《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 第96章 还弹劾我什么了 柳婵警惕的很。 也许是知道了静妃用了蛊虫的缘故,她打心眼里觉得对方恶心。 她更怕一接触,那有毒的虫子爬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她是真怕虫子类的东西。 “妹妹,咱们姐妹之间原不该如此冷漠的。”静妃忽然就红了眼,她落下泪来,“妹妹,以前是姐姐得了失心疯,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说着,她再次上前一步。 柳婵下意识地后退。 她觉得现在的静妃看起来颇为邪门,心中思索半晌,决定先撤为安。 于是柳婵转身就要走。 “妹妹。”静妃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冲着柳婵就跪了下来。 一介妃位当众给婕妤下跪! “妹妹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谅姐姐?”静妃哭的娇弱。 她似是伤心至极。 柳婵拽了一把袖子,不但挣脱不得,却差点将弱不禁风的静妃拽的扑到在地。 她眯了眼,“静妃娘娘想跪着就跪着吧,臣妾还要回去歇着。” 说着,她抬手从发髻处拔了个扁头簪子出来。 那簪子是内外两层,用力一拔,里面赫然是个极为小巧的精致匕首。 柳婵二话不说将她拽着的袖子划了下来。 “若静妃娘娘真有心,多跪会。”柳婵冷笑,“说不定妹妹一时心软,真原谅你了。” 说罢,她黑了脸转身就走。 刚走没两步,静妃便张口喊她,声音全无刚才的愧意柔弱,“柳婵!” 柳婵停住步子,没转身。 静妃被秋儿扶了起来,她走近柳婵的身边,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本宫对你的恨意,也足以让你以后不得好死。” 柳婵回过头来。 她莞尔,“奉陪到底。” 看着柳婵离开的背影,静妃紧紧地捏着被割下来的衣袖,眼底的恨意翻涌不止。 秋儿立在旁边,目光一闪,“娘娘,咱们先回吧。” “本宫迟早要让她挫骨扬灰。”静妃咬牙道。 她转身往宫轿旁走,吩咐道,“将今日景婕妤逼迫本宫下跪的事情传出去,就传她目中无人,嫉妒本宫夺了她的宠。” 秋儿应了声是。 宫轿很快抬入了未央宫里。 静妃一进去,就见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边,手中拿着个铃铛似的东西。 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恐惧漫上心头。 “巩娘怎么在这?”静妃强撑着笑意过去。 “自然是来看看静妃娘娘的身体如何了。”巩娘沉着脸,说话并不客气,“躺下。” 待静妃躺好后,巩娘便摇动了手里的铃铛。 哪怕是轻轻动了几下,悦耳的铃声从上面发出,然而,静妃猛地脸色一变,皮肤撕裂的剧痛蔓延开来,她承受不住正要喊出声的时候,一只帕子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她的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终于消失。 静妃如同浸入水中一般,整个人都湿透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记得每日给她喝药。”巩娘看向旁边的秋儿。 秋儿浑身战栗,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吓得动也不敢动。 她后背上全是冷汗。 刚才她分明看见静妃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凸了起来,迅速爬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听见了没有?”巩娘不满呵斥。 秋儿赶紧点头,“听见了。” 巩娘又看向静妃,大抵是觉得她过于弱不禁风,语气也不耐烦,“过些日子,娘娘准备着怀孕吧。” 此话一出,静妃终于缓缓地回过神来。 她眼里充斥着惊喜,声音哑的厉害,“真的吗?” 时至今日,她咬牙受着死去活来的痛苦,为的不仅仅是重获圣宠,更是为了能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 然而巩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了铃铛转身就离开了。 屋里很快就剩下了秋儿跟她。 “本宫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静妃艰难抬手,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又哭又笑,“她们都能怀,本宫也可以。”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又渐渐坚定了起来,若她能好好生下孩子的话,定要为孩子筹谋皇位。 宫里的大皇子是个不足为惧的废物。 唯有她的孩儿最尊贵。 一个月的时间,未央宫侍寝二十一次。 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侍寝的人,可见又是独宠。 未央宫再次热闹了起来,宫人挤破了脑袋想踏进未央宫的大门,个个都开始追着捧着。 昭贤妃翻着宫里调动的册子,嘴角的冷笑怎么也止不住。 “这些蠢货,还当未央宫是什么好去处。” 她如今宽松的很,谁若是想进未央宫里伺候,只需拿些银子走动,再说些好话,便会放开了进去。 当然,这都是她授意过的。 既然他们不想好好在宫里做事,给他们个‘上进’的机会又有何妨? “娘娘,宫里针对景婕妤的传言越来越多了。”阿素轻声道,“咱们要查一查吗?” 原本上次的谣言是能止住的,没想到皇上根本不在意。 后宫里虽是娘娘管着,可皇上满心扑在未央宫,宫人们都是趋炎附势的人,谁不想着多议论几句景婕妤,来讨好未央宫的那位? “都有什么传言?”昭贤妃抬手揉了揉脑袋。 她看这些看的眼疼。 阿素走到她身后给她揉捏,想了想,“她逼着静妃娘娘下跪,逼死宋美人的宫女,似乎还有一件宫外的事。” “哦?”昭贤妃也有些好奇。 “许多人说的有模有样,说她在宫外被贼人掳走,早就失了清白。”阿素轻声道。 宫妃被贼人掳走,那可真是涉及到皇家面子的大事。 寻常人家的女儿遭遇此事,要脸的家族也会将女儿送入佛前,长伴青灯古佛,一生不得自由。 更何况宫妃。 昭贤妃想起上次柳婵在行宫病重的事儿。 不过,她轻笑一声,“咱们的皇上又不是个傻的,他能对景婕妤如此喜欢,可见传的不实。” 她看的出来,萧临是真喜欢景婕妤。 “前朝那边没有动静?”昭贤妃又问道。 与此同时。 柳婵也在饶有兴趣地问林安,“都弹劾我什么了?” “弹劾小主恃宠而骄,当众逼死宫女,妒忌心太强,以下犯上,还说您在宫外早已失了清白,不堪为妃,要求皇上将您打入冷宫。”林安轻声道。 第97章 这才是妖妃祸国 林安说完后,就静静地等着柳婵的示下。 旁边的春杏气道,“咱们小主一直以来都不主动招惹别人,他们硬是将各种高帽子往咱们小主头上套,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先开了口,林安想了想也问了两句。 “小主,咱们要不要反击?”他轻声道,“奴才现在在宫里也建立了一些人脉关系,传个话还是稳当的。” 原以为上次有关于柳婵祸国美人的谣言压下去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现在愈演愈烈。 玉琼轩的人出门都要面对其他宫人的眼光,还有一些隐晦的指指点点。 “不必反击,由他们去吧。”柳婵摇了摇头。 林安只好应了声是,退出屋里。 珍珠看着柳婵好几次欲言又止。 柳婵瞥了她一眼,“说。” “小主素来也不是个忍让的脾性,怎么这一次就任由他们欺负咱?”珍珠很是愤愤。 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出幺蛾子。 且一猜就是静妃。 “那日静妃当众给您下跪,明眼看是她故意的,可咱们也落了个恃宠而骄和以下犯上的名声。”珍珠接着道。 柳婵盯着屋子里新送来的冰块许久。 她勾了嘴角,“珍珠,你看咱们的东西可有短缺过?” 珍珠愣了下摇头。 最近这一个月,不仅仅东西没有短缺,还给的更足了些。 尤其是冰块的供应,明面上是婕妤的分量,可每日还有私下里避着人送的一些。 “说明什么?”柳婵问道。 珍珠的小脸布满了疑惑,她愣愣地看着自家小主好一会儿,然后眼前亮了亮。 “说明皇上一直都是关注咱们的。”她惊讶道,“即便不是皇上,也会是昭贤妃。” 宫里两个能调动内务府的人,都不曾对这些流言而亏待了小主。 柳婵点了点头。 她手指轻捏着团扇,倚在贵妃榻上闭了眼睛。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更得了心的,那就是萧临在惊雷大雨那晚上的到来。 萧临跟她说,相信他。 后来萧临做的很多事情,更多的像是在演戏给大家看。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相信对萧临的判断。 必要时刻,她甚至可以出手帮萧临一把。 “皇上既然也没有阻止这些流言,可见是乐见的。”柳婵眼睛没睁,轻声开口,“咱们替皇上挡点事,皇上还要感激咱呢。” 她是一个生死轮回都经历过的人,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吗? 珍珠若有所思地点头。 没过几日,昭贤妃以生辰的名义,邀各宫妃嫔去延禧宫吃个饭。 妃位以上过生辰,遍邀众人已经是默然的规矩。 柳婵早早地就准备了礼物。 女子之间送礼多是帕子荷包,又或者是首饰衣裳,可她偏偏寻了一副上好的棋盘。 她知道昭贤妃的棋艺也是上乘。 姜国公主的出身,棋艺是必备的,且是第一等本事,不然如何面对纷乱复杂的局面? 柳婵带着珍珠过去的。 到了延禧宫,她将礼物奉上,果然见昭贤妃的眼里亮了亮。 两人对视,有些话自不必多说。 今日延禧宫请了京城里的戏班子过来,在门口唱着,又在殿中摆了精美的膳食。 柳婵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唤。 “要我说,名声是咱们最珍贵的东西,若说什么比名声更重要,那便是女子的贞洁了。”宋美人扬了声音,“我们宋家曾有个姑娘上街被盲流撞了一下,回来便哭天抢地,自己剪了头发去当姑子,更别提那些被贼人掳走的女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地朝她看过去。 然后,又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柳婵的脸上。 谁没听过景婕妤在宫外被当了乞丐的未婚夫挟持的事情呢? 原本她为妃的方式就与众人不同,这件事一传,倒是显得有八九分是真了。 周贵人的目光淡淡落在宋美人的身上,微皱了眉头。 她似是叹了一声。 虽说她们两人还在一处住着,可已经不怎么交流了,甚至有时候会故意避过对方。 起先,她曾想过拽宋氏一把,却也十分无力。 她无法阻止宋氏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都是命啊。 柳婵抬头看了对面再嚣张不过的宋美人一眼。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呛宋美人几句的时候,又见柳婵低了头捏着一块糕点吃的仔细。 这会儿反而是宋美人不舒服了。 颇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正当宋美人又想开口的时候,外面就通传萧临过来了。 萧临是带着娇滴滴的静妃进来的,他甚至是亲自扶着静妃坐在了她的位子上,才去顾着自己。 盛宠可见热烈。 昭贤妃只当看不见。 她淡定地拿了戏本给众人传阅,坐在上面安心看戏,时不时跟旁边的丫鬟说两句。 “朕也带了礼物送给贤妃。”萧临突然开口。 昭贤妃起身,也不问什么礼物,先道谢,“多谢皇上。” 萧临大手一挥。 外面进来了四个太监,哼哧哼哧地抬了个花盆进来,上面则种着一株半米高盛开了的黄颜色的花球,拥簇在一起,让人眼前发亮。 “朕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萧临语气温和,“是静妃给朕出了主意,说不如送你一盆姜国的金合欢。” 金合欢是姜国的国花,在姜国四处可见,却难以在大夏国成活。 他们一共运了四颗,也就活下来一颗而已。 “多谢皇上。”昭贤妃确实有些激动了。 来大夏国数年,她已经未曾见过家乡的金合欢了。 昭贤妃对坐在底下的静妃只字不提,她谢过了萧临后,又在一瞬间恢复成了端庄明理的贤妃娘娘。 用完膳后,黄九就过来了。 说是有大臣在御书房里等着。 萧临自是先去负责朝中之事,跟昭贤妃说了两句后,就匆匆起身要走。 只是,他在路过静妃的时候停了下来。 “晚上朕去你那。” 这话一出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的目光都定在了半蹲着的昭贤妃身上。 按理说,昭贤妃娘娘过个生辰,皇上岂能这点面子不给。 可他就是不给。 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大家抬头循着声音过去,才看到是景婕妤。 “这才是妖妃祸国。”柳婵看向对面的静妃,“静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言简意赅,但十分有理。 静妃目光里闪过一丝恨意,她冷声道,“景婕妤这是以下犯上吗?” 柳婵挑眉。 以下犯上这个词,现在被静妃用的炉火纯青,可见也就这点本事。 她还以为长了多少心眼呢。 “只有一个人说静妃娘娘是妖妃,可却有无数人将景婕妤喊做妖妃,到底谁才是妖妃?”宋美人不甘示弱。 “宋美人是。”柳婵似笑非笑。 她胡说八道,压根不正经接话。 果然气的宋美人再次火冒三丈了起来。 “来人。”静妃突然盯着柳婵开口,“传本宫的旨意,景婕妤以下犯上,挑衅本宫,本宫就赏她三十个巴掌。” 第98章 静妃娘娘要试试吗? 静妃难得又摆出了曾经的那份孤傲。 只是这一次,她脸蛋上透着的清纯无暇,跟眼底的狠辣之色格格不入。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嬷嬷走了出来。 “静妃这是做什么?”昭贤妃终于开了口,“如此不将本宫当回事。” 昭贤妃一说话,殿中自然也站出了两个宫人挡在了那两个靠近柳婵的嬷嬷面前,两方互不相让,就这么对峙着。 众人面面相觑,俨然看起了热闹。 坐在柳婵旁边的沈婕妤目光微微一动,她似是想开口,却不知道怎的又垂下了眼神。 静妃看向昭贤妃,语气强硬,“景婕妤对本宫不敬,你昭贤妃还想偏袒她,本宫今日一定要让她知道宫里的规矩。” 曾经她是静贵妃的时候,心底胆怯,回回与昭妃对上都自卑。 于是她作出一副孤傲清冷的姿态。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这宫里的位份什么都不算,唯有皇上的宠爱才是横行的底气。 就像柳婵得宠的那些日子里,张扬无度。 现在轮到她了。 这般想着,静妃心口处的怒意怎么也遮盖不住,就连眼下还在延禧宫都顾不得,好不容易抓到柳婵的错处,她必须严惩。 “来人!”静妃冷呵一声。 除了她身后的几个宫人,外面也冲进来了好几个,足足有七八人朝着柳婵逼去。 柳婵抬头看向昭贤妃求救。 她今日可没怎么带人过来,谁想到静妃想玩硬的。 昭贤妃心里有数,她从上座走了下来,快步到了柳婵的身前,将其护住。 她冷笑,“本宫竟是没想到静妃在延禧宫也这般猖狂,今日你若想动景婕妤一根汗毛,须得在本宫身上踏过去。” 殿中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坐在前面的钱妃咬咬牙也跟了过来,“静妃胆子也太大了,再加本宫一个。” “拿下她!”静妃这会儿的状态已经有些疯魔。 她满脑子都是柳婵狡猾多端,若此时不能抓住柳婵的话,以后还不知道下次机会是什么。 未央宫出来的宫人有些犹豫。 “你们去啊,没听见静妃娘娘的话吗?”宋美人不忘添一把火,在旁边助威,“别忘了现在宫里最得宠的是谁!” 她初进宫时,总觉得家世是最出头的。 如今想想,皇上的宠爱才是第一位。 果然这话激励了未央宫的人,很快几个宫人就战战兢兢试图从昭贤妃的身后拽出柳婵,一时乱了套。 昭贤妃的脸色很是难看,“还不将他们打出去!” 且不说打出去,打死都不为过。 很快,延禧宫的人也都冲了进来,殿中十分混乱。 直到旁边传来杯子掷地,清脆的碎声,沈婕妤站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解了腰间的装饰软鞭。 放在手中抻了抻。 下一刻,软鞭像是长了眼睛般,直直地冲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宫人甩过去,将那人掀翻在地。 宫人们吓得抱头狼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左右,七八个宫人皆打着滚在地上狼嚎了起来。 沈婕妤漠着一张脸,将手里的鞭子指向了对面的静妃,“静妃娘娘要试试吗?” 静妃突然脸上现了一丝痛苦,她狠狠地瞪了沈婕妤一眼,扶着宫人的手离开。 沈婕妤的鞭子又指向了宋美人。 宋美人拧着帕子哼了声,也跟着离开。 很快宫人们窸窸窣窣地将东西恢复了原样,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乎了众人的想象,一时之间竟也无人吱声。 柳婵重新坐了下来,她皱了眉头。 她刚才特意盯着静妃的眼睛,就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样。 有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进来,去了昭贤妃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就见昭贤妃脸色很不好看。 她开口,“诸位妹妹先散了,改日本宫再宴请诸位。” 柳婵主动留了下来。 钱妃见柳婵不走,她索性也不动弹。 沈婕妤起身离开,在路过柳婵的身边,她犹豫了下,“我看着静妃不正常,你小心些。” “今日谢谢你了。”柳婵看着她。 她们两人已经有些日子不见面不说话了。 沈婕妤没吭声就走了。 屋里就剩了昭贤妃,柳婵和钱妃三人。 钱妃这会儿怒气上来了,“凭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贤妃娘娘,咱们怎么不去喊皇上过来?” “去了。”昭贤妃皱眉,“说是皇上在跟大臣见面,不敢打扰。” 她看向柳婵,直接问,“对于静妃如今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 未央宫里捣鼓了一套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些的,只是没想到静妃敢如此发狂。 对,是发狂,是不正常。 眼下宫里的一切太不正常了,皇上也是个不对劲的。 “她应该是被太后利用了。”柳婵轻声道,“臣妾想,主动迎难而上,制造机会,将静妃彻底压制住。” 如今她已经在旋涡中心,没什么怕的。 “之前臣妾是静静观察着,以不动应万动,如今臣妾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又道。 昭贤妃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旁边的钱妃很是担忧,“皇上现在对她那般宠爱,会不会很难。” 她是个不爱看书的,脑子也简单的很,听眼前的两人说的话,她只觉得云里雾里的。 好歹听懂了个静妃被太后利用。 “如果钱妃娘娘愿意帮忙,想必不难。”昭贤妃忽然笑了笑,“钱家乃京城最大的富商,想必人脉庞大,扭转个传言的风向,还是挺容易的。” 钱妃呆愣了下点头,“那臣妾回去给哥哥写信。” 如今的钱家是由她大哥做主的,各路的生意都是大哥一手掌控。 “那就将静妃娘娘出身青楼的事情散出去吧。”柳婵声音淡淡,“她最忌讳这个,想必会睡不着觉的,其他的,就是将戴给臣妾的帽子给她戴回去。” 什么恃宠而骄,祸国妖妃,现在的静妃再合适不过。 傍晚。 柳婵去求见萧临。 刚到太极殿的门口,就见黄九正好出来。 黄九见到她愣了下,赶紧迎了上来,“景婕妤来的不巧,宋美人刚刚给皇上送了东西过来,在里面陪着说话呢。” 第99章 我今日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就在柳婵跟黄九刚聊两句的时候,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正是一身白衣打扮的极为素净的宋美人。 说实话,刚进宫的宋美人打扮的婀娜多姿,花枝招展,连柳婵也不得不夸一句美人。 然而她穿衣打扮风格突变,倒显得寡淡了不少。 不是所有人都能将白衣服穿出味儿的。 柳婵一边心里这么想,一边就看着宋美人掐着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人人都道景婕妤颇得圣宠,没想到竟是自己寻过来的。”宋美人掀着眼皮,倨傲地上下打量柳婵。 柳婵淡笑不语。 宋美人嘴角的笑意落了一瞬,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回对上柳婵,总有一种无力。 她知道柳婵嘴巴厉害,便想了一些讽刺的话要刺激她。 可没想到现在柳婵跟哑巴似的。 宋美人心里更堵! 柳婵抬步就要往前走,却被宋美人伸了胳膊拦下,宋美人皱眉,“皇上在忙着,不见人。” “宋美人不是人?”柳婵终于开口。 这话将宋美人激的又是一怒,她声音也大了不少,“景婕妤,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柳婵点头。 她将手里的团扇抬起,压在了对面宋美人的胳膊上,眼神挑衅。 “你一个美人,能怎么着我?” 黄九在一旁不停地冒汗,他抬手擦汗,上前劝道,“两位小主,既然知道皇上在里面忙着,咱还不安静些。” 他先是挡了上前的宋美人,看向柳婵,“景婕妤要不先回去,奴才等会儿会告诉皇上,小主来过。” 说这话的时候,他暗中给柳婵眨了眨眼。 然后他又回头,赔笑道,“宋美人,皇上还在里面等着您伺候笔墨呢。” 宋美人冷哼了声。 她有些得意地看着柳婵,“景婕妤,别怪臣妾不提醒你,眼下最得宠的人,是未央宫的静妃娘娘。” “所以……”柳婵环抱了胸口,勾了讽刺的嘴角,“宋美人成了静妃娘娘的走狗?” 此话一出,连黄九都猛地抬了头。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些。 “你!”宋美人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受的了这种嘲讽。 她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想都不想就举着手朝柳婵扑了过去。 黄九赶紧拦着。 柳婵则是一把拽了她高举的手,嘴巴不停,“你跟静妃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在宫里宫外传我的坏话也就罢了,如今还想独霸恩宠,狐媚惑主……” “柳婵!” “景婕妤!”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在宋美人气的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柳婵,她厉喝出柳婵名字的那一刻,萧临也在她后面冷声喊了景婕妤。 宋美人瞬间就化身为娇弱美人,回了头两眼泛红地看着萧临,“皇上……” 柳婵则是安静地福身行礼。 “景婕妤在朕的太极殿门口大闹,是不将朕看在眼里?”萧临冷漠着一张脸。 “臣妾不敢。”柳婵低头。 旁边的宋美人难掩幸灾乐祸,她用帕子捂着脸,看似抽泣,实际上嘴角已经勾不住了。 “皇上,这宫里都传景婕妤恃宠而骄,臣妾百闻不如一见。”宋美人捏着帕子,佯装拭泪,“她还敢在太极殿门口动手,想殴打臣妾,幸亏皇上出来了。” 柳婵很想给她的胡说八道鼓一下掌。 “宋美人是当黄九公公瞎了吗?”柳婵看了萧临一眼,憋笑。 黄九极为懂事地乖巧站好。 宋美人则是脸色变了变,改口道,“景婕妤,你如此诅咒黄九公公,是不将皇上当回事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 柳婵懒得跟她继续说话,她看向对面的萧临,“皇上,今日昭贤妃娘娘的生辰宴被静妃娘娘毁了,贤妃娘娘是个厚道人,臣妾想来为昭贤妃娘娘讨个公道。” 萧临皱了眉头,“这后宫轮到景婕妤来跟朕讨公道了吗?朕早就得知此事原委,静妃性情向来柔和,若不是你在贤妃的生辰宴上挑拨离间,她又如何能被你气的动手!景婕妤,朕看你如今是不知好歹了。” “皇上。”柳婵很不服气,“明明是……” “再敢多嘴,你的婕妤之位也别要了。”萧临摔袖回头,“黄九,送她回玉琼轩,让景婕妤禁足七日,好好静思己过。” 这会儿轮到宋美人有些不满,只禁足也太便宜柳婵了。 可她刚想说话,就见萧临进屋了。 只好甩甩手里的帕子,狠瞪了柳婵一眼,也跟着进去。 后面的黄九抬头看向柳婵,“景婕妤,咱回去?” 柳婵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就迎面过来了一个老熟人。 “你怎么在这?”王婉儿提着药箱过来,“还是已经要回去了?” 柳婵垮垮个脸,“皇上如今宠着宋美人,如何顾得上我,这不就为了宋美人,要将我禁足了?” 王婉儿愣了下。 她上前低声道,“那你先回去,我进去试探试探那宋美人的厉害,出来再去找你。” 身为现在宫里的‘红人’太医,传言八卦听了不少。 尤其现在皇上对静妃几乎是独宠。 加上静妃推出了个宋美人……两人可算是将皇上给占齐全了。 柳婵跟她目光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王婉儿进去,柳婵则是悠悠荡荡地带着黄九回了玉琼轩。 她进了轩门,还不等黄九说话,就见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黄九有些后怕地摸着鼻子。 差一点,这门就砸在他的鼻尖处了。 王婉儿是傍晚时分来的玉琼轩。 宫妃禁足,也没有明确的规矩说不让太医前来把脉。 两人为了避嫌,王婉儿来的并不算勤快,都不如往其他地方跑的多。 “我今日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王婉儿坐下后,有些促狭地看着柳婵,“你猜猜。” 柳婵扶额,她往哪里去猜。 原本宫里的消息是由林安去打听的,可有许多时候,更隐蔽的信儿只能靠着王婉儿。 王婉儿是真盼着她好过啊。 “有关于宋美人的?”柳婵问道。 王婉儿显然很兴奋,“是,婵儿你太聪明了,宋美人她到现在,都没有跟皇上睡过觉,你敢信?” 这话落在耳中,柳婵也忍不住愣了下。 没睡觉? 那宋美人数日被喊去侍寝是怎么回事? 第100章 朕今日是来谢你的 柳婵到底是忍了忍,也没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确实惊讶,也确实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婉儿摇摇脑袋,回答的很是得意,“我就说帮她把个脉,这种事,把脉就看出来了。” 宋美人平日里也有自己得用的太医,怕是已经被皇上给收买了。 她想了想,“一开始的时候,宋美人并不想让我把脉,可皇上却是主动说了的,我想,皇上应该是想借我的嘴跟你说点什么,只怕有些事情,是皇上身不由己,才将你禁足的。” 是禁足而已,又不是降位,或是其他的打压。 禁足正常来说,代表失宠,可另一层面的意思,也是保护。 “我知道。”柳婵点头,“我相信他。” 见她不多想,王婉儿很满意,“好了,我也不能待太久,先回去了。” 柳婵起身送她。 太极殿里,敬事房的公公照着规矩,端了各宫小主的牌子过来。 黄九自是进去询问。 “皇上,晚上去哪?” 这会儿的宋美人已经回去了,只留着萧临对一堆折子奋笔疾书。 黄九心里暗暗猜着,皇上大抵是对宋美人顶不住了。 毕竟皇上批折子向来专心,那宋美人时不时就要往皇上的身子上贴,岂能不烦? “她没生气吧?”萧临捏了捏眉头,将一本折子丢在旁边。 黄九暗道怎么没生气,人家都没让他进玉琼轩半步。 原本他想着一起进了玉琼轩跟景婕妤解释两句的。 “好像生气了。”黄九老实道。 萧临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黄九头顶冒出冷汗,赔笑道,“不瞒皇上说,景婕妤确实有些脾气在身上,奴才没能跟进去玉琼轩的门。” 他挠头,提建议,“要不皇上去一趟?” 毕竟皇上对景婕妤跟对旁人,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地区别了。 那叫一个极为上心。 极为! “不是说去未央宫?”萧临没好气出声,“记得给朕带一件合身的宫人衣裳。” 黄九赶紧应了声是。 一个时辰后,萧临的宫轿停在了未央宫的门口。 静妃施施然出来迎人,她小心翼翼地对上萧临的目光,“皇上,那景婕妤对臣妾不敬,才让臣妾今日……” “不提她。”萧临似乎如以往般温和。 若是听得稍仔细些,也能听出他里面带着一丝丝不耐。 可惜静妃这会儿心里紧张着,半点没听出来,见萧临对柳婵不屑一顾,她也松了心。 萧临抬步进了里面。 “还是依着老规矩。”他摆手。 静妃稍顿了下,她咬唇上前,“臣妾今日身子略有些累,皇上……” 话没说完,就见萧临的面色微冷,抬眼盯着她。 “是。”静妃只好应下。 她去侧殿换了舞衣。 殿内燃起了檀香,轻纱随风飘扬,静妃一身白色纱衣从侧殿款款而出,莲步轻移,无声起舞。 她今日身子确实乏了些,可见萧临看的饶有兴趣,也只能坚持着浅笑吟吟,顾盼生姿。 静妃一连跳了一个时辰,也不曾停歇半晌。 待一直跳的香汗淋漓,眼神发直,才被萧临鼓掌叫好。 “静妃今日跳的极好。”萧临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亲自端了旁边倒好的酒水,“黄九,朕赐于静妃的酒。” 静妃强撑着浑身的酸疼,接了酒谢恩,仰头喝下。 不过片刻,她就眼神娇媚了起来。 竟是口中念念有词,朝着一旁的秋儿抱了过去,喊着皇上,求您疼臣妾之类的话。 秋儿镇定地给她褪去了衣衫,将她扶到了床边。 她早已见怪不怪,将早已准备好的长条被子拿过来,压在了静妃的身上,由着她蹭着被子发出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待忙完这些,秋儿回到了萧临的跟前。 她福身,“皇上,那位巩娘要求静妃娘娘必须有孕。” “朕知道了。”萧临起身,“看着她些。” 秋儿再次恭敬地应了声是。 萧临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温和,面色漠然地抬步离开。 入夜。 珍珠正倚在外间打瞌睡,今日是她值夜,困得正厉害。 她睡梦中就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动静。 “谁?”珍珠来不及清醒,就混沌着跑到了门口处,正巧碰到门被打开。 待看到一身太监衣裳的皇上时,珍珠猛地瞪大了眼。 她下意识地想叫出声。 “闭嘴。”萧临冷声呵斥。 珍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良久,她指了指里间,“皇上,这个点,小主已经睡下了。” 萧临抬步进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外面的衣服褪了去,掀了柳婵的被窝躺了进去。 看着柳婵睡熟了的模样,萧临莫名觉得有些堵。 他提心了半日,结果人家睡的香极了。 萧临的大手抚上她的身子,原本是想安心睡个觉的,可没想到手刚搭上,便有了些不舒服。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碰她了。 他想了想,将人拽到怀里,半边身子欺压上去。 柳婵迷迷糊糊地就察觉到了身子的欢愉,她茫然地睁开眼,又茫然地被外力捂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整个人瘫如烂泥。 “烦死了。”柳婵嘟囔了一句,翻了身子背对着他。 萧临命珍珠叫了水,带了丝丝愧疚地抱着人去洗,于是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柳婵被抱回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散了架。 一连三回,她很难承受得住…… “还困?”萧临心满意足,他精神的很。 柳婵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又要转身背对,却被萧临一把拽住了胳膊。 “好了。”萧临有些好笑,“朕今日是来谢你的,你帮了朕一个大忙。” 他说的是挑动静妃和宋美人的跋扈。 跋扈就是错处。 有了错处,他才能拽住其小辫子,只不过,他目标针对的是宋家而已。 眼下静妃和宋美人沆瀣一气,少不了宋家的帮忙。 “贤妃娘娘和钱妃娘娘也有帮忙。”柳婵哼哼唧唧道,“皇上也要谢她们。” 萧临嘴角勾了笑,应声好。 他是真知道啊。 这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软的跟猫一样,在宫里对起人来,真是跋扈的很,偏偏又很能跋扈到他的心眼里。 她甚至不在意在自己跟前的功劳,还要分给贤妃和钱妃。 不居功,更难得。 萧临甚至想她若是男子,在前朝的话,定也能为他所重用。 不过是个女子留在后宫,他更喜欢。 第101章 你好大的胆子! 宫里很快就有人在私下里说起了静妃的身世。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比所谓的景婕妤恃宠而骄等等,可要热闹多了。 一时间,众人三三两两地遇见总要朝着未央宫使个眼色。 “这消息弄不好真靠谱,如果那静妃真是柳家亲生的嫡出女儿,太后这些年也不可能跟她不亲不近。”一个圆圆脑袋的小太监眼里盛着八卦的光。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太监揣着胳膊点头,“还有那柳美人,跟她也不亲。” 若说太后那边疏远一些,也就罢了。 可静妃跟柳美人算起来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两人的关系更见一般。 “不是柳家也就罢了,还是青楼那边出来的。”圆脑袋太监煞有其事,“竟是那等低贱窑子的。” 进了宫,即便是最不入流的太监,也常常觉得自己比外面的百姓高人一等。 更何况原本就被百姓们看不起的青楼。 低贱窑子,是真心的称呼。 “窑子里出来的,说不定早就被万人骑过。”高瘦太监一副了然的模样,“要我说,咱们的皇上要知道了,定然要恶心死。” 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谁也没注意在不远处站着一众人。 为首的是话题中心的静妃以及不明真相的宋美人。 宋美人转头看向静妃,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眼里的那份嫌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能接受静妃是柳家出身,虽说柳家的门第远远不如宋家,可柳家还出了个太后呢。 然而她怎么能接受静妃是那等脏污地方出来的! 静妃早在一听见他们说的时候,脸色就唰的白了,她眼睛瞪的直溜溜的,手里不自觉地掐出了血印。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传出来? 她下意识地想往前,却被宋美人伸了胳膊拦住。 宋美人冷着脸将信将疑,“静妃娘娘,给我一个交代。” 这会儿她只觉得心里一阵翻涌的厉害,她出身何等高贵,竟然跟一个妓子凑在一起。 她接受不了! “滚开!”静妃一把将她的胳膊推开,迈着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沉重步子,冲到了那两个小太监的面前。 那两个小太监本就是凑在一起嘀咕,像是没想到会遇到静妃。 两人当即就白了脸,瘫软跪下。 “静妃娘娘饶命,静妃娘娘饶命。”高瘦太监哆嗦着声音大喊。 旁边的圆脸太监则是低着头,浑身抖擞,一声不吭,像是吓惨了。 可没人能看见,他瞬间微勾的嘴角迅速压下。 “谁传的?”静妃厉喝道,狠拽着那高瘦太监的肩膀。 她的嗓子因为激动沙哑至极,甚至自己都察觉不到发出的声音。 高瘦太监根本不敢出声,只一味求饶。 旁边的圆脸太监趴在地上,“回静妃娘娘的话,奴才们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可如今整个宫里的人都在传这件事,就连京城的醉红楼,都被挤得不敢开门了。” 他口齿清晰,逻辑周道,就是声音带着些惶恐之意。 静妃果然心神俱震。 她几乎要后仰跌倒,脸色竟在一瞬间暗沉无比,“什么?” 秋儿在后面扶住了她,“娘娘!” 待静妃回过神来以后,她已经目眦尽裂,整个人都瘫软在了秋儿的身上。 “打死!给本宫打死他们!”静妃指着那两人道,“撕烂他们的嘴……” 好像如此,她才能掩耳盗铃。 她带来的宫人很快将那两个太监按在了地上。 宋美人也没走,只冷眼远远地看着,脸色难看至极。 “静妃娘娘饶命,静妃娘娘饶命。”两个太监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又吸引了不少宫人过来。 众人很快就不远不近地围了起来。 有人拿来了棍子。 静妃跌跌撞撞地上前将棍子抢过,回头看着那两个太监的眼神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她恨不得一棍子打死这两个多嘴的家伙! 于是静妃举着棍子就朝着两人的脑袋要砸下去。 棍子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的那一刻,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将两个太监护在了身子底下。 静妃是用足了力气的,砸在来人的后背上,也能听到哐的一声。 “静妃,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呵斥从她身后传来。 不远处,昭贤妃跟柳婵正站在一起,尤其是昭贤妃,满脸怒意地看过来。 柳婵则是拧了眉头,吩咐旁边的春杏,“去看看林安没事吧。” 扑过去的正是林安。 当然,其中一个小太监也是被林安吩咐的,他得护着两人的性命。 “你不是在禁足吗?”宋美人看向柳婵,“莫不是违背圣意跑了出来!” 柳婵歪了脑袋瞥向她,但笑不语。 是禁足不假。 总共禁足七日,她今日才刚刚出来而已。 她的禁足让静妃和宋美人松懈了不少,才能将这些有关于静妃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也不曾让他们发觉。 林安起身走了过来,尽管静妃的力气不大,可猛地一棍子下去,估计他的后背也是青了的。 若真砸在太监的脑袋上,只怕当场殒命。 静妃没有砸到人,又见了昭贤妃在这站着,她好歹让自己稍微镇定了些。 只是她对昭贤妃向来讨厌。 “昭妃管闲事未免太过了。”静妃咬牙切齿。 她甚至都不想喊昭贤妃,而是直接故意将昭贤妃喊成昭妃。 曾经的昭妃,可是居于她之下的。 “原来静妃还将自己当成贵妃呢。”昭贤妃轻笑一声,“如果静妃还是当日的贵妃,本宫自然是管不着,可惜现在,你不是。” 她顿了顿,“就静妃这副癫狂模样,朝堂上竟也有人提议你当皇后,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下。 除了柳婵。 柳婵也说话,“这宫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是贤妃娘娘您啊,就算是您不能登顶后位,皇上说不准也会在朝中大臣嫡出的女儿中选一个。”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瞥了眼旁边的宋美人,“宋美人的家世出众,朝中不也有人提议宋美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柳婵故意捧着昭贤妃,说的起劲。 果然见宋美人的眼神里闪了一丝势在必得的光亮。 静妃则是握紧了手里的棍子,目光低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差点被静妃打死的两个太监趁机跑到了昭贤妃和柳婵的身后。 “秋儿,本宫累了。”静妃突然随手将那棍子丢掉,扶上了旁边秋儿的手,“回宫。” 她也不跟昭贤妃告退,就直接转身离开。 见静妃离开,宋美人哼了声,好歹敷衍地福了福身,也转身走了。 第102章 那皇上心里有臣妾吗 见这边的人都散了,昭贤妃转头看向柳婵。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也不必多说。 今日之事,从说闲话的太监到她们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刺激静妃的。 当然,朝堂上也没人提起静妃能不能当皇后的事,只是有人开始提议中宫无主,上折子建议立后而已。 可静妃本就是个又骄傲又自卑至极的性子,定会引起她的幻想和挣扎。 然而。 她的出身,也会让她寝食难安。 如此的算计下来,静妃定能做出一些更加匪夷所思,将自己主动葬送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两人客气分开。 阿素仔细地扶着昭贤妃,她有些不解,“今日之事,依着景婕妤的脾性,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好,为何还要拉上娘娘?” 不过有一点,许多人都说景婕妤嚣张跋扈,可她对自家娘娘很恭敬。 “大概是想卖本宫一个人情。”昭贤妃想了想,“她是个很聪明的人,皇上喜欢她一点都不亏。”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毫不掩饰对柳婵的欣赏。 宫里的人都带着面具,时间久了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可这个柳婵,她一开始就是她自己。 柳婵是个再真实不过的人。 这一点,是宫里的所有嫔妃都做不到的,就算是她位居高位,实际上扪心自问,她也做不到。 “她从未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过,讨厌静妃摆在明面上,谁跟静妃一派,她就明晃晃地讨厌谁。”昭贤妃勾了嘴角,“除此之外,你看她又针对过谁呢?” 她知道皇帝是很难当的。 越站在高处,越是无人可信,他身边的人都在演戏。 前朝的大臣们日日戴着一副面具装模作样,后宫的妃子们也个个装出一副贤惠良德的好模样,然而这一群人里,出现了一个不必猜不必琢磨的人,萧临又岂能不动心? 昭贤妃想,只这一点,她都是做不到的。 阿素若有所思。 昭贤妃回去没多会儿,就听说未央宫那边再次打砸了起来,里面的探子传话回来,说是静妃像是个疯子一样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摔了。 她冷笑,“由她去吧。” 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几回? 傍晚。 萧临的宫轿刚落在未央宫的门口,就见柳婵带着丫鬟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她到宫轿跟前行礼,“皇上,玉琼轩里准备了皇上喜欢喝的茶,您要不要去坐坐?” 这就是在未央宫的门口明晃晃的截胡了。 守在门口的宫人惊得厉害,谁也没注意到景婕妤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 有人跑去通报给静妃。 然而,等静妃匆匆忙忙赶出来的时候,抬着萧临的宫轿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会儿柳婵正悠然自得地抱着萧临的胳膊下轿,一副再黏糊不过的亲近姿态。 “皇上以后别去未央宫了吧。”柳婵问道。 萧临故作严肃地撇她一眼,“朕的景婕妤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种建议也敢跟朕提。” 柳婵嘟嘟囔囔了两句。 不过,自从她封了婕妤,赐了封号以后,萧临很爱称呼她为‘朕的景婕妤’。 只是两人刚进了屋坐下,就见黄九也跟了进来。 萧临看他一眼。 黄九赶紧道,“奴才不是故意跟着的,是未央宫的宫女过来了,说是静妃娘娘头疼的厉害,让皇上过去看看。” 还不等萧临说话,柳婵就开口了,“让她进来,就说我有话让她带回去。” 于是黄九出去带了个宫女进来。 那宫女一进来,眼睛就忍不住往萧临的身上瞟,手上的小动作也多,给人一种想凭着姿色引起萧临注意的感觉。 柳婵本来是想让她给静妃带个话的,见状直接黑了脸。 “什么狗东西,眼睛长哪了?”柳婵直接骂了起来,“你的主子装病争宠,你还想来分两杯羹,珍珠,你亲自喊了黄九公公,将她带回去,就说她想勾引皇上。” 珍珠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小主在皇上面前骂人,闻言赶紧反应过来。 她应了声是,就要往外走。 那宫女果然变了脸色,噗通就跪了下来,“景婕妤想错了,奴婢冤枉!” 她一身的凉汗。 明明前几日大家都说景婕妤禁足失宠了,她才不小心做了些不该做的动作,没想到景婕妤一眼就将她的小心思看破。 更让她害怕的是,皇上一眼都没有看她,满眼都是景婕妤。 “景婕妤饶了奴婢吧。”宫女战战兢兢。 “还不赶紧滚。”珍珠在一旁呵斥道。 那宫女也顾不得来请人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匆匆小跑着走了。 待屋里安静下来,萧临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柳婵语气不太好,她拿着手指头戳戳萧临的胸口,一脸的严肃,“要不是臣妾洞察及时,说不定今日皇上就被别人抢走了,皇上看看臣妾心口跳的多快。” 她说的一本正经,跟真事似的,还拿着萧临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 萧临心满意足地给她揉了揉,他佯装叹气,“朕都被你抢过来了,这宫里还有谁能抢的过你?没想到朕的景婕妤还是个善妒的母老虎,刚才连朕都吓住了。” 柳婵倒是被夸的开心。 她羞涩一笑,“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萧临正端了旁边的茶水要喝下去,听了这一句,差点就喷出来。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朕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就冲着她刚才这些话,只怕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就偏偏一个柳婵敢说。 不仅敢说,还能说的他心里高兴。 萧临尽管面上不笑,但他承认自己心里是高兴的。 他想起来问,“这些日子朕也不来看你,你心里一点也不怨?” “那皇上心里有臣妾吗?”柳婵反问回去。 萧临顿住。 实际上,他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 他确实会时不时地想起她,可这就是心里有她吗? 见萧临不说话,柳婵鼓起了腮帮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皇上的心里真没有臣妾啊?那臣妾的心里全都是皇上,那臣妾多吃亏!” 第103章 朕很喜欢你 就这眼前的问题,柳婵吃饭吃的也不安生。 她拽着萧临的衣袖,目光可怜地问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真的在意极了。 直到问的萧临撑不住。 “朕自小得夫子教导,要以心怀天下百姓……”萧临想了想告知她。 柳婵的眼底明显多了失望之色。 她强笑着打断他,“皇上的心里,是盛满了那个姐姐吧?” 她指的是许静儿。 跟萧临相处这么久,也不曾听他对她在‘情’之一字上袒露过心声。 所以,她要诱着他多考虑考虑。 帝王无情是常态,可遇见了她柳婵,帝王也该有情。 这回轮到萧临拧了眉头。 他深深地看了眼柳婵,却是没说什么。 两人沉默地用过晚膳,又沉默地各自忙碌了些别的琐碎,这才心照不宣地进了被窝。 柳婵一沾床,就自觉地背过了身去。 她刚闭了眼要睡,就听身后的人声音发沉,“婵儿,朕是帝王,给不了你想要的,这句话朕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话音落下,一声叹息落入她的耳中。 柳婵豁然就回过了身子,她跟萧临脸对着脸,离得极近,“臣妾知道皇上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臣妾只想要皇上的一点点心里的位置,也不可以吗?” 她甚至伸出手在他面前捏着。 真的只有一点点。 柳婵目光再虔诚不过,“皇上,就一点点。” 萧临眼神沉沉地盯了她许久,突然抬了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住,翻身覆上,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远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要更猛烈。 半个时辰后,柳婵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旁边的萧临却是睁着眼。 他看着床顶处的一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挖出了个空洞,只觉得闷闷地不舒服。 似乎……他有一段时日没想起静儿了。 哪怕日日看着静妃那张像极了的脸庞,他明面上挪不开眼,可实际上心里的算计,他很清楚。 他甚至盯着静妃的时候,也记不起来了。 这些日子里,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惦记一个对着他大胆撒娇又聪慧调皮的小姑娘,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如此的惦记,让他有些不喜。 父皇临终前曾告知他,身为帝王,是不该有任何软肋的。 于前朝是,于后宫亦是。 帝王执掌天下为棋,任何人都该是他手掌中的一颗棋子,只分有用或者无用,怎么能对棋子生出惦记和不舍? 萧临回头看着柳婵熟睡的脸,心里莫名一紧。 他似乎是犯了错。 从一开始,他好像就没有将她纳入自己的棋局之中,这并不符合他该有的性子和利弊。 第二天早上。 柳婵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睡得熟稔,竟是连萧临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她问过来伺候的春杏。 春杏也是一愣,“奴婢今日一早过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不在这了。” 于是她又赶紧去问值夜的春桃。 春桃更紧张,“皇上昨晚走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像是跟……” 她抬头看了柳婵一眼,“像是跟您闹了别扭一样。” 闹了别扭? 柳婵倒是勾了嘴角,怕是她昨日的‘逼问’让萧临觉得心里别扭吧。 别扭好啊,能为她别扭,是好事! 就是没想到他半夜还能跑了。 “拿衣服过来,我要去太极殿用早膳。”柳婵想了想开口。 她想,依着萧临往日的脾性,大概率要躲着她一段时日了。 那怎么能行?!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乘胜追击才是正理。 春杏跟春桃冲着自家小主又是一顿忙活,将其打扮的清爽可人。 柳婵拒绝了满头的首饰和繁复的衣裳。 一来是天气太热,二来……她穿的太多,不利于两人随时亲近。 柳婵拿着团扇一路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的人都跟她很是熟稔,赶紧将她带了进去,奉了新煮的茶水,并恭敬地告知她皇上还没有下早朝。 于是。 萧临一进屋的时候,就跟她对视上了目光。 他竟是下意识地有些躲闪。 “臣妾见过皇上。”柳婵丢了手中的团扇冲着他跑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身,她有些委屈,“臣妾今日一早就见皇上不见了,问了丫鬟才知道您昨晚就离开了,臣妾心里好生害怕。” 她抬眼,泪汪汪的,“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奢求了,一点点心意都不要了。” 竟是说的有些卑微。 以往的柳婵都是大胆肆意的,哪怕在他面前也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虚。 可眼下她说她再也不奢求的时候,萧临的心里闪过一丝紧张。 他竟是有些害怕她会变成后宫里其他的女人。 萧临的心里有一瞬地刺痛,几乎是下意识地抬了手,扶在了她的肩膀处。 他稍弯了腰,试图两人视线平望。 “朕的景婕妤一大早就寻朕哭鼻子,不知道还以为朕怎么欺负你了。”萧临看着她轻笑道。 柳婵的眼泪吧嗒吧嗒掉,拽着他的衣裳,愣是一声不吭。 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 屋里的人早就被黄九招呼着离开,于是也就只有他们两个。 良久,萧临到底是叹了口气,“是朕的问题。” 他抬手将人拥入怀里,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处,轻声哄道,“婵儿,朕很喜欢你。” 就因为喜欢,才会避开。 美色误国的那些帝王君主,可不是说说而已。 越靠近,他怕自己愈发控制不住一些东西。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死去的许静儿他敢肆无忌惮地怀念,可若是活着的许静儿,他敢吗? 大抵是不敢的。 第104章 要么母死,要么子亡 一连七八日,都是柳婵陪在萧临的身边。 眼看着前些时日失了宠的景婕妤,再次跃上了宫里的宠妃第一梯队。 当然,太极殿偶尔也会喊沈婕妤过去侍寝,又或者是喊周贵人等等,但俨然比起景婕妤差远了。 倒是未央宫再次陷入了沉寂和没落。 连带着宋美人也没了恩宠。 “听说宋美人跟静妃娘娘闹翻了,大家都看着热闹呢。”珍珠也是看戏的态度。 她待在柳婵的身边久了,心性也坦然了不少。 谁让她们家小主是个万事都心中有数的。 “怎么可能不闹翻?”春杏接了话,“那宋美人平日里总一副自己出身高的姿态,她本就是谁也瞧不起的,没曾想好不容易跟人联手,还是个青楼出来的,她怕是要觉得静妃玷污了自己。” 眼下静妃的身世依旧传的轰轰烈烈,听说宫外都扒出了一些所谓的恩客。 此事静妃是辩无可辩了。 若是假的消息,皇上早就出手镇压了,就算皇上不出手,柳家也会拿出证据来力正其清白,而不是龟缩着不动弹。 听说朝堂上的御史大人们闻风而动,快要将柳家给参到地缝儿里去了! “小主,您是怎么知道这等隐蔽事情的?”珍珠很好奇,“柳家的人都知道吗?” 曾经的静贵妃在宫里是多么遥望不可及的存在。 然而现在,一夜之间成了地上的烂泥。 宫妃跟青楼划上了等号。 谁敢想过? “巧了,此事大多数的柳家人还真不知道。”柳婵勾了嘴角,“是皇上告诉我的。” 原本萧临就知道静妃是打哪来的。 不然柳家怎么会那么巧合,养出一个长相酷似许静儿的女儿? 珍珠听了一愣。 皇上的事情,不是她们这等小宫女能揣摩的。 “沈婕妤最近在做什么?”柳婵忽然想起来问一句。 自从沈婕妤的病好了以后,她依旧不怎么出门。 若萧临传召侍寝,她便去。 不传召,她就安安静静地待着,也不像以往那般出来乱窜。 “锦华阁的门经常关着。”珍珠挠了挠头,“听林安说,沈婕妤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时而在发呆。” 她们倒不是故意派人打听沈婕妤的作息,而是锦华阁的人自己主动说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能上进些? 在后宫里越得宠的妃子,底下的人就会越好过。 更何况沈婕妤跟景婕妤的关系是默认的好,景婕妤如今的盛宠如日中天,可沈婕妤的宠爱稀稀拉拉,他们也急得慌,恨不得直接开口让景婕妤拉一把。 “宫里还有人说,您跟沈婕妤闹掰了。”珍珠是能看到两人疏远的,她不解,“小主,她到底怎么了?” 柳婵看了她一眼,却是没说话。 实际上,她在沈婕妤过了那个‘坎’以后,立刻回忆了不少有关于前世沈婕妤的事情。 可惜她那时候认得沈婕妤时,沈婕妤都晋到嫔位了。 前面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她原是以为沈婕妤为了一个男人心灰意冷,然后争宠如何如何爬上高位,可现在看来……并没有。 这些日子,她倒是理清楚了不少有关于朝堂的记忆。 可也毫无头绪。 只希望……她们两个人哪怕日后不是朋友,也不要成为残害对方的敌人。 柳婵叹了口气。 她的重生,如蝴蝶效应,说不定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呢。 没过几日,未央宫里传出来一个炸裂的事儿。 盛宠多年未曾有孕,然而出身一经暴露就失宠的静妃竟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消息传到太极殿的时候,柳婵正陪着萧临下棋。 两人杀的酣畅淋漓呢。 萧临抬头看了眼还在举着黑棋的柳婵,随口道,“朕知道了。” 他想了想,“朕听闻此事,龙颜大悦,黄九你亲自去说,给全宫上下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以示欢庆。” 柳婵的嘴角抽搐了下。 待黄九离开,她才轻笑一声,“皇上这么大方,合宫上下都要感念皇上恩德呢。” 没赏给有孕的人,却赏了整个宫里的人。 连柳婵都不得不夸一句有意思。 她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一堆白棋的附近,笑靥如花,“皇上,该您了。” “趁朕不注意偷袭朕。”萧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毫不犹豫地落棋,“朕眼看着就要输了,可见婵儿的棋艺精进了不少。” 柳婵被夸得高兴。 她突然起身,越过两人中间的棋盘,贴近了对面的萧临,猝不及防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然后她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般坐了回去。 “今日午膳,臣妾要吃蟹黄粥。”柳婵提了要求,“静妃娘娘有孕,臣妾欢喜地很。” 萧临多看了她好几眼,“朕的景婕妤有些虚伪了。” 话虽如此,可语气却是宠溺的。 “朕有个秘密想跟景婕妤分享一下。”萧临轻笑道,“是现在听,还是日后听?” “好事?”柳婵抬眼看他。 萧临犹豫了下,“应该算的上好事。” 可惜柳婵摇了头,“既是好事,那日后听吧,今日臣妾已经很开心了。” 她甚至得意地摇了摇脑袋。 毕竟……静妃有孕代表静妃要毁了自己,那些蛊虫如何真能帮了她? 这一回,静妃是自掘坟墓了。 未央宫里。 静妃一脸欢喜又小心翼翼地抚在自己的肚子上,激动地满脸是泪。 “秋儿,秋儿,本宫真的有孕了。”她哭道,“是本宫盼了许久的孩子。” 有了孩子,她还怕什么? 她就不信皇上会让自己的孩子背上一个母亲出身青楼的名声,定会出手将自己的名声给扭转过来! 什么青楼出身,她明明是柳家嫡出的女儿。 只要她能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皇上定会封她为后,日后她的孩子就是大夏国的嫡子,她会成为大夏国的太后。 什么柳婵,什么宋美人,只要她愿意,通通杖毙。 都是些贱人! 念及此,静妃的心口只觉得一阵畅快。 她又哭又笑了起来。 秋儿站在一旁,看着她癫狂的模样,不由得后退两步。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听说静妃娘娘成功怀了孩子。”巩娘的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的黑虫,蜿蜒蠕动,甚是吓人。 静妃见她进来,也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丝丝惧意。 她目光警惕地看着巩娘,“你不准碰本宫的孩子。” 若是谁碰她的孩子,她就跟谁拼了。 巩娘随意在屋里寻了个座位,这才用黑漆漆的目光看着她,“静妃娘娘,太后没跟您说过,蛊虫带来的孩子,要么母死,要么子亡。” 静妃猛地瞪大了眼。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巩娘,声音也尖利了许多,“你在说什么?” 母死?子亡? 恐惧感像是一只大手笼遍了她的全身。 “秋儿,她在说什么?”静妃尖叫,手指乱舞,“别碰我的孩子,别碰我的孩子。” 这会儿的秋儿也吓得不轻,她几乎是哆嗦着退到墙角处。 尽管她听皇上的安排,可这个巩娘的吓人程度,不是她能承受的。 第105章 胆子确实是够大的 未央宫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的同时,静妃娘娘的胎儿不稳也传了出来。 这一点大家倒是理解。 若静妃的身子是个很稳当的,得宠的这些年早就能有孕了,何必等到现在? 宫里虽说平安产子的人不多,可实际上,几年下来,有孕的妃嫔却不在少数。 