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外甥别哭，舅舅扛你上皇位》 第130章 世间第一阳谋，“收服人心” “就算全天下人都与你为敌，我也会把你护在身后。”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是舅舅我对你的承诺。” 蓝太平的这三句话，让朱允熥瞬间湿了眼眶。 “舅舅…” 朱允熥上前抱住他，眼泪流了下来。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都是皇帝了，这样容易被人笑话。” 朱允熥则不愿意松手，这些日子他内心很煎熬。真的怕蓝太平不再管他了，这一度让他很是恐慌。 良久，朱允熥才松开手。他脸上带着笑意，发自内心的笑。 “舅舅，朕已经向北平派了新的布政使司。” “ 同时也派人接管了北平都指挥使司，暗中监视燕王朱棣。” 朱允熥一脸认真的说。 蓝太平顿觉头大，这还监视什么？ 你这不就已经明着告诉燕王，小心了，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这是谁的主意？” “呃，说了舅舅你别生气。” “兵部主事齐泰的建议，但是朕觉得很有道理。” 蓝太平闻言脸色一沉。 “那齐泰一家，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朕跟几位老臣商量过，就全部流放岭南吧。”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看着蓝太平。 “勾结倭寇，导致沿海百姓死伤惨重。还劫掠官船，倒卖私盐这种种族罪行证据确凿。” “诛杀其三族都不为过，岂能只是个流放岭南？” 蓝太平一脸不可置信。 “这不看齐泰削藩有功，而且这削藩也离不开他嘛。” 朱允熥颇不以为然。 “请问陛下，这普天之下什么最重要？” 面对蓝太平突然的发问，朱允熥有些疑惑，但还是思考了一下说，“自然是江山社稷最重要了。” “是民心！” 蓝太平摇了摇头说道。 “民心？”，朱允熥疑惑的重复道。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行王道，走正道。” “你不向百姓施恩，他们就不会支持你。” 百姓不拥戴你，你就失了民心。你失了民心，也就代表着失去了江山社稷。“ 蓝太平的这一番话，让朱允熥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武将出身的武威侯，竟然能说出那些老夫子讲的道理。 “舅舅，可是你不也留下了那齐家老大吗？“ “那是因为苏州府还有个沈家，不得不保下齐家来制衡。”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你想留着齐泰戴罪立功我不反对，因为未必就是直接参与此事。但是齐家的其他人必须死。” “这是给苏州府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看着如此强硬的蓝太平，朱允熥也只好妥协。 “那好吧，朕会让大理寺重审后核定刑罚。” 蓝太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舅舅，那你也的答应朕一件事。” “好，你说吧。” 朱允熥面露喜色，轻声说道，“如若那晋王和燕王起兵反抗朝廷，还需舅舅你出兵平叛。” “这倒也不难，只是咱淮西将领这么多，为何非让我去？” “就说那宋国公冯胜，可是开国名将。有他出马，就算把晋燕二王绑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蓝太平的话让朱允熥面色一红。 他知道这是舅舅心有不满，因为自己前些日子生气时曾说过，冯胜也是忠臣贤能。 “舅舅，这大明的军队还是掌握在你的手里朕才放心。” 朱允熥这句话倒是真心话。 蓝太平无奈的笑笑，这外甥虽然年轻但心眼还是不少。 “我看你是多虑了，他们可都是开国的老臣，对大明和对陛下那是绝对忠心的。” 蓝太平劝解道。 毕竟整个大明，不可能只靠他一个人。 “他们确实是大明和皇爷爷的忠臣。” 朱允熥摇着头面色平静的继续说道，“但未必是真心忠于朕。”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朕的心里，只有那个硬是把自己扛上皇位的舅舅才最值得信任。” 朱允熥说完坦然的看着他。 这让蓝太平触动很大，他抿了抿嘴说道，“熥儿放心，舅舅永远会守护在你的身边。” 蓝太平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但是舅舅还得劝你一句，要学会宽恕和容忍。 能不兵戈相见，就尽量不要跟你那些叔叔们动刀兵。” “既然你当了皇帝，就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即使是能轻易的打赢，也不要轻易的逼这些藩王叛乱。” “一旦大明国内战火四起，那么天下百姓必将流离失所深受其害。” “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也会趁势而起，不断侵犯大明的边疆。” 蓝太平语音沉重的说道。 朱允熥面色闪过一丝无奈，“舅舅，朕知道了。” 蓝太平见他的样子，苦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舅舅有些唠叨？” 朱允熥闻言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好吧，那舅舅再说一句就走。”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才是最高的谋略。” 朱允熥见他说完，忙附和道，“舅舅说的对，朕记下了。” 蓝太平看他那敷衍的样子，笑着挥挥手直接走了。 待他走出了殿门，朱允熥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唉，舅舅这是怎么了？” “朕手握百万雄兵，背靠整个大明朝廷。对付区区几个藩王而已，还需要考虑什么民心吗？” 朱允熥不屑的吐槽。 蓝太平出了乾清宫，直奔锦衣卫衙门。 “你们指挥使呢？” 面对蓝太平发问，锦衣卫指挥佥事答道，“回侯爷，指挥使大人一直在扬州未归。” “扬州？他去那干吗？” 蓝太平这一问，把这名佥事也问懵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几名千户，那几人都低头不语。 这名佥事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侯爷您，把他调去扬州的都转运盐使司的。” 蓝太平一下想了起来，伍用还在那数盐粒子呢。 “哦，既然这样那本侯先走了。” 他尴尬的站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只留下几名锦衣卫军官，在这大眼瞪小眼。 他决定把科举维护考场秩序的事，交给北镇抚司去办。 但是在这之前，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侯爷，您是说让我冒充今年待考的举子？” “不错，咱们去会一会江西那些举子。” 面对蓝太平的邀请，杨荣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文人的风骨，让他不屑于去干这种事。 而且，一旦此事被传了出去那他以后如何做人？ 他只是一个秀才，蓝太平却要他冒充举人，然后跟那些待考的举子去交流。 容易露馅不说，对于他这种有傲气的文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这种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去做。 这些文人其实都是有圈子的，他可不想将来成了圈子内的笑话。 “本侯怀疑，这次会试有猫腻。” 蓝太平无奈的只能将实情托出。 杨荣在听完蓝太平心中怀疑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也不去！” 第131章 南北学子之争 “咱们说好了，不准叫我的真名！” 杨荣边走边反复的念叨。 “放心，你我以主仆相称。” 蓝太平让锦衣卫里擅长易容的人，给他们二人做了简单的装扮。 杨荣一身银色华服，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拿着折扇。 妥妥的一副风流才子的装扮。 而蓝太平则身穿粗布麻衣，额头贴了个黑痣，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护院武夫。 “风华楼”建在秦淮河畔，虽然他不是最豪华的，但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对它却十分偏爱。 不仅仅是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更因为它的名字中的“风华”二字。 唐朝温庭筠有句诗；“王俭风华首，萧何设计臣。” 作为能走到会试的举子们，谁又不想成为那风采才华第一呢。 所以，每次会试前天下的才子们皆聚于此。 大家既可以互相认识一番，又可以文会友比一比谁才是独领风骚。 “你确定他们会在这里卖考题？” 站在楼下，杨荣再次确认道。 蓝太平双手一摊耸肩道，“不确定，咱们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蓝太平这次来“风华楼”，其实是来找人的。他早已经派人打听好了，刘三吾的儿子刘谔今年也参加了科举考试。 二人进了门后，掌柜的一看杨荣的打扮就知道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这位公子，您楼上请。” 店小二忙上前引导。 杨荣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了楼上。 他们此时来的尚早，只有一群举子聚在一处窗前位置边吃边聊。 蓝太平跟杨荣也来到一处靠窗位置。 杨荣背对着那群人，神色紧张的低声说，“还好，没有苏州府的学子在。” 蓝太平也压低声音说，“就算有，他们认不出你来。” 随即他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紧张。 “你们说，今年的三甲会花落哪里？” “我觉得又得是他们江西人，咱们北平府的能多中几个进士就不错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韩兄这次夺魁的希望就很大。” “焦兄过奖了，我觉得你才是最有希望中头甲之人。” 蓝太平跟杨荣听明白了，原来这是一群来自北平府的赶考学子啊。 “哼，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紧接着一名身穿粉色锦袍，腆着肚子的男子走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学子鱼贯而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神色倨傲。 那群坐在靠窗位置的北平府学子，纷纷把目光投向刚来的这群人。 “这位仁兄，您刚才那句话在说谁？” 那名姓韩的学子站起身问道。 “自然是说你们这群北方来的蛮子，就凭你们还想中头甲？” 那名身穿粉色锦袍的男子说道。 蓝太平看到这人后，心中暗喜道，“真是不虚此行，这刘三吾的儿子刘谔还真来了。” 本来是没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这刘谔还是耐不住寂寞。 “呵，不知这位兄台是哪里人，口气也是不遑多让啊。” 那名焦姓学子也出言讥讽道。 刘谔这群人也找了个靠窗位置坐定，就在这群北平府学子旁边。 “在下刘谔，祖籍湖南现居江西吉安。” 那粉色锦袍男子得意的说道。 他身旁的江西学子们，一个个都面露嘲讽的看着对面北平学子。 贯穿整个大明，江西人在科举中的表现都极为出色。 甚至有过“朝士半江西”一说。 整个大明帝国的官场，由江西人撑起了一半。 那群北平府的学子闻言，瞬间气势消散了一半。 看着对方一下子气势弱了下去，刘谔更加得意了。他指着身边一人冷笑着说，“这位陈??仁兄已经连中四元，不知诸位北方的朋友可有此等成绩？” 北平府的学子皆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看向那叫陈??的学子。 “刘兄千万莫要如此说，在下实属侥幸，惭愧惭愧。” 陈??忙说道。 他这人还是很谦虚的，说完后还冲着北平府的人歉意一笑。 “哼，连中四元又如何？” “会试榜上咱们等着瞧！” 那名焦姓的北方学子怒道。 “呵呵，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压你这偏远地区来的乡巴佬一头，还是绰绰有余。” 刘谔摇晃着胖脑袋，自信的说道。 “你骂谁乡巴佬？” 那焦姓的学子也是个暴脾气，站起身就冲到刘谔身前。 “斯文，斯文，注意斯文。” “这风华楼来的都是读书人，怎么混进你这么个武夫粗人呢？” 刘谔不慌不乱的拿着纸扇指着他嘲讽道。 “哈哈哈哈” 这群江西学子看着对方怒目圆睁，紧捏着拳头的样子纷纷大笑。 “焦兄万万不可，不要因小失大。” 那名韩姓北方学子忙拉住他，其余北方学子也纷纷起身。 他们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大有要群殴对方的想法。 “诸位仁兄，咱们是来赶考的举子。千万不要因为口舌之争，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那姓韩的学子拦住众人道。 “呵呵，这位仁兄说的话倒也中听。” “那不妨，咱们文斗一番如何？” 刘谔继续挑衅道。 “斗就斗，谁怕谁？” 那焦姓学子说道。 “抱歉这位仁兄，吟诗作赋不过是消遣小道算不得什么。” “咱们待会试时，还是在考卷上一较高下吧。” “告辞” 姓韩的学子说完，拉着那焦姓的学子朝着楼下走去。 其余北方学子见状，虽然心有不忿但也都跟着离开了。 “就这点水平，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刘谔大声喊道。 刘谔不知道，就因为这句嘲讽之话，日后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待北方学子走后，这群江西学子们都开始边饮酒边聊天。 “刘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那陈??有些过意不去的问道。 “诶，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敢妄谈头甲？” “陈兄，我倒是很看好你能连中六元啊。” 刘谔拍马屁道。 “刘兄说笑了，连中四元已属侥幸，那连中六元更是不敢想象。” “毕竟这天下学子，卧虎藏龙者无数啊。” 陈??也忍不住感叹道。 “嗨，我说要助你一臂之力，你却不要啊。” 刘谔压低声音说道。 “刘兄休要再提此事，考不上那是我书读得不好，名落孙山我也认了。“ “但是通过这种手段，陈某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陈??忙摆手拒绝。 “那是，那是。” 刘谔讪笑着答道。 突然，他发现在西北角靠窗处有俩人。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主仆，那贵公子打扮之人应该也是个赶考的学子。 刘谔嘴角上翘，对着一众江西学子说道，“诸位，你们先聊着。我遇到一位故人，上前一叙。” “失陪了，失陪了。” 第132章 科举考试，也有“押题”？ “这位仁兄，也是来进京赶考的举子吧。” 刘谔拿着折扇，边扇边走过来问道。 蓝太平则强忍着内心的狂喜，给那杨荣使了个眼色。 杨荣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杨荣面色惆怅冷冷的问道。 “呵呵，刚见你在这独自喝闷酒。” “不知兄台有何烦心之事，说出来或许在下可以帮你呢。” 刘谔不请自坐。 看着对面满脸油腻的刘谔，杨荣心底升起一股厌烦之色。 但是他还强忍着心中不快，按照事先排练好的剧本继续表演。 “咱们萍水相逢，你为何这般好心？” 杨荣不屑的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蓝太平则趁机劝阻道，“公子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放肆，你竟然也管起本公子来了。” 杨荣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放，怒喝一声：“倒酒”。 蓝太平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杨荣倒满酒。 “诶，公子这么喝容易伤身啊。” 刘谔拦住道。 杨荣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嬉笑道，“伤身？总比伤心强。” 说罢推开刘谔阻拦的手，还是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肚后，杨荣开始有点迷糊了。 他丢下酒杯，直接就趴倒在桌子上。 “唉，公子，公子你醒醒。” 蓝太平忙推他胳膊呼唤道。 “这位兄弟先别喊了，他醉了。” “醉了？不能啊，我家公子酒量好着呢。” 蓝太平疑惑的说。 他心情抑郁又连饮数杯，这么个喝法不醉才怪呢。” 刘谔摇头说道。 “这位公子说的是，我家公子这些日子来心情一直不好。” “哦？所为何事能否说来听听？” 刘谔见那杨荣打扮不凡，身旁还跟着个保镖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他也是有意接近，现在杨荣醉了。正好从他的随从口中，套出点信息或许有用。 “唉，我家公子乃江苏府人。” “他相中了苏州一位花魁，欲以千金买回来做妾。” “但是那花魁却视金钱为粪土，人家爱上了一名穷秀才。” “奈何秀才出不起那天价的赎身费，我家公子见状遂与那秀才约定，如果会试中谁能名列前茅那花魁归谁。” “如果我家公子输了不但要退出争夺，还要帮秀才出花魁的赎身费。” 经过蓝太平这么一说，刘谔就明白了大半。 “这么说，你家公子在乡试中不如那穷秀才？” 面对刘谔的质问，蓝太平看了眼还在酣睡的杨荣，然后贴近刘谔耳旁说道，“公子所言极是，那秀才乡试第二名，而我家公子勉强上榜是最后一名。” 刘谔听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知道今天来对了。 这笔买卖基本成了，而且是他的“卖家市场”。 “看来，你家公子怕是要人财两空了。” 刘谔叹息的说。 “谁说不是，这事我家老爷也知道了。把公子臭骂一顿，还说要是输了就把他逐出家门。” 刘谔听完，兴奋的真想跳起来高歌一曲。 他强压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悄声问道，“你们家公子看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难道还缺小妾吗？” “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蓝太平摇着头说道。 “高，兄弟高见啊。” 刘谔被他说的一愣，随即赞许道。 他看了眼窗外的景色，脑海里出现了那一直未曾见过的“蓬莱仙子”。 “唉，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啊。” 他惆怅的说道。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武威侯蓝太平。 要不是那小子横插一杠子，他可能早就一睹仙子的芳颜了。 算了，这开心的日子不要想那些讨厌的人。 刘谔快速调整好心态，看向蓝太平。 可是他话到嘴边，却又愣住了。 他看着面带笑容的蓝太平说道，“兄弟你有点面熟，好像一位故人啊！” 蓝太平闻言忙收起笑容，压低声音说，“公子说笑了，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也对，不过你笑起来的猥琐样，跟那位故人真的好像。” 刘谔努力回忆那天，在都仙阁蓝太平的神态。 蓝太平尴尬的说，“这算什么，更猥琐的你还没见过呢。” “哈哈哈哈，兄弟你好幽默啊。” 刘谔思绪被打断，忍不住笑着说。 蓝太平也附和着干笑两声。 “兄弟，我有办法能帮到你家公子榜上有名。” 刘谔突然压低声音说。 “哦？真的假的？” 蓝太平面带疑惑的问道。 刘谔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不能跟你说，待你公子醒了来找我在详细的谈吧。“ “公子，你不会是骗子吧？” “单凭这一句话，我家公子也不会信啊。”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刘谔紧皱眉头。 他思虑再三，扫了一眼发现四周没人后，他压低声音说，“跟你家公子说，江西刘家他就知道了。” “如果他有意愿，明日申时就在这楼对面的秦淮河边面谈。” 说完他也不做停留，起身抱拳行礼后随即返回江西学子那桌。 蓝太平看着他回去后立刻融入那群学子中，忍不住佩服这刘三吾的儿子果然是混官场的料。 他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扔在桌子上，然后背起还在酣睡的杨荣朝着楼下走去。 刘谔则用眼瞟了下桌子上的碎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现在太缺钱了，整日的花天酒地令他爹大为震怒。 直接命家里断了他的钱财，这让他极为难受。 所以他才想出通过卖考题这个办法，来挣些银子供自己挥霍。 一直回到府中，杨荣都没醒过来。 蓝太平有些后怕，没想到这家伙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还好他喝醉了直接睡，这要是那种酒品不好的，喝醉后耍酒疯再说出几句实话来。 让那刘谔起了疑心，那他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他不禁感叹运气真好。 本来还在想如何跟刘谔套近乎，这下好对方直接自己送上门来。其实他一直怀疑南北榜案刘三吾有徇私舞弊，不然怎么可能上榜之人都是南方学子呢？ 但是朱元璋下旨彻查后，发现考卷并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大明的科举考试也是提前把出题考官圈起来，直到考试完成才会把他们放出来。 这和后世是一样的，于是蓝太平突然想到一个词“押题”。 有名的教育专家在教学时，会把一些题目标上重点令自己的学生好好研究。 一旦这些专家被抽去给学子们出题，那么他们就会拿自己事先给学生交代好的题目，作为本次大考的考题。 这就是所谓的事先押题。 虽然每次科举都是几位考官出一个题库，再由主考官和副主考官抽出三道题进行考试。 但是朝堂上的文官基本都是江浙人士，如果他们给自己子弟提前押题，那么他们所在地区高中的概率就会高很多了。 而刘三吾为文官之首，只要他愿意，提前把几位考官的押题弄到手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看他儿子刘谔那整天花天酒地的样子，怕是院试和乡试也是如此这般过来的吧。 想到此处，蓝太平终于露出了笑脸。 看来刘谔要卖的“货”，绝对是货真价实。 第133章 考不过，包退定金 “大人，会试考场已经准备妥当。属下专门在入口检查处搭建了密闭棚子，所有考生都需进入棚子内解开衣衫接受检查。“ 耿璇恭敬的说道。 “这次会试至关重要，一定要把好关。” 蓝太平嘱咐道。 “是” “大人，那翰林学士刘三吾大人让属下通知您。说您需要在今日掌灯前赶到考场，然后考场就要封闭直到考试结束。” “哦？要提前这么久？” 蓝太平一算日子，这要整整提前八天。 “历来如此” 耿璇耸耸肩答道。 蓝太平无奈点点头，还好跟那刘谔约的是今日申时，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你去告诉他，本侯会准时到的。” 在耿璇走后，蓝太平也忙起身来到杨荣在京师内的住处。 这是蓝太平赠他的一套四合院。 虽然这套宅子不大，但是该有的物什一应俱全。 就这么套宅子在京师，少说也得三百两白银。 杨荣最开始是推辞的，直到蓝太平提起他的母亲和婉妹父女俩已经在来京的路上时，他才勉强答应先住着。 并且表示，要每个月付给他房租。 “侯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杨荣见蓝太平进屋，忙从床上爬起来。 “还早？马上都要下午了。” 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看来昨天的酒是真把他喝醉了。 杨荣在脸盆里随便抹了两把脸，然后坐在桌前呆愣愣的不知想什么。 “杨兄，你怎么了？” 蓝太平瞪着眼睛，贴近问道。 “我们是不是的吊一下他？这样显得更真实？” 杨荣突然开口说道。 蓝太平见他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那么多时间了，本侯今晚就要去考场再也无法出来了。” “放心吧，那刘谔整日花天酒地最是缺钱。” “只要咱们肯出高价，他肯定会忙不迭的卖给咱们。” 蓝太平自信的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收拾一番咱们就出发。” 蓝太平一拍手，锦衣卫负责易容的人就进入屋内。 很快，二人又恢复到昨日的装扮。 他们提前了一会来到约定地点，四目望去没发现刘谔那小子。 “咱们耐心等一下吧。” 蓝太平轻声说道。 就在二人四处张望时，一条画舫驶了过来。 “二位，我家公子画舫有请。” 画舫靠岸，那船夫冲着他们二人喊道。 “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说昨日与阁下约好，二位上船一看便知。” 那名船夫不肯多言，做出请的手势。 杨荣看了眼蓝太平，对方点头示意。 很快两人上了画舫，那船夫开始撑杆摇桨离开岸边。 进入画舫内，只见刘谔笑眯眯的坐在里面。 “仁兄，快快里面请。” 刘谔热情的邀请杨荣进来。 “我今日听阿蛮说，公子您能帮到我？” 杨荣开门见山的问道。 刘谔瞥了眼蓝太平，叫阿蛮也倒是名副其实。 “不错，在下这里有两个选择。” “就看仁兄你怎么选了。” 刘谔端起一碗茶，递给杨荣。 “我凭什么相信你？” 杨荣接过茶碗直接放下问道。 看对方这个样子，刘谔却微微一笑。 “鄙人江西刘家，具体事宜自然不能跟仁兄细说。” “仁兄可以先交定金，待考题揭晓再收尾款。” 刘谔笑呵呵的说道。 蓝太平强忍着笑意，这刘谔做生意的理念倒是很前卫。 这样怎么算，他都不赔本。 杨荣摇了摇头，“别浪费本公子时间，送我上岸去。” “仁兄这是何意？” 刘谔有些急了。 “兄台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你若收了定金直接跑路呢？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吧。” 杨荣起身就要往舱外走。 刘谔见对方不好糊弄，忙上前拉住杨荣衣袖说道，“仁兄别急，一切好商量嘛。” “唉，实话跟你说吧。” “鄙人乃是当朝翰林学士刘三吾之子，刘谔。” 刘谔咬着牙说道。 “真的？” “你看这把折扇，上面有家父的印章。” 刘谔打开折扇展示给他们看。 果然，题字的最后的印章是刘三吾的。 杨荣这才表现的将信将疑，顺势重新坐下后看着对方认真的说，“先说你那两个选择吧。” “好，那鄙人也不废话。” 刘谔松了口气。 “第一个选择是鄙人给仁兄此次会试考题的题目。” “第二个选择，就是鄙人给仁兄直接提供本次会试的题目和答案。” 刘谔说完后，直勾勾的看着杨荣。 此时画舫已经划到了河中心，刘谔也不担心会被人偷听去。 “仁兄，不论你选择哪一项也必定会超过那酸秀才了。” 刘谔又拱了把火说道。 蓝太平听的直点头，这刘谔真适合做销售。 杨荣瞥了眼蓝太平，对方忙低下头，他随后思虑片刻点头道，“那分别是怎么收费的呢？” “第一个选择是先交定金五百两，待考题彻底公布后再补交九千五百两白银。“ “第二个选择是先交定金两千两，待考题彻底公布后再补交一万八千两白银。” 刘谔眼神灼灼的盯着他。 杨荣神情瞬间凝重，他凝眉沉思。 那刘谔也不打扰他，而是拿起茶碗清啜起来。 “不瞒仁兄，这范文可是家父亲自为鄙人撰写的。” “并且鄙人保证，考不过退定金。” 刘谔见他犹疑不定，又补了一刀。 杨荣闻言眼神放光，“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不过鄙人还得提醒仁兄一句，不可照着范文全抄啊。” 刘谔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荣的表现被刘谔尽收眼底，他非常之满意。 因为大家都知道，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就是刘三吾。 如果以刘三吾撰写的范文为蓝本，提前准备好考试的内容，那么必定会榜上有名。 “好，我选第二个。” 杨荣咬着牙说道。 “呵呵，仁兄果然是睿智。” 刘谔笑眯眯的掏出一张纸。 杨荣以为是考题，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欠条。 “仁兄，请画押吧。” 蓝太平见那张一万八千两的欠条，忍不住再次夸赞这刘谔真是个奸商。 难怪他敢先收取定金，不怕你到时候赖掉尾款。 原来这里等着你呢。 “仁兄不必紧张，只需要按手印即可。” 刘谔知道这种事见不得光，买家自然不愿意暴露姓名。 “如果仁兄不愿意留下尾巴，也可以全款。” 刘谔如同一个优秀的销售，在那煽动你全款拿下。 “公子，咱们身上没那带那么多银两。” 蓝太平忙上前提示道。 杨荣只好硬着头皮，在那张欠条上按了手印。 刘谔拿起来看了看，满意的收进怀里。 随即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叠宣纸，杨荣伸手要去接。 刘谔却把手缩了回去，反而笑道，“仁兄，是不是忘了什么？” 杨荣恍然大悟，忙看向蓝太平。 蓝太平随即从怀里掏出银票，数出二十张一百两的递了过去。 刘谔这才满意的把那张纸递给杨荣。 杨荣忙打开宣纸，上面的蝇头小楷倒是周正。 因为明朝会试有三场考试，所以刘谔给的答案也分为三份。 第一场主要是考四书五经，考生需要在三天之间内写八篇文章。必须以八股文的格式作答，这是本次考试中最为重要的一场。 第二场是经义题，需要共计答五篇。题目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只是格式不需要八股文来答。 最后一场是策题，有点类似现在的“材料作文”。这个只要语句通顺即可，考官一般不太重视。 杨荣收起那叠宣纸，满意的对刘谔说道，“刘兄，果真妙笔天成啊。” 看着对方这么满意，刘谔也笑着说，“鄙人在这里就等着仁兄高中的喜讯了。” “同喜，同喜。” 杨荣也笑容满面的说道。 “仁兄，放榜后第二日咱们还在这见面如何？” 就在杨荣下船前，刘谔站在画舫上问道。 “好，一定。” 待杨荣二人走远了，那船夫问道，“公子，为何不让小的派人监视此人呢？” 刘谔则冷笑着说，“你懂什么，此人他日必将高中。只要有这条借据在，到时候他比咱们急。” 说完刘谔转头进了船舱。 第134章 有辱斯文啊！ “杨兄，你觉得这是考题的机率大吗？” 面对蓝太平的发问，杨荣肯定的说，“没看到那范文前不敢确定，但是但我看到那几篇文章后可以肯定确实出自刘大学士之手。” 杨荣曾仔细研读过刘三吾的文章，对于其博学古今，才思敏捷甚是钦佩。 “既然如此，那此事本侯心中有数了。” 蓝太平接过杨荣递来的考题放入自己怀中。 “侯爷，您打算怎么办？” 刘三吾作为读书人的领袖，在学子心目中还是有着很高地位的。 杨荣一想到因为自己，导致刘三吾获罪入狱就心中不得劲。 蓝太平淡淡一笑，“杨兄不必担心，最多让他致仕还乡而已。” “毕竟扰乱科举公正，这也是对天下学子不公对吧。” 杨荣闻言也是，随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蓝太平独自来到北镇抚司衙门，耿璇正在这里等着他。 自从耿璇当了这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后，他索性从长兴侯府搬了出来就住在衙门里。 “侯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不急，这次你不用去了。” “属下不用去了？” 耿璇一脸不解的问。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正是买来的考题和答案。 “这些东西是本侯无意间得到，开考当天替我转交给陛下。” 耿璇接过那叠宣纸放入怀中，“是”。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单独呈给陛下。并跟他说，一切等本侯出来后再说。” 耿璇眼神里满是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蓝太平点点头，随即直奔考场去了。 在这里，刘三吾和方孝孺早已经侯在这里了。 “参见侯爷” 二人见到蓝太平，躬身行礼道。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 蓝太平笑呵呵的说道。 “侯爷，天色已晚要掌灯了。可以下令封闭考场了。” 方孝孺说道。 蓝太平点点头，“关闭大门，上锁。” “轰” 大门关闭，兵丁上锁。 “二位大人，明日无事咱们不如小酌几杯如何？” 面对蓝太平的邀请，二人不敢推辞。 于是三人进到主考官的房内，摆上几盘小菜，烫上一壶酒。 “侯爷，您年轻有为实乃大明的中流砥柱。” “老夫敬您一杯。” 刘三吾率先开口。 “老学士过誉了，本侯不过是尽心为陛下做事而已。” 蓝太平谦虚道。 “倒是二位大人，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本侯一个粗人能坐在这里，跟二位大人一起为天下学子保驾护航实感荣幸。” 蓝太平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刘三吾和方孝孺也忙举杯跟着喝了。 “侯爷，下官有个问题想请侯爷指点。“ 方孝孺开口道。 “请说“ “听闻侯爷不支持削藩，不知因为何故？“ “难不成是因为凉国公府与蜀王府的姻亲有关？” 方孝孺的话一出口，刘三吾眉头紧皱。 这方孝孺哪点都好，就是说话太直不知道拐弯。 此人忠心可嘉，不过就是太过耿直了。 蓝太平也在心中暗叹。 削藩本侯自然是支持，可是你们太过着急了。“ “哦？原闻其详。” 面对方孝孺的步步紧逼，蓝太平放下筷子略一沉吟道，“陛下初登大宝，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削藩，这就造成了陛下冷血无情的形象。” “况且诸位藩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叔叔，怎可上来就用如此激烈，狠辣的手段呢？” “可是这群藩王无恶不作，又手握重兵实乃朝廷隐患啊！” 方孝孺反驳道。 “两位听老夫一句，今天只聊风月，不聊政事。” “孔圣人在此，不可惊扰了圣人。” 刘三吾劝解道。 方孝孺闻言只好点头称是，蓝太平也微笑着说“一切听老学士安排。” 刘三吾见二人都给自己面子，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自己作为主考，要是因为喝酒导致副主考和监官闹了矛盾。 这要传到陛下耳朵里，那自己这老脸往哪搁。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都相安无事。 蓝太平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巡查考场看看哪里有问题。 终于，来到了考试前一天。 主考官刘三吾，带着副主考方孝孺以及同考，提调，监试等一众考务人员先拜了孔圣庙。 蓝太平却没有参加祭拜，而是站在考场入口的一处高台上。 总共开了五个检查口，每个检查口都有一个密闭的棚子。 每个棚子里有两名兵丁和一名北镇抚司的校尉。 待祭拜完毕，刘三吾下令打开大门，放考生入场。 “诸位考生别急入场，先听本侯说几句。” 蓝太平说道。 涌进大门的考生被兵丁挡住。 他们疑惑的问道，这人是谁啊？ “砰” 站在一旁的蓝缚虎，把镔铁棍往地上一杵。 “这是武威侯大人，本次会试的监官。” 蓝缚虎那体格子，配合这一嗓子彻底镇住那群弱如鸡仔的考生。 见大家安静下来，蓝太平继续说： “你们已经都是举子了，将来都至少是个官。所以，还望大家都体面一些。” “每位考生都要进入棚子配合检查，本侯要确保本次考试的公平公正。” 蓝太平说完后一挥手，“考试进场”。 蓝太平身穿蟒袍，就站在高台冷冷的注视着这群考生。 可能感受到蓝太平的眼神，这群举子老爷们倒是很配合。在进入棚子前，会把带的书本扔到门口的木箱里。 但是当他们进入棚子后傻眼了，那群丘八竟然要他们脱衣服检查。 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们以后那都是要入仕的，这在外人面前脱光衣服接受检查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况且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会试的检查都不会太严的。 因为他们都是举人了，将来都要做官的。 而且他们将来高中后，那是有可能官居高位的。现在让他们脱光了检查，这么大的侮辱人家会记你一辈子的。 这些举子开始闹了起来，刘三吾和方孝孺知道后，也来找蓝太平求情能否宽松一些。 他们毕竟是读书人的领袖，这个时候自然要为学子们出头。 “诸位学子，本侯也是为你们好。” “现在搜出来没什么，若是在考场被本侯发现那可就是直接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而且本侯为诸位搭了棚子，诸位举子们也不必斯文扫地啊。” “侯爷此言差矣，让吾等当着几个丘八的面脱光了检查还说不有辱斯文。” 这名考生的话一出，立刻引起无数的考生附和。 他们又要闹将起来，守门的兵丁忙拦住这群情激愤的学子们。 “都给本侯住嘴！” 他一声怒喝。 “如果你敢担保所有考生都没问题，那你就不用检查直接进考场。” “但是如果有任何一人作弊，那你也跟着连座革除功名可否？” 蓝太平冷笑着问道。 那名考生闻言瞬间傻眼，他忙摇头不敢再说话。 “还有谁，只要敢答应本侯这个条件，就可以不用接受检查直接进去。” 蓝太平这次就要把检查做到最严。 这样后面，才会在发生南北榜案件时确保自己不被影响。 “既然各位都不敢，那还是先把斯文放一边接受检查吧。” “主考大人，天色不早了。” “您觉得呢？” 刘三吾被问得一愣，回过神来忙说道，“继续检查”。 这群考生见状，也没人敢再冒头。 毕竟这点屈辱跟自己的功名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135章 我舅姥爷他们，不就是最大的乡党吗？ 承天元年二月春闱的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武威侯蓝太平下令严格监视考场，杜绝一切考试作弊的可能。 巡场的兵丁和北镇抚司校尉，没有一人敢懈怠。 不过相对于童试，院试和乡试，这会试作弊的概率极低。 因为能走到这一步的考生，那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了。 除非，像刘谔这种背景极硬之人。 但是就算他，也是早早把答案背熟而已。 就在开考的第一时间，忠烈侯兼北镇抚司镇抚使耿璇，已经跪在了乾清宫弘德殿内。 “这是武威侯让你呈给朕的？” “回陛下，武威侯于八日前交予臣下。让臣在开考前准时呈于陛下阅览。” 听闻此话，小皇帝朱允熥打开那叠宣纸。 他看竟然是标准的八股文，这让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 “这是舅舅写的吗？文章写的确实不错，但是朕怎么觉得字迹并不是他的啊？” “回陛下，武威侯说是他偶然所得。” 耿璇只好实话实说。 “哦。难怪。朕也觉得这种锦绣文章，可不是舅舅能写得出的。” 朱允熥边笑边往后翻。 但是越翻他越觉得不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王钺，快把礼部交上来的那会试题目拿给朕。” 朱允熥大声喊道。 耿璇虽然早料到可能跟会试有关，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暗暗心惊。 武威侯当真了的，竟然能从此处着手。 而且看这个样子，出手就是杀招。 “陛下，您看。” 王钺把礼部呈上来的奏折拿给朱允熥看。 朱允熥不断对照着看，越看眉头越紧，越看脸上的怒气越盛。 “啪” “混账” “陛下息怒” 王钺忙跪下。 耿璇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那里。 “刘三吾跟方孝孺是干什么吃的，朕即位来的第一次大考，竟然把考题早早的泄露出去。” “朕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朱允熥的咆哮声响彻乾清宫。 “说，为何不早呈于朕？” 面对质问，耿璇心中暗道，“不是跟你讲了，是你舅不让我提前给你啊。有本事你自己问他，跟我厉害什么？” 虽然心中不满，但是耿璇还面上还得恭敬道，“回陛下，侯爷当初得到的很仓促，没有时间去验证真假。” “一份没有验证真假的考题，如何能冒昧的呈给陛下呢？” 耿璇的话并未能让朱允熥怒气消散。 “那为何又要今日呈于朕？” “回陛下，臣属实不知。” “武威侯还交代臣转告陛下，他说一切待他从考场出来后再做商议。” 耿璇沉声说道。 朱允熥也逐渐冷静下来，看来自己的舅舅有其他想法。 如果过早拿给他看，可能达不到他想要的目的。 他想干什么呢？ 朱允熥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不准声张。” “遵旨” 王钺和耿璇忙应道。 朱允熥默默的看着那份宣纸，上面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嘲讽自己。 难道是舅舅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朕，那群文官并不可靠？ 朱允熥摇了摇头，他还是不相信。 刘三吾也好，方孝孺也好，哪怕是齐泰也好。他们尽心尽力的为国事操劳，朕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可能各自有小缺点，但是只要真心为朝廷办事就好。 舅舅不也有缺点吗？ 朱允熥在那里思绪万千，考场里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凶险。 每个考生都在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撰写文章。 八股取士的文章，那可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方寸之间做腾挪。 蓝太平此时内心也是不断翻腾，想想那叠宣纸已经摆在御案上了吧。 自己这个小外甥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为了扳倒对手连他的脸面也不顾了。 “唉，世事难为啊。” 蓝太平忍不住感叹。 他只有把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才能够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每场考试三天，一共是三场考试。 蓝太平要在这里监考九天，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但是看看那群考生，就在一个小隔间里吃喝拉撒九天。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挺佩服这些学子的毅力，只是心里叹息这九天怕是要白费了。 想到此处，蓝太平倒是心中有些惭愧。 但是这就是现实，历史的一粒尘埃落在普通百姓头上，那都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时间一晃而过，九天的监官生活终于结束。 考场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众学子们灰头土脸的走出考场。 虽然形象不佳，但是很多人都面带笑意。 蓝太平也走出大门，看了一眼离去的学子后转头钻进一顶轿子。 待他来到乾清宫，朱允熥早已等候多时。 “舅舅，这几日辛苦了。“ 看着一脸疲惫胡子拉碴的蓝太平，朱允熥心中的火少了三分。 “谢陛下关心，虽然这十余日的圈禁生活虽然煎熬，却也让臣有了些感悟。” 蓝太平苦笑着说道。 “哦，说来听听。” 朱允熥也起了好奇之心。 “一动不如一静” 蓝太平懒懒的答道。 他坐在一个秀墩上，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舅舅是说这考题泄露之事吧。” 朱允熥拿起御案上的宣纸，有些生气的说道。 “臣也没想到，那卖考题之人竟然卖的是真货！” 蓝太平摇着头感叹道。 “舅舅你还在瞒我？你肯定早就知道这是真的，否则为何要等开考后才命人拿与朕？” “你这不是毁了朕登基以来，第一次科考吗？“ “朕的脸面往哪搁？” 蓝太平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外甥聪明了。 “呃，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蓝太平陪笑着说，“现在已经考完了，咱们静待放榜就行了。” “就这么算完了？” 朱允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让弄虚作假之徒登堂入室，这对那埋头苦读的天下学子公平吗？” 朱允熥面带怒容，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陛下，那这题是何人泄露出去的呢？” “抓几个弄虚作假的学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蓝太平突然正色说道。 “那舅舅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舅舅所图不小。 “陛下稍安勿躁，只需再忍耐几日到了放榜时。自然会有一出好戏上演，到那时候不但能彻底铲除这弄虚作假之辈。” “还能够揪出一批不法官员，同时避免出现乡党和朋党之流。” 蓝太平说的义正言辞。 说完顿觉口干舌燥，端起御案上的茶碗就喝。 “乡党？朋党？” 朱允熥嘴里咀嚼这两个词。 “舅舅，我舅老爷他们这群淮西勋贵不是最大的乡党吗？” “你跟二舅他们这群淮西二代，不是最大的朋党吗？” “他们跟科举考试有关系吗？” 朱允熥一脸疑惑的问。 第136章 南北榜案（一） “噗” 蓝太平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舅舅，你怎么了？” 朱允熥忙拿起一块手绢递给他。 “陛下的话，一针见血啊。” 蓝太平一边擦身上一边说道。 “舅舅别往心里去，朕也只是随口一说。” 蓝太平忙摇头道，“陛下所说也是事实，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徐徐图之急不得。” “舅舅说的是，就如同削藩一般，是吧？” 朱允熥笑着问道。 “陛下圣明” 蓝太平打哈哈道。 “唉，朕还是太年轻了。做不到老成持重，只想毕其功于一役。” “有时候着急说错话，舅舅你别往心里去。” 朱允熥望向蓝太平。 “陛下放心，只要外甥需要舅舅，舅舅永远都在。” “如果有一天外甥成熟了，不再需要舅舅了。那么舅舅保证，不会再出现陛下的面前。” 蓝太面带微笑的说。 “舅舅你说什么呢？熥儿永远不要离开舅舅。” 朱允熥撒娇的说道。 看着俩人在那腻歪，一旁的王钺气的牙根疼。 就这样蓝太平跟朱允熥聊了很久，才匆匆出宫回到府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蓝太平把主要心思放在神机营上。 这些时日，陶潜已经把“铁芯铜体”的新炮不断试验的数据完善了。 并且还改进了制作工艺，让这门火炮彻底定型。 “侯爷，今天是个好日子。火器局又按照新的数据，重新造好了一门火炮。” “就等侯爷来试射了。” 陶潜一脸得意的说道。 刚到神机营就听到这个消息，让蓝太平心情大好。 “快走，咱们去校场看看。” 蓝太平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神机营专门试炮的校场。 只见校场上有一门火炮，上面盖着红色的绸锦。 “侯爷，您在这观测台瞧好就行。” 陶潜早在这摆好太师椅。 蓝太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点头示意开始。 几名炮兵立刻上前掀开红绸，一尊在太阳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巨炮展现在众人面前。 在炮兵的操作下，装填弹药和发射速度非常快。 “轰” 五百米开外的目标碎裂，威力跟上次蓝太平试射差不多。 蓝太平不以为意的点点头，但是马上他的表情开始凝重了。 “轰” “轰” “轰” “…” 这门火炮如同不知疲倦，整整连射了三十发后才停止。 蓝太平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射了多少发？” “回侯爷，总共连射三十发炮弹。” 更关键的是，这三十发炮弹全部命中标靶。 “哈哈哈哈，好。” “火器局的人要赏，每人赏银五百两。” “谢侯爷” 那群搞研发的人，比蓝太平更加高兴。 这五百两白银，他们以前一辈子也就挣这点了。 但是跟了武威侯，就因为研究出这个火炮，一下子就赏了一辈子的赏银。 他们都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努力报答侯爷。 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不但不会饿肚子，还能锦衣玉食过一生。 他们相信，只要好好效力，那么跟着武威侯以后娶个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了。 这时候陶潜上来附耳说道，“侯爷，下个月的军饷还没着落呢。” 正满心欢喜的蓝太平，被这一句话弄得瞬间清醒过来。 蓝太平抄家来的钱财一直都放在神机营，陶潜是最知道家底还有多少的人。 “交给本侯，你安心训练吧。” “是” 陶潜随即想起什么，忙说道，“侯爷，这尊火炮还未取名呢。” “您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蓝太平想了想说，“就叫红衣大炮吧。” “红衣大炮” “好名字，威武又霸气。” 陶潜言不由衷的感叹。 待蓝太平走后，陶潜摇头叹息，“其实我还是蛮钟意破晓这个名字。” 二月底，会试正式放榜。 “唉，没想到竟然落榜了。” 北平府的韩克忠失落的叹气。 “韩兄，你也在这里。” “哦，是焦兄。你找到自己的名字了没？” 面对焦胜的招呼，韩克忠意兴阑珊。 “没有” “唉，想不到咱俩竟然都落榜了。” 韩克忠苦笑着说。 “韩兄，我觉得这榜单有问题。” 焦胜的这句话，瞬间把周围考生的目光吸引过来。 “焦兄别乱说，这是礼部放的榜哪里会有问题？” 韩克忠忙拉住他，压低声音说。 焦胜却挣脱他的拉扯，直接冲着周围的学子喊道，“有没有北方的学子上榜？” “有的话，请站出来！” 本来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了。 “这榜上尽是南方人，难道咱们北方竟然连一人都上不了榜吗？” 焦胜继续喊道。 “这里有猫腻，咱们去礼部告状去。” “对，一定是他们阅卷官员偏袒南方学子。” 韩克忠此时也怒气上涌，毕竟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吗？ “走，去礼部告状去。” 这群北方学子也纷纷喊了起来，他们坚信因为主考都是南方人，他们故意在阅卷时偏袒南方学子。 “主考和副主考皆是南方人，学子们皆诉考官阅卷时有意偏袒，才导致榜上皆是南方人而无一名北方学子。” 礼部尚书跪在那里说道。 朱允熥此时也有点慌，不过他已经把自己的舅舅喊来了。 他知道舅舅肯定已经有了打算，索性当了甩手掌柜，“武威侯，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陛下，臣觉得这事可以命人重阅落榜学子的试卷。” “嗯，那就这么去办吧。” “命侍读张信，纪善白信蹈组织人重新阅卷。” “遵旨” 很快重阅工作完成，侍读张信来乾清宫禀报结果，“陛下，臣与一众臣公重新阅卷后发现主考官刘三吾大人取士并无不妥。” “嗯？” 朱允熥也是有些吃惊。 “陛下，臣的意思是，本次取士公平公正。阅卷的考官，也无任何徇私舞弊的嫌疑。” “臣阅了北方学子的卷子后，发现他们的文章语言逻辑不通，甚至有冒犯皇权的禁忌言论。” 张信叩首道。 此时朱允熥心里是又惊又怒，虽然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他也知道这怎么可能。 大明建国已经近三十年，那北方学子往年都有学子高中。怎么到自己这一朝刚开年，就退化到一个都考不中了？ 朱允熥这会回过味来，难怪自己舅舅要让自己别着急。 有些事你不放一放，你是看不出真相的。 有些人你不给他点时间，你是看不出他是忠还是奸的。 这群儒生整日嘴里喊着忠君爱国，现在看来每天喊这句话就如同和尚每天喊阿弥陀佛一般，就是个口号而已。 他们这次合起伙来，硬是不取一名北方学子。这分明就是欺负朕年轻，在这试探朕的底线呢！ “按你这么说来，朕就只有半壁江山了？” 第137章 南北榜案（二） “陛下息怒，臣该死。” 侍读张信忙伏地说道。 “你是该死，竟然跟他们合伙欺骗朕。传朕的旨意，本次会试的主考，副主考及一应同考人员全部押入刑部大牢。” “本次复核官员全部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是”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张信哭嚎着喊冤，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如此愤怒。 “传武威侯进宫，快去。” 他怒吼着。 “遵旨” 王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朱允熥一怒之下，把此次会试所有涉及的官员全都下大狱的消息，迅速在京师传播开来。 而此时蓝太平却没有在凉国公府，而是在一艘画舫上。 “仁兄榜上有名了吧。” 刘谔腆着肚子笑嘻嘻的问道。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爹已经被刑部的人带走。 蓝太平和杨荣此次前来，就是要拿回那张欠条。 “刘兄果然神通广大，在下这次能够榜上有名全赖刘兄了。” 杨荣也不废话，直接示意蓝太平付钱。 蓝太平从怀里拿出一万八千两银票，在刘谔眼前晃了晃。 刘谔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神色，伸手就要去拿银票，蓝太平却把手收了回去。 “诶，刘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哈哈。” 刘谔打了个哈哈，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杨荣。 杨荣接过一看点了点头收进怀中，蓝太平随即把银票递给了他。 刘谔接过银票，数了一遍后满意的放入怀中。 “刘兄，最近听闻北方学子闹得凶，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嗨，放心。一群乡巴佬而已，他们闹一闹也就拉到了。” “他们这些人只适合种地，还想做官？他们做梦还差不多。” 刘谔讥笑着说。 “但是陛下已经命人重新查卷了，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杨荣还是颇为担忧的说道。 “仁兄放心，一点问题不会有。” “首先，咱南方学子就是比北方学子强。这一点，不容置疑啊。” “北方才过几天安生日子？那前元统治时，北方人吃饭都成问题还读什么书啊。” “反观咱们南方则受战乱的影响较小，而且书香世家大多都在南方，教育底蕴绝不是北方人能比的。” 刘谔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是此事影响甚大，是否真的有考官偏袒之意？” 杨荣抛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个很难说。首先考生的信息都是提前糊上的，而且都有专门的人誊抄考卷。” “这方面想偏袒基本不可能，但是如果类似你我这般的就难说了。” 刘谔邪魅一笑的说道。 “难道刘兄还卖与他人了？” 面对杨荣的问话，刘谔一脸为难的说，“这个自然不能与仁兄说，但买答案的就仁兄你一个。” 其实这并不奇怪，大家都是举人了。那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早都烂熟于心了。 只要提前给他题目，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必然能炮制出一篇高水准的文章。 “按刘公子的意思，难道上榜的基本都买了你的考题？” 蓝太平忍不住插嘴问道。 “不是，不是。” 刘谔忙否认。 “其实南北学子实力差距是一部分，最主要原因还是南北学子做文章的风格有着明显不同。” “南方学子文章风格偏含蓄，北方学子文章风格偏豪放。” “那些考官只要扫一眼，就知道试卷的主人是哪里的。” 刘谔意味深长的说道。 虽然他没有往下说，但是蓝太平和杨荣已经明了。 刘谔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忍不住透露了一些内幕消息。 蓝太平跟杨荣上了岸，钻进马车往回走。 “单凭这些推测，也难以确定这些考官有问题。” 杨荣坦言说道。 “哼，不确定？这里面问题大了。” 蓝太平冷笑着说。 “如果按照刘谔的说法，那单从考卷上是查不出来问题的。” 杨荣也承认蓝太平的说法。 “有了它，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蓝太平拿着手里的欠条说道。 “你的意思？”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在车外响起，“侯爷，陛下召见您。” 掀开帘子，耿璇和王钺站在外面。 “什么事？” “会试考卷复查出结果了。” 耿璇低声说道。 蓝太平放下帘子，在车内换好衣服出来。 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蓝太平直接骑马奔向乾清宫。 “舅舅，你说的一点没错。” “有些事情，确实急不得。” 朱允熥怒气仍未消。 在来的路上，蓝太平已经知晓复核的结果和一众官员被下狱。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涉案人员全部问斩。” 朱允熥发狠道。 “陛下您看这个。” 蓝太平把这个拿给他。 朱允熥接过来一看，“这个刘公子是谁？“ “大学士刘三吾之子刘谔。” 蓝太平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张字据，就是买考题的尾款。” 朱允熥闻言不可置信，自己任命的主考官，大名鼎鼎的翰林学士的儿子竟然贩卖会试的考题。 “胆大包天，他们竟敢欺君。” 朱允熥虽然年轻，但是当皇帝都有一个通病。 就是最忍受不了别人欺骗他，那样的话谁是皇帝？ “陛下，咱们就以主考官刘三吾泄露考题问罪。把那些负责出题，审题的一众官员全部问罪。” “取消本次会试成绩，择日重新出题再考。” “同时把所有买考题的学子一并问罪。” 蓝太平一口气说道。 “就这么办，王钺传旨。” 朱允熥这次彻底明白了，那些貌似忠厚的文官往往更奸诈。 刘谔正美滋滋的和一名歌姬喝花酒，他从画舫下来直奔秦淮河的风月场所。 兜里有钱了，自然要来潇洒一下。 “公子，公子不好了。” 刘府的管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刘谔面露不悦。 管家见他还有心情在这喝花酒，强忍着说道，“老爷，老爷他被刑部带走了。” “啊？” “你说什么？” “是陛下的旨意，说老爷身为主考却私泄考题，徇私舞弊啊。” 刘谔只觉一阵眩晕，身旁的女子忙扶住他。 “回府” 他推开身边的美人，站起身慌忙往府内跑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他边走边反复嘟囔着。 “怎么第一次，就出现这种事了呢。” 他心中懊恼万分。 要不是他今年也要参加会试，要不是他实在太不争气，他父亲也不会身陷牢狱之灾。 刘三吾也是没有办法，自己这个儿子要想顺利通过会试，只能提前拿到考题。 谁知道刘谔这小子花钱太厉害，手里没钱就想到卖答案这个歪主意了。 这一下好了，他的罪名彻底坐实了。 就在他赶到刘府门前时，两名身穿飞鱼服的校尉把他拦住。 “刘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你们要干什么？” “我爹可是翰林大学刘三吾。” 他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呵呵，那就没错了。” “找的就是这大学士之子。” “带走” 两名校尉上前直接铁链锁住，如同拖死狗一般把刘谔带走了。 第138章 骄兵悍将之祸 “刘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在北镇抚司诏狱，昏暗的油灯下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被绑在架子上的刘谔，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 “你，你是谁？” 他虚弱的问道。 蓝太平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一旁的耿璇，“不是说了么，他就一纨绔公子哥。不必下狠手，他也都会招。” “大人，属下们真没下死手。” “是他自己太虚了。” 耿璇无奈的说。 “招了吗？” 蓝太平问道。 “呃，还没打就招了。” “那为什么还打成这样？” “这是进诏狱的规矩，不管招不招，有罪没罪都要先打一顿。” “类似于杀威棒。” 耿璇解释道。 蓝太平翻了翻白眼，你小子越干越专业了。 “是你？” 那刘谔突然大声说道。 “你认出我来了？” 蓝太平有些惊愕的问。 “你是武威侯，在那都仙阁咱们见过。” 刘谔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咱们有交情，您一定要救我啊。” 刘谔哭嚎着说。 他是真怕死啊。 诏狱这种地方，对他这个公子哥来说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呵呵，咱们确实有交情。而且这交情还不浅呢。” 蓝太平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 刘谔惊诧的问。 “认不出我来了，秦淮河画舫内。” 听着蓝太平的提示，刘谔脑海里快速闪过当时的画面。 那个公子人高马大的随送，难道就是他装扮的？ 是了，一定是。 刘谔心彻底坠入冰窟，看来人家一早就盯上他了。 “原来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蓝太平走到他面前，冷冷的说道，“把你父亲所有一切不法的事，给本侯全都从实招来。” “这样，本侯饶你死罪。” 说完蓝太平径直转身离开，他要的是不仅要扳倒刘三吾，还要彻底打碎他读书人领袖的金身。 “陛下，这处罚也太重了吧。” 吏部尚书詹微苦劝道。 “詹大人此言差矣，按照大明律那刘三吾父子当斩。” “陛下只是判他们流放，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蓝太平冷冷的驳斥道。 乾清宫弘德殿内，朱允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是，刘大人都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 “发配边疆戍边，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詹微此时被推了出来，他必须硬着头皮顶上。 这读书人的位子能不能坐住，就看这次能不能为刘三吾出头了。 “哼，那他毁了无数学子的前程就不残忍了？” “他家财百万贯，田产数万顷又是哪里来的？” “身为读书人的领袖，整天教别人忠君爱国，自己却给儿子大开方便之门，他读书人的气节呢？” “他八十多岁的高龄，还能去逛青楼，你说他的身体不好吗？” 面对蓝太平的咄咄逼问，詹微一时语塞。 人家说的都是真的，被人抓住了也无话可说。 特别是这八十多岁逛青楼，怼的詹微头皮发麻。 这老刘，真是人老心不好。 “陛下，刘大人一时糊涂犯了大错。” “还望陛下念他为国操劳数十年，从轻发落吧。” 詹微也只能打感情牌了。 朱允熥缓缓站起身，对着他们二人说道，“就按之前拟定的办吧。“ “遵旨“ 王钺拿起金印，在桌上早已写好的圣旨上用印。 詹微目睹这一幕，只能无奈的把头磕在地上。 最终宣旨昭告天下，经过三司会审定刘三吾有泄露考题，徇私舞弊之罪。 部分考官有同谋之罪，皆处以死刑。 念及刘三吾为国效力数十年，随免除死刑。将刘三吾与其子刘谔抄家并流放边疆戍边。 侍读张信，纪善白信蹈等人死刑。 会试榜首宋琮流放威虏卫，其他购买考题学子也革除功名打入贱籍。 并且取消此次会试成绩，所有学子于三月后再考。 北方学子闹事风波，这才平息。 刑部大牢的锁链打开，方孝孺缓缓走了出去。 身穿蟒袍的蓝太平站外门外等着他。 “见过侯爷，多谢侯爷的搭救之恩。“ 刚才刑部官员跟他说了，是武威侯求情才免了他的连带之罪。 “你是个忠臣，本侯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方孝孺讶然，他一直认为蓝太平跟文官集团是水火不容。 认为他只要抓住机会，必然会下死手。 “谢侯爷认可，老夫惭愧。” 方孝孺行了一礼。 “本侯来就想跟你说一件事，削藩可以，但不要逼迫的太紧。” “陛下还年幼，有些事他不明白。咱们做臣子的，不可为了讨好陛下而做出有损大明社稷之事。” 蓝太平说完看向他。 “侯爷教训的是，下官谨记在心。” 方孝孺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本侯告辞了。” 说完蓝太平就走了。 方孝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此人是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呢？” 摇了摇头，他朝着府中走去。 蓝太平在处理完南北榜之事后，心中总算出了口气。 他下令耿璇带着北镇抚司的人去江西抄家，并把其名下的数万亩田产全部拍卖。 这样一来，军饷就有着落了。 这江南文官集团这块肉，他早就盯上了。 现在终于吃上一口了。 “红衣大炮造多少了？” 蓝太平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回侯爷，总共造好了十门。” “不够，远远不够。” “至少配备二百门才够，知道吗？” 蓝太平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侯爷，属下倒是想多造点。可是，没钱了。” 陶潜无奈的说道。 “造一门炮要多少银子？”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陶潜忙说道： “侯爷，咱们工艺还不成熟。所以废品率有点高，那个花费也就多一些。” “据属下估算，待工艺成熟后只需要三百两白银即可。” 蓝太平叹了口气，“再等几日，耿璇抄家回来咱们就有钱花了。” 陶潜在一旁闻言也是一头汗，这叫什么事啊。 都等着抄家钱花，这日子还能过长久吗？ 蓝太平从神机营出来，再次来到宫里。 “陛下，臣想跟你商量个事。” “舅舅有事直说。” 朱允熥扔下奏折抬头看向他。 “那个抄了刘三吾的家，能不能借一半给臣应应急。” “这个嘛，其实你让耿璇留下一部分即可，不必跟朕说的。” 朱允熥意思就是，你偷偷昧下就是了。 这对于以往的锦衣卫来说，常有的事。否则那上任锦衣卫指挥使，家里哪来的巨额财富。 “陛下，臣要起到一个表率作用。” 蓝太平尴尬一笑道。 “舅舅倒是一心为国，要是舅老爷那些义子也都如同你这般就好了。” 朱允熥有些无奈的说道。 “嗯？陛下所指何事？” 蓝太平立马意识到有问题。 “诺，你看。” “这是江西提邢按察使司报上来的，其下辖内一县令上报，境内驻守一千户乃蓝玉义子。” “该千户强奸一民女后，其家人报官。” “该县县令亲自带人去捉拿，结果县令也被打断腿。” “无奈，县令上报到州，州官也不敢管。” “于是将案件上报到省提刑按察使司，但是他们也不敢处理，就这样一路报到朕这里来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 “骄兵悍将” 蓝太平嘴里吐出四个字！ 第139章 蓝玉义子们：“我不吃牛肉” “都是关于凉国公义子们的案件，全都在这里了。” 大理寺衙门内，大理寺卿将厚厚一罗案宗放到桌案上。 蓝太平黑着脸翻了一通，全是什么强占民田，强抢民女，私吞军饷，虐待士兵，殴打官员之类的。 “这还只是报上来的，没报上来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大理寺卿苦笑着说。 “把所有这类案宗移交北镇抚司衙门，日后凡是涉及军民纠纷这类的案子也都一样。” “遵命，多谢侯爷。” 大理寺卿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忙跪下给蓝太平行了个大礼。 这群丘八老爷根本管不了，别看自己也是正三品官。 但是自己却不敢审判蓝玉的义子们，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 现在蓝太平主动把这烫手山芋揽过去，真是活菩萨啊。 这边蓝太平人刚出大理寺的门，那边大理寺卿就已经命人把案宗运往北镇抚司衙门。 那句话咋说的了，“小鬼还得阎王治”。 大理寺靠坐在太师椅上，美滋滋的品着茶。心中感慨，都说这武威侯专横跋扈，但现在看来也没啥不好的。 蓝太平回到府里，凉国公蓝玉正在喂猎狗。 蓝雄山站在一旁端着托盘，上面摆满了切好的新鲜牛肉。 “太平快过来，听说你把那老儒生给送进去了？” 蓝玉平时不上朝，但是朝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爹，我还抄了他的家呢。” 蓝太平走了过来，拿起托盘上的牛肉扔向那几只猎犬。 “哈哈，真是爹的好大儿。” 蓝玉爽朗的笑着。 “爹，我发现这群江浙的文官家里是真有钱。” “哼，他们很多都是世家大族。根基厚，人脉广，在南方经营上百年不曾衰落。” “就连朱元璋，在立朝之初也不得不拉拢他们呢。” 蓝玉虽然是个粗人，但还是能看明白些事的。 “以前有李善长和胡惟庸这群淮西文人在，咱们文武结合还能处处压制他们。” “现在啊，只剩我们这群大老粗还真有些力不从心喽。” 面对老爹的感叹，蓝太平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但是这次你借着会试这个机会，把姓刘那老家伙给办了实在漂亮。” 蓝玉摸着猎狗的脑袋开心的说道。 “老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保证他们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蓝太平扔下手里最后一块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那几只猎狗忙上前去抢地上的肉，蓝玉也站起身看向他。 “老天真是对咱不薄，生了你这么个文武全才，嘿嘿。” 蓝玉得意一笑。 “不过平儿，爹还得忠告你一句。” 蓝玉收起笑容，严肃的说，“你也不能把权力都捏在自己手中，你组建三大营可以。” “但是你不能以爹的名义，把京卫里的精锐全都抽调走吧。” 蓝太平组建三大营，虽然有部分是从边军中招募。 但是也有数万人是从京卫里抽调的，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面对蓝玉的责备，他只能尴尬的说，“我会给诸位老叔补偿的，给他们银子还不行吗？” “哦？你那还有钱？” “你从那老儒生家里抄出不少吧。” 蓝玉两眼放光，如同恶狼看到肥美的羔羊一般。 “爹你想多了，陛下答应只给我一部分，剩下的要上交给国库。” 蓝太平忙打消他的想法。 “哼，国库？那早晚还不是让那群文官给贪了。” 蓝玉颇为不屑的说。 “爹，我在两淮那里还有点私盐，这就准备运到关外去了。” “到时候，给各位老叔们的分红就有了。” “而且我决定，刘三吾那十万份额拿出来也分给老叔们。” 蓝玉闻言忙不迭的阻止，“那十万份额的分红不是一百万两白银吗？” “败家子，你爹要修园子还没钱呢。” “凭什么分给他们，那可是一百万两白银！” 蓝玉骂骂咧咧的。 “有钱大家赚嘛，再说这也算是给老叔们的补偿。” “这样，给您三十万两可以了吧。” 蓝太平搂着他爹的肩膀说道。 蓝玉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爹，您有个义子叫蓝横吧。” “嗯？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蓝玉皱着眉想，他一千多个义子实在记不全。 “怎么，他犯了什么事吗？“ 蓝太平于是把朱允熥找他的事，全都和盘托出。 “哦，这么点小事啊。” “我叫人去骂他一顿就是了。” 蓝玉转身要喊蓝雄山，却被蓝太平阻止。 “爹，我要拿他立威！” 蓝太平放下搂着他爹的手，认真的说道。 “什么意思，你要杀了他？” 蓝玉一脸不可置信。 蓝太平摇了摇头，“儿在大理寺，整理了几十本类似的卷宗。” “啊？你都要杀了？” 蓝玉赤红的脸直接变黑了。 “此种祸害，留着无益。” “放屁” 蓝玉脱口而出。 “你爹能活着从战扬下来，能当上这凉国公全赖这群义子。” “就连那朱元璋不也是靠着义子，义侄才打下这片江山吗？” “他们在战扬上奋勇杀敌，完全不顾生死。现在享受点怎么了，那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蓝玉激动的说道。 蓝太平却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句，“难道只有他们上过战扬？难道只有他们拼过命？” “他们至少活下来了，那些死去的又怎么算？” 面对自己儿子的质问，蓝玉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犯的事抄家灭族都够了。” 蓝太平冷冷的说。 “平儿，爹知道你现在执掌锦衣卫。” “但是那都是爹的义子，如果他们死在你手里，那让我这个当爹的怎么有脸见人？” 看着硬汉大半辈子的老爹，此时竟然面露祈求之色。 “唉，这样吧。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是他们从千户往下的全都要调到我的三大营里当差。” 蓝太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如此也好，除了我也只有你才能镇住这群兔崽子了。” 蓝玉叹了口气。 有了自己老爹的支持，蓝太平准备放开手脚干了。 蓝玉的那群义子们骄横跋扈惯了，都觉得天老大，义父蓝玉老二，他们则是老三。 以前朱元璋当皇帝时，他们连这位洪武大帝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换上乳臭未干的朱允熥，那他们更不会把他当回事了。你说皇帝他们都不怕，那还会怕地方官吗？ 还会怕所谓的大明律法吗？ 他们很多人都是在地方当千户，百户。甚至一些义子，都是身居正三品的指挥使职位。 你说一个七品知县或者从四品知州想管他？ 可能吗？ 就算是地方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司，一听是蓝玉的义子也得掂量掂量。 可以这么说，蓝玉这些义子在地方，基本就是无解的存在。 哪个部门也管不了，也不管管。 这些义子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不吃牛肉!” 第140章 从今天起，你不再姓蓝 在江西的一处县城偏僻处，千户蓝横摔飞偷袭自己的两个黑衣人。 “找死？你在说谁？”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身穿猩红色飞鱼服的耿璇走了出来。 蓝横眉头一皱，“锦衣卫？” “是北镇抚司衙门” 其中一名黑衣人掏出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们是北镇抚司的人？” 蓝横闻言心中一紧。 他听说过这个新成立的部门，据说那是比锦衣卫还狠的特务机构呢。 “不错，这位是咱们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勇烈侯耿璇耿大人。” 另外一名黑衣人说道。 蓝横看向那独眼的耿璇，刚才那蛮横劲荡然全无。 “原来是长兴侯之子，在下乃当地千户所的千户蓝横。” “凉国公蓝玉是咱的义父。” 蓝横忙搬出靠山蓝玉。 在以往，凉国公蓝玉这块招牌到哪都好使。 “那就没错了，蓝千户跟咱们走一趟吧。” 耿璇阴恻恻的说。 蓝横听到这句话，寒毛都炸了起来。 他虽然在战扬上厮杀从来眼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北镇抚司那种地方光想想他都发毛。 作为蓝玉的义子可能不怕死，但是他确实怕生不如死。 “凭什么抓我，别人怕你北镇抚司。但是我蓝横，可不吃你那一套。” 他见好话不管用，索性准备耍横了。 “哐啷” 蓝横拔出腰刀，摆出进攻姿势，准备拼死一搏。 那两名身穿黑衣的北镇抚司校尉见状有些慌，通过刚才的试探他们发现，这蓝横的身手远超他俩。 耿璇脸色阴沉，他知道对方是死人堆爬出来的。 现在就算加上他，也未必能把人拿下。 弄不好，连自己都要折在这里。 唉，大意了。 早知道多带些人来，这凉国公的义子们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公开反抗北镇抚司的抓捕。 他也抽出绣春刀，咬着牙说道，“拿下”。 那两名校尉闻言也抽出绣春刀，一人一边包抄上去。 谁知那蓝横嘴角一咧，冷笑着猛然一个前滚翻跳出二人的包围。 随即猛地飞身直奔耿璇，一招力劈华山砍向对方。 速度太快耿璇无法闪避，只好硬着头皮格挡。 “砰” 耿璇双膝跪地，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胸口挨了一脚。 紧接着他被踹飞出去。 那两名扑空的校尉已经从后面挥刀冲了上来，眼瞅着双刀就要砍在他的两个肩膀上了。 却只见他突然身型一矮，他已经蹲在了下去紧接着挥手斜向上一刀。 这一刀快如闪电，那二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且他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刀锋正好划过二人的手腕。 “啊” 那两名校尉惨叫一声，手中的绣春刀掉了。 随即蓝横一个弹射，冲到刚从地上爬起身的耿璇面前，手中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两名校尉捂着手腕已经无力再战，镇抚使耿璇也被刀架在脖子上。 短短几个呼吸间，蓝横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局面。 “嘿嘿，就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也想抓本大爷？” “你大爷我当年少说也经历过几十扬恶战，老子杀的人比你们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蓝横得意洋洋的说道。 “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好久没见这么俊的身手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蓝横一跳。 “什么人？” 蓝横警惕的问道。 耿璇听到后，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身穿蟒袍的蓝太平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蓝缚虎。 他不放心，索性直接亲自走一趟。 因为蓝玉跟他说了，这些家伙除了蓝玉自己别人谁也不好使。 现在看来，他爹没说错。 幸亏他赶来了。 “少，少将军？” 身为蓝玉的义子，自然是认识蓝太平的。 蓝太平在军中那三年，很多人都见识过他的疯狂与战力。 “你就是蓝横吧，身手没荒废，不错。” 蓝太平点头道。 虽然蓝玉的义子基本都认识蓝太平，但是并不代表蓝太平也都识得他们。 “参见少将军。” 蓝横忙丢下刀，单膝跪地行礼。 按照习惯，他们这些人当年在军队中都叫其少将军。 “起来吧。” “谢少将军。” 蓝横站起身，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蓝太平掌管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也归其管辖。 那这么看来，是少将军要抓我？ 蓝横想到此处心头一沉，“少将军，难道是您要…” “没错，是我让他们来带你走的。” 蓝太平大方承认。 “少将军！” “叫我武威侯！”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义父知道这件事吗？” 蓝横退了一步。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有一千多个义子，管不过来。” “为什么？” 蓝横有些激动。 “强抢民女，霸占耕地，私吞军饷，打伤朝廷命官。”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本侯倒要问问你，为什么？” 蓝太平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我，我这点事算什么？大家都这么干，又不止我一个。” 蓝横不服的反驳他。 “混账，别人被砍头你是不是也一样？” “我，我…”面对蓝太平的责骂，他结巴了。 “本侯不妨明着告诉你，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 “啊！” 蓝横身体一晃，后退半步才稳住身体。 “少将军，你来真的？” “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面对蓝太平的逼视，蓝横突然神情发狠。 他后退的右脚一抬，直接把刚才掉在地上的钢刀挑起接到手里。 蓝太平见状哑然一笑，原来他刚才的害怕都是装的。 目的就是趁机退到钢刀附近，然后借机拿刀而已。 “好心机，不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蓝太平再次称赞道。 “少将军不讲情面，咱要自己去见义父，找他老人家评评理。” “我可以死在战扬上，可以死在义父手里。” “但我不能死在诏狱，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蓝横抿着嘴说。 如同黑熊精般的蓝缚虎见状，拿着镔铁棍挡在蓝太平身前。 “缚虎兄，你也要抓我吗？” 蓝横问道。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瓜子，瓮声瓮气的说，“义父交代，谁敢伤害侯爷我就砸碎谁的脑袋。” “我自然不会伤害少将军，你别挡路，我要去见义父。” 蓝缚虎还要说什么，却被蓝太平打断。 “好大的口气，凭你也想伤我？” “正好本侯也手痒痒了。” “尽管出招，三招之内拿不下你的话，本侯任你离去。” 蓝太平摆手让蓝缚虎退到一旁。 “此话当真？” 蓝横眼中燃起了希望。 他虽然知道蓝太平在战扬屡立战功，但他仍认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有“十八血卫”在其身旁保护。 如果论个人实力和战斗经验，他绝不输这位少将军。 “出招吧，本侯的耐心有限。” 蓝横闻言不再废话，后脚一蹬地身体猛地弹射而起，在空中挥刀直接砍向蓝太平。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是久经沙扬的老兵油子信奉的准则，至于什么道德，什么武德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蓝横身材矮小却极为精悍，速度非常快。他料定对方身材高大反应速度必定慢一些，所以他闪电般出手偷袭。 还是一招力劈华山，他自认为蓝太平必将仓促接下这一招。 他心中暗暗得意，三招拿下我太自不量力了。 谁知蓝太平却没有拔刀，更没有闪躲。 他后发先至，身体快速向前冲了过去。蓝横还未来得及反应，蓝太平的右肩已经撞在他举刀那侧的腋窝。 穿越前经过系统训练的特种兵，知道人体腋窝处神经非常密集并且很脆弱。 “砰” “啊” 半空中的蓝横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身体也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 身高八尺有余的蓝太平，全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他还未用出全力，否则当扬废掉对方的胳膊。 但这也够蓝横喝一壶了。 钢刀早已脱手，他捂着那侧腋窝痛的蜷缩在地上。 蓝太平缓缓走到他面前，看着对方额头豆大的汗珠冷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再姓蓝。” “跟我走吧！” 蓝横闻言猛然抬头，却看到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 第141章 小鬼还得阎王治 你改回你的本名王横，正式成为虎贲营的一名百户。” “谢侯爷再造之恩，属下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 蓝太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命北镇抚司按照名册去抓人。 把蓝玉那些犯事的义子，全部收拢到自己身边。 “禀侯爷，一共六百三十五人。” “现业已全部编入三大营，充任千户和百户之职。” 脸上一名横贯刀疤的千户，恭声说道。 此人乃蓝玉首位义子，蓝庆业。 在西蕃罕东时，他曾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带领三千明军殿后，以求掩护蓝玉率领残部突围。 可以说，他是蓝玉义子中最有能力也最忠心的了。 蓝庆业现在被调回来，担任“十八营“的参将。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些大明最骄悍善战的将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大明最能打的将领都在这了。 “从现在起，各位都是重获新生的人了。你们不再是谁的义子，你们只是你们自己。” 因为蓝太平已经下令北镇抚司，把他们的名字全部勾选死刑。 并找了一批死囚代替他们去死，这也算是给朝廷，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他还亲自掏腰包，给受害者家属补偿。还把他们空出来的职位，分出一部分给淮西勋贵们。 这样一来，方方面面都有了交代。！ 受害者得到了申冤并拿到了补偿，朝廷严肃了法纪，勋贵们能够安排自己的人进入卫所，而小皇帝也十分满意。 甚至天下百姓现在都称其为蓝青天，很多地方百姓们都筹款给他立生祠。 蓝玉这群义子现在也都服他了，那是生生打服的。 这位少将军，不但有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 开始也有几位仗着资格老的义子不服，全被蓝太平几招就打断了胳膊腿。 关键最瘆人的是，蓝太平还当扬徒手给他们复位。 然后笑眯眯的问，“服不服？” 有一人因为疼痛反应慢了半拍，蓝太平直接把刚复位的地方又掰开。 那人差点疼昏过去，刚缓过一口气。 “咔嚓” 蓝太平又给他接上了，那人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后面的几人一旦输了，不等蓝太平靠近立马喊“服了，服了。” 这群平日里让老百姓和地方官，避之如恶鬼的骄兵悍将。 就这样被蓝太平这个活阎王，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蓝玉知道后，也忍不住调侃，“看来小鬼还得阎王治”。 在扬这六百余人，皆恭声说道，“唯侯爷马首是瞻，愿为侯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们也知道当今陛下和朝廷要拿他们开刀，是自家的少将军给了他们活路。 只有死心塌地的跟着蓝太平，他们才能有未来。 现在“神机营”，“虎贲营”，“十八营”已经全部组建完成。 要兵有精兵，要将有虎将，要武器有最精锐的武器。 这十五万人马，可以说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 而这股力量，已经牢牢掌握在蓝太平手里。 这就是他的私军，除了他谁也调动不了的私军。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军饷了。 耿璇从刘三吾老家抄来总共四百余万两，上交了三百万两只给他留了一百万两白银。 这点钱，只够三个月的日常训练。 要是调动这十五万大军，没有一百万两白银想都别想。 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谱，那就是盐税。 乾清宫内，朱允熥正在跟方孝孺和齐泰商议下一步削藩之事。 “那燕王和晋王敢替周王求情，违背陛下意愿。” “陛下应该下旨斥责。” 齐泰说道。 因为会试的事，朱允熥就把削藩之事放了下来。 “齐大人说的是，必须让诸位藩王看到陛下的决心。” 方孝孺也附和说道。 “那好，朕就下旨斥责二位皇叔。” “那下一步该选择哪位藩王动手呢？” 面对朱允熥的发问。 方孝孺看了看齐泰没说话，他其实想直接拿燕王开刀。 “陛下，臣觉得就拿湘王如何？“ 齐泰给出了愚蠢的建议。 “十二叔？“ 朱允熥对湘王朱柏还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们年纪相差不大。 曾经还在一起玩过，此人好读书喜绘画。 并且有勇略，但性子淡然。 在朱元璋这些儿子里，也就属他善良了。 在封地没做过恶，平日里吟诗作赋，寻仙访道颇为洒脱。 “十二叔似乎没什么恶行，而且他手里也没几个兵，拿他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朱允熥颇为犹豫。 “陛下，要理由那不多的是。扣一个谋反的帽子，不就得了。” 齐泰洋洋自得说道。 “陛下，此举不妥。湘王确实没什么恶行，强行拿下恐怕会引起其他藩王的恐慌。” 方孝孺忧虑道。 “方大人多虑了，区区一个湘王而已。拿下他既有十足的把握，又能震慑其余藩王有何不可？” 齐泰驳斥他道。 “这…” 方孝孺也拿不定主意了。 朱允熥见齐泰说服了方孝孺，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齐爱卿说的去做。” “还是让宋国公去拿人。” “遵旨” 蓝太平不知道朱允熥又开始削藩了。 他正马不停蹄的赶往扬州，他这个两淮的都转运使太不称职了。 两三个月都不在，只留下一名锦衣卫指挥使和一百名监生。 “参见侯爷” 伍用行礼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蓝太平摆手示意他起来。 “属下不辛苦，只要理顺了也就不难了。” 伍用在商业这一块还是有些头脑。 “哦，把你的心得体会讲一讲。” 蓝太平端起茶碗一口喝完。 连日赶路弄得他口干舌燥，更主要的是缺银子着急上火。 “属下了解的还不多，就说几个我发现的问题吧。” “这群盐官在收盐和付给灶户粮食时，会玩大小斗的把戏。” “就是收灶户的盐时用大斗，而付给灶户粮食时用小斗。” 伍用比划着说，“就这一进一出，灶户就相当于多交四成的盐。” “再比如说，朝廷规定灶户的余盐要高价收购。大概一引余盐要付一两白银，但是他们却只给五钱银子。” “剩下的全用宝钞抵扣，但是宝钞贬值严重根本不值钱。” “这也是为何，灶户会把余盐卖给私盐贩子的原因。” 伍用苦笑着说。 蓝太平听完点点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盐自然就吃盐了。 “自秦朝统一度量衡到现在，都一千多年了还没统一量器大小，真是天大的笑话。” 蓝太平面色阴沉的说。 伍用默然，这就是现实。 “立刻派人给我制造一百个标准的“斗”，从今天开始咱大明的“斗“要都长一样。“ “是“ 伍用领命，立刻找能工巧匠来制作。 一天时间，这一百个标准的“斗”就做好了。 他命人把所有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叫来。 这些盐官虽然怕他，但是仍自信可以欺瞒他。 毕竟他就是个武夫，算账这种活可不是一个大老粗能玩明白的。 但是蓝太平却不跟他们玩数字游戏，他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本侯宣布，从今日起所有称盐的量器具全部换成这些。” 就在这群人一头雾水时。 蓝太平拍拍手，立刻有兵丁把新制造的“斗”拿了进来。 当这些脑满肠肥的盐官看到这些标准容器时，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知道，这武威侯并不好糊弄。 蓝太平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从今天起谁再敢玩花样。” “那本侯也让他见识一下北镇抚司的花样儿！” 第142章 这，就是权力 他认为现在光是“开中”法，已经满足不了大明的用盐。 于是决定先选两个地方试点新法，那就是“纳银开中法”。 蓝太平选中了扬州和苏州为试点。 只要这两地的商户花五万两白银，就可以获得一张“官盐售卖许可证”。 获得许可证的商户就是盐商了。 盐商就有资格通过缴纳银向朝廷购买盐引，而无需再通过向边境粮仓纳粮换取盐引了。 大家都知道，过去运输不方便。 那些盐商往边境运粮那损耗是很大的，所以这种“纳银开中法”是非常方便的。 蓝太平初步拟定，朝廷以六钱银子一引盐的价格，从灶户手中收取正盐。 然后再以八钱银子的价格卖给盐商，并且规定盐商售卖的价格不准超过一两银子。 并且他们只能在规定的地方售卖。 比如你是扬州的盐商，那么你的盐只能在扬州卖。一旦发现越境卖盐，罪行等同于贩卖私盐。 并且还规定，盐商还需要缴税。 但是蓝太平的税率定的很低，就是每引盐利润的十分之一。 这样一来朝廷卖出一引盐，就可以获利二点二钱银子的税赋了。 “侯爷，您的想法是好的。” “可是，盐司衙门那些人能听话的配合你吗？” “别到头来，反而全被他们吃了。”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本侯准备踢开他们。” “您的意思是？” “设立盐监司，隶属于锦衣卫。” 蓝太平淡淡说道。 “盐监司？” “不错，这里不有那一百名监生吗？” “全部收入锦衣卫盐监司，由他们负责纳银开中法的实施。” 蓝太平早有了打算，这群监生可都是好苗子。 不但书读的好，还都去衙门“实习过”。 这是朱元璋的主意，那时候停了科举考试。但是朝廷需要补充新的官员，他就设立了国子监。 把全国优秀的学子弄这来读书，但是他又怕他们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于是规定，这些监生需要去各地的衙门跟着学习。 等“实习”合格了，才有机会去补缺。 蓝太平把这帮监生拦了过来，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手下“文官”不足的缺陷。 第二日，蓝太平就宣布成立“盐监司”。 盐监司虽然隶属于锦衣卫，但是平日里办公全在盐司衙门。 “盐监司”设提举一名，从五品。同提举两名，从六品。副提举四名，从七品。吏目若干，从九品。 别看这些官的品秩不高，但是人家隶属于锦衣卫。 这就让那些盐司衙门的老爷们，敢怒不敢言。 盐监司的工作除了监督盐司衙门和盐扬外，其工作的重点就是全权负责“纳银开中法”的实施。 “扬州和苏州各有十个名额，一定要严格筛查这些申请商户的背景。” “是” 蓝太平略一沉思，补充了一句，“每个商户一年限定是五万引盐，这样先试行一段时间再说。” “侯爷，这给的名额是不是太多了。” 伍用担心的问道。 “有竞争才更好控制，也避免他们垄断。” 蓝太平太了解商人的本质了。 扬州和苏州的富商得到消息后，纷纷来盐监司争取“纳银开中”的资格。 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蓝太平稍稍有些心安。 不足两日，苏州和扬州两地的名额全部被富商抢完了。 总共收入一百万两白银，蓝太平却没打算上交国库。朝廷的支出不能光靠他，户部也得负起自己的责任。 “这次三大营可以撑一阵子了。” 蓝太平心中感叹道。 “去把沈家的沈文度和齐家的齐阳，给本侯找来。” 蓝太平就住在扬州的盐司衙门，他心里还惦记那一百万引的私盐。 “参见侯爷” 二人来到蓝太平的屋内。 “呵呵，两位公子最近如何？” “托侯爷的福，一切顺遂。” 齐阳抢先说道。 自从他爹以及叔叔一家，被刑部判了个秋后问斩。 齐阳正式成为齐家的家主，虽然家业只剩下五成，但他总算是熬出头了。 “多谢侯爷挂念，文度这边也很好。” 沈文度也陪笑说道。 “那就好，否则本侯还不好意思开口了。” 蓝太平笑眯眯的说。 “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齐阳小心的问。 他可知道这武威侯的手段，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沈文度也紧张的看向蓝太平。 “本侯这还还有一百万私盐，想继续运到关外卖给蒙古人，二位可有兴趣？” “侯爷，沈家愿意提供商船。只不过，一时间怕凑不齐那么多。” “侯爷，齐家也愿意提供商船。” 蓝太平看着二人的样子，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一家提供六十艘即可，本侯会命海军提供护航。” 听到蓝太平这么说，二人脑海里飞速运转。 只要提供的商船足够大，那么一百万引盐只需一百艘即可。那么他们两家就可以自己装十艘船货物，跟着武威侯一起贩卖出关了。 意识到这次会有巨大的利润，两人面露喜色。 “本侯年前贩卖二十万引盐，利润是翻了十倍。” “然后又通过低价收购当地的皮毛，马匹等。再卖往关内，利润又是翻了十倍。” “沈公子，你是知道的吧。”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沈文度点点头。 “呵呵，但毕竟咱们跟鞑靼也好，瓦剌也好那是敌国关系。本侯也不可能往来过于频繁，那难免有资敌之嫌。” “所以本侯决定，每年只做一次。” 蓝太平说到这时，加重了口气。 沈文度和齐阳都意识到，这是说发财的机会每年就这一次了。 蓝太平扫了二人一眼，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也知道这一百万银盐，从运输到销售需要很久。” “本侯事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折腾。” “你看二位代我销售这一百万引盐，如何？” 听到这里，沈文度和齐阳才明白对方的真正目的。 “侯爷，能替您效劳是小人的福分。但这数额巨大，路途又遥远，加上一路上损耗，买卖过程中价格波动等因素太多。” “小人怕到时候不好跟您交差啊。” 沈文度率先说道。 齐阳虽未说话，但神色上也表现出同样的担忧。别我们辛辛苦苦帮你把盐卖了，你再说卖的便宜了，总收入少了这类话。 那我们岂不是出力不讨好，甚至可能被你敲诈一笔。 “哈哈，这倒是本侯疏忽了。” 蓝太平做沉思状。 沈文度和齐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你们看这样如何，这一百万银盐，本侯打算是换回两千万两白银的。” “现在本侯折兑给你们，只要一千六百万两。” “当然，一路上所有的关卡和海军往返护航，本侯都给你们搞定。” 蓝太平终于露出他真正的目的。 他就没打算过亲自去，这种做生意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更合适。 “啊” “啊” 俩人不约而同的惊呼。 这价格可是比市扬上翻了十六倍，武威侯想让他俩吃下。 原来之前抛出的甜头，那都是诱饵。 当他们吞下诱饵后，里面藏着的鱼钩就露了出来。 当扬拒绝呢？ 别傻了，你要是敢拒绝那就是打武威侯的脸。 到那时候，人家就不是跟你现在这样笑眯眯的了。 “侯爷，小人没意见。” 齐阳咬着牙率先开口道。 这是他的投名状，第一次必须给侯爷办的漂亮。 “好，齐公子本侯果然没看错你。” “你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本侯必会奏请皇上嘉奖你。” “谢侯爷，能为侯爷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齐阳立刻表态。 “侯爷，小人也愿意。” 沈文度不敢耽搁，也忙跟着表态。 “哈哈，好，好，好啊。” “从今日起，你们沈家和齐家就由本侯罩着了。” 蓝太平心情大好，给出承诺道。 “谢侯爷，沈家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谢侯爷，齐家永远都愿为侯爷效力。” 蓝太平抬手之间，就促成了一千六百万两白银的生意。 这，就是权力。 第143章 逼死一个，逼疯一个 看着络绎不绝的车队在锦衣卫的押送下，朝着京师神机营的方向驶去。 蓝太平不禁脱口感叹道。 “侯爷所言极是，只是这些银子还要给那些勋贵以及高官们…” 伍用欲言又止，蓝太平则坦然道，“分肯定是要分，只是怎么分，什么时候分，分多少那得另说了。” 蓝太平现在手握十五万大明精锐，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把手中筹码兑换更大权力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报侯爷，京师八百里急递。” 蓝缚虎领着一名锦衣卫密使走了进来。 蓝太平接过密信，打开一看是耿璇发的，“侯爷，湘王被宋国公冯胜逼死。燕王朱棣，接到陛下敕旨后被吓疯。” “带他先去吃饭，另外把伍用喊过来。” “是” 蓝缚虎带着密使下去了。 “湘王死了，允熥这孩子手段也太激进了吧。” “不过这倒是个好时机。” 蓝太平喃喃自语。 “侯爷，您找我。” “来得正好，命人把这个消息带给太上皇。” 蓝太平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伍用。 伍用扫了一眼满脸经惊诧，“逼死自己的亲叔叔，这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蓝太平摇了摇头，“陛下应该不会，可能湘王性格过于刚烈，至于冯胜在中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很难说了。” 伍用点点头说道，“属下这就安排。” 这看守太庙的三队人马，锦衣卫和府军前卫都是蓝太平的人。 所以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朱元璋，也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蓝太平感叹了一句，伍用在一旁默然。 乾清宫弘德殿内，朱允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十二叔怎么会自焚？” 方孝孺和齐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们俩也麻爪了，逼死一位王爷这可不是小事。 “陛下，这湘王一定是心中有鬼所以才选择自焚的。” 齐泰抬头说道。 “朕刚登基不久，这就逼死了皇叔，世人该如何看朕？” “还有那燕王，据说被朕的敕旨吓疯了。” “这逼死一个，逼疯一个，朕岂不要背负一世骂名了。” 朱允熥一掌拍在御案上。 “陛下不必担忧，臣怀疑那燕王是装疯而已。” 方孝孺说道。 “哦？何以见得？” 朱允熥闻言心神稍定。 “据北平布政使司张冕信上说，燕王看完陛下敕旨后如遭雷击昏倒在地。“ “待他醒来后就精神错乱，满大街疯跑，睡猪圈并与猪争食吃。” “那不就是疯了吗？正常人谁会吃猪食呢？” 朱允熥唉声叹气道。 方孝孺闻言微微一笑，“兵法有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 “不错，这燕王是故意装疯以麻痹陛下。” 齐泰也补充道。 “这么说，四叔是有意装疯了。” 朱允熥皱着眉说道。 “燕王城府深厚，他装疯不过是怕陛下会对他动手而已。” 方孝孺说道。 “哼，他既然装疯那咱们不如顺水推舟，先解决实力更为强大的晋王如何？” 齐泰也趁机转移话题，避免在纠缠那湘王的事。 “这倒是个不错主意，只不过晋王早已有了防备，不会那么轻易就犯的。” 朱允熥面色随之一沉。 方孝孺试探着说道，“这个局势，宋国公已经不再适合去办了。” “为今之计，只有请武威侯…” “不行” 朱允熥摆手打断道。 他其实心里在较劲，就想靠自己彻底解决藩王的问题。朱允熥虽然之前跟蓝太平说过，关键时候需要他的帮助。 但是他更想证明自己，不用舅舅的帮助一样可以拿下所有藩王。 “让徐辉祖挂帅，带着旨意去把晋王拿回京。” 朱允熥突然想到，这个徐辉祖虽然是淮西勋贵。但是已经被自己罢官削爵，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且关键的是，徐辉祖跟他爹徐达一样不搞朋党。 “陛下圣明” 齐泰和方孝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这样还可以培养一人来制衡那武威侯。 方孝孺也不想让蓝太平挂帅，毕竟那样蓝太平的功劳更大了。 他背后还站着凉国公蓝玉，手握三大营精锐。 再让他不断的立下大功，到时候封无可封，他可就是朝廷的隐患了。 就这样，一道旨意进了徐府。 徐辉祖恢复魏国公爵位，并且官复原职重掌左军都督府。 徐家听到这个喜讯，全府上下都犯了愁容。 陛下虽然没说为何官复原职，但是徐辉祖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 他弟弟徐增寿犯愁道，“陛下最近在削藩，不会让你去拿大姐夫吧。” 他口中的大姐夫正是燕王朱棣。 他的大姐徐妙云嫁与朱棣，所有他们徐家跟燕王有姻亲。 徐辉祖摇摇头，“正是有这层关系，陛下是不会让我带兵去拿燕王的。” 毕竟万一他要反水，岂不是坏了大事。 与那哥俩犯愁不同，小妹徐妙锦则喜笑颜开。 自从大哥被削爵罢官后，他们徐府整日里大门紧闭。徐辉祖更是令全家人不准出门，生怕在惹是非。 这可把生性好动的徐妙锦憋坏了，她现在终于可以出门了。 至于陛下为何给大哥恢复爵位，那不是她要考虑的。 “唉，咱们在这猜也没用。” “静观其变吧。” 徐辉祖叹气说道。 他现在其实是不想复出的，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蓝太平虽然在扬州，但是却一直遥控指挥三大营开始做战前准备了。 但是他却不急着回去，而是命人配合沈家和齐家，把那一百万引私盐运了出去。 然后通过这两家的帮助，开始采购粮草物资等。 夜深人静，朱允熥刚要躺下就寝。 大太监王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他冲进皇上的寝宫，顾不得许多“扑通“跪下，”陛下，出大事了。“ “混账玩意，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半夜的你吆喝什么，出什么大事了？” “奴才该死” 王钺缓了口气，给自己一巴掌说道。 “哼，说到底什么事。” 朱允熥坐起身，皱着眉头问道。 他这两天已经够心烦的了，现在一听到是不好的消息就忍不住火往上冒。 “陛下，太上皇他，他驾崩了！“ 第144章 矛盾彻底爆发 “太上皇，龙御归天了。” 王钺哭腔说道。 朱允熥直接呆愣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皇宫内的宫人纷纷忙碌起来，所有宫灯全部糊上白纸，宫殿内也都挂上了白幡。 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陷入了悲痛。 