这日下午,黄九匆匆进了太极殿的侧殿。 柳婵正半倚在贵妃榻上,见他过来,挑了眉,“皇上有事?” 她最近待在太极殿的日子频繁。 白日里,或是给萧临伺候笔墨,也或是他去御书房里跟大臣们商议国事的时候,她就自己待在侧殿歇着。 就如同这会儿的萧临去了御书房。 “不是皇上的事,是静妃娘娘。”黄九一边琢磨着话,一边赔笑道,“静妃娘娘声称肚子不舒服,想让皇上过去看看她。” 虽说未央宫有孕,皇上明面上高兴,大肆赏了合宫上下。 可如今几日过去了。 他竟是一步都没有踏足过未央宫。 柳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皇上,黄九公公莫不是寻错人了?” 黄九挠了挠头,“皇上他这会儿忙着,奴才在门口听着,好像还发了脾气……”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敢进去拿静妃的事烦皇上。 于是他深思熟虑之下,决定来问问柳婵怎么办。 柳婵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想了想,“皇上这么忙,想来静妃娘娘也不是那般不识大体的,这有孕之人腹痛不是小事,还不赶紧请了太医去瞧瞧,千万别伤了皇嗣才好。” 黄九听的眼前一亮。 他一拍大腿,“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告知皇上,倒是没想到为静妃娘娘请太医,是奴才愚钝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柳婵忽然就喊住了他,疑惑道,“黄九公公,静妃娘娘有孕,是真的吗?” 她是个不喜多人伺候的,于是这会儿身边也只有一个珍珠而已。 所以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黄九的脚步一顿,他摇了摇头,却是没应她的话就走了。 柳婵了然。 “黄九公公这是什么意思?”珍珠不解。 “不是真的,那就是假的了。”柳婵勾了嘴角,重新歪倒在了舒适的贵妃榻上。 有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好几日。 甚至自己心里都有答案了。 她知道萧临是个极其爱惜自己羽毛的人儿,若静妃是个正常的人儿,他说不准还能宠一宠,睡一睡。 然而萧临却是个知道静妃私下里捣鼓蛊虫的。 柳婵猜,他现在是厌恶静妃的。 对于皇帝来说,有些戏不得不做,可也不必亲自做。 “假的……”珍珠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猛地身躯剧震,瞪大了眼,“小主,不会是……” 柳婵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个丫头想的没边了。 “少看些没用的话本子。”她手里的团扇轻轻砸了一下珍珠的脑袋。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压低了声音。 “奴婢想着,宫妃跟侍卫私通…” 话还没说完,柳婵的手中的团扇再次毫不犹豫地敲上了她的额头处,这回的力度比刚才大了不少。 柳婵很想将珍珠藏了一箱的话本子给烧掉。 这丫头的月银花不了,就托人从宫外买了足足一箱子的话本子,没日没夜地看。 有时候早上过来当差,眼圈都是青黑色。 她虽说从心底里惯着珍珠,可也不能让她愈发放肆招致祸灾。 柳婵看着她,眼神也冷了下来,“从今日起,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果然珍珠是怕极了这个话的。 她惨白着小脸噗通跪了下来,“小主,奴婢一时说错了话。” 柳婵素手轻抬了她的下巴,叹息一声,目光围着四周转了一圈。 在她身边说错了话不要紧。 可眼下是在什么地方? 珍珠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小主……” 这些日子随着她们小主的得宠,连带着她出门都是被人处处捧着,一口一个珍珠姑姑地叫着。 竟是差点让她翘了尾巴。 若她口出灾祸,岂不是害了小主? 如此想着,珍珠冷汗津津,“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小主责罚,待奴婢回去就将那些话本子丢掉。”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战战兢兢,凡事细心谨慎。 最近却…… “谁给的你第一个话本子?”柳婵问道。 “奴婢的一个同乡。”珍珠也想到了这一点,“后来的话本子也都是他买的,小主,那些话本子都是些帝王跟妃子之间的故事,奴婢……” 柳婵见她反应过来,也不必再多说。 话本子这种东西,偶尔看看不打紧,可像是珍珠这种情况,就有些可疑了。 尤其如今的珍珠开始有意无意地给她出主意。 她能感受到珍珠的目的是好的,但……珍珠说出来的,大多都是馊主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果她真的按着那些主意做了,就等于将自己的把柄亲自送给了旁人。 “你暗中瞧着,看看你那个同乡,跟谁走的近一些。”柳婵提醒道。 虽说这不是个多高明的手段,但该知道还是要知道。 不然她在明,敌在暗……多吃亏。 萧临回来的时候,步子又快又重,他漆黑着脸色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从袖口里拿了个厚实的折子出来,丢给柳婵,“你瞧瞧。” 大夏朝倒是没有严苛的女子不可参政之说。 曾经开国皇帝和开国皇后共同执政多年,还被一度传为佳话。 柳婵捡了折子掀开,就见是有关于宋家的。 她越往下看,越皱紧了眉头。 折子是御史参奏的,里面写了宋家这些年来祸害百姓,搜刮民膏的条条罪状,甚至还有一条贩卖私盐。 就最后一条,足以让整个宋家满门抄斩。 柳婵默然。 实际上在她的印象里,宋家前世牵扯到的罪名是意图造反,而不是这些琐碎的错事。 或许真的是许多事情变了,毕竟前世宋家的姑娘也没有进宫。 虽过程变了,但结局还是那样。 “他们的胆子确实是够大的。”柳婵皱了眉头。 萧临看了她一眼,“宋家这些年暗中效力太后,所得利益都是五五分,朕越查越心惊,居然牵扯到了西北那边。” 喜欢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请大家收藏:()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我要见皇上 听到萧临嘴里吐出西北二字,柳婵不知怎的头皮就麻了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然后呢?” 尽管她知道她已经不该问了,可此时她面上虽静,心头却是狂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她碰触到。 “西北这几年一直很不安稳,从朝中要了不少银钱。”萧临倒是不介意跟她多说两句,“朕怀疑宋家在西北招兵买马,意图造反。” 柳婵的身子僵了一瞬。 意图造反。 实际上,还是跟前世对上了。 “他们做的很隐蔽,朕之前命人暗查过,但没有什么线索。”萧临抬手,示意柳婵过来,“倒是如今前朝后宫因为静妃和宋氏的折腾,宋家分了心神,朕终于趁机而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了几分胸有成竹。 柳婵向来知道他是个心思深沉不过的。 “婵儿,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萧临突然轻笑了一声。 若不是柳婵在其中不停地刺激静妃,也不会有静妃的孤注一掷,她也不会跟宋氏联手。 宋家就这么被牵扯了进来。 他故意假装宠幸静妃和宋美人,又暗中让人参奏宋家时,还维护了宋家。 如此才让宋家卸下了防备。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他提前切断了太后的一些触手,不然后宫里乱不起来。 柳婵从杂乱的想法中艰难地将神思收了回来。 她倚在了萧临的怀里,在他的胸口出勾勾画画,娇嗔道,“皇上既然觉得臣妾能帮上忙,那日后皇上有令,臣妾自当鞍前马后。” 萧临忍不住嘴角上扬。 突然,柳婵坐直了身子,狐疑地盯着萧临的脸上。 她问道,“静妃用了蛊虫,皇上沾染不上吧?” 萧临故意逗她,“不一定。” “黄九公公,快传太医过来。”柳婵做出一副着了急的模样。 黄九匆匆跑进来的时候,正好见自家皇上将景婕妤给压在了贵妃榻上,两人上下交叠,姿势暧昧。 他猛地刹住了脚步,转身回头一气呵成。 “出去。”萧临声音淡淡。 黄九哎了一嗓子,麻溜儿的跑了出去。 待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人,柳婵小脸紧张地勾着眼前男人的脖颈,“臣妾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让太医来给您看看吧,那些东西很渗人的。” “担心朕?”萧临果然心情好了起来。 就仿若刚才在御书房发了脾气的人不是他。 柳婵忙不迭点点头,像极了小鸡啄米,“担心的。” 萧临低了头看她。 他心下热意涌出。 每当他看到柳婵这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目光时,他都会觉得自己煞凉的心口处,像是一点点地被敲碎了的巨冰。 “朕的心里,似乎……” 萧临的话刚出,就见黄九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这回他是真有事。 “皇上,西北那边……似乎出事了。”黄九的额处冒着一层汗,他都顾不得抬袖子擦。 萧临一瞬间收回了温情的目光,他从柳婵身上起来,“你先回去,朕有空去看你。” 说罢,他大步就走了。 柳婵则是收拾收拾回了玉琼轩。 傍晚的时候,林安进来了一趟,说是太后让人接了静妃去寿安宫里养胎。 对这个消息,柳婵只让人防着些。 “她此次有孕不正常,你们都防着些。”柳婵吩咐道。 林安等人赶紧应下。 又过了一日,敬事房下午送来了侍寝的消息。 傍晚柳婵被接了过去。 可她在寝宫里等到了半夜,也不曾见到萧临回来。 直到黄九顶着一脸地疲惫过来寻她,“皇上传话过来说,让您早些歇息,别等他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柳婵问道。 平日里的黄九忙上忙下,都会维持一副再精神不过的状态,可现在的黄九,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能让黄九如此的,定然不是小事。 黄九果然愁得叹了口气,“西北突发战事,禹城沦陷了。” 禹城是大夏国在西北的第一道防线。 大夏国建国以来,就是沈家驻守禹城,从未有过沦陷之说,可见确实是天大的事情了。 柳婵几乎在一瞬间想到了沈家,“沈家常年驻守西北,那……” “嘘。”黄九赶紧抬了手。 他四下看了眼,“听说这次的战事,跟沈家脱不了干系,景婕妤还是别问了。” 柳婵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待黄九离开后,柳婵就躺了下来。 她困急了眼,也只是睡了一小觉又一小觉,各种各样的梦境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 有今世的,有前世的。 直到天色将将亮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个大觉。 “小主,小主,不好了。” 柳婵正做着梦,就察觉到有人在推搡她的胳膊,也许是睡得不熟,她一下子睁开了眼。 果然见珍珠满脸紧张。 “小主,今日一早皇上就下了旨意,说沈家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让人去西北抓人了。” 柳婵猛地就坐了起来,“什么?”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个前世极小极小的事情,是有关于沈婕妤的。 她半夜游魂,曾撞见过沈婕妤给她爹娘烧纸! 所以说,沈婕妤的爹娘是死了的! “沈婕妤呢?”柳婵问了句,她匆忙穿上衣服下了床。 珍珠一边给她忙活着,一边应声,“沈婕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来了太极殿,现在正在殿门口跪着呢。” 宫里的妃嫔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她们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家人遭了事,她们能做的,只有跪在太极殿的门口。 “小主。” 珍珠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小主已经冲了出去。 她连忙跟上。 很快,柳婵就远远地看到了沈婕妤披着头发跪在地上的背影。 她放缓了步子走过去。 黄九这会儿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沈婕妤先回去,见到柳婵过来时,他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 “景婕妤,您快帮着劝劝沈婕妤吧。”黄九赶紧道。 柳婵的目光在沈婕妤的身上一晃,然后看向黄九,“皇上呢?” 她睡得不踏实,起的也晚。 今日萧临是休朝的。 “皇上在里面跟大臣们议事呢。”黄九叹了口气,“此事事关重大,皇上一夜未眠,很生气。” 柳婵深吸一口气,“黄九公公,我要见皇上。” 第107章 您还想为沈家求情 黄九听见柳婵也要见皇上,当即就摇了头。 他跟柳婵还算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西北沦陷的事情牵扯面太多,依着奴才的拙见,您不如先带着沈婕妤回去,等皇上忙完了……” “我就是为着沈家的事情来的,黄九公公,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柳婵难得有些急。 黄九犹豫了下。 终究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去里面给她通报了。 可很快,他又出来了。 黄九冲着柳婵摇了摇头,“皇上让您先回去,若是……皇上说若是谁为沈家求情,就直接一并当叛国罪处置。” 他又顿了下,看向那边跪着的沈婕妤,“来人,将沈婕妤送回去。” 有宫人过去要将沈婕妤扶起来。 只是还没有碰到沈婕妤,她就自顾自地爬了起来,然后看向柳婵。 沈婕妤眼神冷厉,“不必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柳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完这句,她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柳婵微微皱眉。 黄九也愣了下,他想了想劝道,“许是沈婕妤她……心情不好。”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家里出了事,怎么可能心情好了。 “小主,咱们平日里对她也不差,她怎么恩将仇报啊。”珍珠在一旁也气的慌,“您还想为沈家求情。” “别乱说。”柳婵轻声呵斥。 她看向越走越远的沈婕妤背影,也觉得一头雾水,沈婕妤刚才看她的眼神里,带了赤裸裸的恨意。 难不成以为西北之事跟她有关? 不过,柳婵很快就否了自己冒出来的想法,这个宫里,可不只有她一个姓柳的。 静妃现在自顾不暇,柳美人又是个蠢货。 那就是太后了。 柳婵叹了口气,她记得,前世的沈婕妤跟静贵妃斗的也很厉害。 “黄九公公,若有什么新的消息,您记得跟我说一声。”柳婵回头看向黄九。 黄九点头应了声是。 柳婵则是先回了玉琼轩。 下午的时候,黄九的徒弟小顺子亲自过来的。 他恭敬道,“景婕妤,师傅让奴才过来跟您说两件事,第一件事,皇上让沈婕妤先禁足了,不过您也不必担心,仅仅是禁足而已。” 柳婵点了点头。 这倒是可以理解,西北战事跟沈家占了大头,沈婕妤被禁足很正常。 “第二件事,西北禹城沦陷,死了上万百姓,有人拿出了沈家通敌叛国的证据,是跟南楚国皇帝来往的书信,此事怕是难以善了,唯一可能的出处,就是沈家众人被押送京城,若沈将军拿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还能另有转机。”小顺子又道。 也就是说,一切只能等沈家来京了。 “沈将军被押送进京的话,那谁还能在西北呢?”柳婵下意识地问。 按理来说,沈家常年驻扎西北,沈将军就是西北的定海神针。 小顺子摇了摇头,“那奴才就不清楚了。” 他是奉自家师傅的吩咐来告知沈家事情的,具体西北战事如何,也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了解清楚的。 若师傅亲自过来还差不多。 柳婵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多了,她冲着小顺子点头,“多谢。” 旁边的珍珠这会儿早已拿了个荷包过来,里面装了两个十两的整银子。 小顺子赶紧道了谢,对玉琼轩高看了几分。 他们最喜欢收的就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而非什么不能变现的物件之类。 宫里很快就掀起了有关于西北战事的议论。 且不说柳婵的闲言闲语如何,就连静妃有孕这么大的事情,也被一并压了下去。 众人同情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沈婕妤的锦华阁。 尤其是沈家疑似叛国的举动,宫人们一个个私下里对锦华阁嘲讽的厉害。 见不到萧临,柳婵就去太医院寻了王婉儿。 她知道王婉儿曾去过西北采药。 到太医院的时候,王婉儿正在伏案写药方,忙的团团转。 听见柳婵过来,她还惊讶了下。 “为了沈婕妤的事情?”王婉儿看着她,“她这次禁足跟以往不一样,我本来想去看看她,可没想到就连我也是进不去的。” 平日里宫妃禁足,大门一关,不出不进而已。 可沈婕妤这一回的禁足,都用上了御林军,可见情况确实很严重。 “我想问问有关于西北的事情。”柳婵轻声道。 尽管她可以对沈氏不闻不问,得自己的宠,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如今她总有一种直觉。 沈将军若是真如前世一般死了,那沈婕妤就恨极了柳家,也会成为她日后的最大对手。 前世能从一堆女人里爬到寿安宫的女人,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就像现在坐镇寿安宫的那位一样。 柳婵苦笑,尤其西北这件事跟太后怕是脱不了干系。 王婉儿很快就明白了她想问什么,于是道,“西北有沈家,离家和温家三足鼎立,其中以沈家为主,离家和温家是居于沈家下位的,不过,前些日子离家的嫡长公子成亲了,跟温家的嫡长女。” 三足鼎立虽说看起来极为牢靠,可那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拼搏在战场上的人,寿命比寻常的人要短许多,哪怕如今的沈将军才四十岁而已,可他算起来,也并不年轻了。 更何况她听沈婕妤说过一件事,沈家的后一辈竟是无人能顶的起来。 所以才有了她进宫。 “不论如何,这件事都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了的。”王婉儿抓了柳婵的手腕,“婵儿,别掺和。” 就算真的是离家跟温家联手对付沈家的话,可现在西北的沦陷以及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都需要有人出来顶罪。 “你见过沈将军吗?”柳婵忽然又问了一句。 王婉儿倒是点了点头,“曾远远地看过一面,面相正气凛然,不像是奸诈之辈。” 她们学医,有一门知识就是识人面相。 俗话说相由心生。 若是个心思狭隘之辈,绝对长不出一张宽厚的脸。 “好。”柳婵站了起来,告辞就往回走。 回到玉琼轩后,她提笔写了一封详尽的信,足足有两张。 然后她将信给了珍珠,“你亲自跑一趟,将这封信交给黄九,让皇上务必看一眼。” 她将前世有关于沈家的一些记忆写了下来,不过,是以梦境的形势。 毕竟前些日子她杀孟洵的时候,噩梦连篇。 她庆幸当时以噩梦的形势告诉了萧临。 第108章 吃亏是福 就在柳婵急的在玉琼轩里团团转的时候,太极殿那边终于来了人。 说是皇上传召。 柳婵直接被带进了御书房,正好见王院使也在,给萧临把脉。 “皇上已经两天两夜没阖眼了,奴才怕皇上熬不住,特意请了王院使过来给皇上熬些补身子的药汤。”黄九站在柳婵身边,轻声道。 他的言外之意是,让柳婵也劝劝皇上。 这么熬下去,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住。 柳婵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的萧临身上,就见他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身上的衣裳也没换过。 柳婵满面心疼,却也不得不提一句沈家。 “皇上,臣妾有事要讲。” 萧临摆手让王院使先出去,待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他才出声,“过来。” 许是熬得厉害,他嗓子都是哑的。 离得近了些,柳婵才注意到他眼眶里满是血丝,不由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敢说,论起勤政爱民,实际上很少有皇帝能比的过萧临。 当然,他在位的政绩就数不清。 柳婵见自己写的那封信展在了桌子上,她也不矫情,直接说。 “皇上,沈将军在臣妾的梦里,是死了的,可沈婕妤却是活着的。” 若是梦里没有沈婕妤的话,她不敢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然而梦里的沈婕妤是往上走的,可见沈家无辜。 沈家真叛国的话,萧临不会让沈婕妤活着的。 少说也得进冷宫。 萧临抬头看着她,“宋家呢?” 他虽嘴上说着让柳婵不要在意一场梦,可事后他也能推演过几次,竟是觉得心头发凉。 于是他接到柳婵这封信的时候,下意识地相信了她。 “宋家全族流放。”柳婵轻声道,“罪名是意图造反,跟皇上说的一样。” 萧临皱了眉头。 他打算的,就是宋家全族流放。 若他跟柳婵不经意间提过宋家的意图造反,那他绝没有提过,宋家定罪以后,就是要全族流放的。 她的梦……更真了。 “还有别的吗?”他又问。 柳婵摇了摇头,“此次西北战事想必皇上心中早有决策,臣妾也就是提醒一句而已。”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大抵还在养胎? 反正她还没有到萧临的身边。 “朕知道了。”萧临抓了她的手,皱眉,“怎的这么凉。” 柳婵摇摇头,“臣妾是紧张的,倒是皇上要爱惜身子,臣妾心疼地很。” 萧临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黄九进来说兵部尚书过来了。 他拍拍她的手,“你先回去,等西北的事情安定下来,朕再看你。” 临了,他提醒道,“小心静妃些,别让她害了你。” 柳婵笑了笑,突然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还不等萧临反应,她就快步离开了。 萧临不自觉地勾了嘴角。 只是目光在接触到底下的黄九时,他又一瞬间冷了下来,“黄九,去传朕的暗锦卫首领来。” 不少人都知道皇帝有暗卫。 但暗锦卫不一样。 普通的皇家暗卫是历任皇帝传下来的,谁在皇位听谁的,但暗锦卫是萧临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开始培养的一只隐蔽队伍。 暗锦卫只听令于他。 他登基多年,还是第一次叫暗锦卫做事。 黄九心里也咯噔了下,他很是严肃了目光,小心翼翼地接了上面丢下来的令牌,转身离开。 寿安宫里。 太后身边站着一脸嫌弃的柳娆,两人过来看了静妃一眼。 眼下的静妃肌肤看起来很是怪异,她时不时往脸上挠痒,抓的到处都是红印子。 “太后娘娘,臣妾想好好生下这个孩子。”静妃卑微乞求。 尽管那巩娘说孩子不能成活,可她还是抱着希望。 太后能寻来巩娘,定也能寻来更厉害的高手,说不定就能护住她腹中的孩子。 太后手中一如既往地盘着佛珠,她淡淡地看了静妃一眼。 就这一眼,足以让静妃身处冰窟彻底透心凉。 “你好好养着身子,这腹中的孩子虽不成活,却也不是毫无用处。”太后冷声道,“你且听哀家的吩咐,日后哀家总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今西北战事来临,有些东西,是能暗中派上用处的。 她上次遭萧临算计,这一次也该她让萧临尝尝苦果了。 静妃愣愣地在床上坐着,像是浑身卸干了力气。 她不得不应了声是。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她有用处,太后才会扶持她。 现在孤注一掷,她同意了太后用蛊虫改造一部分容貌,也用蛊虫怀了身孕,可皇上却对她不屑一顾了。 皇上……终究是不喜欢她这张脸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可一瞬间,静妃的脑海里浮现了柳婵的身影,她眼底迸发恨意。 是柳婵!是柳婵! 若不是柳婵爬上了皇上的床,她又如何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静贵妃,是宫里人人称赞的静贵妃! 她腹中的孩子有用,就用在柳婵身上吧! 就算是后半生她活在冷宫里,也不可能让柳婵好过! 静妃的手指头紧紧地扣在床边,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着她些。”太后吩咐了一声,带着柳娆转身离开。 柳娆脸上的嫌弃半点都没有遮掩过。 甚至她有些暗自地兴奋。 静妃的身世被大家知道后,她也不必恶心有这样一个所谓的亲姐姐,如今宫里就她一个嫡出的柳家女了。 出去后,柳娆的脸上乐滋滋的。 她想起自己最近的‘手段’,莫名自豪,于是炫耀道,“姑母,我最近本事见长,柳婵想来也会栽到我的手里。” 太后皱眉瞥了她一眼,拿不准她又在犯什么蠢。 自从柳娆进了宫,她就认清了现实。 在柳家,这一辈出了个太后,到了下一辈,能出个柳婵已经是柳家的祖坟冒烟儿了。 现在她觉得,是柳家的人就行。 至于嫡出庶出,她也不再较真了,只是柳娆乃柳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弟弟的心头肉,她总要护着些。 “做什么了?”太后不放心道。 上次柳娆的巫蛊娃娃事情,不仅破坏了她拿捏柳婵的计划,还迫使她跟皇帝约法三章,不得插手后宫之事。 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旁边的柳娆。 可柳娆显然没注意到太后的眼神,得意道,“我暗中收买了柳婵身边的珍珠。” 一听这话,太后当即就知道不靠谱。 她又问,“如何收买的,哀家听听。” “我让人从宫外寻了个写书的,写了许多话本子,都是皇帝跟宫妃之间的故事,然后卖给了柳婵身边的珍珠。”柳娆幻想着柳婵遭到厌弃的一日,“想来珍珠看完了那话本子,定会给柳婵出一些主意……” “滚回你的宫里,少在哀家面前晃悠。”太后淡淡出声,威压十足。 柳娆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愣了下。 旁边的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半拖半拽地离开。 留下的嬷嬷则是劝太后,“柳美人年纪还小,太后娘娘也不必多想。” “年纪如何小了?”太后气的胸口疼,“哀家跟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是先帝的嫔位了,她区区一个美人,还是哀家从皇上的指缝里抠出来的。” 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能说这柳美人的脑子太简单,不适合活在深宫里。 对上景婕妤,她只有吃亏的份。 “景婕妤是个暇眦必报的性子。”嬷嬷有些担心,“太后要不要给她收个尾?莫让景婕妤察觉到她的身上。”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摆手,“吃亏是福,让她多吃几次吧。” 第109章 出大事了 没两日,珍珠就一脸怒意地来寻了柳婵,说起自己那些话本子的事儿。 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带着林安去逼问‘老乡’的事讲给柳婵听。 “根本就不是奴婢的老乡,他收了柳美人的银钱,故意在奴婢面前晃悠,才让奴婢上了这个当。”珍珠气的不行。 她是又气又后怕。 幸亏自家小主是个有主意的人,若真听了她从话本子上学来的那些,就得惹皇上嫌弃了。 珍珠又生自己的气,怎么会轻易就信了里面的招数。 什么女子需描眉画眼浓妆艳抹,什么宫妃需对皇上痴缠…仔细想想全都是不靠谱的。 小主跟皇上的相处,向来温和又随意。 “小主,奴婢咽不下这口气。”珍珠想了想出声。 柳婵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沈家和静妃的事情上,哪里还顾得上一个柳娆。 她随口道,“那你看看用什么法子反击回去。” 见珍珠皱眉思索,柳婵轻声提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点小伎俩在她的身上行不通,可若是反过来用在柳美人的身上,不见得用不了。 依着柳美人的脑子,肯定旁人说什么都信。 珍珠若有所思地出去。 傍晚的时候,就传出来柳美人遭到皇上训斥的动静。 这回是珍珠自己说的,“奴婢故意拉了个小宫女闲聊,当着柳美人身边的一个宫女,说了些咱们如何给皇上送东西如何争宠的话,当时奴婢就看那宫女喜上眉梢,连回去的步子都快了许多,没想到柳美人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下午的‘算计’,晚上就出了结果。 柳美人亲自送了吃食去太极殿门口,遭到宫人阻拦后,还想硬闯进去。 她口口声声说心疼皇上操劳国事如何如何。 而且她的叫嚷声太大,惊动了里面的议事大臣,皇上岂能惯着她? 柳婵听完了以后,笑着摇摇头。 想来那次的巫蛊之术以后,萧临就在后宫里跟太后划定了界限,这柳美人就是划到了太后的阵营。 当然,柳娆的宠爱从未有过,倒也谈不上失去。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很快,沈婕妤那边就闹出了饭菜有问题的消息。 有宫人吃了馊掉的饭菜后,突然就口吐白沫,发起了高热,且不是一个人如此。 “天气这么热,还敢送馊了的饭菜?”柳婵心里咯噔了下。 珍珠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刚传出来的消息,想必昭贤妃那边已经过去了。” 虽说现在是昭贤妃和安德妃管着后宫里的一应事务,可安德妃要照顾身子不好的大皇子,很多时候只是挂个名而已。 大多数的宫务,还是落在了昭贤妃的头上。 出了事,她第一个难逃其咎。 “咱们过去看看。”柳婵起身就往外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她总觉得这几日心里沉闷的厉害,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那般。 从她重生以来,一切都还算得心应手,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就好像暗处有只无形大手在牵扯着。 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从她被称为祸国美人,再到静妃引蛊虫,后来是宋家,再后来西北爆发战事…… 由小至大,渐渐让人喘不过气。 柳婵到了锦华阁的时候,正好见昭贤妃也过来。 她到昭贤妃的面前行礼。 昭贤妃知晓她们两个人以往的关系,也知晓如今的沈婕妤疏远柳婵。 既是如此,柳婵还选择帮她,也是有情有义了。 柳婵自然不知道昭贤妃暗中对自己的评价,她只是想尽可能地给自己的以后做长远计而已。 对于禁了足的锦华阁,旁人进不去,但昭贤妃是后宫的管理者,她能进去。 于是柳婵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一进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个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还不等说话,就直接脸色苍白地昏倒在了地上。 “快,快,保护娘娘。”昭贤妃身边的宫人有些急了。 她们立刻站到了昭贤妃的前面,护着她往外出,柳婵也被拽了出去。 昭贤妃没说话,但脸色极为难看。 “去通报皇上。”她语气虽急,却也清晰,“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了吗?” 宫人说了句没有,赶紧跑去迎着太医。 很快就有个年轻的太医小跑着过来。 他先过来给昭贤妃和柳婵请安。 昭贤妃寒着脸,“里面的宫人口吐白沫,脸色苍白,走路跌跌撞撞,本宫看着像是中毒。” 一开始,她听说御膳房里给沈婕妤送了馊饭馊菜,还想着是御膳房又不老实了。 但眼下看来,更像是中毒。 太医一听也觉得是中了毒,他应了声是就要往里走。 不知怎的,柳婵突然就脱口而出,“还请太医遮住口鼻,若我想错了,是好事。” 若想不错,那就是天大的坏事。 她曾经印象里,京城外面的一处村子里有过极为厉害的鼠疫,那鼠疫很快就传到了京城,甚至进了宫。 当时前世的她被禁足在一个小小的阁楼里,许是没人管的缘故,也没沾染上。 算起来,差不多是这段时间。 柳婵的心头更沉。 西北战事,鼠疫,哪一件事拎出来,都是能让人焦头烂额的程度。 她似有似无的话一说,昭贤妃跟太医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两人的目光里皆盛着震惊。 太医拿了帕子系在脸上进去了。 昭贤妃则是看向柳婵,“你……” “臣妾偶然听王太医提过有关疫病的一些症状,只是臣妾并没有亲眼见过。”柳婵语速放缓,“刚刚臣妾见那宫人模样,下意识地就想起来了。” 她跟王婉儿暗中的关系,瞒的了别人,却瞒不过昭贤妃。 昭贤妃点了点头。 很快,进去的太医就面色惶然地跑了出来,甚至连提进去的药箱都顾不上了。 他有些跌撞地过来,离着昭贤妃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贤妃娘娘,出大事了。” 太医顿了顿,脸色更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些,“是鼠疫。” 第110章 罪己诏 太医的话一说出口,众人当即就煞白了脸色。 就连他身边的御林军,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不敢靠近。 昭贤妃还算镇定。 因着柳婵刚刚跟她解释的缘故,她心里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有了成算,即便是事实落地,也只是微皱了眉头。 “传本宫的旨意,后宫众人封门闭户,谁也不得挪动半步。”昭贤妃冷声道,“传召太医院院使跟本宫去见皇上,不得有误。” 眼下她已经顾不得柳婵和里面的沈婕妤了。 昭贤妃冲着柳婵点头示意,直接往太极殿的方向去了。 守在锦华阁的侍卫见昭贤妃走远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在你推我搡下,有人站到了柳婵的面前。 “景婕妤,您看这锦华阁的人……” 主要是,锦华阁里面出现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鼠疫,他们怕也难脱责任。 更何况能成为御林军的人,也不都是普通百姓出身,里面多的是官宦子弟。 他们惜命的很。 柳婵犹豫了下,“沈家到底还没有定罪,沈婕妤还是沈婕妤,也不必劳烦这么多人守着,人多了更危险,不如撤去三分之二的侍卫,我去跟黄九说一说?” 听她这话,侍卫赶紧点头,“劳烦景婕妤了。” 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新宠妃,定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 待柳婵回去后,就让春杏跑了一趟,将锦华阁的情况告知黄九。 很快春杏就带了黄九的话回来,“黄九公公说,婕妤撤去三分之二的人,是正好。” 宫里戒严,需要侍卫人手盯着。 自然不能再往一个小小的锦华阁门口放那么多人了。 “沈婕妤那边可有太医去看一眼?”柳婵有些不放心。 “黄九公公拿了皇上的手谕给王太医。”春杏轻声道,“想来这会儿王太医已经去过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外面匆匆有人来了。 正是王婉儿。 王婉儿浑身都弥漫着烧过的艾草气味,她身上穿着太医院特制的衣裳,用帕子包裹住口鼻。 见柳婵靠近,她赶紧伸手,“别过来。” “我长话短说。”王婉儿声音有些发沉,“如今不仅仅是宫里,京城里也发现了鼠疫,我给你拿了些预防的药过来,让玉琼轩上下的人熬了喝,你若无紧急情况,千万不要出门,凡事平日里用的东西,都用烈酒擦拭一遍。” 她一条一条地嘱咐。 宫里留了两个太医值守,其他人都奉了皇命得去研究这次鼠疫的药。 原本她是想让别人送药过来的,可想了又想,总觉得不放心,须得自己过来说的才详尽。 “沈婕妤那边没事,只是她宫里几个人患了病,你不必担心。”王婉儿又道。 说完这些,她就匆匆忙忙地又跑了。 柳婵让人将那些药撒了酒拿过来,吩咐林安带下去给大家熬了喝。 “小主……”珍珠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鼠疫。 要说西北战争离着自己远,不算太慌张,可鼠疫是摆在自己跟前的,说不定就沾染上了。 “没事的。”柳婵干巴巴地宽慰。 实际上,鼠疫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 能护着玉琼轩的人,已经算好的了。 林安匆匆进来,“小主,前朝那边……” 他说的都有些迟疑,“京城里不止一处发现鼠疫,朝中大臣们商议着让皇上……让皇上下罪己诏。” 此话一出,柳婵猛地就站了起来,“什么?” 自古以来也没几个皇帝下罪己诏的,就算有,也都是些窝囊祸国的废物帝王。 她冷笑,“看来有些人是坐不住了,他们煽动着让皇上下罪己诏,是要将皇上盯在耻辱柱上,是谁带的头?” “宋太傅。”林安已经打听清楚了。 “果然。”柳婵哼道,“这里面怕是也少不了太后在背后的撺弄。” 她现在甚至怀疑鼠疫跟太后有关系。 原因无他,太后才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尤其她跟静妃蛇鼠一窝害死那么多的皇嗣和妃嫔,从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些普通百姓的性命。 西北之事……柳婵背后发凉。 “下罪己诏的罪名是什么?”柳婵又问。 林安微微低了身子,“鼠疫,西北战事,后宫子嗣。” 如今后宫子嗣稀少,萧临登基多年,也不过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已。 其中的一子还是个药罐子。 这落在历任皇帝的身上,很不合格。 就连比萧临小十岁的皇弟宣郡王,膝下都已经有了三子两女。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寻常百姓人家若是男子纳两妾依然无子,也要跟上天祷告,求降罪己身的。 更何况一国之君。 “这罪己诏,皇上会下吗?”珍珠问了一嘴。 柳婵摇头,语气笃定,“不会。” 哪怕是出再多的问题,萧临的第一反应定是解决这些事情,而非去怪罪自己。 世人都说他独断专行,可反过来看,这又何尝不是坚定自信的一种? 柳婵倒是理解。 实际上,萧临也不是唯我独尊的帝王,有些事情在朝堂上他冷厉了些,可私下里他面对大臣的时候,也多以温和态度为主。 “小主,还有一件事。”林安看向柳婵,“有人在暗中拉拢我们玉琼轩的人,奴才特意去查了,是静妃。” 只是拉拢,却不知道静妃要做什么。 反正不会是好事。 “莫不是静妃娘娘生不下孩子,想栽赃在咱们小主身上?”珍珠脱口而出。 柳婵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静妃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不是真的,那假又假在何处? 显然现在静妃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既然她不老实,那正好当个替罪羊吧。”柳婵勾了嘴角,“我要去寻一趟延禧宫。” 很快,她见到了昭贤妃以后,将静妃的手伸到自己身边的事情一说。 柳婵又道,“如今朝中逼迫皇上,臣妾也想为皇上做些事。” 昭贤妃看着她示意继续。 “静妃得宠多年,未曾有孕,如今她一朝有孕,就又是西北开战,又是京城鼠疫。”柳婵说的极慢,“更何况,之前宫中未出生的皇嗣,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第111章 还不赶紧抬走 柳婵对静妃的恨意,几乎是宫里人尽皆知的。 昭贤妃自然清楚。 只是她没想到柳婵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明晃晃地摆了出来,要拉着自己一同算计静妃。 不过,她甚是喜欢。 “此事你我在背后盘算,但京城的风向……” 昭贤妃跟柳婵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露出了笑意,“还是要交给钱妃的娘家。” 提起钱妃,就连昭贤妃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柳婵的长远之见。 一直以来钱妃在她这边都不是个讨喜的人。 虽不至于惹人厌恶,可钱妃的那张嘴,甚是多话,有的没的乱说一通,说出的话也没脑子。 之前她见柳婵拉拢钱妃的时候,还有些不解。 如今倒是懂了。 钱妃也不是全无用处,她有钱,极其大方,给玉琼轩不知道送了多少银子。 而钱妃那张令人不喜的多话,竟也能成了她们的嘴替。 有些话,许多人碍于面子说不出来。 但钱妃可以。 时间一长,钱妃竟也名声渐渐扭转了不少。 而且,钱妃替柳婵做事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甚至恨不得多做一些。 这也是柳婵拉拢他人的高明之处了。 知道昭贤妃事忙,柳婵稍坐了坐,就离开了。 没过两日。 京城外面就沸沸扬扬了起来。 朝中大臣一个个义正言辞地劝说皇上下罪己诏的时候,许多百姓们跪在了宫门口,要求处死祸国殃民的静妃。 这时,钱大人站了出来。 “皇上有什么错?”他粗着嗓门大声道,“咱们的皇上勤政爱民,战战兢兢,如何就能得罪上天?” 他是如今钱家的家主,钱妃的大哥,钱正。 钱家现在顶的是伯爵之位,钱正也在朝中领了一个闲职,因着钱家的伯爵之位是拿钱家家产换来的缘故,不少人都暗中瞧不起他。 再加之大夏国崇尚文人清秀之风,钱正长得又肥头大耳,一副富态之相。 他回回上朝也是有些自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素来商贾低贱也是真。 “钱正……”前面的一个礼部侍郎回头看他,皱了眉头,“这朝中的事情你懂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钱正盖了过去。 “一个盛宠多年的人不曾有孕,如今失宠却有了,就出了这么多事,你们不去想想静妃怀的是不是妖孽,还在这怪罪皇上?”钱正嗷嗷喊道,“皇上如此贤明,你们居然不偷着高兴,还非想要一个昏庸的君主吗?” “放肆!”那礼部侍郎气的脸都白了。 论起来,钱家有爵位,当然说的上话,可他们又嫌弃一个满身铜臭的人。 钱正难得挺直了腰板。 他这回得的信,是妹妹送来的,妹妹说了,只要办好了这差事,定能让皇上重用! 萧临坐在龙椅上,朝着钱正这边看了过来。 他当然知道钱正赚生意的门路多的是,可放在朝堂上的这些迂腐之辈里,就融不进来。 一个从不说话的人,敢喊的这么大声。 背后岂能没人出招? 而且处处针对静妃的人,除了柳婵,还能有谁。 萧临莫名想笑。 只是碍于朝堂上的威严,他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玉琼轩里,珍珠等人正翻来覆去烧着艾草,整个轩里浓烟滚滚,都呛的厉害。 也不仅她们如此,整个宫里都是这般弄的。 “小主别出门。”珍珠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冲着柳婵喊道,“这会儿烟太大,小心呛到嗓子。” 柳婵走出来,观察了眼风向,随后拿了个棍子站定在风的反向。 她悠悠哉地将那些艾草戳了戳。 到如今为止,她已经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等。 鼠疫虽闹得人心惶惶,可她也就一开始慌了下,而后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既然事情发生了,急也没用。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后宫里的婕妤,连一宫之主都算不得。 天色擦黑的时候,有人敲响了玉琼轩的门。 没多会儿林安将小顺子领了进来。 “皇上有吩咐?”柳婵好奇。 小顺子摇摇头,语气有些急,“景婕妤,皇上已经两日滴米未进了,今晚皇上又没吃,黄九公公让奴才喊您过去说说皇上。” 他师傅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在外面团团转。 最后一咬牙让他来喊景婕妤。 “那你等等我。”柳婵叹了口气。 她换了身衣裳,匆匆忙忙跟着小顺子往太极殿那边赶。 从前几日在锦华阁里发现鼠疫开始,宫里的其他地方也渐渐有了,虽说太医们已经拿出了治疗鼠疫的初步药方出来,可还是免不了死人。 大家都是自顾不暇的。 一路上,宫里看起来很是空荡,只不时会有零散的宫人捂着口鼻迅速走过。 柳婵进了太极殿,就见萧临的疲惫比之前更重。 她叹了口气上前请安。 “皇上。” 黄九见她过来,暗中招呼着殿中的人都出去了。 萧临抬头,眼中满是血丝,皱了眉头,“你怎么过来了,宫中不是不让乱走?” 这话倒不是问责,而是有一丝担忧在的。 柳婵轻声道,“臣妾听说皇上吃不下饭,特意过来看看。” “朕吃不下。”萧临叹了口气,“鼠疫之事比朕想的还要麻烦,不仅京城有,还有好几个围绕在周边的地方也有,朕登基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内忧外患。” 什么后宫前朝之事,对比起来都是再小不过的。 眼下百姓们的安稳是最重要的。 “皇上查到鼠疫源头了吗?”柳婵问道。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黄九悄悄进来,给柳婵使了个眼色。 他指了指侧殿那边,示意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皇上去吃些东西吧。”柳婵看向萧临,“既是形势严峻,皇上越要好好的才行,若是您倒下了,太后会趁机而入的。” 她说的太过直白,惊得底下的黄九都张大了嘴。 这么提太后的野心,不要命了? 萧临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柳婵回视的眼神坦坦荡荡。 “是事实,皇上。”她甚至还追了一句。 萧临沉默半晌。 良久,他将手里的御笔一丢,随即站了起来。 可他站起来的瞬间,眼前猛地黑了一瞬,身子也晃了下。 柳婵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无事。”萧临摇摇头,“你说的对,若一直不进食,朕也觉得顶不住。” 只是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屋门外面传来咚的声音。 似是有人倒下了。 黄九唰的白了脸色,匆匆忙忙跑出去。 只听他压低了的声音传来,“还不赶紧抬走!” 第112章 皇上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 黄九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他轻声道,“皇上,太极殿也有人得了鼠疫,您的身子重要,奴才让人去喊王院使过来守着了。” 王院使是太医院的顶梁柱,也是医术顶尖的,这会儿被皇上派出宫了。 “不必……”萧临刚要摇头,就觉得眼前黑了一片。 他踉跄着往前两步。 下一刻,就重重地往地上跌了过去。 “皇上!”柳婵下意识地去拽他,在电火石光间,她反应极快地抱住了萧临的身子,跟着他重重摔了下去。 砸在地上的是柳婵,而萧临则是压在了她的身上。 柳婵露出痛苦之色。 黄九离得太远,这一幕发生的又过于突然,他猛地冲过来也没够到皇上的衣角。 他赶紧将萧临抱开,看向柳婵,“景婕妤没事吧?” “没事,赶紧喊王院使过来。”柳婵疼的脸色泛白,“皇上似乎不太对劲。” 这会儿黄九也察觉出来了。 他抬手放在萧临的额处,不由得心里突突了起来,赶紧喊了人进来将皇上送到隔壁的床上。 黄九又命人加急去喊王院使,顺带着喊了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 在等太医过来的时间里,黄九看向柳婵,犹豫道,“奴才怕皇上也……” 这鼠疫的传染性太强。 加上这段时日皇上疲惫过度,不知道要见多少大臣,一来一回之间就怕坏事了。 “王院使来了再说吧。”柳婵心里也往下沉。 王院使几乎是被暗卫提着飞奔来的,他来的比值守的太医还快些。 见皇上倒下,王院使也顾不得抱怨,赶紧跑到了床边。 一搭脉,他就皱了眉头。 他立刻集中精力,探向皇上的额头,又解了衣裳摸了摸。 “是鼠疫无疑了。”王院使脸都白了。 如今的鼠疫还没有研究出能够治好的药,连七成的救治把握都没有,寻常百姓没了也就没了,可皇上要是没了的话……怕是彻底乱了。 “皇上不是鼠疫。”柳婵突然上前,轻声道,“王院使,皇上只是累的昏倒了。” 黄九反应过来跟上,“对对对,皇上不是鼠疫。” 若皇上也患了鼠疫的消息传出去,怕是要出大事。 起码要瞒住寿安宫。 萧临这会儿已经发起了高热,他的眼下发青,脸色竟迅速有了几分灰败的模样。 柳婵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王院使去给皇上开药,先吃了再说。” 王院使赶紧应声出去。 一时间,几人俨然将柳婵当成了主心骨。 很快王院使亲自熬了药端过来。 他下意识地递给了柳婵。 “好。”柳婵伸手去接,这才发现她的左边胳膊试图用力,却怎么都不成。 她恍然间想起,去抱着萧临摔倒时,似乎是左边胳膊先撑了地。 念头闪过,柳婵苦笑道,“王院使将药给黄公公吧,我的胳膊似乎动不了了。” 许是心里绷着一根线的缘故,她竟也没觉得疼。 黄九惊讶了瞬间。 只是他也来不及多说,上前将药接了过来。 空了手的王院使则是引着柳婵坐下,口中说了句得罪小主,便抬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处,又抓了她的手腕。 王院使摸了几下,眼见着松了口气,“小主的胳膊是脱臼了。” 说着,他语气松缓了些,“小主暂且忍耐,臣这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手中猛地用力。 柳婵这才觉得剧痛袭来,额处瞬间冒了汗,好在胳膊接上,疼痛也就一下子的事儿。 “多谢王院使。”她起来行礼。 王院使摆手不敢。 柳婵既是没事,便赶紧来到床边,看着喂药的黄九。 黄九急得满头大汗,他手中的勺子里满满的药汁,落在萧临的唇边,却是半点都塞不进去。 药汁顺着他的唇边悉数滑落。 “皇上,奴才求求您了,您就喝两口吧。”黄九急得想哭。 他是从小待在萧临身边伺候的,两人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主仆情谊再深不过。 甚至,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都想到了皇上要是没了的话,他当场就殉了去。 王院使见状上前,伸手捏住了萧临的下巴。 他使了巧劲,倒是一下子就让萧临张了嘴。 “快。” 黄九赶紧再舀了一勺,送到萧临的嘴里。 可下一个问题是。 “皇上咽下去啊,奴才求求您了。”黄九哆嗦着手。 “我来。”柳婵在旁边看的皱眉。 她伸手将黄九拿着的药碗接了过来,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手撑在萧临的脸庞旁边,就吻了下去。 动作利索,没有半分犹豫。 “景婕妤……”王院使想说此病传染的凶险,可到底被自己的私心压了下去。 鼠疫凶险,可皇上要是真没了,那才叫天崩地裂。 许是萧临被堵住了嘴的缘故,他只能将药咽了下去,很快一碗药就全喂进去了。 “景婕妤大恩,等皇上醒来,奴才一定会将您的所为一一告知皇上。”黄九顿时红了眼。 他一个奴才的命靠近皇上没什么,死不足惜。 可景婕妤也不怕。 “什么大恩。”柳婵将手中空了的药碗往他手里一推,“皇上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 这确实是实情。 萧临真没了的话,太后就算留她一命,也不会让她好活。 可这两句话落在黄九跟王院使的耳朵里,就显得格外高大了,两人皆不由自主地对柳婵起了敬意。 尤其是王院使。 他原本因着孙女的关系,一直对柳婵也是当小辈看待。 这会儿恨不得给她在心里立个祠,再恭敬地拜上两拜,世人多胆小怕死,虚伪不堪,所以景婕妤值得敬重。 一整夜,柳婵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喂了几回药。 她衣不解带,困了就趴在床边迷糊一会儿,有动静便立刻起身查看。 直到次日的天刚微微亮,黄九被喊了出去。 他再进来时,神情凝重,“景婕妤,有大臣急着见皇上,咱们怎么办?” 大臣有事求见,萧临从不会不见。 无论大事小事,他都十分上心。 可眼下竟也成了麻烦。 “断然不可让皇上鼠疫的事情传出去,会乱起来的。”黄九补了一句提醒。 这宫里比皇上能说的上话的,也就一个太后。 然而,太后是最该防着的。 第113章 皇上想自己喝,还是臣妾这样喂? 经历了一夜的沉淀,柳婵的心里也渐渐有了主意。 她前世跟在萧临身边多年,深知他对官员的提拔和重用,也知道他最信任谁。 “谁要见皇上?”柳婵问道。 黄九轻声道,“是兵部尚书吴大人。” 现任的兵部尚书是先帝时候提拔上来的,皇上一边用着一边提防,不敢全然托付。 柳婵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人选。 兵部尚书的年纪在这摆着,能力虽有,却是个惯会审时度势的。 只是她也不能直接将萧临信任的人指出来,如此实在太过于明显,不好解释。 “黄九,你跟在皇上身边最久,应该深知朝中值得信任之人。”柳婵将心中的盘算说出,“我们需要有人在前朝顶一顶,需要个资历高,且再忠君不过的。” 她顿了顿,“京城的御林军首领应当也是皇上信任的,让他亲自带兵来看顾太极殿。” 黄九是有些着急的,可见眼前的景婕妤全无慌张,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他不自觉地就跟着平静了下来。 “是,奴才这就去寻朝中的几位尚书大人。”黄九赶紧道。 朝中六部的尚书和大理寺卿等人,直接受命于皇帝,有几个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应当值得信任。 “不妥。”柳婵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她犹豫了下,“我记得康老王爷在京城。” 尚书虽也忠心,可他们几个都是相互制衡的,且地位也不够。 此人最好是皇亲国戚,还得得人敬重。 听到康老王爷被她点出来,黄九也忍不住眼前亮了一瞬,他一拍脑袋,“奴才怎么将康老王爷给忘记了?!” 康老王爷乃先帝皇叔,也曾镇守领兵过,很是德高望重。 当今皇上登基时,更是他力排众议说服了先帝。 黄九只觉得柳婵寻的人极好,一时也没有多想她为何会知道康老王爷在京城之事,下意识地就觉得大概是皇上告诉她的。 “奴才这就去寻。”他转身就要走。 “再去派人看看慧园大师离京没有。”柳婵继续道,“如果没有离京,也请他过来坐镇。” 想来,有康老王爷和慧园大师在,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黄九这会儿恭敬至极。 见黄九匆匆离开,柳婵也微微松了口气,她看向床上不见好转的萧临,又皱眉头。 西北战事想来萧临已经有安排部署,调动四处兵马,鼠疫之事有太医院操心,只要保证京城不乱即可。 她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剩下的,就是天意。 萧临接连扑在朝政数日,身子扛不住昏倒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加上这段时间的朝臣也累倒了好几个,大家也相信这个说法。 于是康老王爷被请来坐镇前朝很是顺利。 慧园大师本就受世人追捧,他一出面,连焦躁不安的百姓们也平静了下来。 一整个白日安稳度过。 萧临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他退了些热,身子虚的依旧动不了。 他缓缓睁了眼打量四周,就见床边趴了个睡着的小姑娘。 再往后面看,是坐在地上打盹的黄九。 两人眼下皆泛着青色,可见一直也没歇多会儿。 萧临下意识地想坐起来,用力不成,反而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顿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皇上。”柳婵几乎是猛地抬了头。 黄九也清醒了过来。 “快去叫王院使过来。”柳婵一边上前摸萧临的额头,一边吩咐黄九。 黄九红着眼,口中嘟囔着谢天谢地,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柳婵抓了萧临的手。 “皇上现在感觉如何?”她的眼泪哗地滚落下,滴在了萧临的手上。 萧临勉强压住了嗓子里的痒意,看向柳婵,“朕是……” 累和生病的难受是两码事。 眼下看来,他大概是病了。 “鼠疫传染如此严重,你怎么不走。”萧临皱着眉头,哑着嗓子训斥,“胡闹,还不赶紧回去!” 这时,王院使正好熬了药过来。 他的后面跟着再激动不过的黄九。 黄九上前很自然地将药递给了柳婵,然后冲着萧临又哭又笑道,“皇上,这两日将奴才吓死了,若不是有景婕妤在这,奴才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无论何时何地,他的主心骨一向都是萧临。 小事他自然能顶的起来。 可也得萧临当他背后的顶梁柱。 念及此,黄九抬着袖子将眼泪抹了又抹,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不过两日的功夫,他的眼角处都生出了皱纹,鬓角也白了不少。 既是萧临醒着,柳婵便想着给他垫高了身子,再喂药。 黄九在一旁急急出声,“景婕妤,您就别顾忌着礼数了,咱们之前怎么喂,现在还怎么喂吧。” 若说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担心景婕妤如此喂药会不会传染上,有些不忍。 可这两日王院使的孙女已经研制了预防鼠疫的药,喝下去的人基本上不会再患了,他们每个人都一日两顿地喝着。 主要是……景婕妤喂药的方式,一滴不撒,又快又好。 若他能给皇上这样喂的话,早就喂了! 他也是得顾忌皇上心情。 萧临目光里透出疑惑,看向了柳婵,他昏迷的时候是怎么喂的? 于是,他看着柳婵将那一碗药喝了一大口,冲着自己就俯了过来。 两唇相贴的同时,难以下咽的苦涩药汁顺着她的口中渡过,萧临被迫咽了下去。 “皇上想自己喝,还是臣妾这样喂?”柳婵轻声问他。 她眼睛亮亮的,里面闪着眼泪涌出的水光,显然是激动于他的清醒。 萧临心下暖意融融。 只是想到这样喂药的方式过于危险,两人亲热的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半会。 他摇头,“朕手上无力,你将药碗放在朕的嘴边吧。” 柳婵按着他的方式喂他喝了下去。 虽撒了些,可也是大部分都进了嘴里。 萧临皱了眉头看她,这药苦的如同黄连水一样,她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喝到嘴里含着的? 还不等他开口,外面就有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顺子低着头进来。 “静妃娘娘求见,说是要照顾皇上,奴才们快拦不住了。” 喜欢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请大家收藏:()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手谕说要就要? 实际上,静妃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只是黄九特意吩咐过,不论是谁过来,都直接拦回去,尤其提醒过宫妃一律拦住。 静妃当然在其中。 皇上患病的事连昭贤妃都瞒着,又如何能告知别人。 “黄九你去。”萧临咳嗽两声,眼底漠然。 柳婵站在一旁将他的不耐看的清楚,她想了想,“还是臣妾去吧,黄九公公怕是拦不住她。” 静妃最大的本事,就是听不进旁人的话。 她自以为自己永远没有错。 若有错,也是别人逼她犯错,不得不说,这一点心态让柳婵也很佩服。 反正柳婵自觉是没有这份事事归咎于别人的底气。 黄九犹豫着看向萧临。 景婕妤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自觉也拦不住静妃。 倒不是说静妃跋扈,而是……没法说。 “臣妾再向皇上讨一道旨意,以下犯上这个名头,臣妾是不想要了。”柳婵再次出声。 萧临面露无奈,轻声道,“去吧。” 看着柳婵转身利索出去,算着她大概走远了,他才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剧烈地咳了起来。 黄九顿时吓得要命,“皇上,皇上……王院使。” 王院使立刻上前,抓了皇上的脉,又探了其额头,然后才皱眉道,“皇上虽已醒来,可身子还是虚的厉害,依臣看……” “黄九。”萧临淡然开口,打断了王院使的话。 他身体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 真患了鼠疫,他才知道其中的难受和痛苦,浑身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牵动胸口便疼的喘不上气。 那些患了病的百姓更比不上他,没人守着照顾。 “预防的草药务必发放下去。”萧临再次剧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下去,“传朕旨意,这次鼠疫中,谁救治的百姓多,朕视功劳提级,最高可提三级,百姓间互助者多的,有赏银。” 人性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居多,可有利益吊在眼前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出头。 若只靠官府的话,是忙不过来的。 之前他没有如此吩咐,是因着此病的传染性太大,不鼓励相互接触,如今既是已经有预防药物,便一切都好说了。 “患病者的药方研究出来了吗?”萧临看向旁边的王院使。 王院使摇头,“眼下研究出来的药方只有六成的救治把握。” 也就是说,一旦患上,可能只有一半的活命机会。 萧临皱了眉头,“朕现在渡过危险期了吗?” “…这……”王院使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沉默半晌,“没有。” 此话一出,黄九的眼泪顿时又夺眶而出。 他刚要说话,就听自家主子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黄九,拟朕的遗旨,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若朕驾崩,邀康老王爷和朝中几位尚书,在皇亲中择八岁以下孩童登基为帝,康老王爷封摄政王……” 萧临顿了下,“昭贤妃为太后,共同辅政。” 他没有考虑大皇子,一来大皇子的身子虚弱,二来安德妃的母家不显。 若贸然定了大皇子,怕是这一对母子要被太后等虎狼吃的连渣都不剩,还不如赌一把皇室其他的子孙。 按理说,皇上的临终之际,应当是在大臣们的见证下,留下口谕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 黄九老泪纵横,匍匐在地。 他浑身哆嗦着,“如今康老王爷跟慧园大师在外顶着,皇上安心养病即可,定会好起来的。 萧临没搭理他的话。 良久,他突然又说了一句,“朕若是不在了,让贤妃护着她些。” 任谁都听得出来,皇上说的是景婕妤。 这会儿的柳婵自然不知道萧临已经开始准备临终旨意,她刚刚走到太极殿的门口,站定在静妃眼前。 静妃对她怒目而视。 现在两人之间的仇恨根本不需要有什么装模作样和掩饰,原本之前静妃还想着在众人面前惺惺作态,可柳婵压根不接她这些招数。 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下来,谁能不知道她们两个有仇。 “本宫奉的是太后旨意,要来侍疾的。”静妃冷声道,“景婕妤,你若是忤逆太后,即便是皇上护着你,也罪无可赦。” 她手里举着一个玄色的手谕。 太极殿门口的宫人和侍卫纷纷看向了柳婵,见柳婵脸色变都不变,他们也松了口气。 “那臣妾奉了皇上的旨意,谁敢在太极殿门口闹事,直接送去慎刑司。”柳婵看向旁边的侍卫,“还不赶紧将静妃娘娘送过去。” 侍卫似乎也没想到她上来就是狠的,一时愣住。 柳婵挑了眉,“怎么,你敢抗旨?” 此话一出,侍卫立刻就冲着静妃过去了。 静妃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手也捂上了自己的小腹,厉声道,“谁敢碰本宫一下,本宫的腹中有皇嗣。” “如今鼠疫横行,静妃娘娘的腹中有皇嗣,还敢出来乱晃,也不怕患上鼠疫,害了皇嗣。”柳婵眼神冷漠,“既然未央宫关不住静妃娘娘,看来更要被送去慎刑司冷静冷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口一个慎刑司,就是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去。 “将静妃娘娘送去吧,若是有人怪罪,就说是皇上的旨意。”柳婵又道。 几个侍卫团团将静妃围住。 静妃气的浑身颤抖,她指着柳婵,“本宫怀疑景婕妤假传圣旨,莫不是皇上病重,你隐瞒不报。” 假传圣旨的罪名比硬闯太极殿的罪名可要大的多。 一时之间,上前拦人的侍卫也犹豫了起来。 “景婕妤,您可有皇上的手谕……”侍卫有些犹豫着开口,“毕竟静妃娘娘的位份在您之上……” 太极殿肯定是不让进的,可送静妃去慎刑司的话,还是需要一个说法的。 静妃面露得意地看了过去。 若柳婵拿不出皇上的手谕,她便可反过来治柳婵一个假传圣旨的罪名。 去慎刑司的人就是柳婵! 见柳婵不说话了,静妃心里畅快的很,恨不得直接将人带去慎刑司用遍刑罚。 柳婵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她回头吩咐跟着的珍珠,“去跟皇上要份手谕,就说静妃在太极殿闹事,得了皇上的手谕才能将她送去慎刑司。” 珍珠应了声就往里面走。 这会儿轮到静妃有些不自在了,她将信将疑地盯着柳婵,手谕说要就要? 柳婵给旁边的宫人暗中使了个眼色。 宫人会意上前,冲着静妃低声道,“静妃娘娘,一会儿手谕真的送过来了,您不去慎刑司都不行,哪怕是囫囵进来出去的,也是丢了颜面的。” 喜欢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请大家收藏:()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她心里也没有底 看着静妃终于悻悻然地摔袖离开,宫门口的人也松了口气。 柳婵转了身回去,完全没注意身后众人的复杂目光。 她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 眼下她的举动确实是越了后妃本分的,也就只能吓唬吓唬静妃这种纸老虎而已。 然而,她也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守住了萧临,才有她柳婵的以后,这一点她牢记于心。 至少现在是这样。 柳婵回去的时候,正见黄九哭的泪人一样从屋里出来,她不由得心里一惊。 “皇上怎么了?”她声音颤抖。 还不等黄九开口,就听里面的咳嗽声响了起来,是萧临的动静。 她提了裙子跑进去。 待她跟萧临对视了目光,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刚才惊出来的冷汗也忘记了遮。 萧临看在眼里,却没挑破她的慌张。 “朕让黄九去拿些重要的折子来看。”他像是解释,“黄九不肯让朕费心劳神,被朕骂了。” 柳婵皱了眉头,“这两日没人比黄公公更担心您了,他一片赤诚之心,您骂他做什么?” “嗯。”萧临不辩解,再次压下嗓子里的痒意。 没多会儿,小顺子抱了一摞折子,低着头送了进来。 他将折子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求助的目光看向柳婵。 师傅哭着去忙别的事情了,让他过来送折子。 只是……皇上这样如何能批阅? “你先出去吧。”柳婵轻声道。 小顺子点头,“那奴才在门口等着,景婕妤有事直接喊奴才。” 待屋里安静下来,柳婵亲自抱了折子过去。 萧临躺着看她。 他挣扎着要起,却被柳婵一只手摁下。 “臣妾给皇上念折子吧。”柳婵一副你生了病要歇着的理所当然。 萧临目光在她的脸和折子上划过,有些幽暗。 他没开口拒绝,就见柳婵已经放下了那些折子,随手拿了上面的一本,掀开念了起来。 “臣边关守城将军启奏,臣经与各方商议核算,现拟定粮草调动之策,西北路途遥远,地势复杂,从临近周县征调民夫协助运输,需特批银两六万为专项银两以作运输及犒赏……” 一个折子数百字左右,柳婵念得不紧不慢,轻声清脆。 她念到重要之处,还会预留几句话的时间给萧临作思考。 折子念完,她看向萧临,“皇上?” “准了。”萧临的声音不辨喜怒。 这些确实是要紧的折子,缓一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百姓,粮草之事迫在眉睫。 柳婵将他批准的折子放在一旁,又依次拾起其他的。 她也不多话,念完上面的内容就看向萧临,最多也就是轻轻喊一声皇上。 待得到萧临或是准了,或是留中不发,或是不准的话后,她就依次将折子分门别类地放好。 两人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黄九肿了眼进来的时候,就见柳婵一本接一本地念着折子,他也是愣住。 虽说大夏朝女子不能干政之说不曾明文规定,但也是默认的规矩。 景婕妤就这么念上折子了? 黄九的接受能力极强,旁人念不得,可景婕妤在皇上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他默默给柳婵端了杯温热的茶水过去,“景婕妤,喝口茶歇一歇吧。” 眼见着皇上的眼皮都有些撑不住了,大抵听也听累了。 “多谢黄公公。”柳婵一向客气的很。 她念折子的声音一停,不出两个呼吸,竟是见萧临彻底昏睡了过去。 可见刚才是强撑着精神听的。 柳婵心里叹息,果真皇上不是谁都能当好的。 她上前给萧临盖好了被子,又喊了王院使过来看了看,这才坐下来歇着。 又是昏睡一天一夜。 期间萧临又发了两次高热,病情来势汹汹,王院使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大着胆子将药多加了分量。 这一回,还不等萧临醒来,就见黄九慌张地从外面进来了。 “坏了坏了,景婕妤,太后娘娘带着几个官员硬闯太极殿,已经进了正门,怎么办?”黄九急道,“皇上这会儿还没有醒。” 王院使也在。 他忙不迭上前再次查探萧临的情况,回头时也紧张,“景婕妤,皇上是最后一次高热了,至少要熬过这一日,才能开始好转。” 也就是说,这会儿已经到了鼠疫的病情顶端了。 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今日。 “景婕妤,皇上醒着的时候做了一番布置,可那都是针对整个宫里的防守。”黄九急得团团转。 那会儿的皇上都是交代都是后事相关的,或是西北那边,或是有关于京城和宫里的布防,却独独没说如何阻拦太后。 黄九恨不得掐自己一把,他看向王院使,“王院使,能不能让皇上先醒过来?” “不能醒啊。”王院使也急的满头大汗。 他想来是跟皇上绑在一处的,当然知道皇上不妥,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忠君忠君,需得君在才能忠。 “皇上眼下正在靠自己跟体内的鼠疫做斗争,才会高热的,若强制醒来的话,怕是……”王院使解释。 反正就是不成! 眼见着这个希望也灭了,两人将最后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柳婵,齐声的如蚊蝇般,“景婕妤……” “我去拦着太后。”柳婵看向黄九,“你去找慧园大师和康老王爷过来,快些。” 她心里也没有底。 一个静妃她自然是拦的轻轻松松,何况当时的萧临醒着,她并不怕。 可太后的话…… 柳婵也来不及多想,抬步就往外面走。 刚出第二道门,她就见太后远远地带着几个紫衣官袍的人和两个太医过来了,能勉强辨认出来的,是落后于太后仅有一步的宋大人。 他的模样跟宋美人有些相似。 柳婵带着珍珠和几个宫人匆匆过去,站定在了太后等人面前,“太后娘娘,皇上已经睡下了,还请太后娘娘过会儿再来。” 第116章 好歹,没丢了性命 尽管柳婵态度温和,可太后也不过是冷哼了声。 她都不用说话,身后就有两个膀圆腰粗的嬷嬷站了出来,上前对着柳婵步步逼近。 “太后娘娘……”柳婵扬高了声音,“这是太极殿。” 想都不必想,她是拦不住太后的。 所以,她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一直拖到慧园大师或者是康老王爷来为止。 柳婵的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中执着刀,却并不敢上前。 太后淡淡地看了柳婵一眼,吩咐出声,“将景婕妤送去慎刑司。” 这是故意用她压静妃的法子来压她。 那两个嬷嬷应了声,就要上前。 珍珠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要护着柳婵,然而她身单力薄,被其中一个嬷嬷推了一把,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两个嬷嬷面无表情地拧住了柳婵的胳膊,就要将她拖走。 太后手里盘着佛珠,继续抬步。 “太后娘娘不是要皇嗣吗?”柳婵盯着她的后背出声。 果然,太后听了这话步子顿住,回过了头来,目光在打量在她的小腹上一瞬。 她收回目光,“你以为,哀家还会信你?” 若柳婵知道好歹,肯依附于她,她定得意于柳家出了个厉害心思的女儿。 可柳婵依附是的皇帝。 如此,她跟柳婵是敌对面……至于皇嗣,那是以后的事情。 “景婕妤,过来煞费苦心阻拦哀家去见皇上,你不安好心啊。”太后语气淡然地像是说一件小事,“这些日子大夏国内外动荡不安,皇帝受了劳累身体抱恙,哀家这个做母亲的还被景婕妤拦上了。” 她掀了眼皮,“景婕妤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有别的心思。” 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这么扣上了。 “太后……” “将她带去慎刑司,好好审问一番。” 柳婵再次想开口的话被太后打断,她的胳膊被两个嬷嬷掐的生疼,故意扭的像是要断掉。 两人拖拽着她就往外走。 旁边的珍珠急得满脸通红,二话不说就扑过去要救下自家小主。 可那嬷嬷身上是带了功夫的,朝着珍珠的小腹就踹了过去,直接将她踹远了好几米。 珍珠趴在地上,摔的口中吐了血出来。 柳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她眼下且不说自身难保,就连太极殿都要保不住了。 若让太后靠近了萧临,定会想方设法将萧临害死的。 她下意识地朝着远处看了眼,也没有慧园大师的身影。 突然,柳婵盯住了前面的一个大臣的身影,似有些熟悉,有些像前世萧临重用的一个人。 如今他倒是有些年轻。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大臣到底是谁的人,柳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喊道,“太后娘娘,柳美人暗中施行巫蛊之术,皇上已经看在您的面子上原谅了她,如今您又引蛊虫入宫,祸乱后宫妃嫔,那臣妾是不是也能怀疑,鼠疫之事跟您脱不了干系?” 一开始的皇嗣不被太后放在眼里,那她现在口中说出的三件事,却件件都是惊雷大事。 果然众人就这样再次停了下来,齐齐回头看向被抓住的柳婵。 柳婵此时疼的满脸发白。 她强忍着痛意,“太后娘娘如今又硬闯太极殿,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这会儿太后的脸色已经有些泛黑了。 “太后娘娘,景婕妤的话可是真的?”有人冲着太后开口。 原本他们几个人就是怀疑皇上出事的,才被宋太傅召集起来,跟着太后来探望皇上一眼。 若皇上无事,他们也安心了。 一开始景婕妤要拦着,他们反而怀疑,可现在景婕妤竟然说出太后背后纵人施行巫蛊之术和蛊毒,这些都是朝中不能容忍的。 按着大夏朝律法,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能牵连九族。 太后面色不变,“哀家若是真做了这些,皇上又岂能不知,你们在朝中多年,也能相信一个小女子的胡说八道?” 她看向其中一个,“严少卿,哀家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 一句严少卿,顿时让柳婵亮了眼。 是严如胥! 前世的严如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为此萧临重用他的同时,又对他的性情十分头疼。 可现在,严如胥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甚至严如胥的祖父乃先帝太傅,论家世和朝中威望,不比宋家差多少。 柳婵又喊,“严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巫蛊和蛊虫都是有证据的,足以说明太后娘娘包藏私心,她要害了皇上!” 话音刚落下,一巴掌就重重地落在了柳婵的脸上。 旁边的嬷嬷手劲十分重,柳婵好半日没缓过神,她的口中已经有血腥味。 然后一个帕子就粗鲁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柳婵几乎是硬拖着往外面去。 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那严如胥拦在了太后和几人的面前,正十分严肃地质问着什么。 不远处,终于露出了黄九拽着慧园大师快步奔来的身影。 柳婵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就在柳婵即将被拖出太极宫的时候,黄九终于看见了她的狼狈,他挥手,两个侍卫匆匆过来。 侍卫都是佩刀的,刀一拔,两个嬷嬷便只好松了手。 柳婵将口中的帕子拽了出来。 她跟挪过来的珍珠相互搀扶着,对望一眼,主仆两人面上皆是苦笑连连。 好歹,没丢了性命。 此时的慧园大师终于站到了太后的面前,双手合十,说起了阿弥陀佛。 “皇上特意告诉过老衲,任何人不得探视。”慧园大师缓缓开口,“太后娘娘还是带着几位大人先回去吧。” 他察觉不到原本守在太极殿四周的暗卫气息,可见都已经被派离了出去。 难怪黄九说拦不住人。 “慧园大师,哀家怀疑皇上患了鼠疫,生死未卜。” 对他,太后也不得不客气着。 柳婵跑了过来,站定在慧园大师的身后。 “慧园大师。”她轻声提醒道,“皇上眼下精力不足,王院使说还要再休息一日才好。” 第117章 皇上醒了 慧园大师跟太后对上,语气神态丝毫不见紧张。 他微微笑道,“太后娘娘,这几日京城动荡不安,皇上也不过肉体凡胎,病倒实属正常。” 承认病倒,但不提是鼠疫。 慧园大师又道,“老衲以佛祖名义向诸位保证,帝星明亮,皇上一切安好。” 这是提醒萧临哪怕得了鼠疫,也不可能有事。 太后面上掩去了刚才的狠色,只余慈悲,“哀家也是担忧皇帝身体,还望大师理解,哀家想进去瞧一眼皇帝。” 说着,她就要往前走。 慧园大师依旧不紧不慢地挡着,“太后娘娘凤体贵重,老衲建议您三思。” 太后脚步顿了顿。 她眸光一闪,也忌讳着什么。 柳婵站在慧园大师的身后,将太后眼神里的变幻尽收自己眼底,不由得心里冷笑。 尽管没人承认皇上是患了鼠疫,然而鼠疫传染是事实。 她打赌太后不敢自己进。 “大师,话虽如此,但哀家还免不了对皇帝的担忧。”太后叹了口气,她忽的话锋一转,“不然让哀家身边的嬷嬷代替哀家去瞧一眼,哀家也好放下心来。” 闻言,慧园大师转了头看向柳婵。 柳婵犹豫下,“皇上这会儿睡着,依臣妾看,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到底身份低了些,不如请个值得信任的大臣进去瞧瞧?” 眼前跟着太后过来的,有太后一党,也有真心担忧皇帝的。 太后想的周道,也偏偏藏了可钻的空子。 比如严家这位大理寺少卿严如胥。 太后皱了眉头,刚要说什么,就见那严如胥站了出来。 严如胥拱手道,“这位婕妤娘娘说的没错,太后如今牵扯后宫巫蛊和蛊虫之事,确实是不方便,不如臣进去瞧瞧皇上。” 他说话向来直白,太后听得有些黑了脸。 可已经有人接了他的话,“严大人说的有理,太后乃宫中女眷,虽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却也不是生母。” 主要是,皇上跟太后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微妙。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精的跟猴一样? 当下来看,与其信任太后,还不如信任慧园大师。 宋太傅跟太后对视了目光,两位目光皆冷,却也是各藏了心思的。 宋太傅也是惜命的。 万一皇上真患了鼠疫,将他传染的话…… “这位大人眉眼周正,可见是心胸磊落,再坦荡不过之人。”慧园大师看向严如胥,“你跟老衲进去吧。” 说着,他便转了身。 倒是没人反驳什么,旁人不一定信得过,可严如胥乃先帝太傅的孙辈,自入仕后便是再刚正不阿的性情,在大理寺中颇有一番名望。 更重要的是,严如胥比起其他人,半点都不圆滑。 他不会说谎。 也是因为这一点,太后才选定了他,一同将他带进来,以便后面的传言行事。 严如胥跟在慧园大师和柳婵身后进了寝宫。 里面弥漫着一股想让人捂鼻子的苦涩,像极了这些日子京城里熬得浓浓的那些治疗鼠疫的药渣味道。 “皇上他……”严如胥一脸的震惊。 慧园大师停住了步子,在他们站的位置,已经能够看清床上躺着的萧临。 此时的萧临正逢高热顶峰,旁边的王院使忙着帮他施针卸火,黄九公公则是站在床边双手合十祷告连连。 柳婵上前一步,冲着严如胥行礼。 她低声道,“皇上连日劳累不堪,染上了鼠疫,如今已经是最后一日的高热顶峰,还请严大人帮忙瞒住,朝中不可乱。” 说着,她再行大礼。 “小主不可。”严如胥下意识地要上前扶人。 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柳婵的这个大礼还是行了下去。 她起身时,严如胥的脸色已经再严肃不过。 “我……”严如胥迟疑了下,“我从未说过谎,怕瞒不住。” 严家上下,处处都是精明圆滑的,偏他自小不成。 一说谎必定满脸通红。 他如今坐的大理寺少卿之位,只需要严肃办案,不需要如何说谎。 “严大人,谎言善意即可。”慧园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佛门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严大人可曾想过,若人心一乱,会丢掉多少百姓的性命?” 话没有说的多明白,可刚才太后要闯的模样,谁都看见了。 若萧临此时的情况传出去的话,宋家跟太后今晚就敢动手逼宫! 今日本就是试探。 “好。”严如胥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柳婵拱手,“既是小主信任臣,那臣就豁出去,为皇上顶上一顶。” 说罢,他眼神再坚定不过,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严如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倒是不知道他如何跟太后等人说的,没多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太后他们走了。 柳婵松了口气,看向慧园大师,“今晚,还请大师守一守吧。” 她再次客气行礼。 慧园大师的目光在她肿胀了的右脸上稍顿一瞬,叹息道,“一切交给老衲,婕妤放心吧。” 一夜无事。 早上,王院使再次给萧临探了脉,他率先松了口气。 “皇上撑过去了,皇上撑过去了。”他喜色连连,“景婕妤,皇上已经退了最后一次高热,最迟中午就能醒过来。” 疫病虽来势汹汹,但只要度过危险期,便没什么大碍了。 无非就是伤了身子基础,须得好好养着。 眼下保了命,身子可慢慢恢复。 王院使的话音落下没多会儿,就见小顺子推门进来,“王太医过来了,说是已经研究出了此次鼠疫的药方。” “快进来。”柳婵有些莫名激动。 她这几日强绷着一根筋,闻言起身走路都是身子晃了晃,好在旁边的宫人一把扶住了她。 珍珠昨日受了伤,经王院使给看过后,施了针让她好好养着。 现在柳婵也不需要别人伺候。 王婉儿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灰头土脸都有些人认不出本来的模样,她的头发随意用布裹住,一双眼睛却是再亮不过。 “婵儿,鼠疫的方子成了。”她激动。 实际上昨日下午就已经试的差不多了,可也不敢轻易敲定,又接连试了上百人,基本上达到九成以上的迅速去毒效果。 她抱着柳婵喜极而泣。 天知道,这几日她真是艰难的厉害,质疑,批判,被百姓们围起来堵着…… 激动之余,王婉儿才注意到了柳婵的脸上,“你这是被人打了?” 柳婵摇摇头,“不重要,你的方子能给皇上用吗?” 尽管萧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可用上新方子,是不是能好的快一些? 王婉儿点头,刚要回答。 就在这时,黄九叫了起来,“皇上,皇上醒了!” 第118章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柳婵过去的时候,就见萧临已经睁开了眼。 他的脸色虽泛着白,但明显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 王院使再次煎了药给他服下。 萧临瞥见柳婵脸颊处的肿胀,面上没说什么,但眼神闪过一丝冷意。 王婉儿则上前将药方研究出来的消息禀告了萧临。 萧临思索半晌,“全城征集该用的药草,不许滥竽充数,黄九,你亲自去督办此事。” 黄九赶紧应了声。 不论如何,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他偷偷擦了泪。 这一段时间里,好在后宫被昭贤妃紧紧地抓在手里,没有人出什么幺蛾子。 宫里有些病程快的鼠疫患者没有等到迟来的药方,大概死了三十余人左右,也因着昭贤妃第一时间切断了各宫苑的联系,比起宫外面,宫里并不算严重。 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不出半月,宫里宫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萧临再次上朝的时候,除了严查鼠疫来源之事,还有人跳出来要求查宫中巫蛊和蛊虫之事。 他将巫蛊之事摁了下去,应下了蛊虫的严查。 并将蛊虫之事交给了严如胥。 大理寺少卿查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再就是,朝中不少人纷纷上书,这一次的祸国妖妃,成了静妃。 比柳婵那时候更严重的是,朝臣们请求萧临处死静妃。 寿安宫里。 静妃捂着肚子跪在太后面前,满脸惊慌失措,“太后娘娘,若真是被他们查出来,怎么办?” 蛊虫之事,断不可示人于眼前。 这跟巫蛊之术差不多,也属禁忌。 她当然恨柳婵多嘴,可心里也对太后不满,若不是太后瞒的不紧,此事又如何会传到柳婵的耳朵里。 才造成了今日她如此难堪的局面。 “查出来,你的命是保不住的。”太后看向她。 鼠疫之事如此被迅速压制住,让人十分烦躁,如今皇上又盯上了静妃。 好在她早就打算放弃静妃这颗棋子了。 盯上也不怕。 静妃脸色一白,也只能求她,“太后娘娘,臣妾的腹中还有皇上的子嗣呢。” 怀有皇嗣,是她最大的底气。 太后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许久,她突然勾了嘴角,“你想想,要如何将你腹中的子嗣落在景婕妤的头上,若你能除掉景婕妤的话,哀家就护你一命。” “如何护?”静妃下意识地问。 “宫里你是待不得了,皇上不会再宠你。”太后手中的佛珠轻盘,挑上了眼前静妃的下巴,“哀家会安排你假死,将你送出宫去。” 静妃张了张嘴,她很想拒绝。 宫中的富贵日子过久了,她不愿意再成为一个普通人。 她是宫中高高在上的静妃,不,是静贵妃娘娘。 可静妃刚想说话,就对上了太后黑漆漆的目光,不由得后背发凉,渗出了寒意。 “是。”她只能应下。 “你好好想一想,如何能毁掉景婕妤。”太后起身,将手搭在静妃的肩膀处拍了拍,“哀家宁可再考虑别的法子,也不愿留她的性命了。” 经此一事,哪怕柳婵是柳家出来的,也断然不能留了。 这个小姑娘过于聪慧,胆子极大,比她年轻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真给她时间,等她长成的话,定是大患。 太后离开了屋子。 静妃则是瘫坐在地上,盯着面前的凳子陷入了沉思。 * 很快,寿安宫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太后为西北战事在佛祖面前祈福时,昏了过去。 这会儿的柳婵正在劝着珍珠多休息几日,闻言看向报信的林安。 “她如何会昏了过去?”柳婵第一反应就是太后又要寻事。 果不其然,林安轻声道,“说是累的病了,让美人位份以上的去寿安宫侍疾,轮流着过去。” 太后生病,后宫嫔妃侍疾是应当的。 要求美人位份以上,也没有毛病。 不过柳婵猜着她是要针对自己,“我排在第几日?” “太后也说了,大皇子和玉敏公主都离不开人,所以安德妃和钱妃两位娘娘不必去,静妃娘娘有孕,也不必,于是咱们……” 沈婕妤禁足也不必去。 美人以上的,不就剩了昭贤妃,柳婵,还有宋美人? “咱们排明日的。”林安轻声道,“小主,依着奴才看,这事就是针对咱们的,不如先去寻了皇上?” 不然进了寿安宫,想好好出来的话,定要掉一层皮。 柳婵沉思了会儿,吩咐道,“你去寻一趟黄九,让他给我找个会功夫的丫鬟。” 眼下萧临忙的厉害,肯定顾不上她。 她得想法子护着自己。 林安应声离开。 到了下午的时候,黄九亲自领着个小宫女过来了一趟。 他恭敬介绍,“这是皇上亲自指定给小主的,按理来说,小主身为婕妤,应当有两个一等的丫鬟,如今再添一个也是正理。” 柳婵了然,眼前瘦瘦小小的宫女绝非一般宫人。 “多谢黄九公公跑一趟。”她笑着道谢。 临走时,黄九又嘱咐,“皇上说了,若小主不想去的话,直接称病即可。” 柳婵笑着点头。 待黄九离开,春杏有些不放心,“小主,皇上说的有理,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既是斗不过,那总不能躲不起。 大不了避着些。 “此时不去,她们还会有下一次,防不胜防。”柳婵目光再平静不过。 自从萧临吩咐前朝的严如胥开始查后宫蛊虫开始,她就知道静妃没有多少好日子了。 问题就在这里。 若是蛊虫之事让昭贤妃查,那就是后宫的事情,随时可以被太后叫停。 然而大理寺掺和进来,任凭太后也不成。 她得去一趟寿安宫。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次日。 柳婵一大早就换上了素色利索的衣裳,带着黄九刚送的宫女踏入了寿安宫的门。 她给丫鬟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翡翠。 既是跟珍珠同为一等丫鬟,就得少些厚此薄彼。 柳婵带着翡翠被引到太后的床前,就见她果然半点病色都无,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哀家渴了,给哀家煮个茶去吧。”太后吩咐出声。 第119章 将宋氏送回去 柳婵在寿安宫里呆了一整日。 太后一会儿肩膀酸痛,一会儿口渴要求喝茶,哪怕是午间小憩,也要求她抄写佛经。 接连的忙碌下来,加上柳婵又提着心,自然疲惫不堪。 傍晚时,太后终于松了口。 “你先回吧。” 柳婵冲着她福身告退,慢慢往外面走去。 她被在门口守着的翡翠上前扶住,翡翠想开口说什么,被柳婵摇了摇头,示意她注意些。 一切等回了玉琼轩再说。 虽说她今日忙的厉害,却并无实际上的不妥之处,无非就是多了些刁难罢了。 想来,太后是想出了之前在太极殿被堵住的那口恶气。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柳婵被扶着往外走,两人快到门口时,就听后面有人喊了声。 “景婕妤今日辛苦了,太后娘娘有赏,还请您身边的这位姐姐跟奴婢去拿一下。”有个宫女站在后面。 “小主。”翡翠先看了柳婵一眼。 她极少说话,心思却再灵敏不过。 身后那小宫女眼底藏着的冷漠,她几乎对上就能察觉到,所以,景婕妤担心的事情应该就在这。 “去吧。”柳婵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口唇微动,“我心里有数。” 翡翠见她知晓,点点头跟那小宫女离开。 柳婵留在原地。 她面上颇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惫之态,眼神里黯淡无光,漫不经心地往别处打量。 直到不远处来了两个人。 柳婵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打扮的极为素净的静妃,后面跟着的,是她的宫女秋儿。 她依旧维持刚才的‘黯淡’,心下起了冷笑。 静妃在等这个机会。 她也同样在等。 见静妃走近,柳婵故作强撑精神的模样,敷衍行礼。 “柳婵。”静妃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缓缓走近。 她逼得柳婵缓缓后退。 “静妃娘娘,咱们两个还有什么话需要离得这么近吗?”柳婵淡淡看她,“离得太近了,您的这张脸,就不像您了。” 她意有所指。 向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直白地像是扎进静妃心口窝的尖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静妃眼底的恨意更深,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 “你该死。”静妃突然低低地说了句。 下一刻,她猛地朝着柳婵撞过去,两人离得近,柳婵躲都躲不开,被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静妃更‘惨’。 她朝着旁边跌躺过去,白皙的胳膊被压在鹅卵石上,很快就通红一片。 “本宫的肚子,本宫的孩子……”静妃哀叫了起来。 旁边的秋儿上前,“景婕妤莫要离开,您嘲讽我们娘娘,又将我们娘娘推倒在地上,恐伤了龙胎,待会儿还需要您跟皇上和太后解释。” 好几处蜂拥而至的宫人匆忙过来,又的去喊太后,又的赶紧去寻太医,也有被吩咐去喊皇上的。 翡翠跑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她看了眼一脸苍白的静妃,又看向旁边有些漠然的柳婵,不由得松了口气。 被送到玉琼轩来的时候,皇上对她的要求是,不许有人伤害到景婕妤的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准被别人碰到。 至于后宫里的心机手段,她只相信景婕妤即可。 翡翠默默站在了柳婵的身后。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邢嬷嬷带着几个肥壮的嬷嬷和太监过来,站定在柳婵跟前。 邢嬷嬷瓮声瓮气的开口,“景婕妤好大的胆子,敢在寿安宫中当众谋害皇嗣,跟老奴走一趟吧。” 说着,她就给带来的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几人冲着柳婵就要靠近,她们面露凶肉,手掌又厚又大,显然是身上带了一些功夫的。 “翡翠,拦得住吗?”柳婵轻声问道。 寿安宫的心机,她是躲不过去的,然而寿安宫想将她单独带走,也是门都没有的。 “小主放心。”翡翠开始捋袖子。 在那几个嬷嬷靠近,上前抓人的一瞬间,翡翠就出了手。 柳婵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手,就见几个武壮的嬷嬷和太监已经倒在了地上,哀嚎叫嚷了起来。 连旁边倒在地上的静妃声音都盖了过去。 太医是最先赶来的,他一直照顾静妃的胎,见此情景也是眸光一闪,随之眉头微皱。 “赶紧将静妃娘娘抬到床上。”他赶紧道。 很快静妃被带走。 萧临并没有过来,但黄九亲自来了。 黄九看向柳婵,笑意满脸,“景婕妤,皇上请您去延禧宫,奴才还要去请静妃娘娘过去,就先不跟着您了。” “好。”柳婵心领神会。 她带着翡翠踏入延禧宫宫门的时候,就见后宫的妃子们,除了尚在禁足的沈婕妤,其他人已经都在了。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 当然也有遮不住的幸灾乐祸。 柳婵只当看不见,径直上前给萧临和昭贤妃和几个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子请了安,这才安然坐了下来。 “景婕妤现在背着谋害皇嗣的罪名,竟也敢坐下。”宋美人率先开口。 早在静妃是青楼妓女出身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就已经跟静妃划清了界限。 眼下静妃又牵扯进了蛊虫的事情中,宋美人只庆幸自己脱身快。 只是,她对柳婵也没什么可喜欢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景婕妤不觉得亏心,臣妾也得替她愧疚,柳家怎么会养出这样心狠手辣之人。”柳美人在旁边也嘟囔。 “皇上跟昭贤妃娘娘也没说什么。”钱妃忍不住呛她们,“也由得你们两个小小的美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是妃位,训诫下面的小嫔妃也不是不可以。 许是顾忌上面坐着的萧临,宋美人冷哼了声,扭过头去不再出声。 柳美人还想再说,可见宋美人闭了嘴,她也只好扭起了帕子。 “景婕妤,你将事情跟诸位姐妹说一说。”昭贤妃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要详细些的。” 殿中安静了下来。 柳婵应了声是,随即站起来,就将自己如何遇见静妃,两人说了些什么,静妃突然撞上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话音刚落下,宋美人又没忍不住,“贤妃娘娘,果真是景婕妤挑衅的静妃,这有孕的妇人脾气最是……” “将宋氏送回去,不准她再出来。”萧临突然开口。 第120章 臣妾想问您一个问题 宋美人到嘴边的话哑住,她站了起来。 “皇上,臣妾……” 可当她对上萧临的眼神时,当即就泄了说话的气,不由得头皮发麻。 宋美人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在太极殿的那些日子。 外人看来,她留宿太极殿,就是侍寝了的,可唯独只有她自己清楚,根本见不到萧临半点。 只有偶尔的两次,被喊去侍奉笔墨而已。 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念及此,宋美人老老实实行了告退礼,她往外走的时候,就正好撞见静妃被带进来。 与以往的素淡一派高洁姿态的静妃不同的是,静妃这会儿狼狈的很,是被宫人在胳膊两边架住的,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甚至染了血的裙子还没有换下来。 宋美人狠狠咬了牙,不甘心看不了这场热闹。 她坚定地退了回去。 萧临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柳婵的身上。 柳婵回望过去,十分坦然。 实际上,她也是有几分激动在的,跟静妃斗了这些日子,总算为前世的自己,出了口恶气。 “王院使来了吗?”萧临问道。 宫人将提着药箱的王院使带了进来,将其引到静妃的身边。 王院使冲着皇上请安后,蹲下给静妃把了脉。 随后,他起身,声音足以让众人听的清晰,“皇上,静妃娘娘并无身孕,她的腹中应当是有东西,但绝非胎儿。” 此话一出,满屋震惊! 当然,除了几个早就知道内情的人…… “什么东西啊?”钱妃吓得抓着旁边的椅子扶手,几乎要站起来,她语无伦次,“这腹中有东西,这这这……” 其他人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柳美人坐在后面,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几欲作呕。 静妃原本被如此粗鲁地带了过来,就已经心生了恐惧,闻言更是接受不了。 她直愣愣地看着王院使,“不可能,不可能,本宫明明是有了皇嗣的。” 话虽如此说,可她的语气却没什么底气。 巩娘之前的话在她耳边悠悠转转,告诉过她,这个孩子留不住。 但……那也是个孩子吧? “王院使,本宫腹中就是有孩子的,你再给本宫看看。”静妃有些慌了手脚,她忙不迭就要爬过去。 王院使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他这个举动更是惊得众人一脸,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悄悄往后退去,勉强离得静妃更远。 如此,就给静妃剩了个单独的‘圈子’。 静妃灰白了脸色,看向上面的萧临,“臣妾要见太后娘娘,皇上,臣妾要见太后,太后是知道的。” 听闻此言,萧临的嘴角现了一丝旁人不太察觉的笑意。 他抬手,就有人匆匆去寻了。 昭贤妃冷声开口,“将人带进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齐地看向屋门口,有个穿戴打扮,甚至长相有些阴森的中年女子被带了进来。 柳婵一派淡然。 她本来跟昭贤妃商议好,如何抓住要离宫的巩娘,可没想到跟皇上派去的人堵了个正着。 那一刻,她们就知道静妃这次逃不过了。 “巩娘,巩娘,本宫的肚子里是不是孩子?”静妃扑腾着要上前抓她。 可巩娘脸色漆黑地避开了她。 巩娘的手是藏在宽大的袖口里的,她看了上面的萧临一眼,又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柳婵,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你就是景婕妤?” 柳婵挑了眉看她,“眼光不错,正是本婕妤。” 许是确认了柳婵的身份,巩娘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显了出来,将手里的东西往柳婵的面上丢去。 “小主!”翡翠下意识地就要护着她。 可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巩娘的脸色就变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手掌,看向上面黑乎乎的虫子。 她的手心处有血浸出,被蛊虫撕裂的伤口也渐渐大了起来。 那蛊虫像是饥渴多年一般,伏在她的伤口处大口大口地吸着,很快就变得通体血红。 而巩娘渐渐褪去了血色,身子也有不稳。 “你们……”她震惊地看向上面的萧临。 “巩娘。”一道再苍老不过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很快映入眼帘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嬷嬷,那老嬷嬷的头上带着黑色的抹额,一步又一步的朝屋里走来。 她每进来一步,巩娘的脸色就更惨白几分。 直到那嬷嬷站在了屋中,冲着上面的萧临弯腰行礼,以示尊重。 旁边的巩娘瘫在了地上。 “苗门一族自幼学习训练蛊虫,是为了行医救人,而非让你为祸他人。”那老嬷嬷叹了口气,“巩娘,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说着,她抬手放在巩娘的额处,猛地用力攥了拳头。 巩娘的脸色再次突变,一口鲜血像是从体内涌出,溢出了口角。 “皇上,草民要带着她回去了。”那老嬷嬷说的面无表情,“苗门一族的逆子,自当带回去处置。” 萧临点了点头,“黄九,送客。” 只是老嬷嬷刚走了没两步,就又顿住了,转身后看向地上吓惨了的静妃。 老嬷嬷走到她的身边,用手中的棍子在她腹中戳了几下。 就见静妃连连作呕,吐出了几条浑身黢黑的肥虫,众人再次吓得魂不附体。 尤其离得近些的宋美人,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可那老嬷嬷的拐杖像是长了眼睛,黑虫要逃走时,她的拐杖就戳了过去,一条也不曾落下。 如此,她才转身,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你们,你们看静妃的模样……”一个小宫妃突然哆嗦出声。 众人的目光这才从门口移了回来,看向地上的静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静妃哪里还有刚才的面色娇嫩,而是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整个脸色弥漫着一股灰败的样子。 须臾间,她就成了个将行就木的老人模样。 这会儿的柳婵都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这等事。 “皇上,按着规矩的话,静妃是要废除妃位,打入冷宫的。”昭贤妃起身开口。 萧临点了点头。 他正要说话,就见静妃从地上晃晃悠悠爬了起来。 不知何时,静妃已经满脸是泪,她看向萧临,“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个问题。”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逃不脱了。 或者说,今日之事,看似是她算计柳婵,却不曾想入了柳婵早已准备好的圈套。 第121章 皇上拒绝了 听到静妃的话,众人也不由得提了心,又有些唏嘘。 她是曾经宫里最得宠的妃子。 多少个日日夜夜,听说皇上进了后宫,召幸了宫妃,却是进了未央宫,却是召幸了静贵妃。 谁不羡慕? 羡慕的次数多了,也就那样了。 如今的静妃娘娘一身狼狈地站立在众人眼前,除了那张因蛊虫而干涸了的脸蛋,她浑身还是透着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娇弱姿态。 “你问吧。”萧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静妃满是深情的目光看过去,她喃喃,“臣妾只是想知道,皇上一直将臣妾当做谁呢?” 她跟萧临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柳家。 那时候她也小,真以为自己麻雀变了凤凰,被当朝皇子一见钟情。 后来每一处的不对劲,让她开始怀疑。 直到如今,太后给了她这张脸,这张脸,就是萧临喜欢的那个人。 她是她的替身。 “臣妾的这张脸,明明跟她一样,不是吗?”静妃又问,她泪哗哗落,“皇上见到这张脸以后,对臣妾的万般喜欢,您跟臣妾缠绵的日日夜夜……” “秋儿。”萧临突然喊了个名字。 站在殿中众人后面的宫女低着头走了出来,不是静妃身边的宫女秋儿还是谁? 静妃愣了下,缓缓转头看向秋儿。 她忽的心里咯噔。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直冲头顶。 秋儿都不敢看她,“静妃娘娘,您自从得了这张脸,皇上就没有再碰过您了。” 此话一出,众人瞳孔震惊。 静妃更是僵住了身体,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您回回喝下那杯酒以后,便产生了幻觉。”秋儿轻声道,“皇上一直在旁处歇息。” 柳婵坐在一旁听着听着,就察觉到上面有道目光朝着自己落了过来。 她抬头,正好跟萧临的似笑非笑对上了。 不知怎的,柳婵竟有一种他朝着自己邀功的错觉,不由得脸红了一瞬。 这会儿静妃的目光是彻底有些疯狂了。 静妃突然就看向了旁边的柳婵,眼神凶恶的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不等众人反应,静妃就从袖子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银光闪过,是一把简单精巧的匕首。 那匕首握在静妃的手里,直接朝着柳婵的胸口处刺了过来,引得众人尖叫连连。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素手落在柳婵的前方,轻巧地绕了个弯,下一刻,匕首就骤然飞了出去。 静妃则是惨叫一声,整个人朝着后面倒下。 翡翠安然将柳婵护住,“小主没事吧?” “无事。”柳婵虽有一瞬间的心惊,可事情结束的也快,她也安定了下来。 静妃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吐出一口血,依旧是带着恨意看向柳婵,满脸的不甘心,“该死……的是你,若不是你,本宫还是静贵妃……” 若不是柳婵的话,她一定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静贵妃。 若没有柳婵,她也不会失宠。 她恨的厉害。 恨不得杀了柳婵。 可是,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静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愤然道,“柳婵,你也是替身,你也是她的替身,柳婵,你逃不过的……哈哈哈,没有人能逃得过……” 她像是疯了。 “将她带去慎刑司。”萧临豁然就冷了脸,“问问她这些年,还害过什么人。” 说完,他甚至不等静妃被拽走,就径直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背后泛凉。 大夏国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妃嫔被送入慎刑司拷问的例子,静妃算是头一个。 “带下去吧。”昭贤妃淡淡道。 许是静妃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被宫人拖下去的时候,很是安静。 事情结束,众人也各怀心思地纷纷散开。 柳婵回到了玉琼轩。 珍珠在门口等着,赶紧迎上来,“小主,您没事吧?” 其他几人也跟了过来。 见他们脸上都是迫切的担忧,柳婵不由得心下一暖,摇摇头,“没事,今日多亏了翡翠。” 若只是她自己的话,太后想要硬来,她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好在翡翠的武功好。 珍珠等人纷纷看向翡翠,齐齐行了谢礼,态度很是虔诚。 这一日,他们又慌又怕,提着心吊着胆。 “不用。”翡翠赶紧摆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地看向柳婵,“皇上选定了奴婢来伺候景婕妤,日后奴婢就是景婕妤的人了。” 她自知与眼前这几个守在柳婵身边久了的老人不同,也不想着上来就多亲近。 日久总会见人心的。 柳婵点头应了她的话,“咱们都是一心的。” 众人齐齐点头应了声是。 此次静妃陷害事件,太后只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整个寿安宫的人都没有露面。 柳婵清楚,静妃已经成为了太后的弃子。 不过。 经此一事,太后若是再想拿捏她的话,也要慎重几分,好好想一想了。 宫里很快就沉寂了下来。 前朝的皇上忙的很,十天半个月都不曾踏入后宫一步,后宫里的妃嫔也都小心翼翼,龟缩在自己的宫里半步不出。 一时间,竟是比鼠疫的时候还要安静了些。 直到有道关于前朝的消息传来。 “沈将军今日已经被押送进了京城,进京之时,两边的百姓都丢了许多烂菜叶子臭鸡蛋,要皇上处死叛臣呢。”林安过来报的信。 珍珠皱了眉头,“不是说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没有定下来?” 一开始明明说的是,让沈将军来京申辩,或许有一线生机。 这就说明罪名没有定下来。 “看来,是有人煽动了百姓。”柳婵摇头,“这很正常。” 原本西北这场战争,就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肯定会背后再生事端。 尤其是宋家。 宋家想必在这一出戏里,上蹿下跳呢。 “沈婕妤呢?”柳婵问道,“她知道了吗?” 眼下沈婕妤还被禁足。 虽说她做不了什么,但一定会有人将消息‘递’到她面前的。 林安点点头,“知道,沈婕妤想见皇上,但皇上拒绝了。” 第122章 皇上是拿臣妾当她的替身吗? 随着沈将军到京,朝中纷纷起了弹劾的折子,要求严办此事,以平息西北民愤。 连带着后宫里的沈婕妤都没有放过。 什么打入冷宫,毒酒,通通都有人提了建议。 御史台共七人有上朝的资格,就有四位御史官员上蹿下跳,一派大义凛然之色。 对于他们的折子,萧临通通让黄九收了。 但留中不发。 “宋太傅如何看待此事?”萧临突然就点了名。 宋太傅每日安稳上朝,对有争议的事情绝不开口,但遇到跟百姓有关的,便要仗义执言。 比如前些日子的‘罪己诏’事件。 他端着一副再慈祥不过的好官模样,在朝堂上煽风点火,却又让人觉得他处处为民周道。 明明逼得皇上发了火,他还要一副无辜模样。 错的是皇帝。 而他,不过是为百姓着想罢了。 听到萧临的招呼,宋太傅低着头的眸光一闪,他摇头道,“此事尚且未曾下定论,臣不敢多言。”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太傅就选择了明哲保身的回答。 萧临的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收回,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瞬,似是早有预料。 “宋太傅跟朕想到了一处,那就暂且将沈将军收监,押入重牢,待西北战事结束后,再做定夺。” 重牢的看管是极其严苛的,由皇帝暗卫亲自守护,若没有皇帝手谕,谁也不准踏入。 萧临的话一出,众臣又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少人的目光或是隐蔽或是责怪地看向为首的宋太傅。 当然,是怀了一些心思的。 萧临给旁边的黄九暗中使了个眼色,黄九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人记了下来。 傍晚时分。 玉琼轩里进了人。 “黄公公如今可是贵客。”珍珠上前接待,“是皇上对我们小主有吩咐?” 自从静妃的事情后,皇上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召幸过妃嫔了。 黄九也是客气着,“皇上今日高兴,让小主过去用膳呢。” 珍珠哎了一声,忙去告知。 柳婵这会儿正素面朝天,外面天热,她的身上也只披了件再轻薄不过的衣裳。 她看着镜子里能掐出水的模样,吩咐春杏上妆。 因着她的要求,春杏私下里苦练妆容,任何风格都能适应。 用柳婵的话来说,勾男人,不能永远只一副模样。 会腻了的。 “要勾人,但不要太明显。”柳婵轻声道,“今日我要跟皇上闹些小脾气的,你看着画吧。” 毕竟上次那个废了的静妃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也是个替身。 她若轻飘飘地揭过去的话,显得有些刻意了。 她得在意才可以。 不仅如此,还要笨拙地装出不在意,露出实际在意的马脚。 柳婵默默将自己待会儿的表现在心里演练了几遍,再次抬眼时,眼底已经透着几分生怕被人丢弃的可怜和委屈。 “奴婢觉得,皇上会不会觉得小主不该吃醋?”珍珠有些不放心。 柳婵抬头看她,一瞬间恢复了淡然。 她挑眉,“珍珠,若你嫁给了一个男子,生了感情,有一天被人告知,你可能是个死去女子的替身,你如何自处?” 珍珠哑然。 旁边的春杏轻声道,“若是已经爱上的话,想必会惶恐不安,是失望是难过吧。” 女子本就感情丰沛。 那静妃得知自己可能是替身后,都能心中生了怨恨之意,若小主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的话,确实不正常。 柳婵笑着点了点头。 既是演戏,定要演出真情实感的。 她演到了萧临的心坎里,萧临就愿意真心宠她,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 今日萧临喜欢她,明日就说不定有人演戏演的更好,他就又喜欢了别人。 这世间男男女女,结局都那样。 爱你的时候,怎么都是好的,若有一日不爱了,你就是地上的一摊黑泥。 世俗的男女成亲,男子变了心还有道德束缚,可帝王哪里有? 念及此。 柳婵心里叹息,演戏这件事,她不能有一丝懈怠。 感情是个不定数,但演戏是个可以努力打磨的定数,她的演技会愈发高明。 半个时辰后,柳婵就站到了萧临的面前。 她如以往般福身行礼,举手投足间,看着笑意淡淡,可却也不似往日活泼大胆。 今日的晚膳不像以往那般丰盛,不过几个清粥小菜而已。 旁边放了两壶酒。 “坐,朕有些想你了。”萧临伸了手拉她,“婵儿,你爱喝果酒,这是你的。” 柳婵安静乖巧地坐了下来。 有人给她倒了酒,萧临跟她碰杯,她就喝,若不碰,她就只坐着。 三五杯下肚,萧临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朕的景婕妤是怎么了?”他大手越过方桌,抓握住了她的小手,“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有。”柳婵冲他笑了笑。 只是她笑意勉强,眼底的失落不经意间就泄露了一点点。 萧临何等敏锐,见她如此就皱了眉头,他也乐意哄着,“婵儿,你说你一向信任朕的,到底是什么事情瞒着朕?” 说完这话,他看向一旁的黄九。 黄九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回皇上,玉琼轩最近挺好的。” “臣妾说了,真的没事。”柳婵作势要抽回手,再次强笑的时候,眼底却有些泛红,“皇上今日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萧临见她始终不说,也皱了眉头。 他冷声道,“你说过要相信朕的,若是不说,朕便将你身边的丫鬟一一送去慎刑司严加拷问。” 他知道,柳婵一向懂事,也极为聪明,不会为了谁欺负她而烦恼。 能让她这般心不在焉的,定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萧临忽然间脑海中就闪过了那日静妃指着柳婵说过的那几句话,她似乎说柳婵的替身,那一刻,柳婵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他当时心中烦闷,注意的不多。 “是为了静儿吗?”萧临盯着她,“你看着朕的眼睛。” 柳婵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随着瘪了瘪嘴,眼泪直接滚落了下来。 偏偏她一声不吭。 “皇上是拿臣妾当她的替身吗?”柳婵跟他对视,眼神里有些遮不住的慌乱和难过,“不,臣妾不需要皇上回答,臣妾会自己想明白的。” 她拼命摇头,“那位姐姐极好,臣妾从未想过跟她争什么,只是……只是……” 只是她接受不了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第123章 也太心黑了 萧临见她这副分明委屈,却又要强压着的模样,眉头轻皱。 他朝着黄九吩咐,“将静儿的画像拿来。” 黄九愣了下,又挨了一个瞪眼才反应过来去拿。 柳婵则是两眼通红地看着他,她的小手紧紧地抓住萧临的衣袖,耐不住的紧张。 直到一双宽厚的臂膀从她的腰间穿了过来。 萧临搂住了她,“休要听旁人胡说,你跟她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小姑娘的胆子大,又有几分聪慧,偏偏还对他一片赤诚之心。 他很清楚。 那几日他患了鼠疫,柳婵为了护他所做的一切,或是接摔倒的他时胳膊脱臼,或是不怕传染地用嘴对嘴喂他喝药,或是对上太后被打,都被黄九事后一一告知。 后宫里的女人,对他的示好,也都是各有所图。 唯独一个柳婵是敢豁出性命护着他。 他承认静儿曾救过他的性命,又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很难忘掉。 可眼前的婵儿…… 萧临脑海里不由得记起两人未曾在一起事,小姑娘信誓旦旦地举着拳头说的那两句话。 她说,我若真喜欢他,为他赴死我也愿意。 “真的吗?”柳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满眼的依赖,哪里还有半点前些日子的冷静威风。 分明是个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的小女子罢了。 萧临点头,“真的。” 黄九将许静儿的画像小心翼翼地送了过来。 萧临伸手接过,将画像打开,一个白衣女子栩栩如生地落在了柳婵的眼前。 “她长得真好看。”柳婵惊讶出声。 原本要掉下来的眼泪这会儿挂在她的睫毛处,要落不落,看着既可怜又滑稽。 她赞美的很真诚。 “跟臣妾长得不一样。”柳婵嘟囔了一句,“臣妾心里知道不该跟她比的……” 活人跟死人比,像什么话。 可她也得让萧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就不是许静儿的影子。 更是让萧临自己承认,他心里有了她的位置! 柳婵目光认真地看着那幅再熟悉不过的画,有些愧疚起来,“皇上,臣妾……” “朕没有将你当做她,”萧临轻叹一声,语气分明带了几分无奈,解释道,“她是她,你是你。” “臣妾知道了。”