朱允熥身穿丧服，目光呆滞的跪在那里。 文武百官纷纷服斩衰前来吊唁。 他昨天一夜没睡，一直给他的皇爷爷守灵来着。 按理说，他不应该太过伤心。 毕竟当初，他的皇爷爷是千方百计的想让朱允炆上位的。 但是现在当朱元璋真的没了，他心里还是有一番酸酸的滋味。 蓝太平在接到消息后，连夜骑马往京师赶。 当他赶到皇宫时，天色又黑了下来。 “侯爷，陛下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王钺边走边跟蓝太平说。 “太上皇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蓝太平问道。 王钺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侍候的宫女和太监现都押在司礼监，他们说发现太上皇时已经没气了。” 蓝太平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御膳房做两碗羊肉汤端过来。” “遵命” 王钺忙快步向御膳房走去。 奉天殿内，一片素缟。 因为朱元璋是开国皇帝，于是把灵堂布置在了奉天殿内。 蓝太平缓步迈入殿内，朱允熥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他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太子薨逝时候。 也是这么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在灵堂内躲着。 虽然现在他已经是九五至尊，但蓝太平明显感觉到他依然在这里躲着什么。 蓝太平来到他身后，扑通跪倒在地。 “臣蓝太平，恭送太上皇归天。“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可以说是他间接的逼死了太上皇。 “舅舅“ 朱允熥回过头来，双目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无神。 “陛下，臣来晚了。“ “不“，朱允熥摇了摇头，”舅舅，熥儿现在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蓝太平闻言心中一疼，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 四岁时疼他的皇祖母也走了。 虽然那爹不甚疼爱他，但有总比没有强，但去年也走了。 这个皇爷爷虽然更希望他二哥当皇帝，但毕竟也是他亲爷爷，曾经对他也是舐犊情深过。 现在也走了，他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了。 “熥儿别怕，舅舅永远都会陪着你。” “还有你二舅，舅老爷他们。” 蓝太平安慰道。 朱允熥闻言双眸中恢复少许神采，随即想到什么又消失了。 “是朕害了皇爷爷。” “熥儿，太上皇年事已高而已，跟你没有关系。” 蓝太平宽慰道。 “是吗？” 朱允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拿到蓝太平眼前，“可是为何皇爷爷会知道，朕逼死了十二叔，逼疯了四叔。” “这张纸条，就在他手心里紧紧握着。” “你说，皇爷爷是不是朕气死的。” 朱允熥的神色阴冷至极。 蓝太平额头见汗，他夺过纸条摊开，上面清晰的写着，“陛下削藩，湘王自焚，燕王吓疯。” “舅舅，朕记得你说过。若是太上皇不死，朕削藩就不占大义，对吧。” “那么逼死太上皇，这就占大义了吗？” 面对朱允熥的质问，蓝太平把纸条收入怀中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不错，是我命人传递进去的。” 蓝太平知道，现在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这太庙的把守是自己负责，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传递纸条进去。 “为什么？” 朱允熥突然站起来，对着他大吼。 “难道就是因为道义吗？”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力，他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他也没几年时光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马。” “他，已经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 朱允熥破防边哭边质问他。 蓝太平缓缓站起身，走到火盆前蹲下身拿起纸钱往里扔。 他没有抬头看歇斯底里的朱允熥。 少顷，他缓缓的说道，“他是开国皇帝，他的威望就连你的父皇都远远达不到。”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定下的规矩你就不能碰。” “碰了，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湘王因为削藩而死，燕王因为你的敕旨被吓疯。” “你已经失去天下大义了，难道你还要背上个不孝的骂名吗？” 蓝太平的一番话，说的朱允熥面色变幻不定。 “可是气死自己的皇爷爷，这就是孝了吗？” 蓝太平冷笑一声，“谁会知道？“ 在进门之前他已经命人，所有伺候太上皇的宫女和太监提到诏狱了。 负责传递纸条的人，早已经被伍用灭口了。 “什么意思？“ 蓝太平站起身冷冷的说，“所有知情人都已经为太上皇殉葬了。“ 说罢，蓝太平那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扔进火盆里。 朱允熥见状也冷笑道，“舅舅好手段，外甥打心底里佩服。”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朱允熥盯着蓝太平问道。 舅舅和外甥之间，第一次变得这么陌生和冰冷。 “要什么？” 蓝太平重复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到底要什么。” “最开始太子薨逝，我只想要如何保的我蓝家不被你皇爷爷灭门。” “但是当我就像今天这样，在灵堂里看到无助的你时。我就想，舅舅一定要把你扛上皇位。” “朕说过，朕不想当这个皇帝！” 朱允熥怒道。 “不当你就得死！” “你以为朱允炆当了皇帝，他会放过你吗？” 蓝太平也喊了起来。 “哗啦” 一群殿前侍卫冲了进来。 当看到这俩人时，又纷纷愣住。 “滚出去。” 蓝太平怒吼。 “是” 所有侍卫慌忙退了出去。 “呵呵，舅舅你比我更像皇帝。” 朱允熥嘲讽道。 “你是嫌我管得多了？还是嫌我要的多了？” 蓝太平反问道。 “朕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事事都要你为朕做主。“ “哪怕做主，至少也要询问一下朕的意见吧。” “毕竟，这天下是朕的，不是你武威侯的。” 朱允熥咆哮着说道。 蓝太平见状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既然陛下想自己做主，那从现在起臣回府待罪，等候陛下发落。” 蓝太平说完转身往殿外走去。 “舅舅，你要什么可以跟熥儿直说的。” 蓝太平身体一滞，他转过头凄然一笑，“舅舅只要外甥，能当一个好皇帝。” 说罢蓝太平回过头迈步离去。 望着消失的背影，朱允熥怔怔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第145章 三子替父进京奔丧 这道旨意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大明各藩王的手中。 这是齐泰出的主意，他认为这是一个绝佳时机。 太上皇朱元璋驾崩，那么作为儿子的诸位藩王于情于理都要回京奔丧。 那么趁着这个机会，兵不血刃的拿下诸位藩王。 “殿下，回京奔丧的旨意已到，在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姚广孝站在猪圈旁，对着趴在猪槽边睡觉的朱棣说道。 那燕王呼的睁开眼射出两道精光，哪还有平日里的痴傻模样。 “旨意在哪？” “传旨御史已经到燕王府大厅了。” 朱棣眼珠转了几圈，嘴角露出冷笑，“叫他来这传旨吧。” 姚广孝会意的点点头后离去。 “大人这边请，家父神志不清，行为疯癫我等也没有办法。” 已经换上丧服的朱高炽，引导着承天帝的特使往街上走着。 “大殿下，那燕王的病情没有好转吗？” 传旨御史疑惑的问道。 “唉，大人待会一见便知。” 朱高炽叹气，他的两个弟弟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抹着眼泪。 传旨的御史也不好多问，就跟着他们沿街一直走。 终于，在一处街巷的路口旁停住了。 传旨御史捂着鼻子，“这里？“ 这是老百姓聚居区，房前养猪屋后茅房。 “大人，我父王在这边。” 朱高炽伸手指向一侧的猪圈，那御史皱着眉头伸着脖子往里看。 只见一个身穿四爪团龙服的人，正趴在猪食槽子旁呼呼大睡。 “燕王殿下？” 御史尝试着叫了一声。 “父王，陛下的御史来了。” 朱高炽大声喊道。 只见朱棣缓缓抬起头，惺忪的睡眼看向众人。 “鬼，鬼啊。” “有鬼啊，你是鬼。” 朱棣猛地坐起身，立刻往墙角缩。曾经英武神勇的燕王，此时满身涂满了猪屎畏缩在角落里。 “这…” 御史满脸惊愕，燕王真疯了？ “大人，家父实在没法接旨了。不如您就在这宣读，由我来代替父王接旨吧。” 朱高炽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道。 那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都小声哭泣，弄得御史都面露不忍。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御史当街宣读圣旨，由朱高炽代替朱棣接旨。 “大人，您瞧我父王这样还如何回京奔丧？” 朱高炽颤抖双手接过圣旨问道。 “唉，这圣意难违啊。” 御史摇着头说道。 “可是我父王这样回京，只怕是会有损皇家颜面啊。” 朱高炽忧心的说道。 这是一直跟在御史身后未说话的，北平布政使张昺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御史大人，这燕王的病情确实不宜回京奔丧。” 张昺的话令朱高炽眉头一皱。 这张昺是新帝派来的，可不是跟他们燕王府一路子。 他现在主动站出来替燕王说话，那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哦，那张大人有何高见。” 御史转头问道。 “御史大人，既然燕王的身体实在无法回京奔丧。但是太上皇驾崩，作为臣子违背旨意不回去奔丧又为不忠不孝。” “所以，本官建议有三位殿下替燕王回京奔丧如何？” “这样既维护了皇家的体面，又保全了燕王殿下的忠孝之名。” 北平布政使张昺捻着山羊胡娓娓说道。 朱高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把肥胖的身躯往前靠了靠，挡住了身后二弟和三弟。 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俩弟弟肯定面露怒容。 “张大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样下官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了。” 御史闻言赞叹道。 张昺也得意的看了一眼朱高炽。 “既然如此，那待我回府跟母妃禀报一声。” 朱高炽对着御史躬身行礼。 “好，那本史就在布政司衙门等候三位公子了。” 随后张昺跟御史转身离去。 他们可不想在这臭气熏天之地多待。 燕王府密室，朱棣扔掉手中的毛巾，面色威严的扫视一圈。 这里除了他的三个儿子，还有姚广孝，丘福，朱能，马和几人。 “燕王殿下，几位王子殿下切不可去京师奔丧啊。” 丘福粗声粗气的说道。 “不错，那朱允熥没安好心。他定是借着奔丧的机会，要一举拿下诸位王爷。” 朱能也站出来说道。 朱棣鹰眼扫过众人看向姚广孝，只见他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大师，您觉着呢？” 姚广孝闻言缓缓睁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去”。 “啊，大师您糊涂了吧。” “就是，我可不想去当人质。按我说，咱就真刀真枪的跟他们干得了。” 朱高煦接着丘福的话说道。 他现在又长高了不少，整日里跟着那群武将混在一起，身体也极为壮实。 “住嘴” 朱棣喝道。 朱高煦见状只好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大师，不妨细说。” “唉，天下大事都在一个义字上。你占据道义，那么师出有名方可获得天下人支持。” “否则，凭借区区一藩之地如何抗衡整个天下？” “而太上皇的死，已经让我们丧失了先机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等，等其他王爷忍不住先动手咱们在响应。” 姚广孝的话，让朱棣若有所思。 “而且现在北平已经被承天帝派人控制，您手里无兵又无权。只要您选择抗旨不让三位殿下去，那么即刻就会被全家锁拿进京。”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现在北平布政司由朝廷派来的张昺掌管，而北平行都司衙门也被朝廷派来的谢贵接管了。 而且朱允熥听从齐泰的建议，借着边防的名义把燕王府三护卫调走了两护卫。 可以说，朱棣现在没有做好准备。 “明日你们兄弟三人，随御史回京奔丧。” 燕王眼神锐利，下定决心后一锤定音。 凉国公府，蓝太平正在喝闷酒。 他爹蓝玉推门走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 “兔崽子你够狠的，把朱元璋给逼死了。” 蓝玉有些感叹的说道。 他蓝玉虽然平日里骄横跋扈，但一直以来在朱元璋面前那还真怕的要死。 朱元璋一个眼神，就让他瑟瑟发抖。 那种压迫感仿佛刻到骨子里了。 “您也觉得是我逼死的？” 蓝太平问道。 “不是吗？” 蓝玉诧异的反问道。 “那是我俩之间的一扬交易而已。” 蓝太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交易？说来听听。” 蓝玉来了兴趣。 “其实也很简单，用他的死换来允熥的大义。” “更是换来其他王爷的命！” 第146章 清君侧 但是锦衣卫和北镇抚司却缇骑四出，整个京师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陛下，只有晋王和代王没来。” “燕王因身体原因，他的三个儿子代替他来京奔丧。” 方孝孺说道。 “代王应该是路途较远，还未赶到。” “据兵部消息，晋王那边开始调动军队了。” 齐泰补充道。 “砰” 朱允熥重重拍在御案上，脸上竟然露出杀机。 “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有谋逆之心。” “传魏国公徐辉祖。” “是” 太监王钺忙赶往魏国公府。 徐辉祖忙赶到乾清宫，“参见陛下”。 “徐爱卿，朕现在命你率三万大军去太原把晋王给朕押回来。” 朱允熥强压着怒火道。 “遵旨” 徐辉祖领命。 第二日，晋王朱棡抗旨不遵，拒不奔丧的不忠不孝之举传诏天下。 随着明诏发出的同时，徐辉祖也率领三万大军出发。 “大人，魏国公徐辉祖已经出发了。” 耿璇禀报道。 “那晋王手里边军不下五万，这徐辉祖为何只带三万人马？” 蓝太平有些疑惑。 “据说是户部一时间拿不出更多的粮草，只好先带三万人马前去太原了。” “原来如此” “燕王那三个儿子来了？” 蓝太平又问道。 “已经到了，陛下给他们安排在宫里。” 蓝太平点了点头，“你让陶潜加快红衣大炮的制造，本侯要至少二百门才够。” “是” “你去吧。” 耿璇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正巧开国公常升往里走，他看到耿璇主动打了声招呼。 谁知耿璇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了。 “这家伙，什么眼神？” 常升嘟囔着来的蓝太平身边。 “太平，你怎么躲清闲了。” 常升大咧咧的坐到他对面问道。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你一直这么清闲怎么说？“ “咳咳咳，那不是不想抢你风头吗？“ 常升尴尬的解释。 “哼“ 冷哼一声，蓝太平没再理他。 “但是话说回来，你毕竟是舅舅。允熥这孩子虽然是皇上了，可他还是太小了。” “你既然给他扛上皇位了，你就不能不管他吧。” 常升开始道德绑架了。 “不是我不管，现在是人家不用我，你没看到徐辉祖都已经领兵出征了吗？” 面对蓝太平的阴阳，常升叹了口气，“这孩子，我去说说他。”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蓝太平拍了拍手，蓝缚虎走了过来。 “侯爷，有什么吩咐。” “你派人去扬州，命伍用再收一些粮食回来。” “是” 蓝缚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买粮食，但他知道只要执行命令就行。 乾清宫内，朱允熥皱着眉听常升在那说。 “二舅，你别唠叨了。” “啊？” 常升尴尬的张着嘴。 “朕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朕想自己试试。” “天下这么大，不可能只靠三舅来治理。” “朕身为大明天子，理应担起这个责任。” 常升见朱允熥这般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摇着头走了出来。 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常升，蓝太平一点不意外。 “允熥这孩子现在太犟了，我是说不动他了。” “他现在正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蓝太平手里拿了本《春秋》边看边说。 “这不瞎胡闹，太上皇还没下葬他就直接派兵去捉拿皇叔。” 常升叹着气说道。 蓝太平没理他。 常升见对方专注看书，他于是提高嗓门说，“这不相当于在爷爷灵堂前，叔侄直接打起来了吗？” “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蓝太平依然稳稳的拿着书，似乎没听见一般。 “你说徐辉祖领着三万京卫，能敌得过那晋王不？” 常升锲而不舍的说。 蓝太平无奈把书放下，看着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对方终于搭理自己，他忙上前轻声说，“如果徐辉祖一但兵败，那么燕王也会不会趁势起兵？” “燕王的三个儿子不在京吗？” 面对蓝太平的反问，常升摇了摇头说，“那燕王是一代枭雄，他为了皇位是可以牺牲自己儿子的。” 这句话倒是让蓝太平对其刮目相看，只是他嘴里却说，“即便是燕藩和晋藩联手，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更何况，这二人本就有嫌隙。” 常升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所以关键时候你的出手帮他。” “我知道允熥削藩这事是文官鼓动的，这样不仅诸位藩王心寒，就连咱们淮西公侯们也心有戚戚。” “如果你和舅舅不站出来，那么允熥胜算不大。” 常升这小子虽然平日里花天酒地，但是这眼光还是很准的。 晋王朱棡绝对是一个历史上被低估的藩王，他的能力绝对在燕王朱棣之上。 他手下有五万边军，那都是跟蒙古人血战后存活下来的精锐。 而徐辉祖手里的三万京卫，都是蓝太平挑剩下的。 那些真正优秀的，被蓝玉，傅友德等名将在战扬上淬炼过的士兵，已经全部被他收入到三大营了。 “晋王反了，晋王反了。” 十余天之后，京师的大街小巷都在传，晋王朱棡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号召天下藩王靖难。 晋王直指奸臣齐泰，方孝孺蛊惑天子屠戮藩王，离间皇家亲情。 要当今陛下诛杀齐泰和方孝孺。 而且据说代王听闻此事，来京途中直接折返回大宁了。 而那徐辉祖，在太原城外跟晋王的边军发生了激战。 最终结果是，徐辉祖不得不率军退到潞安驻扎。 乾清宫内，朱允熥看着徐辉祖发给兵部的急递面色凝重。 “陛下，魏国公请求增派兵马支援。” 齐泰说道。 “晋藩为何实力如此之强？” “连魏国公都是其敌手？” 朱允熥连发两问。 “陛下，那晋王手握五万边军。那都是长期跟鞑靼作战的精锐，而反观魏国公所率的京卫几乎没什么作战经验。” 齐泰忙解释道。 “不对啊，这京卫常年跟随诸位大将军北伐，怎么会没有作战经验呢？” 面对陛下的质问，齐泰欲言又止。 倒是一旁的方孝孺看出其窘迫，上前解释道，“因为精锐都被武威侯抽去三大营了，现在的京卫都是从地方卫所补充上来的。” 朱允熥听完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那宋国公不是在河南练兵吗？命他火速率其所部人马，增援魏国公。” “遵旨” 齐泰马上以兵部的名义给宋国公发调令。 凉国公府，常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确切消息，那徐辉祖一战就折损八千多兵马。” 正在看书的蓝太平“啪”的一下，把手里的书合上。 这把刚端起茶碗的常升吓了一跳，看着他瞪着眼睛，直挺挺的坐在那却不说话的样子。常升放下茶碗，“你怎么了？“ “太上皇是不是明日下葬？” “啊！” 常升点点头，接着说，“明日咱们还得一起去呢。” “坏了。”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那三兔崽子跑了。” “哪三兔崽子？” 常升靠着椅背，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蓝太平意识到已经晚了，随机身子又靠在椅背上翻起书。 轻飘飘的说道，“燕王那三个儿子啊。” “啊！？” 常升扔掉茶碗，直接跳了起来。 第147章 燕藩也靖难了 整个金陵素缟漫天，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跪在路两边，哭送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朱允熥身穿丧服走在最前面，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朝着明孝陵方向行进。 就在队伍行进时，一名八百里急递送到了齐泰手中。 齐泰一看是北平发过来的。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此时身处送葬队伍里他只能收进怀里。 蓝太平跟常升也身穿斩衰服，跟在队伍之中。 就在距离孝陵还剩一百步时，那抬棺的力士突然发现棺椁沉重如山。 司礼官见状，忙一挥手二十余名力士忙上前帮忙。 可是这几十名身强体壮的力士，此刻竟然嘴角流血也难以支撑。 “轰“ 巨大的棺椁落地，这群力士全部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朱允熥眉头紧皱的问道。 “陛下，这棺椁突然沉重无比，力士们抬不动。” 司礼官上前禀报说。 常升这个时候上前骂道，“混账，抬不动就加派人手抬。耽误了及时，小心你的脑袋。” “是” 司礼官忙站起身一挥手，两边各五十名打着赤膊的精壮力士喊着号子一起发力往上抬。 “起” “嘣”，的一声，绑着棺椁的绳子全部绷断。 “这？” 朱允熥见状也满脸疑惑。 这个时候钦天监出来说道，“陛下，这是太上皇有心愿未了。” “皇爷爷有何心愿未了？” 朱允熥皱着眉头问。 面对陛下的质问，所有官员公侯都不敢吱声了。 “二舅，你说。”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常升。 “这…，这个臣认为太上皇还是放心不下诸位藩王之事。” “藩王”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 “太上皇应该是不想看到，你们叔侄刀兵相向。” 常升补充了一句。 “开国公此言差矣，陛下一直念及亲情的。倒是藩王们不顾骨肉亲情，不顾及君臣纲常公然造反。” 方孝孺站出来反驳。 “方大人，这是皇家的私事。” “你管的太宽了吧？” 常升没给他好脸色。 “开国公此言又不对了，天子家没有私事。” 方孝孺冷笑着说。 常升耍嘴皮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气急的指着棺椁道，“你那么明白，你说这是为何？” “这…” 方孝孺一时也看不明白。 虽然圣贤书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故人对这些事还是非常信的。 更何况这里躺的是太上皇，谁敢说这是假的呢。 稍微弄不好，这就要掉脑袋的。 看着方孝孺语塞，常升面露得意之色。 “陛下，还望早作决断，吉时就快到了。” 常升催促道。 “朕决议…” “等一等，陛下。” 齐泰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陛下请看，这是兵部收到的从北平发来的密信。” 朱允熥闻言眉头一皱，疑问的眼神看向齐泰。 但是齐泰眼神坚定，双手把密信呈给了上去给他。 他只好接过密信打开扫了一眼，瞬间合上信纸对着常升说道，“如果真如舅舅所说，那么请舅舅问问皇爷爷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说着把密信递到他的面前。 常升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燕王偷偷在府内藏了八百勇士，并诓骗北平布政司的布政使和北平行都司的都指挥使谢贵至燕王府。 燕王凭借八百勇士则趁机发难，控制住二人后迅速掌控了北平。 “哼“ 朱允熥一甩袖子走去查看棺椁。 常升也顾不得许多，忙冲着司礼官吼道，“还不快去拿备用绳索，耽误了吉时要你们脑袋。“ “是“ 那司礼官慌忙命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绳索。 布置妥当后，一百名力士再次齐发力。 这一次棺椁顺利抬起，快速向着孝陵墓穴而去。 剩下的过程大家全程心不在焉，按照司礼官的口号机械的执行每一个流程。 蓝太平始终没有表态，华西勋贵们也都保持沉默。 只有那常升，满脸的懊悔。 看着那些殉葬的女人被抬进陵寝，蓝太平神色终于有所动容。 但这细微的表情一闪而过，并没有人注意到。 凉国公府内，送葬终于结束的蓝太平和常升也是满身疲劳。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蓝太平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常升端起茶杯。 “噗” “好烫” 他伸出舌头嘶哈着。 “那绳索被动过手脚，而抬棺椁的又全是你府军前卫的人。” “还要跟我装吗？” 蓝太平自然不会信这鬼神之说，刚才他们在争论时，他偷偷查看过绷断绳索的断面。 婴儿手臂般粗的绳索，内里的断面竟然非常整齐。 这明显表示，绳索提前有人动了手脚。这才导致再第二次加人手后猛然用力抬起时，导致的绳索绷断。 “嗨，既然让你看出来那我就直说了。” “我想借这个事，让允熥对削藩这事能够缓一缓。让他别总听那群酸腐儒的，多听听你的意见。” 常升这么说，因为蓝太平跟他讲过，削藩之事不可急，需要徐徐图之。 “毕竟咱们是他亲舅，还能害他不成吗？” “谁能想到这燕王，竟然也反了。” “更没想到，这个密信正好这个时候到了。” 常升抱怨着说道。 蓝太平默默的听着，他心中感叹燕王靖难还是难以避免。 他最初打算待朱元璋死后，一边加强中央集权，一边通过推恩令的方式来逐步瓦解藩王。 这样通过兵不血刃的方式，既能解决藩王的问题。又能避免中原大地发生兵祸。 他穿越前是军人，有那种使命感。 老百姓能有安稳日子不容易，他不希望百姓这种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唉，有些事就是天意难违啊。” 蓝太平摇头感叹。 “太平，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常升有些麻爪。 “燕王反了，只希望身在大宁的代王不要再跟着添乱了。”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周兴，严密监视代王的举动。” “并且严防朵颜三卫趁机作乱。” 听闻蓝太平的一番安排，常升长出了口气。 这家伙虽然表面上跟允熥怄气，但该做的暗中都做了。 既然没彻底撂挑子，那就好啊。 “那你准备何时出手？” 常升问道。 现在京卫的精锐全抓在他手里，淮西勋贵也都以蓝家父子马首是瞻。 这么说吧，只要他不点头。 那么即使是陛下，也调不动他们。 “等待时机” “还等？” 蓝太平双眼如电，嘴角翘起冷冷的说， “等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第148章 舅舅会挡在你身前 这是最新消息，燕王已经控制住了北平附近的卫所军队。 而且燕王的三个世子，此时已经返回了北平。 “连三个孩子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朱允熥拍在御案上。 “陛下息怒“ 方孝孺和齐泰跪下后，额头都是汗珠。 “朕在东宫时就看那燕王有反心，现在看来果真是狼子野心。” 朱允熥愤怒的站起身来。 “陛下息怒，区区两个藩王不足为虑。” 齐泰上前劝解道。 “齐大人说的是，那宋国公冯胜已经跟魏国公回合，他们会很快击溃晋王。” “到时候只剩下一个燕王，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孝孺也劝解道。 “好，希望宋国公和魏国公能给朕争这个脸。” 朱允熥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留下方孝孺和齐泰二人瘫坐在地上。 数日之后，前方传来战报。 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徐辉祖联手攻打太原时，燕王朱棣从联军后方偷袭。 朝廷的军队被晋王的军队和燕王的军队前后夹击，最终不敌后溃败死伤惨重。 现在魏国公和宋国公已经收拢溃卒，退回了潞安坚守不出了。 “太平，大事不好了。” 常升跑了进来。 “咦，舅舅。太平去哪了？” 常升跑进凉国公府的大厅，发现只有蓝玉在那喝茶。 “你个兔崽子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蓝玉现在整天喝酒打猎，对于都督府内的事一概不问。 特别是现在朱元璋死了，他感觉心里一下轻松了。 “舅舅，那燕王和晋王都反了。” “现在宋国公和魏国公打了败仗，形势对朝廷不利。” “哦，朱棣这兔崽子到底反了。” “我当年跟孝康皇帝说过朱棣这小子有反骨，那北平之地有龙气。” 蓝玉仰着头回忆道。 “舅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跟太平可不能不管了。” 常升急得直跺脚。 “你慌什么，太平去军营了。” “真的，我就说这小子不会坐视不理的。” 常升喜出望外。 “舅舅告辞了” 常升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可惜这孩子，不是领兵的那块料啊。” 蓝玉叹息道。 神机营内，蓝太平稳坐中军大帐。 一道道命令发出，手下的将领纷纷领命离去。 这一座帅帐，里面站的可是三大营的将领。 蓝太平这次回来后，把“神机营”“虎贲营”“十八营”三座大营呈一个三角形摆放。 这样利于信息的传递，只需在中军大帐就可以同时调动三方。 “侯爷，开国公来了。” 蓝缚虎进入帐内禀报。 “让他进来” “是” 常升进来后兴奋的说道，“太平，你要出手了吗？” “唉，不怕夜长梦多。” 蓝太平叹了口气。 “如果在任其发展下去，北方的鞑靼和瓦剌又要蠢蠢欲动了。” 蓝太平知道机会来了。 现在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徐辉祖败了，那当今陛下肯定慌乱。 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看着呢。 就连天下的百姓，也都看着呢。 晋王和燕王联手反叛，已经成了大明的焦点。 就连那些准备夏考的学子，此时也放下圣贤书开始讨论这扬战争了。 本以为朝廷大军，会轻易击溃晋王的军队。 结果连吃两扬败仗，这让朝廷的颜面尽失。 现在的火候正好，蓝太平要再次成为替外甥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滚，都给朕滚出去。” 乾清宫弘德殿内，朱允熥把屋内的宫女太监都骂了出来。 蓝太平制止了要通报的小太监，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太监如蒙大赦，一溜小跑走了。 蓝太平迈进屋内，看见满地狼藉。 他轻轻捡起扔在地上的奏折，放到了御案上。 “朕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出去。” 朱允熥趴在御案上，头也不抬的吼道。 蓝太平缓缓走到他身后，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肩头上。 “放肆，朕砍了你…” 朱允熥抬起头后，嘴里的话突然哽咽住。 他原本喷火的双眼，瞬间氤氲了雾气。 朱允熥那愤怒的面容，此时也是先震惊随后被委屈代替。 “怎么，要砍了舅舅的手吗？” 蓝太平微笑着看向他。 朱允熥抿着嘴角，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控制泪珠流了下来。 “舅舅“ 朱允熥猛地抱住他的腰，嘴里喊道。 泪水再也忍不住流淌，他放开声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他受的委屈和压力太多，还明显稚嫩的他早已无法承受。 他真正去尝试处理政务才发现，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些大臣只会跪下认错，但却不给他办事。 他记忆里皇爷爷处理政务，只要一句话臣子们就立即去办。 生怕办不好，惹怒了皇爷爷。 而这群臣子对于他，却总是阳奉阴违。 以前有蓝太平在，事情他也觉得很顺利办完。 他认为当皇帝原来并不难，所以他认为自己也可以很好的处理政务。 再加上文臣们的吹捧，他就想证明一下自己可以。 但事实很快打了他的脸。 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联手为何会溃败？ 真的只是被燕王偷袭所致吗？ 其实这只是表象，那魏国公催要的粮草一直没有送达。 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这能不败吗？ 当得知燕王造反后，已经命密云等处的卫所严密防范燕军。 但结果就是燕军顺利的抵达太原。 种种迹象显示，没有了淮西勋贵的支持，朱允熥这个皇帝什么也做不了。 哭了良久，朱允熥停止了哭泣但仍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蓝太平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 “外甥别哭，舅舅永远挡在你的身前。” 朱允熥抬起头仰视他，看着蓝太平那双深邃又平静的双眼。 他抿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舅舅，是我之前太任性了。” “舅舅也有错，不应该一直拿你当小孩子。” 蓝太平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熥儿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当时就想证明我能行。” “只是，只是没…” 朱允熥低下了头，现在内心还是很慌乱。 仿佛一个惹了事的孩子，在家长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只是，你也需要时间来慢慢学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皇帝。” 蓝太平安慰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三叔和四叔加起来要有十万大军了。” 朱允熥颇为忧虑的说道。 “放心，只要有舅舅在他百万大军又如何？” “土鸡瓦狗而已！” 第149章 朱高煦的“梦魇” 蓝太平领了圣旨，率领三大营共计十万人马前去平叛。 与此同时，承天帝朱允熥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为武威侯的大军供给军饷。 蓝太平这次以神机营五万人马为主力，并佐以虎贲营三万步卒外加十八营两万铁骑为辅助。 凉国公蓝玉本欲派定远侯王弼给他当副手，毕竟自己儿子第一次率领大军团作战。 王弼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捕鱼儿海一战他功不可没。所以，蓝玉对其敬重有加。 但是蓝太平拒绝了。 一来定远侯年事已高，这行军打仗身体难免吃不消。 二来蓝太平也有不少领兵作战经验，只是从未当作主帅领大兵团作战。 所以他想通过这次机会，锻炼一下自己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 蓝太平率大军直奔潞安，但是在出发十日之后收到消息。 潞安城破，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徐辉祖大败。 “冯胜那可是开国名宿，他跟徐辉祖手里怎么至少还有四万人马。” “怎么连个城也守不住？” 蓝太平疑惑的发问。 “据锦衣卫从潞安传来的消息，那冯胜与徐辉祖不和才导致被晋藩和燕藩攻破城池的。”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说道。 锦衣卫在蓝太平投入大量财力的支持下，迅速发展到全国各地。 当晋王还未造反时，锦衣卫其实已经收到了风声。 “不和？那冯胜老毛病又犯了吧。” “侯爷所言甚是，据报是冯胜屡次羞辱于徐辉祖，导致二人爆发不可调和的矛盾。” 伍用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不去潞安了。” “传令三军，直奔真定。” 蓝太平这边正在赶往真定，而朝廷上下再次慌乱。 宋国公冯胜和魏国公徐辉祖再次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朝廷。 兵部主事齐泰和侍读方孝孺此时焦头烂额。 他们不明白，为何会三连败。 那宋国公冯胜可是名将，而徐辉祖也不是草包。 他们俩联手，却不敌燕藩和晋藩联手呢。 难道这两位藩王，真的那么强大吗？ 倒是朱允熥这次颇为冷静，他没在训斥这两人。 只是在朝堂上安抚了众臣后，传旨令他们二人收拢残兵退到徐州。 那方孝孺和齐泰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看来陛下是把信心寄托在武威侯身上了。” “也只能如此了。” 方孝孺叹了口气答道。 “只是那武威侯毕竟过于年轻，他从未指挥过这么多军队。” “万一他折损了这十万精锐，朝廷就被动了。” 齐泰担忧的说道。 方孝孺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又改了，“这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了。” 说完他朝着宫外走去。 齐泰愣在当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蓝太平率军抵达真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燕王朱棣的耳朵里。 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北平。 在帮助晋王破了潞安后，他就快速退回了北平。 “父王，那武威侯可不是易与之辈。” 朱高炽颇为担忧的说。 朱棣坐在王座上，扫视着手下的几人。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燕王府老二，历史上最嚣张的大明汉王朱高煦。此时在听到蓝太平的名字后，安静的像个小猫崽。 “殿下，让属下率军去会会他。” 身材魁梧的丘福猛然站起来说道。 当年在奉天殿上，他被蓝太平用计羞辱。 丘福被人踩在脚下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而且最后蓝太平却没杀他，直接把他放回去报信。这对于一名武将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你不是他的对手。” 朱棣摇摇头。 “殿下，他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丘福上前一步，有些不服气的说。 朱棣一摆手，“不用再说了，本王亲自率军迎敌。” 丘福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退了回来坐下，一旁的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丘叔，那蓝太平打仗我见过。” 朱高煦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之色，“他打起仗来就是个疯子，在西蕃他领着两千人就敢直冲鞑靼二十万大军。” “而且他冲在第一个，一扬仗下来他身上的血都能染红袍甲。” “关键最后他还没死。” 朱高煦回忆着说道。 蓝太平带着他们哥仨，从草原一路杀到西蕃罕东所经历的几扬恶战让他一直记忆犹新。 甚至直到现在，他还会被梦里浑身是血的蓝太平，咧嘴冲他笑的样子吓醒。 可以这么说，蓝太平已经成了朱高煦的梦魇。 看着紧张兮兮的朱高煦，丘福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 “我说二王子，你莫不是被那武威侯吓破了胆吧。” 面对丘福的嘲讽，朱高煦还要嘴硬。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泄气了。 “你不信拉倒，我反正说的都是实话。” 一直坐在旁边没吱声的朱高燧，此时也开口说话了。 “丘叔，他可是蓝玉的儿子。” 一旁的张玉实在忍不住了，“就是那蓝玉亲自来，咱爷们也不怕他。” “那冯胜又怎样？“ “徐辉祖还是徐达的儿子呢，还不是败在咱们王爷的手里。” 张玉的这几句话，瞬间提升了大家的士气。 那蓝太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老将军冯胜都败了，区区一个蓝太平没什么好怕的。 听闻此言，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三兄弟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再紧张。 见到此情此景的朱棣，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散会后，他又找到姚广孝密谋。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姚广孝面色平静，幽幽说道，“王爷难道对此战没有把握？” 朱棣满面愁容，叹了口气，“本王只怕晋王不能如约而至，那武威侯虽然年轻可却有霍去病之才啊。” “既然如此，何不请宁王出兵。” “那大宁都司的周兴，已经把宁王盯得死死的了。” 朱棣忧愁的说道。 宁王朱权虽然年轻，但是善于谋断。而且他手下有八万精兵，六千战车。 朱棣其实一直想拉拢他入伙。 但是朱权虽然中途返回大宁，没有奉旨进京奔丧。可他却也没有起兵靖难，而是选择了中立。 朱允熥见状也就没在动宁王，只是命大宁都司周兴严密监视而已。 姚广孝闭上眼思虑片刻，随即睁开眼说道，“固守北平城等待晋王来援，待击退朝廷大军后可如此这般…” 当姚广孝说完，朱棣终于露出了笑容，脸上的老褶也舒展开来。 “大师，您真是神人也！” 第150章 叫你爹蓝玉来，你不是本王的对手 他也没有接受属下的建议，派兵驻守河间，莫州，雄县三地。 他记得历史上长兴侯耿炳文率军三十万讨伐燕藩，就是因为分兵这三处后被燕王朱棣各个击破。 自己才带了十万兵马，在真州这里正好能完全展开。 他要集中全部兵力于一处，就如同握紧的拳头一般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侯爷，为何不扫清北平外围？” 神机营陶潜问道。 “扫什么？等拿下燕王后这些地方自然重归朝廷。” “可是咱们这么一直按兵不动，朝廷那边该如何交代？” 虎贲营参将蓝守义担忧的说。 “交代？给谁交代？” 蓝太平眼睛一翻反问他。 “这…” 见蓝守义窘迫状，伍用站出来说，“侯爷，锦衣卫传来消息说朝堂上已经有人攻击您了。” “他们认为您按兵不动，是在怯战。这些人上折子让陛下催促您，尽快进兵攻打北平。” 伍用的话让蓝太平勃然大怒。 “都他妈是哪些混账上的折子，统统给本侯查出来后投进诏狱。” 蓝太平大怒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外领兵作战，最怕有人在背后给你使阴招。 那历史上的名将岳飞，就是被阴险小人秦桧给陷害的。不但没有完成直捣黄龙的梦想，还因此丢掉了性命。 将军领兵在外作战，最怕朝堂里小人向皇帝进谗言。 “是，属下这就命人传信给耿璇。” 伍用转身要出去安排，却被蓝太平喊住。 “算了，先查出是哪些人，等本侯回去再跟这帮家伙慢慢算账。” 蓝太平口气缓和的说道。 他自然不会怕这些人的谗言，毕竟小皇帝是绝对支持他的。 就这样蓝太平在真定耗了二十天，他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晋王朱棡率军赶来与燕王会合。 这二人貌合神离，但是又不得不彼此依靠。 蓝太平依仗着背靠朝廷，就在这跟燕王耗着。 但是燕王耗不起，那晋王同样耗不起。 本身晋王想坐山观虎斗，但是蓝太平就是不出兵。而燕王也是咬着牙硬撑，也不想让晋王捡到便宜。 最后心怀鬼胎的二人，实在耗不起了才约定出兵。 真定城外，蓝太平的虎贲营列阵在两翼。 神机营居中，十八营的骑兵在最后。 对面则是晋藩和燕藩联军，他们合兵十万边军。 蓝太平纵马来到阵前，看着对方竖着两面大旗分别为“晋”和“燕”。 他嘴角微微一笑，纵马朝着对面走去。 而他的身边则只有蓝缚虎一人。 朱棣和朱棡对视一眼，缓缓说道，“三哥，你看此子如何？” 朱棡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冷冷的说，“一莽夫而已。” 他当年在嘉峪关城墙上，见识过蓝太平的勇猛。 但是在他嘴里，却充满了不屑。 说罢他也纵马上前，那朱棣见状也只好拍马跟上。 他们的手下将领要跟上，却被哥俩同时挥手阻止住。 不能在小辈面前栽了面子。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在后面看着，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他不会突然发难吧？咱爹不会有危险吧？” 朱高燧问他二哥。 “别胡说，咱爹和三叔也不是吃素的。” 朱高煦训斥道。 见二哥这般说，他也只好闭上嘴巴。 蓝太平在两军中线停了下来，等候二位藩王来到面前。 “讨逆大将军蓝太平，见过二位王爷。” 蓝太平在马上欠了欠身。 晋王朱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燕王朱棣则开口问道，“讨逆，谁是叛逆啊？” 蓝太平咧嘴一笑，“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燕王殿下怎么如此没脸没皮呢？” “放肆，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燕王有些恼羞成怒。 一旁的晋王倒是被他逗笑，奚落朱棣道，“四弟，一定是当年你在父皇面前说蓝玉的坏话，让人家知道了。” “现在人家儿子来找你算账了。” 面对晋王的嘲讽，朱棣没搭理，而是盯着蓝太平说，“当初你绑了我的三个儿子，今天咱们就一起算算这笔账。” “哦，我那三个草包大侄子也来了？” 蓝太平直起身，向着对面张望。 “你找死” 燕王朱棣也是常年领兵作战，那脾气自然也是火爆。 见蓝太平这么羞辱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能再忍。 “哐啷” 他就抽出佩刀。 “嗯？” 一旁的蓝缚虎瞪大双眼，镔铁棍直接拦在蓝太平身前。 双方将领都紧张的注视这里，攥着刀柄的手心全是汗水。 蓝太平笑呵呵的推开棍子，嘲讽道，“燕王殿下何必动怒，本侯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那仨孩子自从进了草原，裤子就没晾干过。” “哈哈哈哈” 说完蓝太平朗声大笑，完全不顾要吃人的朱棣。 就连一旁的晋王，也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哎呦，怎么把正事忘了。” 蓝太平收住笑声，然后认真的说道，“陛下命我带二位王爷回去，不知咱们何时启程。” “哼，小崽子放肆够了吗？” 一直不说话的晋王开口了。 “无知小儿，真以为打了几扬胜仗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真以为在这耍耍嘴皮子，就能赢下我们二人吗？” “你不是本王的对手，回去叫你爹蓝玉来吧。” 晋王朱棡冷冷的说。 燕王朱棣也把刀收进刀鞘，面色也恢复了平静，“三哥说的没错，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猖狂，真需要好好教训一下。” “这么说是没得谈喽？” 蓝太平耸肩问道。 “哼，滚回去告诉小皇帝。让他把奸臣方孝孺和齐泰的脑袋送来，再跟本王谈。” 晋王怒气冲冲的说道。 “哦？这么简单？” “说实话那俩酸儒生，本侯也早想砍他们的脑袋了。” “二位王爷你们看这样如何？” “你们先跟本侯回去，本侯保证把那俩儒生的脑袋砍下来给你们一人一个做夜壶可好？” 蓝太平认真的着看向二人。 “呵呵，本王倒是蛮喜换你这颗夜壶的。” 朱棣讽刺道。 蓝太平闻言嘴角上翘，“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只能战扬上见真章了。” 晋王朱棡冷哼道，“你也配做本王对手？“ “本王铁骑常年驻守边关与蒙古人战斗，别看他们的盔甲不如你那京军鲜亮。” “但打仗不是青楼选花魁，长得漂亮是没有用的。” 朱棡自信满满的说道。 说实话他是有这自信的资本，朱棡自身就骁勇善战，而且还精通谋略兵法。 特别是在击败大明开国的名将冯胜后，他更认为放眼天下已无人是其对手。 现在他与同样善战的燕王联手，自然不会把蓝太平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哪怕他背靠朝廷，也一样不行。 蓝太平抿着嘴，眼神冰冷的看着对方，点了点头说道，“本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嘴硬下去。” 说罢他一勒缰绳，掉转马头往回走去。 身后传来朱棡的声音： “蓝家那小子，本王再说一次。回去叫你爹蓝玉来，你不是本王的对手。” “别白白丢了性命。” 第151章 得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你爹朱元璋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这样跟本侯说话！” 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后面的晋王和燕王暴跳如雷，自顾自的的纵马往己方阵营走去。 蓝缚虎则一直警惕的看着那二位王爷，生怕他们背后放冷箭。 “侯爷，陛下有旨意。” 就在蓝太平返回阵营穿戴外甲时，伍用带着太监王钺赶过来。 “继续穿，愣在那里干什么？” 蓝太平训斥给他穿戴的侍卫，就如同没听见伍用的话一般。 “是” 那几名侍卫忙继续给他披外甲。 蓝太平的战甲是很有讲究的，首先他的内里贴身会穿丝绸内衣。这可不是他骄奢淫逸，打仗还要穿丝绸。 而是这一层薄纱关键时候能救命，当敌方箭簇穿透护甲时，质地稠密的丝绸纤维会缠绕箭杆，从而减少箭头的冲击力。 然后再穿造价极其昂贵的“百锻甲”，顾名思义就是把铁块反复折叠锤打一百次才锻造出的一片铁甲。 这种铁甲片极其轻薄，大概只有几毫米的厚度。 然后再把八百多片这种冷锻铁甲片编成战甲，这种贴身战甲的里衬则由透气性好的纯棉布制作。 这种“百锻甲”不但灵活性好，而且防刺水平堪比现代防刺服水准。 最后，他还要披一套明鳞外甲。 这种铠甲是唐光明铠和鱼鳞甲混编改造来的。 它虽然不是重甲，但其上面凸起的鱼鳞铁片，可以减少三成的劈砍力度。 而其前后面则有两片圆形铜制护心镜，能极大的提高将领在战扬上的生存率。 蓝太平身为主将，这三层防御可以保证他最大程度不受伤害。 待他披好外甲之后，才抬头看向一旁的王钺。 此时的王钺怒容满面，但却不敢说一句话。 “王公公，本将身着战甲不方便行礼。” “你就这么宣吧。” 蓝太平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虎头湛金枪，耍了个枪花说道。 “陛下口谕，晋王和燕王乃朕的叔叔，侯爷务必要保证二位叔叔不受伤害。” 王钺撇着嘴大声说道。 蓝太平听完眉头紧皱，他盯着王钺问了句，“你不会听错了吧。” “放肆，陛下口谕你也敢质疑？” 王钺彻底忍不住了。 蓝太平则跨步来到他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给他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王钺被他的气势吓得身体发抖。 “大战当前，敢假传圣旨，惑乱军心？” “来啊，拖下去打他三十军棍。” 说完蓝太平一下给他扔出去两米远。 “是” 立刻冲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监军，不顾王钺的求饶径直拖下去。很快就传来王钺的惨叫声，蓝太平则面露笑意。 蓝太平翻身上马，对着三军大喊： “晋王，燕王反叛朝廷，实乃诛九族大罪。