柳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还忍不住夸,“皇上的眼光极好,静儿姐姐看着就人美心善。” 萧临抬手就在她的额前弹了一下。 他装着黑脸,“跟朕闹这一出小脾气,就是为了看看静儿的画像?” “那个谁胡说八道,挑唆臣妾跟皇上的感情。”柳婵不忘给李珠再泼点粪水,“臣妾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 李珠,就是静妃原来的本名了。 她曾被记入柳家的族谱中,改名换姓成了柳珠,如今柳家毫不犹豫地将她踢了出来,她也只能恢复本姓了。 李珠被送去慎刑司还不到一日,就‘不小心’咬断了舌头,无法开口说话。 于是,到底是被送去冷宫自生自灭了。 萧临看着她好笑。 一腔再直率不过的心思就这么明晃晃地摆着,也不怕他。 将许静儿的画像收起来后,柳婵明显心情好了不少,说话时也忍不住眉眼弯弯。 萧临则是盯着她的眼角看了又看。 许是她哭过的原因,眉眼之间显得格外勾人夺魄,挠人心弦。 没多会儿,柳婵就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搂在一起。 不提。 ** 西北击退敌军的捷报传来时,已经又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柳婵总共侍寝也不过三四回。 次数虽少,可她是仅有的一个。 “沈将军率军击退了敌军,抓了真正的通敌叛国的人。”林安说起来,也有些莫名的兴奋。 武将保家卫国,本就值得尊重和颂扬。 那沈家传出通敌叛国的罪名时,很多人是怒的,怒他们成了叛国贼,可当洗清了冤屈时,他们就会对诬陷的小人恨之入骨。 就比如现在,飞雪一样的折子送到皇上的御桌上。 全是弹劾当时那些要求处死沈将军的人。 “不是说沈将军被关押在重牢里?”珍珠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就转了圈,“是假的啊,难怪皇上也不处置他。” 西北距离京城很远,千里马跑一趟,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功夫。 许多消息都传的乱七八糟的。 柳婵也高兴。 她问,“通敌叛国的人知道吗?” “是离家和温家。”林安恭敬道,他已经打听了些,“两家是沈家的部下,联姻后想代替沈家。” “跟宋家有关系吗?”柳婵又问。 林安犹豫了一瞬。 他缓缓摇头,“依着奴才看,通敌叛国的事情,大家谈论的都是温家和离家,却不曾说起有关于宋家的任何事,看来是宋家将自己全摘出去了。” 宋家在朝中势大,这是事实。 哪怕不少人知道此事跟宋家脱不了干系,可宋家狡猾,定不会留下丝毫证据。 柳婵勾了嘴角,倒是不甚在意地摇头。 “他们以为想摘就能摘?” 这一次,鼠疫也好,西北战事也罢,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查呢。 萧临怎么会趁着这个机会放过宋家? 他动不了太后,可宋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朝臣而已。 所以,宋家势必在劫难逃了。 柳婵想的确实没错。 次日的朝堂上,萧临第一次当众斥责了宋太傅,倒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挑了折子里的一个错别字的毛病。 他对宋太傅向来尊重,如此发火,顿时引得众人提了心。 大臣们是最会看风向的。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弹劾宋家的帖子就堆满了萧临的御桌。 其中就夹杂着有关于鼠疫和西北战事的折子。 “大理寺少卿严大人私下里查了最先得了鼠疫的那个村子,寻到了活下来的人,在鼠疫出现的前几日,有人将一堆死老鼠丢在了村口的出处。”林安轻声道,“那几日又是雨水多了些,隐蔽处的死老鼠腐烂后,就引发了村子里的鼠疫。” “而有人在村口处捡到了宋家家仆掉落的腰牌,循着暗中抓了人,已经承认了事情是宋太傅吩咐的,至于宫里的鼠疫,那几日宋美人的贴身丫鬟回了趟家,回来后又去了御膳房,是如此来的。” 林安说的详细,听得珍珠都一个个白了脸。 鼠疫之事,京城死伤多人。 几人很是愤怒,尤其是珍珠,“百姓们的命都是不值钱的吗?他们也太心黑了。” 第124章 谢允 寿安宫。 太后正躺在床上半阖着眼,身边也无人伺候,似乎寝宫里就她一个。 然而,在她的床头隐蔽处,站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儿。 那人声音不辨男女,将朝堂上的事情惟妙惟肖地,一字不落地细细地说着,演绎地如身临其境般。 半个时辰后,太后骤然睁开了眼。 哪里有一丁点迷糊。 太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这一局,咱们到底是输了,朝中羽翼怕是要折不少啊。” “是。”那黑影道,“我们大人让剩下的人先蛰伏,再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只是皇帝盯紧了宋家,怕是宋家要完了。” 不过,区区一个宋家,折了就折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 “给你家主子递个信儿。”太后眼里精光一闪,“宫里的景婕妤怕是要成为咱们的心腹之患,想要除掉她,须得让皇帝那边先厌倦了她。” 几个月而已,柳婵从一个小小的答应就爬到了婕妤。 “一个婕妤也值得费心?”那黑影不解。 “皇帝护着她,她又十分聪明。”太后冷哼一声,“一开始,她都骗过了哀家,眼下皇帝竟是对她动了三分情。” 人人都道帝王无情。 可是,她确实是在萧临身上看到了他对柳婵的三分情谊,这可不是好事。 那黑影沉思半晌。 他点头,“主子会想办法的。” 宫妃得宠而已,想让她失宠,换一个更得宠的人过来即可。 只是这人选…… 得让他们好好想一想。 ** 一连过了好几日,西北那边彻底平息了战乱。 众人都松了口气。 因着春桃的母亲生病,她特意求了柳婵,出了一趟宫门。 待回来时,就带了不少宫外面的新鲜事。 “这一回,除了沈家将功赎罪,还有谢家也立了大功。”春桃说的眉飞色舞,“谢家的小公子潜入了敌营,砍下了他们首领的头颅,这场战事才结束的如此迅速。” 她激动地看向珍珠,“快问谢小公子多大年纪。” 珍珠好笑,“小主,您看春桃这红光满面的样儿,定是那谢小公子年纪不大,说不定还没有成亲呢。” 虽说春杏春桃的年纪稍比自己大了点,可算起来,也不过才十八而已。 “谢家?”柳婵心里悸动了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趴在墙头上叼着枯草根,洋洋得意的少年,谢允。 柳家跟谢家曾当了几年短暂的邻居。 于是。 六岁那年,她看着十岁的谢允爬墙头,被谢允吆喝着帮他搬石头翻墙。 七岁的柳婵已经可以拿着石头投掷墙上趴着的十一岁的谢允了。 八岁的她,开始隔着墙听谢允抱怨爹爹对他的严苛教导,以及看着谢允徒手挖了个跟柳家相通的狗洞。 然而。 她九岁的时候,谢家大人被封为西北禹州刺史,十三岁的谢允跟着家人离开了京城。 她不动声色地将心里的情绪压了下去,轻声开口,“朝中武将稀缺,总要有年轻的一代冒尖,咱们大夏朝才有底气对抗外敌,是好事。” 春桃乐呵呵地点头,“确实是。” 她激动地张牙舞爪,却不曾注意袖口里掉了一张纸出来。 “哎呀。”春桃正要低头捡的时候,就被刚刚进门的春杏不小心踩了一脚。 春杏弯腰捡了起来,下意识地打开。 “呀,这上面画的英俊少年郎,不会是谢小公子吧?”珍珠眼尖地看见了那纸上画着的人儿,故意大声打趣。 春桃骤然就红了脸。 她急得跺脚,“如今京城街上到处都是卖谢小公子画像的,才三文钱一张,小贩推的厉害,都塞我手里来了,我只能买下了。” “我看看。”柳婵看着那画像伸了手。 春桃十分不好意思地将那简单的画像从春杏手里拿过来,递在了柳婵的手里。 柳婵看着那画像有些入神。 半晌,她轻笑道,“倒是长了副好皮囊,如今又有战功在身,怕是等日后回京的时候,京城的姑娘们都个个垫足眺望呢。” 这画画的人有几分水平,三五下就将谢允的那一双桃花眼勾的像模像样。 “是吧。”春桃完全一副崇拜模样,“听说谢小公子亲自将叛国贼押送回京,到时候定会有接风宴,小主,奴婢想跟着去瞧瞧。” “到时候奴婢也必须去瞧瞧,这还未曾露面,就勾的春桃姐姐失魂落魄的男人……” 珍珠笑着开了口。 春桃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几人闹做一团。 到了晚上,柳婵闭上眼,脑海中就又浮现了那个坐在墙头上喊她名字的少年。 她犹记得谢允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眼圈都有些泛红。 他说,小丫头,等我立了功回京再来看你。 柳婵嘴角溢出苦笑,叹了口气,她又何苦想这么多。 八年的时间,早就物是人非。 她成了萧临身边的妃子,那时候的谢哥哥也即将成了立下战功,人人称赞的小将军。 怕是谢允都不记得她了。 如此想着,柳婵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起床的时候,她就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将过来伺候的珍珠吓了一跳。 还没等珍珠开口,有小宫女禀告,“沈婕妤过来了。” 柳婵收拾了一番出去见她。 隔了几个月的时间,沈婕妤已经全无了当初小姑娘的那般灿烂模样,她静静地站在那边。 “瘦的这么厉害?”柳婵走近她,皱了眉头,“贤妃娘娘不是敲打御膳房了吗?怎么还不让你好好吃饭。” 两人都是婕妤位份,也不必行礼,更何况她打心底里觉得,她们两个好像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嗯。”沈婕妤抬眼看她,嘴角含了笑,“御膳房的菜是好的,是我自己吃不下去。” 柳婵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今日解了禁足,我去寻皇上了。”沈婕妤先找的话题,“皇上说,是你建议他留住我父亲性命,将功折罪。” 通敌叛国自然是大事。 可即便没有通敌叛国的话,禹城失守,她父亲也难逃其咎。 所以算来算去,到底还是柳婵帮了她。 沈婕妤面露愧疚之色,朝着柳婵就要跪下来,“婵儿,是我之前因着一些事情错怪你了。” 第125章 让她给你买 面对沈婕妤的下跪,柳婵赶紧上前接了她。 珍珠等人也过来扶着。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么多。”柳婵轻声道,“你也不必自责,我若是你的话,也不见得会比你强多少。” 她拉着沈婕妤坐下,又吩咐珍珠多拿双碗筷。 “你来的早,定是没用早膳。”柳婵轻笑一声,“正好,这几日御膳房里新出了蟹黄粥,我记得你也爱吃。” 当时在行宫的时候,她故意耍脾气要了两碗蟹黄粥。 沈婕妤那时候还是美人,没吃上,馋的嘟囔了好几日。 果然沈婕妤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安然用完早膳,沈婕妤就缓缓讲起了最近背后里的事儿。 她轻声道,“沈家跟离家原本关系再近不过,我跟离安也是两小无猜,家里人都默认了我日后是离家的媳妇,太后派人拉拢我爹,我爹拒绝了,他们就用我弟弟来威胁了我家,要么同意追随太后,要么就让我进宫。” 沈家一向是再忠君不过的,只能选了让她进宫这一条路。 实际上她进宫也是太后所料,那时候她初进宫,身边便安插了好几个太后的人。 “婵儿,你知道吗?”沈婕妤气的满脸通红,“那时候我母亲给我传的信,都是太后命人伪造出来的,她当真会这些哄人的手段。” 她弟弟是自小不太成器,有些骄纵,可她娘一封接一封催她侍寝的信,也寒了她的心。 后来她的丫鬟带来了离家跟温家联姻的消息…… 那时候她病了。 病中,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奇怪之处,终于想到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是柳家出来的,一时间,也让她对姓柳的皆有了恨意,甚至还想过她跟柳婵的交好,是不是柳婵刻意所为。 “沈家没有被拉拢,离家和温家却是被暗中撬动了。”沈婕妤苦笑一声,“西北战事的罪名,大概要落在他们两家头上了。” 叛国之贼,死不足惜。 然而,她知道离安哥哥自小胸怀抱负,立志成为守护西北的大将军,此事定不是他愿意的,可他身为离家长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婕妤回忆起印象中的身影,心里痛的厉害。 她苦笑一声,“都是命。” 柳婵看着她,心里却是一切明朗了起来。 若她没有猜测的话,前世的沈婕妤就是经历了这一场西北战事,其父沈将军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害死,哪怕后来被洗清冤屈,可沈婕妤依然要对付一切柳家的人。 这才是她前世爬到太后之位的真正动力。 柳婵摇摇头,之前她还想着沈婕妤是为了一个区区男人,到底是她心思狭隘了。 沈婕妤临走前,眼圈都是红的。 她说,“婵儿,家人失而复得是我最大的欢喜,我禁足的时候一直在想,我父亲死了,我定要为他报仇的。” 在后宫里能想到的报仇方式,就是拼命得宠,往上爬。 终有一日,她可以跟仇人对抗。 柳婵伸手抱了抱她。 尽管一开始她对沈婕妤的事情是抱有私心的,可如今见她如此,心里还是有淡淡的感动流淌。 西北签订了停战协议后,萧临就正式下令由谢允负责离家和温家一些重要人物的押送进京,这几乎明着将功劳扣在谢允身上了。 沈家被人钻了空子,理应受罚,又因将功赎罪打了胜仗,所以不赏不罚。 自然也不必进京。 宫里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一个月后的接风宴。 鼠疫和西北之事,都有人立了功劳,有奖就有罚,于是萧临为此忙的厉害。 至于宋家……宋太傅暂且禁止上朝了。 这是要查下去的意思。 宫里也出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一件事是周贵人去侍奉了一次笔墨,回来后就一跃两级,成为了周婕妤。 另一件事是,宋美人得了风寒。 宋美人跟周婕妤一直是住在一起的,初进宫时两人关系极好,后面事情多了,也就那样。 萧临让宋美人搬出去养病。 “是离冷宫最近的幽香阁。”春杏轻声道,“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看来宋家这一次,是真的要完了。” 宋太傅是三朝老臣,又占据朝中一品太傅之位,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愈是位高权重,愈是要战战兢兢才是。 所以宋家是自己给自己种了恶果,害自己。 这时,林安从外面进来,送了另外一个消息,“奴才一直让人盯着冷宫里那位,她前几日被其他的疯子打了,似乎是吓到了,这几日高热不退……” “那你去告诉贤妃娘娘,请个太医看看去。”柳婵淡淡出声。 林安应了声是离开。 春杏不解,“她若死了,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为何还留她的性命。 “对她来说,是好事。”柳婵勾了嘴角,素手端茶,看着茶杯处的烫花轻笑出声,“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可我不想让她死。” 她需要她活着。 只有活着,只有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痛苦。 “叫人继续盯着她,不准寻死,生了病就治。”柳婵站了起来,“要她一直活着,一直痛苦。” 黄九是下午过来的。 他立在柳婵面前,笑着道,“皇上明日下了朝,想带婕妤出去走走,您别的都不必管,但是得带着翡翠。” 上一次柳婵出宫的事儿,实在是吓人。 珍珠她们几个虽然忠心,却没有保护人的能力。 柳婵也清楚这一点,点头应下。 次日一早,她特意让珍珠几人给自己打扮的简单些,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代表她已经成亲。 然后带着翡翠去了太极殿等着。 萧临下了朝,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勾了嘴角,“让朕瞧瞧,谁家娇俏的小媳妇?” 柳婵略有些害羞地锤了他的胸口一下。 自然是力气极小。 萧临拉着她的手上了门外的马车,两人面对面坐好后,他才道,“朕等会儿去晋王府看望老晋王妃,晋王府有个小郡主,应该跟你年岁差不多大,你跟她出去转一圈,宫里闷的慌,看见什么喜欢的,让她给你买。” 柳婵讶然,“让她买,这不好吧?” 萧临笑而不语。 第126章 听说他最喜欢梅花了 马车一路驶进了晋王府中。 萧临先下去,又转身将柳婵扶了下来。 这会儿晋王府的众人已经在马车旁边候着了,稍大些胆子抬头看一眼的也惊讶于景婕妤的得宠。 他们已经提前得知皇上会带着景婕妤过来了。 晋王如今已经五十有二,他的身子带着些病态的虚弱,这会儿出来迎接萧临,见了风还咳嗽几声。 晋王妃过来亲自领着柳婵往屋里去。 众人在屋里给萧临磕了头,又给柳婵请了安,说了些客气话。 直到萧临开口,“景婕妤许久不曾出宫,跟在朕身边也嫌闷得慌,出去逛逛?” “是。”柳婵很是安静乖巧。 旁边的晋王妃赶紧招呼自己的女儿,“安乐,你带着景婕妤去外面转转。” 名叫安乐的一个姑娘站了出来,冲着柳婵抿嘴笑。 “景婕妤,走吧。” 柳婵跟着她出去。 两人一离开了众人视线,安乐郡主就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她,“今日爹娘特意嘱咐我留在家里等您,您……” “叫我婵儿吧。”柳婵扶额。 一口一个您,她听起来很别扭。 安乐郡主像是跟得了宝贝一样连连点头,很是爽快,“婵儿,你喊我安乐就好。” 大夏朝的郡主,都是以名字为封号。 “你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安乐郡主问的很热情,“我今日带够了银子,若不够,也可以随时回家取。” 或者是让人遣送了东西回来,家里给付账即可。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柳婵。 在眼前小姑娘的期待下,柳婵很让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 原本她以为出宫透口气就挺好的。 若是真的让她选一个地儿的话,她选不出来。 “那我带你随便逛逛。”安乐郡主想了想,她打量着柳婵头上简单的珠花,“你看你打扮的如此简单,我就带你去金雀阁逛逛,看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 柳婵不由得好笑,还真依着萧临所说,让人家给买东西? 不过,她确实也不知道去哪里。 随她去逛逛也可以。 若不要,难不成还能硬塞? 两人各带了丫鬟,乘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金雀阁。 柳婵知道金雀阁是京城里的百年首饰铺子,还知道金雀阁是钱家的产业,花样颇多,各家的夫人小姐没有不喜欢逛的。 她倒是第一次来。 一进门,柳婵就被满目琳琅的各式首饰珠宝刺了下眼,墙上四处镶嵌着小小的夜明珠,映的旁边的首饰格外精美。 “喜欢哪个?”安乐郡主看她,“我给你买。” 柳婵失笑,“不必,咱们看看就好了。” 她的首饰盒子里的东西不少,都是萧临赏的,同样个个精美的很。 今日她出门才没肆意打扮而已。 “家中嘱咐我了,今日定要带你逛个尽兴。”安乐郡主目光哀求地看着她,“婵儿,你就给我个面子吧。” 她们两个年岁相差不大,放在皇室中也是同出一辈。 柳婵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本来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晋王府给她送东西,也应当是讨好皇上的。 出来的时候萧临还说让他们买…… “那好吧。”柳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随手指了墙上的一件,“这个如何?” 这回轮到安乐郡主皱了眉头。 她盯着墙上那件做工有些简单的玉簪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个可以买,但不能只买这个。” 柳婵指的那件东西,估计也就十几两银子而已。 送礼拿不出手。 安乐郡主索性也不问了,她随手招来掌柜,“将你们店中的珍品都拿过来,镇店之宝也拿过来。” 金雀阁每隔三个月,都会推出一件镇店之宝。 如今推出来的似乎是一件金缕衣。 号称数百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做了三年的精品中的精品。 掌柜笑眯眯地点头应了是,他一边招呼小二将两人请到二楼的屋子里,一边亲自去端金缕衣。 小二们鱼贯而入,将店中珍品一一摆放在屋中的桌子上。 柳婵看的渐渐起了些兴趣。 待掌柜亲自将金缕衣端过来的时候,更是让她眼前一亮。 尤其金缕衣的上面还绣着几枝红梅,夹杂了红色,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成了点缀之笔。 “这金缕衣采用了最上等的蚕丝和金线……”掌柜开口就要介绍。 他刚说了两句,外面就传来了女子的叫嚷声。 “金缕衣呢?” 掌柜赶紧将手中的衣裳放下,说了声抱歉,匆忙出去看看。 安乐郡主拉着柳婵也往外走。 待两人站在栏杆处往下看,安乐郡主嗤笑一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宣郡王妃的妹妹冯娇儿。” 底下的冯娇儿正神色不耐地盯着说好话的掌柜,她冷哼道,“那还不赶紧将金缕衣拿过来,待会儿宣郡王妃可是要来的,我们要买下金缕衣。” 掌柜不动声色地擦了把汗,语气依旧客客气气的。 “今日金缕衣已经有客人在看了,您只能等一会儿再看,若那位客人不定的话……”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打断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冯娇儿抬高了嗓音,她瞪着眼道,“宣郡王妃一会儿就过来了,还不赶紧将金缕衣拿过来。” 二楼上,安乐郡主冷哼一声,拉着柳婵进了屋。 她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金缕衣,“今日咱们将这衣服买下来,我送给你,惯的她这么嚣张。” 一个郡王妃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是郡王妃的妹妹。 她还是晋王府中唯一的郡主呢! “这金缕衣多少钱?”安乐郡主问旁边伺候的侍者。 侍者轻声道,“一万七千两。” 柳婵刚想说好贵,就听旁边的人财大气粗的出了声,“将金缕衣包起来,你们去晋王府支取银子。” “我送给你的。”安乐郡主拍拍她的手,“你不必觉得不好,家里本来就想让我给你送些东西拉进关系的。” 柳婵嘴角抽了一瞬。 这安乐郡主说的也太直白了些。 不过,拉近关系的话,也不用一上来就送这么贵的东西。 柳婵还是想拒绝,就听外面那个冯姑娘的嗓音高了些,像是带着撒娇。 “姐姐,我就要那件金缕衣嘛,上面绣着的梅花极美,过些日子谢公子进京,我得穿着,他才会一眼就看见我,听说他最喜欢梅花了,” 第127章 最低十五万 安乐郡主冷哼一声,只当听不见外面的话。 她吩咐侍者直接去包起来。 因着金缕衣的价值昂贵,侍者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了盒子里,这才抱着去寻掌柜。 只是没多会儿,侍者就又回来了。 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安乐郡主,楼下的宣郡王妃请您下去一聚。” 金雀阁常年接待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对常来常逛的人都得记得身份,自然清楚乐安郡主和宣郡王妃都惹不起。 他们的掌柜都被为难地出了一头汗。 “怎么?”安乐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求包起来的东西,还需要亲自下去一趟将东西拱手送人?” 喊她下去,也无非就是想让她放弃。 安乐郡主想都不想就拒绝。 那侍者悻悻然离开。 没多会儿,二楼的楼梯处就传来了几人上楼的动静,直到她们的门口处。 安乐郡主看了眼柳婵,她鼓着气,低声道,“别搭理她们,自从冯家的女儿成了宣郡王妃,整个冯家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冯家原本不过是京城一个四品的虚职而已。 听说是宣郡王有一次出门踏青,跟冯家的女儿撞了马车,不打不相识,于是冯家的女儿就成了宣郡王妃。 然而。 宣郡王妃虽说还算正常些,可整个冯家颇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样子,在京城里如同横行的螃蟹。 再就是,宣郡王妃疼惜家中的弟弟妹妹,是出了名儿的。 柳婵倒是好奇,“还有这等事。” 京城里的那些皇亲国戚,她倒是认了个脸熟,只是背后的这些事情,她确实不清楚。 两人任由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一会儿。 安乐郡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旁边的掌柜的目光哀求地看向了柳婵。 他知道安乐郡主也是个不吃气的,晋王府在京城的地位不低,虽不知道旁边坐着的妇人是什么来头,可安乐郡主明显是要送礼物给她。 这件金缕衣挂了半个月没人买,今日就一口气来了两个。 偏偏两边都惹不起。 他很为难。 宣郡王妃被扶着进了屋门,一眼就看到了安乐郡主,她皱眉,“原来是安乐妹妹想要买这金缕衣。” 宣郡王乃萧临最小的皇弟弟,算起来跟安乐郡主同辈,叫妹妹也合适。 安乐郡主则是翻了个白眼,“本郡主已经让人包起来了,要送人,嫂嫂还是另寻他物吧。” 说着,她拉起柳婵就要离开。 “等等。”冯娇儿伸着胳膊将人拦住。 她露了几分急色,拽住了旁边宣郡王妃的袖口,“姐姐,我真的想要这件金缕衣,你帮帮我。” 安乐郡主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要人东西的模样,不由得气笑了。 更让人好气的是。 宣郡王妃真的朝她们开了口,“安乐妹妹,你贵为郡主,也不缺这一件金缕衣送人,不如就让让娇儿吧。” 这一回连柳婵都惊住了。 在宫里的人,各有各的姿态,却也没见过宣郡王妃这种……你高贵你就得让着我的歪理。 “不给。”安乐郡主的脸上浮现了几丝火气。 她拉着柳婵就要走。 柳婵起了几分兴趣,手中的力气微微往回拽了一下,给安乐郡主使了个眼色。 于是柳婵看向宣郡王妃,轻声道,“金缕衣而已,我们也不是非要不可。” 见那冯家女两眼冒光,柳婵笑着继续道,“毕竟我们先来,已经定下了的,不如你们另出价从我们手里买了去?” “婵……”安乐郡主有些不解。 柳婵暗暗碰了她一下。 “宣郡王妃觉得呢?”她又问。 宣郡王妃从刚才进来就注意到她了,眼前的小妇人年岁看着也不大,相貌却是出水儿的漂亮,放眼京城怕也寻不出几个。 只是,许多京城贵女她都认识,也不曾见过眼前这个。 她有些拿不准柳婵的身份。 “可以。”宣郡王妃犹豫了下,到底是点了头,“本郡王妃问过掌柜,这金缕衣卖价一万七千两,本郡王妃就替妹妹用一万七千一百两买下了,那另出的一百两,算作是本郡王妃赏你了。” 这话是对着柳婵说的,自然赏的也是柳婵。 不等安乐郡主皱眉开口,柳婵就摇了摇头,她依旧是淡淡地笑,“太少了,我们要十倍。” “十倍?”冯娇儿先破了声,她瞪起眼来,“一万七千两已经是天价,你们还敢要十倍的价格,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柳婵则是挑眉看向她们身旁的掌柜。 那掌柜咬着牙出来,“冯姑娘,按着我们金雀阁的规矩,谁先到谁得,既然安乐郡主她们已经定下了……” 安乐郡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十倍的价格。” 为了一件衣服掏十七万,怕是傻子才做这种事。 平日里她身为郡主的衣服,最贵的衣料也不过千两银子,这已经极为奢侈了。 更何况今日买金缕衣,是为了送给柳婵。 一万七千两的东西,是他们晋王府给皇帝的“心意”。 “可以砍价。”柳婵说的很是认真。 听她如此说,安乐郡主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一直微微笑着,也不曾有半点怒意或者黑脸,不由得有些佩服。 难怪娘说景婕妤是宫里如今最得宠的人儿。 宠冠六宫的静贵妃,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就输在了景婕妤的手里。 安乐郡主下意识地贴近了她。 她是个极其喜欢将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为了这一点,娘不知道私下里提点过多少次,得跟景婕妤好好学一学。 “最多一万八千两。”冯娇儿眼神很坚定。 “没诚意。”柳婵摇头叹气,抓了旁边安乐郡主的手,“咱们走吧,掌柜记的将那金缕衣送去晋王府。” “两万两。”冯娇儿又叫道。 这会儿的宣郡王妃脸色有点挂不住,但好在她很快收拢了起来。 两万两,宣郡王府的账房上还是有的。 “最低十五万。”柳婵勾了嘴角,“冯姑娘差的太远了,我们要告辞了。” 第128章 皇上别敲他 随着柳婵跟安乐郡主出了屋门,就听后面的冯娇儿有些急了。 不过,冯娇儿是跟自己姐姐喊的,“姐姐,她说最低十五万,怎么办怎么办?” 柳婵步子走的慢了些。 她如今识人还是有些准的,这冯娇儿人如其名,一看就是家中娇生惯养出来的,而那宣郡王妃分明有些软耳根。 果不其然,她们还没来的及下楼,那姐妹两人就出来了。 宣郡王妃开口试探,“这位妹妹的夫家是……” 既是跟安乐郡主关系好的,哪怕穿的简单,也绝非普通人家的媳妇。 她需要试探其底细。 “是本郡主的外祖家那边来的嫂嫂,怎么了?”安乐郡主不动声色地将柳婵护在了身后,“我嫂嫂说了,最低十五万两,你买不买?” 一听是晋王妃的娘家来的,宣郡王妃倒是有些不好用身份压人了。 晋王妃的娘家虽不在京城里做官,可也是外面的世家大族,手中也是握着实权的。 冯娇儿在一旁急得不行。 宣郡王妃犹豫了下,又问,“三万两行不行,不能再多了。” 她也深知金缕衣的价格摆在这里,别说十倍,就算是两倍,那也是买的不值。 这种东西本就是有市无价,价值虽有,却也并不是天价。 “走了。”柳婵笑了笑。 于是她再次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冯娇儿就出了声,“姐姐,你心意怎的如此不诚,小心我告诉爹娘去。” 冯娇儿扭着身子跺脚,她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可眼神里是恶狠狠的模样。 就好像宣郡王妃不给她买的话,她就会记恨在心。 宣郡王妃对这个妹妹很是小心翼翼,“娇儿,这件衣裳不值……” “姐姐如今是郡王妃,何等的人物,是看不上我们冯家了吗?”冯娇儿颇为生气,“我这就跟爹娘去说,姐姐不屑于姓冯了。” 此话一出,柳婵跟安乐郡主忍不住对视了一下。 两人撇撇嘴,又有些想笑。 冯家的姑娘是真有意思,还是个窝里横的主儿。 人家不对着她们两个故意抬高价格的人争吵,偏偏将宣郡王妃拿捏了个十成十的准儿。 “十五万太多了。”宣郡王妃有些慌乱,“娇儿,你别去寻爹娘,我再想想法子。” 只是柳婵也懒得跟他们两个在这里腻歪。 “宣郡王妃,金缕衣我们先带回去了,若您真的想要,那就限三日的时间,毕竟……” 她顿了下,“过不了几日,那谢小公子可要进京了。” 说罢,她拉着安乐郡主就离开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看着旁边放置着金缕衣的盒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若拿出十五万两怎么办?”安乐郡主问道,“我们给她?” 说实话,不到两万的东西,凭空翻了数倍,她都有些心动了。 十五万两啊! 晋王府的总账上,都不一定拿出这么多的钱。 “真拿出来就给她啊。”柳婵对这衣服依旧没什么兴趣,她眨眨眼,“那你就成京城最有钱的郡主了。” 安乐郡主听得乐滋滋。 她这会儿对柳婵佩服的五体投地。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赔本。 “那我送你个别的东西?”她又问。 “不必。”柳婵摇摇头,她眼底里闪过一丝狡黠,“若她们不要了,我就收下这个金缕衣,若她们要了,那多出来的银子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反正是白坑来的,不要白不要。 她在宫里,确实是需要银子的,总不能真一直让钱妃‘养着’她。 安乐郡主很爽快地将她的要求应了下来。 马车缓缓前行。 安乐郡主掀了帘子往外面看了眼,回头叹了口气。 “说起来,那谢小公子在西北立了功劳,人还没有回来,已经成了京城里的大红人了。” 最近这几日上街,她的耳边听得到处都是有关于谢小公子的事情。 有人将谢允的名字放在藏头诗里。 有人将他的模样画在扇子上或者是纸上,往外出售。 甚至还有人将谢允在西北的功绩传的神乎其神,或是写成了话本子,或成了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少年将军,确实值得多看几眼。”柳婵笑了笑。 自古以来,将军多是五大三粗的武将出来,俗称大老粗一个。 长相俊俏的少年将军不多见。 “我看你年岁也到了,家中没有为你说亲事?”柳婵转移了话题闲聊。 眼前的安乐郡主是晋王和晋王妃的独女。 老晋王是先先帝的亲兄弟,而晋王算起来跟先帝一辈,皇室中的爵位是一代一降。 不过先帝念着老晋王唯一的儿子身子又不好,便又许了一代王爷的爵位。 现在的病秧子晋王成亲也晚,算是老来得女。 两人回到晋王府的时候,萧临正好也跟晋王谈完了事情。 柳婵跟着他上了马车离开。 “你真没要她的东西?”萧临见她两手空空,还是出来时的那副模样,不由得皱了眉。 晋王府自然是讨好他的,可他富有四海,也没有送他东西的借口。 所以他故意带了柳婵出来。 京城女子的玩意儿多,那晋王府想表示的话,就跟柳婵表示好了。 萧临想,一样的事儿。 柳婵笑着将今日在金雀楼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讲,她跟宣郡王妃不熟,所以是有一说一,也不曾添油加醋。 “几年前是宣郡王求到了朕的面前,说要求娶冯家女。”萧临顺着她的话回忆,“朕确实不知道那冯家女什么性情,既是他喜欢,就直接赐婚了。” 说起来,冯家的门第确实是低了些。 只是宣郡王作为皇帝的弟弟,要真娶一个高门贵女的话,他这个皇帝还得忌惮两分。 门第低的正好随了他去。 “朕有空敲打敲打他。”萧临又道。 “皇上别敲他。”柳婵说话软糯糯的,拉着他的袖子,“若是宣郡王妃拗不过她那个冯家妹妹的话,真拿来了十五万两银子,臣妾也分给皇上一些。” 她掰着手指头算,“臣妾说好了跟安乐郡主分一半,那就是至少七万两,臣妾给皇上三万五千两好了。” 萧临用一种很另类的目光看着她。 第129章 朕随口问问,你随口说说 柳婵抬头了头,就见眼前的萧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抿了嘴笑,又低下头不说话。 萧临果然拧了眉头,追问,“看来是喜欢?” 也不知怎的,他心里泛上一股酸酸的感觉,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也有些僵了。 他有些笑不出来了。 “少年虽好,可臣妾喜欢年纪大一些的。”柳婵有些狡黠地靠近了他的怀里,小手在其胸口处点啊点,“皇上这样成熟的男子最好,知道疼人。” “朕如何疼你了?”萧临忍不住逗她。 怀里的小姑娘抬头跟他对视,目光里带着深情,突然就亲了上来。 两人唇间相贴。 以往两人的亲吻都是萧临占主导,总是带着霸道的浓浓情欲,可这次轮到了柳婵。 柳婵吻的稍笨拙了些,她伸手搂住了眼前人的脖颈,闭上眼睛轻轻吮吸着,像是在品尝世间的美味佳肴。 萧临则是缓缓回手扣住了她的细腰。 直到柳婵满面通红的用小拳头抵住了他的胸脯,抬头看着他,一副少女见了心上人的羞答答。 “就是这样疼的。”柳婵还没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萧临心里被她这副样子堵的满满当当。 他轻笑一声,将人搂进了怀里。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两人靠着对方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武将的选拔。 “习武者大多头脑简单,不懂的排兵布阵,而懂的这些兵将技巧的人,又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纸上谈兵。”萧临说起这些也觉得头疼,“所以大夏朝的武将不如文官那般突出。” 在先帝的时候,科举也分文科武科。 文科倒是没什么。 可武科那边,选出来的名列前茅者,放去军营里,却很难服众,不如直接从军营里的晋升来的痛快。 萧临在兵营多年,深知武科制的弊端,所以一登基就取消了武科制。 想当个武将的话,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从军。 或许家中显赫,安排进容易取得战功的军营里,但也只能从普通小兵做起。 如此一来,虽有货真价实的人才,却也是慢极了。 “皇上这话不对。”柳婵摇了摇头,“不是武将不如文官突出,而是大夏朝富庶稳定,所以文官要多一些。” 当逢乱世,打仗多了,武将才会冒头的多。 可一个稳定富庶的朝代,大家就会将心思放在入朝为官上,所以文官就多。 “也是。”萧临勾了嘴角。 这个小姑娘说话最拐着弯地夸他好,大夏朝富庶稳定,可不就是夸他治理得当? 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萧临有时候会觉得她对一些朝政是有点想法的,虽然她看似并不在意,可说起来时也总能点个一二。 他想了想,故意试探,“那你觉得朕如今重视科举是为了什么?” 这个话题就明显有些深奥了。 哪怕是放在任何一个朝臣的身上,怕是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然后苦思冥想试图给他一个‘合格’的答案。 当然。 柳婵也愣了下,抬头跟他对视,似是不太明白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朕随口问问,你随便说说。”萧临鼓励道。 帝王孤独,许多事情不能跟他人探讨,也不能被他人理解。 可没人知道,帝王也想要个知心人儿。 这个人的身份,是大臣可以,是后妃……他倒是也接受。 “为了……”柳婵说的小心翼翼,“天下太平?” 萧临挑了眉看她,示意继续说。 柳婵倒是有些犹豫了。 她眼下不太能拿的准萧临的意思,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毫不犹豫地将萧临当做帝王。 且……帝王都不太喜欢他人揣摩一些东西。 “尽管说就是,朕恕你无罪。”萧临看出了她的害怕,便将她又搂紧了,“婵儿,朕觉得你是第一个懂朕的人。” 柳婵见骑虎难下,索性就咬牙开了口。 她当然知道萧临对科举重视的用意。 大义来说,确实是天下太平。 这不仅仅是萧临的帝王术,更是每一任帝王都会被教导的基础。 “将天下的读书人都汇集到皇上的身边,能考中进士的人,多是极为聪明的人,这些人一心想着为皇上卖力,便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柳婵轻声道,“如此,便是天下太平。” 她还知道有关于这段解释的那个词叫什么。 叫‘牢笼之治’。 初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柳婵那时候也是忍不住背后生凉。 百姓们看到什么大事,听到什么大事,面对这些大事会生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是被锁在一个框架中的。 中科举者少之又少,可一旦说到读书,便都是朝廷早就规定好的书本。 那些思想,如同跗骨之虫一般,潜移默化地就进入了读书人的脑子。 而老百姓又是最向往读书人的。 往小了说,这跟女子从小被要求背诵女则和女训是一样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早就被规训好了的。 她们不聪明吗? 聪明,可后宅大院要锁住她们的聪慧,让她们蹉跎一生,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那些男人呢? 自以为聪明的男人通过读书爬上了朝堂,说白了,又是生活在另一个牢笼里。 就在柳婵细细地想着这些话时,萧临的大手突然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背。 她没忍住就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萧临问道。 他看着柳婵,目光带着探究之色。 说实话,柳婵在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泛起了惊涛骇浪。 她看的也太清楚了些。 “我……”柳婵苦着张小脸,“皇上恕罪,别让臣妾对这种涉及朝堂的事情胡说八道了,臣妾心里胆怯的很。” 她一副哀求的神色,“皇上……” 见她如此,萧临也没什么好探究的了,他的婵儿确实有些很聪明。 萧临转移了话题。 “下个月初三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东西?” 柳婵也陪着他一瞬间收回思绪,浮现惊讶和感动之色,“皇上记得臣妾的生辰?” 只是下个月初三……眼下刚刚月初,离着现在还有一个月呢! “自然记得。”萧临点点头。 柳婵有些欢喜地上前捧着他的脸颊再亲一口,也不矫情,“臣妾想要一个皇上亲手做的簪子。” 喜欢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请大家收藏:()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到底是个孩子 待两人回去后,柳婵在太极殿歇了一晚。 萧临又重新投身到了忙碌的日子里。 柳婵回了玉琼轩也不出来。 没过两日,她收到了安乐郡主的来信,说是宣郡王妃只拿了六万两银子出来,想买下那件衣服。 安乐郡主在信中犹豫了一下,说六万两她也有些心动。 “没问题。”柳婵在信中应道。 她对宣郡王妃能拿出十五万两银子的举动,也不怎么报希望。 尽管她身在后宫,银子多拿来赏人用,可市井之物的价格,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普通百姓的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大概在二十两左右。 她也知道郡王的俸禄,约莫着一年能有三万两银子? 这已经是很多了。 宣郡王妃能为了妹妹拿出六万两银子买一件衣服,跟十五万两银子的脑袋进水没区别。 若她能拿出十五万两,说不定也拿。 想来宣郡王府里,也要开始热闹了…… 宣郡王府的事情跟柳婵关系不大,虽说钱是她‘坑’来的,可这个坑,也是宣郡王妃为了妹妹自愿跳的。 她倒是没有心理负担。 果然回了信没多久,晋王府那边就给送来了一个墨色的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摞银票。 珍珠数了数,嘴巴张的大大的,“六万两?!” 柳婵挑了眉。 她略一思索,便轻声笑了,心知此事大概被晋王或是晋王妃知道了,才让安乐郡主将六万两银子都拿了过来。 “留下一半,剩下的送回晋王府,就说这是我跟安乐妹妹的约定。” 珍珠点了点头,亲自去办。 她回来时,就说晋王妃收下了银票,交给了安乐郡主。 柳婵又将三万两银票取了一万五千两出来,让珍珠再跑一趟,送去太极殿给萧临。 于是珍珠又跑了一趟太极殿。 这一回,她没将银票送下,还带了几匹苏绣的布回来,她捂着嘴笑,“皇上说,小主赚点银子不容易,没要,又让黄九公公去寻了几匹苏绣,说是做两身衣裳在宫宴上穿。” 苏绣的布匹是亮眼的绿色和青色,上面都是绣了大朵的牡丹,绽开的如画般。 柳婵无奈地摇头,让人将布匹去送纺织局。 转眼间就到了谢允回京的日子。 许多宫外的消息都传到了宫里,说是谢允进京,京城的大门和其途径之路,都被女子围的里外三层。 谢允一早进京,快到午时才赶到了宫里觐见。 “小主!”春桃拉着珍珠窜了进来,“那谢小公子生的当真俊俏极了。” 那谢小公子将要进宫的消息传来,不少今日歇差的宫女都跑去偷偷看人。 哪怕站在后宫的门口,只能看到谢小公子身着盔甲远远走过的身影而已,他正好朝着这边看了眼,便被众人看见了正脸。 比画像上更俊三分。 就在春桃连比划带舞的时候,门口突然就来了人传话,说是让柳婵去一趟太极殿。 柳婵莫名心里咯噔了下。 她不太想去。 只是眼下没什么理由拒绝,柳婵也只能应下,她让珍珠过来给收拾了一番。 拖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太极殿走。 柳婵被带进了御书房。 她迈进去的前一刻还稍有不安,进去后发现里面只有萧临一个人后,便松了口气。 “皇上。”柳婵上前请安。 萧临这会儿心情很是愉悦,他甚至亲自下来,将人扶住。 他拉着柳婵往外走,“朕没想到,谢家几代文人,竟是也能出一员猛将。” “恭喜皇上。”柳婵顺着他开口。 “你来的有些太晚了,朕原本想着你早些过来,能让你也看一眼这京城的姑娘家追捧的少年将军呢。”萧临轻笑一声。 他这倒不是故意试探了。 只是那日跟柳婵谈论起科举之事的时候,竟生了些人生何处逢知己的感慨,他今日跟谢允闲聊,觉得谢允虽年轻,可见解极深。 他心中喜悦,想分享给婵儿一部分。 “有什么好看的。”柳婵摇摇头,“皇上心也真是大,幸亏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臣妾就要吃醋了。” 她不太想谈论谢允,于是就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闲逛到了御花园处。 刚进来没多会儿,就有小太监匆匆过来,说是西北角的小门拦了个宋美人。 小太监道,“宋美人说是想求见皇上一面。” “她不是病着呢?”柳婵想起来。 对于宋家,萧临都要盘算着何时动手了,更何况一个宋美人。 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拒绝,“让她回去。” 然而,小太监匆匆离开后没多久,就听那边传来了宋美人的哭叫声。 她当然是想见萧临的。 如今的宋家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就等着宋家身上的那些罪名被查实的那一刻,宋家便会有一个该有的下场。 作为宋家的女儿,后宫的妃嫔,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皇上求情。 柳婵朝着那边看了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默然。 前朝的大臣和后宫的妃嫔同出一家,也就意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宋美人,也如,周婕妤。 周婕妤的父亲在鼠疫中立了大功,得了皇上的看重,连带着周婕妤都受了益。 没多会儿,就听到那边有别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柳婵跟萧临走近了些,就听见是安德妃命人将宋美人送回去,宋美人自然不肯,对着安德妃言语辱骂,那叫一个难听。 安德妃的手中也有协理六宫之权,很是强硬了一次。 将宋美人送走后,一个带了稚气又虚弱的声音传来,“母妃,儿臣可以去给父皇请安吗?”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柳婵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萧临。 她倒是清楚萧临对这个孩子也没有多看重,许是他幼时在后宫中独自挣扎的缘故,心性再冷漠不过。 再加上大皇子的身子不好…… 萧临也只命太医好生照料,很少见他。 “大皇子他……”柳婵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到底是个孩子,会想皇上。” 也不知为何,她很能代入孩子的视角看待许多事情。 她犹记得她幼时的记忆里,也曾趴在石头后面偷看过所谓的爹爹。 也或者是,她曾经的女儿最盼着萧临。 “让他过来吧。”萧临到底是点了头。 在安德妃带着大皇子进来的空档,萧临突然就扭头看向柳婵,顿了顿开了口。 “朕……朕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 喜欢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请大家收藏:()替姐生子?重生后我撩帝心夺后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心思当真恶毒 面对萧临的‘坦白’,柳婵面上浮现惊讶之色。 她一直以为萧临是个严厉且冷漠的父皇,又因为后宫未出生的孩子众多,足以说明了他不喜孩子。 然而现在他说他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 柳婵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还没来得及劝两句,那边的安德妃就牵着大皇子的手过来了。 进宫这么久,柳婵也是第一次见到年仅六岁的大皇子。 眼前的大皇子一眼看过去,瘦瘦小小的,脸色也有些灰白,走路都要轻咳两声。 他手里拿着帕子,咳嗽时就用帕子捂了嘴。 安德妃带着大皇子给皇上请安,柳婵又给安德妃见了礼。 “这是景婕妤。”安德妃为儿子介绍。 大皇子身子虽弱,眼神却是再平静不过的,他冲着柳婵很端正地行了个礼,“景婕妤。” 一看就是守规矩又懂事的孩子。 柳婵点点头,稍弯了腰摸摸大皇子的脑袋,“真是好孩子,想跟你父皇说说话?” 此话一出,大皇子的模样中带了些小心翼翼看向眼前的萧临。 这会儿萧临的面色有些不自觉地严肃。 “最近读书如何?”萧临的声音冷冰冰的。 柳婵皱眉,暗中给萧临使了个眼色。 难得见一面孩子,上来就问一些让人讨厌的问题,问的孩子都有些紧张了。 “回父皇的话。”大皇子果然连声音都绷了起来,面露羞愧,“夫子说……” 皇子三岁启蒙,只是他自幼身子不好,时不时病一场,读书也是断断续续的。 他虽用功,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读书之事长远着呢。”柳婵笑意盈盈地打断他的话,“大皇子,身子是最重要的,读书反而是其次。” 大皇子呆呆地看着她。 实际上,连带着母妃在内,都是告知他读书很重要。 他们都说,只有读好了书,才会得到父皇的另眼相看。 于是,他总是暗恨自己的身子为何如此虚弱,为何总是动不动就病倒,可他越这样恨,身子便更加不好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身子比读书重要。 “景婕妤……”安德妃也带了几分紧张。 可柳婵不紧不慢地上前,拉住了安德妃的胳膊,“最近御花园里新放了许多牡丹,臣妾陪安德妃娘娘看看去。” 她这是要给大皇子和皇上留下独处的空间。 安德妃有些不放心。 然而柳婵拉着她,她也不好挣脱开,只好跟着柳婵离开。 两人慢慢悠悠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走着。 柳婵看了眼分明心不在焉的安德妃,不由得叹了口气,“臣妾跟德妃娘娘虽然算不得熟稔,可也有句话想跟娘娘说。” “景婕妤请讲。”安德妃停下来。 她还是忍不住往不远处的大皇子和萧临那边张望。 柳婵看着她,“大皇子身子孱弱,读书之事真不在于一时,臣妾真的想劝娘娘一句,让大皇子安心养养身子为好。” “景婕妤。”安德妃终于收回了目光,面上却是露了一丝骄傲,“是安儿自己要用功读书,本宫也劝不住。” 大皇子的名字,叫萧禄。 养到了三岁才被赐的名。 “禄儿身为皇上的长子,多用功些,为日后的弟弟妹妹做个榜样也是应该的。”安德妃又道,“景妹妹如今没有孩子,你不懂。” 柳婵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她倒是知道安德妃对这个儿子极其疼爱,可也听说过安德妃每日陪着大皇子读书到深夜,好几次都是直接昏倒的。 一个六岁的孩子怕是也不好顶住日日读书到深夜的艰苦吧? 更何况大皇子身子本就差了些。 原本安德妃还是安婕妤的时候,大皇子养在了皇子所,还没如此孱弱,一步三咳的。 刚才安德妃急于将大皇子推到皇上面前的那股劲儿,任谁看不出来她的‘良苦用心’? 见她不听,柳婵也不打算在劝,“臣妾就提一嘴而已,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算自己嘴多了。 前世的大皇子半夜突发疾病去世,安婕妤伤心欲绝也跟了去。 她那时候还觉得母子情深,有些不忍。 而现在看来。 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别人命运的好。 两人没什么话说,沉默半晌后,就往回走。 到了萧临身边的时候,大皇子明显比刚才更精神了些,也比刚来时更加放松。 “回去多歇着。”萧临看着他,这会儿倒是语气温和了,“等身子好些了,朕带你去秋猎。” 皇家每年都会有秋猎,不出意外,一般都会举行。 这也算是一项大事了。 大皇子一直被拘在宫中从未离开过,听了这话,连忙大声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咳咳……会好好养身子……咳咳。” 他好不容易在咳嗽声将话说完。 萧临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安德妃赶紧带着大皇子告退。 大皇子一步三回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 看着母子两人走远,柳婵故意问道,“父慈子孝的感觉如何?” “尚好。”萧临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花朵上,“朕刚才竟然也觉得有了几分慈祥之态。” 柳婵抿嘴笑。 话说安德妃带着儿子离开,母子两人在路上也说起了话。 “你给父皇背书了吗?”安德妃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皇子犹豫了下,摇摇头,“没有。” “没背书,那问你每日读书到什么时候了吗?”安德妃有些急切了起来。 “母妃……”大皇子看着她,“父皇说,读书之事不急于一时,他让我每日多出来走走,晚上多睡觉。” 实际上,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多睡一会儿。 可是每日不到半夜,母妃是不会放他去睡的,每日不到辰时,又将他喊了起来。 安德妃皱了眉头,“你莫要听景婕妤的话,她撺弄你父皇呢,定是想让你懈怠,日后她有了皇子的话,肯定想让你落后于她的皇子,心思当真恶毒。” 顿了顿,她又温和劝道。 “禄儿,你是你父皇唯一的皇子,更是长子,日后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知道吗?” 大皇子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良久,他默默点头,“知道了,儿臣这就回去读书。” 第132章 谢小将军 萧临回去没多会儿,就有大臣来求见。 他去忙,柳婵索性回了玉琼轩。 傍晚的时候,黄九亲自过来了一趟,给送了一整套的点翠首饰。 “这是皇上特意让奴才寻出来的,跟前些日子赐下的几身苏绣衣裳搭着好看。”黄九笑道,“明日的接风宴,景婕妤定会艳压群芳。” 待黄九离开后,柳婵看着那点翠的饰品入了神。 珍珠过来收着。 见自家小主有些不对劲,她问道,“皇上让小主打扮的好看些,小主怎么还愁容满面的?” 如今小主每次见皇上,都会特意打扮一番。 用小主的话来说,就是让皇上对每一次的相见都要充满惊喜,于是时间长了,皇上主动挑衣服首饰给小主。 “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春桃也走了过来。 整套的点翠头饰,估计也就只有昭贤妃那里会有吧? 不过,这也是皇上宠爱惦记小主的意思。 “没事。”柳婵摇了摇头,“将明日的衣服寻出来吧,就搭这一套点翠。” 既是萧临特意送来的,说明他有心。 她刚才是在犹豫去不去接风宴,原本她打算谎称身子不舒服,避开接风宴。 对谢允,她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别扭。 可若是躲着的话,又得躲到什么时候? 柳婵还是决定去。 很快就到了次日下午,沈婕妤路过玉琼轩,顺便约上了她。 两人到了地方就坐。 钱妃率先开口夸了柳婵今日的打扮,连说好看。 昭贤妃也表示赞同,说的柳婵差点就不好意思了。 这次的接风宴办的声势浩大,堪比年节的时候,宫妃,皇亲国戚,四品以上的官员也可携带家眷过来。 柳婵想,应该是萧临故意的。 西北战事牵扯了太后,却无法寻到跟太后有关的证据。 将这场庆功的接风宴办的隆重一些,想来寿安宫的太后也会被稍微刺激些许。 绝大多数的官员极其家眷已经来了。 这一回,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个个像是能掐出水儿一样的年纪。 柳婵跟沈婕妤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听外面的宣报声,说是皇上驾到。 众人忙站起来迎接。 走在前面的萧临迈着沉稳的步伐,帝王威严尽显,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人。 谢允落后于萧临两步的距离,眉星剑目,轮廓刚硬又不失俊朗,惹的不少少女的目光都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面色清冷,目光直直往前,半点不曾乱看。 “听说他生的一副好相貌,如今一看,确实不作假。”沈婕妤在一旁开口。 她也算想开了。 只要家人平安,她在后宫里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好,如今还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柳婵,她愈发觉得不错。 柳婵也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刚落在谢允身上,就见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仅仅一个眼神而已。 但柳婵就觉得里面像是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收回目光,随着萧临的一句平身,不再朝着那边看过去。 谢允在对面的一处落了座。 这时,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让柳婵不太舒服,她抬头找了一下,就跟对面的宣郡王妃看上了。 宣郡王妃的目光里带着些恨意和生气。 对此,柳婵勾了嘴角,收回了目光。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宣郡王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要寻个人怪罪,这是查到她身上来了。 然而宣郡王妃自愿吃亏,她又有什么办法? 宫宴一向无聊,又是圣旨封赏,又是祝贺酒词,念的人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半场。 安乐郡主偷偷跑到了柳婵的身边,给她指了后面穿着金缕衣,那一副洋洋自得模样的冯娇儿。 “听说宣郡王妃为了这个妹妹,挪动了郡王府的公账上的银子,被宣郡王知道后,狠狠责骂了一顿。”安乐郡主小声给她讲八卦,“刚才我在外面撞见宣郡王妃,她的目光跟要吃了我似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撇撇嘴。 这种我喊价她要买的买卖,哪有说买了以后还要对卖者怒目相视的,又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买。 这会儿的冯娇儿端着酒盅去寻了谢允。 她一身金缕衣,早在一出现的时候,就成了那边的焦点,被恭维了许多次。 安乐郡主连忙拉着柳婵看,她呸了一口,“什么东西也配,若没有一个当郡王妃的姐姐,这宫宴她都来不了。” 果不其然,冯娇儿这个举动,引起了所有姑娘的仇视。 众人连话都不说了,就看着冯娇儿。 冯娇儿拽了一下身上的金缕衣,特意将上面的梅花露了出来,她站在了谢允面前。 “谢小将军。”她脸色羞红。 刚刚的封赏圣旨上,已经将谢允封为三品骠骑将军。 于是这会儿众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喊谢小将军了。 谢允面色不变。 也不说话。 “谢小将军,我对您早就心生仰慕。”冯娇儿声音颤颤,“我敬您一杯。” 说着她将手中的酒仰头喝下。 不少人的眼神跟刀子一样,落在冯娇儿的身上。 谢允一动不动,他忽然就抬了眼,朝着柳婵那边扫过去,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多谢这位姑娘的好意,在下已经心有所属。”他淡然开口。 冯娇儿脸色一白。 她豆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转身就跑了。 谢允刚才的声音不大不小,也被传到了不少人的耳中,没多会儿,有一半的姑娘都脸白了。 许是因着他这一句,原本效仿冯娇儿上前的姑娘,也都止住了步子。 安乐郡主又在柳婵身边嘀咕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又有一段舞结束的时候,有个宫女匆匆过来。 “沈婕妤,有人在旁边的殿墙处等着您。” 沈婕妤面露疑惑。 她问是谁,那宫女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婵儿,许是我的家人送信,你跟我一同去吧。”沈婕妤想了想,“这殿中闷得慌,咱们也正好出去透透气。” 殿中聒噪,柳婵点了点头跟她一起。 两人到了宫女所说的殿墙处,就听有人喊了声沈婕妤。 听到这个声音,柳婵有些僵住。 她回头,就见谢允站在不远处。 第133章 他还活着吗 谢允并不是自己出来的。 也许是碍于跟宫妃不能私下里见面的缘故,他的身边跟着个宫里打扮的小侍卫。 沈婕妤抬步冲着谢允走近,站定在离他约两步远的地方。 柳婵没凑过去。 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朝着四周的暗处随意打量。 谢允温和有力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在离开禹州的时候,离公子见了我一面,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他似是顿了下,又道,“离公子说,你永远是他心里最好的妹妹。” “他……”沈婕妤想问些什么,却又问不出来。 这些日子的煎熬,足以让她对离安的情谊渐渐淡了去。 沈婕妤到底是没再问。 她开口,“谢将军,多谢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个人影闪过,像是个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的。 柳婵下意识地出声,“谁?” 她捏着帕子小跑着去了那边。 可那边早已安静一片,又是入了夜,根本找寻不到哪里有人。 柳婵只好回来。 这会儿沈婕妤已经跟谢允说完了话,朝着柳婵站过来,“那边有人?” 虽说他们不是私下里孤男寡女的见面,可也怕有人会添油加醋地故作文章,会是个麻烦事儿。 “无妨,我带了侍卫,两位小主各带了宫女。”谢允开了口。 他的目光落在柳婵的脸上一瞬,像是打招呼,“景婕妤。” 柳婵身子微微一僵。 她朝着谢允看过去,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也不动声色,“谢小将军,我们不好出来的太久,要先回去了。” 说罢,她拉着沈婕妤匆忙离开。 两人倒是没回宴席上,而是沈婕妤寻了一处明亮的地儿,将手里的信三下五除二地儿。 读信的这会儿,沈婕妤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柳婵皱了眉,“怎么了?” 想来不问还能好一些,她这样一问,沈婕妤抬头的时候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沈婕妤将手里的信送到了柳婵的面前。 柳婵接了信,狐疑地低头去看。 原本她以为的是离家想通过她来求情之类的,可当她看到信上婉婉道来的一些话,也有些愣住。 信的落款处是离安。 上面简单解释了离家和温家的联姻并非他的本意,而是遭人算计,他说他不曾生过叛国之心,可是很多事情有心无力,望妹妹能理解他。 最后一句是。 他在战场上中了箭,箭上有毒,等信送到沈婕妤的手中时,他应当已经不在人世间。 柳婵将手中的信缓缓叠好,抬头看着沈婕妤。 这会儿的沈婕妤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强忍着声,肩膀抽搐的厉害。 “春桃。”柳婵吩咐了一声。 今日跟着的是春桃。 春桃深知眼前的一幕不能任何人知道,便恭恭敬敬地等着柳婵的吩咐。 “去帮我跟皇上告个假,就说我头疼的厉害,让沈婕妤陪我回去歇着了。”柳婵轻声道。 “是。”春桃应了声离开。 柳婵则是径直带着沈婕妤回了玉琼轩。 进门后,她就将伺候的人全都屏退,屋里只留下了她跟沈婕妤两个人。 “婵儿,我心里难受的紧。”沈婕妤伏在她的肩膀上痛哭。 一直以来,她都是将自己对离安的感情压下去的。 当然也知道进了宫,两个人便是再无可能,只是想法虽好,有些东西却是控制不了的。 离安成亲的消息传来时,她也是难受了一段时日。 后来沈家出事…… 一桩桩一件件,她对曾经少女的真挚情感化为浓浓的恨意。 可是。 今日她又收到了离安的信。 “婵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他还活着吗?”沈婕妤的手紧紧地抓了柳婵的衣服,满面乞求,“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活着。” 柳婵犹豫了下,“你可知这一次,离家是通敌叛国。” 不比原来的沈家处处存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离家和温家联手叛国的证据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通敌叛国的下场,是诛九族。 就算是皇上大度开恩,嫡出的一族是不可能有活人的。 沈婕妤愣愣地看着她。 良久,她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擦了泪,强笑道,“婵儿,你说的对,不论如何,他都是活不成了的。” 病死也好,处死也罢,下场都是一样的。 柳婵想了想,“若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托人帮你问一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这个世道,女子的命运是最没有办法自己选择的,她们像是浮萍,被家人送去哪里算哪里。 宫里的女子是如此,外面的女子也大差不差。 极少有人能真正随了自己的心意,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沈婕妤拒绝了柳婵的好意。 她早已不是刚进宫时候那个满怀心事,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她是宫里的沈婕妤,身上系着沈家的荣辱富贵。 两人静静地坐到了宫人来报,说是宫宴结束了。 沈婕妤这才告辞离开。 柳婵看着她很是稳重的步伐和背影,心里也有丝丝怅然。 待沈婕妤离开后,柳婵刚要吩咐宫人关门歇息,就听说萧临过来了。 她叹了口气吩咐,“给我卸了这些首饰,太累了。” 珍珠应声的时候,萧临就迈步进来了。 萧临走到柳婵的跟前,稍俯下了身子看她,“朕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可让太医来看过了?” “不是臣妾的身子不舒服,是沈婕妤家中给她捎了信。”柳婵轻声解释,“沈家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她难免心里会有些波动,我就带她回来了。” 倒不是说她故意出卖沈婕妤。 谢允跟沈婕妤说话的时候,应当是有人瞧见了这一幕。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先跟萧临透过底儿的好。 沈婕妤在谢允的手里接了信,看信后又哭了声出来,若萧临想问当时的情况,可太轻松了。 唯一能掩饰些的就是信上的内容。 “下回不准用身子不舒服的理由骗朕。”萧临用手勾了她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宠溺,“你说你不舒服,朕都有些坐不住了。”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想提前散了宫宴。 这才趁着散了,赶紧来看看她。 第134章 景婕妤安 柳婵任由着珍珠和春桃给她卸了头上的首饰。 她今日戴了萧临给的点翠,确实华丽动人,也确实累的脖子疼。 点翠被全部卸下来的那一刻,柳婵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 她换了寝衣,散着头发钻进了萧临的怀里。 “皇上说担心臣妾,臣妾心里暖的很。”柳婵猝不及防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笑得眉眼弯弯。 萧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惹得小姑娘鼓了脸。 “沈婕妤如何了?”他像是不经意间问。 柳婵自然清楚他还是试探今晚离席的事儿,想了想开口,“皇上是知道的,她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得知家人一切安好,她又哭了一场。” 她叹气,“记得沈婕妤初进宫的时候,还是个烂漫性子,如今经了事,也稳重了许多。” 萧临低了头看她,故意调笑,“朕的景婕妤是个良善的。” “臣妾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柳婵倚在他的怀里哼哼,“臣妾睚眦必报,最是小心眼的,谁也别惹臣妾,不然臣妾可不放过她。” 人设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给自己立的。 一旦给自己立一个贤惠大度的人设,那日遇到事情,吞下一切委屈的就得是自己。 她不想再吃苦。 萧临果然笑了起来,他的大手捂在柳婵的细腰上,忍不住揉了揉。 “皇上!”小姑娘痒的声音都变了调儿。 柳婵翻过身子,硬是将他的两只大手给抓住,可力气不足,很快又被占了便宜。 两人就如此滚在一团。 滚着滚着,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事毕。 萧临叫了水,抱着浑身瘫软的小姑娘去洗了,又亲自抱了回来。 柳婵气的厉害,“臣妾都说不要了,皇上偏偏不停下,臣妾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 萧临勾了唇轻笑。 他就当做是夸他了。 两人这会儿不困,说着说着,又聊起了在宫宴上被热捧的谢允。 萧临感慨,“这个谢允长得俊俏,引得这么多少女往他身上扑。” 到了宫宴的最后,不少姑娘家竟是壮着胆子上前,给谢允塞帕子。 他身为皇帝,也是头一回看这种热闹。 柳婵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哼哼道,“依着臣妾看,皇上如今也不差,想来年轻的时候比谢将军更俊俏。” 她的小手抬起来捂在萧临的眼睛上,又软又暖,“臣妾困得睁不开眼了,皇上快睡吧。” 说来也奇怪。 有关于谢允的话题,她是不太想提的。 可偏偏萧临在她面前提了好几回,若说萧临知道些什么,也不太像…… 她想,萧临这是怀念自己年少的时候? 还是说萧临喜欢谢允? 如此胡乱想着,柳婵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下午。 柳婵理所当然地被喊去了御书房里伺候笔墨。 伺候笔墨对她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儿,只需安静磨墨,最多再时不时给萧临递个茶水。 她在萧临面前一向放松,这会儿也不例外。 然后,黄九来通报,说是谢将军求见。 柳婵:“……” “臣妾还是先避开吧。”柳婵想了想开口,“皇上跟谢将军定有重要的事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临打断了。 “无妨,朕的折子都让你看,你又有什么不能听的?”萧临随手将一个折子丢在她手里。 柳婵不得不接了折子,将折子分类放好。 既是不让,她索性就不提了。 谢允进来的时候,柳婵也没抬头,就听他声音沉稳地请安。 “见过皇上。” “景婕妤。”萧临随手指了指柳婵。 谢允顿了一瞬,看向柳婵,冲着她行礼,“景婕妤安。” 柳婵冲他点点头,没说话。 萧临似乎对谢允真的看重,说话也带了些随意。 “昨晚回去,没被姑娘堵在家门口吧?”萧临开玩笑道。 谢允不紧不慢地出声,“皇上说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如今你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萧临难得起了给人牵线的兴趣。 他突然回头看向柳婵,“景婕妤的眼光极好,平日里也给谢爱卿看着些,若有好人家的姑娘,顺带着让他看看。” “是。”柳婵心里暗骂。 好在只闲聊了两句,谢允便递了西北那边收到的折子上来,顺带着说起了离家的事情。 谢允道,“离家上下一百四十三口人,除了离招远被带到京城,其他的一百三十二口人皆关入了西北大牢,温家八十七口人,也是如此。” “一百三十二口?”萧临抬了眼。 “是离家长子离安,为了保护沈将军,被利箭刺伤,没能撑住。”谢允解释这话的时候,像是不经意间看了旁边的柳婵。 柳婵手中磨墨的动作顿了下。 她佯装无事地继续磨了起来。 萧临点了点头,继续与底下的谢允聊起了有关于西北战事布防的一些事情。 其中,他也时不时低头看折子。 对于柳婵来说,时间过得稍有些慢了…… 黄九给萧临端了茶水上来,又给柳婵端了杯。 柳婵喝完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她下意识地朝着底下看了眼,正好跟谢允对上了目光。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谢允的‘心思’? 他是想问她,怎么就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 更或者是。 他已经知道了她进宫的原因。 柳婵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浓烈的心疼和愧疚,她不由得别过眼去,不敢再看。 曾几何时,趴在墙头上的谢允给了她一段开心的时光。 那时候的她在谢家无人搭理,是谢允挖了‘狗洞’,偷偷带她上街买包子吃。 哪怕是谢允将她当个妹妹,可能都接受不了她进宫。 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 这句话,是十二岁的谢允指着皇宫的方向告诉她的。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作弄人。 “你的计划朕觉得不错。”萧临翻看完了手中厚厚的折子,抬了眼,“正好到了午膳,留下吃吧。” 能被皇帝留膳,是臣子极大的殊荣。 谢允应了声是。 柳婵则是开了口,“臣妾这会儿有些困了,想回去睡会,就不打扰皇上午膳了。” 第135章 她本姓是李 听到柳婵说困倦,萧临也没留她。 他点头,温和嘱咐,“让黄九送你回去,等晚上朕再去看你。” 柳婵摇头,“黄九公公事忙,臣妾有珍珠陪着,直接回去就是了。” 萧临点了点头,说了声也好。 柳婵福身告退。 她带着珍珠回了玉琼轩,许是忙碌了一上午的缘故,也确实觉得困倦,待坚持着用了午膳后,便倒头睡下了。 午睡醒来,就听珍珠说昭贤妃娘娘寻她。 柳婵又换了衣裳去延禧宫。 她进去的时候,昭贤妃的面前已经摆了许多的画像,柳婵请安后过去看了眼,个个都出挑的很。 “这是?”柳婵有些不解。 昭贤妃这会儿也卸了钗饰,面上也无半点妆容,她难得说话也懒懒散散的。 “皇上派人送到本宫这边来的,说是让本宫跟你一同看看,给谢小将军挑个好姑娘。”她语气中带了些一丝无奈。 “谢将军已经在宫宴上说自己有心上人了。”昭贤妃摇摇头,“皇上还上赶着给人家寻一门好亲事,本宫也觉得……” 柳婵叹了口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思了然,皇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臣妾也不擅长给人牵媒。”柳婵也摇头,“若是娘娘也不擅长的话,就先将画像放一放吧。” 她的意思是,将这件事推了。 至于萧临那边,她寻个机会劝他死了这条心即可。 见柳婵如此说,昭贤妃果断地让人将画像给收了起来。 宫中的事务繁多,她忙都忙不过来,再加一桩宫外的事情,确实烦心。 既是来都来了,两人就坐着说了会话。 柳婵虽是婕妤位份而已,可在昭贤妃这边,也从不看轻了她。 很快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皇子。 “虽是皇上许了安德妃跟本宫一同料理宫事,可她整日一颗心扑在大皇子身上,也从不理会宫里的事。”昭贤妃苦笑道。 原本钱妃也是可以帮忙的。 可钱妃这个人的脑子一根筋,嘴又碎的厉害,很是不靠谱。 于是到头来还是她自己处处管着。 “前几日臣妾在御花园碰见了大皇子跟安德妃娘娘。”柳婵也提了起来,她想了想,“大皇子的身子看着很弱。” “本宫知道。”昭贤妃叹气,“本宫虽没有生养过孩子,可也能看出来,安德妃对大皇子太过于上心,有些时候,过犹不及。” 身为皇子,自然不缺饮食补品。 然而现在的大皇子…… 听说每日读书都要到深更半夜,天不亮又要被喊起来读书。 她上次见安德妃的时候,安德妃的眼下都泛着青黑色,一个大人都歇息不好,更何况一个身子孱弱的孩子? “是。”柳婵也这样认为。 她们两个一说就通,可有些东西她是不能轻易拿在萧临面前说的,说多了像是挑拨。 再说了。 那日她稍提醒安德妃,就已经见到了安德妃的微微不满,可见说了也没用。 晚上的时候,萧临又忙了起来。 他让人过来告知柳婵自己来不了了。 柳婵本就觉得今日疲惫,传话的小太监刚离开,她就觉得小腹微痛,下身一股暖流。 竟是提前好几日来了月事。 又是一阵忙碌换衣服,还要跟敬事房那边告知月事来的日子。 柳婵身子乏力,一整夜睡得也不太安稳。 早上睁眼时,翡翠过来伺候,就带了个新鲜消息。 “昨夜冷宫里起了火,幸而救的及时,没伤到人。”她压了声音道,“奴婢去问了,火是从静……从那个人那边烧起来了。” 对于以前的静妃,她们都不太知道怎么称呼。 似乎也不姓柳了。 “她本姓是李。”柳婵提醒道。 翡翠点点头,“废妃李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烛火,点燃了里面的褥子,昨晚又有风,这才烧起来了,许多人猜着,她是不是想自杀。” 柳婵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就笑了。 旁人自杀她信。 李氏怕死,一定会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的舌头怎么样了?”柳婵又问。 之前李氏先被送去了慎刑司,在里面不知怎的伤了舌头,说不出话来,可太医说有治。 “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翡翠想了想,“听林公公说,到底是伤着了,说多了也是不利索。” 她曾跟着林安暗中去看过。 许是因着蛊虫的缘故,如今的李氏已经完全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整个人苍老无比,很是渗人。 但她确实活着。 “等用过早膳,咱们去瞧瞧她。”柳婵一边穿衣服,一边道。 翡翠点头,伺候着她。 太阳高照时,柳婵的身后跟着林安和翡翠,也不掩饰地去了冷宫。 冷宫在皇宫的西北角处,原本是给宫人住的一处地方,可没多久就闹起了鬼,于是宫人们就搬了出来。 后来这里就当做冷宫了。 犯了错事,被厌弃的妃子们被送往这个地方,有的死,有的疯,加上屋盖的矮,被高高的宫墙压了一头,看起来很是阴森。 柳婵看着掉了漆的朱红色小门,顿觉感慨。 原以为她是不记得自己在冷宫的日子的,可现在竟然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林安上前跟守门的太监说了两句。 太监认识林安,点头哈腰地将门开了,又迎着柳婵进去,寻到了里面。 “原本废妃李氏不住这一间的,可昨个儿她那里起火……呸。”太监当着柳婵的面呸了一声,“都是些痴心妄想还想复宠的女人罢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林安拿了银子给他。 太监喜笑颜开地捧着银子连连道谢,说一些恭维的话。 他们在冷宫里守着,本就是个让人觉得晦气的活儿,若是无事的话,常年都见不到一个正常人,更别提有人赏银子了。 为着这个废妃李氏,这些日子他们倒是得了不少好处。 自然是让好好‘关照’的。 看那太监咬着银子离开,柳婵这才抬步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人。 李氏听到脚步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起了来。 她笑得满面皱纹的目光在接触到了柳婵的那一刻,直接僵住了。 “怎么是你?”李氏一头乱发地坐在床上,声音沙哑又含糊,“皇上呢?” 第136章 让她好好活着 柳婵看着浑身糟乱的李氏,微微带了笑意。 “还惦记皇上?”她说话温和,却也直扎人的心口,“静妃娘娘,您怎么不看看您现在丑如老妇,皇上要是真过来看你,怕是要呕出好几日的饭。” 这话太难听,李氏果然听的又气又满脸惨白。 她昨晚放了火,自然想着引来的是皇上。 而非柳婵。 “你是不是将冷宫着火的事情压下去了?”李氏哑着嗓子,“贱人,贱人……” 她越着急,嗓子里越发出赫赫的声音,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于是她伸手掐着自己的嗓子,用力揉捏,很快就见那一片又红又肿。 好在柳婵也不想听她说什么。 柳婵忽然就嗤笑了一声,乐着看着她,“我刚才称呼错了,倒是你提醒了我,什么静妃娘娘,分明是贱人李氏。” 李氏捏嗓子的手,忽然就顿住了。 她看向柳婵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恨意。 翡翠冷着脸挡在了柳婵的面前,目光很是警惕,生怕她会突然暴起伤人。 柳婵伸手将翡翠挡开。 “你放心,她不敢的。”柳婵勾了嘴角,“那日她要伤我,就被送进了慎刑司,想来她也不敢再伤人了,若是有下一次的话,她怎么能活着?” 这话自然是说给李氏听的,果然听得李氏脸色忽明忽暗。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李氏寻死腻活。 可后来她让林安试探着给过李氏好几次寻死的机会,李氏可谓是将怕死这件事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此更好。 她可不想让李氏死了。 李氏恨恨地盯着柳婵,却是不敢再往前半步,瓮声瓮气道,“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静贵妃。” “别痴心妄想了。”柳婵摇头,“我这个人很记仇,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见到皇上,待在冷宫里是你最好的下场。” 她说了这话,激的面前的人很是愤怒。 李氏死盯着她,“若不是本宫,你也不会成为皇上的宠妃。”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柳婵替代她,成为了皇上的宠妃,可事实确实是这样。 是柳婵抢了她的宠妃位置。 “是啊,若不是静贵妃亲手引狼入室,那般高高在上的静贵妃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柳婵说的每一句话都化为刀子,她冷笑,“你如今的下场,是自取的。” 她就是一口一个静贵妃,帮着其回忆往日的辉煌。 人在跌落谷底,难免会回忆从前的辉煌。 会更难受。 果然,李氏通红了一双眼,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她终于被柳婵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冲着就像是要生啃了对面这个始终笑意盈盈的女人。 可翡翠也不是吃素的。 一脚将人踹到了后面的墙上。 李氏很是狼狈地趴在了地上,试图爬了好几回,也没爬起来。 柳婵再次靠近了她。 “柳婵,你跟我一样是替身,你的下场……”李氏艰难开口,她盯着柳婵,很想在她的脸上看到生气。 然而,她又失望了。 柳婵轻声道,“静贵妃娘娘是替身,可我不是,不如你想想后来你的那副模样,跟我像吗?” 她长得跟曾经的静贵妃有几分相似。 可是后来受到了蛊虫改变容貌的时候,她就跟那副样子不像了。 李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对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柳婵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我早就知道孟洵跟你有关系,而且,那日我跟皇上的药,也不是孟洵下的,而是我自己下的,还有,我没喝你那杯下了药的酒。” 顿了顿,她又道,“你更不知道的是,孟洵是我亲手杀了的,当着皇上的面。” 李氏猛地瞪大了眼看她。 她露出满面的不可置信。 “是你自己!”李氏再次口中发出赫赫的动静,怎么也说不出别的,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柳婵。 柳婵还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人?! 有关于柳婵进宫之后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原来竟是如此? 从一开始……她就代入了孟洵下药,不小心被皇上撞见,才有了后来柳婵进宫的事。 原来,柳婵才是背后算计的人! “我要告诉皇上。”李氏张着嘴,如同濒死的鱼儿,大口大口呼吸,“告诉皇上……” 柳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孟洵没有告诉皇上?” 李氏豁然愣住。 是啊,孟洵是进了屋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不察觉有问题。 可他跟皇上说,皇上会信吗? 不信。 李氏的眼里浮现一丝绝望。 柳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勾了嘴角,心情极好地转身离开。 “让她好好活着。”她吩咐冷宫里的太监。 那两个太监很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应了声。 柳婵回了玉琼轩。 珍珠见她回来,给拿了个帖子,“是宣郡王妃想见您。” 她知道宣郡王妃跟自家小主的冲突,一时也拿捏不好这个帖子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有个八卦告诉柳婵,“小主,昨晚宣郡王府里闹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柳婵挑了眉。 她顺带着将帖子拿出来看一眼。 帖子是正常的请安帖,是宣郡王妃想进宫给她请安,有意思。 “宣郡王妃约了谢夫人去府中说话,却将人扣下了。”珍珠想了想,“后来是谢小将军亲自去了一趟宣郡王府,才将谢夫人给带了出来。”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指着宣郡王妃的背后说三道四。 想都不必想,又是为了那个她娘家那个妹妹。 “那她寻咱们小主做什么?”春杏不解,“莫不是想让咱们小主给皇上吹枕边风?” 珍珠眼前一亮,“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呸了声。 柳婵好笑,她正要说不见,就见另一个宫人进来报。 说是宣郡王妃已经在玉琼轩门口候着了。 “她先去看望了太后娘娘,才过来的。”宫女解释道。 第137章 必有重谢 既是宣郡王妃已经到了玉琼轩门口,也不好将人撵走。 柳婵便让珍珠请了人进来。 她慢悠悠梳洗一番,吩咐春桃给她打扮的越精致漂亮越好。 作为皇上的宠妃,她得在宣郡王妃面前做出一副宠妃的傲娇劲儿来。 于是。 柳婵不紧不慢地从里屋扶着春桃走出来的时候,宣郡王妃已经喝了三四杯茶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让郡王妃久等了。”柳婵施施然道。 她看着宣郡王妃的瞳孔一缩,就知道自己这副打扮后的模样还是小小地惊了她一下。 “景婕妤。”宣郡王妃回过神来,起身行礼。 尽管按郡王妃的品级来说,比一个婕妤还要高,可是,婕妤是皇上后宫里的女人。 皇帝的女人,哪怕是个受宠的答应,都要客气着。 受宠二字,是排在首位的。 柳婵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接过珍珠递上的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郡王妃不会是为了买金缕衣的六万两银子,追到宫里来了吧?”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宣郡王妃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难怪大家都说景婕妤一张嘴格外厉害。”宣郡王妃看过来,“本郡王妃算是见识了两回。” 金缕衣之事,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她妹妹凭着金缕衣能一举拿下谢允的话,也不失为是一段女追男的佳话。 然而现在成了笑话。 她也被郡王骂了一顿,到现在想起来肚子里都窝着火。 尽管眼前坐在的景婕妤就是金缕衣事件的‘罪魁祸首’,可她能在这里怪罪柳婵吗? 不能。 宣郡王妃将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住,想起今日来的目的。 “本郡王妃今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特意想着来跟景婕妤说个话。”她想了想道,“昨个儿本郡王妃听了一桩有关于谢家跟柳家的旧事,不知道景婕妤有没有兴趣?” 柳婵抬眼看她。 宣郡王妃拿着帕子捂嘴轻笑了一声,问道,“景婕妤以前认识谢将军吗?” “以前是什么时候?”柳婵佯装不解。 “这八九年前啊,柳家隔壁的宅子是谢家所居,当时谢大人是朝中的兵部侍郎呢!”宣郡王妃紧紧地看着柳婵,不肯放过她的神情变化。 柳婵听她一开口,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这会儿又岂能让她如愿。 这宣郡王妃一口一个本郡王妃,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似的,可见不是个多谦和的。 不谦和,那就是想挑事。 “八九年前,我不过才八九岁。”柳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柳家出了个太后娘娘,宅子也不小,就算隔壁住着谢家,似乎也住着王家,周家和李家吧?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她说的摇头,“郡王妃娘娘看来小时候对冯家住宅的外男都识得。” 宣郡王妃被她的话堵得一噎,下意识地辩驳,“你胡说。” 谢家跟柳家之前确实是相邻的两家,这件事她也是刚从一些旧仆的口中听说的,想着能借着此事敲打敲打景婕妤。 然后再趁机拉进一下关系,让景婕妤为自家妹妹操操心。 可没想到上来就碰了个钉子。 宣郡王妃想到自家妹妹在家中的不吃不喝,她顿时又有些心急如焚,也不得不再次软了脸色。 “是本郡王妃多想了。”她笑道,“景婕妤别放在心上。” 柳婵没接话。 她端了茶,正常人都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可眼前的宣郡王妃显然当看不见。 “本郡王妃知道景婕妤是个再好心不过的。”宣郡王妃先给她扣了个高帽子,缓缓叹了口气,“自从这谢将军回京,多少女儿家为了见他一面,恨不得连命都不要了。” “……”柳婵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宣郡王妃硬着头皮往下说,“那日景婕妤也见过本郡王妃的妹妹,从宫宴上回来,便是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着人就要不成了。” 她拿着帕子捂在脸上哭。 柳婵嘴角抽了抽,宫里的戏精她见多了,哭成这么假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若是宣郡王妃要问棺材铺子的话,我确实不太清楚。”她好心道,“不如您去外面问问?” 此话一出,宣郡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柳婵,“你……” 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 寻常人不是见她哭,便赶紧上前哄着,然后应了她的要求? 这景婕妤属实可恶! “嗯?”柳婵一脸的无辜,“宣郡王妃不是说您的妹妹眼看着人就不成了?” 她当然知道这话带着些恶毒,可‘人不成’这三个字,是对方先说出来的。 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婕妤,哪里知道冯家姑娘的现状? “本郡王妃的妹妹尚且还好。”宣郡王妃几乎是从牙缝儿里吐出来的话,“今日本郡王妃过来寻景婕妤,是想替妹妹说个媒。” 柳婵暗骂了一声难缠的狗皮膏药。 硬贴上来呢! 她给珍珠旁边的珍珠使了个眼色。 珍珠会意,高声道,“小主,皇上刚刚还命人传了话,说是让您去一趟太极殿伺候笔墨,这会儿也到时间了。” 正常人听见这话就赶紧告辞了,可明显宣郡王妃不是个正常人。 因为,她听了这话,眼睛亮了。 “当真?”宣郡王妃高兴了起来,“那本郡王妃就将话说明白了,景婕妤跟皇上说一嘴吧,本郡王妃的妹妹看上了谢小将军,还请皇上给他们两人赐婚。” 这回轮到柳婵瞪大了眼。 她活了两世,也头一次见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想来上次在金雀阁的时候,宣郡王妃理直气壮地要金缕衣的事儿,也不算什么了。 柳婵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叹了口气,“那宣郡王妃跟我说说,冯家不过四品虚职,怎么就能这般理直气壮地看上谢小将军?” “冯家虽官位不高,可也是朝中四品。”宣郡王妃坐直了身子,面露得意,“家中出了一个郡王妃,自然抬高了姑娘们的身价。” 她又看着柳婵,认真道,“景婕妤若是将这个媒拉成了,本郡王妃必有重谢,你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娘娘,皇上定会听你的话。” 第138章 养孩子不能这样养 对于宣郡王妃对自己的‘看重’,柳婵简直要气笑了。 她很难想象,当年传言中宣郡王是怎么对冯家的姑娘一见钟情,非娶不可的。 柳婵已经不想再跟宣郡王妃多聊了。 不管她如何委婉开口,宣郡王妃就已经将自己要帮她说媒的事儿扣在了头上,想来这件事成不了,还得被责怪一番。 于是柳婵就打直球。 “帮不了,不会帮。”她冷下脸来,“珍珠,送客。” “你……”宣郡王妃皱了眉头。 可珍珠给翡翠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站在了宣郡王妃的面前,“请吧。” 小主既然都不客气了,她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宣郡王妃再不走,奴婢们就将您架出去了。”珍珠硬声道。 宣郡王妃被柳婵的态度气的满面通红,她伸手指着珍珠和翡翠,“行啊,你们给本郡王妃等着,区区一个婕妤,有什么好猖狂的。” 说罢,她甩了袖子就走了。 珍珠在她身后呸了一口,“什么郡王妃,跟街上的赖皮蛇没什么两样。” 傍晚萧临过来陪柳婵用膳。 他听说宣郡王妃来寻柳婵,才过来问问,“她是个不知足的,不必理会。” “臣妾见识浅了些。”柳婵说起来也无语,“头一次见这种的,郡王妃的位子是尊贵,可也不是说上了天的厉害。” 简直是太嚣张了些。 萧临摸摸她的脑袋,“七弟当年求娶她的时候,声势浩大,两人的感情不过一年而已,便又有了侧妃小妾。” 如今宣郡王和宣郡王妃的感情并不好。 甚至宣郡王已经有两年没进过她的屋门,只是因着大夏朝不得宠妾灭妻的律法,家中的庶务都把持在宣郡王妃的手里罢了。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挪用了六万两银子,如今还管不管账。 萧临也不会理会什么冯家姑娘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这种小事,聊两句就过去了。 晚上,他顺其自然地歇在了玉琼轩。 只是两人刚睡着,就听屋门被敲响了,声音很是急促。 黄九推开门,轻轻迈步进来,“皇上,皇上,大皇子那边吐了血。” 柳婵正睡得迷糊,听了这句话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先睡着,朕过去看看。”萧临按了她一把。 后宫里没出生的孩子是一回事,可出生了的,他虽不亲近,也不能不管。 他吩咐黄九拿衣服过来。 柳婵到底是起来了,“臣妾也跟着去看看吧。” 见她执意要去,萧临也没再多说,便由着她了。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了安德妃的咸福宫。 刚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柳婵的心下一沉,步子也跟着萧临加快了几分。 “禄儿,禄儿,你可不能有事啊。”安德妃哭的凄惨。 柳婵跟着到了屋里,就见床上的小人儿虽面白如纸,胸口处也是能看出起伏的。 她不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萧临的脸色黑了下来。 屋里伺候的人赶紧跪下,齐声告罪。 黄九点了一个人出来。 那小太监是伺候大皇子的,此时吓得浑身哆嗦,“回皇上,大皇子正读书,读着读着突然就吐了口血,昏过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 就算往前推一个时辰,也是早该歇息的时候。 “大皇子一向读书到什么时候?”萧临问的平静。 柳婵不免看了一眼萧临。 她知道,这是萧临怒意上头的前兆,遇到事情越是冷静,越是要发火的。 昭贤妃跟王院使一起进来的。 王院使也顾不得请安,赶紧提着药箱到了床前,掀了大皇子的被子开始摸着看。 柳婵则是跟昭贤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站到了一起。 “皇上问话呢。”黄九抬脚就踹上了那小太监的肩膀,力度倒是不大,也是提醒他赶紧说。 宫里谁不知道大皇子学习勤勉,可背后也是有原因的。 要是真的出了事,倒霉的还是身边人。 黄九给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磕头,“大皇子每日都要学习到夜半,早上不到卯时就要起来继续学,睡觉也就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柳婵眼见着萧临的怒火窜了上来。 萧临突然就随手拿了桌子上的茶杯,猛地朝着那小太监砸去,茶杯稍偏了些,在小太监的耳边飞过,碎在了他的脚底下。 “混账,怎么敢让大皇子读书到这么晚?”他骂道。 小太监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床边守着的安德妃也愣了下,她喃喃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看向面如纸色的大皇子。 屋里一片寂静。 直到王院使看完,朝着萧临开口,“皇上,大皇子是气血亏空,整个身子虚的厉害,伤了心神,这才吐了血。” “说如何治。”萧临的声音冷的厉害。 “最重要的是,得养着。”王院使轻声道,“眼下已经是虚不受补了,得臣施针,将他的一些精神气先吊起来,才能再用药补进去。” 萧临点了点头。 王院使回身拿银针开始寻穴位,让人按着些大皇子。 “今晚让大皇子搬去皇子所吧。”萧临皱着眉头开口。 他一说这话,安德妃的脸色就唰的白了下来,直接提着裙摆跪在了萧临的面前。 安德妃泪流满面,“皇上,让臣妾照顾禄儿吧,若是禄儿有事,臣妾也不想活了。” 萧临果然犹豫了下。 “德妃。”昭贤妃上前,扶着她起来,“大皇子身子虚,眼下是不能再读书的,让他在皇子所养一段时间,身子好些了再说。” 安德妃擦着泪,“贤妃你没有孩子,不知道妹妹这个当娘的心,禄儿就是我的心头肉。” 昭贤妃果然不说话了。 她默默退回到了柳婵的身边。 能劝什么呢? 大皇子有这样的一个母妃,也是倒霉。 “养孩子不能这样养啊。”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众人后面响起。 钱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有些急,“德妃姐姐,你看看大皇子都让你养成什么样子了。” 安德妃看了她一眼,幽幽出声。 “钱妃妹妹,你膝下是个公主,养法肯定不能跟皇子一样。” 第139章窒息 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安德妃对儿子的这般‘爱护’。 一时之间,谁也不说话了。 就连一向能说就多说的钱妃,也被她给呛住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不是? 这偌大的后宫里,妃子不少,皇子就一个。 萧临自然也听出了不对劲。 之前安德妃还是安婕妤的时候,总是往皇子所里跑,他听得多了,心里也有些触动。 后宫局势变动,他顺势就将安德妃提了上来。 婕妤的位份养不了孩子。 一品妃位可以。 只是另有一个没人提过的宫规是,皇子六岁就得搬迁到皇子所,离开母妃。 安德妃将大皇子接到身边照顾,确实很是周道妥帖,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大皇子也能享受到母慈子孝的乐趣。 可现在出了问题。 萧临的脸色淡淡的,眼底的怒意翻涌,“说钱妃不会养孩子,你这般会养,如何就将大皇子养的气血亏空?” 安德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喃喃辩驳,“皇上有所不知,禄儿他读书太用功了,又是皇上的长子,他想给以后的弟弟们……” “安德妃。”萧临懒得跟她犟这些没用的。 一个六岁的孩童,正是满心想着玩的年纪,非要懂事,那也是大人教导的。 他还想再张口的时候,就听床边有了动静。 大皇子弱弱出声,“父皇。” 萧临瞥了安德妃一眼,抬步朝着床边走去,坐下握住了这个被自己忽视已久的大儿子的手。 他竟是能感受到了一丝丝愧疚。 这是从未有过的。 萧临来不及多想自己,语气倒是恢复了温和,“哪里难受,跟太医说。” “父皇,不要怪母妃。”大皇子满面的乞求,“母妃都是为了儿臣好,她也很辛苦。” 安德妃喊了一声儿,便扑了过去。 她哭得几乎要昏厥。 萧临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眼安德妃,他的脸色却是冷淡了几分。 “先好好养一养身子。”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 安德妃哭着哭着,就有些傻了眼,呆呆地看着萧临离开的背影。 大皇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向了柳婵,语气中带了一丝丝感激,“景娘娘,我觉得你那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说的是。 那日柳婵在御花园里,劝他说,身子比读书重要。 刚才他昏倒时,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了,就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间,他很想活着。 “好。”柳婵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嘱咐,“大皇子好好养身子,其他的往后等等。” 读书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她认为,有一个强壮的身子,自然做什么都不费力。 柳婵也没看安德妃一眼,她跟旁边的昭贤妃对视了目光,又喊了钱妃。 几人出了门。 天色太晚,有关于安德妃的不妥,也不能这会儿讨论。 钱妃倒是想说些什么,就被昭贤妃截了。 昭贤妃轻声道,“两位妹妹辛苦了,先回去歇着。” 柳婵应了声,钱妃也只好应下。 回去的路上,柳婵问皇上去了哪里。 “皇上应该是生气了,回了太极殿。”翡翠轻声道,“咱们是回玉琼轩吗?” “回玉琼轩吧。”柳婵道。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就见那边黄九匆匆跑过来了。 黄九喘着粗气,“景婕妤,皇上的轿子在前面等着您呢。” 他又压低了声音,“皇上这会儿气的不轻,您心里有个数。” 话虽如此说,可他却没什么好紧张的。 毕竟景婕妤安抚皇上,一绝。 柳婵知道他的火不是冲着自己的,就也没什么紧张的,抬步上前坐在了萧临的旁边。 萧临的脸色黑的厉害,宫轿旁边的板子还掉了一块。 一看就是掰坏了的。 柳婵极为自然地将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观察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有红的地方。 稍有破皮,也不值当喊太医。 她知道萧临不是个对身子格外矫情的儿。 “皇上别生气了,安德妃她……” “你不必替她说话。”萧临开口打断了她,“是朕感情用事了,才将大皇子放在她的身边。” 是他想到小时候没有母妃的那些艰难日子,才对大皇子心软。 可眼下竟是错了。 柳婵沉默了一会儿,复又道,“若是臣妾劝的话,也是想劝皇上将大皇子送回皇子所。” 安德妃爱子,自然无错。 可她分明是将自己的期望全压在了一个身体孱弱的孩子身上,压的孩子喘不过气。 “朕刚刚看到她在那哭,又觉得烦躁。”萧临难得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婵儿,你在这种事情上看的比朕透彻,你觉得呢?” 倒不是说他不想成为一个好父亲。 只是人人都有优有劣,他作为帝王也不例外。 在朝堂上,他雷厉风行,玩弄手段权术,臣子一个眼色,他便生出拿捏他们的手段。 原本这一招在后宫里也是可行的。 他以前对后宫没有任何感情,凡事多是利用,宠幸哪个妃子也是用来平衡朝野。 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那日在御花园里见到了大皇子小心翼翼地喊他父皇,跟他说话,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也是这般不敢抬头。 萧临看着柳婵,期待她给出一个合格的答案。 他跟柳婵在一起是极为放松和愉悦的,所以他信她。 “有些感情是过犹不及的。”柳婵抬头跟他对视,“皇上没有这份感情自然期待,可有些人有这份感情,却是难熬的。” “此话怎讲?”萧临果然不解。 “一个人越懂事越听话,就越是痛苦。”柳婵叹息,“安德妃自知没有宠爱,也没有家世给孩子底气,她只能将一切压在一个孩子身上,一个大人都顶不起来的一切,孩子又岂能好过?” 安德妃爱儿子吗? 爱。 大皇子读书至深夜,她每日陪着,哪怕是病了不舒服了也要坚持,这种爱,逼得大皇子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她这种爱里又夹杂着闷痛,就像是穿着一件湿透了的棉袄。 穿上冷,脱了也冷。 “臣妾甚至觉得皇上的心里都比大皇子好过许多。”柳婵又轻声道,“皇上对太后可以恨,可大皇子不能,他一边爱着他的母妃,一边又愧疚自己的无能。” 这是……窒息。 第140章不该跟外男接触 没过两日,柳婵就听到了大皇子回了皇子所的消息,并禁止安德妃探望。 “怎么回事?”她有些好奇。 毕竟当时她劝说萧临的时候,萧临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她还以为大皇子要继续留在咸福宫。 这种事情都是林安打听来的,他恭敬道,“是王院使跟皇上说的,还是静养的好,似乎是安德妃给躺着的大皇子看书,被王院使撞见了。” “这个安德妃她……”一向不爱说话的翡翠都开口了。 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婵更无语。 皇子身份尊贵,正常来说是该格外努力些,可安德妃明显本末倒置。 可见前世的大皇子死的不冤。 她想起那日在咸福宫的时候,大皇子告诉她说,自己想明白了什么的。 前世的大皇子好像就是死在了安氏的身边,希望现在的大皇子搬回皇子所,想开了这一点,日后也能有个好结果。 “还有一件事。”林安欲言又止。 柳婵看着他,“说。” “安德妃似乎对您有一些怨言。”林安说起来也气愤,“小主是好心,可那安德妃不像是个会反思自己的,大概会将此次大皇子搬走的不满落在您的头上。” 柳婵想起了之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安德妃似乎也怪了她。 啧。 怪就怪吧。 她劝皇上将大皇子带走,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安德妃感激她。 这世间有一种人,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处的,出了问题,责任都在别人身上。 之前的安婕妤是个小心软弱的性子,还好些。 如今的安德妃不一样了。 “盯着咸福宫那边些,她怨我归怨我,背后骂两句也无妨,但注意别着了她的道。”柳婵吩咐道。 林安果断应了声。 他也是这个意思。 柳婵再次去太极殿的时候,是萧临下了早朝喊的她。 来接人的太监,还特意嘱咐她穿的华丽些。 于是柳婵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苏绣襦裙,头上的首饰她用的简单了点。 逢年过节或者是贵重日子,她头上的首饰戴的足足的,即便是坠的脖子疼,也忍了。 平日里她倒是没有受累的癖好。 到了太极殿的时候,萧临还是夸了她,“朕的景婕妤模样愈发娇嫩,可见都是朕宠的好。” 柳婵笑了笑。 男人的眼光也就那样,她不过是在妆容多下了一点功夫而已。 “皇上要带臣妾去哪里?”柳婵搂着他的腰身撒娇。 萧临抬手勾了她的鼻尖,“又聪明了。” 他温和道,“今日是老晋王妃的七十大寿,晋王府特意给朕送了帖子,那帖子上极力邀请朕带着景婕妤前往。” 实际上柳婵上一次去的时候,并没有在晋王府多待。 极力邀请她去的人,除了安乐郡主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马车已经在太极殿门口等着了。 她跟着萧临坐上了马车。 “皇上似乎对老晋王妃很惦念?”柳婵有些好奇。 有关于晋王府的事情,她确实不太清楚,前世在萧临身边的时候,老晋王妃已经去世了。 但老晋王妃是诸多老王妃里,唯一一个被追封了两次的人。 她原本以为是晋王没有儿子的缘故。 萧临点点头,“朕小的时候被人欺负,是晋王和晋王妃碰见,求了父皇做主,又常接着朕去晋王府住一段时间。” 柳婵默默点头,她知道萧临说的是老晋王而非现在的晋王。 眼前的皇帝小时候过得真不好。 不过这种幼时的恩情,确实也值得他惦念一辈子。 更何况现在的晋王身子虽不好,也是个忠君的主儿,并不曾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老晋王妃七十大寿,臣妾什么也没准备。”柳婵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怎么办?” 这些当然是萧临提前帮她准备好了的。 萧临拿了一个盒子给她。 柳婵打开看,就见里面是个做工很是精致的抹额,一看就是出自宫中。 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萧临好笑。 他随意讲起别的话题,“朕让你跟贤妃给谢允寻得媳妇怎么样了?” 柳婵无奈地将那盒子放下,“皇上总是想让臣妾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情,您也知道前几日宣郡王妃还过来了一趟,对着臣妾那叫一个威逼利诱,臣妾真给谢将军挑了人儿的话,那些京城贵女背后的吐沫星子要将臣妾淹死。” 她顿了下,“更何况成亲是大事,自然是两相看对了眼,才能过一辈子。” “……”萧临瞥了她一眼,“没寻就没寻,还一堆理由。” 柳婵哼了声,不理他。 她的理由已经摆出来了,萧临能不能接受,是她自己的事儿。 于是柳婵掀了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萧临出行一向低调,很少有御林军四周开路,又是什么洒水大街,又是什么驱赶百姓,基本上就是一辆马车简简单单。 当然,他的马车看似低调,里面也是机关遍布的。 不论是驾车的马夫还是四周跟着的暗卫,拿出哪个都是再顶尖不过的高手。 马车一路驶进了晋王府的大门。 萧临先下的车,然后一如之前那般,将柳婵也扶了下来。 依旧是晋王跟晋王妃在底下等着。 “晋王叔,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萧临摆摆手。 晋王对他这个客气话也就听一听,还是极为恭敬地带着自己的王妃行了礼。 柳婵跟在萧临后面,冲着两人行了晚辈礼。 上次她跟着萧临来见老晋王妃的时候,正逢老晋王妃重病,如今倒是好些了。 老晋王妃抓着柳婵的手问了好一些话。 尽管两人不熟,柳婵也感受到了真情实意,可见老晋王妃对萧临的疼爱是不假。 她送上了萧临带来的抹额,又是被好一阵夸。 柳婵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兴奋的安乐郡主拽着出了门。 今日晋王府的客人不少,好在大多都在前院。 “后院里的荷花新开,我带你去瞧瞧。”安乐郡主欢喜道,“那是我爹爹特意让人从山上引了水下来,灌起来的小湖,我母亲喜欢荷花,他就寻了最好的荷花种上。” 如今的晋王和晋王妃是老夫少妻的组合,感情很好。 不论是现在的晋王,还是当年的老晋王,疼爱妻子都是出了名的。 她拉着柳婵过去。 刚路过假山,就正要迎面撞见了几个京城贵女模样打扮的人儿。 两人躲是躲不开了。 “嫂嫂,我得过去说两句话。”安乐郡主有些不好意思。 柳婵则是被这声嫂嫂叫的一愣。 不是说叫婵儿? 安乐郡主飞速解释,“我以后得喊你嫂嫂,爹爹把我骂了一顿,不让我喊你名字。” 她很喜欢柳婵,是将她当朋友的,才喊了名字。 可爹爹说不合规矩。 退一步,她就只能喊嫂嫂。 解释完了这个称呼,安乐郡主就冲着那几个人过去了,言笑晏晏,显然也是一把社交好手。 柳婵见她一时半会不脱身,便寻了处地方等着。 突然,有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待柳婵心惊胆战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拽进了假山里面,而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谢允。 柳婵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开。 可谢允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小婵儿,你害怕我?” “你觉得合适吗?”柳婵看向他的手处。 她强压下心口处的激动和慌张,让自己看起来再镇定冷漠不过。 许是这副样子‘刺’伤了眼前的人。 谢允抓着她的胳膊,力道更紧了,眼神里浮现一丝痛苦。 “我的身边跟着暗卫,你这样见我,是想让我死吗?”柳婵看着他皱眉。 “我已经将暗卫引开了。”谢允依旧看着她,“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柳婵犹豫了下,点头,“挺好的。” 两人相对无言。 谢允的手渐渐松开,“我知道进宫为妃非你所愿,是那静妃骗你进去的,这才……” “谢允。”柳婵打断他的话,“不管事情如何发生的,我现在已经是宫里的景婕妤,而且,我过得挺好的,也不该……” “不该跟外男有所接触。”她又道。 没过两日,柳婵就听到了大皇子回了皇子所的消息,并禁止安德妃探望。 “怎么回事?”她有些好奇。 毕竟当时她劝说萧临的时候,萧临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她还以为大皇子要继续留在咸福宫。 这种事情都是林安打听来的,他恭敬道,“是王院使跟皇上说的,还是静养的好,似乎是安德妃给躺着的大皇子看书,被王院使撞见了。” “这个安德妃她……”一向不爱说话的翡翠都开口了。 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婵更无语。 皇子身份尊贵,正常来说是该格外努力些,可安德妃明显本末倒置。 可见前世的大皇子死的不冤。 她想起那日在咸福宫的时候,大皇子告诉她说,自己想明白了什么的。 前世的大皇子好像就是死在了安氏的身边,希望现在的大皇子搬回皇子所,想开了这一点,日后也能有个好结果。 “还有一件事。”林安欲言又止。 柳婵看着他,“说。” “安德妃似乎对您有一些怨言。”林安说起来也气愤,“小主是好心,可那安德妃不像是个会反思自己的,大概会将此次大皇子搬走的不满落在您的头上。” 柳婵想起了之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安德妃似乎也怪了她。 啧。 怪就怪吧。 她劝皇上将大皇子带走,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安德妃感激她。 这世间有一种人,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处的,出了问题,责任都在别人身上。 之前的安婕妤是个小心软弱的性子,还好些。 如今的安德妃不一样了。 “盯着咸福宫那边些,她怨我归怨我,背后骂两句也无妨,但注意别着了她的道。”柳婵吩咐道。 林安果断应了声。 他也是这个意思。 柳婵再次去太极殿的时候,是萧临下了早朝喊的她。 来接人的太监,还特意嘱咐她穿的华丽些。 于是柳婵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苏绣襦裙,头上的首饰她用的简单了点。 逢年过节或者是贵重日子,她头上的首饰戴的足足的,即便是坠的脖子疼,也忍了。 平日里她倒是没有受累的癖好。 到了太极殿的时候,萧临还是夸了她,“朕的景婕妤模样愈发娇嫩,可见都是朕宠的好。” 柳婵笑了笑。 男人的眼光也就那样,她不过是在妆容多下了一点功夫而已。 “皇上要带臣妾去哪里?”柳婵搂着他的腰身撒娇。 萧临抬手勾了她的鼻尖,“又聪明了。” 他温和道,“今日是老晋王妃的七十大寿,晋王府特意给朕送了帖子,那帖子上极力邀请朕带着景婕妤前往。” 实际上柳婵上一次去的时候,并没有在晋王府多待。 极力邀请她去的人,除了安乐郡主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马车已经在太极殿门口等着了。 她跟着萧临坐上了马车。 “皇上似乎对老晋王妃很惦念?”柳婵有些好奇。 有关于晋王府的事情,她确实不太清楚,前世在萧临身边的时候,老晋王妃已经去世了。 但老晋王妃是诸多老王妃里,唯一一个被追封了两次的人。 她原本以为是晋王没有儿子的缘故。 萧临点点头,“朕小的时候被人欺负,是晋王和晋王妃碰见,求了父皇做主,又常接着朕去晋王府住一段时间。” 柳婵默默点头,她知道萧临说的是老晋王而非现在的晋王。 眼前的皇帝小时候过得真不好。 不过这种幼时的恩情,确实也值得他惦念一辈子。 更何况现在的晋王身子虽不好,也是个忠君的主儿,并不曾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老晋王妃七十大寿,臣妾什么也没准备。”柳婵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怎么办?” 这些当然是萧临提前帮她准备好了的。 萧临拿了一个盒子给她。 柳婵打开看,就见里面是个做工很是精致的抹额,一看就是出自宫中。 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萧临好笑。 他随意讲起别的话题,“朕让你跟贤妃给谢允寻得媳妇怎么样了?” 柳婵无奈地将那盒子放下,“皇上总是想让臣妾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情,您也知道前几日宣郡王妃还过来了一趟,对着臣妾那叫一个威逼利诱,臣妾真给谢将军挑了人儿的话,那些京城贵女背后的吐沫星子要将臣妾淹死。” 她顿了下,“更何况成亲是大事,自然是两相看对了眼,才能过一辈子。” “……”萧临瞥了她一眼,“没寻就没寻,还一堆理由。” 柳婵哼了声,不理他。 她的理由已经摆出来了,萧临能不能接受,是她自己的事儿。 于是柳婵掀了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萧临出行一向低调,很少有御林军四周开路,又是什么洒水大街,又是什么驱赶百姓,基本上就是一辆马车简简单单。 当然,他的马车看似低调,里面也是机关遍布的。 不论是驾车的马夫还是四周跟着的暗卫,拿出哪个都是再顶尖不过的高手。 