凡砍下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他的军令很快传遍三军，这句话令所有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得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得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得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 十万大军齐声呐喊，声音直接传到了对方阵营。 他们恨不得立即冲过去，砍下燕王和晋王二人的脑袋领金封侯。 晋王抽出佩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燕王也是面色紫黑，他恨不得把对方的嘴撕烂。 “四弟，都这个时候了。 咱们兄弟俩要不给他点颜色看，这群后辈可都要把脚踩在咱们脸上了。” “三哥所言极是，你我兄弟二人再次并肩作战。宰了这兔崽子，也算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了。” 朱棣恨恨的说道。 “好，你看小子身披白袍。” “挑衅咱哥俩呢。” 晋王朱棡冷笑道。 在战扬上白袍最为显眼，常常会成为敌方的重点攻击对象。 只有极为自信的将军，才敢身披白袍。 “那就让他尝尝咱边塞铁骑的厉害。” “让这群京师公子哥知道，什么叫精锐！” 朱棣拔出战刀，眼神犀利的看向前方。 “杀” 随着晋王和燕王一声令下，燕军和晋军共计四万人马发起冲锋。 领头的正是这两位王爷。 他们相信自己的边军，一定远胜对方的京卫。 蓝太平这边见状，并未着急发起冲锋。 先是一万火铳兵展开三段式射击，但是由于敌方是骑兵速度极快，双方的距离又不足八百米，火铳兵只射击一轮就被迫停止了。 火铳兵立刻让到两侧，给身披玄甲手握弯刀，脸上戴着鬼面甲的“十八营”骑兵让出通道。 这两万铁骑完全仿照“十八血卫”设的，他们的也都是武装到牙齿。 “杀” 蓝太平一马当先，率领两万铁骑冲了上去。 就在两军交汇的瞬间，立刻进入惨烈的厮杀中。 “放” 陶潜一声令下，二百门“红衣大炮”分为四列依次开炮。 “轰”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把晋燕二王惊出一身冷汗。 这射程达五百米的超级巨炮，瞬间炸死一片还未冲上来的晋燕联军。 依次开火的二百门红衣大炮，制造出五十米宽的炮火禁区，直接把晋燕联军后路切断了。 那本该冲上来的四万大军，还有一万多士兵被炮火阻止冲不上来。 “三哥，这朝廷的大炮怎么射的这么远？” 燕王边战边问道。 晋王在嘉峪关时见识过蓝太平的新式火炮，但那时候还打不这么远。 “放心，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因炮管过热熄火。” 晋王是信心满满的说道。 陶潜站在真定城上，用着单筒望远镜看向对方。 发现对方后续部队暂时停止冲锋，他也命大炮停火。 但是只要敌方一但准备冲锋，他立刻就开炮。 这红衣大炮的优点是射速快，威力大，能够连续射击三十次。 蓝太平挥舞着手中的虎胆湛金枪，不断收割着敌方的性命。 “父王，后面的人冲不上来啊。” 朱高煦大喊道。 “哼，咱们人数相当还怕他不成。” 朱棣满不屑的说道。 “轰，轰，轰” 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朱棣放眼望去。 只见对方的步兵组成了十几个圆形阵，不断向战扬逼近。 这圆形阵外层是虎贲营的重甲步兵，他们身着重甲用双手持着巨大的方形盾牌。 在这些持着巨盾的重甲兵身后，则是身着重甲的长枪兵。 在长枪兵身后，则是身着轻甲的刀盾兵。 而在阵中间的则是火铳兵和部分弓驽手。 这是蓝太平以后世“戚家军”为蓝本，设计的攻守一体的阵型。 每个圆形阵有一千人，十几个就是一万余人。 他们接近战扬时，火铳兵就冲敌方开火。 晋王见状，立刻命骑兵优先攻击敌方的这些圆形阵。 但是蓝太平不会给他机会，手下的十八营铁骑不断纠缠他们。 即使侥幸冲过来几百名骑兵，也完全冲撞不开这圆形阵。 前面的重装持盾兵，完全有能力抵御住一名铁骑的贴脸撞击。 他们身后的重装持长枪的士兵，绝不会给对方二次撞击的机会。 面对这如同“刺猬”般的阵型，一时间让晋燕联军无从下口。 第152章 人，得服老！ “二位老哥，你们兄弟一起上吧。” 蓝太平在随手挑死一名晋军千户后，笑着说道。 “狂妄” 朱高燧这时候忍不住喊道。 “咦，这不三侄儿吗？” “本侯记得当初属你哭鼻子最多了。” 面对蓝太平的调侃，朱高燧脸一红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再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 蓝太平放声大笑，完全没有把燕王和晋王放在眼里。 “父王让孩儿来，” 一旁的朱高煦抢先一步冲了过来。 他骨子里就有野性，虽然蓝太平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但是他今天就要直面恐惧，打碎那心中的魔障。 “煦儿小心” 朱棣忧心的大喊。 一旁的朱高燧见状，咬着牙也跟了上去。 晋王见此情景，忧虑的看了一眼身后被炮火切断的后路。 “老四，要想办法撤回去。” 朱棣也看出来了，己方的后路被切断，但是敌方的支援可以源源不断的上来。 而且这蓝太平率领的可不是少爷兵，这明显是跟蓝玉经常征战漠北的大明精锐。 更让他心惊的是，蓝太平所率的精锐不但装备精良，竟然还懂得战术配合。 特别是那圆形阵的加入，让他们的铁骑损失惨重。 “咱们准备从侧翼突围。” “好” 晋王掉转马头，指挥晋军向右侧杀去。 燕王朱棣看了眼自己的俩儿子，随后也顾不得那么多指挥燕军向左侧杀去。 “就让我这个当叔叔的，好好陪你们俩玩一玩。” 蓝太平以一敌二，手中的虎头湛金枪舞的密不透风。 他这是得了蓝玉的真传，而蓝玉则是跟着他的姐夫常遇春学的。 那常遇春乃大明第一猛将，这虎头湛金枪就是当年他的兵器。 朱高煦虽然勇猛，但是跟蓝太平比起来差的太远。 这哥俩被蓝太平一番戏耍后，他直接一枪挑飞朱高燧的战盔。吓得他掉转马头往回跑，蓝太平没有追赶他。 而是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般，手里的枪往后一轮正好挡住朱高煦的战刀。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把朱高煦的战刀磕飞。 朱高煦惊恐的愣在那里，此时他的脖子上正顶着虎头湛金枪。 枪尖传来的寒气，让他的脖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武威侯。 蓝太平咧开嘴冲着他一笑，那森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刺眼。 “我说大侄子，你还是那么草包啊。“ 蓝太平嘲讽道。 “你，你要杀了我吗？” 朱高煦结结巴巴的问道。 蓝太平闻言摇了摇头，收回抵在他脖颈处的长枪。 “去叫你爹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蓝太平说罢丢下他，继续朝着晋王方向厮杀过去。 朱高煦看着远去的蓝太平，缓过神的他立刻纵马朝燕军方向冲去。 “看来他们想从侧翼突围了。” “缚虎发信号。” 蓝太平杀到蓝缚虎近前，大喊道。 这家伙已经杀疯了，手中的镔铁棍是一棍一个。 看着敌人在他面前脑浆迸裂，他的野性彻底被激发。所有的敌军不论是燕军还是晋军，全都躲着这个“发疯的黑熊”。 有人尝试用弓箭偷袭他，但是他身穿三层重甲。那箭簇直接无法穿透他的战甲，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 直接把偷袭的人一棍打飞出去，胸腔都打瘪了。 蓝太平见他这样，只好一枪打在他的头盔上。巨大的撞击声让他为之一愣，眼里的血红也随之褪去。 看着眼神恢复清明的他，蓝太平再次喊道，“发信号，敌人要跑。” “哦” 他随即从马上摘下号角，放到嘴里“呜呜”的吹了起来。 后方的蓝庆业听到后大喊，“停止炮火，全军冲击“。 蓝太平挥舞着长枪喊道，“杀”。 他率着大军在后面掩杀，一时间撤退的晋燕联军死伤惨重。 丘福和张玉见状，忙派军从前去接应。 晋军的将领也忙率军去接应晋王，一时间双方整个战扬一片混乱。 燕王朱棣和晋王朱棡见敌方炮火停了。 自己的后续部队前来接应，于是止住败军开始反击。 蓝太平看到他们稳住了阵脚，立刻命火铳兵上前不断射击。 待两军的盾牌兵冲到前面架起巨盾这段时间，已经死伤了两千多名士兵了。 见到无便宜可占了，蓝太平命令停止射击。 他纵马走到阵前，两军相隔不过百米。 “两位老哥，怎么样？” “玩的开心吗？” “还用不用我爹来陪你玩啊？” 蓝太平用虎头湛金枪指着对方嘲讽道。 晋王朱棡双目要喷出火来，他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子手里上来就吃个大亏。 “父王，让儿臣去教训他一下。” 这时晋王的长子朱济熺抽出战刀，愤怒的说道。 他此时刚满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谁也不服的年纪。 而晋王的这个长子，也确实勇武异常。 “堂兄小心，此人武力超凡。” 朱高燧劝道。 “哼，你是被他吓破胆了吧。” 朱济熺不屑的说。 “你狂什么，有本事跟我打一仗。” 朱高煦见自己弟弟被欺负，站出来要跟对方单挑。 “都给我闭嘴，大敌当前你们还起内讧。” 朱棣怒道。 朱高煦和朱高燧不敢在言语。 但是那朱济熺却冷哼一声，他拨转马头回到晋王身边。 “熺儿不要轻敌，本王观他武力不亚于凉国公蓝玉。” 晋王朱棡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在他内心里，还是对蓝玉十分忌惮的。 “父亲放心，我手里这把刀也不是吃素的。” “这把刀，已经斩下九十九颗敌人的头颅了。” “这武威侯，将是第一百个。” 朱济熺说完就纵马出阵，他满怀自信定能斩杀蓝太平。 “你去盯着点，关键时刻要出手保护世子。” “遵命” 一名晋军的将领，也驱马来到阵前。 蓝太平见燕王和晋王没有反应，觉得他们要当缩头乌龟了。 “既然他们都怕了，那咱们就撤吧。” “二位老哥，人得服老！” 蓝太平冲着他们大喊道。 “你再说谁老呢？” 晋王世子朱济熺纵马走了出来。 蓝太平闻言看向他，有些疑惑的问，“你又是哪位？” “哼，本殿下乃晋王世子朱济熺。” 见对面自爆家门，蓝太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没听过。” “你”，朱济熺怒极反笑，“你不认识本殿下不要紧，但你很快就会认识它了。” 他举起手中的战刀，冷声说道，“你即将是死于它之下的，第一百个亡魂。” “本殿下要用你的头颅做成酒杯，给我父王呈酒喝。” “噗哧” 蓝太平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朱济熺被他的举动惹怒了。 “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蓝太平深吸了一口气说。 “但是我觉得，你要是真孝顺就给他送一个夜壶。” 蓝太平认真的说道。 “嗯？你什么意思。” 朱济熺一脸疑惑。 “因为他老了，老人肾不好所以半夜尿多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第153章 你比那朱高煦强点，有限 蓝太平的话音刚落，兵卒们纷纷放声大笑。 就连晋燕联军的士兵，也都捂着嘴偷笑。 而在不远处的晋王朱棡目露凶光，握着刀把的手指关节都“咯咯”作响。 “休逞口舌之利，看刀。” 朱济熺知道斗嘴自己不是对手，为了不再出丑选择直接动手。 他催动战马上前挥刀就砍，蓝太平举枪格挡。 “哐当” 火星四溅，两把兵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朱济熺用的是斩马刀，他也是身高八尺余，身材极为魁梧。 斩马刀在他手里劈砍起来带着呼啸声，一般人很难挡住他这势大力沉的当头劈砍。 蓝太平却轻松抗下，就在二人角力时他却能笑着开口道，“小子，你比朱高煦那草包强点有限。” 这一句话同时得罪两个人，阵中观战的朱高煦只觉脸热辣辣的。 旁边的朱棣也是面色阴沉。 蓝太平说完猛地一发力，直接把他的刀弹开。 随即双腿猛地夹马腹催动战马上前，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直取对方的前胸。 如果这一枪中了，那就直接给朱济熺来个透心凉。 朱济熺慌忙借势后仰闪避，并忙把斩马刀横于胸前防护。 谁知蓝太平却没有继续攻击他，而是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单手抓住对方战马的缰绳猛地发力。 朱济熺的战马硬是被他单手拽的嘶鸣不止，紧接着两条前腿离地只靠后腿支撑站立。 战马的这一变故，导致身体后仰躲避却没有拉缰绳的朱济熺直接被掀下马。 蓝太平松开对方战马的缰绳，快速拨转自己的马头回转。 那跌下战马的朱济熺刚要起身，一点寒芒已经直抵自己面门了。 晋军那名观战的将领刚反应过来要上前营救，但是看见世子殿下已经在对方手中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本侯说过，你比那朱高煦强点有限。” “仅此而已” 朱济熺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刚才还要拿人家的头颅做酒杯，结果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拿下。 “带回去，拿他的脑袋做个夜壶给晋王送去。” 他的话刚说完立刻冲过来几名士兵，直接卸了朱济熺的兵器然后五花大绑押回己方大营。 晋王朱棡气的浑身发抖，这蓝玉的儿子实在太猖狂了。 “三哥，咱们先撤回北平城吧。” 朱棣知道此时不宜再斗。 朱棡也明白，现在己方士气低迷而敌方士气大盛。 即使有万般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对方抓走。 “撤” 朱棡吐出这个字，随即掉转马头往后。 蓝太平见对方准备撤军，他也不再继续纠缠选择撤回真定城。 “侯爷，此战咱们杀敌九千余人。” 帅帐内伍用汇报道。 听闻这个数字，帅帐内的三位参将以及一众千户都很是兴奋。 “咱们损失多少？” “只有七百余人。” 蓝太平长舒了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自己大力发展火器很有必要，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伤亡。 “派出探马严密监视晋燕联军，同时要做好防止敌方趁夜间偷营的准备。” 蓝太平的虎贲营和十八营驻扎在城外，他不能掉以轻心。 “是，大量锦衣卫散布在北平府内外。”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第一时间传递消息。” 伍用在情报上是下了功夫的。 “蓝守义和蓝庆业二位参将，即刻回营加强夜间防守。“ 蓝太平是两手都要做好准备。 毕竟打仗不是儿戏，是真的要死人的。 “遵命” 二人领命出了帅帐。 “侯爷，那朱济熺如何处置。” 蓝太平稍一沉思，对着伍用说道，“命人把他押回京师，交由陛下处置吧。” “是” 伍用说完却没有立即离去。 蓝太平看他的样子，知道还有事要说。于是他对着其余人说道，“都下去歇着吧。” “遵命” 这群蓝玉的义子，此时对他是彻底服了。 蓝太平不但武力超群，领兵打仗的指挥能力也不俗。 更关键的是，他在打仗时竟然还能通过“羞辱”敌方进行精神攻击。 这有点像现代的喷垃圾话，让对方因为愤怒而犯错。 这群桀骜不驯的将领，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义父的儿子实在是太全面了。” 见所有人都出去了，伍用上前轻声说道，“侯爷，那掌印太监王钺还押在军营呢。” 蓝太平一拍脑门，“怎么把他忘了。” “让他滚回去吧。” 他随即不以为意的说道。 “侯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伍用略一迟疑道。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直说就行。” “是，侯爷。” 伍用见他这么说就不再迟疑，“那王钺屡次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这次侯爷您又在军前打了他。” “现在侯爷在外领兵作战，若这样放他回去还不知又要如何搬弄是非呢。” 伍用沉声说道。 “有道理”，蓝太平点头赞许。 “那依你之见，这人该如何处置。” 伍用早就等这句话了，他面露狠辣之色，“命人半路将其…”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反正现在河北兵荒马乱，就把这笔帐算在反贼头上。” 伍用的话很大胆，要知道这王钺现在可是陛下的传旨特使。 杀了他那可是等同谋逆，要诛九族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被人知道真相。” 蓝太平倒不是怕，杀一个太监而已。 哪怕这个太监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宠信，他说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他不想伤了外甥的心，总要给他留面子。 可伍用说的也在理，这样的人留在陛下身边终归是个祸害。 “咦，有主意了。” 蓝太平脸上露出阴险一笑。 伍用见他的笑容心里一阵发毛，他知道侯爷又有坏主意了。 “本侯马上写个折子，就说首战大捷。不但击杀晋燕联军九千余人，还俘虏了晋王世子朱济熺。现将其交予回京复命的王钺，由其押回京师听候陛下发落。” 蓝太平随即嘴角上翘，继续说道，“待折子八百里加急发走三天后，那王钺屁股的伤也该能下地了。” “咱们就让他押着朱济熺上路，而听到风声的晋王朱棡，则派人暗中抢了押运人质的队伍。” 伍用听到这里眼前一亮，马上补充说，“还杀死了陛下的传旨特使，王钺王公公！“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随即他拿起笔就开始写奏折。 “可是如何让晋王能够知道这件事呢？” 伍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你北平城潜伏的锦衣卫干嘛的？不会散播消息吗？” 蓝太平头都没抬说道。 “噢，侯爷说的是。” 伍用恍然大悟道。 “可是，如果那晋王只派人劫走朱济熺，而不杀王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太平手中的笔一顿，他抬起头看向一脸愁容的伍用。 “唉，你不会补刀吗？” 蓝太平无奈的问道。 第154章 借刀杀人 伍用恍然大悟的拍马屁道。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这老小子很可能又装傻了。 “连夜把这份捷报送到京师。” “是” 伍用接过奏折，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北平府内，朱棣和朱棡这兄弟俩全都黑着脸。 这一战他们损失近万人，更重要的是士气大挫。 “三哥，您看下一步怎么办。” 朱棣试探的问。 “这应该是小皇帝手里唯一的精锐，只要全歼这十万人那么朝廷将再也奈何不了咱们。” 朱棡沉声说道。 “谈何容易，你发现他们的火炮了没有？” “不但射程比咱们的远一倍多，威力也要大得多啊。” 燕王朱棣回忆着今天的战斗，现在还心有余悸。 朱棡闻言也紧皱眉头，要不是对方的炮火支援，他们未必会败啊。 “四弟，那你有良策？” 面对晋王的询问，朱棣握紧拳头咬着牙说，“我的燕山铁骑和你的太原铁骑所向披靡，只是这次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罢了。” “你所言不假，可是蓝太平那小子的骑兵也不是吃素的。” 朱棡泼冷水道。 “但是他只有两万骑而已，可咱们加一起至少还有五万骑。接下来的战斗，咱们要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 “你是说袭扰战法？” 朱棡眉毛一挑。 “不错，咱们每天用骑兵前去袭扰。待他愤怒率骑兵追击时，咱们再以骑兵主力绕后突袭一举给他拿下。”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听了朱棣的建议，朱棡点头道。 “三哥还有一事，就是大侄子他…” 朱棣欲言又止。 “无妨，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朱棡没在多言，只是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 朱棣见状也不再多问，于是兄弟二人分别后各自回军部署。 蓝太平打了胜仗，依然缩在真定城内。 面对小股燕军和晋军的骚扰，他都置之不理。 而晋王世子朱济熺被王钺押送回京邀功的消息，也已经散布到了北平府内。 正在一筹莫展的晋王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来了精神。 “据可靠消息，掌印太监王钺明日起程。” “有多少人马随行？” 晋王紧张的问道。 “那武威侯跟王钺不和，并没有额外派人护送，只有来时的二百侍卫而已。” 晋军的探子说道。 “好，命赵千户率八百铁骑于真定城外五十里处截杀他们。” “记住速战速决，救出世子即刻撤退。” “是” 晋王眼神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又有谁能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呢。 第二日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蓝太平站在真定城南门城上，看着王钺带着人往京师赶去。 王钺趴在车里哼哼着，他的屁股再次“开了花”。 不过好像他也磨练出来了，这次吃了三十军棍屁股似乎没那么疼了。 “蓝太平你这个王八蛋，抗旨不尊你等死吧。” “哎呦，慢点。” 刚才马车稍一颠簸，他的屁股刚结痂又有些崩裂。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痛苦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把咱家当什么了？真当你的奴婢了？还让咱家帮你押解俘虏！” “瞎了你的狗眼。” “总有一天，咱家会让你加倍还回来。” 王钺把这几天压抑在心中的不满，此刻全都发泄出来。 可能是骂累了，竟然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不好了，王公公。” 急促的拍打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王钺。 他掀起车帘伸出头骂道，“你是死爹了还是死妈了，敲这么大声惊了咱家的美梦。” 那名侍卫急切的说道，“公公息怒，是晋军来袭。” “啊？武威侯不是说这条路很安全，不会有叛军过来吗？” “嗖” 那名侍卫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一箭射死在王钺面前。 看着惨死的侍卫，王钺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大声喊道，“护卫，护卫…” “嗖” “嗖” “嗖” … 晋军铁骑奔腾而来，无数的箭雨射向朝廷的侍卫。 一个照面，这些皇宫侍卫死伤过半。 而这些铁骑直接绕圈射箭，很快这些宫廷侍卫全部惨死。 “本世子在这，快点救我。” 朱济熺大喊道。 两名铁骑抽出腰刀飞驰过来，“哐当”劈开了囚车。 随即赵千户骑着战马过来，伸手把朱济熺拉上战马打个呼哨率队离去。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王钺才敢把头伸出窗外查看。 此时他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看着外面的侍卫全部死光，囚车上的要犯朱济熺也没了踪影。他暗暗叫苦，这下可是惹了大祸。 他艰难的爬下车，嘴里咒骂着蓝太平害了他边往真定城方向走。 突然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王钺愣住了抬头望去。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脸上也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 王钺惊恐的往后退去。 他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毕竟好人谁大白天的这打扮啊。 “嘿嘿嘿嘿”，那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冷笑。 “我干什么？自然是要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啊。” 那黑衣人指着满地的尸体说道。 “团聚什么？咱家跟他们不熟啊。” 王钺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他往后退时被一具身体绊倒。 “啊…” 吓得他大叫一声，裤裆一热再次尿了出来。 那名黑衣人眉头一皱，他眼睛一扫随即往左手边走去。 那里正好有一名死去的晋军骑兵，他走过去捡起他旁边的弓并从其箭袋中抽出一只箭矢。 “你，你不要杀咱家啊。咱家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有多少。” 王钺边求饶边手脚并用的往后挪。 “嗖” 一箭射在他的大腿上，王钺疼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名黑衣人见状则摇了摇头，仿佛对自己的箭术很不满意。 他又俯身抽出一支箭矢，搭箭拉弓开始瞄准。 “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咱家就能给你什么。” “别杀我，别杀我…” “啊！” 又是一箭，直接射在他的肩膀上。 王钺惨叫着满地打滚，他内心彻底被恐惧填满。 而黑衣人却不紧不慢的捡起第三支箭矢，再次瞄准了他。 “三百万两，三百万两白银买咱家一条命！” 王钺眼见对方还要来，吓得顾不上疼痛喊道。 黑衣人听他这么说，缓缓放下手中的箭矢。 王钺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只有钱靠得住。 “钱呢？” 黑衣人沙哑着嗓子问道。 “这里当然没有，你跟咱家回金陵去取。” 王钺咬着牙忍着疼痛道。 黑衣人再次缓缓举起弓箭，吓得王钺面如土色。 “荣丰钱庄，咱家在那里存了三百万两白银。汇票就在咱家身上，这就拿给你。” 王钺吓得忙伸进怀中准备拿出汇票。 “嗖” 黑衣人突然射出一箭，正中王钺的眉心。 “你…” 王钺不甘的指着他，瞪着眼睛不肯咽气。 黑衣人走到他近前，轻声说道，“下辈子擦亮眼，别再跟我们侯爷作对了。” 王钺听完头一歪，咽气了。 那黑衣人从他怀中摸索，掏出一张汇票和数张银票。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嘿嘿。” 黑衣人随即快速离去，只留下王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第155章 世子之耳，请君共尝 蓝缚虎骑马过来说道。 这是一处山谷小路颇为隐蔽，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要不是锦衣卫的情报网遍布河北，随时监视晋军的一举一动。蓝太平也不会未卜先知，堵在晋军返回北平府的路上。 蓝太平靠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蟒袍。手中端着茶碗，正在有滋有味的品着茶。 “叫大家准备战斗。” “是” 蓝缚虎冲着旗兵一挥手，站在高处的旗兵立刻挥动手中的令旗打出旗语。 山谷两侧各埋伏一千火铳手，他们居高临下等待敌人的到来。 “嘚，嘚，嘚…” 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纵马冲进山谷。 这条山谷间的路非常窄，最多只够两匹马并行。 晋军的八百骑想快速返回北平府，这是最近的一条道路。 “吁” 冲在最前面的晋王世子朱济熺和赵千户勒住马。 “不好，来的时候这条路并无此石。” 赵千户指着这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对着朱济熺说道。 “马上掉头回去。” 朱济熺果断道。 “轰” 一声爆炸后，后路也被崩塌的山石堵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这群晋军惊慌失措。 “世子殿下不好，咱们中埋伏了。” 赵千户神色慌张，他抽出战刀向山谷上张望。 朱济熺脸色也极为难看，他们现在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蓝太平出现在山谷上，俯看下面慌乱的晋军，对着旁边的蓝缚虎道，“除了那两个领头的，其余全部杀光。” “遵命” 蓝缚虎挥了挥手，一旁的旗兵立刻打出旗语。 “砰，砰，砰…” 两侧的火铳兵开始向下射击。 那些晋军铁骑只有挨打的份，他们进退不得又无法冲上山谷。 一时间晋军死伤惨重，哀嚎声响彻山谷。 “下马，翻过石头冲出去。” 赵千户果断下令，剩余的晋军保护着朱济熺翻过前面的巨石。 当他们翻过去后彻底傻眼了。 一排排重甲步兵架着巨盾拦住了去路。 赵千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二百余人，手里提着刀咬了咬牙说道，“保护世子殿下，冲过去。” “杀啊” 赵千户冲在最前面，那些晋军士兵把朱济熺护在中间往前冲。 “嗖，嗖，嗖…” 一排排箭矢射出，那群晋军士兵还未冲到近前就被射死。 就连那赵千户，此时身上也中了两箭。 看着剩余的几十名晋军，这些重装步兵开始向前逼近。 沉重的脚步声和极具压迫感的巨盾，让晋军的士兵不断往后撤。 一直退到巨石边，他们无路可退。 “”跟他们拼了。” 赵千户也被激出血性，大喊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那剩余的士兵也大喊着，举着手中的战刀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噗，噗，噗…” 从巨盾间隙瞬间刺出无数的长矛，把冲上来的晋军全部刺个透心凉。 就连那赵千户也未能幸免，胸部被贯穿死去。 最后只剩下晋王世子朱济熺，吓得傻傻的愣在原地。 这时盾牌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庄严的将军。 正是虎贲营参将蓝守义，他亲自坐镇这里。 “世子殿下，跟本将回去吧。” 蓝守义威严的说道。 朱济熺回过神来，忙丢下手中的战刀。 几名士兵冲上来，用绳索再次给他来个五花大绑。 回到真定城内，蓝太平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朱济熺。 “晋王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但敢劫囚犯还杀了朝廷的特使。” 蓝太平摇着头说道。 “你们父子俩，真当本侯是泥捏的了？” 见蓝太平发怒了，朱济熺再也不敢沉默不语了。 “武威侯大将军饶命，我们当时真没有杀特使大人啊。” 朱济熺忙辩解道。 “混账，那二百余名侍卫和特使大人都已经死在你们晋军的手中。” “你竟然还敢抵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蓝太平一个眼神，一旁的蓝缚虎领会意图。 他上前一脚把跪在地上的朱济熺踹趴下，然后上前用脚踩住他。 “你要干什么？” 朱济熺慌乱的问道。 他此时还被绑着，完全无法动弹。 蓝缚虎则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这是当初在溧水县那个倭寇身上搜来的。 这把短刀极其锋利，蓝缚虎经常用它切肉剔骨头。 “给爷弄个下酒菜，世子殿下你别害怕啊。” 蓝缚虎揪起他的一只耳朵说道。 蓝太平跟一众将领纷纷大笑，这傻子还真会安慰人，你这样他能不害怕吗？ “啊…” 一声惨叫传来，蓝缚虎拿着血淋淋的耳朵冲蓝太平炫耀。 “怎么样，整齐吧。” 蓝太平闻言一阵无语，指着帅案上的盒子道，“快放这里，给晋王送过去。” “哦，不是给我下酒的啊。” 蓝缚虎嘟囔着放下。 “啪” 蓝太平扇了他脑瓜子一下后对着他说，“你他娘的能不能正常点，今晚让厨房给你炖个猪头。” “嘿嘿，俺跟你闹着玩呢。” “那谢谢侯爷了。” 蓝缚虎瓮声瓮气的说道。 蓝太平没再理他，命人把朱济熺抬下去包扎。 直到那家伙的哀嚎声消失，蓝太平才长出了口气。 他随即写下一张纸条，放在盒子里命人送到北平府去。 “侯爷，那陛下这边该怎么报呢？” 伍用回来找他复命。 “如实上报，就说晋贼派人暗中截杀朝廷特使。并抢走贼囚朱济熺，本侯及时发现率兵拦住晋贼并全歼。” “现贼囚朱济熺暂时关押在军营，择日再押解京师吧。” 蓝太平思索了一下说道。 “侯爷果然是文武双全，这么说一点毛病没有。” “没毛病是吧？” “一点毛病没有。” 伍用肯定的说道。 “既然没毛病，那就拿出来吧。” “什么？” 伍用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蓝太平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 “你说什么？” 蓝太平歪着头，眼神上下打量着对方。 感受到阵阵寒意，伍用忙一拍脑门道，“嗨，您看属下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伍用忙从怀里掏出那张汇票，上面写着整整三百万两白银。 蓝太平接过来扫了一眼，随即揣入怀中。 “一个死太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蓝太平疑惑着说。 伍用见状哭丧着脸答道，“给他们女人也没用啊，只能捞银子了。” “你说的这个有道理，所以你为什么要贪银子呢？” 蓝太平眼神如电，吓得伍用汗毛都立起来了。 “侯爷恕罪，属下一时财迷心窍了。” 伍用跪下认错。 蓝太平顿了一下，才让他起身。 “记住，本侯给你的才是你的。” “本侯不给，你不能抢。” “是，属下记住了。” 伍用再次躬身行礼道。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他。 “侯爷，您这？” 伍用疑惑的看着他，却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本侯刚说了给你的才是你的。” 面对蓝太平的威严，他忙接过来，“谢侯爷”。 “有什么困难跟我说，等过了眼前的难关你会得到更多。”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属下记住了。” 伍用抿着嘴，眼里泛着泪花。 北平府内，晋王掀开盒子见到里面的耳朵先是一惊，随即拿起一旁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世子之耳，请君共尝。” “啊…” “恶贼，吾誓杀汝！” 第156章 决战要开始了 朱棣追着晋王朱棡劝道。 “那真定城内有十万精锐，就凭咱们这八万多人马打不下来。” 朱棣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制止冲动的三哥。 “那你说怎么办？” “你的袭扰战术根本没用，那兔崽子压根就不上当。” “现在他把你侄子的耳朵割下来了，作为父亲本王怎么忍得下？” 朱棡双目血红恶狠狠的盯着朱棣。 朱棣见状喉咙滚动，他咬着牙说道， “我去联系宁王，劝他一起出兵。” “他手里带甲八万，兵车六千。” “只要他率兵入关，咱们哥仨定能全歼朝廷这十万精锐。” 朱棡的神色有些松动，但随即又变得坚定。 “老十七性子恬淡，他不会答应你出兵对抗朝廷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周兴，他也不是吃素的。” 朱棡丢下这句话甩开朱棣走了出去。 晋王朱棡出了北平府来到晋军大营，他开始调兵遣将。 同时他命人回太原传令，从守城的三万士兵中抽调两万赶往真定城。 他要跟蓝太平的朝廷军队，决一死战。 真定城内，蓝太平这些日子坚守不出。 每天都给这群士兵最好的伙食，给他们养好身体。 他知道接下来绝对是恶战，那晋军和燕军的实力也确实不俗。 而且历史上，那燕王用计夺了宁王的兵权。 原本从属于宁王的朵颜三卫，成了朱棣夺取江山的急先锋。 朵颜三卫的铁骑，坚决不能跨过山海关。 因此，他密令大宁卫都司周兴严密监视宁王的动向。 “侯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都闲的皮子痒痒了。” “下次那群兔崽子再来，就让我出去揍他们呗。” 蓝缚虎跟他抱怨道。 蓝太平擦拭着自己的虎头湛金枪，没看他只是随口说道，“很快你就有机会了。“ “真的吗？“ 蓝缚虎瞬间来了精神，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向他。 蓝太平点了点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枪。 蓝缚虎立即喜笑颜开，于是贱兮兮的凑上前说，“侯爷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让属下给你擦拭就行。” 蓝太平拒绝了他的好意，明明已经十分光亮了仍然在擦拭。 “侯爷，你为什么又用这把枪了。” 这句话让蓝太平身体一滞，他转头看向蓝缚虎，“因为我要时刻提醒自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蓝缚虎只觉全身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方盯着自己的双眼，让他再次回忆起当初山里的那只猛虎。眼里只有杀戮和择人而噬的欲望，令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蓝太平转过头把虎头湛金枪放入枪架，坐在帅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这边有三省的粮草供应，完全不用为吃喝担忧。 但是现在燕军和晋军全在北平府，那里的粮食储备不足以支撑他们一直耗着。 他不搭理对方的袭扰，就是逼着对方耗不过后跟自己决战。 “侯爷，北平府有新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走进帅帐说道。 蓝太平睁开眼睛，伍用见状立刻禀报，“晋王在收到您的礼物后大发雷霆，现在已经开始派兵遣将了。” “燕王呢？” “目前燕军没有任何异动，锦衣卫的人一直在监视。” 伍用说完站在那里等候蓝太平指示。 “传令虎贲营和十八营入城，在空军营处设疑兵迷惑敌军。” “是” 伍用出帐去传令。 “缚虎，传令三军开始造饭吧。” “啊？这才下午，还没到饭点呢。”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吃，但是打起来不准喊饿。” “那不行，饿肚子怎么打仗？”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蓝缚虎摇着大脑袋跟拨浪鼓一样，忙跑出去传令做饭了。 掌灯时分，蓝太平站在真定城的城门上观望。 虎贲营和十八营的营寨，就驻扎在城郭的不远处。 “王爷，前面就是朝廷军队的大营了。” 晋军的一名将领，指着远处那连绵的营寨，对着前来探查地形的朱棡说道。 “传令下去稍作休息，寅时发起进攻。” “遵命” 此时晋军的四万人马，距离真定城不足十里。 蓝太平身着甲胄，一直在等待晋军的到来。 “侯爷，他们还能来吗？” 蓝缚虎打着哈欠问道。 蓝太平知道，敌人一般都会在黎明前发起进攻。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丑时快结束了。” 伍用答道。 “命陶潜的炮兵和火铳兵准备好，战斗要开始了。” “是” 伍用对着身旁的将领，低声依次把命令传递下去。 “轰，轰，轰” 城外的虎贲营和十八营的营寨传来巨响。 蓝太平事先命人在里面埋下大量火药，然后用自己“特种兵”的拿手好戏设置了自动点燃装置。 当大批的晋军铁骑杀了进来，发现营寨是空的。 就在他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自动点燃装置已经被触发，把埋在地下的大量火药点燃。 晋王看着被炸上天的士兵目眦欲裂，他没想到竟然再次中了这兔崽子的诡计。 “开炮” 这两处营寨都在射程内，红衣大炮的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 “王爷快撤，咱们中埋伏了。” 一旁的将领劝道。 晋王朱棡此时头脑却冷静下来，他一挥手阻止了手下的将领。 “攻城，只要冲到城下他的火炮就发挥不了作用。“ “遵命“ 那群将领只好咬着牙，往真定城方向冲。 晋王不愧久经战阵，能够在这种时候还冷静判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红衣大炮的射程是五百米，他们冲到城下确实发挥不了作用。 而且真定城是座小城，很难守得住。 很快晋军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开始了攻城。 城墙上的火铳兵是三人一组，一个专门负责射击，另外两个负责装弹药。 蓝太平都没想到，晋军竟然真的明知被埋伏的情况下，还敢悍不畏死的攻城。 此时天光大亮，城下的尸体也都叠了很高。 但是晋军仍然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低矮的城墙几次都被晋军攻上来了。 看到这波敌人再次被打退，蓝太平果断来到城下。 蓝缚虎已经率十八营的铁骑准备好，只等他的一声令下了。 “将士们，打开城门，咱们要反攻了。” 这真定城太小，他们守城并没有多少优势。 现在天光大亮了，他已经探明白对方的虚实，是时候一战定乾坤了。 第157章 大明，最锋利的剑 陶潜冲到马前急切的说。 “你给本侯守好城，剩下的不用你管。” “本侯要让天下人知道，三大营才是大明最锋利的剑。” “驾” 说罢蓝太平驱动战马，朝着城外杀去。 “嗷，嗷，嗷…” 他手下的那些千户，百户等将领都忍不住兴奋起来。他们都是蓝玉的义子，那个顶个的都是骄兵悍将。 这些天龟缩不出，可是给他们憋坏了。 现在蓝太平终于要迎面硬刚，对于他们来说那真是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了。 “杀敌立功，封侯拜将，就在此刻。” 蓝太平高声喊道。 “杀” “杀” “杀” … 蓝太平一马当先，身披白袍手拿虎头湛金枪冲出城门。 就在不远处休整的晋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狠辣之色。 “传令，擒的贼将者本王重重有赏。” “是” 身边的将领立刻传令三军，“晋王有令，擒得敌将者重重有赏。” “杀，杀，杀” 晋军这边的士兵也是士气大振。 随着晋王的战刀一挥，剩余的三万将士也冲杀过去。 就这样两军很快厮杀在一块。 晋军的三万略显疲惫之师，对上蓝太平的四万余精锐。 就在真定城外的旷野上，两军喊杀声震天。 蓝太平枪如闪电，凡是敢挡在他前面的基本都是一枪挑落马下。 而护在他身边以蓝缚虎的亲兵卫队，也都是蓝玉的义子。虽然他们只有八十人，但战力却极为恐怖。 晋王面色平静的看着战扬，虽然有些劣势但仍在掌握之中。 蓝太平在刺穿一名晋军千户的喉咙后，向着晋王所在的中军望去。他咧开嘴笑了，森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晋王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当看到对方那“和煦”的笑容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传令下去，逐步向后撤。” 他出发前已经跟燕王商量好，以晋军为饵把朝廷的军队引诱出来。通过且战且退的方案，直到把朝廷的军队带到埋伏圈。 蓝太平则直奔晋王而来，面对来势汹汹的武威侯，晋王朱棡却并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到底还是年轻，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 晋王对身边的将领嘲讽的说。 “王爷所言极是，咱们还是先往后撤吧。” 身旁的将领催促道。 他们晋军也不是草包，那跟鞑靼和瓦剌这群蒙古兵也是打的有来有回。 但是这次，他们真的怕了。 己方这边完全抵挡不住，虽然晋军也顽强拼杀。 但颓势已经初现，完全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 晋王在身边亲卫的保护下，开始 向着预定的方向撤退。 蓝太平见他要跑，大喝一声，“得晋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嗷，嗷，嗷…” 他手下的士兵都跟闻到血腥味的狼崽子一般，嚎叫着往前杀去。 就连晋王朱棡身边的亲卫，喉咙都滚动着吞咽口水。 晋王心里直骂娘，不顾那么多加速往后撤。 “朱棡，留下你的首级再跑。” 蓝太平催动战马，边冲边喊道。 “兔崽子先让你狂一会，等会让你哭都来不及。” 晋王嘴里咒骂着，但是身体很诚实的抽着战马加快跑。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朱棡听见后心神大定。 前面就是滹沱河，他准备在这里来一个“背水一战”。 当晋军的将士看到眼前的大河时，眼里充满了绝望之色。 “将士们，咱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咱们才能活着回去。” 晋王开始鼓动士气。 那群士兵见状，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刀，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 “杀” 晋王大喝一声，带头冲了出去。 晋军的士兵们见王爷都带头冲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喊着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蓝太平见此情景，大喊道，“把他们赶下河里喂鱼，杀！” “杀” 两方再次战到一起，而蓝太平也是目标明确直奔晋王。 而就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朱棣的三万燕军已经埋伏在那里。 “父王，我看三叔要撑不住了。” 朱高煦紧张的说。 “不急，再等等。” 朱棣的目光却放在蓝太平身上。 “大师曾说，此子年纪轻轻就英武煞气，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朱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日一看，果真被大师说中了。” “父王多虑了，今日他必败无疑。” 朱高煦这次反而信心满满。 因为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他相信这次赢得一定是他们。 “二哥说的多，父王不必忧虑。” 朱高燧掂着手里的弓弩，嘴角上翘。 他这次打算跟二哥配合，由二哥正面挑战对方，而自己在后面偷袭不可一世的武威侯。 朱高煦也是会心一笑，这哥俩可是商量了一宿才想出这个办法。 “你三叔要撑不住了，准备战斗。” 朱棣突然神色一紧急忙说道。 那兄弟二人忙翻身上马，抽出腰中的战刀。 “冲”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朱棣率着三万燕军从树林里杀出。 晋王见朱棣终于出手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手里的军队已经不足一万。 朱棡随即暗骂了一句，“朱老四，你他娘的真是太精了。” 不过还好他也留有后手，现在要做的就是两方联手彻底击败朝廷的军队。 朱棣的出现，蓝太平并未表现太多的慌乱。 “命蓝守义的重装步兵，拦住燕山铁骑。” “是” 很快蓝守义立刻组织重装步兵组成三道防线。 巨盾和长矛即使是铁骑也头疼，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冲。 前面的铁骑在撞开防守的同时，也被刺穿身体殒命当扬。 终于，燕山铁骑在撕破三道防线后冲了进来。 “三哥你没事吧。” 面对朱棣的关心，朱棡只是哼了一声，“本王无碍，咱们现在彻底吃掉他们。” “好，这兔崽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朱棣此时也信心大增，此战要不惜代价彻底吃掉蓝太平。 “哈哈哈哈，无知小儿。” 朱棡指着蓝太平大笑，他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哼” 蓝太平哼了一声，继续朝这边杀来。 见对方不退反进，这彻底激怒了朱棡。 这他娘的，对方是全完没拿他们哥俩当盘菜啊。 朱棡再次纵马上前，“兔崽子，你真以为本王中了你的激将法？” “你真以为本王会为了一个儿子，而不顾我朱家的大业？” “你的那些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本王？” “这一切，不过是本王和四弟的谋划而已。” “你跟那齐泰，方孝孺不过是一丘之貉。” “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晋王朱棡抽出战刀跟朱棣对视一眼，今天这兄弟俩要联手对付这个心头大患。 第158章 是你要找我爹蓝玉，现在他来了你跑什么 不，是胜利的希望。 蓝太平所率的十八营和虎贲营，虽然此时有些疲惫，但斗志却仍然十分高涨。 现在双方兵力相当，只不过这次变成了敌方是以逸待劳了。 面对朱棡的嘲讽，蓝太平内心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面色仍是风轻云淡的说： “本侯还是那句话，得晋，燕二贼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赏千金，封万户侯。” “赏千金，封万户侯。” “赏千金，封万户侯。” 士兵们跟着呐喊，这口号再次让他们内心的那团火熊熊燃烧。 “今天，一定会有两名万户侯从你们中间产生！” “嗷，嗷，嗷…” “杀啊” 不待蓝太平下令，这群士兵就如同恶狼一般再次扑向敌军。 万户侯，那是历史上无数的士兵一辈子的梦想。 就那西汉的“飞将军”李广，到死也没捞着封侯啊！ 两军再次混战在一起，那朱棡和朱棣兄弟俩也逼近蓝太平。 “两个老不羞，联手骗本侯这年轻人。” 蓝太平用枪指着他俩骂道。 “哼，这叫兵不厌诈小崽子学着点吧。” 朱棣骂完率先发起攻击。 那朱棡也冲了上来，他们俩都是自幼在军营里长大。 后来又在边塞领兵与蒙古人作战，那一身本领也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 蓝太平与二位藩王交手时，蓝缚虎则对上了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 战扬上喊杀震天，双方士兵都在拼命。 朱棡和朱棣联手围攻蓝太平，竟然也只是战了个势均力敌。 而朱高煦和朱高燧凭借灵活的身法和不断用弓弩偷袭，反倒把蓝缚虎弄得有些落了下风。 但是反观战扬的态势，反而是虎贲营和十八营占据上风。 究其原因，还是这些士兵那都是久经沙扬。 绝大多数都是蓝玉带出来的，而且那些将领百分之八十也都是蓝玉的义子们。 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就是朝廷军队的装备要更胜一筹。 不论是护甲还是武器，都不是边军普通士兵能比的。 “两位老哥，还行不行？” 蓝玉抽空竟然还调戏他们俩一句。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朱棣冷哼道。 朱棡扫了一眼战况，不禁暗暗心焦，怎么还没来呢。 “别说本侯不给你们机会，蓝太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就在蓝太平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尘土飞扬。 轰隆隆的马蹄声，瞬间牵扯到所有人的神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朱棡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手心里全是汗水。 那朱棣也是一脸凝重，他看了眼晋王又看了眼蓝太平。 终于能够看清了，只见一面战旗随风飘荡，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晋“。 “嗷，嗷，嗷…” 晋军的士兵欢呼起来，就连燕军也跟着欢呼。 这是晋王从太原调过来的两万骑，他们一刻不停歇的奔袭到这。 看着蓝太平那张跟锅底一样黑的脸，朱棡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谋略，你们以为本王真的是吃素的吗？ 这么些年，本王冲在抵御鞑靼和瓦剌第一线。还要负责帮助大哥压制那怀有异志的燕王。 如果没有超群的谋略和手腕，如何受得了父皇和太子大哥的重托？ 朱棣给自己两个儿子眼神示意，他们悄悄的退到他的身旁。 这个三哥，隐藏的够深啊。 还好姚广孝提醒，自己才没有把全部身家压了上来。 “小子，束手就擒吧。” 面对这两万生力军，即使是蓝玉的义子们也有些泄气。 本来他们已经把晋燕联军逼到河边了，现在后背杀出两万晋军铁骑，他们一下从优势变成腹背受敌了。 面对朱棡的讥讽，蓝太平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哈哈哈哈，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朱棡仰天大笑，这句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爹朱元璋死了，他大哥朱标也死了。 就连他二哥也死了。 那么这皇位，凭什么轮到那小屁孩？ 自己这名正言顺的嫡三子，怎么就没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呢？ 大家都姓朱，关键咱妈也是孝慈皇后。 随即他脸色一沉，阴恻恻的说道，“本王说过你不是本王的对手，叫你爹蓝玉来而你却不听。“ “唉，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朱棡如同看向死人一般看着他。 “嘿嘿嘿嘿，王爷此言差矣。您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蓝太平脸上凝重的表情一扫而光，反而换上嬉笑的神色。 “嗯？你什么意思？” 朱棡心头一紧，厉声问道。 “你看。” 顺着蓝太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另一侧的山坡上冲下漫山遍野的骑兵，那帅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金色“蓝”字。 敢用金丝绣帅旗的，放眼整个大明也只有凉国公蓝玉。 “蓝，蓝玉？” 朱棡有些结巴的说道。 他此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自信和狂傲，只是一面帅旗就让他心跳加速，就连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朱棣也是目瞪口呆，这蓝玉何时来的？这些兵马又是哪里来的？ “晋王，愣在那里干嘛，怎么不去跟我爹打个招呼？” 面对蓝太平的嘲讽，朱棡再也顾不上脸面了。 他掉转马头就跑。 朱棡知道，一切都完了。 蓝玉率领铁骑斜插入那两万晋军中，直接冲散了他们的队形。 晋燕联军的士兵此时有些懵，这局势变换的有点太快了。 明明上一秒还是他们胜利在望，结果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 “是义父，是义父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 “不错，是义父的帅旗。” “哈哈，义父来了。兄弟们，千万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 “是啊，义父亲自来救咱们了。” “杀啊” 在这群蓝玉的义子带动下，士兵们再次热血沸腾。 他们凶狠的杀向晋燕联军，不断的收割着对方的生命，丝毫不觉得疲惫。 反观那晋燕联军，此刻已经彻底崩溃。 光是凉国公蓝玉的大名，已经让他们满心绝望。 再看到自己方的主帅晋王和燕王，已经直接跑路了。他们也都无心恋战，溃败着往外逃。 蓝太平特意留出一个缺口，让他们从这里去逃命。如果彻底围死，那么对方一定会殊死一搏。那样的话，反而会增加己方的伤亡。 现在给他们留出一条活路，那么对方将无心恋战只顾逃命去了。 蓝太平则率兵跟在后面追杀，一直杀到北平府才鸣金收兵。 这一战，彻底击溃了晋燕联军的几乎全部主力。 那滹沱河里飘满了死尸，晋燕联军的许多士兵慌不择路，欲渡河逃生却被活活淹死。 剩余人马从缺口突围，也是被追杀殆尽。 从真定城到北平府的一路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晋燕联军此次共计投入九万兵力，结果逃回北平府的不足两万。 反观蓝太平这边，伤亡共计不超过两万。 巨大的战损比，震惊朝野。 蓝太平也因此一战成名，威震整个大明天下。 第159章 晋王之死 “靠后，才十七人还好意思说？义父，孩儿这一战斩杀三十五人。” “都让开，别给义父丢人。嘿嘿，义父俺这一战砍下五十六个反贼的头颅。” “去，去，去。杀几个杂兵算什么本算。义父，我这次斩首晋军三个百户，燕军一个千户。至于贼兵，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一群蓝玉的义子围在他的身边，献宝似的夸耀自己的战绩。 蓝玉也是笑呵呵的听着，不时的放声大笑好不热闹。 蓝太平则在一旁端着酒杯，面带笑意的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围在一起开怀大笑。 他们每一个人在得到蓝玉的夸赞后，脸上都会浮现出孩童般的笑容。 而凉国公蓝玉也是满面红光，端着酒杯跟这群义子们开怀畅饮。 蓝太平突然发现，原来老爹可以这么开心。 或许，他真的是天生属于战扬。 只是为了自己，他才甘心走到幕后。 “大家都别急，义父一定会向大将军给你们请功，好不好？” 蓝玉说着用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好，谢谢义父，谢谢大将军。” 蓝玉的这群义子齐声呐喊。 平日里凶神恶煞，骄横跋扈的蓝玉义子们，此刻乖巧的向邻居家的“三好学生”一般。 蓝太平见状也是举起酒杯，笑着说，“诸位的功劳本侯都记着，等彻底剿灭晋燕二贼在一起给大家向朝廷请功。” “嗷，嗷，嗷…” 这群汉子们激动的嚎叫起来，整个三军大营都在庆祝今天的大捷。 陪着大家喝到深夜，蓝玉才拉着儿子走到帅帐内。 “兔崽子，以自身为饵你不要命了？“ “还好你爹我来得及时，否则你就得喂那滹沱河里的王八。” 原来自从晋王第一次说，“你不是我本王的对手，叫你爹蓝玉来。” 他就突然有了主意。 因为自己这神机营机动性差，对方又大部分是骑兵。 于是他命人给他爹去信让其急忙赶赴山东，调动东莞伯之前剿灭白莲教整备的五万人马。 蓝玉收到信后一丝不敢耽搁，忙带着东莞伯何荣赶赴山东调兵。这五万人马里有三万是骑兵，于是二人就带着三万骑兵星夜赶路。 终于提前赶到，并在关键时刻一举冲垮了敌方的援军。 面对父亲的责备，蓝太平淡淡一笑，“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残酷的战扬才能锻炼出真正的精锐。” 蓝玉闻言直摇头，“你这是拿士兵的性命在做赌注，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所以孩儿才叫父亲来，只要有您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蓝太平开始拍马屁道。 “臭小子，都开始指挥你爹了。” 蓝玉笑骂道。 蓝太平也笑了，这一战过后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一次率领十万大军作战，这可是淮西勋贵的老本。 如果他要是惨败，那么淮西勋贵将失去很大的话语权。就如同“土木堡之变“一样，勋贵们彻底失去了军权。 从此再也无力跟文官集团争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蓝太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火辣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父亲，我想绕过北平府直取山海关。” 听自己儿子要直取山海关，蓝玉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山海关仍然在宁王手里，去那里是何用意？” 毕竟宁王没有公开反叛朝廷，而且周兴仍掌控大宁的都司。 “父亲，那燕王和晋王惨败。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资本与朝廷作对，唯一能让他们有翻盘希望的就是宁王。” “宁王手中带甲八万，兵车六千。而且还有善战的朵颜三卫，如果宁王与燕王勾连一起的话，那必将又是一扬恶战。” 蓝太平徐徐说道。 听闻这话，蓝玉也眉头紧皱。 蓝太平又继续补充道，“太祖朱元璋曾给予朱棣，总帅诸王边防的权利。 很多大宁卫的兵将又都曾在朱棣手下效力，只要他振臂一呼可能宁王也未必控制的住局势。” “所以喊你老子来，还有替你压阵的意思？” “嘿嘿，父亲大人英明神武。” 面对儿子的马屁，蓝玉显然是很受用，但嘴里仍笑骂道，“现在连你老子也算计开了。” “说吧，你这个大将军怎么吩咐，你爹我听令就是。” 蓝太平拿起酒壶，给他爹满上，“那就谢过凉国公大人了。” “嘿嘿，您明一早率兵直奔山海关。孩儿我则率军直扑北平府，咱们来个围而不打。” “得令！” 蓝玉端起酒杯，爷俩碰杯后一饮而尽。 北平燕王府 “噗” 刚下马的晋王朱棡吐了一口血，他身边的亲卫忙扶住他。 “三哥，你没事吧。” 朱棣关切的问道。 朱棡推开亲卫，擦掉嘴角的血迹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那咱们先进府吧。” 朱棣跟朱棡走进府内，死里逃生的晋燕联军这才松了口气。 燕王府的密室内，只有这兄弟二人。 “四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朱棡语气柔和的问道。 一身疲惫的朱棣抬头看去，只见他的三哥面色惶白，眼神如同那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他虽然奇怪自己这三哥何时这般说话客气，但也没往别处去想。毕竟他们刚经历大败，情绪低落也难免。 “唉，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朝廷乞降，咱那大侄子也许会饶咱们不死。“ “第二条路就是去联络宁王，咱们兄弟加起来也还能有一拼之力。” 朱棣盯着晋王沉声说道。 听完他的想法，朱棡没有说话。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哥俩各怀心事坐在那里，良久还是朱棡打破了局面，“联络老十七，你有几分把握？“ 朱棣那饱经风霜的面容抽动了几下，“三成，最高不过四成。” 再次沉默。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再次打破僵局，朱棡“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怎么会这样，快传大夫来。” 朱棣慌忙上前扶住他，并拿出手帕给三哥擦拭嘴角的血迹。 朱棡摆手阻止了他，“没用了老四，你三哥到时候了。”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朱棣。 借着摇曳的烛光，晋王朱棡的面容把他吓了一大跳。 朱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三哥现在面若金纸，眼中的神采也在快速流失。 朱棣忙把他扶到一旁的床上躺下，关切的问道，“三哥，你哪里受伤了吗？” 边说边要给他卸甲，查看身上的伤势。 谁知朱棡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用尽力气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其实这两年身体就不好。” “而最近的连番征战，让我的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今日的大败，更是让我急火攻心气血瘀阻。” “你三哥我现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 “咳咳咳 …“ 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朱棡现在全凭一口气在维持着。 “三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朱棣眼眶湿润。 “老四，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投降吧，至少可以保住家人的性命。” 朱棡喘着粗气艰难的说道。 “投降？” 朱棣瞪大眼睛。 “对，老十七不可能出兵的。” 朱棡还是很了解宁王的，但可惜他不了解他的四弟。 “三哥，父皇从咱们小时候就什么都教，可就是没教过咱们投降啊！” 朱棣松开他的手，转过身去说道。 “哇” 朱棡再次吐出一口血，朱棣忙转过身关切的看着他。 “那，那如果还是败了怎么办？” 面对朱棡的质问，朱棣咬着牙说，“那本王就逃去蒙古草原，也绝不会投降的。” “你…” 晋王朱棡一口气没上来，带着不甘走了。 声名狼藉又极具军事才干的晋王，朱元璋的嫡三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第160章 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最终，他咬着牙下了某种决心。 他喊来自己的三位儿子，当他们看到已经死去的三叔都惊呆了。 “父王，三叔他？” 朱高炽上前查看后，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你三叔本就有隐疾，经此大败急火攻心再也撑不住了。” 朱棣叹了口气情绪低落道。 朱高煦和朱高燧慌了神，看向自己的父王，“爹，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你们说，咱们是战是降。” 朱棣那如鹰般的眼神，扫向自己的三个儿子。 “老大，你先说。” 面对自己父王的逼问，朱高炽沉思片刻开口，“父王，儿臣以为不可再斗下去了。” 朱高炽的话一出口，朱棣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哦，说来听听。” 他强忍着问道。 “自从那次西蕃罕东之战，儿臣就清楚的认识到，只要那蓝家父子在一天，咱们永远都不会是朝廷的对手。” “特别是那武威侯，他是比蓝玉还要可怕的人物。” “他的英武煞气，他的心机之深沉，实乃世之罕见。” “砰” 朱棣重重拍在桌案上。 “够了，他难道是李世民在世吗？” 面对自己老爹的怒火，朱高炽只好无奈的闭上嘴。 朱棣喘着粗气，随即看向朱高煦，“老二，你说说看。那蓝太平，真有你大哥说的那么玄乎吗？” “这…”朱高煦犯了难，他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你平时不是挺狂的吗？” “怎么才吃了两次败仗，你就老虎变病猫了？” 朱棣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老三，你说说看。” 虽然朱棣看都没看他，但是朱高燧也是紧张的不行。 “父王，儿臣觉得，这个，咱们那个…” “行，行，行，你还不如他俩呢。” 朱棣气呼呼的摆手打断他。 “我也不是找你们三个来商量的，既然儿子不行那只好老子自己上了。” 这句话说的哥仨羞红了脸。 “你们三叔的死讯不准泄露，就说他受伤了需要将养。” “封锁这个院落任何人不准进，然后把剩余的晋军全都调出城去。” “老二，老三明天一早跟我去大宁。” “老大，你负责守卫北平府。” 朱棣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给自己这三个儿子一番安排。 “父王，难道您还不死心？” 朱高炽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 “老大，你的责任非常之重。爹给你留下两万人马，无论如何你要撑住十天。” 朱棣没管他语言上的冒犯，而是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爹，咱们现在总共剩下也不过两万出头的人马。” 朱高煦在一旁道。 “是啊爹，您给我留下一万五千人马吧。” 朱高炽知道他爹心意已决，索性也不再劝他。反而担心他带的人马太少，难以实现他的目的。 朱棣闻言才有些欣慰，他自信的说道，“ 遵化和永平仍在咱们手中，我去大宁并不困难。” “大宁都司的许多官兵，都曾在本王的麾下效力，只要趁机控制住宁王那夺取兵权易如反掌。” 朱棣的一番话，让哥仨再次燃起了希望。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只要咱们不放弃，就还有希望。” 朱棣拍着几个儿子的肩膀说道。 “嗯！” 三个儿子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棣父子在密谋，蓝玉父子同样也在谋划。 第二日，双方都动了起来。 朱棣占据位置优势，先一步带着三千铁骑从永平出了关。 那蓝玉则带着三万铁骑，直接奔向山海关。 山海关守将吴高开门迎接，他听闻凉国公蓝玉到来的消息简直喜出望外。 他第一时间，把朱棣出关的消息告诉了蓝玉。 “哎呀，这兔崽子还真有两下子。” “能掐会算，比他老子强。” 蓝玉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而蓝太平这边，带着八万余人开到了北平府下。 看着下面杀气腾腾，势在必得的朝廷大军。 朱高炽站在城墙上忍不住擦汗。 蓝太平看着高大坚固的北平城墙，他也是牙花子疼。 能打下来吗？ 如果真想拿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死伤必将十分惨重。 “侯爷，让卑职先给他来个万炮齐发。” 陶潜上前说道。 他现在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呢。 昨日那扬大战，他的神机营就光看热闹了。 甚至可以说这次出征，虽然他们神机营定位的是主力。 但是这几扬仗，都是那虎贲营和十八营的铁骑在唱主角。所以，大家伙的士气很低落。 在昨天的庆功宴上，神机营的将士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他急切想要立功，而攻城则正可以让他们的红衣大炮一展神威。 “北平府的城高墙厚，红衣大炮也未必能摧毁它。” 蓝太平摇了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陶潜急道。 蓝太平扭过头看向他，陶潜则低下头小声说道，“侯爷不能厚此薄彼，一点不给咱神机营机会吧。“ 看他那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蓝太平忍不住笑了出来。 “机会有的是，咱们先去永平。“ 蓝太平冲着墙上的朱高炽摆了摆手。 “永平？虽然小点那也行，轰他娘的。” 陶潜狠狠的说道。 就这样，蓝太平率领大军绕过北平大摇大摆向着北边去了。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倒是在一旁督战的燕王夫人徐妙云看出了端倪。 “不好，这武威侯好阴险的手段。”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徐妙云叹息道。 “母妃何出此言？” 朱高炽忙上前询问。 徐妙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见识却不凡。 她身为中山王徐达的长女，自幼也是熟读兵法堪称将门虎女。 历史上朱棣能夺位成功，她的功劳也不小。 “蓝太平放弃北平，反而率军北上必然是知悉你父王的动向。” “他此举的目的，就是要切断你父王的退路。” 听闻自己母妃的分析，朱高炽大惊失色。 如果蓝太平占据山海关，永平等地。 那么他爹要想在入关就难了。 哪怕有夺了宁王的兵权，也是无可奈何。 朝廷军队有善于守城的神机营，而宁王手下的铁骑也好，朵颜三卫也好只适合平原作战。 对于攻城，他们丝毫不占优势。 “那儿臣这就率军前去阻击他，避免他占据永平。” “不可” 面对母妃的阻拦，朱高炽疑惑道，“母妃，这又是为何？” “你若出城他便趁机吃掉你，那样北平城就丢了。” “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第161章 蓝玉的威名更胜一筹 徐妙云叹了口气道。 听的朱高炽目瞪口呆，自己的母妃何时说过这等丧气话。 “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这句话像是在问徐妙云，也像在问他自己。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一句叹息声。 “来人，去庆寿寺见道衍大师。” 朱高炽慌忙下楼去。 蓝太平率着大军直奔永平，这里是出关的重要位置。 只要截断这里，那朱棣就别想轻易入关。 喜峰口由周兴坐镇，山海关就在他们手里，待他爹再拿下居庸关那朱棣就是插翅也别想进关。 永平城下，八万大军旌旗猎猎，盔明甲亮。 那永平守将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他看着城下那一排排黑洞的的炮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再转头看一眼自己的守城士兵，每个人都跟他一样神情紧张。 “开城投降，既往不咎。顽抗到底，株连九族。” 身着明鳞战甲，手执虎头湛金枪的蓝太平大声喝道。 “开城投降，既往不咎。顽抗到底，株连九族。” “开城投降，既往不咎。顽抗到底，株连九族。” … 八万将士齐声呐喊，震得那城门楼上的瓦片都“簌簌”作响。 “大，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一旁的副将颤抖的问道。 永定城头上的守将是朱棣的心腹，但他此时也是六神无主。这城里满打满算不过六千人马，望着城下那望不到边际的大军。 他很难在坚定心中那份忠诚了。 “武威侯，这永定城里还有三万多百姓。您身为朝廷重臣，难道真想把他们置于战火之中吗？” 守城将领想到自己家人还在北平内，还是要挣扎一下。 “不知死活，陶潜！” “侯爷您瞧好，属下这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陶潜心花怒放的说道。 “第一，第二梯队注意，三连射预备，放！” 陶潜生怕蓝太平后悔，举起手中的令旗先来个三连射。 一个梯队五十门红衣大炮，两个梯队总共一百门。 这一百门红衣大炮，三连射就是三百发炮弹。 那永定城的城墙瞬间陷入火海，巨大的爆炸威力让城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 守城的将军被当扬炸死，那名副将也受了伤。 “这是什么火炮，威力竟然这么大？” “永定城根本挡不住，还是投降吧。” “是啊， 我不死。可这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天兵神器，毁天灭地！” 城墙上的士兵惊慌失措，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哼，还想拿城中百姓来胁迫本侯。” “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蓝太平厉声喝道。 “是” 陶潜来到阵前，大声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刚才不过牛刀小试。如果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不念及同宗之情了。” “天罚所至，人畜不留！” 一众神机营士兵纷纷跟着高喊： “天罚所至，人畜不留！” “天罚所至，人畜不留！” “天罚所至，人畜不留！” … 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火，这永定城若是不降他们反而更高兴。 “降，侯爷我们降了！” 城墙上的副将，此时也顾不上包扎伤口忙拍在城头上大喊。 守城的将领已经被炸死，现在他是最高指挥。 士兵见当官的都投降了，他们忙把自己手里的兵器扔下城头表示诚意。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城上的士兵纷纷扔下兵器，高声大喊投降。 蓝太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很快城门打开，蓝缚虎率队进城控制住局面。然后蓝太平才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进入永定城。 就这样很顺利的拿下出关的门户之一永定城。 这里不光是出关的门户，更是辽东和北平连接的咽喉。 控制住这里后，北平府就与辽东基本断了联系。 而蓝玉在进入山海关也没闲着，留下一万精锐协防后。他又带着两万铁骑直奔居庸关，那居庸关的守将见是凉国公蓝玉。 他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这是自己的老上司。他跟着蓝玉两次出关讨伐北元残敌，是蓝玉给他从大头兵提拔到镇抚之职。 这才让他有机会展现才华，得到后来燕王朱棣的赏识才升到指挥使的位子。 可以说蓝玉是自己的伯乐。 更为可怕的是，他手底下至少一半的将领都受过蓝玉的恩惠。 “属下拜见大将军。” 居庸关的主将在城头上拱手行礼。 “你个兔崽子还算有良心，竟然还记得本国公。” 蓝玉笑骂道。 “末将怎敢忘记将军的提携之恩，那不是忘本吗？” “呵，不忘本？那你为何跟随燕贼，反叛朝廷？” 蓝玉突然黑下脸喝问道。 “这，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放屁，你奉的是谁的命？你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奉逆贼的命？”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忘本？” “本国公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看出你还有这种狼子野心。” 蓝玉的一番话，骂的那守将脸黑一阵红一阵。 “本国公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一条道走到黑跟那燕贼一起覆灭呢？还是及时悬崖勒马，戴罪立功呢？” 面对蓝玉的逼问，那居庸关主将紧皱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本国公也不怕告诉你，那燕贼朱棣已经身在关外。而永平城业已落入朝廷之手，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蓝玉说完这句话一挥手，大军立刻摆开阵势准备强行破关。 居庸关虽然高大险峻号称“天下雄关”，但是他们守兵也因此并不多。 而且特别是面对凉国公蓝玉，所有将士心里压力极大。 他们大多数都是蓝玉的旧部，深知其是大明的“战神”。 仅凭他们，根本无法抵抗蓝玉的进攻。 而且他们更知道蓝玉的冷酷无情，当年喜峰关的守备只是因为城门开晚了。 那大将军蓝玉直接率兵攻打自家关口，毁关而入后直接暴打喜峰关的守备。 现如今自己若是敢与他为敌，那么等他破关而入的话恐怕他们将无一人活命。 想到这里，那些中下层军官全都劝主将开门投降。 他看着已经准备要攻城的蓝玉，再看看纷纷苦劝自己投降的部将。 “唉，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关。” 他闭上眼睛叹气道。 “嗷…” “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关！” “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关！” “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关！” 那些军官闻言忙高声呐喊，生怕说晚了蓝玉展开攻城。 那样的话，他们就从投诚变投降了。 别看一字之差，那待遇可差到十万八千里了。 就这样，蓝玉兵不血刃的拿下居庸关。 比起自己的儿子蓝太平，凉国公蓝玉的威势明显更胜一筹。 毕竟在洪武二十年后，蓝玉就是大明军方的新一代“战神”。 史书记载，“军中将校的升降进退，皆操于他一人手耳。” 这句话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第162章 朱棣，放手一搏 朱棣出关后来到刘家口关隘下，朱高煦挺身而出要率兵叩关。 这是大宁的门户，地势十分险要。 “好，老二你率领五百猛士从城关后的崖壁上攀登上去。出其不意，咱们前后夹击一举拿下刘家口。” “只要拿下这刘家口，大宁城就在眼前了。” 朱棣言辞坚定的说道。 “父王放心，儿臣保证按时发起攻击。” 朱高煦拱拱手转身带人向城关后方奔去。 朱棣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他抿着嘴面容坚毅，眼神中折射出一丝疯狂。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快速拿下这偏僻的刘家口，出其不意的攻下大宁城。 这样他朱棣还有搏上一搏的希望。 这刘家口地角偏僻，位置也比较险峻，所以守兵并不多。 当守军发现朱棣出现在关口下时，他们除了最开始有些惊慌，但当发现对方只有三千左右人马时他们又放下心来。 虽然守军只有一千人，但这个刘家口关隘极为狭窄，易守难攻。 入关的小道每次最多只能容下两人并行，所以想要拿下这个关隘难如登天。 “燕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点人马，还不够铺这条路的呢！” 守关的千户嘲讽道。 朱棣冷笑一声，他抬头看了下时辰估算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也不废话，下令发起攻击。 “嘿，不知死活。” 守关的千户冷笑一声，下令反击。 就在双方打得热火朝天时，朱高煦带领五百精锐已经从后方崖壁攀登上来。 他顾不得疲惫，立刻从后方对守军发起偷袭。 那守关的千户被打蒙了，这是哪里来的“天兵天将”？ 后山崖壁极为险峻，他们根本不相信能有人从这里攀登上来。 所以他们是不设防的，这样才给了朱高煦可乘之机。 守关士兵顿时乱成一团，朱棣则趁机攻了上来。 那一千名士兵，就被屠杀殆尽。 朱棣一刀斩了想要投降的千户，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拿下刘家口，大宁城就不远了。 只需三日就可抵达大宁，朱棣决心一举拿下大宁。 因为他提前得到内应的消息，大宁都司周兴虽然奉朝廷的命令控制住大宁周围的军队。 并且奉命密切监视宁王的一举一动，但他又颇为欣赏宁王朱权。 朱权不但文韬武略，又性子恬淡没有野心。二人平时也是互相往来，哪怕承天帝下令，坐削宁王三护卫之后。 周兴也会偶尔与朱权把酒言欢，只是他们默契的从不谈政事。 只要朱棣出其不意拿下大宁，就有机会诓骗来周兴，擒下他后即可彻底掌控大宁的军队。 朱棣秘密急行军，终于在第三日拂晓前来到大宁城外。 “父王，要不要先跟陈哼联系一下？” 朱高燧问道。 他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因而有此一问。 “来不及了，当初约定从北门进攻，那是他负责防守的。” 陈哼是大宁都司的指挥佥事，乃朱棣的旧部。 “可万一他不在怎么办？” 朱高煦说出心中的担心。 “只能赌一把了，那周兴抽调走宁王的两护卫。他率兵驻守在喜峰口，咱们一定要在他发现之前拿下大宁。” 朱棣此时的心也是“砰砰”直跳，决定生死的时候到了。 “父王，交给孩儿去吧。” 朱高煦眼神坚定道。 “父王，我跟二哥一起去。” 朱高燧也上前说道。 朱棣抿着嘴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 兄弟俩立刻率兵摸向大宁北门，此时天色还黑着呢。 城上的士兵也都在打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偷城。 “二哥” 朱高燧轻声唤道。 朱高煦闻言回过头，看着略显紧张的三弟。 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有些害怕，朱高燧还是第一次打攻城战。 “老三你就闭着眼睛跟在我后面往上冲就行，有刀子二哥替你挡着。” 说罢回过头继续向前。 朱高燧看着二哥的背影，红着眼眶握紧手中的刀。 他们顺利的摸上城头，用冰冷的刀子砍向对方的脖颈后，惨叫声才让大宁的守卫惊觉有人偷袭。 一时间城头陷入混乱，那内应陈哼本不该今日值夜。 但是他在接到燕王的消息后，这几日故意把值班的将领灌醉后假装好意替班。 那些将领不但没发现异常，还对他千恩万谢。 毕竟，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谁想在那冰冷的城头待一宿，因此许多将领很乐于跟他喝酒。 还纷纷夸赞他不但酒量好，酒品也是上乘。 当时他也在瞌睡，但是当他听见响声后第一时间冲出来。 在确定是燕军后，他立刻召集心腹来到城门洞。 出其不意的杀死这里的几名士兵，然后写下门闩打开了北大门。 朱棣见状大喜，忙率着铁骑冲进城来。 陈哼在前面引路直奔大宁城守将朱鉴住处，那朱鉴刚得到消息穿好战甲还未出门就被朱棣堵在门口。 朱鉴知道大势已去，但却誓死不肯降燕贼。 那朱高煦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刀结果了他。这大宁城，就这样落入了燕王手中。 “侯爷，那燕贼朱棣真能说服宁王一起谋反吗？” 伍用跟蓝太平站在永定城的城墙上。 他锦衣卫的人搜集过宁王的信息，知道对方并未那般野心。 “他未必就想反，但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蓝太平望着远方幽幽说道。 “身不由己？” “那燕王不过是丧家之犬，如何能够左右宁王呢？” 伍用颇为不解。 经过这两次大战，晋燕联军已经基本折损完了。 他不相信燕王还能有手段，去胁迫宁王。 “伍用，你觉得陛下削藩对还是不对？” 蓝太平没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这…” “此等天下大计，岂是我这等人能妄自评判的。” 伍用不敢接这个话。 “呵呵，你能这样讲。 说明潜意识里你也不支持，只不过碍于身份问题不敢说出口而已。” 蓝太平的话让伍用大吃一惊。 他抬头盯着蓝太平的侧脸看，蓝太平依然直立在那面色平淡的目视远方。 伍用发现对方的眼神竟然如此的深邃。 与他相处久了，伍用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有超越时空的感知力。 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句套话，对方就准确判断出自己的意思。 只言片语中，就能洞察人心。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连我到现在也不是很赞成削藩。” 蓝太平继续口出惊人。 “那宁王虽然表示不参与晋燕反叛，但他也没表示支持朝廷削藩啊。” “眼看自己两位哥哥的处境，你说他能不起兔死狐悲之心吗？” 蓝太平无奈的笑了笑。 “那侯爷的意思是，他会起兵支持燕王？” 伍用不再沉默，而是疑惑的问道。 蓝太平闻言却摇了摇头，这更让伍用迷茫了。 那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 “半推半就，拱手让权。” 蓝太平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八个字。 第163章 带甲八万，兵车六千，尽归燕王 身着白色锦袍的朱权看着燕王朱棣淡淡问道。 接管大宁城后，朱棣命朱高炽兄弟俩率军驻扎城外，他只身一人进入宁王府去见宁王朱权。 “十七弟救命，你四哥命不久矣！” 朱棣快走几步直接跪到朱权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放声痛哭。 “四哥不可，您快起来说话。” 朱权有些慌了神的搀扶燕王朱棣。 朱棣却不为所动，仍然跪在那里抱着他的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着。 朱权无奈，也只好跪了下来。 那朱棣见状顺势松开他的大腿，一把搂住他的双肩在他耳旁哭道，“十七弟，咱们的三哥没了。” “啊！” 朱权听见这句话大惊。 “此话当真？” 朱权忙推开搂住自己哭泣的燕王，盯着他的脸问道。 朱棣咬着牙强忍住泪水，一字一顿说道，“三哥于七日前，薨逝于我燕王府。” “这，这，这怎么可能？” 朱权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这三哥体壮如年，年纪也是正值壮年怎么能这般轻易死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他就死于武威侯蓝太平之手，死于朝廷之手，死于当今陛下之手。” “三哥，他死于自己亲侄子之手。” 朱棣咬牙切齿的说道。 “啊…” 朱权彻底瘫坐地上。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朱权一直在喃喃自语。 “哼，那有什么不可能。” “你想自从他朱允熥立为太孙之后，咱们兄弟死了多少了。” 朱棣冷冷的问道。 朱权闻言抬头茫然的看向朱棣。 “先是二哥秦王死于奉天殿，再是老十二被逼自焚，现如今三哥也死了。” “那下一个会是谁？” 朱棣逼视着朱权令对方神情慌乱。 “下一个就是你四哥我，朱棣。” 他冷冷的说道。 朱权别过头去不看他，朱棣却不打算停止，于是继续说，“那接下来呢？那些被囚禁的藩王会有什么下扬呢？你这违逆他的十七叔，又会有什么下扬呢？” 朱权闻言心头一紧，他没有奉旨奔丧。而是中途折返，虽然晋燕起兵时他没有响应，但是承天帝朱允熥还是下旨削了他的三护卫。 “老十七你想想，他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你觉得末了，他能够放过你吗？” 朱棣继续逼迫道。 他见朱权仍不为所动，于是抛出一个爆炸性消息，“你觉得太祖皇帝为何突然离世？” “你说什么？” 朱权猛地转过头盯着他。 “他勾结外戚蓝氏父子兵变逼太祖禅位于他，在逼死老十二之后太祖突然驾崩你不觉得蹊跷吗？” 听了朱棣的话，宁王朱权深吸一口站起身说道，“这不过是四哥的猜测而已，我是不会出兵反叛朝廷的。” “我也希望四哥能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朱权面色冷峻，决绝的说道。 “好，好，好啊。” 朱棣也缓缓起身，嘴唇颤抖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四哥绝不连累于你。” “你送四哥出城，全当是送你四哥最后一程吧。” “也顺便看看你那俩苦命的侄子吧。” 朱棣眼神灼灼的盯着对方。 “好，那本王就送四哥出城。” “从今往后，咱们再无瓜葛了。” 朱权爽快的答应。 于是朱棣和朱权走出宁王府，朝着大宁城外而去。 大宁城外，朱高煦和朱高燧恭敬的行礼。 朱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对朱棣拱手道，“四哥，咱们就此别过吧。” “诶，十七弟且慢。” 朱棣抓住他的胳膊，面带笑容的说道，“听闻那大宁都司周兴跟你很是投缘，不如请他前来一叙可好？” “本王一个待罪之身，如何请的动大宁都司呢？” 朱权漠然道。 “哼”，朱棣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老三，去府上把你的婶娘们和弟弟妹妹们都请到大营。” “遵命” 朱高燧阴笑着，带人就要进城门。 “你，你要干什么？” 朱权喝阻道。 他宁王府的护卫立刻抽出刀，拦住朱高燧的去路。 朱高煦见状直接抽出腰刀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好的燕军冲出来把他们给围了。 “老十七别生气，跟四哥我走一遭吧。” “待四哥夺得天下，与你共享如何？” “哈哈哈哈” 朱棣不由分说的拉住宁王的手，拉着他朝自己军营走去。 就这样，宁王朱权的一家老小全被朱棣劫持。 朱棣逼迫他手书邀请周兴来大宁，命自己的内应陈哼去送书信。 周兴不疑有他，跟着陈哼从喜峰口来大宁赴约。 结果刚到大宁城门外，就被朱棣给绑了。 朱棣收编了大宁城的守军后，立刻率军直扑喜峰口。并且这期间还派人以宁王的名义，联系了朵颜三卫的首领阿扎施里。 待阿扎施里来后，朱棣许诺只要朵颜三卫肯出兵帮助自己夺取江山， 那么他称帝后会将河套地区划给他们放牧。 但是阿扎施里再反复考量后，决定选择了要大宁附近的地区。 河套地区水草虽然肥美但毗邻鞑靼，以他们朵颜三卫的实力可不是鞑靼的对手。 朱棣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阿扎施里立刻返回驻地，在与另外两卫首领达成一致后即刻出兵奔赴喜峰口。 蓝太平派出大量斥候和锦衣卫密探，不断探查大宁方向的情况。 当探子来报，朱棣拿下大宁挟持宁王时，一旁的伍用惊呆了。 在这一刻，他对自己的上司武威侯佩服的五体投地。 蓝太平听闻此消息并不惊讶。 但是当探子说道，大宁都司周兴被朱棣用计抓了时，蓝太平的瞳孔迅速收缩，他“砰”的一声用力拍在帅案上。 “周兴罪该万死，竟敢误我大事！” 他抄起虎头湛金枪往外走去，“传令三军立刻奔赴喜峰口。” “是” 号角声响起，三军立刻集结。 “即刻派人去山海关告诉凉国公，就说喜峰口不保，让他火速率军支援。” “是” 传令兵立刻向山海关奔去。 蓝太平知道，喜峰口必然保不住了。 要知道在宁王就藩前，大宁都司可都是划给燕王代管的。 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燕王的旧部。 如若有老将周兴压着还没问题，但是现在周兴和宁王都在朱棣手里，那剩下的守军群龙无首必然会倒向燕王朱棣。 蓝太平早知道燕王会来找宁王借兵，这才早就跟小皇帝朱允熥商议削掉宁王的三护卫。 还让周兴把军队大部调离大宁至喜峰口，这样不但可以切断朱棣的退路还能避免朱棣夺取军权。 他什么都料到了，却唯独没料到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周兴虽不如徐达和常遇春，傅友德，蓝玉等人有名。但那也是开国名将，只能说前几人太过耀眼，但你不能说周兴菜。 就在蓝太平还在路上奔驰时，朱棣已然站在喜峰口下。 “本王答应你们，只要跟着本王靖难，将来你们都是开国功臣！” “王爷，我们跟你走。” “我本来就是王爷一手带出来的，我若反您那不是不忠不义吗？” “王爷您等着，属下这就给您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将领，纷纷向燕王表着忠心。 看着大开的城门，朱棣舔了舔嘴唇，“大侄子，叔叔来了。” “这笔账，咱们叔侄是时候该好好算一下了。” 第164章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意等了一天时间。 他等的不是别人，正是朵颜三卫的骑兵。 朵颜三卫分别是泰宁卫，福余卫，朵颜卫。 他们这次在阿扎施里带领下，总共出兵三万赶到喜峰口与朱棣会合。 这三个卫所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完全是人家自治。 他们有奶便是娘，大明和鞑靼谁强听谁的。 “燕王殿下，我们兀良哈三万勇士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阿扎施里恭敬的说道。 “哈哈哈哈，只要协助本王靖难成功，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朱棣上前亲自把他扶起身说道。 “燕王殿下放心，您指哪我们就打哪。凭借您的英明神武，以及我们兀良哈勇士的所向披靡，这江山必然属于您。” 阿扎施里拍马屁道。 “好，好啊！” 朱棣面色大喜，但内里却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北平府是否沦陷，自己的家人都如何了。 但朱棣不愧是最像朱元璋的儿子，历史上他能靖难成功成为名震千古的永乐大帝是有原因的。 他表现的非常从容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朱棣在喜峰口检阅了这九万人马，并且进行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被他掳来的宁王朱权，此时也不得不感叹： “我这四哥，天生的枭雄啊。” 正巧，朱棣为了凝聚军心的举动给了蓝太平时间。 他在喜峰口去北平府的途中设伏，拦住朱棣的去路。 神机营的炮兵把红衣大炮搬到半山腰，大批火铳兵也纷纷埋伏在高处。 虎贲营的重装步兵摆在中军，两翼则是十八营的骑兵。 蓝太平骑着战马位于大阵之前。 他直接褪去护甲，换上白色蟒袍，手里提着虎头湛金枪，浑身上下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身披三层护甲的蓝缚虎，一手持着镔铁棍，一手举着帅旗。 帅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蓝字，正迎风招展。 前方尘土飞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绣着“燕”字的帅旗。 随后大批士兵出现在地平线上。 蓝太平知道，燕王来了。 相距百步，朱棣一挥手大军停止前进。 他身披金甲，手提宝刀。 看着挡在路上的武威侯，朱棣威严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辣。 朱棣驱马上前，蓝太平也轻拍马背上前。 俩人来到战扬中央，互相看着对方。 “识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蓝太平嬉笑着说。 “这叫姜还是老的辣，小兔崽子。” 朱棣咬着牙冷笑道。 “说吧，本王的家人如何了。” 朱棣忍不住问道。 “呵，本侯从不欺负女人和孩子。” “噢？这么说本王还得谢谢你？” 朱棣现在还不清楚，这蓝太平到底什么意思。 蓝太平嘴角泛起笑意，掸了掸自己的蟒袍，自顾自的说，“哎，不得不说燕王妃对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朱棣瞬间双瞳剧烈收缩，死死的盯着对方。 燕王妃正是徐妙云，中山王徐达的长女。 他们俩人感情极好，朱棣的三个儿子也都是其所出。 刚才蓝太平的话，透露着已经攻下北平府。 现在自己的大儿子和王妃，已经都被对方掌控了。 “你把他们母子怎么了？” 朱棣声音冰冷的问道。 蓝太平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杀意。 “怎么，你怕了？” “哈哈哈哈” 蓝太平仰天大笑，只是这笑声中透着些许癫狂。 朱棣手紧紧握在刀把上，强忍着内心拔刀的冲动。 “欺负孤儿寡母，你算什么本事？” “你爹蓝玉，真是教出个好儿子。” 面对朱棣的讥讽，蓝太平收起笑声，而是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那你这个当叔叔的，欺负没爹没妈的侄子又怎么说？” “那是他逼我的。” 朱棣恨恨的说。 “那这也是你逼我的。” 蓝太平立刻回敬道。 “好，咱们不逞口舌之利。真当那我的妻儿就能胁迫本王投降？” “你也太小看我朱棣了。” 朱棣冷声说道。 “你就是把我三个儿子都抓去，本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丢下这句话，朱棣掉转马头返回军前。 留下蓝太平一人，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父王，母妃和大哥怎么样了？“ 朱高煦急切的问道。 “唉，你没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吗？” 听自己老爹这么说，朱高煦眯着眼再次望去。 “他为何没穿盔甲？” “有恃无恐呗。” 见二哥还是一脸疑惑，朱高燧解释道，“一定是北平已经被他控制，否则他岂敢这般轻松惬意？” “哦，难怪父王黑着脸回来。” 朱高煦恍然大悟。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很多将领的家人也都在北平城内呢。” 朱高煦脱口而出。 “住口，再敢扰乱军心本王砍了你。” 朱棣厉声喝止。 朱高煦被吓得一哆嗦，他忙捂住嘴巴看向自己的老爹。 只见朱棣铁青着脸，眼神可怕的要杀人一般。 朱高燧也在一旁低头不敢说话。 蓝太平突然下定决心，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军阵而是纵马，再次向着对方的军前走去。 他的这一举动，一下子引起双方的注意。 那蓝缚虎猛地把手里的帅旗插在地上，双腿一夹马肚跟了上来。 朱棣此时发现了，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距离燕军还有二十步时，蓝太平停了下来。 “喂，你们燕军就没有男人了吗？” 蓝太平扯着嗓子大喊。 “他什么意思？” “狂妄” “别拦着我，让我去剁了他。” “别闹，那可是武威侯，蓝玉的儿子。” “啊，凉国公蓝玉？那当我没说。” … 蓝太平的一句话，让燕军如同开了锅的沸水。 他们很多人其实不知道蓝太平长什么样，但是他的威名还是听过的，至于他爹蓝玉那更是如雷贯耳。 “怎么，本侯骂错了？”蓝太平冷笑着问道。 “北平府本侯已经拿下，你们的父母都在本侯手里。 你们这些身为人子的，不好好戍边卫国报效朝廷，反而跟着燕贼造反至自己的父母妻儿老小于水火。“ “你们上不忠于君父，下不孝于父母。“ “你们这群不忠不孝之辈，算什么男人？“ 蓝太平的话，直击燕军的痛处。 朱棣的脸如同的那七彩盘一般，不断变换着颜色。 燕军上下，一片哗然。 他们没想到，北平府竟然沦陷了。 虽然这群士兵多数是宁王所属的辽东驻军，但是依然许多将领和士兵的家人在北平。 他们此刻已经军心以乱，毕竟自己的家人在对方手里，那还这个仗还怎么打？ “本侯知道，你们进退两难。” “现在本侯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能赢了本侯手里这杆枪，那北平府本侯双手奉上！” 蓝太平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第165章 功败垂成，天意难违 随着一声暴喝，丘福冲出军阵直奔他而来。 这丘福行伍出身，曾经在奉天殿被蓝太平羞辱。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今天他要找回这个扬子。 “呵，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你这窝囊废，奉天殿饶你一条狗命这么快就忘了？” 蓝太平看清来人后出言讥讽。 这句话直戳丘福的痛处，这件事一直记在他的心里。 如今蓝太平旧事重提，还是在两军阵前，简直是把他的老脸揭下来放地下用脚踩。 “你找死，吃我一刀。” 丘福嘴笨，在语言攻击上讨不到任何便宜。他只会通过武力解决问题，所以也不废话直接上手。 蓝太平却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单手执枪格挡。 “铛” 丘福的势大力沉的一刀，就这样被蓝太平单手持枪给挡了下来。 两件兵器夹在空中，丘福脸涨得通红。 反观蓝太平，却面色平静。 这怎么可能？我这一刀大力劈砍，哪怕是块顽石也要劈成两半。 这蓝太平为何如此轻松惬意？ “你这种货色，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蓝太平冷笑着说。 “啊，找死。“ 丘福彻底被激怒，这是对习武之人最大的侮辱。 他撤刀然后从下往上撩，想要趁机斩下对方的胳膊。 蓝太平嘴角露出轻蔑一笑，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不退反进，闪电般直接戳进对方的咽喉。 丘福的刀还未撩起，就感觉浑身一软，拿刀的手也没了力气。 手中的战刀直接掉落，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取。 只见整个枪尖已经插进自己的咽喉，鲜血也顺着伤口往外流。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枪身，嘴角也开始往外流血。 “好，好快的枪…” 蓝太平闻言收起不屑，平静的对他说道，“你今日死的不冤，也算是为后人积德了。” 历史上丘福曾率十万大军讨伐鞑靼，结果因为指挥失误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他自己不但被杀，就连家人也被朱棣给全家流放了。 说罢蓝太平抽出虎头湛金枪，鲜血直接喷涌而出，那丘福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率于马下。 蓝太平的白色蟒袍，溅上了许多血渍。 “丘叔！” 朱高煦惊呼，忙纵马上前。 这朱高煦喜武不喜文，平日里就跟这些护卫的将领混在一起。 而丘福是对他最好的，他这一身本领多数是丘福教他的。 他下马俯身看着已经气绝的丘福，朱高煦双目血红。 “老二，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回来。” 朱棣眼见不妙大喊。 “驾” 一骑从军中冲出，直奔蓝太平。 来的人是朱能，此人也是燕军护卫中的一名千户。 他素来与丘福交好。 眼见好友命丧当扬，他怒火中烧直接冲了上来。 朱高煦也跳上马抽出战刀，直指蓝太平，“我承认你确实很厉害，但是我燕王府的也不都是孬种。“ “明知不敌，也要拔刀一战。” “我的大侄子，本侯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蓝太平微笑着说。 在他一旁的蓝缚虎见对方想二打一，举起镔铁棍就要砸向朱能。 “你在一旁看着。” 蓝太平语气平淡的说道。 今日他想以战止战，并不想双方大军厮杀。 因为这两边都是大明的精锐，如果不能避免这扬战争那对大明来说损失是巨大的。 毕竟大明现在还是群敌环伺，这些精锐士兵如果都死在内战中就太可惜了。 蓝缚虎被阻止住的同时，朱能和朱高煦一左一右同时攻向蓝太平。 朱能此人虽不及丘福勇武，但是他脑子更灵活。 他知道蓝太平勇力远超常人，所以他选择不硬拼反而是不断变换招式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朱高煦则完全继承丘福的勇猛，招招都是大开大合的硬拼。 一时之间，这俩人倒是跟蓝太平旗鼓相当。 甚至隐约间占了上风，蓝太平一个躲闪不及竟然被朱高煦刀尖划了一下。 要知道，蓝太平身着蟒袍可是没有披盔甲。 虽然只是刀剑划了一下，鲜血瞬间阴湿了后背处的蟒袍。 一击得手，朱高煦脸上有了得意之色。 他之前一直对蓝太平十分惧怕，此时他发现原来对方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瞬间信心大增，他忍不住嘲讽道，“侯爷大人，要不要先停下来让你回去穿好披挂啊。“ 突然他闭上嘴巴，收起脸上的笑容。 只见蓝太平脸色冷峻，双眼中透出一股杀意。 