马车一路驶进了晋王府的大门。 萧临先下的车,然后一如之前那般,将柳婵也扶了下来。 依旧是晋王跟晋王妃在底下等着。 “晋王叔,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萧临摆摆手。 晋王对他这个客气话也就听一听,还是极为恭敬地带着自己的王妃行了礼。 柳婵跟在萧临后面,冲着两人行了晚辈礼。 上次她跟着萧临来见老晋王妃的时候,正逢老晋王妃重病,如今倒是好些了。 老晋王妃抓着柳婵的手问了好一些话。 尽管两人不熟,柳婵也感受到了真情实意,可见老晋王妃对萧临的疼爱是不假。 她送上了萧临带来的抹额,又是被好一阵夸。 柳婵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兴奋的安乐郡主拽着出了门。 今日晋王府的客人不少,好在大多都在前院。 “后院里的荷花新开,我带你去瞧瞧。”安乐郡主欢喜道,“那是我爹爹特意让人从山上引了水下来,灌起来的小湖,我母亲喜欢荷花,他就寻了最好的荷花种上。” 如今的晋王和晋王妃是老夫少妻的组合,感情很好。 不论是现在的晋王,还是当年的老晋王,疼爱妻子都是出了名的。 她拉着柳婵过去。 刚路过假山,就正要迎面撞见了几个京城贵女模样打扮的人儿。 两人躲是躲不开了。 “嫂嫂,我得过去说两句话。”安乐郡主有些不好意思。 柳婵则是被这声嫂嫂叫的一愣。 不是说叫婵儿? 安乐郡主飞速解释,“我以后得喊你嫂嫂,爹爹把我骂了一顿,不让我喊你名字。” 她很喜欢柳婵,是将她当朋友的,才喊了名字。 可爹爹说不合规矩。 退一步,她就只能喊嫂嫂。 解释完了这个称呼,安乐郡主就冲着那几个人过去了,言笑晏晏,显然也是一把社交好手。 柳婵见她一时半会不脱身,便寻了处地方等着。 突然,有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待柳婵心惊胆战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拽进了假山里面,而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谢允。 柳婵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开。 可谢允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小婵儿,你害怕我?” “你觉得合适吗?”柳婵看向他的手处。 她强压下心口处的激动和慌张,让自己看起来再镇定冷漠不过。 许是这副样子‘刺’伤了眼前的人。 谢允抓着她的胳膊,力道更紧了,眼神里浮现一丝痛苦。 “我的身边跟着暗卫,你这样见我,是想让我死吗?”柳婵看着他皱眉。 “我已经将暗卫引开了。”谢允依旧看着她,“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柳婵犹豫了下,点头,“挺好的。” 两人相对无言。 谢允的手渐渐松开,“我知道进宫为妃非你所愿,是那静妃骗你进去的,这才……” “谢允。”柳婵打断他的话,“不管事情如何发生的,我现在已经是宫里的景婕妤,而且,我过得挺好的,也不该……” “不该跟外男有所接触。”她又道。 第141章 冯姑娘慎言 没过两日,柳婵就听到了大皇子回了皇子所的消息,并禁止安德妃探望。 “怎么回事?”她有些好奇。 毕竟当时她劝说萧临的时候,萧临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她还以为大皇子要继续留在咸福宫。 这种事情都是林安打听来的,他恭敬道,“是王院使跟皇上说的,还是静养的好,似乎是安德妃给躺着的大皇子看书,被王院使撞见了。” “这个安德妃她……”一向不爱说话的翡翠都开口了。 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婵更无语。 皇子身份尊贵,正常来说是该格外努力些,可安德妃明显本末倒置。 可见前世的大皇子死的不冤。 她想起那日在咸福宫的时候,大皇子告诉她说,自己想明白了什么的。 前世的大皇子好像就是死在了安氏的身边,希望现在的大皇子搬回皇子所,想开了这一点,日后也能有个好结果。 “还有一件事。”林安欲言又止。 柳婵看着他,“说。” “安德妃似乎对您有一些怨言。”林安说起来也气愤,“小主是好心,可那安德妃不像是个会反思自己的,大概会将此次大皇子搬走的不满落在您的头上。” 柳婵想起了之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安德妃似乎也怪了她。 啧。 怪就怪吧。 她劝皇上将大皇子带走,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安德妃感激她。 这世间有一种人,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处的,出了问题,责任都在别人身上。 之前的安婕妤是个小心软弱的性子,还好些。 如今的安德妃不一样了。 “盯着咸福宫那边些,她怨我归怨我,背后骂两句也无妨,但注意别着了她的道。”柳婵吩咐道。 林安果断应了声。 他也是这个意思。 柳婵再次去太极殿的时候,是萧临下了早朝喊的她。 来接人的太监,还特意嘱咐她穿的华丽些。 于是柳婵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苏绣襦裙,头上的首饰她用的简单了点。 逢年过节或者是贵重日子,她头上的首饰戴的足足的,即便是坠的脖子疼,也忍了。 平日里她倒是没有受累的癖好。 到了太极殿的时候,萧临还是夸了她,“朕的景婕妤模样愈发娇嫩,可见都是朕宠的好。” 柳婵笑了笑。 男人的眼光也就那样,她不过是在妆容多下了一点功夫而已。 “皇上要带臣妾去哪里?”柳婵搂着他的腰身撒娇。 萧临抬手勾了她的鼻尖,“又聪明了。” 他温和道,“今日是老晋王妃的七十大寿,晋王府特意给朕送了帖子,那帖子上极力邀请朕带着景婕妤前往。” 实际上柳婵上一次去的时候,并没有在晋王府多待。 极力邀请她去的人,除了安乐郡主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马车已经在太极殿门口等着了。 她跟着萧临坐上了马车。 “皇上似乎对老晋王妃很惦念?”柳婵有些好奇。 有关于晋王府的事情,她确实不太清楚,前世在萧临身边的时候,老晋王妃已经去世了。 但老晋王妃是诸多老王妃里,唯一一个被追封了两次的人。 她原本以为是晋王没有儿子的缘故。 萧临点点头,“朕小的时候被人欺负,是晋王和晋王妃碰见,求了父皇做主,又常接着朕去晋王府住一段时间。” 柳婵默默点头,她知道萧临说的是老晋王而非现在的晋王。 眼前的皇帝小时候过得真不好。 不过这种幼时的恩情,确实也值得他惦念一辈子。 更何况现在的晋王身子虽不好,也是个忠君的主儿,并不曾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老晋王妃七十大寿,臣妾什么也没准备。”柳婵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怎么办?” 这些当然是萧临提前帮她准备好了的。 萧临拿了一个盒子给她。 柳婵打开看,就见里面是个做工很是精致的抹额,一看就是出自宫中。 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萧临好笑。 他随意讲起别的话题,“朕让你跟贤妃给谢允寻得媳妇怎么样了?” 柳婵无奈地将那盒子放下,“皇上总是想让臣妾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情,您也知道前几日宣郡王妃还过来了一趟,对着臣妾那叫一个威逼利诱,臣妾真给谢将军挑了人儿的话,那些京城贵女背后的吐沫星子要将臣妾淹死。” 她顿了下,“更何况成亲是大事,自然是两相看对了眼,才能过一辈子。” “……”萧临瞥了她一眼,“没寻就没寻,还一堆理由。” 柳婵哼了声,不理他。 她的理由已经摆出来了,萧临能不能接受,是她自己的事儿。 于是柳婵掀了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萧临出行一向低调,很少有御林军四周开路,又是什么洒水大街,又是什么驱赶百姓,基本上就是一辆马车简简单单。 当然,他的马车看似低调,里面也是机关遍布的。 不论是驾车的马夫还是四周跟着的暗卫,拿出哪个都是再顶尖不过的高手。 马车一路驶进了晋王府的大门。 萧临先下的车,然后一如之前那般,将柳婵也扶了下来。 依旧是晋王跟晋王妃在底下等着。 “晋王叔,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萧临摆摆手。 晋王对他这个客气话也就听一听,还是极为恭敬地带着自己的王妃行了礼。 柳婵跟在萧临后面,冲着两人行了晚辈礼。 上次她跟着萧临来见老晋王妃的时候,正逢老晋王妃重病,如今倒是好些了。 老晋王妃抓着柳婵的手问了好一些话。 尽管两人不熟,柳婵也感受到了真情实意,可见老晋王妃对萧临的疼爱是不假。 她送上了萧临带来的抹额,又是被好一阵夸。 柳婵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兴奋的安乐郡主拽着出了门。 今日晋王府的客人不少,好在大多都在前院。 “后院里的荷花新开,我带你去瞧瞧。”安乐郡主欢喜道,“那是我爹爹特意让人从山上引了水下来,灌起来的小湖,我母亲喜欢荷花,他就寻了最好的荷花种上。” 如今的晋王和晋王妃是老夫少妻的组合,感情很好。 不论是现在的晋王,还是当年的老晋王,疼爱妻子都是出了名的。 她拉着柳婵过去。 刚路过假山,就正要迎面撞见了几个京城贵女模样打扮的人儿。 两人躲是躲不开了。 “嫂嫂,我得过去说两句话。”安乐郡主有些不好意思。 柳婵则是被这声嫂嫂叫的一愣。 不是说叫婵儿? 安乐郡主飞速解释,“我以后得喊你嫂嫂,爹爹把我骂了一顿,不让我喊你名字。” 她很喜欢柳婵,是将她当朋友的,才喊了名字。 可爹爹说不合规矩。 退一步,她就只能喊嫂嫂。 解释完了这个称呼,安乐郡主就冲着那几个人过去了,言笑晏晏,显然也是一把社交好手。 柳婵见她一时半会不脱身,便寻了处地方等着。 突然,有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待柳婵心惊胆战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拽进了假山里面,而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谢允。 柳婵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开。 可谢允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小婵儿,你害怕我?” “你觉得合适吗?”柳婵看向他的手处。 她强压下心口处的激动和慌张,让自己看起来再镇定冷漠不过。 许是这副样子‘刺’伤了眼前的人。 谢允抓着她的胳膊,力道更紧了,眼神里浮现一丝痛苦。 “我的身边跟着暗卫,你这样见我,是想让我死吗?”柳婵看着他皱眉。 “我已经将暗卫引开了。”谢允依旧看着她,“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柳婵犹豫了下,点头,“挺好的。” 两人相对无言。 谢允的手渐渐松开,“我知道进宫为妃非你所愿,是那静妃骗你进去的,这才……” “谢允。”柳婵打断他的话,“不管事情如何发生的,我现在已经是宫里的景婕妤,而且,我过得挺好的,也不该……” “不该跟外男有所接触。”她又道。 第142章 今日之事是个误会 对于柳婵的话,谢允也只能沉默以对。 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她是被人骗还是被人害,如今她成为宫里的景婕妤,都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 柳婵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留,要转身出去。 她也承认,谢允是她在柳家快要活不下去时的一束光。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是前世胆小怯懦的柳婵,更不会为了一个少女时候抱有期待的男人,而心生太多的波澜。 前世的谢允,后来成了西北百姓们敬仰的守护神。 这一世也该如此。 他有大好的前途和光明。 “小婵儿,是我回来的太晚了。”谢允的声音像是卸了力气,“你以前口口声声喊我谢哥哥,你的谢哥哥说过要保护你。” 柳婵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都过去了,谢将军往前看吧。” 这会儿,外面已经传来了安乐郡主的叫声。 “嫂嫂,嫂嫂?” 柳婵大步走了出去,绕过假山,就看到了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也没多想,带着她去湖边赏荷花。 晋王府虽远离权力中心,可因着皇上还算亲近的缘故,大家也都来往。 今日来给老晋王妃庆贺大寿的人,并不少。 湖边修建了几座凉亭,坐在凉亭里赏荷,甚是凉快舒服。 所以晋王妃便做主将宴席摆在了湖边。 安乐郡主带着柳婵去摘了荷叶,里面有的已经生出了莲蓬子,她特意摘了五六朵下来。 柳婵被塞的哭笑不得。 两人直到宴席快要开始,才匆忙往回赶。 萧临来的低调,也有许多人并不认识柳婵,所以也没人上前打招呼。 即便是有问起来的,也都被安乐郡主随意搪塞了过去。 柳婵乐的清净。 安乐郡主在跟她吐槽家中逼着成亲之事。 “我娘之前对着满京城的少年挑挑拣拣,如今她也不挑了,只要我点头,大街上随意拉回来一个男的就行。” “晋王妃也是担心你以后的日子。”柳婵劝她。 眼前安乐郡主的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她们两个人真算起来的话,怕是她还不如安乐郡主大。 到如今,柳婵也还没过十七岁的生辰…… 她竟然有了一丝丝恍然。 “这几日,我娘一个劲地在我耳边絮叨,说是下个月初三,我就要十九岁了。”安乐郡主哼哼道,“十九岁又如何,那些排着队想娶本郡主的,没有一个不是看中了晋王府的地位。” 毕竟娶了她,就理所应当地继承晋王府的一切。 哪怕是最差的,也是个郡马。 郡主虽然比公主的品级要低一等,可眼下也没有适婚年纪的公主,所以郡马这个位子也算吸引人。 “下个月初三?”柳婵挑眉,“巧了,我也是,不过我是十七岁的生辰。” 安乐郡主果然瞪大了眼。 片刻,她哎哎哎地惊喜了起来,拉着柳婵的袖子满眼兴奋,“婵儿,哦,不嫂嫂,咱俩真是缘分。” 难怪她一接触柳婵,便觉得亲近的厉害。 只是安乐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有些不可置信,“你如今才十六岁,我以为……” 她看柳婵平日里说话都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以为她至少跟自己一样大。 没想到婵儿这么小。 安乐郡主抬头想了想,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似乎还在缠着母妃出门时给她带一些翠芳斋的糕点回来。 “那到时候咱们……”她刚要说一同过生辰,就听那边传来了宣郡王妃说话的声音。 她仅仅看了一眼,立刻拽了柳婵躲起来。 是宣郡王妃跟谢允过来了。 谢允的声音传了过来,“郡王妃,郡王在何处呢?” “谢将军在这里等一等,郡王一会儿就过来了。”宣郡王妃轻声道。 她说的这话显然有些不真。 谢允抬步就要离开,却被宣郡王妃身边的几个女眷给伸手拦下了。 那几人都是跟宣郡王妃素日里交好的,一边伸着胳膊拦着,一边竟是劝起了谢允。 “谢将军生的风流倜傥,那宣郡王妃的妹妹品行端庄,对谢将军很是用心,谢将军为何不考虑考虑?”其中一个夫人开口道。 谢允的脸色有些难看。 只是他碍于男女礼节,一时半会真被缠住了不能脱身。 他往左,那几个夫人便齐齐往左,他往右,几人便又往右。 “真是恶心至极。”安乐郡主看着就冒了火气,“婵儿,我要出去教训那几个疯婆子。” 晋王府是什么地方,也由得她们在这里卖弄这些强迫人的骚事。 还没等她出去,冯娇儿就匆匆过来了。 冯娇儿站到了谢允面前,娇滴滴地出声,“谢小将军,我当真是心悦你的,若是嫁不了你的话,我也不活了。” “冯姑娘慎言。”谢允黑了脸。 他再次抬步就要走的时候,冯娇儿竟是眼神一冷,冲着他就抱了过去。 谢允察觉到了什么,当即险险避开。 可冯娇儿像是算计好了,她看着谢允满面坚定,“谢允,你一定会娶我的。” 说着,她猛地朝着后面的湖水就跳了下去。 冯娇儿在湖水里扑腾了起来,起起伏伏喊着救命。 宣郡王妃则是给其他几个夫人递了眼色,将谢允围了起来。 “谢允,若是本郡王妃的妹妹出了什么问题,你吃不了兜着走。”宣郡王妃说着,就要推搡他入湖救人,“你要么救下本郡王妃的妹妹,要么就看着她活活淹死,你也难逃杀人凶手的罪名。” “谢将军你赶紧救她上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淹死吗?”一个夫人劝道。 安乐郡主跟柳婵躲在后面看的清楚。 见状两人都暗了脸色。 这宣郡王妃实在龌龊,若是谢允救人的话,便是男女授受不亲,必须娶冯娇儿,若是谢允不救,那冯娇儿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落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到时候再任由着众人说三道四…… “若不是在我家,这冯娇儿淹死最好。”安乐郡主咬牙切齿,“婵儿,我去将她捞上来。” 在她祖母的寿宴上闹出男女之间的‘艳事’,同样也是丢人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出事。 第143章 今日多谢你了 还没等柳婵应了,安乐郡主就直接从旁边跑出去了。 她噗通地跳了湖。 柳婵见状也只好走了出来。 因着冯娇儿在湖水中扑腾的厉害,也引来了几个下人,纷纷都跳了下去。 众人齐力将昏死过去的冯娇儿给救了上来。 “谢允,你害本郡王妃的妹妹跳了湖,冷眼看着。”宣郡王妃大哭了起来,扑到冯娇儿身上,“娇儿,娇儿,你喜欢谢允,可他是个冷心冷血的人,不值得你为了他……” “宣郡王妃。”柳婵突然就扬了声音,打断她。 宣郡王妃哭了半日,面上却没有一滴泪,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就看见了柳婵。 她一愣。 景婕妤怎么在这里? “你……”宣郡王妃看见她走近,心里升起几丝惧意。 那日在玉琼轩碰到的‘钉子’,也让她知道柳婵不是个好惹的,或者是说,柳婵仗着得宠,很是猖狂。 冯娇儿吐出了几口湖水。 晋王府的府医被喊来的同时,晋王妃和一些世家夫人也赶到了这边。 安乐郡主的衣服也湿了,有下人脱了外衣给她披上,她给柳婵使了个眼色,便去附近寻个地儿换衣服。 至于冯娇儿身上的衣服紧紧贴着,露出玲珑的少女曲线,也没人管她。 “怎么回事?”晋王妃生气的时候,目光很是凌厉。 宣郡王妃在爵位上到底是比她低了一等,还是要恭敬着说话。 她擦泪,“王妃来的正好,臣妾带着妹妹来这边闲逛,碰见了谢将军,您也知道臣妾的妹妹很喜欢谢将军,便上前攀谈,没想到谢将军将臣妾妹妹……” “宣郡王妃。”柳婵打断了她,目光凉凉,“据实说,我可都看见了。” 宣郡王妃又是一愣。 她低了头,眼珠飞转,“臣妾妹妹落了水,没想到谢将军见死不救。” 这一回,柳婵没有打断她。 说的是事实。 柳婵能察觉到旁边那一道再浓烈不过的目光,她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掺和了进来。 她上前轻声道,“是郡王妃娘娘骗了谢将军过来,让冯姑娘调戏谢将军,谁知调戏不成,便恼羞成怒跳了湖。” “如此,郡王妃娘娘逼着谢将军下去救人,也是替她妹妹用心良苦了。”柳婵说的不紧不慢。 是谢将军见死不救,可她说的也是事实。 晋王妃果然黑了脸。 她本就对宣郡王妃的处处小家子气很是不喜,说话也不委婉,“宣郡王妃,今日我婆母七十大寿,皇上也在此,你是故意想让皇上看看你有多瞧不起晋王府吗?” 原本柳婵站在这里,宣郡王妃也猜到了皇上会过来。 可当晋王妃直白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畏惧地哆嗦了下。 “皇婶,你误会了。”宣郡王妃上前,有些慌张,“今日之事是个误会,跟谢将军没有关系。” 晋王妃冷哼一声。 她吩咐,“去告知前院的宣郡王,让他带着自己的郡王妃赶紧离开这里,我们晋王府不欢迎她。” 此话一出,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站了出来。 她们对着宣郡王妃作请。 还有两个婆子,混黑着脸将地上已经幽幽转醒的冯娇儿架了起来。 冯娇儿回神儿后,立刻就哭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谢将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谢允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走到晋王妃面前,拱手冷声道,“今日给晋王府添麻烦了,还望晋王妃替在下跟老王妃赔罪。” 晋王妃何尝不知他是无辜的。 最近京城里有关于冯娇儿对谢允的死缠烂打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谢允长相俊朗,哪个女子看了都会觉得喜欢,可很少有人像冯家的姑娘那样,简直是毫无廉耻。 “跟你没有关系。”晋王妃看他的眼神温和了几分。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朝着旁边看去,“安乐呢?” “安乐去换衣服了。”柳婵开口替她解释。 晋王妃点点头。 谢允回头看了眼柳婵,他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景婕妤替在下解围,还有安乐郡主那边,景婕妤也帮在下道声谢。” “谢将军不必多礼。”柳婵摇头。 待谢允离开后,晋王妃雷厉风行地将剩下的事情处置了。 不论宣郡王妃解释什么,都不许再进晋王府的门,这一门亲戚,就当时断掉了。 连柳婵也佩服晋王妃的干净利索。 开宴时,柳婵跟着萧临坐在了上座。 只是萧临也仅仅只是坐了坐,在众人面前露了一面,就有宫里的消息过来,说是有急事等着萧临回去处理。 柳婵又匆匆跟着他上了回去的马车。 “朕听说今日谢允逼得一个姑娘家跳湖了?”萧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看见了吗?” 第144章 我去问问黄公公 见萧临对谢允的事情如此在意,柳婵不由得皱了眉头。 她其实是有些忐忑谢允今日贸然拽她进假山的,若是被萧临发现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尽管她跟谢允之间没什么。 可她也知道,萧临的心胸可不算宽广…… 在这件事上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她最好的下场,也至少是跟冷宫里那位当邻居。 “看见了。”柳婵尽可能不说谎,也尽可能说的再平和不过,“宣郡王妃做的太过,从晋王府中故意拦人,实在是没脑子,也不怕晋王府怪罪。” 她故意将话题扯到宣郡王妃的身上。 果然萧临点了点头,脸色也寒了几分,“父皇的儿子不多,朕有时候惦记着就他一个弟弟,便放纵了些。” 没想到的是。 弟弟还算个安稳的,娶了个媳妇整日为了个娘家妹妹闹得鸡犬不宁。 柳婵不再搭话。 她故作好奇地掀了帘子往外面看去。 整个京城若分内外,便是皇内城和皇外城。 普通的百姓,富贵人家或者是乃至一般的官员只能居于皇外城,只有皇室宗族和一些四品及以上的高官才有资格居于皇内城。 离得皇宫越近的人家,地位越高。 马车晃晃悠悠地经过一处宅院时,柳婵愣了愣,“皇上,这是哪里?” 她出来好几趟,似乎没有经过这个宅院,应该是今日新走的一条路。 眼前的宅院宽宏厚重,占地不小,门口都是偌大威武的石狮子,可唯一不足的是,看着有些破败了。 一般来说,几代王爷袭爵后,会慢慢败落,搬出皇内城。 或者又是皇上看重,送出去管辖一方土地。 皇内城的房屋都隶属皇帝,会渐渐空出来,赏赐给新的宗室居住。 可这一家,门口干净,也不像是没住人的,只是比起周围也十分破败,又不像是经常修缮的。 柳婵以为是哪家亲王的宅子,不常在京城居住而已。 萧临凑了过来,他淡淡道,“是寿王的住处。” 寿王? 柳婵惊讶地看着他。 萧临虽然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可柳婵却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寿王是先帝的兄弟,确切地说,是先帝当皇子时候的嫡出太子,后来因谋划皇位,被先帝发现禀告了当时的先先帝。 先先帝曾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哪怕是他意图造反,也仅仅是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圈禁起来。 后来先帝上位,大赦天下,又将废太子的长子封为寿王。 可封是封了……人也只能在里面囚禁着不能出来。 柳婵也觉得先帝这一招实在妙,兄恭弟亲的名声得了,可也没有威胁到自己。 两人很快回了宫里。 萧临去忙自己的事儿,嘱咐柳婵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 柳婵刚到玉琼轩的门口,就见沈婕妤的身后跟着两个人,远远地过来了。 她今日算是临时出宫,身边也没带人。 送她回来的是太极殿的宫女,见状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两位小主说话了。” 柳婵点点头,看着她离开。 沈婕妤很快就走近了,柳婵这才看到她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是自己宫里的,此时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是怎么了?”柳婵不解。 “我的人去司服局那边拿衣服,正好撞见安德妃在训斥这个小宫女不长眼,她们认出了是你宫里的人,赶紧喊了我过去。”沈婕妤皱了眉头,“原本是安德妃要罚她跪两个时辰的,我说了两句好话,将她带回来了。” 她说这些倒不是让柳婵感激,而是想知道安德妃怎么就针对上柳婵了。 安德妃可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实性子。 柳婵听的差不多,叹了口气,“先进来吧。” 到了屋里,柳婵亲自给沈婕妤倒了茶,这才将前几日自己‘得罪’了安德妃的事情讲了讲。 “她这是故意找事,不必理她。”柳婵轻声道,“今日多谢你了。” 她这里的人,犯了错可以罚,但若是别人想借着找事的态度罚,她也是不依的。 沈婕妤摇摇头,“那你注意一下吧。” 安德妃之前刚刚被封为一品妃位的时候,还常常跟昭贤妃走的很近,一副以昭贤妃马首是瞻的模样。 可现在安德妃似乎也有了自己的主见。 只能说权力迷人眼。 一品的妃位是带权的,这整个后宫里,除了太后和昭贤妃,就属她最大了。 柳婵应了声好。 沈婕妤说完这件事,看着她又有些欲言又止,“你最近经常跑太极殿,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什么?”柳婵看着她。 实际上,她心里已经猜到了沈婕妤想问什么。 可最近她心烦意乱的,竟也不知道该不该告知沈婕妤真相。 离家大公子为了救沈将军,中了箭不幸离世。 这个消息若是真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只怕是她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愧疚和悔恨度过。 虽说这也算功绩一桩,可比起通敌叛国之事,实在太过于微不足道。 “离家的结果什么时候下来?”沈婕妤看着她,眼底又有恨意又有挣扎。 柳婵摇了摇头。 她轻声道,“应该是还在查,此事事关重大,待查清来龙去脉有消息的话,会昭告天下的。” 沈婕妤犹豫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着急了。” “离家叛国已经是板上钉钉。”柳婵想了想,“这些事情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当今皇上尚且仁慈,应该也不会太过惨烈。” 话虽如此说,谁都知道离家和温家的嫡系定是保不住的。 两人聊了会别的,沈婕妤就离开了。 珍珠送走了她,回来后叹息,“沈家好歹算是洗清了冤屈,若是不能的话,怕是沈婕妤更要恨死离家和温家了。” 她见柳婵不说话,小声问道,“小主,不会是……沈婕妤还惦记那个离家公子吧?” 离家都差点害惨了沈家! 按着沈婕妤心里的恨意,应当将离家千刀万剐了才是。 柳婵摇头,“离家那个公子没有叛,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放不下的。” 珍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些感情是很复杂的,并不是非黑即白。 柳婵轻声道,“将六儿叫过来,我问问她。” 她说的是刚刚被安德妃差点罚了的小宫女。 第145章 我还喊什么了? 六儿被带过来的时候,眼圈都是有些泛红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像是刚哭完了一场。 她很是委屈。 “奴婢并没有想冲撞安德妃娘娘。”六儿都快要哭了,“珍珠姐姐今日一早吩咐奴婢去拿衣服,奴婢回来的路上步子走的快了些,没来得及看见拐弯处来的轿子……” 说着说着,她就又开始擦眼泪。 柳婵拿了个帕子给她,“今日吓到你了,珍珠,给六儿拿两身好点的衣服料子。” 六儿哭哭啼啼地谢恩。 珍珠将她送了出去,复又回来后,就见自家小主盯着某处看,似是出了神。 “小主,德妃娘娘这一出,是故意做给您看的。”珍珠轻声道,“咱们就这样算了吗?” 她们小主的脾性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不好。 安德妃娘娘还非要杀鸡儆猴,落玉琼轩一个面子,就不怕她们小主闹? “若是不算了的话,还能怎么样?”柳婵抬眼看她,勾了笑,“一个宫女冲撞了德妃娘娘,被罚了也说的过去。” 尽管她知道安德妃是有意而为之。 可刚才听六儿讲实情的时候,也确实是被人家抓了错处的,她真跑去为一个小宫女出头的话,怕也是着了安德妃的道。 柳婵的笑意淡了下来。 她有一种预感,宫里最近太平静了。 这不符合萧临的性子。 正想着,春杏进来通报,说是内务府的人过来了。 内务府是过来问她的生辰如何过的。 “这宫中都有惯例,您虽是婕妤之位,可您得宠啊。”那太监捧着说话,“若婕妤愿意的话,奴才给您记上四桌的份例,除了宫里跟您相好的其他小主娘娘,也可以召见宫外的夫人们进来。” 他倒是知道柳婵跟柳家的关系不太好,便也不提了。 柳婵先是道了声谢,然后笑着道,“公公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婕妤而已,按着份例也只能摆一桌而已,不必多添置。” 那太监有些惋惜地应了下来。 宫里当然是有宫规和份例的,可是有些隐藏的规矩是能排在份例之前的,比如说得宠。 如今的景婕妤是宫里的第一红人。 别说生辰宴安排四桌,就算是景婕妤想隆重地大办一场,遍邀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们进宫贺喜,他们内务府也是得好生安排着的。 “那戏台子呢?”太监又问,“婕妤是要宫里的还是外面的?” 宫里也有养的戏班,若是听腻了,传召京城里最时兴的戏班过来,他们也乐意。 柳婵依旧是笑着婉拒了。 她从未过过生辰,就算如今要过,也不愿意太铺张浪费。 柳婵吩咐人给内务府的公公拿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银子。 那公公拿着荷包,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到了内务府,就去见了他的顶头上司。 “景婕妤想如何办?”内务府总管姓魏,连忙问道。 魏总管看着眼前人的愁眉苦脸,不由得跟着皱眉,“莫不是想要繁复冗杂的,咱们来不及了?” “不是。”那太监摆手,“是那景婕妤什么都不要,说是到时候摆一桌即可,这……” 两人都有些傻了眼。 在内务府当差数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个宠妃这般节俭的,倒是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他们原本都打算着趁着景婕妤生辰,办的隆重一些,既讨好了景婕妤,也能得了皇上的青眼。 “现在怎么办?”那太监问道。 魏总管也觉得棘手,仅仅摆一桌的话,皇上那边也说不过去。 “我去问问黄九公公。”他转身就走。 柳婵并不知道内务府的这些算盘,她一如往常地过好当下的日子。 月底的时候,有关于离家和温家的消息就下来了。 离家家主斩首示众,八岁及以上男子流放岭南,家产抄没,等于放过了家中的妇孺。 而温家的下场就没这么好了。 温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全部斩首示众。 “此事由温家主导,离家占了次责。”林安将听来的消息告知柳婵,“离家算是皇上开恩……” “是离家有人立了功,免去了一部分罪责。”柳婵摇摇头,“不然依着皇上的性子,大抵是要都砍了头的。” 萧临在朝政上向来干净利索,此事又涉及到了通敌叛国,株连九族再正常不过。 这离家跟温家能有如此大的差距罪责…… 离家的那个离安为救沈将军而死,才是以一人性命换来了离家妇孺的性命。 只是想到沈婕妤那一边,柳婵抿了唇。 怕是瞒不住了。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能做的也不多。 林安刚说完没多会儿,就见珍珠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很是着急。 “皇上下令将宋家的围禁撤走了,宋太傅被撤职,但宋家长子被提了上来,皇上封了他做兵部尚书。”珍珠恨不得气都喘不了一口,“宋……宋美人,宋美人被封了宋嫔,咱们怎么办?” 听她这样说,众人皆是瞪了眼,齐齐地看向柳婵。 这前朝后宫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快了。 然而,珍珠还没有说完,“周大人和严大人在朝堂上跟皇上据理力争,惹得皇上大怒,当即就撤了严大人的少卿之位,又将周大人贬为兵部侍郎。” 她口中的严大人,是指曾帮过柳婵的严如胥。 周大人则是周婕妤的父亲。 曾经周大人是宋太傅的附庸之臣,哪怕位居吏部尚书的高位,也多数听宋太傅的指挥。 后来是周大人站了出来,率先弹劾了宋太傅。 “小主!”珍珠急得跺脚。 柳婵却是莞尔一笑,给珍珠递了杯茶水,让她歇歇。 “无妨,皇上这是下棋呢。”她轻声道,“不管是重用宋家,还是贬斥周家,你们都不得多嘴一句。” 她又严肃了脸,“最近在宫里,避开宋嫔娘娘,也要避开安德妃。”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 见她毫不在意,依旧淡定的很,大家心里就放下了不少。 这些时日里,大家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也都知道柳婵不是个简单的小主。 只一点。 她们玉琼轩里的日子,比别处好过太多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敬事房的消息就传到了各处,说是皇上翻了宋嫔的牌子。 对此,柳婵不置可否。 她清楚地知道萧临不喜欢宋氏那样的,也只当是看戏。 可是到了半夜。 柳婵睡得正熟,被窝里就钻进来了个人。 第146章 谢将军也不错 许是心性谨慎的缘故,柳婵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就睁开了眼。 萧临本来要亲她,唇还未落上去,就跟她对上了。 “没睡?”他问道。 柳婵的眼神也就是一瞬间的清明,很快就又显得困倦,随之哈欠也打了起来。 她钻到了萧临的怀里,“正做着梦,突然去觉得身边有人,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爬了本姑娘的床。” 萧临勾了嘴角,抬手敲她的额头。 他故意黑脸,“朕惯得你胡说八道。” 把皇上当做登徒子的,整个宫里也挑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 萧临还是满意的,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一个如此全心全意地依恋着他的小姑娘。 一番调戏下来,柳婵已经彻底醒了。 她嘟囔道,“皇上不是去了宋嫔那边?” 这一次萧临没穿什么太监的衣服,而是一身平时的墨黑色常服过来的。 “朕宠幸别人,你吃不吃醋?”萧临勾了她的下巴,故意问道。 柳婵哼哼两声,不说话。 可萧临硬是要她回答,大手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惹得小姑娘呻叫出声,眼角处都红了起来。 “皇上!”柳婵气鼓鼓的,“皇上的手碰了别的女人,就不要来碰臣妾了。” 说着,她扭了身子背对着萧临。 萧临对她吃醋的表现,竟露出了几分满意,他还要得意解释,“朕没碰她,你放心。” 眼见着小姑娘气性还没消去,他用手掰着她的肩膀,又哄了好几句。 然后才道,“朕原本要处置了宋家,可朕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接着用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放长线钓大鱼。” 柳婵抬起小手捂了耳朵。 “臣妾不听不听。”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萧临似乎很乐意给她讲。 萧临很是强硬地就她翻了过来,抬了长腿,将她压在身下桎梏着她,不准她再背过去。 两人就这么看了一会儿。 直到柳婵被看的有些害羞,抬手搂住了萧临的脖颈处。 萧临自是知道她这副德行,越是害羞的时候,胆子就会愈发的大,行为也愈发撩人。 他确实抵挡不住这副娇俏的小模样。 当然,他也不必忍着。 哪怕是半夜,屋中干柴烈火烧的正旺,屋外高处悬挂的圆月羞答答地躲进了云层。 储秀宫里。 一身寝衣的宋氏呆呆地坐在床边,满脸失魂落魄一动不动。 她昨日突然被晋封为嫔,直接从那个破落的阁中搬到了富丽堂皇的储秀宫。 虽住的不是主殿,可也让她心里升起了冉冉的希望。 尤其是萧临还来了。 “皇上一直没有碰本宫。”宋嫔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到底是本宫哪里做的不好?” 眼前伺候她的是她从家中带来的婢女,也是从小伺候的。 自是知道她跟皇上之间的情况。 丫鬟如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家小主,她想了想,“不如小主明日去问问周婕妤,皇上没碰过您,说不定也没碰过她。” 宋嫔有些恍然地抬了头看她。 “没错。”她喃喃道,“依着本宫的姿色,皇上定然不会不喜欢,可你看这宫里哪有几个孩子。” 自她进宫后,有孕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当时也不过就一个孙才人罢了。 “皇上莫不是不行?”宋嫔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如玉瞪大了眼,对自家主子的这个猜疑,惊得不敢出声。 “你看,这宫里之前得宠的,无非是静贵妃。”宋嫔像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静贵妃一直没有身孕,到了后来她以为有孕,却被指认是假的,现在的景婕妤……” 景婕妤是受宠,可她也是不曾有过身孕的。 正常的女子如此得宠,怎么可能没有孕? “不是说,景婕妤之前受了惊吓,所以用了草药避孕?”如玉也跟着分析。 她同样紧张的厉害。 作为一个陪嫁进宫的丫鬟,主子不好,她自然也没有好下场,前些日子两人居于那个小阁中,也过了一段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日子。 短短几日,她对宫中的有宠无宠之事,感受的更为彻底。 “许是她故意对外声称的呢?为了维护皇上颜面。”宋嫔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咱们不能对外说出去,若说出去的话,岂不是惹怒了皇上。” 如玉赶紧点头,“没错,主子,咱们不能往外说。” 男子身体不行,乃是大忌。 更何况那个人是皇上。 宋嫔咬牙,“你去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爹爹写信,告知爹爹此事。” 前些日子家中差点遭难,好不容易脱了身,爹爹还盼着她能早日生下皇子,日后也可有大用处。 如今这愿望怕是要落汤了。 得让爹爹另做打算。 话说这边柳婵跟萧临腻歪了一通,两人便贴着对方睡了。 柳婵睡着睡着,就开始做了梦。 她看着趴在墙头上的谢允,下意识地想离开,可两条腿怎么都抬不动。 墙上的谢允还在着急,“小婵儿,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日后再也不回来了。” 柳婵想跟他说不行。 可她张口,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许是见她不动弹,谢允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拽着她就要上去。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景婕妤,你要跟他走吗?”萧临冷冷地看着她,“后妃与外男私通,就该活活打死。” 说着,他身后就来了许多人抓她。 柳婵急得想解释。 她回头,原本拽着她的谢允不知何时掏了一把匕首出来,冲着萧临的胸口那就要刺去。 “不要!”柳婵用力喊了出来。 她的声音像是压在嗓子里,“不要,不要,谢允,别杀他。” 可萧临的胸口上已经被匕首扎了进去。 萧临在她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萧临!”柳婵猛地喊出了声。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满头大汗,久久不能回神。 旁边的萧临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揽了她的腰身,“做什么噩梦了,喊朕的名字?” 喊他的名字? 柳婵愣愣地回头看他,脑海里的血腥画面还是散不去。 “我还喊什么了?”她的心口处咚咚跳。 第147章 她如今的直觉很准 这会儿的柳婵已经冷汗津津。 梦里她知道自己清晰地喊了谢允的名字,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地喊出声来。 她看向萧临,“臣妾失态了。” 萧临的眼神里掩去了一丝疑惑,像往常那般勾了唇,开玩笑道,“朕看你是愈发胆子大了,在梦里也敢张口喊朕的名字。” “梦见什么有关于朕的噩梦了?”他抬手撩了下柳婵有些汗湿了的头发。 柳婵摇了摇头,信口胡说,“皇上带着臣妾出宫,不小心走散了,臣妾被人挤远了,喊了皇上,皇上却不搭理臣妾。” 她任由萧临的手在自己的腰间磨蹭,反过来也抱着他。 只是她没注意的是,萧临的脸色已经有些冷了下来。 半晌。 萧临搂着她躺下,声音依旧平和,“睡吧,朕在这呢。” 柳婵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萧临依旧是没等天亮,便从玉琼轩低调地离开。 他走的宫中宽路,玉琼轩跟储秀宫在一条路上,不明所以的宫人看到了,也以为他是从储秀宫出来的。 黄九自然也‘懂事’地敲打了道上洒扫的宫人,不准他们乱说话。 萧临回到了太极殿换衣服。 在黄九为他系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最近景婕妤有什么不对劲吗?” 黄九愣了下,“没有。” 玉琼轩的人是景婕妤的不假,可算起来也是皇上的,于是景婕妤有什么事情,他黄九会第一个知道。 黄九想了想,“许是前些日子安德妃罚了她的一个宫人?” 这原本就不是大事。 既然景婕妤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有跟皇上提。 萧临皱了眉头,“朕说的不是这个,你去查查,她进宫前,跟谢允是什么关系。” 他跟柳婵睡在一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极少见她做噩梦,更别提说梦话。 唯一的一次,也是她当时亲手杀了孟洵,吓得做了几日的噩梦。 可是,那与其说是噩梦,还不如说是一些事情的预示。 这一次,他听见了柳婵在梦里喊谢允的名字。 十分不寻常。 这会儿轮到黄九惊讶了。 “容奴才问问。”黄九疑惑道,“皇上是说景婕妤跟谢将军有亲戚关系,还是说别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颤。 亲戚关系一切好说。 至于别的……景婕妤能跟谢将军有什么别的关系? 他想不出来。 萧临目光微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没几日就到了柳婵的生辰。 一大早,柳婵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宫外的书信,是安乐郡主写给她的。 跟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套精巧的风铃。 柳婵打开信,足足有一整页纸,上面写了想让自己的爹娘跟皇上要人,将她要出宫去过生辰,可是自己的祖母再次病重了云云。 虽是遇见了不好的事情,可安乐郡主的字里行间跟她的名字一样,并没有给人什么悲伤和苦恼。 最后,她说她娘疯了。 疯了的原因是,她娘看上了谢允。 柳婵盯了最后一段话盯了许久,她的嘴角弯弯勾了起来,“拿纸笔来,我给她回一封信。” 珍珠赶紧给她准备了纸笔。 经过她几个月的苦苦练字,如今她的字已经娟秀好看,写起书信这样的小字也很是板正。 柳婵先是问候了她的祖母身体,又表示了一些别的,然后写上了她对谢允的态度。 她写道,“安乐是个极好的人儿,谢将军也不错,若是真有缘分的话,可以考虑。” 如此,她将信小心地叠了起来。 “给安乐郡主送去。” 珍珠应了声是。 宫中有专门收拢外面信件和送信的地方,只需要将信放在那处即可。 送出信以后没多会儿,沈婕妤跟钱妃去约着过来了。 内务府的宴席摆在中午,说是皇上的意思,待下午的时候皇上另有安排。 众人又是羡慕地调笑一番。。 很快周婕妤跟几个小妃嫔也过来了,宋嫔是自己过来的,众人围在一处说话。 这会儿的柳婵忙着待客,并不知道自己的信已经落在了萧临的手里。 萧临的手底下压着折子,手上拿着一封信。 他盯着最后一行看了许久。 然后冷笑,“谢将军也不错?朕跟她讨论谢允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避开的。” 底下的黄九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查不知道,可一查,才知道谢家曾跟柳家是挨着的,甚至查的更细,谢将军年幼时住过的院子跟景婕妤小时候的后院相邻,一墙之隔,还在底下发现了个隐蔽的狗洞。 他又寻了柳家之前伺候景婕妤的丫鬟,才知道两人小时候就认识。 这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了。 眼下安乐郡主给景婕妤的信里又提了谢将军……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谢将军也不错,就是个客套话。 可对于现在的皇上来说…… 帝王多疑,怕是已经将许多事情脑补了十万八千遍。 自从知道了这事,皇上上朝都是黑着脸的,惊得众位大臣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对。 就在黄九以为皇上要发怒的时候,却见他三下五除二将信又叠好了。 “送出去吧。”萧临冷声道,“告诉她,今日京城里有灯节,朕带她出去走走。” 黄九抬了脸,茫然的看着他。 哪里有灯节? 但很快黄九就应了声,区区灯节好说,他安排就是了。 黄九带着信出去,安排了一通后,来到了玉琼轩。 “皇上今日事忙,中午怕是过不来了。”他冲着柳婵客气道,“下午的时候,皇上带婕妤您去京城逛一逛,今日京城里办了灯节,热闹的很。”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露了羡慕。 尤其是宋嫔,手中的帕子都要扭的成条了,脸上的笑意也是强挂着的。 “知道了,珍珠,给黄公公拿个荷包。”柳婵倒是没多想。 今日内务府说的时候,她就知道萧临大概率会带她出去走走。 宫里的惊喜也就那样。 不过,京城的灯节,她也就是小时候看过一次而已。 第148章 婵儿是婵儿 中午御膳房准备了极其丰盛的席面,足足有八十一道菜。 过来送膳的太监说话也好听,“正常来说,婕妤的位份摆个三四席也是正常的,既然小主您就要一席,那总管就在这一席上格外下了功夫。” 柳婵让人拿了银子赏他。 待席面摆好,众人都坐了下来,跟柳婵说着话。 宋嫔有些阴阳怪气地冲着柳婵开了口,“今日安德妃娘娘没过来,景婕妤应该知道自己得罪人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得有些尴尬了。 柳婵劝诫皇上将大皇子送回皇子所的事情,早就被传了出来,私下里也有人议论是柳婵自己不能怀,所以看中了大皇子。 尽管大皇子的身体不好,可他毕竟是宫里唯一的一个皇子。 今日柳婵生辰,基本上后宫的妃子们都过来了,连曾经由意美人降位的李常在也默默坐在了后面。 就安德妃没来。 不仅没来,连东西都是不送的。 宋嫔原本就心里有了一些对于萧临的想法,便不由得对柳婵想要大皇子的谣言深信不疑。 柳婵看着她笑了笑,“宋嫔娘娘这么关心臣妾,不如替臣妾去请一请德妃娘娘?” “本宫凭什么去。”宋嫔咬牙道。 她最近几日心里的底气也愈发足了起来。 萧临不碰她,大概率也碰不了别人,都是一样的人儿,柳婵又有什么可傲的。 宋嫔正要再讽刺几句的时候,就见外面有个小太监被领了进来。 小太监进来先给众人磕了个头。 “奴才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今日大皇子听闻景婕妤生辰,特意让奴才送个礼物过来。” 说着,他将手中的盒子高高举起。 珍珠道了谢,将盒子拿过来,递给柳婵。 柳婵掀了盒子后,看到里面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砚台,成色很是上等。 她笑道,“你回去告诉大皇子,这方砚台我很喜欢。” 珍珠自然是又给了赏银。 那小太监满心欢喜地接了银子离开。 钱妃啧了一声开口,“大皇子是个有心的,跟景婕妤的关系也不错,偏偏一些没脑子的听信谗言。” 她就差点名骂宋嫔了。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因着宋家的家世在那摆着,她大概率也不该如此对上。 可现在钱家在皇上面前也开始得了脸,好几处重要的差事都被皇上交到了她哥哥的手上,她在后宫里的底气也终于不是靠着银钱了。 不管怎么样,钱妃就是护着柳婵。 宋嫔也不太好直接说大皇子如何,只盯了柳婵手里的砚台,讽刺道,“景婕妤怕是要浪费了这一方好砚。” 许多小官家中的女儿都不识得几个字。 她进宫之前就打听过了,柳家除了细心教导嫡女,根本不曾教过家中的几个庶女。 “反正臣妾的姐姐没读过书。”柳美人补了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她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反正如今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宠了,姑母说只要她老老实实,至少以后还能有机会成为妃位。 但她也抵不住对柳婵的嫉恨。 谁不想得宠啊! “不好意思,让姐妹们失望了。”柳婵淡淡一笑,“进宫之前,我确实不识字,可承蒙皇上怜爱,教了几个月。” 此话一出,众人低了头盯着眼前的菜,个个都憋着笑。 除了宋嫔和柳美人! 柳婵将手中的砚台递给了旁边的珍珠,也不理这两个捣乱的,嘱咐众人吃饭。 直到饭吃了几口,宋嫔脸色愈发难看地摔了筷子走人,柳美人也气呼呼地跟着走了。 “不必理会。”昭贤妃轻笑着打了圆场。 一时间,众人觥筹交错,有说有笑。 没人再理会走了的宋嫔和柳美人。 饭后,被众人拉着灌了些果酒的柳婵有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她的脑袋也觉得昏昏涨涨。 珍珠给她端了醒酒汤喝下。 “小主,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去上妆了。” 柳婵苦笑着摇头,“这生辰是热闹,可也是真的累人。” 原本她对出宫看灯节的事情是十分期待的,可许是酒喝得多,这会儿浑身都酸的像是失了力气,胳膊都抬不起来,竟是不想去了。 可是,不去也不妥当。 毕竟是萧临要给她惊喜。 柳婵强撑着精神起来上妆,“首饰少戴一些,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省得坠的脖子疼。” 果然,刚上完了妆,外面就说宫轿到了。 有宫人过来,“皇上今日事忙,说是先请小主出去,待会儿皇上忙完了去寻您。” 听了这话,珍珠有些欢喜。 她小声道,“皇上八成是要给小主惊喜了,小主待会儿可别吓到。” “去哪里?”柳婵问。 “蒲江那边的凤仪楼。”宫人笑着作请。 凤仪楼是开国皇后顾清鸿命人所建,听说坐在凤仪楼上,可以俯瞰整个蒲江的江景。 尤其到了晚上,景色美轮美奂。 只是凤仪楼接待的人都是需要择选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须得得了背后东家的眼缘才可以。 说起来……也无人知晓凤仪楼现在的背后东家是谁。 柳婵带着珍珠和翡翠进了宫轿。 一路送到了宫门口,又乘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凤仪楼。 门口早已有人等着。 里面的侍者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宫里调教出来的模样,上来就称呼柳婵为景婕妤。 侍者将柳婵径直带去了三楼。 “婕妤小主先在这坐会儿,这江景极美,待会儿还有烟花看。” 柳婵听着他的指引,站在了前面的栏杆处。 只是她打量一圈,目光就在底下的凤仪楼门口停住了,她顿在了门口的一处人影上。 她微微皱了眉头。 谢允怎么来了? “小主,是谢将军。”珍珠也认出了底下的人,颇有些兴奋。 柳婵看了眼这会儿已经在门口守着的侍者,顿时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她如今的直觉很准。 柳婵警惕了起来。 没多会儿,便有侍者将谢允带到了三楼,正好跟柳婵碰了个对面。 谢允似乎也诧异她在这里,他步子有些顿住。 侍者像是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谢将军,这边请。” 第66章 我可不怕她 柳娆进来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周贵人的前面。 她见了柳婵也不请安,出口就是质问,“柳婵,是不是你在背后跟皇上挑唆什么了?” “我挑唆什么了?”柳婵看着她不解,语气缓缓。 这时,周贵人上前来,恭敬请安,“见过柳美人,臣妾第一次过来,给柳美人带了份薄礼。” 她送上了一个绣的极其精致的荷包。 伸手不打笑脸人。 柳婵说了声多谢,接了她的荷包,想了想自己褪下手上的玉镯,说送给她。 “美人的玉镯太贵重了……”周贵人摇头,“臣妾无功不受禄,如何能要美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暗中观察着柳婵。 这镯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看来柳婵确实很得宠。 “拿着就是了。”柳婵大气。 旁边站着的柳娆见两人你来我往,将她落在了一边,顿时心里燥起了火。 她紧盯着那成色极好的玉镯,又嫉妒的恨。 虽说平日里太后往柳家倒是也赏赐东西,可比起眼前柳婵手上的这个镯子,那些竟成了再俗气不过的。 更让她堵心的是。 就这么轻轻巧巧给了周贵人? “我的呢?”柳娆伸了手。 柳婵好不容易将手上的镯子送出去,听见她的索要,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无辜。 “啊?”柳婵愣了下,“这是礼尚往来的事儿,你也没给我带东西啊。” 不管礼轻礼重,总得有。 柳娆一噎。 她瞪了眼,“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外人?” 周贵人在一旁神色从容。 今日她本来就想来柳婵这里坐坐,试探一番宫里得宠美人的性子,没想到会在门口碰上了柳答应。 柳美人如何她还有待观察,可这柳答应……蠢货一个,不必多虑。 柳婵有些好笑地看着柳娆,“周贵人给我带了东西,这叫心意,我还她一个镯子,这也是心意,你双手空空顶着个脑袋就想跟我要东西,哪怕你给我带个鹅毛呢,我也还你个东西。”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的道理,柳娆还是懂的。 她狠狠地瞪了柳婵一眼,然后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寻摸些什么,最后抬手摘了发髻上的一根发钗。 她丢给柳婵,“给,现在轮到你给我了。” 柳婵好脾气地接了过来。 她转头冲着珍珠吩咐,“快将我床头上的那个妆匣盒子拿过来,里面记得装的满满的,都给妹妹。” 珍珠笑着说了声好,转身去准备。 柳娆这才得意地看了眼旁边的周贵人,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她又想起另一件闹心事。 “皇上明明说封我为妃,为什么圣旨下来,就是个答应?”柳娆问道。 这差距也太大了。 她甚至一度以为是圣旨下错了,可那圣旨上明明就写了她的名字。 先说好的住玉琼轩,可昨日进来,她又被送到了未央宫。 事事都觉得很蹊跷。 原本今日想去见太后的,只是她每次见到姑母的时候,总觉得胆战心惊,便想着先来问问柳婵。 “何时说封你为妃了?”柳婵一脸的惊讶。 “那日你也在寿安宫,皇上说的,他说封妃的旨意。”柳娆一字一句地替她回忆,“封妃的旨意,封妃。” 柳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里拿着帕子捂嘴。 周贵人心里好笑,面上却故意道,“柳妹妹乃皇上的表妹,就算是个妃位,也大概当得吧。” 毕竟柳家一开始就有个静贵妃,如今静贵妃成了嫔。 这么想的话,似乎给柳家嫡女一个妃位也说的过去。 哪怕她觉得柳娆好像没什么脑子。 但耐不住人家的姑母是太后,两个姐姐在后宫里都很得宠……不看父亲官职的话,这关系确实是最厉害的。 “封妃……”柳婵想了想,“难道你现在不是皇上的嫔妃吗?” 柳娆愣了下,“什么嫔妃?” 周贵人勾了嘴角,她得承认柳美人是个聪明的。 “嫔妃嫔妃,难道不是说封妃,而是说封嫔吗?”柳婵轻笑道,解释的很有耐心,“我一开始也是答应啊,妹妹你也可以努努力,日后成为美人的。” 柳娆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了。 柳婵见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话,淡淡一笑,不再理她,而是回头跟周贵人寒暄了几句。 她倒是感慨。 世人常说蝴蝶效应,想来她重生后改变了自己的轨迹,也顺带着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至少新进来的三个宫妃,除了柳娆,其他两个,她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宫里都是每隔四年一次选秀,每回选四五个人左右进来,很少直接选人入宫。 “可柳家是皇上的外祖家,你是个庶女,封个答应也就罢了,我为什么跟你一样?”柳娆忽然又开口。 柳婵无奈地回头,她摊手,“我怎么知道。” “你……”柳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我要第一个侍寝,你去跟皇上说。” 此话一出,周贵人都惊讶了。 侍寝这种事,是谁想就能是谁吗? 还是说……柳婵已经能在宫里做得了皇上的主? 柳婵这回是真的气笑了,“我不过是个宫里的一个美人,算起来也不是最得宠的,你与其寻我,倒不如寻寻太后,或者是寻寻柳嫔,也比我强啊。” 柳娆咬牙,“如今柳嫔已经是个废物……” “柳答应慎言。”柳婵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柳嫔如今还是皇上的妃嫔,你又与她同住,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或是传到太后那边,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知道柳娆在家中被惯的无法无天,可也没想到这么不知好歹。 还想跟柳娆斗一斗呢。 