朱能再次挥刀攻取他的腰部，蓝太平闪电出枪重击在他的刀上。这一击直接让朱能虎口一麻，手里的刀差点被击飞。 随即他借势一枪挥向另一侧的朱高煦。 朱高煦持刀格挡，“咔嚓“一声响起。 蓝太平这一枪直接砸断了他的战刀，但是虎头湛金枪重击之势并未停下。 电光火石之间，这一枪再砸断朱高煦的刀之后，又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朱高煦只觉一阵剧痛传来，他的肩膀直接垮了下来。 蓝太平这一枪，直接把他的肩胛骨砸断了。 朱能再次从后背偷袭，蓝太平如同背后长了眼睛直接一个俯身躲过。 一击不中，朱能知道事已不可为。 在蓝太平俯身躲过这一刀时，他已经催动战马往想要往回逃。 但是蓝太平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迅速起身枪出如龙。 直接给他来一个透心凉，朱能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朱高煦见状，顾不上受伤的肩膀，强忍着剧痛催动战马往回跑。 蓝太平却没有再杀他，这并不是因为他仁慈。 这只不过是他留下的余地，在击杀敌方两员大将后又放了朱棣的儿子。 就是在告诉对方，识时务者为俊杰。 蓝太平的身上的蟒袍已经被血染红，他骑着战马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扛在肩上。 他冲着燕军裂开在一笑，如同那地狱里的恶魔一般瘆人。 “朱棣，别让你的将士送死了。“ “还是你来吧！“ 朱棣闻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单凭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对方已经战过两扬，自己也绝对敌不过他。 这蓝玉怎么那么会生，生出这么一个又能打，又阴险狡诈的儿子呢。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蓝太平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 不对，是克自己朱家的。 老爹朱元璋不是对手，二哥跟朱允炆不是对手，自己和三哥朱棡联手也不是对手。 朱棣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悲哀，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败了吗？ 蓝太平见时机成熟，于是大声说道，“诸位将士，你们都是守卫大明边疆的功臣。” “当今陛下知道你们是被蒙蔽的，本侯在这里保证，只要你们弃暗投明朝廷保证既往不咎。” 一时间，燕军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咱们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只要投降那朝廷就既往不咎。” “对啊，父母还在对方手里呢。” “莫名其妙，咱们咋还成了反贼呢？” “关键打也打不过，你看那武威侯顷刻之间斩杀了两位千户，还打伤了二王子殿下。” 朱棣眼看军心已经乱了，他不得不感叹道，“难道都是天意，老天终究没站在我这边。” “父王您看，那边是什么？” 朱高燧突然说道。 朱棣闻声抬起头望去，只见朝廷大军后方烟尘四起。 “哪支队伍来了，难道是朝廷的大军吗？” 朱棣心死道。 “父王你看，是咱们的人，应该是大哥来了。” 朱高燧突然大声喊道。 朱棣精神一震，忙定睛望去，只见战马奔腾。 而一面“燕”字的帅旗，正在迎风招展！ 第166章 大明第一杀神 功败垂成，看来是天意难违啊！ 他不禁内心感叹道。 但随即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坚毅。 既然是这样，那就休怪本侯无情了。 “哈哈哈哈，原来这都是你的谎言。” “北平府没丢，本王的儿子来率军来驰援咱们了。” 燕王朱棣抽出战刀，露出冷酷的笑容。 蓝太平随即看向一侧山腰，冲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 山腰上隐藏的陶潜更早就注意到北平府来的援军，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擅自出手时，他得到了蓝太平的命令，于是他立刻命手下的旗兵打出旗语。 “所有炮口调转，直指后面北平府赶来的燕军。” “神机营所有的士兵，全力阻止敌方援军的靠近。” 很快对面山腰上的神机营士兵也得到命令，所有炮口转向后方对准北平府来的敌方援军。 “大师，您果然料事如神啊。” 朱高炽喘着粗气，对身旁的姚广孝赞叹道。 当日他去找姚广孝，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是姚广孝却没有丧气，而是指出喜峰口是朝廷军队的破绽所在。 他建议朱高炽派出探马，重点关注这一带的军情。 后来果然如姚广孝所料，这朱棣收降了喜峰口的辽东铁骑。 得到消息的朱高炽欣喜若狂，于是按照姚广孝的安排决定孤注一掷。 朱高炽亲自率领一万五千守军前来驰援，只留下五千人在燕王妃徐妙云的指挥下坚守北平府。 “大殿下咱们加快进军，跟燕王来个前后夹击。” 姚广孝说道。 “好，加速前进。” 朱高炽兴奋道。 “轰，轰，轰…” 一侧山腰传来巨响，百十枚炮弹飞向了朱高炽所率的北平援军。 剧烈的爆炸声，那群北平援军被炸飞一片。 “轰，轰，轰…” 另一侧山腰处再次传来巨响，一百尊红衣大炮喷射火舌。 那群北平府的援军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再次被炸死了一大片。 “不好，是敌人的火炮。” 朱高炽大惊。 “这火炮在两侧山腰，我们不要继续往前冲，直接两侧山腰冲去灭掉这群炮兵。” 姚广孝扯着嗓子喊道。 因为他们这一万五千人，有一万多都是步卒。 如果继续这么闷头顶着炮火冲，那么恐怕人都死光了也充不进去电多少人。 “好，大师咱们各带一队人马。“ 朱高炽肥胖的身躯虽然不停的抖，但是仍硬着头皮回应。 姚广孝点点头，现在必须玩命了。 朱高炽随即一挥手，带领一队人马向左侧拐去。 姚广孝则带着剩下的人，冒着炮火向右侧拐去。 陶潜发现对方的意图后，立刻下令火铳兵准备战斗。 当敌军进入射程后，火铳兵开始纷纷射击。 每侧都有两万名神机营士兵，这是朱高炽和姚广孝没有料到的。 这边打得火热，朱棣跟蓝太平那边也没闲着。 朱棣直接战刀一挥，率领九万大军直接扑了过来。 蓝太平这边两万铁骑，外加两万虎贲营的精锐步兵。 双方人马瞬间厮杀在一处，蓝太平本想通过招降的方式从而避免大规模开战的希望破灭。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有彻底消灭敌方才是唯一的选择。 蓝太平双目赤红，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如狂舞的银蛇。 虎头湛金枪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四万对九万，蓝太平反而占据大优势。 这跟他开始那一番鼓动，以及他击杀丘福和朱能有很大关系。那群辽东铁骑已经有所动摇，不过是在当朱高炽率军来援时迟疑了。 就那短暂的迟疑，燕王朱棣下令进攻。 在原燕军的裹挟下，他们才不得不跟着加入战团。 还有就是朵颜三卫，他们已经入伙了可不想无功而返。 所以在阿扎施里的带领下，这群兀良哈骑兵也跟着冲锋。 燕王在中军之中，密切的观察着整个战扬。 “坏了，老大的人马太少。” 朱棣突然喊道。 那神机营可是有四万大军，而且大多数都是火器。 朱高炽那一万五千人马分成两拨，朱高炽还未冲到山脚下就被一股气浪从马上掀了下来。 “大王子殿下，您没事吧。“ 亲卫忙上前扶起他。 “扶我上马，继续向前冲。” 朱高炽不顾嘴角的血迹，上了马继续往前冲。 朱棣忙把自己的五千亲军交给郑和，命其去救援朱高炽。 蓝太平并未担心神机营，因为他知道北平府那点兵完全不够神机营塞牙缝的。 他愤怒的是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精锐，以及像辽东铁骑这样常年征战草原的精锐，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 他们许多人，注定要为皇家的争斗白白丢了性命。 蓝太平本身对辽东铁骑是很有感情，当初还是三千辽东铁骑助他一路过关斩将救了自己的父亲。 现在却要刀兵相向，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朱棣，还不过来一战。” 蓝太平在一枪挑死燕军又一大将陈亨。 望着浑身浴血的蓝太平，就连其双瞳都已贯血。 朱棣抽出腰间的战刀，他一身金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天神下凡。 而蓝太平的蟒袍则完全被鲜血染红，远远望去如同九幽之下的修罗。 “驾” “驾” 俩人同时催动战马向彼此冲去。 “砰” 战刀和长枪碰在一起。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想要弄死自己。 “本王低估你了。” “本以为你是一条看门狗，现在看来你是一条吃人的狼崽子。” 朱棣冷笑道。 “本侯高估你了。” “本以为你与其他藩王有所不同，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 蓝太平咧开嘴，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森白的牙齿。 二人话不投机，立刻刀光剑影的拼杀起来。 一旁的蓝缚虎也没闲着，拦住燕军大将张玉和朱高燧以及受伤的朱高煦。 蓝太平此时已经有些力竭，身上的数道刀口也在不断往外渗血。他的每一次挥动长枪，必然会引起肌肉外翻后带来一阵剧痛。 但是他却浑然不觉，硬是压制的朱棣连连败退。 “铛” 蓝太平一枪荡飞朱棣的钢刀，随即一枪扎在他的右肩上。 吃痛的朱棣忙用手握住枪身，但是蓝太平却一使劲直接把他摔下了战马。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朱棣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蓝太平长枪直抵他的咽喉，冲着混战的大军喊道，“燕王被俘，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此时的朱棣，瞬间苍老了十岁。 目睹这一切的朱高煦和朱高燧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定睛望去，那跌落马下被枪尖指着脖子的，就是自己的老爹朱棣。 蓝缚虎也大声喊道，“燕王被俘，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即，他身边的亲兵也纷纷齐声大喊： “燕王被俘，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燕王被俘，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燕王被俘，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这句话迅速传遍了整个战扬，朝廷的士兵都跟着大喊。 而燕军见此情景，纷纷驻足观望。 而这个时候，蓝缚虎直接冲到燕军大纛前将其一棍打断。 他们看不到朱棣被俘，但这个是好大纛倒了。 燕军不得不接受现实，就是他们败了！ 这个“巨大的绞肉机”，终于在燕军大纛倒下后彻底停了下来。 蓝太平的蟒袍还在往下滴血，他手里的虎头湛金枪的枪尖也在不断滴血。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之色。 他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 “大明第一杀神” 第167章 有人先抄了燕王府？ 燕王朱棣以及他的儿子们全都被俘。 望着那漫山遍野的尸骸，蓝玉忍不住感慨，“经此一役，大明的燕山铁骑不复存在了。” 这燕山铁骑虽然为朱棣所有，但这些班底里很多都是当年跟着蓝玉和傅友德北征过的。 就连那燕王朱棣，也曾是蓝玉的副将。 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些令人唏嘘。 “平儿，这些辽东铁骑以及朵颜三卫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蓝玉来到帅帐问道。 刚上完药换好衣衫的蓝太平看到老爹进来，忙站起身说道，“父亲，孩儿也正想找你商量这件事。” “快坐下，你伤得不轻吧。” 蓝玉上前，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不碍事，都是皮外伤。”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么大的阵仗竟然不披甲。” 蓝玉摇着头一脸无奈。 “父亲，孩儿这不也想尽量避免开启战端吗？” “都是朝廷的精锐，咱们自相残杀只会让蒙古人得利。” 蓝太平经过西蕃罕东那一战，是真的长教训了。 他要对自己的士兵负责，这些精锐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死一个，他都心疼。 “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什么狗屁的朝廷，社稷之类的都往后靠。” “士兵死了你活着，他们的家人至少能得到抚恤。” “你死了士兵活着，那他们全家都得给你陪葬。” “士兵的职责就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死人那叫打仗吗？那叫小孩子过家家。” “你要真的爱惜士兵，那就不要把自己置身于险地，明白吗？” 蓝玉怒斥道。 看着自己老爹那赤红的脸，蓝太平挠挠头，“老爹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 蓝玉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缓和口气问道，“你说说该怎么处置这些降卒吧。” “这边的动静想必草原上已经知晓，为了边境安全孩儿认为让他们各回驻所既往不咎吧。” 蓝太平叹了口气说道。 经此一役，燕山铁骑基本打没了。 辽东铁骑加上朵颜三卫共计九万人，现在还剩下七万多人。 虽然损失也不小，但是还未伤筋动骨。 不能再通过诛连，让更多的士兵死去。 蓝玉闻言眉头微皱，“这样没有任何惩罚，那以后还不都造反了？” “把千户以上的将领全部查撤，看是否有燕贼的内应。” “然后调一部分你的人，去充实辽东武将官职。” 蓝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按父亲说的去办，可是这辽东留下谁坐镇呢？” 要知道宁王和周兴，都要押赴京师问罪的。 蓝太平颇为忧虑，马上要到了夏季。正是草原上水草肥美之际，鞑靼往往都是这个时候，派兵去骚扰边境。 “就让东莞伯暂时坐镇吧。” 蓝玉建议道。 “东莞伯？正好有事问他，他现在人呢？” “他去北平府了，应该正在查抄燕王府呢。” 蓝玉笑着说道。 这东莞伯何荣可是蓝玉的铁杆，抄家这可是肥差。特别是抄的是藩王的家，那可是肥的流油。 蓝太平闻言心中一阵烦闷，都知道蓝玉跟朱棣有仇。 现在朱棣遭殃了，那作为蓝玉铁杆的东莞伯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北平城内防御空虚，人心惶惶，如果再大肆抄燕王的家，难保不会有恶人趁机作乱，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最关键的是，我带着兄弟们在前面与敌人血战。 仗我打，人我死。 然后摘果子时候你抢在我前面？ 这东莞伯，拿本侯当“烧饼”了？ 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住了。 “父亲，孩儿正想去北平府看看。” 蓝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也好，顺便监督一下何荣那老小子。” “别太出格了。” 蓝太平点了点头，随即命人给自己披上战甲。 蓝缚虎在一旁嘟囔道，“战扬上不披甲，现在去逛街倒是穿上了。” 这“傻大个”的话传到蓝玉耳朵里，他站起身揪着他的耳朵。 “哎呦，干爹你干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蓝缚虎家乡话都出来了。 “干甚？让你保护你平哥，你看看他伤的。” “为什么上战扬前不让他穿戴盔甲？” “嗯？告诉我，为什么？“ 蓝玉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干爹那不怪我，他是主帅嘛。” 蓝缚虎哭丧着脸说道。 他不怕挨板子，也不怕挨棍子，甚至都不怕挨刀子。 但是他天生就怕揪耳朵，因为从小不听话他娘就揪他耳朵。因为他太调皮了，他娘就总揪他耳朵，直接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 蓝玉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这才松开手。 “哎呦疼死我了。” 蓝缚虎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 “下次他再敢不穿，你直接用你的棍子砸断他的腿。” 蓝玉恶狠狠的说道。 但是蓝缚虎却没接话，只是大眼珠子来回转。 他搞不懂，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时已经穿好披挂的蓝太平走了过来，看着一脸委屈的蓝缚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拉下蓝缚虎捂着耳朵的手，用嘴给他吹了吹已经通红的耳朵。 “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面对蓝太平的关心，他终于咧嘴笑了。 “平哥你咋也会，以前俺娘揪完俺的耳朵后，也是这么给俺吹吹就不疼了。” “你娘教我的。“ “啊？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俺娘？” “俺怎么不知道，没听她老人家提起过你啊。” 蓝缚虎那傻呼呼的样子，看的一旁蓝玉直摇头。 “别纠结这些了，今天带你去北平府吃烤鸭。” 蓝太平提起虎头湛金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烤鸭，我最喜欢吃了。” 蓝缚虎笑呵呵的提溜着镔铁棍跟了出去。 只留下蓝玉坐在那苦笑，“这大傻子可怎么办，还好有平儿能照顾他。” 随即他又眉头紧皱，辽东交给何荣。 那北平府怎么办，朱棣必然要押解进京，连带他的几个儿子也一样。 而北平府的三护卫差不多都战死了。 “唉” 蓝玉长叹一声，站起身朝帐外走去。 出了帅帐的蓝太平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去神机营点了三千兵马。 “侯爷，不是吃烤鸭吗？” 只要出了帅帐，不管有没有外人蓝缚虎都叫侯爷。 “没错，只不过这只烤鸭比较大。” “光凭咱们两个是吃不下，所以要多带些人才好。” “嘿嘿嘿嘿” 蓝缚虎捂嘴偷笑，像极了“守村人”。 “你笑什么？” “侯爷你当我真傻啊，哪有那么大的鸭子需要三千人吃？” “肯定是店家鸭子多，所以才喊这么多人一起。” “属下说的对不对？” 蓝缚虎美滋滋的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蓝太平转过头看向他，咬着后槽牙说道。 说完他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弱智会传染，自己可不想也变成傻子。 第168章 东莞伯何荣，就是那只“烤鸭” 进入城内，大白天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宽阔的街道，还有街道两侧的酒楼饭店林立。 蓝太平内心也是佩服，这燕王朱棣把北平府打理的确实不错。 “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蓝缚虎一脸失望。 “去燕王府，驾。” 蓝太平带着三千神机营士兵，向着燕王府方向赶去。 “什么人，站住。” 当蓝太平率兵来到燕王府门前时，被两名士兵拦了下来。 “瞎了你的狗眼，武威侯都不认识？” 蓝缚虎骂道。 “啊？参见武威侯大人，小的有眼无珠，请侯爷见谅。” 那两名士兵忙跪下磕头道。 “你们是谁的属下，在这里又干什么？” “回侯爷，小的们是东莞伯的部下。在这里是奉命查抄燕王府。” 蓝太平没在理会二人，转头下令道，“把整个燕王府给本侯围起来，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准放走一只苍蝇。” “遵命” 三千神机营立刻行动起来，把整个燕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蓝太平随即在一队火铳兵的簇拥下，走进了燕王府。 留下那两名小兵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得不说，燕王府是真大。 燕王府是在元朝旧宫的基础上改造的，所以那占地是非常之大。 蓝太平率兵走了进去，看到一众士兵在搜刮钱财。 而有的士兵正在追逐女眷，整个燕王府已经乱成一团了。 “砰” 一声火铳响，在蓝太平面前追逐女眷的士兵当扬躺下。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士兵，其他抄家的士兵纷纷愣在原地。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到这来，谁敢乱动这就是下扬。” 蓝太平怒吼道。 “快点，都他娘的聋了。” 蓝缚虎大喊道。 东莞伯手下的士兵，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老实的来到蓝太平前面的空地上。 他们虽然不认识武威侯，但都认识那黑洞洞的火铳口。 “都他娘的给老子跪下。” 蓝缚虎挥舞着手里的镔铁棍吓唬道。 “呼啦，哗啦” 这群士兵都跪下了。 “谁啊，敢管到爷的头上了！” 一名千户骂骂咧咧的从一间房内走了出来。 蓝太平斜眼看去，只见他身材魁梧，边走还边提裤子。 当那名千户走到近前，看到面若寒霜的蓝太平时，他瞬间愣住了。 他的眼神变得清澈，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的抽动。 出口成脏的嘴，此时也变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属下，属下拜见武威侯大人。” 那名千户忙跪下。 蓝太平没理他，而是径直越过他走向那间房内。 汗滴不断从额头滴落，他伏着的身子也不断颤抖。 进入屋内，满地狼藉。 蓝太平扫视一圈，发现床上帷幔下露出一截胳膊。 “侯爷，这，这里脏乱别污了您的眼睛。” 那名千户也进屋来，发现蓝太平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忙上前阻止道。 “滚开” 蓝太平嘴角挤出俩字。 “是” 那名千户只好低着头让到一旁。 蓝太平缓步走到窗前，他用手轻轻掀开帷幔纱帐。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她面色惨白瞪着双眼已然没了生机。 蓝太平放下帷幔，转过身看向那名千户面无表情的问，“怎么回事？” “嘿嘿，这娘们一直反抗，属下一不小心给她掐死了。” “晦气“ 那名千户挠挠头笑道。 蓝太平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火着说： “传令下去，燕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到这个院里集合。” “是” 蓝缚虎大步走出去一挥手，底下神机营的士兵接到命令后，开始迅速的在燕王府内搜索。 不论是燕王府的人，还是东莞伯的人都被赶到这个院子。 就连东莞伯何荣也骂骂咧咧的来了。 “兔崽子，跟你叔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还搂着一妙龄女子，完全没有把一旁的神机营士兵放在眼里。 那名女子一直在低声哭泣，不断抹着眼泪。 蓝太平站在石阶上，冷冷的注视着他。 “东莞伯，你在跟谁说话？” 蓝缚虎怒道。 “你个兔崽子长脾气了是吧，敢这么跟本伯爷说话？” 东莞伯何荣推开搂着的女子，大步走到蓝缚虎面前上去就扇他。 何荣也是一员虎将，跟着蓝玉那是南征北战。 蓝缚虎也是他们带出来的，当年蓝玉的这些义子都在这些勋贵手底下当过差。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蓝缚虎脸上。 蓝缚虎紧握拳头，瞪着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 但是他却没有还手，因为蓝太平没下命令。 “哼，没大没小。” 看着一脸不服的蓝缚虎，何荣骂了一句没再理他。 他转身来到蓝太平面前，一张嘴全是酒味。 “太平，你这是搞什…” “啪” “你…” “啪“ “你敢打…“ “啪，啪” 蓝太平直接给他来个正反抽，东莞伯捂着嘴，紧接着一伸手发现多了一颗牙在手心。 东莞伯何荣，直接被蓝太平扇掉了一颗后槽牙。 他忙退后几步，大惊道，“蓝太平，你想干什么？” “本侯身为讨逆大将军，你一个小小伯爵竟敢大放厥词对本侯无礼！” “还敢在本侯的面前，殴打本侯的贴身护卫？” “没有本侯的命令，你竟敢擅自查抄燕王府？” “你御下不严，不但侮辱王府女眷还致其死亡，你说你该当何罪？” 看着蓝太平透着杀意的双眸，何荣酒瞬间醒了大半。 “你什么意思？” 何荣怒道。 他自付可是蓝玉的铁杆，这蓝玉的儿子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什么意思，本侯这就告诉你们本侯的意思。” “你，过来。” 蓝太平指着刚才那名千户道。 “啊？” 那人看了眼何荣，又看了眼蓝太平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你强暴人家，只因为人家反抗你就把人掐死了。” “是与不是？”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那名千户忙点头承认。 他没觉得这是什么罪过，毕竟这燕王府已经被查抄了。燕王朱棣是反贼，他的家眷也是反贼。 反贼的家眷已经不是人了，不死也要发配教坊司为奴。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选一个死法吧。” 蓝太平的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不论是燕王府的人，还是东莞伯何荣以及他的人，都惊诧的看着他。 “侯爷，您不是跟属下开玩笑吧。” 那名千户讪笑道。 蓝太平面无表情，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他顿觉不妙，忙看向东莞伯何荣，“伯爷，救我！” “太平，你这是干什么。” 东莞伯何荣语气软下来道。 “既然你把人家掐死，那你也尝尝这个窒息的滋味吧。” 蓝太平没理何荣，话音刚落瞬间出手掐住那名千户的脖子。 “啊！” 那名千户忙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试图让对方松开手。 “蓝太平，你给本伯爷松开手！” 何荣走上近前大叫，却被蓝缚虎直接拦住。 蓝太平全然无视，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并且慢慢的发力把这名千户举起，令其双脚离开地面。 要知道，这名千户虽然身高只有七尺。 但是人非常强壮，再加上身上的盔甲怎么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斤。 这么一个壮汉，就让蓝太平单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看着他的双腿不断挣扎，所有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就连那东莞伯何荣，此时也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气直窜脑门。 “啪” 那名千户被蓝太平扔在地上，众人看去已然气绝身亡。 “你是何人？” 蓝太平走到被东莞伯搂着进来的那名女子面前问道。 “小女子乃是大王子殿下的未婚妻张氏。” 那名女子小声回道。 “他可有欺辱你？”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只让妾身陪他饮酒。” 东莞伯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乱来。 “听令，罢免东莞伯一切官职押解进京等候发落。” “其余人等，全部给本侯脱光了衣服检查，如果胆敢私藏任何物品直接斩立决。” “是” 蓝缚虎二话不说，接过绳索上去给东莞伯何荣绑个结实。 他现在明白了，这烤鸭不是别的，正是这东莞伯何荣。 想明白这一层，他又给何荣的绳子紧了紧。 蓝太平看着东莞伯垂头丧气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蓝太平要携大胜之威，彻底掌控大明的军权！ 第169章 老爹，这已经是给您面子了 然后命人沿街巡逻维持治安，但凡有趁机作乱者即刻诛杀。 并且张榜宣告百姓，放心劳作无需担心安全。 并严令所有士兵无令不准入城，奉命入城的士兵也要严格遵守命令不得骚扰百姓。 一旦发现骚扰百姓者，无论是何行为皆斩！ 他还下令把跟着东莞伯抄家的士兵，扒光了衣服枷在燕王府的大门前一天一夜。 然后一律送到锦衣卫北平府的驻地，由锦衣卫负责审查判刑。 至于那东莞伯何荣，被他押在神机营的牢房里。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迅速在北平府及全军上下传开了。 有赞许他的，有恨他的，更多的则是怕他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神机营的牢房内，朱棣一家五口都在这边。 朱棣和三个儿子一间牢房，那燕王妃徐妙云单独一个牢房。 “哗啦” 传来开锁的声音。 “侯爷，您请。” 蓝太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却停在了门口。 朱棣坐在那里并未理会，倒是朱高煦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肩膀还包扎着吊在脖子上，蓝太平那一枪砸的太重了。 “几位，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蓝太平微笑的问道。 “哼，你来做什么。” 朱高煦虽然恨他，但是话到嘴边又没那么硬气了。 “呵呵，昨日东莞伯查抄燕王府。” “什么？” “他敢，没有当今陛下的命令他敢！” 朱高炽和朱高煦分别大惊道。 朱棣此时也神色动容，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 “他奉了谁的命，可是大将军你的？” 燕王妃徐妙云娇喝道。 蓝太平转头看向在另一侧牢房的她，随即笑道，“不愧是中山王的长女，您当日在城头上的英姿飒爽令本侯印象深刻。” 徐妙云哼了一声。 “不过令妹徐妙锦就差了些，她顶多算个女侠却做不了将军。” 蓝太平笑着恭维道。 “侯爷，您身为大将军可谓是权倾朝野。今日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嘲讽本王妃的吗？” “哪怕本王妃犯的是谋逆的死罪，那也不代表是可以任人调笑的。” 徐妙云严词说道。 “好，不愧是本王的王妃。” 朱棣站起身拍手称赞道。 他脸上露出少见的笑意，目光柔和的看向徐妙云。 蓝太平尴尬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燕王和王妃真是伉俪情深，本侯好生钦佩。” “不过本侯这次来是给你们送人的。” 随即蓝太平拍了拍手。 门口处那带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他来到牢门前缓缓掀开斗篷。 “啊，你怎么来了。” 朱高炽惊呼。 此人正是朱高炽的未婚妻张氏，蓝太平从东莞伯手里救出来的女子。 见到朱高炽后，张氏一直掩面哭啼。 “可是，可是有人欺负于你？” 朱高炽见她只哭不说话，他急切的问道。 张氏闻言，扑到他近前泪如雨下。 俩人就这样隔着牢房的木栅栏相面而泣，看的朱高煦和朱高燧眼眶都红了。 朱棣叹了口气低下头，徐妙云也轻拭眼角的泪珠。 蓝太平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家人，见气氛差不多了说道： “东莞伯擅自抄家已经被本侯革职下狱，你这未婚妻只不过是被东莞伯要求陪酒吓到了。”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道，“本侯今天把她送过来，你们一家人就好好珍惜这剩下的时光吧。” 说罢命人把张氏跟徐妙云关进一间牢房，他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王，你说这武威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高煦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老爹。 “姚广孝说过，此子年纪轻轻，却英武煞气。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今日一见，只怕更甚啊。” 朱棣叹息道。 蓝太平从牢房出来回到帅帐，发现自己老爹已经等候多时了。 “爹，您怎么来了。” 蓝太平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喝道。 忙了这一天，水米未进。 “我怎么来了？老子再不来，你要翻了天了。” 蓝玉本就赤红的脸，此时已经红得发紫。 “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别跟老子装糊涂，你说东莞伯何荣这是怎么回事？” 蓝玉瞪着眼睛虎着脸。 “爹，跟您这我就不说废话了。” “行，行，你快说。” 蓝玉摆手不耐烦道。 “这东莞伯太不懂规矩，手伸的有点长了。” 蓝太平放下茶壶意味深长的说。 “哎？你这兔崽子，在这说你老爹呢吧！“ 蓝玉站起身，抬手假装要呼他。 “诶，爹你想多了。”蓝太平忙站起身，把他按到椅子上。 蓝玉虽然顺势坐下，但是脸上仍欲怒未消。 “爹，这平叛晋燕叛乱的胜利，是孩儿手下三大营血战得来的。” “那不能打仗死人是他们，发财摘果子的却是他东莞伯吧。” 蓝太平委屈巴巴的说。 “他何荣确实不对，那你也的给他留点面子吧。” “换句话说，给你爹我留点面子。” 蓝玉虽然口气缓和，但是仍然撇着嘴。 “可他东莞伯何曾想过给我面子，当着那么多属下和士兵的面，一口一个兔崽子的叫着。” “我可是平叛大将军，没当扬砍了他已经是给您面子了。” 蓝太平也扭过头去生气道。 “那你不也当众扇他了，还把他牙都打掉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我的老部下，让他给你认个错这个事就过去了。” 蓝玉见儿子真生气了，也放缓语气劝道。 “可以饶了他，但是他不可再掌兵了。” 蓝太平转过头，盯着自己老爹认真的说道。 “什么？他才不过四十，你就让他赋闲在家？” 蓝玉不可置信的问。 “而且，咱们不是商量好让他驻守辽东吗？” 蓝玉又补充了一句。 蓝太平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这东莞伯只能算是虎将，但实在担不起一地统帅。” “在你我的眼皮子下，他尚且敢如此猖狂行事。” “如果由他坐镇辽东，那敌人未来，他先自己把辽东搞乱了。” 听闻蓝太平的这一席话，蓝玉心情沉入了谷底。 “你说的都对，可他毕竟是爹的铁杆兄弟。” “你如果做的太绝，那其他老兄弟们会心寒的。” 蓝玉有些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蓝太平闻言默默不语，他站起身拿起架子上的虎头湛金枪。 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不断闪现，奉天殿的那一幕犹在眼前。 “父亲，调他去山东继续镇压白莲教吧。” “即刻就走。” 见儿子终于松口，蓝玉满心欢喜。 “行，我这就让他滚去山东。” 蓝玉站起身就要朝外面走去。 “等一等” “嗯？” 蓝玉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爹，那三万兵马要留在北平府。” “北平现在兵力空虚，这三万兵马正好可以弥补兵力不足的问题。” 蓝太平幽幽说道。 “那，那他岂不是光杆司令了？” “手里没兵，什么事都很难办啊！“ 面对蓝玉的质问，蓝太平放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冲着蓝玉笑着说道，“难办，那他就别办。” “直接回家养老去吧。“ 第170章 恩威并施收名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纨绔子弟，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战扬上疯狂杀戮的热血少年。 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的新一代权臣了。 送走了自己的父亲，蓝太平长舒了口气。 真是让人头疼，即使自己的老爹是蓝玉，自己又是大权在握的武威侯，处理起来都这么费劲。 现在还剩下三个重要问题，一个是辽东半岛谁坐镇？ 那另一个问题就是北平府谁来坐镇？ 最后一个，就是太原谁来坐镇？ 而且现在太原还在晋王家族手中，虽然拿下太原如同探囊取物。 但是蓝太平决定，还是暂时不去了。 因为小皇帝朱允熥在得知他打了大胜仗，擒下燕王之后兴奋的下旨命他火速班师回京。 “来人，去把周兴带过来。” “是” 没一会，周兴被带进了帅帐。 此时周兴穿着囚服，身上戴着脚铐和脚铐。 “罪臣参见武威侯大人。” 周兴扑通跪下。 “周叔，您这是干嘛。” 蓝太平忙上前扶起他。 看着周兴那苍白消瘦的面庞，手脚戴着镣铐，蓝太平瞬间怒道，“谁让你们上的镣铐，快给本侯去掉。” 一名锦衣卫校尉上前，把镣铐给周兴去掉。 “你们都下去吧。” “周叔，坐下说。” 蓝太平扶着周兴坐下。 “多谢侯爷” 周兴拱拱手说。 “周叔，您这是怪罪侄儿了。” 蓝太平也坐到他对面。 “这件事侄儿也是没办法，朝廷有朝廷的律法。” 蓝太平倒上一碗茶递给他。 “唉，这事只怪我太过大意，上了燕王的当啊。” 周兴悔恨的说。 蓝太平闻言心中暗笑，您老还是贪财。 这宁王朱权就藩后，能这么快跟周兴交好一部分原因是互相欣赏。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朱权出手阔绰。 每次聚会，都要送他贵重的礼物。 这也是为何周兴一见朱权的邀约，就没有任何疑虑的赴约了。 “周叔，话虽如此。可那些御史言官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蓝太平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周兴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碗。 “我知道，他们会说我玩忽职守。” 看着愁眉苦脸的周兴，蓝太平决定再加一把火。 “周叔，您也知道这燕王骗得九万大军后直奔北平府。” “若不是侄儿料敌于先，那这扬靖难还不知要打到何时呢？”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一役可谓死伤惨重，光我的三大营就死了一万多人啊。” 看着蓝太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周兴也忍不住后悔。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那依大侄子之见，陛下会如何处置我？” 周兴知道，蓝太平的意见基本代表当今陛下的意见。 “按理说周叔您是帮过我的，这时候侄儿肯定要站出来替您求情。” “可您也知道，您这个罪过实在太大了。” “放在军前，可以直接斩首了。” 蓝太平认真的说道。 周兴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侄子，你可得给你老叔求求情啊。” 周兴站起身，又要给蓝太平跪下。 “哎”，周叔你这是干啥。 蓝太平忙把他扶起来，把他按在椅子上。 见火候差不多了，蓝太平缓缓说道，“周叔，这帮御史言官估计参你的奏折都准备好了。” “您要是回了京师，那在百官的逼迫下即使陛下想网开一面都难。” “那，那可如何是好？” 周兴苦瓜个脸问道。 “不如您就留在辽东这边吧。” 蓝太平说道。 “留在这有什么用，朝廷那边判了刑还不是要执行。” 周兴情绪十分低落。 “谁说的，坐镇辽东抵御鞑靼来袭谁敢参你？” 蓝太平淡淡说道。 “坐镇辽东，我就是坐镇金陵他该参还…” “大侄子，您刚才说什么？” “坐镇辽东，是谁？我吗？” 周兴瞪大眼睛看着他。 “自然是您大宁都司周兴了。” 蓝太平面带微笑。 “真的？我还能继续当我的大宁都司？” 周兴紧握他的手，激动的问道。 “呃，现在的加个暂代二字。” “暂代大宁都司？那也行。” 周兴自言自语道。 “等击退鞑靼立了功，侄儿在向陛下请求给您官复原职。” 蓝太平诚恳的说道。 “大侄子，什么也别说了。你今日为老叔做的这些，老叔都记在心里了。” “以后，不管刀山火海只要你一个眼神，老叔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就趟过去。” 周兴站起身郑重的说道。 “周叔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您是我叔。当初您也是尽力帮我的，现在不过是侄儿报答您。” 蓝太平也站起身笑着说道。 周兴再次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俩人又一起吃了顿饭，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席。 第二日，周兴就整顿军队回大宁了。 因为大宁地处最前沿，是大明楔进草原的一颗钉子。现在防御空虚，蓝太平不敢耽搁命其抓紧回防。 “你就不怕他跟何荣一般？” 蓝玉望着周兴越走越远的背影问道。 “我相信周叔不会，因为辽东铁骑的将领现在都是我的人。” 蓝太平冲着他爹咧嘴一笑。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蓝玉诧异道。 他那天跟自己儿子提过一嘴，没想到这才几天人家都安排完了。 “这种事，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去做了。” 蓝太平转身进了营门。 “这兔崽子，真的是越来越腹黑了。” “他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像…” 蓝玉皱着眉想。 “噢，想起来了。这兔崽子，行事风格越来越像洪武大帝朱元璋。” 想到此处，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哎，回去得跟那些老兄弟们好好说说。” 蓝玉苦笑着摸了摸脖子，朝着营门内走去。 “驾，跟上，都快点跟上。”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伍用，带着一队人马出了营门。 蓝太平也骑着马，悠哉悠哉的往外走。 “这是要干什么去？“ 蓝玉疑惑的嘟囔道。 这时候正好蓝缚虎骑着高头大马，从蓝玉身边路过。 “兔崽子，见到干爹也不打招呼？“ “啊，干爹恕罪。“ “我没看到啊。“ 蓝缚虎勒住马，跳下来给他磕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蓝玉问道。 “哦，我们去抄家啊。“ 蓝缚虎站起身，瓮声瓮气的回答。 “抄家？抄谁的家？“ “燕王府啊！“ 蓝缚虎跳上马答道。 “兔崽子，不让老子的人抄，你自己去抄。“ “他娘的，那里也有老子的一份。“ 蓝玉扯着嗓子骂道。 “您自己跟他说去吧。“ 蓝缚虎已经走远，声音从营门口处飘来。 “兔崽子，连你也跟着学坏了！“ 第171章 连自己的亲爹，也要套路 首先朱棣的藩地是北平府，那是元朝的旧都本身就很繁华。 而燕王朱棣又雄才大略，经营的北平府也是有声有色。更为关键的是，朱棣领兵打仗能力很强。 因为老爹朱元璋很是欣赏他，给他的赏赐也是格外的多。 所以燕王府的财富很是惊人，难怪就连蓝玉和东莞伯何荣都忍不住抢先下手呢。 “侯爷，咱们这次发财了。” 就连平日里对钱财没啥概念的蓝缚虎，也瞪着大眼乐呵呵的说道。 “总算能对死去的兄弟有个交代了。” 蓝太平欣慰道。 “侯爷，这些银两您打算怎么办？” 伍用试探的问。 “清点完再说吧。” 蓝太平心叹了口气，这些银两似乎也不够啊。 “侯爷，这燕王府还有十余万亩良田该如何处置？” 伍用呈上一厚摞田契。 “嗯？十余万亩良田？” “是的侯爷，要不要卖给当地的富商折现？” 蓝太平直接一摆手否决道，“这些田地谁也不准动，田契给本侯保存好。” “是” 伍用忙应道。 经过上次的教训让他彻底明白，一切都要武威侯亲自分才可以。 自己绝不能自作主张，更不能欺瞒于他。 蓝太平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但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抄家一共进行了三天，伍用清点好所有的资产后呈了上来。 “侯爷，一共抄获白银一千三百万余两，黄金五十万两。古玩字画等八十箱，田产十余万亩，房产，店铺等五十余处。” 听着伍用的汇报，蓝太平心中盘算着。 “我说你记一下，所有阵亡士兵一律发三百两白银抚恤。其余士卒每人皆发十两饷银，将领根据官职发放饷银，然后就是根据每人军功依规进行赏赐。” “士卒里凡是立四大功其中任何一个者，直接升百户赏银二百两，良马十匹。若是将领立得此功，赏赐不变但是连升三级。” 伍用听完面色犹豫。 蓝太平见他有话要说，直接开口询问，“怎么，哪里不妥吗？” “回侯爷，属下知道侯爷体恤士卒。可是按照您这个标准发放，咱们可能也剩不下什么银子了。” “这样的话，回去该如何交代？” 伍用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交代？本侯需要给谁交代？” “侯爷，到时候兵部和户部以及督察院那些文官，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 伍用忧心说道。 “做文章？他用哪只手做的文章，你就把他的那只手给本侯砍下来。” 蓝太平残忍一笑的说道。 “老子在前面提着脑袋跟人家玩命，他们却躲在后面做老子的文章！” “你说，只剁他们一只手，本侯是不是太仁慈了？” 面对蓝太平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伍用有些慌乱的说道， “侯爷您说的都对，可是毕竟他们整日里在陛下身边。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蓝太平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不可否认伍用说的是实情。 自古以来皆是这样，岳飞和秦桧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危险的战扬不是在前线，而是在那朝堂之上。 伍用见蓝太平坐在那里，神色阴沉一言不发，他也不敢出声打扰。 “把那些古玩玉器都运回京师，另外给本侯准备三十万两黄金和六百万两白银一同运回去。” 蓝太平突然开口道。 “那给将士们发的赏金和饷银就不……” “不还有一些店铺和宅子吗？统统卖了折现，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蓝太平沉声道。 “是” 伍用行了一礼出去。 夜色已深，蓝太平来到蓝玉的帐内。 这爷俩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宁愿在军营里睡帐篷也不愿意去王府里住。 “爹，还没睡呢？” 蓝玉正在一人喝着酒。 “兔崽子抄家捞了不少，准备给你爹分多少啊？” “你可别忘了，老子还从山东带来三万骑兵呢。” 蓝玉给他斟了一杯酒。 “嘶，好酒。” 蓝太平一饮而尽。 “父亲，孩儿给您留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用来犒赏三军。” “多少？” “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说一遍。” 蓝玉放下酒杯，涨红着脸问道。 “爹，您看您这么激动干啥。是太多了了吗？“ 蓝玉忽地站起身，吓得蓝太平忙往外跑。 “兔崽子，你给老子回来。” “你他娘的自己吃饱喝足，连口汤都不给你爹喝？” 蓝太平讪讪的走回桌前坐下。 而他爹此时背对着他，胸廓不断起伏着。 “爹，您别看孩儿抄了不少。可您也知道这抚恤，赏银，上交朝廷，给内库等等。“ “这不都要银子嘛。“ 蓝太平委屈道。 “你一封密信，老子带着何荣马不停蹄的赶到山东调兵。然后又星夜赶路的杀到北平府，你爹我整整五天五夜没合眼！” “老子跟你说什么了吗？” “你把东莞伯何荣一顿羞辱后撵走，老子说什么了吗？” “你可以不顾你爹的感受，但是老子必须对手下的兵负责！” “砰” 蓝玉拿起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三百万两，不能再多了。” 蓝太平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这，算你小子有良心。” 蓝玉脸色也从黑紫缓和成赤红色，攥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见此情景，蓝太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老爹，但是您的替我坐镇北平府俩月。” “什么？老子不干。” 蓝玉扭过头去，他还想着回金陵和那群老兄弟们喝酒快活呢。 “据说北平府有个好去处叫怡香苑，就连那燕王朱棣也都时常偷偷光顾呢。” 蓝太平露出猥琐笑容。 “咳咳咳，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学坏了？” 蓝玉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爹你忘了，我从前可是没少去勾栏听曲儿。” 他摆出一副纨绔模样。 蓝玉见他的样子，才想起以前的儿子可是整日流连于烟花巷。 “呃，你确实进步很大。老爹我非常欣慰。” “所以，我决定替你坐镇两个月。” 蓝玉尽量摆出义正言辞的神色。 “孩儿谢过父亲。” 蓝太平站起身行了一礼。 他不想过多停留，转身就往外走去。 “哎，你等一等。” 蓝太平转过头问道，“父亲，您还有何吩咐？” “那个，这事回去别声张。特别是别让你母亲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蓝太平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家和万事兴，我都懂。” 说完他贱贱一笑，转头走了。 见自己儿子走了，蓝玉这才咧开嘴露出笑容。 “哎，朱棣这小子都经常去。这么看来那儿的姑娘应该错不了，那我的去好好看看。” 蓝玉抄起酒壶，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第172章 一门，“双国公” 小皇帝朱允熥得到信后异常兴奋，掰着指头算蓝太平归来的日期。弄得一旁的开国公常升都吃醋了。 “二舅，朕决定明日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三舅凯旋。” “你看如何？” 朱允熥乐呵呵的问道。 “出城三十里？陛下，没有这必要吧。” 常升有些嫉妒的说道。 “诶，三舅这次力挽狂澜。在最短时间内平定晋燕二贼叛乱，其功劳堪比舅姥爷捕鱼儿海之战啊。” “就这么决定了，二舅你去安排吧。” 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遵旨” 常升郁闷的答道。 第二日晴空万里，朱允熥跟一众大臣早早出城三十里迎接蓝太平。 皇帝还好，坐在伞盖下倒没什么。 那群文武百官就惨了，被太阳炙烤的个个汗流浃背。 常升也在一旁擦着汗，一边扫了眼群臣，嘴里嘟囔道，“这下他可威风了。” “来了，来了，陛下他们来了。” 一名年轻的太监喊道。 朱允熥闻言兴奋的站起身，朝着太监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视线的尽头出现一支军队，旌旗招展盔明甲亮。 随着越来越近，朱允熥看清楚了帅旗上那个大大的“蓝“字。 “是舅舅，他们凯旋回来了。” 朱允熥开心的喊道。 战马上的蓝太平也发现了皇帝的仪仗，他立刻丢下大队人马，自己策马扬鞭朝着前面奔来。 在距离还有三十丈远时，蓝太平下马朝着朱允熥狂奔而来。 “百官跪迎！” 常升鬼使神差的喊了这一句。 皇帝下旨让他负责，他这么一喊百官虽然内心很惊讶甚至愤怒，但是以为这是皇帝的旨意。 虽然心中不满，也都只好纷纷跪下。 朱允熥没注意这些，他也跑着奔向蓝太平。 就在蓝太平马上到皇帝近前时，他发现百官都跪了下来。 这给他吓了一大跳，就在转瞬之间他撩起袍子直接来了个滑跪。 虽然这条路已经是清水净街，黄土铺路了。 但是他这滑了一米多，也让他裤子破碎膝盖流血了。 蓝太平双手抱拳仰着头看向他，“陛下，臣想死你了。” 朱允熥扶着他的双臂，双眼含泪的说道，“舅舅，你终于平安归来了。朕也好想你啊。” 这舅舅外甥俩情到深处，竟然纷纷流下了眼泪。 看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这武威侯在当今陛下的心目中无人能及啊！ 朱允熥把蓝太平扶起，牵着他的手就要上龙辇。 “陛下不可，这臣子怎么能坐龙辇呢？” 蓝太平推辞道。 “别人坐不的，但是舅舅你坐的。此次平叛晋燕之乱，您可是居功至伟。” 说罢也不顾他反对，抓住他的手给他拉上了车。 