可是,见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人直接寻了错处摁死。 那她还怎么玩? “哼!”柳娆站了起来,直接摔了帕子就往外走,“你怕她,我可不怕她。” 柳嫔柳嫔,根本就不是柳家的人! 不过这件事她也只能自己憋着,进宫前她娘特意嘱咐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珍珠正好拿了妆匣子过来。 “给我。”柳娆伸手讨要。 珍珠很恭敬地递了过去。 妆匣子的重量很沉,柳娆倒是十分满意,正要打开看一眼的时候,却发现被锁住了。 “里面装的太满了,奴婢怕掉出来。”珍珠拿了个小钥匙给她,讨好道,“不如柳答应回去再打开?” 柳娆夺了钥匙,轻哼一声将匣子给了身后的丫鬟,大摇大摆地离开。 她没注意的是。 珍珠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第67章 岂能不恨得慌 约莫两刻钟后,柳娆的丫鬟梅花便抱着那匣子急匆匆过来。 她进了门就将匣子往地上一掷,怒气冲冲道,“我们家小主说了,柳美人敢糊弄我们家小主,那日后就走着瞧!” 匣子咚的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四散开来。 是一堆鹅卵石。 那宫女梅花哼了声,扭头就走。 珍珠见她离开,故意大声道,“奴婢可是诚心诚意给挑的都是最好的,没想到咱们给了东西,柳答应还看不上,哎。” 梅花的身子眼见着停滞了一瞬,脚步随即更快了不少。 这会儿周贵人还没走。 她惊讶地看着地上散落着的石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能说,这柳美人……是个厉害的。 且看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能将狂妄的不知所以的柳答应气的跳脚,难怪在宫里得宠呢。 周贵人若有思索。 晚上的时候,是从下午就开始伴驾的沈美人留下了。 次日,沈美人被晋位为沈婕妤。 又过了两日,寿安宫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太后想瞧瞧新晋的几个妃嫔。 昭贤妃让大家都去。 宫里现在的局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又进来了好几个家世如此高的妃嫔,大家的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安。 不得宠的也就罢了,但稍微得宠的那种,都睡不着了。 柳婵去的时候,正好半路碰见了沈婕妤。 “婵儿!”沈婕妤跑过来差点将她撞倒。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沈婕妤。”柳婵笑意盈盈地给她请安,凑近了问,“如今可甘心侍寝了?” 沈婕妤目光躲闪,“你笑话我!” 她抓了柳婵的胳膊,转移话题,“我要跟你一起走。” 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太极殿那边,直到今天早上才将她放回来,不然她早就见到婵儿了。 两人进了寿安宫的门时,才发现不少人都已经到了。 三个新人也到齐了。 连养胎的孙才人都来了。 “沈婕妤跟柳美人来的可不算早。”钱妃又忍不住说话,“难道就不好奇?” 柳婵简直想扶额。 听说钱妃已经近一年多没侍寝过了,偏偏她还是最活跃不过的,谁得宠谁侍寝,她都要关心一下。 是真关心的那种。 沈婕妤瞥了她一眼,直接拽着柳婵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柳婵坐稳后,就察觉到了对面不善的目光,她抬头寻了过去,正好跟孙才人对了眼。 她勾起了嘴角,不管怎么说,她跟孙才人的梁子是越来越大了。 倒也无所谓。 反正她也不喜欢孙才人。 柳婵扫了眼大家坐的位置,由安德妃坐右手边的首尾,左边空着,应当是昭贤妃的。 安德妃一如既往的安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也不掺和众人的说话。 她正看着,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宣喊。 “太后娘娘到,皇上到,贤妃娘娘到,柳嫔娘娘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露了几分惊讶。 柳嫔? 她怎么就出来了? 不是说好的禁足三个月。 在太后等人进门前,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柳婵的身上,各有心思。 “她怎么出来了?”沈婕妤拉了一把柳婵的袖口。 柳婵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不过。 她前世是觉得那时候的静贵妃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萧临对她的百般宠爱,可现在她站在这后宫里再去看的话,才意识到柳嫔跟太后的关系更密切。 而萧临纵容柳嫔,白月光替身的原因反而是少许,更多的是后宫的局势且还有太后的压力。 有太后在,柳嫔就不会轻易被拽下去。 太后等人进门坐上了高位,由昭贤妃领着众人请安。 “这宫里的孩子少,就该多些人伺候皇上。”太后笑道,“哀家看看皇上亲自挑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宋贵人跟周贵人在前,柳答应在后,站出来给太后和皇上行了大礼。 萧临的脸上一直似笑非笑,嘴角勾起。 他的目光时不时在众人身上扫一圈,中间在底下的柳婵身上顿顿,接着又离开。 别人瞧不出这目光不对劲,可柳婵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她微微红了脸,还得装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 萧临盯她盯的更多了! 直到太后开了口,“哀家瞧着都是好孩子,来,都有赏。” 几人齐齐到谢了太后。 然后太后又道,“哀家还是那句话,这宫里的子嗣比起先帝那时候少了些,你们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伺候好了皇上,才能为我们大夏朝繁衍子嗣,明白吗?” “是。”几人面上又带了娇羞。 这一次,除了柳娆大胆抬头看向了上面坐着的皇帝,还有宋贵人也抬了头。 宋贵人的长相又娇又媚,就算正经说话也带着勾人的语调,偏偏她又是个大胆泼辣的性子,这一周一转间,倒显得她格外出众了。 而周贵人穿的很端庄。 她一颦一笑都是再标准不过的模样,行走间的步子也像是被丈量过的,说话也温和。 至于柳答应……啧,不提也罢! “她们进宫也有几日了,皇上考虑让她们什么时候侍寝啊?”太后像是真的关心。 “既然母后训诫过,那今晚就开始吧。”萧临依旧很孝顺的模样。 太后点点头。 坐在底下的宋贵人露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不停地看向萧临那边,眼神勾人。 柳娆也不示弱,恨不得站起来自荐枕席。 周贵人淡淡的。 太后看了她们一眼,将话题说到了柳嫔的身上。 “哀家看柳嫔最近的身子不好,便做主解了她的禁足,让她也出来走走。”太后转头看向萧临,“皇上不会怪哀家吧?” 萧临摇了摇头,“怎么会?母后喜欢她,就让她多陪陪您。” 柳婵察觉到自己的袖子又被揪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沈婕妤,示意自己懂。 不过,她早就了解萧临跟太后之间的相处模式,一向是太后说什么,萧临便应下什么,但萧临总会在应下的事情上再做调整,让太后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比如太后想让柳娆进宫。 没问题。 于是萧临就寻了三个比柳娆更漂亮家世更好的女子一起进来,太后闹心,但又不能说不让。 柳婵觉得萧临是没有心的,看似温和,实际上他是个冷心冷血的。 不然后宫里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个生不出来呢。 太后训完了话,众人开始闲聊两句。 聊着聊着,钱妃就说起了曾经恃宠而骄,但现在沦落为李常在的“意美人”。 今天李常在也来了,坐在后面不敢吱声。 “要说这人啊,千万别得了宠就张狂。”钱妃啧啧出声,“在这后宫,跌倒可是爬不起来,是不是啊,李常在?” 李常在心里不知道骂了柳婵多少句,可此时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也不敢多说。 她只能喃喃应了声。 孙才人也跟了一句,却是针对柳婵的,“钱妃娘娘说起这恃宠而骄,臣妾倒是觉得柳美人很配的上这个词,臣妾听说,在行宫里,膳房晚送一会儿饭,柳美人就能让膳房总管亲自下湖抓螃蟹,大冬天的非要喝什么蟹黄粥。” 原本正常妃子怀孕,哪个不是皇上多瞧着些。 现在好了,她连皇上的影儿都摸不着了。 她岂能不恨的慌。 第68章 男人就喜欢她这样的 “孙才人说什么呢。”柳婵回的很大方,“前段时间我失宠了,膳房那起子小人欺负我,好不容易复宠了,难道还要以德报怨吗?” 她笑道,“那日后等什么时候孙才人也落魄了,我就使了银子让御膳房不给你送饭,看你生不生气。” “你!”孙才人很想抬手戳烂她的嘴。 可当着皇上跟太后的面,她不能! 她笑得勉强,“柳美人说什么呢。” 柳婵笑笑不说话。 原本她是不想在太后面前露出自己这一面的,然而有些时候不是她想不想的事,现在柳娆进了宫,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柳家嫡出血脉。 她算个杂交的。 就算她再装的唯唯诺诺,可她越来越得宠的话,太后也不见得信。 论起吵架这件事,她以前是不行,可这也是趴在萧临的肩膀上学来的,毕竟前朝的那些大臣们每日都吵个不停,看多了也知道怎么掐人七寸了。 索性她放飞自我得了! 太后果然多看了她几眼。 柳婵只当不知道。 众人又坐了会,见太后露出了疲惫,就由萧临开口让大家先走。 他则是亲自扶着太后回寝宫。 柳婵出来的时候,就见柳嫔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她。 离开的路就那一条,她也躲不开。 “婵儿。”柳嫔果真拦了过来,她忽的眼圈就是一红,“婵儿,是本宫对不住你,就当本宫那时候猪油蒙了心,原谅本宫吧,好不好?” 她说到后面,直接哭了起来。 这下子谁也不走了,众人的步子慢了又慢,耳朵也好,眼睛也罢,都是立的高高的。 柳婵看了眼从寝宫里走出来的萧临,心里有了数。 今日的柳嫔穿了一身飘飘欲仙的白纱衣,头上只簪了个木簪,打扮的跟柳婵见过的那副许静儿的画几乎是一模一样。 原本这副样子加上她本就有的五六分像,会更像的厉害。 可柳嫔也是病了一大场,现在脸上挂不住肉,颧骨都显露了出来,白纱衣挂在消瘦的身上,并不合身。 也许是最近她心里恨极了,哪怕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也带着一股凶相。 反正……猛地一看不太像许静儿了。 柳婵转身看向走近的萧临,安静福身行礼,“皇上劝一劝柳嫔娘娘吧。” 萧临看向柳嫔的目光很复杂。 良久,他才道,“虽说现在暖和了些,可还有风,你先回未央宫吧。” “皇上还关心臣妾吗?”柳嫔的眼圈红通通的,上前一步,“皇上……” 萧临不再看她,而是回头看向柳婵,“你也回去。” 柳婵点点头,福身告退。 对于眼前的柳嫔,她没什么好可怜的,哪怕柳嫔自以为自己是真的可怜,可她取别人性命的时候也不见得心软。 弄不好,她还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呢! 示弱不过是种没有办法的手段,若真原谅了的话,怕是她跳起来毫不犹豫就能咬你第二口。 随着柳婵离开,众人也都纷纷散了。 柳婵从寿安宫回玉琼轩,是要经过御花园的,她刚进御花园,就又被喊住了。 “柳婵,是本宫将你带进宫的,若没有本宫,你现在早就嫁给孟洵那个浪荡子了。”柳嫔一改刚才的娇弱,威胁道,“如今你背刺本宫,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柳婵回头看她,倒是笑了,“瞧啊,我该谢谢娘娘?” 要她说,柳嫔就是个典型的极度自私的人,需要高高在上,需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若别人不愿意,都是别人的错。 她没有错。 “本宫沦落到这个田地,都是你害的。”柳嫔恨得想上前扯烂她的脸。 旁边的秋儿一直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控制不住在御花园里乱来,也很是紧张。 柳婵勾了勾嘴角,她抬步靠向柳嫔,承认了她的话。 “娘娘说的没错,就是我害的。”她步步靠前,眼神犀利,似乎将柳嫔看透了一样,“我不但会害你丢了贵妃之位,我还会害你保不住嫔位,害你彻底失宠,害你打入冷宫,害你惨死无人收尸。” 此话一出,柳嫔的身子颤了下。 她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朝着柳婵的脸上打去,却被柳婵一把抓住。 柳婵轻笑一声,“若娘娘今日打了我,我跟皇上告告状,说不定娘娘的嫔位今日就丢了。” “贱货!”柳嫔狠狠地瞪着他,目光吃人,却不敢再动手。 她怕柳婵真去告状。 柳婵摔了她的手腕,带着珍珠扭头就走了。 站在后面的柳嫔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她身子摇摇欲坠,“贱人,竟敢如此威胁本宫,她该死……” 秋儿吓得头都不敢抬,也不敢接话。 她心里悲凉的很。 怕是……她也没有好下场了。 曾经春儿姐姐在的时候,还能规劝柳嫔一两句,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劝了,她也无力劝什么。 现在就像是有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大刀,随时都能落下来。 “回去吧,娘娘。”秋儿轻声道。 没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宋贵人手里捏着一朵新开的牡丹,猛地拽了下来,她拿在鼻尖轻嗅,“没想到之前宠冠后宫的静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这世间的人冠上什么名,传一传便是个了不起的人,实际上也就那样。”周贵人轻声道。 她的目光落在走远了的柳婵身上,微微一笑。 “你说晚上会是我头一个侍寝吗?”宋贵人绽开笑容,“周姐姐,皇上今日可看了我好几眼。” 论容貌,她是四个人里面最出色的。 哪怕放在整个宫里,倒是也就有个柳婵能跟她较量一二,可她觉得,柳婵没有她妩媚。 男人最喜欢她这样的。 她有信心。 更何况在进宫之前,爹娘还特意请了那处最厉害的女子教她,只要皇上尝到她的滋味,定然欲罢不能。 周贵人冲她笑道,“自然是妹妹头一个侍寝,妹妹这般容貌,日后贵妃之位也做的。” 宋贵人眯了眼。 如今后位空悬,一个区区贵妃之位算什么。 “不过,柳美人是个厉害人物。”周贵人提醒道。 宋贵人哼了声,“不过一个区区柳家庶女,身份卑贱至此,在外面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她自以为凭着美貌得了皇上几分怜爱,就能张扬了?” 第69章 你可知罪? 既然皇上应下了今日会从新人中选一个侍寝,众人便都盯着。 到了晚上,春杏打听了消息匆匆忙忙进来。 “是宋贵人吗?”珍珠也很好奇。 她这会儿正拿了手油仔细给柳婵搓着,问话的时候,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了。 春杏摇了摇头。 “难不成真是柳答应?”珍珠皱了眉头,露出几分不满。 那柳答应进宫,仗着跟太后的关系,对她们小主都吆三喝六的。 且不说多得宠,要是她第一个侍寝的话,那尾巴得上天! 反正是谁都行。 但不能是柳答应…… “也不是,是周贵人。”春杏轻声道,“听说周贵人跟宋贵人的关系极好,在闺中的时候就同吃同住的,进了宫两人也未曾分开过,应该是考虑绑在一起的。” 柳婵微微挑了眉。 是周贵人的话……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那宋氏在寿安宫的时候,就一副跃跃欲试,恨不得直接入了皇上眼的样子,不过单看她们两人的话,应该是周氏稍捧着宋氏些。 毕竟宋氏的祖父是一品太傅,皇上少年的老师,在朝中地位超然。 柳婵的手指拢上一旁的鬓角,有关于宋氏的祖父,她怎么记得后来……被满门流放了? 具体是为了什么,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索性撇开这些回忆,反正萧临这个人,在前朝上雷厉风行,各种权谋手段耍的相当出色,吃不了朝臣的半点亏。 突然,柳婵的嘴角勾了起来。 “竟是如此。” “小主想到了什么?”珍珠很好奇。 柳婵轻声道,“皇上在挑拨离间呢,她们两个以宋氏为先,宋氏便以为自己是头一个侍寝,可皇上偏偏喊了周氏,你们猜,宋氏再看到周氏,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轻易将这两朵姐妹花拆开了? 而且,她觉得周氏的心思更深。 那日周氏过来,说什么话都是笑盈盈的,这种没有情绪的人最可怕。 宋氏美则美矣,但很多东西都流于表面,或许手段会有,但绝不如周氏。 后宫的嫔妃,前朝的大臣,都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而掌控棋局的人,是帝王萧临。 什么家世,什么美貌……呵。 “有道理。”春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似是宋贵人为主,可实际上,周贵人这样的性子在后宫里好像才能更长远。” 珍珠跟春桃都附和地点点头。 她们几个都是早早入了宫的,对后宫的妃嫔起伏也都心里有个数,大概也能识得一些人。 尤其刚入宫的一些嫔妃,年纪又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小主。”珍珠轻轻喊了一声,“奴婢想问您一句,她们侍寝,您会吃醋吗?” 柳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珍珠也定定地看着她,很认真道,“奴婢之前在未央宫的时候,皇上回回寻别人侍寝,奴婢都能听静……柳嫔在屋里砸碎东西,或者让人滚出去的烦躁,其实奴婢想说,在后宫里吃醋是大忌。” 她看小主平日里还是清醒的,但小主回回见了皇上,就深情的很。 这让她分不清小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动心。 当时宠冠六宫的静贵妃沦落到这般田地,她觉得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嫉妒心太强,生的恶胆害人。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挺喜欢现在的您,清醒自在,也不让自己委屈,就怕以后……” “怕我以后更得宠,然后变了是吗?”柳婵好笑道。 珍珠点点头,“奴婢看话本子上说,一个女子若真的对男人动了心,吃了醋,那她的心思就会被男人拴着走,以后便不是自己了。” 仔细想想,静贵妃好像就是这个样。 “珍珠说的有道理。”春杏点头。 春桃也说了声是。 柳婵勾勾嘴角,目光从她们三人的脸上略过,她如今的眼光确实好极了。 身边的丫鬟都是个个清醒不过,能规劝自己的,是她的福气。 “知道,你们这个想法很对,日后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给我。”柳婵轻笑一声,“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好,你们才能好,日后我爬了高位,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春杏几人笑着跪了下来,“奴婢们愿意为小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是她们第一次直白地表忠心。 柳婵接受的很是坦然,将她们一个个扶了起来。 她想,若是前世的她正常进宫,正常遇见萧临的话,说不定也会如寻常女子般对他动心,生出妄想,自然会心生醋意。 可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也许会,但绝不长远。 现在的她清楚的知道,男人并不需要女人到底如何掏心掏肺地真心爱他,他们只需要女人演的爱极了他,让他们舒服,他们便会自己贴上来。 谁不喜欢跟让自己舒服的人待在一起呢? 萧临也是人,更是个男人,他不例外。 至于动心,多数女子一旦动了心,便是将男女之间的主动权交了出去……这是大忌。 她现在将主动权紧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过得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舒服。 对她来说,男女之间的情谊并不重要,重活一世,她除了寻柳嫔报仇之外,更想攀爬到高位,自己掌握真正的话语权。 皇帝的宠爱,不过是她算计攀爬的梯子罢了。 一连两日,都是周贵人侍寝。 到了第三天,众人再次眼巴巴地盯着太极殿那边的时候,就听说皇上离宫为南方水灾祈福去了。 出宫祈福至少也需要三日…… 夜里。 有人咚咚咚地敲响了玉琼轩的门。 今晚是珍珠守夜,匆匆忙忙去开了门,就又小跑着回来,她脸色难看。 “小主,来人说孙才人的胎不好了,让咱们过去。” 柳婵睡得懵懵的,一听这话,直接就惊的去了大半的睡意。 她一边穿了衣服,一边问,“听王院使说,不是已经安稳了吗?” 如今算起来,可都五个多月了。 她下意识地想到柳嫔,可转念一想,如今的柳嫔能再将手伸到孙才人的肚子上? 不能吧。 “来人好像是太后那边的嬷嬷。”珍珠压低了声音道。 柳婵的手上动作一顿,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浮现了几分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想了想,“你将春桃和春杏喊起来,让春桃去看看昭贤妃去了没,再去喊王太医,春杏守着门,千万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总要多做几手准备。 一般宫妃有事的话,大家默然是都去看看的,哪怕是半夜。 柳婵穿戴好出去的时候,就见那嬷嬷态度冷冷淡淡的,“柳美人,走吧。” 很快,几人就到了孙才人的地方。 一进屋门,柳婵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只有她自己过来了! “柳美人,你可知罪?”太后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 第70章 是奴婢做的 见到太后出来的身影,柳婵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判。 她缓缓福身,“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只是不知臣妾何罪之有?” 屋里传来孙才人闷着的用力声,待柳婵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生孩子的动静时,里屋的人已经喊了出来。 “掉出来了,快,快去告诉太后。” “是个男胎……活不了了。” 然后便听见里面孙才人嚎啕大哭的声音,可还没有哭几声,便又哑然而止。 “孙才人昏过去了,太医呢?!” 柳婵站定在屋中,她稍一思索,便决定去里面看看。 她又不是傻子,站在这里也能想出来,太后想将孙才人落胎之事按到她的头上。 趁着萧临离宫,她们也太大胆了! “将她拿下。”太后的声音淡淡,眼神不怒自威。 宫女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又有嬷嬷把里面落了的胎儿用红布裹了抱出来给她看,然后又抱走了。 柳婵抬步想上前看一眼,却被身边的嬷嬷抓住了胳膊。 她挣扎不过,只好放弃。 “还请问太后,此事跟臣妾有什么关系?”柳婵看着她,“臣妾要证据。” 太后看了旁边的宫女一眼。 宫女拍拍手,外面领进来了一个腰间挂着太医院牌子的药童,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柳婵回头看了她一眼,“臣妾不认识他。” 旁边的珍珠待看清那小药童的面容时,豁然就变了脸色,她欲言又止。 “哀家自然知道你不认识他,但你身边的宫女显然认识。”太后抬手指了指珍珠。 珍珠看了眼柳婵,有些着急。 今日她给柳婵去取新的避孕药草的时候,就是这个小药童给拿的,她当时还跟小药童聊了两句,自然是认识他。 可是,宫妃避孕乃宫中大忌。 往严重了说,妨碍宫中子嗣,少说也要打入冷宫的。 虽说是皇上允许的,可皇上眼下不在,谁又能替小主证明? 太后旁边的宫女面无表情开口,“今晚孙才人的肚子不舒服,派人禀告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向来关心皇上子嗣,便带了太医过来,太医诊出孙才人的安胎药里有大量的红花。” 红花用在有孕的妇人身上,就是堕胎! 寻常人用的话,则有避孕效果。 柳婵皱了眉头,“臣妾跟孙才人眼下并无冤仇,何苦要害她腹中子嗣?” 此话一出,里屋冲出来了一个宫女,正是孙才人的贴身丫鬟小苏。 小苏冲着太后跪下,哭诉道,“柳美人跟我们才人向来是不对付的,这是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事情,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跪在地上的小药童也开了口,“今日柳美人身边的丫鬟来太医院里取了麝香,红花等物,小的问为何取用这些,那丫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说让小的取给她便是。” 柳婵抬头看向太后,跟她对视的那一瞬,心里猛地下沉。 这都不能是算计。 这是明着将屎盆子让她的头上扣。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承认。 “臣妾让丫鬟去取红花麝香另有用处。”柳婵咬牙,“臣妾前些日子在宫外受到了惊吓,身子空虚,王院使说臣妾若是怀孕会有性命之忧,便让臣妾先戴着些避孕的药草包,待身子养好了再丢掉。” 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 太后垂着眼,手里盘着一串圆润的佛珠,“去柳美人那边,将那些药草包取来,一看便知。” 有宫人应了声离开。 约莫过了一刻钟,宫人匆匆回来,她后面跟着春杏,春杏的怀里则是紧紧抱着那药袋子。 春杏进门看了柳婵一眼,十分紧张地跪下,将药袋子打开。 小主屋里的东西,她不敢让别人碰。 药袋子里面分了十个小药包,春杏小心翼翼地将第一包倒了出来,里面是有红花的。 可她打开第二包的时候,里面就没有了红花和麝香。 往后的几包都被她慌乱地倒了出来,只有第一个小包里有红花和麝香,后来的几包都是一些零散的其他药草,偏偏少了这两样。 “怎么会?”春杏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珍珠。 珍珠下意识地道,“这药包奴婢也没有打开过,就直接拿回来了。” 而且,里面都是由着小药童将药分装好了,放在专用的纱布包里的,她就算是拿给主子用,也不会特意看一眼。 更别提里面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珍珠第一次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她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恍然间看到了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小药童,直接冲了上前,抓了小药童的肩膀。 “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没有将这两样东西放进去?!”珍珠呵斥道。 小药童赶紧摆手,“我都放进去了,太医院的药房中都有记录,不然您去看一眼。” 他说完便朝着太后喊道,“太后娘娘做主,此事跟小的没有关系,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珍珠还想再问的时候,她就被旁边上前的嬷嬷一把抓住了胳膊。 “来人。”太后扬手,“柳美人因一己私欲毒害子嗣,就算是哀家的侄女,今日哀家也要大义灭亲。” 有宫人从外面进来,端了个盘子,上面放置了一个酒壶和一个小酒杯。 “柳美人,这是鹤顶红。”宫女介绍道。 柳婵嘴角冷笑。 这是要跳过所有的审讯,直接拿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她的命了。 她甩开抓住她胳膊的宫人,盯着太后,“若想将我治罪可以,但须得我做过此事,太后娘娘,我不认。” 太后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柳美人不愿意自己喝,你们还不上前帮忙?” 几个宫人福身应了声是。 她们上前抓住了柳婵的胳膊,有人拿了那酒杯试图让柳婵的嘴里倒,甚至有人伸了手想试图去掰柳婵的嘴。 柳婵狠力挣扎。 然而她大病初愈,力气实在难以扛得住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很快就被压的不能动弹。 眼看着酒杯就要放在她的嘴边…… “太后娘娘,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害的孙才人。”珍珠突然喊道。 几个抓了柳婵的人停住了动作。 其中拿了酒杯的那个宫人看向太后,在得了眼神后,将酒杯放回了原处。 柳婵瞪着珍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珍珠挣开抓她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太后的跟前,她哭着道,“是奴婢做的,太后娘娘,求您放过我们小主吧。” 第71章 你不必自责 柳婵看向座位上的太后,攥紧了拳头。 今日这一场局就是针对她设下来的,萧临离了宫一时半会回不来,太后就是这宫里说了算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婵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若真是一杯毒酒喂了她的话,太后如此插手后宫的事情,萧临那边定然交代不过去。 所以。 太后有目的,但绝不是为了要她的命。 之所以强压着要给她灌下所谓的‘毒酒’,要么她不想死,承认是自己害的,这就是把柄。 又或者,太后就是算准了珍珠会跳出来护着她,这时候,珍珠的命,成了拿捏她柳婵的最好条件。 想通这一点,柳婵怔住。 在这个圈套里,她竟是想不出任何反抗的办法。 “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孙才人的胎?”太后语气温和地看向珍珠。 珍珠以头抢地,哭道,“奴婢……奴婢看不惯孙才人辱骂小主,才生出了害人的心思,此事跟我们小主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奴婢一人所为,都是奴婢做的。” 顿了顿,她声音发颤,“太后娘娘,那毒酒赏赐给奴婢吧。” 太后抚掌,笑了起来。 珍珠愣愣地看着她,害怕又不解。 “柳婵,你看看你有一个多么忠心的丫鬟啊。”太后看向柳婵,笑意森森,她吩咐,“将那毒酒给她。” 宫人端了酒送到珍珠的手边。 珍珠手上哆嗦着去接,她满面是泪地回头看向柳婵,“小主,是奴婢不好,奴婢拖累了您,若有来生,奴婢还要伺候您……” 说罢,她眼睛一闭,狠了心,端着酒杯就要往自己的口中送。 “珍珠!”柳婵猛地挣脱开抓着自己的宫人,扑上前去,将珍珠手里的酒杯一巴掌就打翻在地上。 她抓着珍珠的肩膀,一字一句地盯着她的眼睛,“此事是我连累了你。” 然后她站了起来,重新面向太后。 “太后娘娘有话直说吧,您想让臣妾做什么?”柳婵语气冷然。 太后再次抚掌而笑,她摇头,“自从哀家见了你,就觉得你是个有心思的,后来你爬上皇帝的床,不但没有引起他的厌恶,还得了封赏,成为后妃,哀家便知道你很聪明。” “承蒙太后夸奖。”柳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六个字。 “你比柳嫔有脑子,有手段,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勾的住皇上的心。”太后看着她笑道,“可惜,哀家想将你收为己用太难了。” 这小姑娘跟柳嫔那个蠢货不一样,没有可拿捏的地方。 甚至她进宫好几个月,竟是半点把柄也让人寻不到,若说亲眷的话,柳婵能有个生母也好说,可她生母早就不在了。 然而。 作为太后,她又怎么会治不服一个小小的美人? 只要是人,都有软肋。 今日这局,不就成了? “你不怕我告知皇上吗?”柳婵索性撕破脸,连尊称都没有了,她冷冷地看着太后。 “一个小丫鬟犯下错事,哀家还有证据,她也承认了是自己做的。”太后依旧是笑着的,“皇上会为了一个宫女跟哀家翻脸?” 柳婵难得从心口里生出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任凭她再冷静,有着前世学来的万般心思和手段,可面对太后的势力,她无力反抗。 她甚至反驳不了太后的话。 太后站了起来,手搭在旁边宫女的胳膊上,她走到柳婵的跟前,“跪下。” 柳婵看了眼珍珠,跪了下来。 太后居高临下,“这个小丫鬟,哀家就带走了,她毒害皇嗣本该株连九族,可哀家也有法子护着她,而你现在就得听哀家的话了。” 她冷声道,“哀家知道你现在避孕,三个月之内,怀上孩子,哀家就让她回来伺候你。” 柳婵抬头看她,“那孙才人的孩子呢?” 就这么轻易没了? “你也知道,哀家不想让宫里的其他人生下皇子,哀家想要的孩子,只能是你生,或者柳娆生。”太后叹了口气,“可哀家也看出来了,皇帝不一定喜欢柳娆,所以哀家只能将希望放在你身上。” 她低头掐了柳婵的下巴,“待你生了皇子,哀家便扶你坐皇后的位置,日后封了太子,做了皇帝,你就是太后。” 这话阴柔的很,又带着极大的诱惑。 可惜柳婵半个字都不相信。 “哀家还有另一个要求,待你生下皇子,将他送到哀家身边抚养。”太后说完,便抬步往外走了。 珍珠被人用帕子堵住了嘴,她满面是泪的看向柳婵,不停地摇头。 可她直接被拖拽离开。 没多会儿,外面窸窸窣窣地传来了好些脚步声,有个身影跟旋风一样跑了进来。 王婉儿蹲下抱住柳婵,不停地抚着她的胳膊安慰,“婵儿,你没事吧?” 她来的早,可被太后的人拦着,根本进不来。 连昭贤妃和安德妃都被挡在了门口。 “没事。”柳婵试图站起来,却是腿上一软,她用力扶着王婉儿才勉强坐在了凳子上。 这会儿昭贤妃和安德妃也都进来了,两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柳婵抬头看向昭贤妃,苦笑道,“娘娘,孙才人的孩子没了,是个男胎。” “本宫知道。”昭贤妃嗯了声。 实际上,早在太医把脉出来,说孙才人怀了个皇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一胎很难保下来。 尽管王院使后来用了许多法子勉强将她的胎稳住,可她也是心有不安。 没想到太后直接设局动手。 “婉儿,先去看看孙才人吧。”柳婵轻声道,“我没事。” 王婉儿特意上手把了柳婵的脉,在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后,点点头去了里面。 昭贤妃也跟了进去。 安德妃看向柳婵的眼神有些复杂,“太后命我二人将宫权移交给她,说是孙才人落胎,我俩掌管宫务,难辞其咎,明日起闭门思过半个月,抄写佛经为孙才人的胎儿祈福。” 今晚太后的这一出,是打算接了后宫的权。 虽说在没有中宫的情况下,太后接管后宫也是正理,可明明一直都是昭贤妃管的,所以要过去无异于是“抢夺”。 她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等皇上回来再说吧。”柳婵勉强冲她笑笑。 很快王婉儿那边也有了结果,她脸色很难看,“虽说她胎像不稳,可也算是用红花强行落胎,彻底伤了身子,以后……” 话不必全说完,昭贤妃已经听懂了。 以后大概率也不能生了。 柳婵从外面一步步地挪了进来,她看了眼孙才人,叹气。 “你不必自责。”昭贤妃以为她愧疚,轻声道,“这宫里的男胎向来是很难活下来的,跟你无关。” 柳婵没说话。 她很清楚这一点。 即便没有今晚的针对她,想来孙才人的胎也不会有机会存活,可眼下到底是因为自己牵扯了一条没出生的性命。 她不喜欢孙才人,可孩子是无辜的。 柳婵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孙才人这里有个宫女叫小苏,应该是这件事的知情人,娘娘,我们也能做个准备。” 毕竟等萧临回来,此事还是要有个交代。 太后将证据明晃晃地指向她,她也不能真完全坐以待毙,接受太后的威胁和条件。 珍珠她定是要救回来的。 可太后那边……柳婵眯了眼,她就算再弱,也要迎难而上。 第72章 可有一举得男的法子? 柳婵带着王婉儿回了玉琼轩。 到屋里,柳婵像是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缓缓坐下,王婉儿则是叹了口气。 “小主,咱们得去求皇上。”春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不定皇上跟太后说一说,太后便将珍珠放回来了。” 她跟春桃的年纪比珍珠要大几岁,可平日里相处惯了,感情也深厚了起来。 珍珠被带走,她也心疼的很。 “皇上他……”柳婵心里有些没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在桌子边上,连指甲都发白了也恍若未觉。 王婉儿注意到了,将她的手拿下来。 “我看过太医院很多的医案,自皇上登基起,后宫里至少失去了四五个孩子,可基本上都是查都不查,便被压了下来。”王婉儿冷声道,“咱们之前都以为是柳嫔下得手,可现在想想,若后面没有太后的帮忙,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况且看今晚太后的那副样子,几乎是明着算计的。 能扶持皇子登基,当上太后的人,果然不一样,她设的局就算是明着,也是天衣无缝的。 皇上能真的不知道吗? “太后的很多势力在前朝。”柳婵抬了眼,淡声道,“皇上跟太后一直在暗中斗着,也利用着太后的势力来维持朝堂的平衡。” 实际上,她知道萧临也不容易。 就算他看似高高在上,手握大权,可朝中始终动荡不安,还有其他的王爷虎视眈眈,时不时跳出来搅动浑水。 除了这些,太后也不曾让萧临安稳过。 如果柳婵没猜错的话,太后一开始应该是想将萧临培养成一个傀儡皇帝的,可惜萧临隐忍多年后,终于能跟她对抗了起来。 只是太后的势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拔除的,就算能,还有一个名叫“孝道”的大山,将萧临压的死死的。 萧临和太后的矛盾已经多年,宫里没了这么多未出世的孩子,他都没有直接撕破了脸。 更何况珍珠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宫妃的命都不值钱,宫女的命,萧临根本不可能会放在眼里。 “那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王婉儿看着她。 柳婵点了点头。 眼下之际,她别无其他的选择,为了珍珠,她得在三个月之内怀上身孕。 她伸了手出来,“给我看看吧,调理身子,尽快有孕。” 王婉儿点点头,抬手掐了她的脉,“等回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喝着,等有孕了继续调理。” 倒也不能说柳婵的身子不好。 可之前她因为受到惊吓的阴影也很难一下子就翻篇,所以身子还是带着些虚弱的,要真是当即就有孕的话,只怕孕中要吃好一番苦头。 然而现在也不能再等了。 “可有一举得男的法子?”柳婵又问。 依着太后的谨慎,大概率也不会像她说的那般,一旦有了孕便将珍珠送回来,更有可能辨出男胎之后,才会放心。 若是个女儿的话……她怕不能生下来。 “没有完全确定的法子,只能你喝几副药,机会更大一些。”王婉儿想了想。 柳婵嗯了一声。 她如今是美人,有孕后正常可晋位婕妤,生了孩子又会晋位一次,到了嫔位就能自己养孩子了。 算上现在的话,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有孕是暂缓之计,可孩子是不可能交给太后抚养的,想都别想。 次日一早。 春杏问要不要给皇上送个信。 柳婵拒绝了,“皇上对宫里的消息了如指掌,他若是觉得重要,自然会回来。” 她也知道萧临不会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萧临是一个很勤政的人,既是出去祈福三天,哪怕有突发事情,也不会轻易中途跑了。 柳婵默默想,若昨晚她喝下毒酒死了,也不知道萧临会不会冲回来…… 大概率,也难。 这宫里有萧临安排下的暗卫眼线,凡事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她也没必要去告知一声。 果然,还没到中午,萧临那边的信儿就来了。 太极殿的小顺子亲自过来的。 “皇上的意思是说,让您再等两日,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小顺子恭敬道,“皇上还说,这两日宫里难免流言纷飞,您就先不要出去了。” 柳婵点头,应了声好。 她就是说,萧临不仅仅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还会预判接下来宫里的动向……且,他果然不回来。 小顺子要离开的时候,柳婵忽然就叫住了他。 “顺公公,你能不能帮忙调一个人过来?”柳婵问道。 小顺子是御前的人,又是黄九的徒弟,手里的权力自然不小,调个人应该不在话下。 她晋位为美人后,身边应该是有太监伺候的,内务府问过,只是她一直没有要而已。 “小主请说。”小顺子恭敬问道。 “我前些日子在行宫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小太监,他是搬物处的,叫小石子。”柳婵想了想,“看着像个忠厚老实的,想调过来用。” 小顺子点了点头,“没问题。” 宫妃自己看上哪个宫人,要过来也是常有的事。 师父临走的时候说过,柳美人是个有主意的,她若有什么需求,直接满足了就是。 很快宫里纷纷扬扬地传起柳婵身边的丫鬟珍珠害死了孙才人的皇子。 一时间,谁见了玉琼轩的人的要多看几眼。 沈婕妤几乎是冲进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她自然是相信柳婵的,珍珠也接触过许多次,绝不是会私下里下毒的人。 春杏上前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眼圈也红了起来,“小主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听太后的安排。” 沈婕妤看向柳婵,“你昨晚怎么不派人去喊呀?我会武功,定然能带着她们冲进去的。” 她的武功单挑四五个宫人也没有问题。 闯进去护住婵儿还是可以的。 “冲进去?”柳婵认真抬头看她,“然后呢?” “然后……”沈婕妤愣了下,“然后……” 她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半个字。 虽说武将之家出来的女儿心思稍简单了些,可她本就不是个迟钝愚笨的。 冲进去……她实际上除了落一个擅闯的罪名,什么都帮不了柳婵。 第73章 朕跟她生什么气 小石子是当天傍晚就过来的。 柳婵给他起了新的名字,用了他本来的姓氏‘林’字,单字起了个‘安’,意有平和安稳之意。 林安自然是十分欢喜,连着给柳婵磕了好几个头。 只是他是作为普通太监安排进来的,除了必要的忠心,柳婵还给他的任务就是,跟宫里的其他太监们打好交道。 过了两日,就听说萧临回来了。 柳婵收拾了一番要去见他。 路上时,就碰到了出来闲逛的宋贵人和周贵人。 原本柳婵是不想理的,可宋贵人抬脚挡在了她的面前,十分敷衍地行了个礼。 “啧,看着柳美人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蛇蝎心肠。”宋贵人冲着她笑得花枝乱颤,“身边的丫鬟残害未出世的皇嗣,怎么可能跟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她用胳膊肘碰了身边的周贵人一下,“周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柳婵勾了嘴角,“宋贵人与其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想想如何赶紧侍寝,人家周贵人都侍寝两晚了,你还一次都没有呢。” 这话果然直击了宋贵人的要害之处。 宋贵人收起脸上的笑意,眯了眼,“柳美人当真是一副好伶牙俐齿。” 她朝着柳婵逼近,“别以为你稍得宠些,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小小的庶女,也配跟我乱说话。” 若在外面,别说柳婵这样的庶女,那些父亲是四品以下官职的嫡女,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都是些什么出身,给她提鞋都不配! “好像是宋贵人主动跟我说的话。”柳婵轻笑一声,“不过宋贵人大概不清楚,在这后宫里,靠的可不是家世,而是脑子。” 她顿了顿,语气也放慢了不少,“但我看宋贵人,好像没什么脑子。” 宋贵人顿时气白了脸。 柳婵则是直接绕过她就走了。 在她的后面,一道视线久久地盯在她的后背上,柳婵都不必回头,就知道是周氏的。 周氏刚才看她的眼神就带着游移不定,更像是在探查什么。 “你为什么不帮我?”宋贵人突然对着周贵人恼火。 周贵人很清楚她的脾性,也不跟她争执,轻声道,“听说皇上很喜欢柳美人,咱们还是避着些。” “避着?”宋贵人看向越走越远的人影,她哼道,“你接连侍寝了两日,如今倒是来说教我,怎么,自以为了不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贵人皱了眉头。 她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许多的心理准备,也听家里说了许多后妃如何争宠的手段。 可没想到进来之后……还是跟她想的大不一样。 她须得更加谨慎。 “你说,孙才人的胎真是被她弄掉的吗?”宋贵人问道。 周贵人摇摇头,直接略过她这个问题,“咱们先回去吧。” 柳婵到了太极殿后,很顺利地就被黄九亲自接了进去。 她冲着萧临福身。 “来。”萧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处,稍显疲惫,待她走到身边时,用手搂了她的腰,“可想朕了?” 想念这个词,他还是很喜欢柳婵说的。 “想。”柳婵伸手环抱了他的腰身,小鸟依人般贴在了他的胸前。 萧临随手又批了几个折子,这才将御笔放下。 他掐了把柳婵的小脸,低声问,“太后伤到你了吗?” “没有。”柳婵眼神里带了乞求之色,她的小手抓住萧临的衣裳,“皇上,臣妾的贴身宫女被太后娘娘带走了,能不能……” “不过是个宫女罢了。”萧临打断她,“朕再给你从内务府挑个好的。” 柳婵的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想到了萧临不会为了个宫女去对付太后,可当他开口便不过是个宫女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终究……她不如萧临狠心。 “皇上,我想有孕。”柳婵深吸一口气,说的轻声又坚定。 这回轮到萧临不理解了。 他皱了眉头,“你不是觉得年纪小了些,身子不适合怀孕?更何况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 太后威胁她三个月之内怀孕的事情,他倒是知道。 “我想救珍珠。”柳婵咬牙,“她……” “朕记得,她就跟了你几个月而已。”萧临的脸色淡了些。 “柳氏。”他第一次这样喊,“你曾跟朕说过,你想跟朕站在一处。” 柳婵艰难地点了头,“是。” “你不该有如此的软肋。”萧临冷声道,“如今你为了一个小宫女要牺牲自己,日后太后再用其他的宫女拿捏你,你只能步步退。” 身为帝王,自然清楚软肋是最不该有的。 尤其是宫人一类,很容易被人拿住把柄,若这次妥协了,还会有下次。 还不等柳婵说话,萧临围在她腰上的手就松开了。 “你好好回去想一想。”他冷声道,“待想通了,再来寻朕。” 柳婵脸色有些发白。 她缓缓站了起来,冲着萧临行了告退礼,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不过几步的距离,她脑海里不断浮现珍珠前世冲向静贵妃的画面……前世的珍珠已经为了她死过一次,难道这一次也要为她死? 黄九跟着她身后,送她出来。 “皇上这几日也没怎么睡觉。”黄九想了想,“加上一些大臣们故意挑事,他因为朝中的事情不痛快呢,柳美人您体谅些。” 柳婵嗯了一声,“黄公公照顾皇上吧,我先走了。” 待柳婵离开后,屋里就传来了萧临的动静,黄九赶紧又进去了。 萧临看向他,“她走了?” “回皇上,走了。”黄九也小心翼翼的,“柳美人对身边的人极好。皇上……” 萧临嗯了一声,手下御笔丢在旁边。 他冷声道,“你去查查太后将她的丫鬟藏在哪里了,让暗卫护着她些,不许有性命之忧。” 黄九立刻应了声是。 他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挠挠头,“奴才刚才在底下看着,还以为皇上您真的跟柳美人生气了。” 主要是,后宫里的女子众多,也没见皇上对哪个上心。 如今有了个柳美人,他也盼着皇上的身边有个正儿八经知心知热的人。 “朕跟她生什么气。”萧临冷哼,“那个老东西将手伸到她的身上,就是算准了她心软又心善,定会为了那丫鬟妥协。” 算起来,是他没有护好她。 然而。 她确实也不能一直心软,在后宫里过于善良,不是件好事。 他须得磨一磨她的心性。 第74章 竟像是疯了 一连半个月过去,萧临都没有往后宫里来一步。 当然也没有被喊去太极殿侍寝的人。 还有另外的消息,说是皇上在朝堂上好几次大发雷霆,当众问罪了好几个官员,有两个甚至丢进了死牢。 春杏从外面跑进屋里的时候,柳婵正在一口喝下苦兮兮的药汁。 “小主,寿安宫那边来了传召。”她急急道。 柳婵的心口处咯噔了下,面上不动声色,“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春杏摇了摇头。 不过她想了想又道,“似乎是让各处娘娘小主都去,不只是咱们这边。” 按理说,应该不是单单针对柳婵一个人。 柳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最近每日喝养身子且有助于怀孕的药,又让人时不时去打听珍珠的状况。 据说珍珠被关进了寿安宫后面的一间屋子里,吃喝都备着。 就是少了自由。 “去拿衣服来。”柳婵轻声道,“过去看看。” 如今宫权落到了太后的手里,后宫里的一应事情都是汇报到寿安宫的。 萧临对此竟然也默然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柳婵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答应动手打了李常在……这可真是。”春杏喃喃,“奴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虽说答应跟常在的品阶都不高,可如此动手,也能算的上是以下犯上。 另一面也能说,柳答应实在太张狂了些。 之前李常在还是意美人的时候,也高傲地跟什么似的,可自从她落了下来,立刻就夹起尾巴做人,竟成了宫里最老实的。 所以说,李常在主动招惹柳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柳婵到寿安宫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来了。 李常在的右脸上赫然是一道巴掌印子,头发也是被撕的散乱,整个人都惶恐不安,站在角落里低着头。 而柳答应悠哉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时不时鼻孔朝天冷哼两声。 其他人窃窃私语,看向柳答应的眼神里有的带了惧意,有的带了不屑。 还有的人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她……比如,柳婵。 没多会儿,太后被嬷嬷扶着上座。 “李常在,你说。”太后温声道,她慈眉善目,像极了个和蔼不过的年长者。 “姑母……”柳答应站起来就要抢话。 可太后身边的嬷嬷站了出来,冷声呵斥,“柳答应莫要在寿安宫里放肆,太后问的是李常在,不是柳答应。” 柳答应愣了下,转而愤愤不满地坐了回去,手里拧紧了帕子。 李常在上前跪下。 “回太后娘娘的话,原是臣妾不小心挡了柳答应的路,臣妾眼拙,确实是没注意到。”她声音颤颤,很是紧张,“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想当初得宠的意美人也是朵娇花,如今失宠不过一两个月,竟然胆小成这副模样。 可见平日里也被欺负狠了。 只是人家柳答应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如此亲眷关系之下,李常在自认倒霉也是正理。 想必今日将大家喊来,太后是想当众捧一捧柳家的威风。 “柳答应,所以你就打了她?”太后严肃了起来。 柳答应起身上前,哼着声跺脚,“姑母,她不仅挡了我的路,还扭头就想走,很不将我放在眼里,我气不过才动手的。” 众人再次默然。 好在人家是个常在,见了比自己低阶的答应不想搭理,又有什么错。 就事论事的话,柳答应是半点都不占理。 可柳答应又是个例外。 “柳答应,在寿安宫里按着规矩,您得尊称一声太后娘娘。”那嬷嬷又站了出来,扬声道。 柳答应张了张嘴,不服气地应了声是。 “既然如此,那哀家心里也有数了。”太后摸摸手里的佛珠,冷声道,“邢嬷嬷,宫妃以下犯上,按着宫规该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柳答应的脸色顿时得意洋洋起来,还不忘瞥了眼旁边站着的李常在。 李常在脸色当即煞白。 “回太后娘娘的话,宫妃以下犯上,乃宫中大忌,若是初犯,可打十个手板子,再命宫妃跪下叩头认错。”邢嬷嬷继续道。 李常在扑的一下子就跪下了,她以头触地,身子抖如糠筛。 宫中打手板子的刑罚很是疼痛,据说是以竹板做成的薄薄一片,一板子下去手掌便能高高肿起,更别说十个手板子……怕是双手要废了。 “太后娘娘,臣妾不敢了。”李常在带着害怕的哭腔。 “太后娘娘,重重地打一顿才好!”柳答应哼了声,她伸手就要指着李常在说话,可刚抬手,就被抓了胳膊。 她愣了下回头。 眼看着两个嬷嬷一把将她按着跪在地上,柳答应才将将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上面的太后。 “姑母!”她喊道。 “打!”太后寒声道。 很快就有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一把抓住了柳答应的手,另一只手则是从身后抽出了竹板,半点不留余地啪就打在了她的手上。 柳答应顿时惨叫出声! 旁边的李常在都有些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在柳答应的鬼哭狼嚎下,那嬷嬷又是三四板子打上去,很快就见她的手高高肿了起来,通红一片。 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都惊讶住了一张脸。 竹板虽痛的厉害,却不会让人痛昏过去,于是柳答应清醒地承受完了这份刑罚。 十个手板子结束,她瘫在地上小脸煞白煞白的。 “如今既是哀家掌着宫权,便要秉公执法,绝不偏袒。”太后的凌厉眼神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在看向柳婵的时候,微微顿住。 柳婵恍然,心里冷笑。 原来今日这一出戏,是唱的杀鸡给猴看。 也难为太后抓了柳答应这个“鸡”,来了场大快人心的刑罚,来吓唬她这个猴。 是要提醒她三个月的怀孕之期吗? 这时,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自觉列队,“太后娘娘英明公正,臣妾等心悦诚服。” “太后娘娘,这柳答应还没有跟李常在道歉呢。”宋贵人的声音传出,倒是十分悦耳。 前面的柳答应还瘫在地上,面上冷汗津津,整个手掌处肿的厉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已然由红转紫。 “李常在。”太后再次温声喊道。 李常在这会儿难得回了神,只是她也不敢乱说乱来,低低地应了声,“在。” 她在宫里待了几个月,已经清楚的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今日好好的,明日就惨了。 她是这样,那孙才人……也是这样。 听宫里的人说,孙才人再也不可能有孕,如此便是彻底废了。 然而害她的罪魁祸首柳美人,还好好地站在众人当中,可见宠爱在宫里,是比公正要重要的多。 一如当年的静贵妃。 念及此,李常在下意识地瞥了眼那边的座位上,今日柳嫔娘娘没来,她暗中想,属于静贵妃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她犹记得初进宫时,静贵妃喊了她去,那副高高在上的盛宠模样。 “李常在?”嬷嬷突然喊了声。 李常在的胡思乱想被打断,她颤了个大抖,整个人吓得竟如同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下一刻,她双腿瘫软在地,“饶命,饶命,放过我……放过我……” 竟像是疯了。 太后静静地盯了她半晌,叹了口气,“将李常在送回去,寻个太医给她看看。” 宫人将李常在拉了出去。 第75章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谁也没想到今日这一出,会是这种走向。 一时间殿中噤若寒蝉。 但也有人大胆,“太后娘娘,臣妾想斗胆问一句,孙才人落胎之事,查的可有眉目了?” 是宋贵人站了出来。 柳婵眼神淡淡,她低垂了眉眼,手指蜷在手心摩擦,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些什么,但使劲想了几日,也没有想起来。 宋贵人又接着道,“臣妾也是替宫里的诸位姐妹问一声,毕竟臣妾们进宫,目的都是为了替皇家开枝散叶,若是孙才人落胎的缘由能给臣妾们借鉴一二,说不定能大有益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柳婵的身上。 沈婕妤坐在柳婵的旁边,闻言捏紧了手,差点就想站起来跟她吵一架。 “别动。”柳婵低声提醒。 她真的怕沈婕妤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反而着了太后的陷阱。 先帝那时候的后宫妃嫔众多,斗的你死我活,格外厉害,而上座这位,能从里面杀出一条血路,就不是一般的脑子。 连萧临都奈她不得…… 忽然,柳婵的身子微微僵了起来,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前世的萧临死的很早,甚至都没有活过四十。 那时候他的身子日渐虚弱,太医虽说是劳累过度,可放在历代的皇帝里,他的寿命确实很短。 里面会不会…… 柳婵正在想着,就听上面的太后点了她的名字,“柳美人,哀家就将柳答应交给你了,她是你的妹妹,你作为姐姐,也有教导的责任。” 她不得不起身,“是。” 这事就算过去了。 太后声称乏了,让众人先离开,于是大家沉默地往外走。 待殿中的人都离开,太后眼底的寒光不加掩饰,她冷声道,“前几日皇上拔了哀家安插在朝中多年的钉子,是在威胁哀家插手后宫之事。” 她旁边的嬷嬷轻声道,“太后娘娘何必烦恼,等日后柳美人诞下小皇子,您便能扶持小皇子登基,垂帘听政。” “这条路,哀家未必走的容易。”太后闭了眼睛。 柳婵不是个好拿捏的,她清楚这一点,可若是柳娆能中用半点,她也不必愁了。 她对自己的执念很清楚。 未来的新帝一定要有柳家的血脉,如此跟她有同样血脉的人,才能接着再生出下一个新帝,下下个。 若她随意抱养一个皇子的话,日后再生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 她想要的也不只是太后这个位子。 寿安宫的一切固然让人疯狂,可实际上,最得她心的,却是金銮大殿上的那把椅子。 柳婵带着柳娆走到了一条小路上。 柳娆先开了口,她悲愤道,“是不是你背后挑唆了太后,我今日才……” 话还没说完,柳婵的步子就猛地停了下来。 她回头,扬了巴掌甩在柳娆的脸上,逼近了些,“柳娆,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蠢成这样。” 许是以前她在柳府的时候,身为庶女能见到嫡女的次数屈指可数,又或者守在柳夫人的身边,柳娆还能装的好一些。 也或许……本身柳夫人就是个出身小家子气的,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导女儿。 柳娆被打的一个踉跄。 她震惊抬头,“你敢打我?” “太后打了你,又将你交给我。”柳婵冷笑一声,“你猜我打你一巴掌又如何?” 又如何……柳娆心里凉的透彻。 她原本以为进宫后,会受到太后的庇佑,甚至无数次肖想过中宫的位置。 再不济,贵妃之位她总坐得了吧? 可现在姑母竟然当众责打了她,让她颜面无存,还让柳婵教导她。 一股怒意和不甘从柳娆的心口处窜了起来,她恨恨地看向柳婵,“你不过是个在我母亲手底下讨生的庶女而已,只是比我早几日进了宫,竟也敢跟我动手。” 她受到太后的责打也就罢了,就连柳婵也能对她随意动手,简直快要气疯了她。 说着,她也顾不上手上的红肿,直接就想扑上去撕扯柳婵。 柳婵暗骂一声蠢货。 她刚要避开,就见柳娆身后突然闪过来一个身影,十分精准地捏住了柳娆高高扬起的手腕。 黄九猛地将柳娆的手甩了下去,“皇上在此,柳答应也敢放肆?!” 柳娆登时又惨白了一张小脸回头。 就见萧临果然站在不远处,脸色很是冷淡,她心里又是一紧,双腿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柳婵上前两步,“见过皇上。” 她也有半个月没见萧临了,从一开始的着急焦灼,到现在知道着急没有用处,反而平静了不少。 可她救出珍珠的信念是愈发坚定的。 只要她侍寝,就有机会怀孕。 太后只是想拿捏她而已,又不是想要她的命,想开了这一点,她就知道珍珠不会有性命之忧。 “柳答应好大的火气。”萧临语气淡淡,“就在这里跪着,跪到什么时候火气消了再起来。” 他说完,走到了柳婵的跟前。 萧临抬手搂了柳婵的腰身,在隐蔽处捏了一把她的软肉,“陪朕走走。” 柳婵被他捏的浑身一痒,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萧临勾了嘴角看她,似要贴过来。 她吓了一跳。 毕竟柳娆还在旁边,此处虽隐蔽,可也不是没人经过,大可不必如此放浪。 柳婵没好气地拽着他回了玉琼轩。 “还生朕的气?”萧临进了门就想拉她入怀。 有眼色的黄九立刻招呼了丫鬟们出门,将屋门关了上,就留下他们两人。 柳婵想了想,垫了脚就要亲他,十足地床笫之意。 于是萧临任由她亲了好一会儿。 他反将人搂过来,占据主动,冲着身子底下诱人的粉唇重新吻了上去,大手也十分不老实地开始解了衣服。 直到柳婵眼神渐有迷离之色时,萧临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皱眉,“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第76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婵这会儿正搂着萧临的脖颈处,闻言就是一愣。 她瞬间就想到了他是说自己想通过有孕来救珍珠的事情,于是,柳婵有些委屈地偏了头。 原本搂着萧临脖子的胳膊也无力地散开了。 “臣妾想了许久。”柳婵声音轻轻的,眼圈有些泛红,“进宫后,珍珠给了臣妾许多温暖,如今又是为了臣妾出头,臣妾怎么可能不管。” 她回正了脸蛋跟萧临对视,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却是面露坚定之色。 “臣妾如果真放弃了她,臣妾必定后半生心中有愧,定会后悔至极。”柳婵抿了下唇,眼神里全是渴望,“皇上能懂臣妾吗?” “朕懂。”萧临脱口而出。 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半晌,随即嘴角溢出苦笑。 他怎么会不懂?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那抹义无反顾跳下悬崖的白色身影,曾有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里,他都会愧疚于自己当时的迟疑和犹豫。 若是静儿跑出去引开刺客的那一刻,他能拽住她…… 若是他提前想到那个老东西的埋伏…… 可事实上,当时身处那个场景下的他,分明就是选择放弃了静儿的性命,来护住自己。 所以他的后半生只能充满了对静儿的愧疚和悔恨。 “皇上?”柳婵见他恍惚,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口处,“皇上想什么呢?” 萧临回神儿,他撑着床边坐了起来,又抬手将柳婵搂在怀里。 他轻声道,“朕十六岁那年,也有人曾为了朕的性命冲了出去,后来她替朕死了。” 尽管他后来才查出来,那些人原本就是太后派去要杀掉静儿的,可在当时,他们是不知情的,以为是追杀他的刺客。 柳婵倚在他的怀里,问得认真,“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吗?” “不是。”萧临想都不想就否认了,“是朕率军出征打了败仗,身负重伤摔下了悬崖,她救了朕。” 柳婵爬了起来,跪坐在他旁边。 “是个姑娘。”她笃定出声的同时,又暗中松了口气。 原本她也不想利用死去的许静儿来鼓动萧临的同情心,可没办法,她得让萧临帮忙。 这宫里能对抗太后的,只有萧临。 尽管有关于许静儿的故事她已经听过许多次,可萧临能跟她亲口聊起,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 柳婵摆出一副我在认真听的姿态。 “对,是个姑娘。”萧临轻抚着她的后背,“柳嫔跟她长得很像。” 柳婵惊讶地捂住了嘴,“所以皇上才对柳嫔……宽容至此?” 毕竟前世的柳嫔能一直在贵妃之位上屹立不倒,哪怕害死的人再多,萧临也都护住了她。 确实是再宽容不过了。 既是萧临主动提起了柳嫔,那她可得好好上一番眼药。 “嗯,一部分是,但也有一部分是跟太后有关系的。”萧临看到她眼底的理解时,竟是不自觉地想多说两句,“是太后杀了她,也是太后为了安抚朕,亲自寻来了柳珠。” 柳珠,就是柳嫔的名字了。 实际上她也不姓柳,但具体姓什么,也没人真的关心。 “啊?”柳婵继续不解,“柳珠不是柳家养在外面的女儿吗?说是夫人生下她以后,便身体不好,有大师批命说她命格太贵,须得养在庄子上……” 这些当然是柳家对于柳嫔胡编乱造的说法。 正巧当年的柳夫人第一胎的孩子生下来以后,没多久便重病死了,也是个女儿。 所以柳珠正好借用了这个女儿的身份。 “她是个妓子出身。”萧临看着她的惊讶有些莫名好笑。 他还是头一次提起许静儿的时候,心里的感觉是松快的,而非醉酒后的沉重。 萧临看着眼前豁然瞪大了眼的小姑娘,抬手勾了她的鼻子,“柳家哪来的本事,能生出一个跟静儿长相那般相似的人,当然是在外面寻来的。” “静儿……”柳婵喃喃,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那日皇上醉酒,是将我错认成了她?” 萧临皱了眉头。 柳婵眼神无辜,“当时皇上将臣妾压在身子底下,口口声声喊的就是静儿,静儿,臣妾还以为您喊的静贵妃。” “……”萧临沉默半晌,他早就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后来的印象是柳婵拿了一杯冰凉的茶水泼在他的脸上,他才艰难恢复了些神志。 可她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是吧,那日是静儿的忌日。”萧临语气淡淡。 “原来是这样。”柳婵抿了抿嘴,她很是心疼地抬眼,“那位静儿姐姐想来愿意以她的命换皇上一命,她定是很爱皇上,若没有刺客的话,也能伴在皇上身边……” “不能。”萧临摇摇头,“她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更不愿为妾,可当时的朕给不了她。” 不仅给不了,还害了她。 “朕当时以为太后对朕是疼爱的,便主动告知了太后,想将她娶为正妃。”他勾了嘴角,却是苦涩,“却没想到太后表面应下,背后却派人暗杀她,这也是朕后来才查出来的。” 柳婵听得眼泪汪汪,“皇上……” 萧临越说越多,“朕的生母只是个父皇后宫里的宫女,生下朕以后便撒手人寰,朕从小在宫里过得艰难,连玩闹的太监都敢打赌故意撞倒朕,那时候朕看着二哥三哥他们承欢母妃膝下,父皇又十分疼爱,不像朕,父皇都不曾多看朕一眼。”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就是宫里的地位规矩。 没有母妃的皇子,就像是人人可欺的一滩烂泥,明面上的身份高贵又算什么呢? 他排行老五。 当时的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他的外祖是父皇看中的肱股之臣,又占了嫡长子,父皇对他很是看重,他便成了是当时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三皇子是现在的太后所生,比他大五六岁。 因着太后是先帝宠妃,三皇子也很得父皇疼爱,早早就开了府,入了朝做事。 可三皇子的人生突然因为一场围猎戛然而止,他死在了误闯的一只黑熊手里,连带着护着他的几个侍卫,皆没有活命的机会。 于是…… 他萧临的机会就来了。 太后求了先帝,将他记在自己的名下,他也曾因为一朝有了母妃而欣喜若狂,也不怪太后将年仅十二岁的他送去偏远的军营,在里面苦苦挣扎,时常遍体鳞伤。 直到十六岁那年,他在军营里被临时接管的二皇子算计,打了人生里的第一场败仗。 也差点丢了性命。 是许静儿救了他,她也因他而死。 那时太后告诉他,此事是二皇子所为,只有立下更多的战功,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才能为许静儿报仇。 于是他拼着一股恨意杀回了战场,十八岁那年,他立了很大的战功回朝。 “可父皇将朕用命换来的战功,当众给了二哥。”萧临讽刺一笑,“太后将朕喊去她的宫里,让朕跪了一天一夜,以此激励朕更加上进,朕知道,她是气恼父皇的偏心,她觉得朕没有用,却也没机会再收养别的皇子……” 柳婵静静地看着他说这些。 实际上,这些事情,是她前世也不知道的。 她唏嘘。 两个人都是出生后便失了母亲的人,挣扎活着,又被有心之人利用,冲着这些,她跟萧临还真是像。 “萧临。”柳婵伸了胳膊去搂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77章 什么柳答应? 两个人从提起珍珠,到聊到许静儿,再到萧临的年少……谁也没想到会聊到这些。 说到最后,柳婵眼泪汪汪地去捂了他的嘴。 “我心里疼的厉害。”她哭道,“以后有我呢,以后有我。” 萧临顿觉心头一阵暖意。 他从未向别人吐露过这些,可柳婵回回都能戳到他的心里,让他不自觉地靠近。 年少时,他曾觉得许静儿是他的那份暖意。 现在似乎又出现了另一份暖意。 相比较静儿出现在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现在的柳婵倒是出现的刚刚好。 柳婵聪明大胆,也能迅速适应后宫的生活,却又是个知恩图报,恩怨分明的性子,这一点他很喜欢。 突然,萧临轻笑一声,将正在哭红了眼的柳婵压在身下。 “朕给你个机会,让你将你那个丫鬟救回来。”他看着她开口。 柳婵正哭的起劲,差点就被他突如其来的覆上压断了气,忍不住心里暗骂了好几句! 只是她面上还是懵懵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机会?” 若能用更轻易的法子将珍珠救出来的话,也不枉她今日哭的情真意切。 “朕饿了,先将朕伺候两顿。”萧临勾起嘴角。 柳婵愣了下,“现在用膳吗?” 可她看着萧临似笑非笑的目光,猛地想到了什么,顿时脸上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攥了拳头使劲锤人,“皇上真坏!” “怎么不喊朕萧临了?”萧临顺手在她腰间软肉上摸了一把,大手寻摸着解了衣裳就钻进去了,“再喊两声朕听听。” 这段时间眼看着她大胆了起来。 竟然也敢私下里喊他的大名了,还不止一次。 柳婵又急又气地去抓他的手,试图将那只不老实的手从自己衣服里移开。 可萧临故意使坏,在她前面捏了一把。 “萧临!”柳婵声音颤颤,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心疼,还是这会儿气的,她的眼角红红的,带着丝丝不自知的媚态。 “再喊一声。”萧临故意逗她。 柳婵索性自己将衣服全都解了,将被子拽了过来,张开赤着的白皙双臂往前,两眼一闭,“来吧!” 萧临:“……” 他突然就起了身,“朕觉得白日喧y很是不妥,朕刚才就说朕饿了,先用些膳。” 柳婵睁开眼,就见他已经一本正经地站好了,顿时气的鼓鼓的。 这会儿确实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萧临将不情不愿起床的人强拽起来,却见她双手一摊,半点不动弹,于是认命且笨手笨脚地给她系好了衣裳。 “女子的衣裳甚是麻烦。”他耐心差点尽了。 柳婵冷哼一声,十分傲娇地走了出去。 两人倒是愉快地用了晚膳。 吃饭中途,萧临提了个事,“离宋氏远一些。” 柳婵不解地看他。 “宋氏跟太后有些关系,你暗中知道即可。”萧临解释道。 听了这话的柳婵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地给他亲手盛了一碗甲鱼汤,“宋氏又娇又媚,皇上喜欢吗?” 萧临正要喝一口,闻言差点喷出来。 他没好气,“你不比她更娇媚?” 那宋氏一见到他,便开始勾头发,抛媚眼,搔首弄姿,跟勾栏中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若这就是娇媚的话,那柳婵回回被他压在身子底下时,那些不自觉淌露的娇媚又算什么? 柳婵抿嘴笑的羞羞答答。 用了晚膳,萧临又搂着教她练了一会儿字。 他对柳婵在写字上的进步很是满意。 黄九敲了门进来,“皇上,柳答应被寿安宫那边的人接走了。” 按时间算的话,柳答应也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想来太后也不能对她全然不顾。 毕竟是柳家的嫡女。 “知道了。”萧临淡淡,毫不在意。 黄九退出去又关了门。 不知怎的,柳婵写着写着,就觉得身后贴着的人开始有了异样的举动。 没等反应过来,她便被一把抱起,用娇弱的身子扫掉了书桌上的一应物件。 柳婵瞬间瞪大了眼,“不行……” “如何不行?”萧临冷静地开始给她解衣服。 “……” 半个时辰后,柳婵浑身瘫软在了床上。 她死死地拽着旁边人的手,气喘吁吁,“告诉臣妾怎么救珍珠!” “朕觉得不过瘾。”萧临抓住了她的手。 直到又叫了两次水,他才彻底放过她,将人搂在怀里。 这会儿的柳婵都快昏死过去了。 她嗓音沙哑,“珍珠……” 萧临终于大发慈悲凑在她的耳边,提醒道,“柳答应。” 柳答应? 柳婵得了答案,尽管脑子里迷迷糊糊地转了个弯,也没在脑子里想明白是怎么个柳答应法,就迷糊着陷入了黑暗。 也许是心里惦记着事情,次日萧临一起,她便醒了。 她拽着萧临不让起,苦苦哀求,“什么柳答应?” 萧临好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地宠溺,“拿柳答应换个丫鬟,太后肯定会同意的,你自己设局,引君入瓮,若不成,朕再帮你要人,若成了的话,朕奖励你一个婕妤的位子。” 他伸手点点柳婵的额处,语气严肃了起来,“不许用怀孕的法子,朕一会儿喊人给你送避子汤。” 除了她身子骨现在没养好之外。 如今的后宫里,不适合她生孩子。 至少,等她到了妃位,身子也长成了,有了一定的护己能力,再考虑这件事也不迟。 而且他也知道,若柳婵现在生了孩子,太后会用尽一切法子,来争夺这个孩子。 柳婵乖巧地点头,娇滴滴出声,“都听皇上的。” 待萧临离开后,她才缓缓收了嘴角的笑意。 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娇羞的模样? 春杏进来伺候她,“小主,李常在那边闹了一夜,像是真疯了。” 柳婵叹了口气,“太后昨日明面上是给她伸张正义,可实际上,还不如将板子打在她手上呢。” 李常在本就是一朝捧起,又一朝跌落,寻常人哪里受的住这种刺激。 这些日子她相当提心吊胆。 太后的一番杀鸡儆猴,鸡杀了,猴没吓到,却吓傻了原本就受了欺负的另一只鸡。 不过,这些跟她没关系。 柳婵思索半晌,吩咐出声,“你去将林安喊过来,就说我有事交代他。” 第78章 皇上去哪? 林安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他的脸上一派恭敬之色,先给柳婵打了个千。 “小主。” “最近还算适应?”柳婵语气温和,“你都来了大半个月了,我也没来得及问你。” 没问,不代表不观察。 这个林安做事利索,不过短短几日就能跟玉琼轩上下混熟,获得大家的一致好评,也是他的本事。 “回小主的话。”林安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玉琼轩上下对奴才极好,小主能将奴才从行宫要了过来,奴才对小主感激不尽。” 哪怕在玉琼轩里,他也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粗使太监,可也比行宫里做苦力的日子强太多。 他有一种直觉,柳美人像是想重用他。 念及此,林安更加恭敬认真了些。 “很好,那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任务,现在如何了?”柳婵又道。 她说的是林安出去跟其他的太监建立关系网的事儿。 玉琼轩里大多都是宫女,虽然她晋位美人后,内务府里也送来了两个粗使太监,但她看着一般般。 可对外的交往不仅仅是宫女之间的,跟太监来往的话,还是太监更好些。 林安从袖口里拿了个小小的册子出来,朝着柳婵递了过来,“这是奴才最近认识下来,且能多聊两句的人,还请小主过目。” 春杏有些好奇,“你还会写字?” 柳婵接了他的册子,随手打开,不由得挑了眉。 册子上整齐有序地写着何处何时跟谁说了什么话,聊的都是些什么,从内务府到各处宫院基本上都能聊一聊,甚至连冷宫里的老太监老嬷嬷都没有放过。 足足写了半册子,字也俊俏好看。 “奴才的父亲是教书先生,母亲是商贾人家的小姐,也识得几个字。”林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柳婵抬头多看了他一眼,“这般好的家境,怎么就来宫里了?” 按她知道的,宫里的太监出身都是贫苦人家。 不然谁会舍得让家里的儿子断了子孙根来宫里做事呢? 他们跟宫女还不一样,宫女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是有出宫的机会的。 “……”林安沉默半晌,“家中突遭变故,父母和妹妹皆惨死,奴才……” “好了。”柳婵打断,转了别的话题,“我想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事儿,你过来。” 林安几乎是一瞬间收拢了情绪。 他低着头靠近几步。 待柳婵说完,林安低垂着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便肃然地点了点头,“奴才斗胆问一句,那东西……是咱们给准备,还是让她自己准备?” “当然是她自己。”柳婵勾了嘴角。 林安点点头,又确认了几处细节,这才转身离去。 到了晚上,柳婵就听说萧临去了未央宫。 自然不是为了宠幸柳娆那个蠢货的。 “柳嫔若是东山再起的话……”春杏有些担心。 “不会的。”柳婵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昨日的萧临跟她回忆了一番死去的白月光,心里自然是惦记的,那他去寻柳嫔也无可厚非。 不管怎么说,柳嫔都是他亲手打造的“替身”。 若柳嫔想凭着萧临去看她两眼,便能回到贵妃之位的话,那可真是白想。 柳婵起身吩咐,“去铺床吧,我也早些歇息。” 这两日她可是要好好歇着,毕竟接下来,得演一场好戏。 未央宫里。 这会儿的柳嫔穿着一身白衣,瀑布般的黑发仅仅用了一根木簪挽起,原本想不施粉黛,可她的脸色蜡黄难看,还是扑了层细粉。 往日她这副打扮,萧临定会眼中透出柔情,可如今…… 柳嫔轻咬下唇,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 “她从不咬着唇说话。”萧临突然冒出一句,定定地看着她,“柳嫔,你愈发不像她了。” 她? 像她? 柳嫔的身子微微颤了一瞬,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萧临,就见他不知何时沉下了脸。 她心里早有猜测,却从未证实过的想法,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说了出来。 “臣妾不明白皇上什么意思?”柳嫔勉强笑道。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萧临的大手掐了起来,被迫仰视着看他。 她下意识地想别开眼。 “难道爱妃就没有想过,朕为什么会封你为贵妃吗?”萧临将手撒开,顿觉心头烦躁。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见了他便要钻进他怀里的人儿。 而且他这些日子,似乎不太能想起静儿了。 这让他心里不安。 有些东西,似乎趁着他不注意,便偷偷溜走了。 就像他以前透过眼前的柳嫔,能轻易将她当做静儿还活着,可现在再看的时候,分明就不是。 “臣妾是柳家的嫡女,太后娘娘她……”柳嫔强撑着笑意想解释。 “柳美人被你接进宫里作伴的那一个月,你喊了太医给她调理身子。”萧临将她的话打断,突然聊了柳婵,“若那日朕跟她被算计成了,她会是什么下场?” 柳嫔眼里闪过慌乱之色。 只是她张口,却来不及说话,就又被萧临抢了。 “你想让她替你生个孩子,然后去母留子。”萧临冷声道。 “臣妾对她是真心的……”柳嫔不敢跟他对视,只能强撑着解释,她脸色愈发白了起来,“臣妾……” 萧临冷脸看着她,却是想到那日柳婵躺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出的那个噩梦。 柳嫔实在是解释不下去了。 她落泪,“臣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萧临似乎温和了几分,可眼底里却全是讽刺,“朕从未拦着你有孕。” 柳嫔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她知道萧临从未给她吃过避孕的汤药,可她早在进宫之前,就被太后一碗浓浓的红花彻底毁了身子。 这些,她不敢告诉他。 “所以这些年,皇上宠爱臣妾到底是因为那个人,还是因为臣妾出身柳家?”柳嫔泪眼朦胧地问。 哪怕给出了两个选择,可她还是盼着眼前的皇上都不选。 她奢望着另一个答案。 “出身柳家?”萧临像是忽略了她前面的选择一样,冷笑道,“柳嫔到底是出身柳家,还是出身醉红楼?” 此言一出,柳嫔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的炸开了。 她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 醉红楼……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可她不敢问。 “日后,爱妃摆清自己的位置,少做些痴心妄想的事,若朕再知道你害人,你该想到应有的下场。”萧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不再相像的脸庞,更加烦躁。 他站起来往外走。 黄九赶紧迎上,“皇上去哪儿?” 萧临黑着脸没说话,抬步往之前在未央宫里歇息的房间走。 后面的黄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柳嫔,曾经的静贵妃毫无形象地匍匐在地上,正在痛哭流涕。 他摇摇头。 若当年的静贵妃娘娘能有自己的主见,求皇上庇佑的话,定能甩开太后的钳制,皇上也会出手护着她。 其实皇上并不在意什么出身。 瞅瞅那柳美人也是柳家出来的,皇上依旧喜欢的很,从未介意过。 黄九想,对柳美人,皇上确实是真喜欢! 没人注意到的是。 未央宫后面的一处房子里,柳娆正狠狠地砸了床。 她恨。 恨李常在,恨太后,恨柳婵,恨天恨地。 若不是她们的话,她今日就能去前面跟皇上说说话,将皇上请到她这里来了! 而非拖着昨日跪的红肿的双膝,连床都下不来。 还怎么侍寝啊? 第79章 可见男人心口不一 随着萧临在未央宫接连歇了三日,宫里便纷纷扬扬传了柳嫔的盛宠不减当年。 还有人打赌柳嫔会重回贵妃之位。 也有人声称不可能。 如今宫里的局面早就发生了变化,除了位列四大妃位的昭贤妃和安德妃之外,还有十分得宠的几个小妃嫔。 比如,隔三差五侍寝的沈婕妤。 比如,一旦侍寝就至少两日的周贵人。 比如,皇上经常去陪着用膳的柳美人…… 就这几个人,将后宫的宠爱分瓜的干干净净,当真成了那句,雨露均沾。 有关于柳嫔复宠的消息还没等散了去,宫里的柳美人便出了事。 据说是半夜在御花园里赏昙花的时候,突然就吐了血。 不等众人反应,次日一早从太极殿刚刚侍寝回来的沈婕妤嚷着头疼,回到住处后,竟是疼的下不来床了。 太医赶紧去把脉,却声称她的脉象跟柳美人一样紊乱。 皇上听说后,派出了太医院的王院使亲自去给两人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王院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正在众人猜测是不是柳婵跟沈婕妤常在一处,莫不是沾染了什么东西时,就又有了新的事情。 被皇上翻了牌子的周贵人,在去侍寝的路上,昏倒在了凤鸾春恩车里! 贴身宫女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青了。 这一下子,宫里噤若寒蝉。 “周贵人?”柳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愣住了,“巧合吗?” 她跟沈婕妤是用了婉儿给的‘药’,装出来的。 周贵人怎么回事? 她们不熟,总不能是周贵人跟她们一起算计柳答应,所以同样装出来的吧? 大概是巧合吧,柳婵默默想。 宫里常得宠的几个人都倒下了,就算未央宫里的柳嫔还好些,可谁见了她那副日渐消瘦的模样,也都得多看几眼。 于是皇上招了一个新的人侍寝,宋贵人。 见终于轮到了自己侍寝,宋贵人特意上了最精致的妆容,又戴了满头珠翠,打扮的很是上心。 她乘着凤鸾春恩车,满是得意地迈进了太极殿的门。 “贵人可要沐浴?”太极殿的宫女问道。 宋贵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首饰,很是大方地拔下了两个玉簪,赏给了前来伺候的宫女。 她拒绝,“不必,本小主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 若是沐浴的话,怕是她亲自画的这个精巧勾人的妆容便没了。 宫人退了出去。 宋贵人看着屋里早已铺好的大床,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她上前几步坐了下来,双手交叠于身前。 她坚信,只要皇上尝过她的滋味,便会欲罢不能。 想来旁的宫妃也不会在进宫前特意请了醉红楼的妈妈亲自教导房中之事,她应该是头一个。 只是她想的很好,可左等右等,等的脖颈处都酸了,皇上还没进来。 满头的首饰足足有几斤重,她须得一直挺着脖子,很是累人。 她的宫女被留在了太极殿外,是进不来的。 于是宋贵人只能亲自去问外面的宫女,“什么时辰了?” 宫女很客气,“回宋贵人的话,如今已经子时过半了。” “皇上一向处理政事到这么晚吗?”宋贵人又问。 这话宫女没再接,端端正正地看向前方。 宋贵人顿觉得自讨没趣。 她有些不满地看了那宫女一眼,明明刚才接了她的昂贵的玉簪时,还轻声细语地道谢,没想到这会儿便忘了。 于是她又从头上拔下个精巧的金钗,塞进宫女手里,“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宫女伸手接了,却是笑着回她,“皇上的事,奴婢哪里知道。” 宋贵人顿时一愣。 她下意识地想直接翻脸,可转念想到这是在太极殿,对上的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便咬牙闭了嘴。 她只能回去重新坐在床边等。 直到第二天清晨。 一道封赏的圣旨传遍了后宫,宋贵人被夸赞善解人意,贤良淑德,晋位美人。 “新宠妃?”柳婵正收拾好了,要出门。 今日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她虽日日吐血,脸色苍白,却也不是动弹不了。 倒是沈婕妤那边请了假。 头疼不是病,疼起来是真动弹不了。 “周贵人侍寝好几次了,也没有晋位。”春杏小声道,“没想到宋贵人一晚上就能哄的皇上给她晋位美人,可见皇上是真喜欢。” 柳婵皱了眉头。 她怎么记得之前在萧临面前提起宋美人的时候,萧临分明带了几分嫌弃。 可见男人心口不一。 “走吧。”她弱柳扶风,时不时捂着胸口一副病弱西施的模样。 因着昭贤妃将宫权移了出去,众人也不再聚在延禧宫一同去,都是三三两两地自己结了伴。 到了寿安宫的时候,两人迎面过来了同样虚弱不过的周贵人。 周贵人的脸色比柳婵还要更差些,她几乎是两边的宫女架着来的,看样子好像下一刻就又昏过去一样。 两人扶着进屋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跟着看过来,又看看那边刚坐下的周贵人,很是复杂。 太后没多会儿就来了。 她的目光在柳婵和周贵人的面上扫过,微微皱眉,“柳美人跟周贵人的身子还没好利索?” “回太后娘娘的话……”柳婵挣扎着起身。 还不等她说话,就见旁边嚷嚷了起来,“太后娘娘,周贵人又昏倒了!” 第80章 莫不是邪祟 随即,殿中有些乱了起来。 太后命人将周贵人送去隔壁,并请来太医为其查看身子。 今日当值的太医姓吴。 吴太医搭上了周贵人的脉后,很快就皱了眉头,半晌,他才犹豫着看向太后。 “恕臣无能,周贵人的脉象十分紊乱。”他说这话时,带了些紧张,“竟有些像是大限将至的脉。” “什么?!”宋美人声音尖锐。 她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跟周贵人自幼一起长大,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隐疾,突然有这样的脉象,会不会是有人……” 下毒陷害之类的。 尽管她的话没有说出来,可在场的众人也是这般想的。 太后转头看向后面的柳婵,“柳美人,你过来,让太医也瞧瞧。” 有人给柳婵搬来了凳子,扶着她坐下。 太医很快也得出了结论,“太后娘娘,柳美人的脉象跟周贵人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岂不就是说,柳美人的脉象也是大限将至?”柳答应突然开了口。 任凭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极难遮掩的幸灾乐祸。 柳婵这会儿也顾不上她。 她奇怪的是,周贵人的脉象跟自己一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周贵人也服用了婉儿制出来的‘药’。 不过,最近的周氏很得宠。 莫不是被萧临拉拢了? 这时,昭贤妃跟柳婵暗中对视了个眼神,她捂着肚子上前,冲着太后开口,“臣妾近来也总是心神不安,入睡时常有噩梦,臣妾斗胆猜测,这后宫里是不是有一股邪祟之风?” “昭贤妃也不舒服?”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不定。 无论是心神不安,还是常做噩梦,都是靠自己的一张嘴说出来的,其他人也无法确定真假。 哪怕是怀疑,可柳美人和周贵人的脉象在这摆着。 似乎还有个沈婕妤。 “是。”昭贤妃点点头,“臣妾这两日想着,要不要请个大师或者道长进宫瞧瞧,若真有邪祟,也赶紧除了去。” “是啊是啊。”钱妃向来是个胆小的,赶紧捂着胸口,“臣妾这两日好像也胸口闷闷的,大公主睡得也不安稳……” 她朝着后面站着的众人瞧了瞧,突然就指在了柳嫔身上。 “你们看柳嫔的脸色也不对劲!” 柳嫔原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猛地听到有人提她,便下意识地抬了头。 这不抬头还好些,一抬头,果真显得她脸色极为苍白,跟躺在床上的周贵人竟是也差不了多少。 且不说之前的静贵妃如何花容月貌,如何艳压众人,如今脸还是那张脸,可怎么都有些怪。 众人心里顿时发毛。 “臣妾……臣妾只是昨夜没歇好。”柳嫔强笑着朝太后开口。 实际上自从降位,她重病一场后,怎么都没有完全将身子养回从前。 外加皇上明明歇在未央宫,却不再碰她,她更加睡不着。 一来二去,脸色当然差。 这两日就算是上了妆,竟也遮掩不住满脸的疲惫之色,索性便什么也不抹了,就如以前般素着一张脸。 没想到多事的钱妃直接指了她出来。 她恨得慌,也不能当众表现。 “太后娘娘,臣妾也觉得请个人来瞧瞧吧。”一直不说话的安德妃也开了口。 “不能请。”有人突然出了声。 众人朝着声音的出处看过去,就看到了跟柳嫔站在一处的柳答应。 柳答应看向太后,说的一本正经,“太后娘娘,依着臣妾的意思看,宫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寻上了她们几个,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命格担不了皇上的宠爱,才这样的。” 这话说的……众人终于注意到,身子不舒服的人似乎都是最近得宠的。 从柳美人,沈婕妤,再到最近侍寝了好几次的周贵人,甚至是刚刚复宠的柳嫔。 “柳嫔娘娘,你觉得呢?”柳答应扭头看向柳嫔,问道。 柳嫔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当众反驳,又说这样的话,不怕旁人怀疑到她的身上吗? 只是柳嫔又有些期待,如此,可见秋儿告知她的‘法子’是管用的。 说不定等柳美人这几个人没了,皇上就能对她回心转意。 像以前一样。 念及此,她又有些庆幸,幸亏不是她亲自操纵的。 鬼神之事如此灵验,怕也要反噬己身! “柳答应,若是单我自己也就罢了,可柳嫔娘娘是你的亲姐姐。”柳婵说话都有气无力,故意提醒,“你也要对她的性命不管不顾吗?” 一时间,大家看向她们两人的目光里带了些恍然。 这段时间柳嫔的‘失宠’,竟然让她们差点忘了,人家柳嫔才是柳答应的嫡亲姐姐。 “我……”柳答应张嘴,却又憋了下去。 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 见柳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咬牙,“臣妾不过是多说了一句,何苦柳美人如此挖苦。” 众人又懂了。 柳美人不仅跟柳嫔的关系交恶,看来跟柳答应也不亲近,加上众人对柳婵的观感更好一些,便以此类推,柳家嫡出的女儿确实心狠。 太后的目光在几人的面上扫过,尤其看向柳娆的时候,眸光一闪。 她冷声开口,“此事有关皇家体面,须得哀家考虑考虑。” 涉及鬼神之事,慎重也是应当的。 昭贤妃先应了声,“太后娘娘说的是。” “哀家乏了,柳答应和柳嫔留下,其他人回去吧。”太后又道,“宋美人,你既然跟周氏关系好,那你将她带回去吧。” 宋美人上前应下,赶紧吩咐人过来抬着。 众人齐齐行了告退礼。 待出了门以后,柳婵大半个身子靠在春杏的胳膊上,慢吞吞地往回走。 她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庶女就是庶女,就连太后娘娘,也只让嫡出的伺候。” 柳婵停下步子回头,正好对上宋美人的满脸不屑。 她冷笑,“我道是谁在这大言不惭挑动嫡庶矛盾,原来是皇上刚封的宋美人,怎么,刚侍寝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不等宋美人反驳,柳婵又接着道,“宋美人嫡出的身份这么高贵,怎么还进宫给皇上做妾?” “皇上的妃嫔怎可跟寻常的妾室相提并论?!”宋美人冷哼。 柳美人一个庶女,仗着宠爱这么张狂,她是很看不惯的。 于是宋美人又道,“柳美人都快病死了还要这般伶牙俐齿,也不怕早早地被阎王收了去。” “宋美人好大的威风,竟敢在宫里当众咒人性命。”昭贤妃扶着丫鬟的手,淡淡出声,“莫不是这邪祟是你宋美人招来的?” 第81章 谁得了利 寿安宫里。 太后静静地看着站在底下的两人,率先冲着柳娆开口,“她们几个的事情跟你可有关系?” 刚才大家都恨不得请人进宫除邪祟,唯独就一个柳娆反驳。 若不是她知道柳娆本事小,一口气算计不了这么多的人,她都要怀疑是柳娆给她们下毒了。 下毒,乃宫中最常见的手段。 “没有。”柳娆想都不想就摇头,“姑母,我不过是个答应,怎么可能对付她们?”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不自然地带了一丝躲闪。 太后错眼不离地继续盯着她,也不说话。 一开始的柳娆还是镇定的,渐渐就开始发虚,到了后面,她自己先忍不住了。 “我就是……暗中咒骂了她们几句。”柳娆上前一步,“姑母,我跟宋氏周氏同时进宫,她们是贵人,我就是个答应,她们如今都侍寝了,我还……” 她跺脚,“柳婵在家中时何等胆小怕事,如今也成了皇上的宠妃,我不甘心!” 太后略过她后面的废话,半信半疑,“除了咒骂,没做别的?” “没有。”柳娆赶紧摇头。 “如今宫中形势严峻,倘若你胡乱来的话,哀家也救不了你。”太后淡淡提醒,“回去吧,别在这碍哀家的眼。” 她曾以为皇帝能喜欢柳婵,说不得也能给柳家出来的嫡女几分宠爱。 可柳娆进宫后,她就歇了这口气。 她一直觉得柳嫔蠢了些,然而她也未曾想到,柳家的亲嫡女还不如柳嫔! 何况柳娆也没有柳嫔那张长在皇上心尖上的脸蛋。 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嫡亲侄女的份上,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管。 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柳婵有几分聪明,也确实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了皇帝疼爱的。 柳娆一溜烟儿跑了。 太后端了茶水抿一口,这才又看向柳嫔,眼底毫无温情,“想明白了?” 柳嫔跪了下来,坚定道,“想明白了。” 柳婵回到玉琼轩的时候,一进门就见里面坐了个正在看书的男人。 她蹑手蹑脚地进去,站在了萧临的身后。 还不等抬手,就听萧临道,“敢吓唬朕,不怕朕收拾你?” “皇上!”柳婵的声音娇滴滴的,半点没有在外面时的虚弱姿态,拽上了他的袖子晃悠撒娇。 萧临放下书,顺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脸色这么差?”他皱眉。 “婉儿给的一种膏,抹在脸上就跟要死了似的。”柳婵的小手勾勾他的胸前。 “闭嘴。”萧临故意黑了脸,“若是再敢咒自己,朕就将你丢出去。” 哪有人能将死挂在嘴边的? 柳婵果断呸呸呸。 她兴致勃勃地跟萧临讲起了自己最近的计划,特意提了两句林安做的事。 “你从行宫里要来的小太监?”萧临果然知道,“若用的好,等朕封了你婕妤,就让他当你的首领太监。” 柳婵搂着他的脖子说了声好。 她身边的人用起来说谨慎也谨慎,比如粗使宫女不准踏进她的屋子里,不能随意碰到她的贴身东西。 像林安这种从外面调进来的,她没法查其底细。 所以她选择让萧临身边的人去调动,这样依着黄九的细心,定会探查一番,如此也算是她信任萧临的一种表现,一举两得。 眼下,萧临既然说能当首领太监,那就说明林安是个清白的。 她知道的是。 这后宫里也好,朝堂上也罢,绝大多数的事情都逃不过萧临的眼睛,他手底下的暗卫遍布,什么消息都能探查了来。 很多人自以为的天衣无缝,真的是自以为。 “周贵人是皇上的人?”柳婵想了起来。 萧临搂着她的细腰不怀好意,带有薄茧的大手探进她的衣服,引得怀里的小姑娘哆嗦了下,才轻笑道,“朕的婵儿愈发勾人了。” 柳婵顿时脸红。 她咬牙,就当他默认了! “那皇上封了宋氏为美人,就是封给太后看的了?”柳婵又问。 尽管她到如今也没有看出宋美人跟太后之间有什么接触和联系,但既然萧临说了,那不能骗她。 “朕的心思你也能明目张胆的揣摩?”萧临似笑非笑,“婵儿,胆子未免太大了。” 若他跟旁人这样说,定能将人吓个半死。 揣摩帝心乃是大忌。 柳婵半点不怕,她凑上前去,在萧临的嘴角处落下轻轻一吻,娇嗔出声,“明明是皇上做的太明显,让臣妾看了出来,哪里就成了揣摩您的心思了。” 她抓了萧临乱动的手,抬头跟他对视,“皇上帮臣妾一个忙。” 萧临又好气又好笑。 “如今指使朕做事,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他直接搂着柳婵的腰身抱了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朕今日就瞧瞧,朕的柳美人为了寻朕帮忙,能对朕付出些什么。” 柳婵被粗鲁地丢在了床上。 她抬了小手,将自己头上的发饰一股脑摘下,丢到旁边,任由三千青丝散开,眯了眼盯着床边的男人。 “臣妾昨晚想了个新奇的姿势。”她手指勾着一缕发丝,娇娇道。 见眼前的萧临目光幽暗了下来,她索性起身跪在了床边。 柳婵窸窸窣窣地给他解衣裳。 “皇上,”她再次抬眼勾人,“您就帮帮臣妾吧。” 萧临的嗓子里带了一丝哑,“那朕也要看看你的本事。” “……”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足足两个时辰。 傍晚时,黄九进屋说有大臣求见,萧临才穿了衣裳离开。 柳婵则是继续闭眼歇着。 她迷迷糊糊地,突然就灵光乍现,直接坐了起来,“宋氏!” 难怪萧临提醒她宋氏跟太后有些关系。 他指的不是宋美人跟太后的关系,而是宋美人的祖父乃太后一党! 明面上,宋美人的祖父是先帝时候的皇子太傅,文臣之首,位列一品,对皇帝忠心耿耿。 实际上宋太傅就是太后的人! 怪不得前世宋氏一族被萧临满门流放,缘由竟是在这。 既如此…… 柳婵勾了嘴角,既如此,那她坑了宋美人,岂不就是等于坑了太后? “春杏,咱们传个消息出去。”她轻笑,“宠妃被邪祟跟上,这宫中谁得了利,谁就是幕后主使。” 哪怕不是宋美人做的,也要恶心她一把。 宋美人向来自视甚高,又时常寻她的事,那她反击也不为过。 第82章 还不现出原形 原本宫里就因着柳婵几人的身体情况,到处传有邪祟作怪。 很快就有另一个说法出来了。 有人想争宠,才使得几个得宠的妃子都有了问题,只要想想这其中的得利者是谁,便很容易能寻出幕后招引邪祟的人。 “现在大家都说是宋美人和柳嫔娘娘得了利。”林安站在柳婵面前,恭敬笑道,“听说两人昨天在路上碰见,宋美人很是讽刺了一阵柳嫔。” 尽管宋美人的位份不高,可她仗着家世,那叫一个谁都瞧不起。 这两人,一个是刚刚侍寝的,一个是刚刚复宠了的。 大家猜的都有理有据。 “宋美人还提到了孙才人的胎,说十有八九也是柳嫔娘娘害的,差点没将柳嫔说的背过气去。”林安学着宋美人说话的高傲劲。 众人笑出了声。 待林安离开后,春杏想了想问,“小主,您觉得林公公可靠?” 林安被调过来没多少日子,就能将四处的消息捏在手里,甚至还能煽动宫里的一些舆论。 “会不会有人暗中帮他?”春桃也想到了这点。 若是任凭她们两个去做这些事情的话,感觉怎么也做不到将消息这么快散开。 柳婵扶着脸轻笑,“皇上认定的人,当然可靠。” 这世间不乏聪明的人,当他们落在最低处的时候,聪明却是个催命刀。 所以林安在行宫里定是藏了拙。 当时,她第一眼见到林安,就觉得这个小太监眼里的精光直冒。 她印象中上一个这样聪明的,还是……黄九公公。 对她来说。 背靠大树好乘凉,单打独斗多难受。 有皇上给她暗中帮忙,又愿意给她识人,还愿意给她收尾,她自然是乐的自在。 “不过,宋美人跟柳嫔的这一出,倒是有意思。”柳婵眼底起了疑惑。 莫不是宋氏还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太后的人? 还说是她们两个人,一个明面上跟着太后,一个背后里不被众人知晓,搁着演戏给众人看呢? 很快,太后那边有了消息。 说是明日请道士进宫除邪祟。 “太后会针对咱们吗?”春桃不放心,毕竟珍珠还在太后的手里。 太后想拿捏自家小主,简直是随手的事儿。 “不知道。”柳婵摇头,“但是这件事中,咱们要相信皇上。”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美人能说了算的。 她可没那个本事去收买宫外的道士。 但是……萧临可以。 柳婵眼里笑意顿显,她想了想,“你们将我屋里的那个同心结拿过来。” 春杏进去抱了个小盒子出来。 柳婵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个编织的十分精巧的红色同心结,她捋的整整齐齐,又放了进去。 “去将它送给皇上,就说我想他了。”柳婵笑道,“也告诉他,不必急着来看我,忙完了再过来就是。” 春杏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后,柳婵便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如今天气也渐渐回了温,早就烧不到炭火了,甚至中午还有些热。 想来过段时间就得上冰块了。 冰块跟银丝炭都是珍贵的东西,谁得宠的多了,就送的勤快些,若是没有宠的话,能按着规矩就不错了。 柳婵迷迷糊糊想着,就睡了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春杏已经回来了,怀里还抱着比出门的时候更大的一个盒子。 “皇上说今晚要见大臣商讨国事,明日再过来看小主。”春杏将盒子递过去,“这是皇上让黄九公公从库房里给小主挑的首饰。” 柳婵是个喜欢带首饰的。 她在外面不太穿暗气沉沉的衣裳,多爱一些颜色鲜亮的,如此就需要首饰搭配。 平日里在屋里也会怎么舒服怎么来,可只要打扮,就势必要引得萧临看直了眼。 她想,最得帝王心的一点,应该是她回回跟萧临滚床的时候,便主动卸了所有的装饰和防备,拿出最柔软的自己面对他。 毕竟女子盛妆……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次日。 柳婵被早早地喊起来,要去寿安宫附近看进宫的道士做法。 虽是她设的局,可现在她只需要看热闹。 然后等着珍珠回来。 柳婵到那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提前到了,远远地看着宫人正在布置道场。 她站在了沈婕妤的旁边。 沈婕妤的面色不是很好,人也有些恍恍惚惚,扶着旁边的丫鬟看向柳婵,“你怎么样了?” 她们两个算是联手做了这一场戏。 柳婵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她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柳婵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放心。 她当然也虚弱,可自己心里清楚,是装出来的不舒服。 但沈婕妤的眼里都没有光了。 不知怎的,柳婵的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世她见到的沈氏,是个心思很深,眼神里都带着凌厉的人。。 而初进宫的沈氏分明心思直率。 一个人想撇去浑身的单纯,定是有事情发生的。 “没事。”沈婕妤的笑意有些疲惫,她深深地看了柳婵一眼,眼神闪过丝丝复杂。 就回了这一句,她就低头跟丫鬟说话了,不再跟柳婵说话。 丫鬟是西北将军府新送来的,也是自小跟在她院子里的,一共送进宫了两个。 “小主,沈婕妤很不对劲。”春杏也看出来了,低声问道,“她看起来心情不好。” 柳婵嗯了一声,不欲当众多说,“先看道士做法吧。” 很快就有个穿着道袍的人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柄看起来极重的铜钱剑,身上贴满了黄纸红字的符纸。 待站定在众人跟前,他开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柳婵趁机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 大家对他的举动都看的虔诚不已,唯独躲在后面的一个柳答应带了几丝紧张。 柳婵又特意看了眼柳嫔,两人正好对视上目光。 柳嫔面色淡然地回过头去。 柳婵想,经历了降位和失宠打击后,这位曾经万般尊贵的柳嫔娘娘,也学会了处变不惊。 就在这时,道士突然就大喝一声,将铜剑指向了柳婵的方向。 “孽畜,还不赶紧现出原形!” 他的步子极快,端着剑就要朝着柳婵刺了过来,那铜剑就算再不锋利,若真戳到人的身上,怕是也要断了骨头。 众人愣愣地看着柳婵,竟也没个出声的。 眼看着那剑要扎到柳婵的身上时,旁边的春杏终于从呆滞中反应了过来,“小主!” 她直接扑向铜钱剑的方向! 第83章 那是未央宫的方向 柳婵没想到春杏会扑出去,立刻伸手要去拽她。 可她拽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柳婵想都不想就直接朝着春杏也扑了过去,两人堪堪避开那刺过来的铜钱剑,滚作一团。 柳婵的发饰都糟乱了,身上的衣服也皱开了。 那道士似是没料到柳婵会躲,他立刻将手里的铜钱剑收了回去,口中再次念念有词。 然后他猛地睁眼,看向了那边快要站不住的周贵人。 “哪里逃!” 周贵人当即就吓白了脸,想要后退几步,结果不小心踩了裙摆,直直地往后倒去。 大家瞬间乱作一团。 好在昭贤妃身边的丫鬟会些武,飞快地一把抓住了周贵人的衣裳,勉强才帮她稳住了身子。 “大胆!”昭贤妃站了出来,冷着脸呵斥。 她上前一步,朝着那边坐着的太后扬声道,“太后娘娘,臣妾看这道长分明是胡来,若真伤了人的话,岂不是后悔?” 太后还没说话,那道士便匆匆出声。 “这位宫里的娘娘明鉴,贫道手里的这柄寻妖剑是识得邪祟的,刚才并不是贫道想对准了那两位小主,而是这柄剑对准了她们。”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觉得有些道理。 这些日子出了问题的,不就是柳美人和周贵人,还有个沈婕妤。 谁都记得沈婕妤第一次在宫宴上舞的一手好剑。 众人有些奇怪的目光看向柳婵和沈婕妤这边,刚刚柳美人跟丫鬟扑在地上,竟然也没见沈婕妤出手相助,甚至沈婕妤站在原地都没动。 一时间,大家各有心思。 “接下来道长需要做什么?”太后看都不看旁边站着的昭贤妃一眼,而是和蔼地问那道长。 她显然是更相信那道长的。 “贫道的寻妖剑既然选出了人,那贫道这里有几张符纸,可烧成灰烬给她们冲水喝下。”道士一派仙风道骨。 他手里拿了一把黄符,朝着空中一撒,就见那黄符燃了起来。 “这……”钱妃早就吓得心口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有妖孽在后宫里。” 她原本离着周贵人还算近的,这会儿恨不得跳起来远离她。 周贵人脸色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看了那边的柳婵一眼。 柳婵刚才磕了腿,膝盖处有滋滋啦啦的疼痛传来,她跟春杏相互扶持着,看起来带了几分狼狈。 她的眼神里满是漠然。 这种江湖骗子的把戏很好揭穿,他定是提前打听到了需要针对谁,以及那燃起来冒着幽幽蓝光的符纸,是用了铜粉撒在上面。 柳婵回头看了眼,就见那边已经远远地看到萧临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 这时,已经燃烧完了的符纸粉末被道士洒在了水里,有宫人端了水朝着柳婵过来。 “还请几位喝下符水,除掉身上的邪祟。”道士扬声。 那边的周贵人手里也端了符水,她犹豫着看向柳婵。 宋美人在旁边皱了眉头,“你都这样了,还不快些喝了,邪祟在你身上呆的越久越吸干你的精气!” 说着,她竟是试图上手帮着周贵人喝下。 而符水递到沈婕妤的面前时,沈婕妤低头看了眼,她竟是直接端起来喝了。 “婕妤……”她身边的丫鬟试图阻拦。 沈婕妤喝了符水后,将那碗随手一翻,朝着太后那边展示了下。 然后她将碗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柳婵这边没伸手接碗。 “按着她们两个,让她们喝了。”太后看着岿然不动的柳婵,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 这柳婵,太有自己的主见,又太聪明,她不喜欢。 有宫人上前抓了柳婵的胳膊。 柳婵看向那边的太后,她得拖延时间,“太后娘娘,您不怕臣妾现在有了身孕吗?” 若有了身孕,还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保不住怎么办?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连太后也顿住。 “等等。”太后狐疑的目光在柳婵的小腹处游走,“你说的可是真的?” 后面的柳答应忍不住瞪了眼。 她问柳嫔,“她怎么会有孕?!” 柳嫔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之色,可很快又黯然了下去,她如今只是个嫔位,根本不可能再收养柳婵的孩子。 想要孩子……她只能靠自己。 柳嫔捏紧了手,任由指甲抓进了肉里。 “假的。”柳婵勾了嘴角,眼底却带着挑衅,“臣妾说的,是有可能。” 太后豁然就黑了脸色。 她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快步朝着柳婵走过来,直接端了那符水碗,要给柳婵喝下去。 就在这时,萧临的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开朕的柳美人。” 众人齐齐回头,赶紧行礼,就见不知何时萧临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且后面还跟着个和尚。 有人将那和尚认了出来,“慧园大师居然在京城。” 大夏朝自建国以来,便一直尊佛重道,佛道两门,出了很多的厉害人物。 这慧园大师便是佛门的代表。 只是这些年,听说他游历四方,并不怎么回京。 见是他过来,太后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慧园大师的目光在柳婵的面上转了个圈,似有若悟,他上前冲着太后双手合十,“太后娘娘最近可好?” “哀家一切都好。”太后客气道,“不知大师过来是为了……” “老衲是为了宫里的妖邪之事而来。”慧园大师说话缓慢,他抬了宽大的衣袖,朝着东南方向指着道,“太后娘娘请看,那边有黑气冲天,定是那边有人心术不正。” 众人跟着他纷纷朝那边看。 除了一片阴沉的云,什么都没有。 “那边是……”太后愣了下,很快,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那边是未央宫的方向。 而未央宫里住着的两个人,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那边是未央宫的方向,莫不是说是未央宫里有人心术不正?”钱妃的嘴很快,她自己都捂嘴,“宫里都说是宋美人或者柳嫔,可现在看来,会不会是柳嫔娘娘?”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柳嫔的方向。 见脏水落在自己身上,柳嫔强自镇定地站了出来。 “皇上明鉴,若是臣妾在柳妹妹身上心术不正,就让臣妾不得好死。”她语气很坚定。柳婵没想到春杏会扑出去,立刻伸手要去拽她。 可她拽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柳婵想都不想就直接朝着春杏也扑了过去,两人堪堪避开那刺过来的铜钱剑,滚作一团。 柳婵的发饰都糟乱了,身上的衣服也皱开了。 那道士似是没料到柳婵会躲,他立刻将手里的铜钱剑收了回去,口中再次念念有词。 然后他猛地睁眼,看向了那边快要站不住的周贵人。 “哪里逃!” 周贵人当即就吓白了脸,想要后退几步,结果不小心踩了裙摆,直直地往后倒去。 大家瞬间乱作一团。 好在昭贤妃身边的丫鬟会些武,飞快地一把抓住了周贵人的衣裳,勉强才帮她稳住了身子。 “大胆!”昭贤妃站了出来,冷着脸呵斥。 她上前一步,朝着那边坐着的太后扬声道,“太后娘娘,臣妾看这道长分明是胡来,若真伤了人的话,岂不是后悔?” 太后还没说话,那道士便匆匆出声。 “这位宫里的娘娘明鉴,贫道手里的这柄寻妖剑是识得邪祟的,刚才并不是贫道想对准了那两位小主,而是这柄剑对准了她们。”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觉得有些道理。 这些日子出了问题的,不就是柳美人和周贵人,还有个沈婕妤。 谁都记得沈婕妤第一次在宫宴上舞的一手好剑。 众人有些奇怪的目光看向柳婵和沈婕妤这边,刚刚柳美人跟丫鬟扑在地上,竟然也没见沈婕妤出手相助,甚至沈婕妤站在原地都没动。 一时间,大家各有心思。 “接下来道长需要做什么?”太后看都不看旁边站着的昭贤妃一眼,而是和蔼地问那道长。 她显然是更相信那道长的。 “贫道的寻妖剑既然选出了人,那贫道这里有几张符纸,可烧成灰烬给她们冲水喝下。”道士一派仙风道骨。 他手里拿了一把黄符,朝着空中一撒,就见那黄符燃了起来。 “这……”钱妃早就吓得心口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有妖孽在后宫里。” 她原本离着周贵人还算近的,这会儿恨不得跳起来远离她。 周贵人脸色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看了那边的柳婵一眼。 柳婵刚才磕了腿,膝盖处有滋滋啦啦的疼痛传来,她跟春杏相互扶持着,看起来带了几分狼狈。 她的眼神里满是漠然。 这种江湖骗子的把戏很好揭穿,他定是提前打听到了需要针对谁,以及那燃起来冒着幽幽蓝光的符纸,是用了铜粉撒在上面。 柳婵回头看了眼,就见那边已经远远地看到萧临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 这时,已经燃烧完了的符纸粉末被道士洒在了水里,有宫人端了水朝着柳婵过来。 “还请几位喝下符水,除掉身上的邪祟。”道士扬声。 那边的周贵人手里也端了符水,她犹豫着看向柳婵。 宋美人在旁边皱了眉头,“你都这样了,还不快些喝了,邪祟在你身上呆的越久越吸干你的精气!” 说着,她竟是试图上手帮着周贵人喝下。 而符水递到沈婕妤的面前时,沈婕妤低头看了眼,她竟是直接端起来喝了。 “婕妤……”她身边的丫鬟试图阻拦。 沈婕妤喝了符水后,将那碗随手一翻,朝着太后那边展示了下。 然后她将碗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柳婵这边没伸手接碗。 “按着她们两个,让她们喝了。”太后看着岿然不动的柳婵,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 这柳婵,太有自己的主见,又太聪明,她不喜欢。 有宫人上前抓了柳婵的胳膊。 柳婵看向那边的太后,她得拖延时间,“太后娘娘,您不怕臣妾现在有了身孕吗?” 若有了身孕,还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保不住怎么办?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连太后也顿住。 “等等。”太后狐疑的目光在柳婵的小腹处游走,“你说的可是真的?” 后面的柳答应忍不住瞪了眼。 她问柳嫔,“她怎么会有孕?!” 柳嫔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之色,可很快又黯然了下去,她如今只是个嫔位,根本不可能再收养柳婵的孩子。 想要孩子……她只能靠自己。 柳嫔捏紧了手,任由指甲抓进了肉里。 “假的。”柳婵勾了嘴角,眼底却带着挑衅,“臣妾说的,是有可能。” 太后豁然就黑了脸色。 她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快步朝着柳婵走过来,直接端了那符水碗,要给柳婵喝下去。 就在这时,萧临的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开朕的柳美人。” 众人齐齐回头,赶紧行礼,就见不知何时萧临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且后面还跟着个和尚。 有人将那和尚认了出来,“慧园大师居然在京城。” 大夏朝自建国以来,便一直尊佛重道,佛道两门,出了很多的厉害人物。 这慧园大师便是佛门的代表。 只是这些年,听说他游历四方,并不怎么回京。 见是他过来,太后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慧园大师的目光在柳婵的面上转了个圈,似有若悟,他上前冲着太后双手合十,“太后娘娘最近可好?” “哀家一切都好。”太后客气道,“不知大师过来是为了……” “老衲是为了宫里的妖邪之事而来。”慧园大师说话缓慢,他抬了宽大的衣袖,朝着东南方向指着道,“太后娘娘请看,那边有黑气冲天,定是那边有人心术不正。” 众人跟着他纷纷朝那边看。 除了一片阴沉的云,什么都没有。 “那边是……”太后愣了下,很快,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那边是未央宫的方向。 而未央宫里住着的两个人,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那边是未央宫的方向,莫不是说是未央宫里有人心术不正?”钱妃的嘴很快,她自己都捂嘴,“宫里都说是宋美人或者柳嫔,可现在看来,会不会是柳嫔娘娘?”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柳嫔的方向。 见脏水落在自己身上,柳嫔强自镇定地站了出来。 “皇上明鉴,若是臣妾在柳妹妹身上心术不正,就让臣妾不得好死。”她语气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