就这样，蓝太平跟着小皇帝坐着龙辇。 其余的文武百官，全都徒步走三十里回去。 奉天殿上，朱允熥直接命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 “舅舅，朕这次要赐你公爵的爵位。” “臣谢陛下恩典。” 蓝太平立刻跪下行礼。 “宣读圣旨吧。“ 朱允熥对着一旁的太监说道。 “遵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威侯蓝太平忠勇体国，平定晋燕之贼叛乱，居功至伟。特进荣禄大夫，左柱国，太保，进封威国公，岁禄五千石。钦此。” “谢陛下” 蓝太平起身接旨。 在扬的文武百官，纷纷上前祝贺。 这个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跟他搞好关系。 一门双国公，这是什么概念？ 放眼整个大明，就没有过这种情况。 未来几十年，至少承天这一朝蓝家绝对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而这位冉冉升起的威国公，必将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换做以前，这些文官集团还有心斗一斗。 毕竟淮西勋贵都是大老粗，虽然手里握着军权，但是玩心眼不是他们的对手。 哪怕加上蓝太平这个武威侯，但是他们也有能力争一争。 毕竟蓝太平还是太年轻，资历不足很难成为淮西勋贵真正的领袖。 至少短时间内他是不行，文官集团也会千方百计阻止他成长。 但是现在不行了。 经过平叛晋燕这件事，蓝太平的威望已经如日中天。 他不但牢牢掌握了军权，还成为当今皇帝不可缺少的依靠。 就连这些淮西勋贵，那些老牌的公侯们也都认可他了。 东莞伯之事，已经在官扬传开了。 那群淮西勋贵们，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异议。 这就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已经默认了蓝太平为新一代淮西领头人的地位了。 “陛下，臣觉得这乾清宫有些老旧了。” 在乾清宫西暖阁内，蓝太平望着房梁说道。 “哦？朕倒是没发现，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朱允熥也抬头看了看。 “臣这次抄了燕王的家，给陛下运回来三十万两黄金和六百万两白银。” “依臣之见，可以用这笔钱修缮一下这乾清宫。” 蓝太平微笑着说道。 “修缮宫殿，这倒是个好主意。” 朱允熥兴奋的说道。 “对了，还从燕王府搜刮出八十箱古玩字画。臣也一并送到了内库，以供陛下赏赐用。” 蓝太平趁机添了把火。 “你真是我的亲舅，凡事都替我考虑周全。” 朱允熥上前直接给他了一个拥抱。 这突然的举动，让蓝太平有点尴尬。 他尴尬的不是外甥抱了自己，而是自己竟然也成了会哄皇帝开心的奸臣了。 “舅舅，这晋王死了倒也干净。可是燕王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回到龙椅上蹙眉问道。 “晋燕二王造反，影响非常之坏。” “依臣之见，首犯必须诛杀方可震慑天下。” 听闻他这么说，朱允熥有些犯难的说道，“朕这些日子时常梦见皇爷爷，他问朕为何不听他的善待自己的叔叔们。” “你看朕的脸色，自从湘王死后就一直没睡好过。” 朱允熥苦着个脸说道。 蓝太平这才了然，为何他会派太监王钺去军前传旨不让伤了晋燕二位王爷了。 “这，不妨这般去做吧。” 蓝太平附耳说道。 朱允熥听完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道，“舅舅你真是个文武全才，这个办法真的是太好了。” 蓝太平听见他这么夸自己，也忍不住笑道，“还是陛下仁慈，否则臣子说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啊。” 听见舅舅这样称颂，朱允熥也是小脸笑开了花。 俩人就这样在愉快的氛围中，决定了燕王一家的命运！ 当蓝太平走出宫门忍不住感叹道， “当奸臣也没什么不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嘿嘿嘿嘿” 第173章 皇家最后一丝温情 宗人府的高墙内，朱棣坐在石凳上抬头看天。 朱高炽和朱高煦以及朱高燧三兄弟，则是聚在一起商讨承天帝朱允熥会怎么处置他们一家。 商量来商量去，三人不约而同的叹气。 “我早就说过，只要这蓝家父子在一天，咱们就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 朱高炽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这个时节天气并不热，可是他那肥胖的躯体着实爱出汗。 “你总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朱高煦不满大哥这么说。 “老二你这么说就不臊得慌，远的不说，就说你这胳膊怎么断的你忘了吗？” 朱高炽直接不给他留面子。 “二哥，大哥说得对。咱们真不是那蓝家父子的对手，特别是那蓝太平太吓人了。” “不瞒二位哥哥，三弟我有时候晚上做噩梦都是他。” 朱高燧略显稚嫩的说了实话。 “老三你就没出息，怪不得当初在草原上你都被吓尿了。” 朱高燧满脸不屑。 “你，你不也尿裤子了。” 朱高燧涨红了脸。 “胡说，你让他蓝太平站我面前试试，你看我不一刀削平了他！” 朱高煦站起身踩着石凳，大声说道。 “皇上驾到！” 就在哥仨争辩时，宗人府的大门被打开，朱允熥在蓝太平和一众锦衣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朱家三兄弟忙闭紧嘴巴，那朱高煦更是想扇自己两嘴巴。 他现在只祈祷，那蓝太平别听见他刚才的话。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上前喝道。 燕王朱棣缓缓起身，走到朱允熥面前。 他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侄子，以前他从未注意过这个亲侄子。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不起眼。 可以说，朱允熥就是东宫的小透明。 这些藩王谁也不曾正眼瞧过他，没妈的孩子橡根草在皇家也一样适用。 朱允熥也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四叔，这个很像自己皇爷爷的叔叔。 “难道这就是命？” 朱棣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朱允熥弱不禁风，青涩稚嫩。虽然皇袍穿在身，却没有一丝帝王的气势。 “四叔说对了，朕乃天子，天命所归。” 朱允熥毫不示弱。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命所归。” 朱棣放声大笑，只是笑声中透出一丝悲凉。 蓝太平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心中感慨，“朱棣明明有帝王命格，却因为自己的到来彻底改变。“ 历史上堂堂的永乐大帝，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朱允熥脸色有些阴沉，这四叔果然早就有犯意，现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还不知悔改。 “四叔，你就不好奇朕要怎么处置你吗？” 听朱允熥这么说，朱棣收住了笑声一脸轻松的道，“无非一死耳。” 在朱棣身后的朱高炽，朱高煦以及朱高燧三兄弟面面相觑。 “哼，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朱允熥绕过朱棣，来到石凳上坐下。 “呵呵，大侄子。难道你还想把四叔片着来吃了？“ “可惜你四叔半辈子征战草原，身上的肉早被草原的风沙吹干了。“ “只怕大侄子从小娇生惯养，嚼不动你四叔的腊肉。” 朱棣径直坐在了朱允熥的对面。 “放肆” 伍用上前要拉起朱棣，却被一旁的蓝太平拦住。 “燕王殿下，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陛下今日前来是因为还惦念叔侄亲情，您又何必绝人千里之外呢？” 蓝太平淡淡说道。 “哼，惦念亲情？” “真若惦念亲情就不会赶尽杀绝，逼得我等造反了。” 朱棣有些愤慨的说道。 朱允熥闻言神色有些尴尬，他站起身说道，“朕身为天子，一切事都要以祖宗的江山社稷为重。” “皇爷爷分封诸位叔叔为藩王，你们却在封地为非作歹并且拥兵自重。” “朕若不削藩，你们他日也是必反。” 朱允熥的话让朱棣更加愤怒。 “胡说，这一切还不都是齐泰和方孝孺等人的谗言。” “吾等受太祖之命，就藩练兵，守卫边塞。” “你身为人君，却没有人君的气度。为了撤藩，不惜逼死亲叔叔。” “让我朱棣向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皇帝下跪，做梦！” 朱棣的一番话，让朱允熥的怒气直冲颅顶，“诛九族，给我诛他的九族！” 面对朱允熥的咆哮，朱棣却笑了。 “哈哈哈哈，诛我九族可以。那先请陛下自尽吧，哼！” 朱棣再一次火上浇油。 他的三个儿子彻底傻眼，自己老爹这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啊。 面对朱棣疯狂作死的行为，朱高炽再也忍不了。 他忙上前往回拉他爹，朱高煦和朱高燧也上前帮忙。 一个捂他爹的嘴，一个挡在他爹前面陪着笑脸。 蓝太平一脸无奈，他没想到这扬面竟然会失控了。 “哐啷” 朱允熥一把抽出身旁伍用的绣春刀，大喊道，“朕这就砍了你。” 伍用忙上前拉住他，“陛下息怒”。 蓝太平不得不出手，他一脚把挡在朱棣身前的朱高燧踹出去好几米。 随手抓住朱高煦一拉，也被他扔出去好几米。 然后双眼一瞪，吓得朱高炽忙松开扯着朱棣的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朱允熥也愣在后面，举着手里的刀停在半空。 朱棣则冷静的看着蓝太平。 “区区一个反贼，竟敢在陛下面前叫嚣。” 他单手掐住朱棣的脖子，径直把他举了起来。 被掐住脖子的朱棣，瞬间因为缺氧而脸色涨红。 他的三个儿子想要上前营救，却被锦衣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看着不断痛苦挣扎的老爹，他们哥仨目眦欲裂。 “哼” 蓝太平见差不多了，单臂一发力直接给他扔到了朱允熥面前。 朱棣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陛下，是否现在就处死他？”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朱允熥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脚下的四叔，突然发现他的头发都花白了。 此时，这位四叔再也不是记忆里里那英武霸气的模样。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罢了。 “铛” 朱允熥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 他心中的怒气全没了，甚至连最开始抱着那种戏耍的心情也没了。 甚至感觉有些空虚。 “就按事先商量好的去办吧。” 说完朱允熥转身离去，他没有再看自己的四叔一眼。 见此情景，蓝太平松了口气。 他一挥手，两名锦衣卫上前拖起朱棣往外走。 “武威侯，你要把我爹带哪里去？” 朱高煦挣扎着嘶喊道。 蓝太平本来都要走了，闻言转身走到他近前蹲下身，“臭小子，现在该叫我威国公了。“ “我进门前，听说你要削平了我？” 蓝太平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朱高煦神色一滞，随后心一横说道，“是我说的，那又怎样。” “哼，本国公暂时不会把你怎样。至于你爹，嘿嘿。“ 蓝太平站起身，朝着门外边走边说道，“起兵造反，按大明律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呢？“ “混账，你要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我饶不了你！”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蓝太平的话从大门外传来，锦衣卫们也放开这哥仨离开宗人府。 “哐当” 大门紧紧闭上，留下不知所措的哥仨！ 第174章 法号，“永乐” 其三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被判宗人府永久全禁。 燕王府其余人员，全部流放云南。 晋王朱棡已死，于是撤掉晋王封地。晋王府所有人员，不论男女老幼全部流放西蕃罕东。 其余藩王经大理寺和刑部审查后，无罪者返回封地继续就藩。有罪者则按照明律惩处，绝不姑息。 小皇帝朱允熥还颁旨，所有藩王，郡王等皇族人员的朝廷供奉一律减半。削掉所有藩王府的三护卫，交由地方都司掌管。 并且还规定一众藩王的世子，在获得朝廷批准后方可降爵继承。 也就是说，不是铁帽子王了。 至于其他的王子，成年后朝廷不予以敕封爵位。 并且朝廷不给予任何供奉。 以前是藩王的世子承袭老爹的爵位，其他儿子则降一等封为郡王之类的。 依此类推，只要是老朱家的子孙不管多少全有爵位。 只不过是爵位高低和供奉多少的问题。 大明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据说明末时朱家子孙有百万之众。 这些王爷，郡王之类的对朝廷没有任何贡献。 但是他们却分走了大量的朝廷税赋，可以说是趴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 蓝太平给朱允熥出的主意，就是让这些朱家子孙自己找饭吃。 国家不可能再都养着了。 至于为何没有一刀斩断根，是怕再次造成局势动荡。 那这些嫡次子，庶子之类的该咋办呢？ 蓝太平给出的就一句话，要么你爹妈养着，要么你自谋生路。 你是织席贩履，还是种地经商，还是当兵投军，还是参加科举入仕为官都可以。 朝廷的旨意一经颁发，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一众藩王，郡王以及他们的子孙们纷纷叫骂新帝的无情。 但是天下百姓则纷纷拍手叫好。 这些朱家子孙骂归骂，但是却没人敢找朝廷的事。 湘王，晋王和燕王就是下扬。 “舅舅，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过吗？至少他们保住了命不是。” 蓝太平的话，让朱允熥脸色一红。 “那以后新封王了，朕的儿子们该怎么办？“ “这也好办，给他们封王但是没有封地。”说到此处，蓝太平着加重语气道，“并且不可世袭，除非立了大功。” “舅舅，对自己的子女也要这么狠吗？” 朱允熥有些不解。 蓝太平心中一顿鄙视，不愧是老朱家的血脉。 跟别人怎么都行，到自己家这想双标了。 “你若想大明江山永固，那么就要砍断这些吸血的藤曼。” 蓝太平淡淡说道。 朱允熥思虑了片刻，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朕要当明君，要让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朕要证明给皇爷爷看，是他错了。“ 朱允熥握紧拳头。 蓝太平哑然，这个心结原来他一直没走出来。 “臣也相信，陛下一定是万世名君！“ 朱允熥闻言很是激动，舅舅的肯定让他充满了斗志。 中都凤阳，皇觉寺 这个皇觉寺是当初朱元璋出家的寺庙，自从他当了皇帝后这里成了皇家寺庙。 周围有士兵把守，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一个和尚正在扫院子，头上的青皮和鲜亮的戒疤证明他是刚刚剃度没多久的新人。 只见他双目如鹰隼，拿着扫把的手指关节粗大。 “阿弥陀佛，永乐师弟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方丈老和尚来到院中问道。 “阿弥陀佛，老秃驴你一天问三遍烦不烦啊。“ 法号永乐的和尚头也不抬的说道。 “呵呵，看来永乐师弟仍需修行。” “扫完地，去把柴劈了。” 方丈说完就转身走了。 “啪” 永和和尚把扫把一扔，坐在台阶上看着寺庙那五丈高的墙。 “他娘的，这蓝太平够损的。” “想我朱棣半生都在马上度过，临了他竟然给我关到这庙里来了。” 朱棣啐了一口，“还不如杀了老子呢。“ 蓝太平跟朱允熥商量，判朱棣死刑然后找个死囚代替行刑。而朱棣则被关在了皇觉寺，令其剃度出家。 这样既能震慑天下藩王，又能保全他的叔侄之情。 你还别说，从朱棣进了皇觉寺以后，那朱允熥做梦再也没梦到他皇爷爷朱元璋找他。 因为这件事，朱允熥更加崇拜自己的舅舅了。 蓝太平正在中军都督府衙门办公，一份卷宗让他犯了难。 这是一起关于“勾军“和逃兵引起的杀人案。 因为涉及到卫所的士兵，所以地方上报了给当地的都司衙门。 都司衙门的都司也为“勾军“之事头疼不已。 每年都会有大量卫所士兵逃亡，于是朱元璋就设立“勾军“去抓捕逃亡的士兵。 如果抓不到，就去士兵的家里抓男丁回来顶替。 如果该士兵的家里已无其余男丁，就去同族亲戚家里抓男丁相抵。 这就容易造成矛盾，发生命案的事时有发生。 为了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索性上报到中军都督府，请求上级领导能拿出个解决方案来。 就在蓝太平揉着太阳穴发愁时，开国公常升讪笑着走了进来。 “太平，忙着呢？“ 面对他的打招呼，蓝太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嘿嘿，这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还生分了呢？“ 常升走到近前开玩笑道。 蓝太平合上卷宗，抬起头看着他说，“生分？你让百官给我跪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生分？”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常升尴尬的笑了笑。 “那不见到你亲切，嘴瓢了嘛。” 常升有些后悔了。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没打算跟他计较。 于是他又翻开卷宗，凝神蹙眉的看着上面的数字。 常升见他神色凝重，于是也好奇的伸头看。 “这些刁民，竟敢杀害勾军的士兵。” “直接抄家就行，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常升愤愤的说道。 蓝太平斜了他一眼，“你知道那些士兵为何逃亡吗？” “这……”常升被问得有些懵，“还能为啥，吃不了苦呗。” 蓝太平叹了口气，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是吃不了苦，是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怎么可能，朝廷可是给他们分了军田的啊。” 常升不可思议的说。 “你能活这么大，也挺不容易。” 丢下这句话，蓝太平径直起身走了。 留下常升在那里一脸疑惑，“我，我说错了吗？” 第175章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呗！ “两位老叔找侄儿有事？” “嘿嘿，好久不见大侄子自然是想你了。” 傅友德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看现在你都成国公了，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王弼虎着脸问道。 “两位老叔误会了，侄儿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二位。” “侄儿早已准备好礼物想去府上探望，只是苦于公务太过繁忙抽不出时间来。” “请两位老叔见谅。” 蓝太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哎，老王你看我怎么说的？我就说大侄子不是那样的人，你看他爹蓝玉就知道了。” 傅友德乐呵呵的说道。 “嘿，老傅你现在装好人了。来的路上，属你骂的最凶。” 王弼也不惯着他，开口揭他的短。 “呵呵，那不是玩笑话吗？” 傅友德打着哈哈。 蓝太平见这俩老家伙互相揭短，强忍住想笑的冲动。 “正好也到饭点了，两位老叔随我回府饮几杯如何？” 面对蓝太平的邀请，俩人对视一眼，由王弼开口道，“不会妨碍你公务吧？” “老叔说笑了，拖了这么久没去登门看望二位，侄儿已经无地自容了。” “还望两位老叔不要见怪，给侄儿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蓝太平这两句话，说的俩老头心里这个舒坦。 他们就想看看，这蓝太平立了大功又升了爵位，眼里还有没有他们这些老家伙了。 现在看来，人家孩子没忘本。 “好，那咱爷仨就喝几杯。” 王弼满面春风的说道。 于是三人来到凉国公府，蓝太平命人准备了一桌饭菜。 由于蓝玉不在，其夫人胡氏只是派管家过来打了声招呼。 交代蓝太平，一定要招待好两位两将军。 蓝太平自然满是应允，而傅友德和王弼也二人也甚是开心。 只有他们爷仨，说起话来也方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蓝太平命人抬上来两个箱子。 傅友德和王弼疑惑着问，“大侄子，这是什么？“ 蓝太平没回答，而是笑着打开两个箱子。 只见第一个箱子里，放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玉观音，通体乳白色没有一丝瑕疵，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侄儿在燕王府里发现的，由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侄儿曾听傅让说过伯母在家礼佛，所以这个是给傅叔的。” 蓝太平微笑着说道。 傅友德眼角湿润，这大侄子真有心。 自己儿子随口说的一句话，能让整日繁忙的蓝太平记在心上，这就说明人家真是心里有咱啊。 “大侄子，老叔替你伯母谢谢你了。” “老叔您跟我客气什么，侄儿能有今天也不全赖你们几位老叔的支持吗？” “我做的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该做的事。” 蓝太平很自然的说道。 傅友德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去抹眼泪。 这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一个个方正的锦盒。 看着王弼疑惑又带点期待的眼神，蓝太平随手拿起一个打开。 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这么大的珍珠？” 王弼惊呼。 就连傅友德也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那盒里的珍珠。 “呵呵，偶然听我爹说起老叔家的几位婶娘，曾经因为一颗珍珠发生过口角。” “这是建州女真族首领，送给燕王的礼物。侄儿顺手留了下来，给老叔拿回家分给各位婶娘吧。” 听闻他的话，王弼老脸一红。 忍不住心里骂了蓝玉一句，真是嘴里没有把门的，这种家丑也给他到处宣扬。 原来当初朱元璋赏赐给他一颗珍珠，王弼拿回家后没想到竟然几位妻妾都想要。 就因为这事，她们还动手打了起来。 王弼曾跟蓝玉喝酒时吐过苦水，说朱元璋太抠了就给一颗。 弄得他给谁都不是，一狠心直接谁也不给了。 要是多赏赐几颗，自己家的妻妾们也不至于闹僵了。 “这里面一个三十六颗，足够给几位婶娘分了吧？” 蓝太平补充了一句。 “够，太够了！” 王弼激动的说道。 就连一旁的傅友德也投来羡慕的目光，这老小子回家可以抖威风了。 蓝太平微微一笑，盖上箱子唤人直接送到二位老将府上。 “大侄子，老叔果真没看人。” “老叔一直认为，你是咱淮西年轻一辈最有出息的。” 傅友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错，大侄子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开口就行。” 王弼拍的胸脯震天响。 蓝太平略一沉思说道，“还真有件事需要请教二位老叔。” “有话就直说，别请教不请教的酸文。” 傅友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弼也点点头，他们这种粗人就喜欢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侄儿就不废话了。” “侄儿想问一下，为何每年都有大量的士兵逃走呢？” “而且一年比一年多，去年已经逃兵数量已经超过十万人！” 蓝太平的话，让傅友德和王弼也面露惊诧之色。 “怎么会这么多？” 傅友德并不知情去年会有这么多逃兵。 王弼则捋着胡子沉思，叹了口气说道，“这卫所屯田制，是太祖皇帝和刘伯温所创。” “距今已经二十六年了，现在看来这个制度是有很大缺陷的。” 蓝太平闻言心中一动， “老叔您既然知道，那就给侄儿详细讲讲吧。” 王弼和傅友德对视一眼，于是点点头说，“其实这个缺陷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罢了。” “这是为何？” 要知道，兵者，国之大事也。 “嗨，那不还是钱闹得吗？” 傅友德插嘴道。 “不错，太祖皇帝朱元璋过于算计。让军队一边屯田一边驻边，正所谓其所讲的一文钱，养百万兵。” 王弼接过话继续说。 “这个制度的构想是美好的，可实际实施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人是情感复杂的动物，而贪婪又是绝大多数人的天性。那些本该分给戍边士兵的屯田，慢慢都被上级军官和当地的官员给侵吞霸占了。” “这样一来，守边的士兵反而成了他们的佃户。所挣的钱不但不够填饱肚子，还要给朝廷交田税。” “你说，这些士兵能不逃亡吗？” 王弼的一席话，把大家都给说沉默了。 “那这件事，朱元璋他不知道吗？” 蓝太平沉声问道。 “呵呵，自然是知道。” “所以，他出台了勾军制度。所谓勾军，就是派低级军官和士兵去勾拿逃亡的士兵。” “如果勾不到逃跑的人，就去他家里抓他的家人或者族人顶替。” 傅友德冷笑着说。 “为何不去解决军田兼并的问题，反而是去勾拿逃跑的士兵？” 蓝太平不解的问。 这勾军也是治标不治本嘛。 “勾军，远比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简单的多！” 王弼幽幽的说道。 第176章 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是与百姓 蓝太平苦笑着说。 “大侄子，这也不能全怪太祖皇帝。” 王弼喝了口酒咂咂嘴。 蓝太平也陪了一杯，再给俩人满上。 王弼捋着胡子缓缓说道，“土地问题历朝历代都未能解决，从洪武初年太祖皇帝就下令重新丈量江南的田亩。可是直到前年，江南各省才交上来各省田亩的数量。“ “二十余年，才查明江南几省的田亩数量？“ 蓝太平不可思议的重复道。 “你说错了，不是查明。只是交上来一份，看似相对合理的田亩数量表而已。“ 王弼也是一脸苦笑。 蓝太平也不禁张咂舌，强如洪武大帝的朱元璋，也是拿清查田亩这种事力不从心。 “大侄子，老叔知道你志向高远。你想辅佐新帝开创盛世，但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傅友德语重心长的说。 “不错，不论是民田还是军田，全在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手里。” “你要知道，帝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而不是与百姓共天下。” 王弼也劝说道。 蓝太平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听闻两位老叔的话，让侄儿豁然开朗。侄儿再敬两位老叔一杯，先干为敬。”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头闷了。 “呵呵，大侄子别灰心。只要你开口，咱淮西人定会全力支持你。” 王弼和傅友德也都一饮而尽。 就这样三人喝的差不多了，傅友德和王弼才起身告辞。 “大侄子，我听说那私盐早已装船运走了。” 临出门前，傅友德低声询问。 王弼此时眼中也是精光一闪，余光瞟着这边，耳朵也竖起来了。 蓝太平拍着脑门，“哎呦，你看让晋燕二藩的事闹得都忘了。” “两位老叔放心，三日之后必将如数奉上。” “呵呵，大侄子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傅友德打个酒嗝十分满意。 在送走两位老叔后，蓝太平在酒精的催动下困意上涌。 回屋后径直倒头便睡。 不放心他的母亲胡氏过来查看，发现儿子衣服也没脱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哎，是该找个人照顾他了。” 胡氏摇头说道。 随即上前给他摘掉靴子，脱去外衫后又给他盖上被子。 又看了一眼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眉心的儿子，胡氏叹了口气吹灭蜡烛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伸个懒腰后起床。 他看着一旁自己的外衫，疑惑的拍着脑袋回忆。 “自己明明记得没脱衣服直接睡了。“ “哎，看来是喝断片了。“ 蓝太平实在想不起，也就放弃了。 他洗了把脸，穿好衣服也顾不上吃饭直接推开门往外走。 “国公爷，老夫人找您呢。” 蓝雄山早已等候在外面。 “我娘找我？” 蓝太平惊讶道。 “是，一早就交代了。” 蓝太平想想也是，该去给自己母亲请个安了。 于是他转头向后院走去。 “母亲，您找我？” 蓝太平进屋问道。 “平儿，还没吃呢吧。” 胡氏微笑着招呼他坐下。 “嘿嘿，孩儿刚起来。” 蓝太平刚坐下，婢女已经端上一碗八宝莲子羹。 “那就快吃点，早饭不吃可不行。” 胡氏慈祥的看着他，女管家则命人把热乎的菜肴和糕点端了上来。 蓝太平狼吞虎咽的吃着，好久没像样吃过早饭了。 “平儿慢点，别噎着。” 胡氏看着自己儿子的吃相，忍不住心疼道。 蓝太平则咧嘴一笑，丝毫不耽误往里噎得速度。 胡氏无奈的摇摇头，随即说道，“平儿，你年纪也不小了。” “嗯嗯” 蓝太平继续低头干饭。 “也该说门亲事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呃！“ 蓝太平这次真噎住了。 吓得胡氏忙给他叩背，半天蓝太平才翻着白眼咽下去。 “让你慢点，这会噎到了吧。” 胡氏嗔怪道。 “呵呵，母亲是你的话给我吓到了。” 蓝太平放下手中的筷子。 “什么话，你看那常升只比你大一岁，早都娶了好几房了。” 胡氏的话让蓝太平头皮发麻。 “母亲，孩儿暂时还不想这些。” “再等等吧。” 说罢他站起身，慌忙跑了出去。 “哎，这孩子。” 胡氏伸手想要叫住他，谁知蓝太平早就跑没影了。 “这一点，他怎么就没随他爹呢！” 胡氏摇了摇头，随即又“扑哧”笑了出来。 远在北平府怡香苑的蓝玉突然打了喷嚏，“咦，难道是这几日酒色太过身体虚了？” 他喃喃自语道。 “不行，从今日开始戒酒。” 蓝玉说完搂着身边的歌姬进了屋去。 急匆匆出了门的蓝太平，刚从胡同口拐出去就见一带着斗笠的女子拦在路中间。 勒住马，他瞅了眼蓝缚虎。 蓝缚虎会意，纵马上前大声喊道，“喂，让一让。” “让？” “哼，蓝太平，你让本姑奶奶好等。” 那女子说完摘掉斗笠，露出了真容。 蓝缚虎被她的话弄糊涂了。 但是看对方那精致的容颜，他嘿嘿傻笑一声退到了一边。 想来是平哥在哪留下的风流债，人家找上门来了。 蓝缚虎忍不住暗暗鄙夷，“这么漂亮还辜负人家，跟俺干爹一个德行。” “你，你是…” 蓝太平看着眼前的姑娘，皱着眉努力回忆着。 “哼，连你姑奶奶都记不住了？” 那年轻女子大怒，只见她右手轻轻一抖出现一条软鞭。 “噢，想起来了。” 看到这条鞭子蓝太平才恍然大悟。 “你不是那徐家那毛丫头嘛，找你平哥什么事啊！” 蓝太平笑嘻嘻的问道。 “本姑娘姓徐名妙锦，不是什么毛丫头。” 徐妙锦说完一甩皮鞭，“啪”的一声在空气中炸响。 “呵呵，原来是徐女侠久仰久仰。只是不知，徐女侠拦住本国公有何贵干呢？” 见对方如此刁蛮，蓝太平有些不耐的问道。 “哼，自然是为了我大姐和大姐夫一家报仇了。” 徐妙锦冷笑着说道。 “报仇？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蓝太平冷笑着回怼。 “明明是你害的他们家破人亡，还在这狡辩？如若不是你，我大姐夫怎会被腰斩，我那可怜的大姐怎么会被流放，我那可怜的三个外甥，怎么会被永远圈禁在那不见天日的宗人府？” 徐妙锦咬牙切齿的说道。 蓝太平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家伙张口闭口就是不提燕王朱棣那一家造反的事啊。 “本国公没时间跟你这黄毛丫头浪费时间，让你大哥徐辉祖来跟我谈吧。” 蓝太平说完驱马就要走。 “站住，还有脸说我大哥？” “若不是因为你，我大哥能再次被削职吗？” 徐妙锦怒目圆睁，用手指着对方。 徐辉祖和冯胜因为平叛时大败，被小皇帝削职并监视居住。 蓝太平直接被气笑了。 “你大哥没打过你大姐夫，这事怎么赖也赖不到本国公身上吧。” “要怪，也只能怪他徐辉祖是个草包而已。” 蓝太平嘲讽的看着她。 “你，你强词夺理。”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只听你的，一定是你鼓动陛下这样对我大哥的。” “无论如何，这笔帐本姑娘找你算定了。” 说罢徐妙锦急速冲了过来，挥动手中的软鞭直奔蓝太平面门。 第177章 老兵欺负新兵，是“潜规则”？ “跟你放肆？本姑奶奶跟你那是血海深仇，你是不是忘了我三哥徐膺绪是怎死的了。” 徐妙锦咬着银牙继续说道，“你竟然把他拨皮萱草送到燕王府，现在又害的我大姐跟姐夫家破人亡。” “这累累血债，就算食汝肉，寝汝皮本姑奶奶都不能解恨半分。” 说完她用力拉扯手中皮鞭。 “哼，这都是你徐家自找的。” “中山王忠君爱国，何故生出一群乱臣贼子？” “他徐膺绪私开城门，放叛军入城他该死！” 蓝太平的话如同一把刀，深深的插进对方的心窝里。 “呀，本姑奶奶要你的命。” 徐妙锦借势飞身脚尖直取蓝太平的脖颈而来。 这徐妙锦的绣花鞋上暗藏玄机，就在她出脚的瞬间鞋尖处弹出刀片。 如果这一脚踢中，蓝太平当扬就会饮恨西北。 蓝太平稳坐马上，看着飞身逼近的徐妙锦，他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躲过这一脚。 他顺势伸手搂住对方的腰，胳膊稍一发力就把身在半空中的徐妙锦横在身前的马背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妙锦直接愣在那里。 蓝太平低头看向她，她也瞪大眼睛看向对方那张冷酷的脸。 四目相对，徐妙锦心神大乱。 “别再来找我的麻烦，本国公的耐心是有限的。” 蓝太平冷淡的说道。 说完也不给她机会说话，搂着她腰的手用力往外一抛。 徐妙锦身体在空中旋转两圈后安然落地。 “驾” 蓝太平骑着马绝尘而去。 躲在一旁看戏的蓝缚虎对着她傻笑一声，也拍马跟了上去。 徐妙锦红着脸，看向远去的蓝太平。 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速。 “哼，算你跑得快。” “不过本姑奶奶跟你没完。” 徐妙锦一跺脚说道。 突然她注意到，四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脸上刚稍稍消退的红晕瞬间去而复返。顾不得再说什么，她戴上斗笠急匆匆的离开了。 很快整个京师流言四起，徐家四小姐堵门骚扰大明权势最盛的威国公蓝太平。 当然，徐妙锦的这个小插曲蓝太平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来到神机营后，跟参将陶潜商讨再加一百门“红衣大炮”的事宜。 “国公大人，这完全没问题。” “咱们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再来两百门问题也不大。” 陶潜拍着胸口说道。 “这次平叛燕藩叛乱死了不少人，兵源都补充上了？” 蓝太平疑惑的问道。 “这全仰仗国公大人，您给阵亡士兵的抚恤令其家属感动不已。” “他们主动把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送过来，继续给您当兵。” “都是好苗子。” 陶潜说到此处眼睛有些湿润。 这么些年来都是军户逃兵役的，哪有主动送孩子来当兵的。 因为大明的军队腐败十分严重，当兵的连饭都吃不上，即使死了发的抚恤也都被官员层层克扣完了。 只有蓝太平的三大营，不但给巨量的抚恤还保证发到家属手中。 蓝太平听完也是感慨万分。 如果能够善待士兵，给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军饷。 那还需要什么“勾军”呢？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三大营能按时发足额的军饷。而牺牲了的士兵，能发足以令其家人安度一生的抚恤。 “好，记住一定要善待自己手下的士兵。” “是” 陶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砰” 就在二人要继续商讨关于制造“红衣大炮”具体事项时，帅帐外传来一声火铳响。 “怎么回事？有在射击训练吗？”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陶潜有些尴尬。 “属下出去看看。” 陶潜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蓝太平眉头紧皱，也跟着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陶潜怒喝道。 这时一名百户跑过来说道，“大人，是两名士兵打架引起的。其中一名新兵用火铳射击，所幸并未伤到人。” “混账，把那俩人给本将押过来。” 陶潜黑着脸吼道。 “遵命” 很快俩人被押了过来。 陶潜面色威严，眼神如刀在俩人脸上扫了几遍。 只见一名新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另一名老兵则低着头，神色极为不自然。 “说，谁放的火铳！” “回，回参将大人。是俺，俺放的。” 那名新兵磕巴说道。 “混账，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陶潜此时极为震怒，拿着火铳对着自己人开火性质极为恶劣。 更重要的是被自己的上司知道，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是” 两名监军立刻上前拖着新兵就要往外走。 “慢着“ 冰冷的声音从陶潜身后响起。 “参见国公大人“ 一众官兵见是威国公，纷纷跪地行礼。 陶潜也忙退到一边。 既然蓝太平过来了，那这事就不是他能压下来的了。 “都起来吧。“ “谢国公大人“ 一众人站起身后，蓝太平看向那名新兵的脸。 新兵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的脸怎么了？“ 蓝太平问道。 “回国公爷，俺走路不小心摔的。“ 新兵小声说道。 “哦“ 蓝太平冷笑着继续问道，“那刚才谁放的火铳？“ “是俺“ 那名新兵双手捏着衣角，声如蚊子般说道。 “所为何事？“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私自放火铳那可是大罪。” 蓝太平围着他转了一圈，盯着他的脸说道。 “这…” 那名新兵额头都是汗，而那名老兵也紧张的浑身颤抖。 如果新兵说出来是因为被他欺负，才导致其拿火铳对着他放的话，按照军法这俩人都要受大刑。 “俺，俺想打只野鸡来吃。” 新兵咬牙说道。 “野鸡呢？” 蓝太平逼问道。 “飞了，没打着。” 新兵昂首挺胸的看着蓝太平答道。 那名老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中竟然有泪花涌现。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打野鸡，好一个没打着！” 蓝太平我捂着肚子笑道。 “你小子，有成为将军的潜质。” 蓝太平拍着新兵的肩膀说道。 “啊…” 新兵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蓝太平收起笑容，走到老兵面前沉声道， “本国公想听听你怎么说？” 说完他的双眼折射出两道寒光，直射老兵的心底。 老兵身子一抖，寒气瞬间笼罩全身。 他不敢隐瞒，把自己欺负新兵导致对方不堪受辱，拿起火铳对他射击的情况如实交代一遍。 蓝太平听完撇了撇嘴，他指着新兵说道，“这么大个人都打不到，还想打野鸡？” 新兵闻言羞愧的低下头。 “勇气可嘉，但是射击还得练。” “是” 新兵大声答道。 随即蓝太平看向老兵，对他说道，“打我！” “啊？” “打我，用全力。” 蓝太平厉声喊道。 “小的，小的不敢，请国公爷饶命。” 那名老兵跪地说道。 “起来，打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打倒我你才能活命。” 蓝太平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陶潜上前想要求情，毕竟老兵欺负新兵是历来军营里的潜规则。 但蓝太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摆手制止了他。 无奈他只好闭上嘴。 老兵战战兢兢站起身，他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啊！” 老兵咬牙猛地挥出一拳，直奔蓝太平的下巴。 蓝太平却一伸手抓住对方手腕，稍一发力那体格结实的老兵就痛的惨叫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 蓝太平轻蔑一笑，随即松开了手。 “不堪一击” 那名老兵闻言瞬间涨红了脸，捂着手腕疼的蹲了下去，他也强撑着没喊出声。 “你们本该是彼此信任，在战扬上把生死交给对方的兄弟。”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恃强凌弱？” “把武器对准自己人？” 蓝太平厉声喝问，俩人全都低下了头。 “罚你俩今夜在帅帐外站岗。” “把他俩编入一队，从今天起让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训练和执勤。” “遵命” 陶潜应道。 第178章 猛然发现，将士竟有要给我“黄袍加身”的心思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大明当兵并不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 哪怕他的三大营，给予极高的军饷也不行。 因为在大明朝，你一个军户出身的士兵，在地位上还不及民户出身的百姓呢。 如果和那些读书人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特别是那些边防卫所的将士，不但时刻面临敌人来袭的风险。 还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军官压榨。 这样的士兵，你跟他谈荣誉感，责任感这都不现实。 “你说说，为什么当兵？” 低着头的陶潜一愣，本以为蓝太平会开口训斥，结果他却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回国公爷，属下是军户，不得不当兵。” 陶潜尴尬的说。 “问题就出在这，强扭的瓜未必都甜。” 蓝太平指着他说道。 “要让天下的年轻人以当兵为荣，以成为大明的士兵而自豪，要让他们有责任感和使命感。” 蓝太平的话，直接让陶潜傻眼了。 这国公爷不是脑子坏掉了，大明朝军户的地位十分低下。 老百姓嫁女儿，都不愿意嫁到军户家。 因为大明的士兵军饷极低，一月只有一石米，还会被克扣。 而且军户的男丁在成年后，很可能要去离家几千里外的地方去戍边屯田。 在大明朝这种交通不发达的时候，几千里外全靠腿走。 弄不好，就死在路上了。 即使到了戍边的地方，边境地区往往都是蛮荒之地。 内地的士兵很多适应不了当地的水土，许多士兵因此生病甚至丢掉了性命。 谁家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苦受累，弄不好还容易成为寡妇。 大明的士兵能不当逃兵，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国公爷，这太难了吧。” 陶潜面露难色。 “难也要办，就从本国公的三大营开始。” “给本国公当兵，那么他们的地位要跟那些读书人一样高。” 蓝太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旁的陶潜抿着嘴，粗犷的脸上表情既有痛苦又有笑意。 他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平日里对蓝太平他十分敬重，对于他做的决定那都是百分百支持。 但是刚刚他所说的，百分百是醉话。 蓝太平没发现他的异样，而是自己坐在帅椅上努力回忆。 如果想把大明士兵的地位拔高，那么待遇一定要超级优厚才行。 “咱们三大营的军饷是每月二两白银，外加一石米对吧。” “回国公爷，过年和中秋节还有额外五两过节费。” 陶潜补充道。 地方卫所一个月仅仅有一石米，跟三大营没法比。 “太低了。“蓝太平摇头道。 “国公爷，这已经不低了。” 要知道这每月二两白银，那都是蓝太平自筹的。 朝廷给发的，那也只有一石米而已。 “从下个月起，三大营的士兵每人发五两白银。” 蓝太平眼神坚定的看着陶潜。 “国公爷，这开支翻了不止一倍啊。” 陶潜惊呼。 “银子不是问题，要三大营的士兵毫无后顾之忧，一心杀敌保家卫国即可。” 听蓝太平这么说，陶潜意识到自己这位上司是认真的。 他刚才说要把士兵的地位拔高跟读书人一般，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要做到。 虽然现在他仍感觉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在他内心里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期待了。 “是” 陶潜郑重的应道。 但是蓝太平还在蹙眉凝思，他感觉还是少点什么。 “思想，他们的思想不统一。” 蓝太平豁然开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要让他们有信仰，这样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蓝太平神态有些激动。 “国公爷，什么信仰？” “道教，还是佛教？” 陶潜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 “嘿，都不是。” 蓝太平面带笑意。 “从明天起，以总旗为单位让每个士兵都要讲打仗的心得体会。” “国公爷，有这个必要吗？” “由带队的百户私下讲讲就够了吧。” 陶潜有些不以为意。 “嗯？” 蓝太平微微侧脸，双目斜视瞅了对方一眼。 “是，属下领命。” “哼” 蓝太平冷哼一声。 陶潜惊出一身冷汗，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每个月都要抽出一天时间，让所有士兵都要讲自己的战斗的心得体会。” “至于那些新兵，就讲一讲进入军队后的体验。” “要让他们在交流中增进彼此的感情，要达到在战扬上能够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彼此。” “总之一句话，团结，团结，还是团结。” 蓝太平郑地有声的说道。 “属下明白，只是那信仰是指？” 陶潜试探着询问。 蓝太平闻言思考一下说道，“忠君爱国“。 “呃，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 “但讲无妨，只要有益于三大营的建议，本国公都会采纳。” “那属下就直说了。” “忠君爱国之前，三大营的士兵要先忠于威国公大人！” 陶潜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嘶” 蓝太平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十分认可这句话，但是没想到这话会从陶潜嘴中说出来。 “这可是大不敬，你怎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蓝太平面带愠色。 “可这是实话，兄弟们的一切都是国公大人给的。” “吃蓝家饭，穿蓝家衣，现在连尊严您也要给我们这群臭丘八。” “我们虽然不识字，但是我们的心是透亮的，我们的血是热的。” “不忠于您，才是真的大逆不道。” 陶潜认真的说道。 蓝太平此时既欣慰，又害怕。 欣慰的是自己的付出并没有白费，害怕的是有一天这群家伙会不会给自己来一个“黄袍加身”？ 可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他最开始只想为蓝家争一条活路，避免整个淮西勋贵被朱元璋屠戮殆尽。 到后来扶自己的外甥登上皇位，他也只想帮助他打造一个大明的盛世而已。 他想要万国来朝，四海宾服于大明。 如果有机会，他还要打下一个比元朝还要大的版图。 那个一直存于他脑海里的前世地图，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懈怠。 他不想让屈辱，再次降临这片土地。 但是他没有一丝一毫，要抢自己外甥皇位的想法。 “你给本国公记住，我先是当今陛下的舅舅，然后才是统帅三大营的威国公。” “本国公永远守在陛下的身前，谁敢对他不利，那我就要他的命！” 蓝太平冰冷的声音在陶潜耳边回荡。 “遵命” 陶潜跪地行礼。 蓝太平松了口气，轻声对他说道，“把眼光放长远些，外面的世界大到你无法想象。” “它们都在等着咱们一起去征服呢！”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属下永远追随国公左右，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陶潜彻底放下自己的小心思，一心一意听从蓝太平的安排。 “嗯，把这些一样传达到虎贲营和十八营。” “告诉他们，一定要把这个士兵上台分享经验的命令严格执行下去。” “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团结友爱，团结互助。” “只有这样，咱们大明的军队才是真正的无敌于天下！” “蓝太平语重心长的说道。 “属下明白” 陶潜告辞后，蓝太平深吸了口气后忍不住感慨， “这思想工作，同样不容忽视啊！” 第179章 辽东卫所，竟然发不出军饷？ 包含战斗技巧，生存技巧，配合杀敌技巧等方面。 三大营并没有因此耽误训练，反而让他们改掉了许多弊端，提升了作战能力。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彼此增加了了解，这也让他们变得更团结。 蓝太平自己的这个决定甚是满意。 他还颁布规定凡是所讲之经验被采用者，直接赏纹银百两。 这也彻底激发全军热情，大家不但积极训练还会在实践中总结经验。 要知道，一百两白银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了。 就连一个马夫也获得一百两纹银的奖赏，就因为他上台分享了关于给予战马喂鸡蛋的经验。 这个马夫发现，在大战前一夜给战马饲料里掺上鸡蛋后，第二天的战马体力远超那些没吃鸡蛋的战马。 这个经验经过实验后，蓝太平发现切实可行。 于是一名马夫，就这样获得赏银一百两。 有了这个典型，三大营的士兵热情空前高涨。 每天看着士兵们充满活力的脸，几位参将和中层将领无不对蓝太平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带兵多年，第一次见士兵竟然把军营当家，把其他士兵当作自己的家人。 那些开始持怀疑，甚至是等着看笑话态度的将领，此时也都不得不承认国公爷就是天生的将军。 蓝太平在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此时已经超过了他爹蓝玉。 “国公爷，出事了。” 伍用进入帅帐附耳低声说道。 蓝太平不动声色，继续等着三大营的将领跟他汇报。 “诸位，看来大家都收获不少嘛。咱们再接再厉，争取在以后的战斗中把伤亡降到最低。” “是” 一众将领信心满满。 待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伍用掏出锦衣卫信使传来的密信。 蓝太平接过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户部已经快俩月没给辽东卫所发饷银了。“ “那边的士兵，此时已经开始闹事了。“ 伍用小心翼翼的说道。 “户部这帮人在搞什么，为何要欠饷？” 蓝太平把密信拍在帅案上。 “国公爷，锦衣卫在草原上的探子来报，说鞑靼部落正在大规模集结兵力。” “想必，他们又要袭扰边关了。” 伍用脸上满是担忧。 “这群狼崽子，下次卖给他们的盐价格要翻二十倍。” 蓝太平站起身，他准备进宫面圣。 自从受封之后，这舅舅和外甥俩一个多月都没见面了。 “国公爷要进宫面见陛下？” 伍用也跟着出来。 “这事还是的先跟陛下说，户部那边本国公不好插手。” 蓝太平也想让小皇帝尝试自己处理国事。 “陛下现在搬回东宫居住了，国公爷您直接去那吧。” 蓝太平翻身上马，听他这么一说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蓝太平坐稳后问道。 “陛下一月前下旨，重新修缮乾清宫。于是，陛下就搬回东宫了。” 伍用低声说道。 “驾” 随着战马嘶鸣，蓝太平绝尘而去。 蓝缚虎和一众护卫，也都紧随他奔向皇宫。 东宫内，朱允熥阴沉着脸。 户部尚书赵勉跪在下面，脸上却无一丝慌乱。 “赵爱卿，这辽东的卫的军饷何时能发到将士的手里？” “回陛下，老臣不知道。” 赵勉不慌不忙的答道。 “砰” 朱允熥重重的一拍御案。 “老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赵勉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云淡风轻。 “你一个户部尚书，竟然何时能给发下饷都不知道？” 朱允熥拔高了音节。 “回陛下，不是臣不知何时发饷。而是山东，河南两地的粮食都在威国公平叛晋燕之乱用了。” “而此时正值春耕，百姓都靠野菜果腹。实在调不出粮食，供给辽东之地了。” 户部尚书赵勉无奈的说道。 “那从京师调粮啊，你们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吗？” 朱允熥大发雷霆。 这时，一旁的兵部主事齐泰发言了。 “陛下，从京师至辽东路途遥远。而且陆路运输损耗极大，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听闻齐泰的话，小皇帝朱允熥更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耳等何用？” “难道要让数万将士，活活饿死吗？” 面对皇帝的怒火，这二人也是跪在那里齐声高呼，“臣有罪，请陛下息怒。” 就在这时，朱允熥的贴身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威国公求见。” “哦，舅舅来了。快请进来。” 朱允熥听到蓝太平来了，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臣蓝太平，叩见陛下。” 蓝太平进屋见这二人在，于是跪下行礼。 “舅舅免礼，快坐下。” 朱允熥上前扶起蓝太平，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完全无视跪在一旁的赵勉和齐泰。 “谢陛下” 蓝太平坐定后，瞟了眼跪在那的二人。 他心里也大概有了数，看来自己这外甥也是知道辽东的事了。 “你们二人先退下吧。” 朱允熥回身后看到齐泰和赵勉，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遵旨” 这二人也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 “陛下，因何搬到这东宫来？” 蓝太平开口问道。 要知道，东宫那是储君居住之地。 他都是皇帝了，再搬回东宫实在是乱了规矩。 “呃，这不听舅舅的把那乾清宫重新修缮了。” 朱允熥讪笑着说。 “那也可以居住在其他殿宇，陛下居住在东宫实在有违礼制。” 面对蓝太平的责难，朱允熥满口答应改天搬回去。 见对方这个态度，蓝太平也不好再说什么。 “舅舅，您看看这个奏折。” 朱允熥把御案上的奏折递给他。 蓝太平接过来一看，是大宁都司周兴发来的催要军饷的奏折。 蓝太平看完合上奏折询问道，“户部为何不按时拨发粮饷？” 朱允熥于是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舅舅，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从南方调粮不方便，不如咱们就近买粮食如何？” 蓝太平心中早已盘算好，那沈从文说过沈家在北平府他们是有分号的。 如果可以的话，直接在北平府买粮运到大宁是最好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钱从哪出呢？” 朱允熥一脸天真的问。 “这钱当然从国库出啊！” “难道让我出？” 蓝太平无奈的说。 “国库没钱，刚才赵爱卿已经说了。” “什么？怎么可能？” 蓝太平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们敢明目张胆的贪墨国库的钱？” 难怪他发火，自从蓝太平掌权以来可是没少给国库交钱。 不论是抄家，还是贩卖私盐得来的银子，那可都是上缴国库一份。 就这次从燕王府抄家所得，他也是运回来三十万两黄金和六百万两白银。 其中一部分交到内库，给皇帝重修乾清宫。 但是还有一部分是交到国库，少说也有四百万两白银。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银子，全让这群家伙给贪了。蓝太平更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陛下，臣即刻派北镇抚拿人。” “我定叫他们吃的，一分不少的全吐出来！” 第180章 挖通大运河，才是江浙集团的目的 朱允熥见蓝太平动了真怒，于是忙起身递上一碗茶劝道。 “陛下，您到底什么意思？” 蓝太平听他说银子都在，人就有些懵了。 “舅舅先喝茶，听外甥给您慢慢说。” 蓝太平见状，也只好接过茶碗坐下来。 “是这样，这些日子朝臣们都上奏折建言重新修建大运河。” “朕一直没答应，一方面是因为需要花费的银子实在太多了。” 朱允熥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摇着头说道，“另一方面则是需要大量的徭役，朕于心不忍啊。” “毕初登大宝未曾恩泽天下，又怎能不顾黎民死活而榨取民力？” 朱允熥略显稚嫩的面庞，此时却有了一丝忧国忧民之色。 “陛下能有如此想法，那已是万民之福了。” 蓝太平稍感欣慰，这外甥还是有当一代明君的觉悟。 “但这辽东军饷一事，让朕想明白了。挖通运河，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朱允熥趁机说道。 蓝太平闻言默然，他其实是不赞成修运河的。 这大运河虽然早就有之，历朝历代也都挖淤泥堤岸不断维护。 但直到元朝，这情况就有变了。 元朝和其他朝代并不一样，他们并未真正的融入到汉文化中来。 他们的统治者也不关心民生，也不懂得如何治理天下。 只是把中原地区，当成一个更大的牧扬而已。 所以更不会维护大运河，他们认为有战马的铁蹄就足够了。 经历了百余年时间，大运河许多地方已经堵死。 要想让这条大运河重新焕发生机，那涉及到清淤，引流，改道，拓宽等等。 整个过程下来，所耗费的物力，人力，财力将是无法想象的。 “陛下，重新挖通运河弊大于利。” 蓝太平思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缕失望之色从朱允熥脸上一闪而过。 “舅舅，朕有些乏了。” “这件事明日朝堂再议，正好也可以听听百官的意见。” 朱允熥说完打了个哈欠。 “那臣就不打扰了，只是那辽东各卫所的军饷？” 要知道，军饷是维持军队稳定的基石。 如果士兵饭都吃不上，那不但士气低落，甚至会引起哗变。 “让将士们再忍忍，等明日朝议出结果再说吧。” “这么些日子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说罢朱允熥起身往后殿走去。 蓝太平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暗道，“允熥这孩子，不知边塞将士的疾苦啊。” 第二日奉天殿，蓝太平位列武臣之首。 身后站的则是哈欠连天的常升，他眯着熊猫眼问我，“威国公大人，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上朝？“ 面对他的调侃，蓝太平忍不住骂道，“老子再不来，你们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大，许多文官也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蓝太平面挂冷霜，阴冷的目光令那群文官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皇上驾到“ 随着殿前太监尖尖的声音响起，朱允熥进入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大臣都跪下行礼。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朱允熥扫了一眼，看蓝太平也来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关于挖通大运河一事，诸位大臣有何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朱允熥话音刚落，户部尚书赵勉就出列。 “陛下，老臣以为挖通大运河乃是我朝首要大事。” “只要大运河挖通，那便可贯通南北，从而更好的掌控北方。“ 赵勉的话，得到大部分朝臣的认可。 就连一旁的常升，也忍不住点头称是。 “陛下，臣以为赵尚书所言极是。” 兵部主事齐泰也站出来附和，他还补充道，“如果大运河开通，再也不会出现北方卫所无法按时拨送军饷一事。” 朱允熥听闻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问道，“其他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说话时，眼睛还瞟着蓝太平。 “回陛下，臣有话要说。” 蓝太平于是出列应声道。 文官们皆是从后面望向他，他们好奇这威国公到底是什么想法。 毕竟这家伙轻易不上朝，一旦来了那肯定有事。 “陛下，臣反对现在开挖大运河。”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不知威国公因何要反对？” 齐泰忍不住开始跟他对线。 “利国利民？” 蓝太平斜视他问道。 “那是自然，开通运河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齐泰眉毛一挑说道。 “哼，本国公看你是在放屁。” “轰” 此话一出，整个奉天殿彻底炸锅了。 蓝太平竟然当着皇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公然对朝中大臣爆粗口。 “这威国公太狂妄了。” “不愧是个武夫，有辱斯文。” “嘘，你不要命了？” 就在文武大臣议论纷纷之时，朱允熥忍不住一拍御案，“都给朕闭嘴，把这当什么地了？” “菜市扬吗？” 面对小皇帝的怒火，众臣都识趣的闭上嘴巴。 看着都不说话了，朱允熥这才铁青着脸看向蓝太平，“威国公，你说说反对的理由。” “那臣就直说了，挖通大运河固然可以提高运输效率，降低运输成本从而缓解北方粮食不足的问题。” “但是，陛下可知要重新让这千里大运河要多少耗费多少银两？要征发多少劳役？给朝廷增加多少负担？“ “现在北方边境未定，朝廷又刚平定了晋燕之乱，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若在此时重新挖通大运河，陛下可知那强盛一时的大隋就躺在这大运河的河底呢！“ “那隋炀帝杨广若不是开凿大运河，隋朝也不至于亡在他的手里。” 蓝太平的话，令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文武百官内心都在戚戚，这也太敢说了吧。 常升也清醒过来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亲舅也不敢这么跟皇上说，你个表舅竟然敢说。” “大胆，威国公竟然敢拿亡国之君杨广来比喻当今陛下。” 吏部尚书詹微突然站出来指责他。 蓝太平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群文官为何要重新挖通大运河。 光是要挖通这条运河，他们就可以从中间捞无数的油水。 等待大运河开通后，他们南方的粮食和产品就可以运输到北方。 要知道这些官员身后，可都站着江南的士绅望族。 开通这条运河朝廷付出巨大，但是从获益的角度来说朝廷就未必是最大的受益者。 “哼，陛下自然不是亡国之君。” “但尔等却是亡国之臣！” 第181章 老虎不发威，真当本国公是病猫？ 詹微忍不住驳斥道。 “不错，威国公污蔑皇上，又污蔑吾等臣子，你真以为陛下不敢杀你吗？” “威国公你不要以为手握兵权，就可以左右朝堂，咱大明的臣子那可都是有骨气的硬汉子。” “对，大明的朝廷岂能让你一人所左右！” 江浙集团的文官们，开始对蓝太平发起责难。 因为他们敏锐的察觉到，在挖通运河这件事上小皇帝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 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离间这对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蓝太平面色平静并未反驳，只是默默记下了发言的文官。 见文官集团这般指责蓝太平，武将这边也不乐意了。 这群大老粗对于挖不挖运河不关心，但是见此情景也纷纷对着文官破口大骂。 小皇帝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奉天殿，他气的直接起身离去。 “退朝” 殿前太监见皇帝走了，忙喊了一句。 还在争吵的文武百官听见退朝二字，才意识到皇帝生气了。 蓝太平此时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众官员。 所有人这个时候也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嘿嘿嘿嘿“ 蓝太平突然冷笑几声，随即一甩袖子离去。 武将们也纷纷跟在身后，簇拥在他的身边离去。 留下一众文官面面相觑，他们开始后悔刚才为何头脑一热竟然攻击这权倾朝野的威国公。 “詹大人，他不会报复咱们吧。” 一名御史忍不住问吏部尚书詹微。 “放心吧，这大明的天他威国公还一手遮不了。” 说完詹微迈着四方步就走了。 一众文官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算有了些底气。 其实这些文官在明初洪武年间，地位远没有后世那么高。 朱元璋向来不惯着他们，洪武四大案中“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淮案”杀的大多数都是文官。 只有最后的“蓝玉案”杀了大批的淮西武将。 蓝太平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北镇抚司衙门。 “国公爷，您怎么有时间来这了。” 勇烈侯兼北镇抚司镇抚使耿璇打趣道。 “你记下人名”，蓝太平铁青着脸说道。 蓝太平把在朝堂上，对他人身攻击的文官名字依次说了出来。 “今天晚上，给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饭可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蓝太平咬着牙说道。 “其他都好说，只不过这詹微可是吏部尚书啊。” “还有那户部尚书赵勉，年纪可是不小了啊。” 耿璇有些为难的说道。 蓝太平双目射出寒光，冷冷的说道，“那又如何，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本国公当病猫了。” 见他态度坚决，耿璇立刻说道，“请国公爷放心，属下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这大明谁说了算。” 当天夜里，一群文官还在梦乡中就被人踹开门，然后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群袭击他们的人身穿黑衣，黑布蒙面。 身手矫健，出手狠辣。 这些文官府上的家丁想要阻拦，全被打断了胳膊和腿。 至于这些文官，只是让他们受了些皮肉之苦。 第二日清晨，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衙门直接人满为患。 全是文官的家人前去报案。 弄得应天府尹和兵马司指挥忙的焦头烂额，他们十分惊讶一夜之间京师重地哪来这么多“强人”。 经过闻讯后更令他们惊讶，这伙“强人”不为钱财也不为杀人。 他们强闯入官宅的目标非常明确，只为了胖揍这家的主人。 而且这些被揍的家主，全是当朝的文官。 经验老道的应天府府尹，立刻嗅出了里面的门道。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管的。 但是两边都得罪不起，于是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压根不能不去调查。 奉天殿早朝，许多文官都是一瘸一拐的来了。 “詹大人，您不说没事吗？” “昨天半夜下官睡得正香，就被人拖出来一顿打，您看我这鼻子。” 那名御史指着自己断了的鼻梁骨苦着脸说道。 詹微转过头，把那御史吓了一跳。 只见詹微不但鼻子趴了，双眼四周一片淤青跟熊猫似的。 “詹大人，您也遭毒手了？” “哼，实在是太嚣张了。本官今天拼着乌纱不要，也要狠狠的参他一本。” 詹微此时整个脸都扭曲了。 看着文官的惨样，武将们纷纷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蓝太平走了进来。 他身穿蟒袍，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文官见他来了，都低下头不敢出声。 就连那詹微，此时也收起了刚才那要拼命的架势。 蓝太平径直走到詹微面前，开口询问道，“詹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面对蓝太平的询问，詹微哼了一声。 “起夜时不小心摔倒了。” “哦，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蓝太平冷笑着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朱允熥恰巧进殿，他刚一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时就发现了异样。 “詹爱卿，你的脸？” 面对小皇帝的关心，詹微“扑通”跪在地上鼻涕眼泪齐下。 “回陛下，昨夜有一伙强人冲进我府里，然后不由分说就把臣打了一顿啊。” 詹微说完直接嚎啕大哭。 “詹大人所言不假，臣等也是一样的遭遇啊。“ 那些被打的大臣，也都出列说道。 朱允熥闻声望去，发现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被打了。 “京师哪里来的强人？可曾报于应天府？” “应天府尹何在？” “回陛下，臣在。” 应天府尹战战兢兢的出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师治安为何如此之差？” 朱允熥责问道。 “回陛下，京师治安一直挺好，臣暂时也没有头绪这群人是哪里来的。” “那还在这干什么，还不滚去查案。” “遵旨” 应天府尹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出奉天殿。 “今日朝会就不议事了，诸位爱卿先回家休息吧。” 他现在明白，再议下去这群文官怕是明天都下不了床了。 “谢陛下” 朱允熥站起身瞅了眼蓝太平，“威国公留下，朕有事找你。” “遵旨” 蓝太平跟他来到乾清宫西暖阁，这里还未开始修缮。 “舅舅，朕决定从内库拿出二十万两白银，用于给辽东卫所发军饷。” 朱允熥微笑着说道。 “陛下仁慈，臣代辽东将士谢过陛下。” 蓝太平忙跪地行礼。 “舅舅快请起，他们都是朕的勇士，这是朕应该做的。” “不过，还望舅舅也能体谅朕的一片苦心。” “开通大运河，能够加强朝廷对北方的掌控，避免再次出现晋燕之乱的情况。” 朱允熥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182章 “权臣”的疲惫 “海运？” 朱允熥满脸疑惑。 “不错，海运不但快捷还不需耗费巨大的物力，人力和财力。” 蓝太平信心满满的说道。 “可是海上有海盗和倭寇骚扰，岂能有大运河安全可靠？” 朱允熥对于海运持怀疑态度。 “哈哈哈哈”，蓝太平忍不住放声大笑。 “舅舅何故癫狂大笑？” 朱允熥有些不悦的说道。 “请陛下恕罪，臣只是觉得陛下过于忧虑了。” “区区几个海盗倭寇而已，大明海军只需扫荡几个来回，直接就把海盗窝给抄了。” 蓝太平满是不屑的说道。 “真那么简单？” 朱允熥还是有些疑虑，毕竟从元朝开始就有倭寇袭扰沿海地区。 自己的皇爷爷在世时，对于倭寇也是防御为主。 “陛下，给臣时间创造一支无敌舰队。” “到时候不但把沿海的倭寇消灭干净，就是那倭寇所在的倭国臣也给你彻底征服如何？” 蓝太平说到此处，眼中泛着精光。 “倭国？《皇明祖训》里皇爷爷把其列为不征之国，朕看还是算了吧。” 朱允熥骨子里还是墨守成规的。 “那他也没让你削藩啊！” 蓝太平忍不住说道。 “你…” 朱允熥有些气结。 蓝太平直截了当的说道，“朝廷反正就这么点钱，你挖了运河那就无法建设强大的舰队。“ “那样的话，只能年年被倭寇骚扰。“ “如果咱不挖运河，拿这钱建设一支无敌舰队，那么咱就彻底解决倭寇的困局。” “而且据那些海盗们说，倭国可是盛产银矿。” “只要征服那里，咱大明还会缺银子吗？” 蓝太平用诱惑的声音说道。 朱允熥听闻银矿时眼前一亮，他兴致勃勃的问道，“舅舅，此话可当真？” “那是自然，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蓝太平的话让朱允熥犯了难。 “舅舅，你说的挺有道理。可是朝中的文官们都力主挖通运河，朕也不能完全不顾及他们的意见。” 蓝太平闻言稍一沉吟道，“陛下不要把话说死，待国库充盈后再做计较。”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蓝太平从皇宫出来，他沿着御道走出午门后直接转向锦衣卫衙门。 “参见国公爷” “起来吧” 蓝太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沈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国公爷，沈家北平府的仓库还有十万石的陈粮。” “沈从文表示，只需要六钱银子一石即可。” 伍用把沈从文的信件拿给蓝太平。 蓝太平却没接，而是叹了口气说道，“八百里急递去北平府，令沈家即刻发十万石粮食去大宁卫。” “遵命” 随即他又拿出二十万两银票，这是朱允熥从内库里取出来给他的。 “把这个给沈家送去，告诉他总共连发三月。” 伍用接过银票迟疑了一下，“国公爷，那剩余的两万两白银？” “就当本国公给他沈家的酬劳吧。” 蓝太平淡淡说道。 “是” 伍用转身就要去办。 “等一等，本国公让你找的人呢？” 蓝太平靠在椅背上，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回国公爷，那姚广孝和郑和那日大战后趁乱逃走。” “属下已经发下了海捕文书，只是还未有此二人的消息。” 伍用的话让蓝太平神色一黯。 “继续找，上天入地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蓝太平摆摆手，伍用悄然退了出去。 这几日思虑的事太多，终于在事情尘埃落定后他的心神得到放松。 绵绵不绝的困意来袭，蓝太平竟然坐在锦衣卫衙门里睡了。 直到外面滴滴答答雨滴声响起，让他猛然惊醒并大喊道，“不”。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做梦了。 他转头向窗外望去，春雨淅淅沥沥的飘洒。 看着蒙蒙细雨，蓝太平有些出神。 他回忆着刚才梦里的情景，眼角一颗泪滴滑落。 “国公爷，您醒了？“ 伍用从门外走了进来。 蓝太平瞬间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顺带着不漏痕迹的把眼角的泪珠拭去。 “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国公爷，都已办妥当了。” 蓝太平闻言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天色不早本国公回去了。” 说着站起身，蓝太平却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伍用刚想上前扶他，却被他出手阻止。 “没事，坐久腿有些麻了。” 蓝太平尴尬一笑，然后稳住身形后朝门外走去。 “国公爷，让属下送您回去吧。” 伍用见蓝缚虎没跟在他身边，于是出声说道。 “不用了，记得草原上一有消息要及时禀报。” 蓝太平摆手道。 “是” 伍用忙撑起一把油纸伞递给他。 蓝太平接过伞后就往外走，他没有选择坐轿而是自己在雨中漫步。 这时一阵风吹来，他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只感觉这春风竟然如此寒冷。 此时雨下的有些大，大街上也没什么人。 淅淅沥沥的雨滴，被调皮的春风吹的四处飘撒。 蓝太平的油纸伞也仅能遮挡住上身，他的下半身都被雨水淋湿。 他却浑然不觉，因为脑海里还在回忆刚才的梦。 “许久未去看她，想必是思念我了吧。”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他停下脚步，转头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他来到了一处山水环绕之地。 这里正是他们蓝家祖坟所在之地，他停留在一处新砌的坟墓前。 墓碑上刻着爱女蓝铃儿之墓，立碑之人正是他的母亲胡氏。 这里面埋的正是他的义妹，小铃铛。 应该说是亲妹，蓝铃儿。 蓝太平蹲下身轻抚墓碑，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之前他一直不敢来，不敢面对这个被自己救回来，最终却又死在自己手中的妹妹。 刚刚在梦中，他再次梦见了小铃铛。 她还是那样欢快的如同小鸟，不断围着他跑来跑去并且口里不断喊着他哥哥。 金刚鹦鹉“闹儿”则在他们头顶飞翔，一片欢乐祥和。 突然小铃铛站在那不动，双眼氤氲的看着他。 蓝太平疑惑的望向她，“妹妹怎么不玩了？” 小铃铛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滴答，滴答”声音响起。 蓝太平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小铃铛身体不断往外流血，并顺着她的衣衫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蓝太平慌忙上前想要给她止血，可是他伸手却抓了个空。 小铃铛就这样彻底消失。 他大喊一声醒了过来，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一扬梦。 “妹子，你一定是怪哥这么久从未来看你吧。” 蓝太平叹了口气。 “其实是哥不敢来见你，哥一直让自己忙碌起来，就怕空闲下来就想起你。” “是哥对不起你，把你带回家却没有实现承诺保护好你。” 蓝太平哽咽道。 “如果有来世，哥把这条命还给你。” 蓝太平把油纸伞遮挡在墓碑上，自己则淋着雨坐在坟前久久不愿离去。 第183章 误会 雨还一直下，他的衣服早已被淋透。 当他走出不远后，站住了身形冷冷说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从树林中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又是你，跟了一路你不累吗？” “你到底想怎样，本国公的耐心是有限的。” 蓝太平忍不住皱眉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徐家的四小姐徐妙锦。 “哼，本姑奶奶说过要找你报仇。” 徐妙锦身穿蓑衣，头戴斗笠。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不愿与她纠缠，于是开口说道，“你若真杀了本国公，那么你们徐家都要跟着陪葬。” “你…” 徐妙锦一时语塞，她光想着报仇了。 “哼，本国公没找你徐家报仇已经是仁慈了。” “你还敢找我报仇？”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绕过她继续往回走。 他脚步虚浮，头脑胀痛，只想快点回到府中。 “你站住，明明是你害的我三哥受剥皮萱草之刑。” “还让我大姐一家弄得家破人亡，你有什么脸说要找我徐家报仇？” 徐妙锦见对方不理自己，气愤的她冲上前再次拦住对方。 “今天不说明白，你别想走。” 看着不讲理的徐妙锦，蓝太平强压住内心的怒火，“若不是你三哥徐膺绪私开城门，放那叛军入城吾妹如何会死？” “你说，本国公只杀他一人是不是够仁慈了？” 面对蓝太平的咆哮，她一时愣住了。 “他徐膺绪勾结叛贼按大明律应该诛九族，只死他一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如果你敢再来纠缠我，本国公绝不会心慈手软。” 说完蓝太平踉踉跄跄往回走去。 徐妙锦何时受得这种气，她讲不过就直接动手。 右手腕一抖，软鞭从袖口滑落手中。 “嗖” 的一声软鞭如同灵蛇出洞，直奔蓝太平的后脖颈。 “找死” 蓝太平没回头，却一个侧身伸手抓住她的软鞭。 然后猛地一发力，那徐妙锦惊呼一声整个人就飞向蓝太平。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冷冷的注视着对方。 只是略一用力，徐妙锦顿觉呼吸困难。 “看在你当初为小铃铛出头的份上，本国公饶你最后一次。” 蓝太平松开手，徐妙锦忙大口呼吸着口气。 “哼” 蓝太平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往城里走。 突然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地上。 “活该，让你仗势欺人。” 徐妙锦见他摔倒，忍不住嘲讽道。 只是过了一会，蓝太平还躺在那里不动。 徐妙锦顿觉奇怪，于是缓步上前查看。 只见蓝太平双眼紧闭，脸色潮红，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她伸手放在对方额头上，滚烫的额头立马让她意识到这家伙发高烧了。 “这可如何是好，荒郊野岭连个人都没有。” 徐妙锦四处扫了一圈嘟囔道。 此时天色已晚，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时，一个念头涌了上来。 如果我现在把他杀了，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三哥报仇，替大姐一家报仇了。 想到此处，她从怀里摸出防身匕首。 “杀了他，不但大仇得报。还能为朝廷，为大明除掉一个权臣。” “他几次三番放过你，你还趁人之危不是女侠所为。” 两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争辩，让她手中的匕首迟迟不能落下。 “匕首照着他的胸口刺下去，你就是为民除害的真女侠了！” “杀掉一个权臣，讲什么仁义道德？” 这个时候，鼓动她报仇的声音占了上风。 想想自己的三哥，竟然被“拨皮萱草”啊。他只不过是开了个城门而已，这蓝太平也太歹毒了。 坚定决心后，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他的心脏。 她咬着嘴唇，握着匕首的双手蓄势待发。 眼看蓝太平就要直接殒命当扬，一道黑影随风飘了过来正好落在蓝太平的身旁。 突然出现的变故，吓得徐妙锦忙后退几步。 手里的匕首也掉在地上。 “谁？” 却没有人回答。 此时天色已晚，她捡起匕首后强稳住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飘来的是何物。 一把油纸伞！ 正是蓝太平放在小铃铛墓碑上的那把油纸伞。 徐妙锦愣住了，怔怔地说道，“难道，难道是你在替他求情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细雨刷刷的声音。 仿佛一声轻叹从雨夜中传来，但又转瞬即逝。 “你可真沉啊。” 雨夜中，徐妙锦背着蓝太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徐妙锦虽然是将门虎女，并且自幼就跟随哥哥们练习武艺。 但是面对身高八尺的蓝太平，她还是太过娇小。 徐妙锦是咬着牙强撑着背起他。 在雨夜里艰难的往回走，突然她感受到前面有灯光。 她忙停下脚步，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 路边竟然有一户人家亮着灯，这让她喜出望外。 于是她继续前进，冲着那户人家走去。 现在已经过了掌灯时分，城门早已关闭。 不如在这人家借宿一晚，至少能让背上的他好好休息。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 “大娘，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我的同伴淋雨后突发高烧，您就行行好吧。“ 看着淋湿的徐妙锦，再看看她背上昏迷的年轻人，老妇人赶忙把她让进屋来。 “快把头发擦干，否则要感冒的。” 老妇人递给一条毛巾。 徐妙锦忙谢过对方，待接过毛巾后她看了眼被放到床上仍处于昏迷的蓝太平。 “唉” 她默默叹了口气，拿着毛巾给蓝太平擦掉脸上的雨水。 “哎，姑娘你光这样可不行。” 老妇人过来用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脉象说道。 “啊？大娘您什么意思。” “他感受风寒引起高烧不退，你光给他擦脸可不行，还不快给你夫君把湿衣裳换下来。” 老妇人说着起身去拿来一摞衣服。 “这是我儿子的，不要嫌弃给他换上吧。” 老妇人说着把衣服放在床头。 “可，可他不是我的夫君。” 徐妙锦尴尬的解释道。 “姑娘你不用害羞，老身是过来人。如若他不是你夫君，为何你会大雨天背着他找地投宿？” 老妇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要知道古代女子最重名节，这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句空话。 徐妙锦闻言脸瞬间红透了。 她背着蓝太平走了这么久，如果传出去那她可如何做人呐？ 老妇人见状摇头笑着留下一句，“记得给他身上先擦干，然后再换穿上干爽的衣服。” 说罢老妇人转身出了门。 徐妙锦回过神来，她瞅了眼脸上满是痛苦表情的蓝太平。 银牙一咬，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按照老妇人说的给蓝太平褪去湿透了的衣衫，然后擦干身体再换上干爽的衣服。 过了一会，老妇人端进来一碗药。 “这位公子想必是有福之人，不但有你这么漂亮贤惠的娘子。而且在这荒郊野外发着高烧，却恰巧来到老身家里。” 老妇人说着把药递给徐妙锦，自夸说道，“老身自幼跟父亲学医，对于医术还是略懂一二。” “这是祛风散寒的药，姑娘快给你夫君饮下。 “只要能熬过今晚，他就没事了。” 徐妙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扶起蓝太平后用勺子撬开他的嘴，一勺接一勺的给他喂药。 老妇人见她喂完药，于是上前再次查看了蓝太平的情况。 “他虽然身体强健，可是连日来操劳过度外加淋雨，导致外邪趁机侵入体内从而引起的高烧昏迷。” “能否挺过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妇人叹气说道。 第184章 徐妙锦，“自欺欺人” 徐妙锦用温水投着毛巾，拧干后放在他额头上。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十二次这样做了。 “真该不管你，把你烧成个傻子也好。“ 徐妙锦坐在床边，看着躺在那仍然高烧昏迷的蓝太平。 “不行，本姑娘怎么能找一个傻子报仇？“ 想到此处，她再次伸手放在对方额头上。 依旧滚烫。 她拿起毛巾再次用水浸湿后拧干，然后放在蓝太平额头上帮他降温。 夜深人静，徐妙锦就这样守在他床旁。 每隔一会，她就要重复一遍上边的动作。 直到鸡鸣时分，当她再次把手放在蓝太平额头上，“咦，烧降下来了？“ 她不确定的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两厢对比了数次终于确定了。 “终于降下来了，老天保佑。“ 徐妙锦满心欢喜的说道。 “唔，我刚才说了什么？“ 她忙捂住自己的嘴，特意看了眼蓝太平。 见他现在呼吸均匀，正处于熟睡当中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突然，他发现这家伙看着也挺顺眼。 虽不说是剑眉星目，但是那削瘦冷酷的面容也颇为英武。 说句公道话，京师所有的官家子弟里他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了吧。 徐妙锦偷瞄着他心中暗道。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困意来袭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天光大亮，蓝太平悠悠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房梁，土砖垒成的墙壁。 他一转头，看到一女子趴在床边熟睡。 这是哪里？ 我为何会在这里？ 她又是谁？ 皱着眉头，他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嘶“ 脑袋传来一阵隐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趴在床边的女子动了一下，随即缓缓坐起身惺忪着睡眼，看着睁开眼的蓝太平立马精神道，“你醒啦！” 看着眼前的徐妙锦，蓝太平一脸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我的头为什么会这么痛，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蓝太平警惕的眼神和连续的逼问，徐妙锦瞬间火冒三丈。 “本姑奶奶真想什么也没对你做过，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她猛地站起身却双腿一软，扑倒在蓝太平身上。 “哎呦” 她因为坐在椅子上太久，双腿回血不畅以致腿麻没站住。 突如其来的情况，导致俩人大眼瞪小眼。 “呵呵，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老妇人端着碗走了进来说道。 “啊！” 徐妙锦尖叫一声，忙强撑着站起身。 “大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腿麻了没站稳才摔倒的。” 她忙红着脸解释道。 蓝太平则一脸尴尬，他也强撑着坐起身说道，“老夫人您好，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妇人闻言看了眼徐妙锦，又看向他说道，“你娘子没告诉你吗？” “我娘子？” 蓝太平诧异道。 徐妙锦则在一旁红着脸低下头没说话。 “是啊，昨天夜里你娘子冒雨背着你来投宿。当时你高烧昏迷，她守了你一夜呢。” “如果不是她精心照顾，你怕是见不得今天的太阳喽。” 老妇人笑着说道，顺便把手里的碗递给徐妙锦。 “这是鸡丁菜叶粥，快给你相公喂下。” “他现在身体正虚，急需补充营养。” 老妇人说完退了出去。 屋里一片沉寂 徐妙锦端着碗，在那低着头脸红的滴血。 蓝太平则皱着眉头，回忆昨晚的事。 这时，老妇人又端了一碗粥进屋。 “姑娘，你也快喝吧。” “咦，你怎么还不喂你夫君喝？” “要趁热喝才好的嘛。” 老妇人催促道。 正巧这时，蓝太平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呃，我自喝就行。” 可他刚抬起胳膊，身体就不受支撑的躺下了。 蓝太平只觉瞬间出了一身虚汗，他连再次撑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哎呦，你现在身子太虚不能乱动。” 老妇人忙上前，把他身体扶起然后给他身后垫上枕头。 蓝太平靠躺在床上，面色晄白额头满是虚汗。 “还发什么呆啊，快给你夫君喂饭啊！” 老妇人再次催促道。 “哦，好，好的。” 徐妙锦应声走上前。 蓝太平有心不用，但肚子又一阵咕咕叫实在是难以拒绝。 她小心翼翼坐在床旁，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蓝太平嘴边。 蓝太平也不客气，张嘴就吃。 老妇人见状，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就这样，俩人配合着很快吃完了。 蓝太平舔舔嘴唇意犹未尽，他实在太饿了。 “你没吃饱？” 蓝太平点了点头。 徐妙锦把桌上自己那碗，也端过来喂给他吃。 两碗下肚，蓝太平终于有些力气了。 “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个人情。” 蓝太平淡淡说道。 “我，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等你好了，本姑娘还会找你报仇。” 徐妙锦站起身，放下碗说道。 “随你，不过你现在该走了。” 蓝太平顿了顿接着说道，“很快锦衣卫的人就会找到这里，你留在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你…” 徐妙锦眼眶通红，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冷血。 “好，你下次记住别落本姑娘手里。” 徐妙锦拿起挂在墙上的斗笠，走出了里屋。 “姑娘，你这是去哪里？” 在堂屋的老妇人见徐妙锦眼中含泪步履匆匆，于是忙追到院子问道。 “大娘谢谢您的帮助，待会就会有人来接他，我先走了。” 说完徐妙锦戴上斗笠快步走出院子。 老妇人叹了口气，她走进里屋对着蓝太平说道，“小伙子，那么好的娘子你要懂得珍惜。” “看你们衣着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嘛，为啥要瞎折腾呢？” 面对老妇人的关心，蓝太平只能苦笑一声，“老夫人，这就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们这样的人家，还能有什么难的呢？” “你看我，老伴死的早。儿子前两天又被征发劳役，说是挖什么运河。” “哎，就剩我一个孤寡老太太不还是的活吗？” 老妇人说着收拾桌上的碗。 “老夫人，您儿子被征发劳役去挖运河？”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老妇人坦然道，“是啊，前天刚走。” “不应该啊，这最终决策还没定呢。” 蓝太平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 老妇人没听清。 “哦，没什么。您儿子一定很孝顺您吧？” “呵呵，俺家那狗儿非常孝顺。只可惜我们家太穷，他都二十出头还未娶上一门媳妇。” 说完老妇人端起碗就要走出去。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战马嘶鸣。 十几名锦衣卫跳下马拍打院门，“开门，锦衣卫办案。 老妇人听见是恶名昭著的锦衣卫，吓得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老夫人别怕，他们是来接我的。” 蓝太平微笑着说。 “接你？你是锦衣卫？” “是，也不是。您就跟他们说，叫伍用进来见我。” 老妇人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 伍用很快走进屋，见到靠坐在床上的蓝太平纳头便要拜，却被蓝太平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徐四姑娘，刚才在路上碰到她正巧回城，说在这看到您了。” 伍用低声说道。 蓝太平闻言没在接着问而是说道，“扶我起来。” 伍用忙把他扶下床，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怎么了？” “您的衣服？” 蓝太平这才低下头一看，这身粗布麻衣明显不是他的。 “哦，这是你娘子昨夜给你换下来的。” 老妇人一句话石破天惊！ 第185章 南北分卷 伍用难以置信的看着蓝太平。 蓝太平也尴尬的语塞，他刚想要解释一下，老妇人却开口了。 “呵呵，他是你们的官吧。你们家大人的娘子不但人漂亮，还十分的贤惠。 你家大人昨夜高烧昏迷，他的娘子明明自己也淋了雨，还依然坚持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一宿。” 老妇人边打扫地上的碎碗边说道。 伍用恍然大悟，这老妇人口中的娘子应该就是徐妙锦。 否则怎么正巧在来的路上碰到他，她还知道威国公就在这座农家小院呢。 伍用想到此处，看向蓝太平的眼神，没了最初的担心反而多了一丝猥琐。 “属下是不是来早了？“ 伍用有些谄媚的问道。 蓝太平狠狠瞪他一眼，伸出手说道，“别废话，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伍用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五十两纹银。 蓝太平的手却没有收回，而是就那么盯着他。 伍用无奈，从怀里又掏出五十两纹银放他手上。 蓝太平这才满意的收回手，这时候老妇人把他的衣衫拿了进来。 “这位大人，您的衣服昨夜老身给您在炉子旁烤干了。” “您可以换下来了。” 说罢老妇人把衣服给他放在床边。 蓝太平点头称谢，然后迅速的换上衣物。 伍用扶着他走出院门，老妇人也出来相送。 “老夫人，多谢您昨日的收留与照顾。” 蓝太平给她行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官人啊。” 老妇人忙回了一礼。 蓝太平扫了一眼院子，见里面有个鸡窝却没有一只鸡。而在院子水池旁有一摊血迹，还有几根鸡毛粘着血渍。 再想到早上吃的那两碗鸡肉粥，他明白老妇人家里唯一的下蛋鸡被她宰了给自己补身子。 若不是老妇人收留，昨晚自己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想到此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紫黑玉牌。 这是他成为国公后，朝廷专门给他定制的身份玉牌。 “老夫人，这块牌子您拿着。将来某一天若是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拿着这个牌子去锦衣卫衙门。” “到时候自有人替您解决。” 说完他把这个牌子放到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连连推辞。 虽然她不识字，但是她知道这个玉牌一定十分贵重。 “老人家您就安心收下，这是您应得的。” 伍用拦下想要还回玉牌的老妇人。 蓝太平被人扶上马，他转头对老妇人说道，“老夫人，枕头下有些许银两就当是住宿钱吧。” 说罢蓝太平一拍马，在一众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去。 老妇人见他们离去，只好收回了手。 她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那块玉牌，温润细腻的手感让她断定，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蓝太平一行进了城，就迎面撞上了宫里的刘太监。 “哎呦，我的国公爷您这是去哪了？” 刘太监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公公找我有什么事？” “是陛下找您，奴婢去了中军都督府衙门和您府上都未找见。” “这正要出城去神机营找您呢。” 刘公公在那表功。 “哦，陛下找我何事？” 蓝太平却不着急。 “据说是讨论夏考之事，方孝孺跟陛下在西暖阁等着您呢。” “这样，那咱们走吧。” 蓝太平心中有底，策马向皇宫奔去。 “陛下，科举那是要选拔人才。只要做到公平公正即可，岂能被一帮学子所左右？” 方孝孺说道。 “朕只是担忧，南方学子学识深厚远超北方学子。” “如若再发生春考那种情况，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朱允熥有些担忧的说。 毕竟这是他这一朝首次科举，既然春榜已经作废，那么夏考必须要顺利完成。 否则，那他这个皇帝真是颜面无存。 “陛下，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换得一朝金榜题名。” “如若朝廷偏袒一方，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方孝孺劝说道。 “方大人言之有理。” 一道声音从门殿门外传来。 朱允熥闻声喜出望外，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臣拜见陛下。” 蓝太平入西暖阁后躬身行礼。 倒也不是他傲慢，实在是身体太虚跪不下去。 朱允熥却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笑着说道，“舅舅快坐下说，朕等你半天了。” “谢陛下” 蓝太平一屁股坐下，脸上竟有些虚汗。 “咦，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不舒服？“ 朱允熥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谢陛下关心，臣偶感风寒而已。” 蓝太平欠身道。 “什么？风寒？” “来人，传太医院的戴思恭来。” “是” 刘姓太监往太医院方向跑去。 “多谢陛下“ 朱允熥却忙摆手让他坐下，反而是自己起身来到他身边。 看着面色依然有些苍白的蓝太平，他眉头再次紧皱。 “快给威国公上杯参茶。“ 很快，一名宫女端来一杯参茶。 朱允熥接过来递到他面前，贴心的用手贴着茶碗外壁试了试温度。 “舅舅正好趁热喝了。” 蓝太平忙接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大外甥。 一旁的方孝孺则识趣的闭上嘴，这威国公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真的是无人能及。 蓝太平喝了两口，顿时感觉精神好了些。 “这是高丽进贡来的百年参，舅舅感觉如何？” “回陛下，臣喝完顿觉精神有所好转。” 蓝太平笑道。 朱允熥闻言这才舒展额头，露出一丝笑容。 “去把高丽国进贡的那一盒参，全给威国公送府上去。” “是” 一名小太监领命去了。 “多谢陛下关心。” 蓝太平感激道。 “舅舅切莫说话，等那戴思恭来看完再说。” 朱允熥关切的说。 随即朱允熥命人拿来熬制好的燕窝，鱼翅，虫草，鹿茸，灵芝等补品让蓝太平都吃点。 这舅舅和外甥俩的那个腻歪，朱允熥亲自端着碗一样喂他几口。 把蓝太平补的都要吐了。 难受的不止他一个，旁边的方孝孺见此情景也是坐立难安。 直接走吧不合适，在这待着又太尴尬。 好在戴思恭这个时候进来了。 他给蓝太平进行望闻问切后表示，威国公现已无大碍。 只需开上几副药调理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朱允熥闻言这才放宽心。 赏了戴思恭后，朱允熥看到一旁的方孝孺这才想起还有正事。 “舅舅，刚才在讨论马上要进行的夏考之事。” “朕刚才听你在门外说，赞成方爱卿的意见？” 一旁的方孝孺心终于放下了。 这小皇帝，可算是步入正题了。 “陛下，方大人所言不假。学子们皓首穷经，不过为了一朝高中罢了。” “咱们自然要给他们机会，并且要公平公正。” 蓝太平诚恳的说道。 方孝孺闻言忍不住点头，这威国公为人还算公正。 “可若再发生北方学子，无一人上榜该如何？” 朱允熥忧心道。 他可不想再出现学子闹事的情况，那样他这一朝就成笑话了。 “这还不简单”，蓝太平微微一笑， “实行南北分卷即可。” 第186章 这不，乱点鸳鸯谱吗？ “这样既兼顾了南北考生，又保证了科举的公平性。” 蓝太平娓娓说道。 他的这个主意，直接惊掉方孝孺的下巴。 这科举考试还能这样？ 朱允熥倒是蛮感兴趣，感觉蓝太平的这个主意确实完美的兼顾了这两方面的问题。 “陛下，臣以为不可。“ “这样岂不是对南方学子不公平？” 方孝孺站出来反驳。 “有何不公平？” 蓝太平反问。 “威国公，按你这么分的话。那许多才学不如南方学子的北方人，岂不是也能上榜了？” “这样的话，对于落榜的南方学子公平吗？” “他们也一样是寒冬酷暑的苦读，才走到会试这一步的。” “就因为你的一句公平公正，就让他们的汗水白流了吗？” 方孝孺激动的说道。 朱允熥也皱着眉点了点头，“舅舅，方爱卿所言也有道理。” “公平？刚才不是方大人您要的公平吗？” “怎么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就这么快反口了呢？” 蓝太平嘲讽道。 “威国公，你不要血口喷人。科举考试为了朝廷选人才，本官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私心。” “我确实一直强调的都是公平公正，但您的南北榜分卷并不是真正的公平，只不过是偷梁换柱而已。” 方孝孺并不傻，没有被蓝太平的话绕住。 蓝太平见状冷笑一声，“好，本国公就暂时相信你一心为了朝廷。” “哼” 方孝孺不屑的把头一偏。 看来这粗人就是粗人，哪怕肚里有点文墨也毕竟有限。 方孝孺忍不住鄙夷一番。 “陛下，您是要整个大明江山呢，还是只要半边江山呢？” 蓝太平转头问小皇帝。 “舅舅说笑了，祖父传下来的江山岂能只要半边？” “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 “陛下说的对极了，祖宗留下的江山岂能只要半边？” “但是如果不实行南北分卷，那北方学子必然短时间内难以考过南方的学子。” “如此一来，那北方学子皆名落孙山。” “而榜上有名者，皆是南方学子。” “这样一来，那岂不让北方众学子对朝廷失望？” 蓝太平看了眼方孝孺，继续说道，“一旦北方学子跟朝廷离心离德，那朝廷岂不就失去了北边的江山？” 此言一出，朱允熥和方孝孺皆为之一惊。 这话一点没错，如果失去北方读书人对朝廷的信赖和支持。 那么朝廷对北方的影响力将大大降低，甚至会导致北方重新倒向鞑靼也不好说。 “陛下您再想想，如果将来有一天这朝堂上全是南方人…” 蓝太平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允熥顿时额头都冒汗了。 他虽然年轻，但是这结党营私的事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这朝堂上的淮西勋贵集团和江浙文官集团摆在那呢。 “舅舅所言极是，就按南北榜来办吧。” 朱允熥一锤定音，丝毫不给方孝孺开口的机会。 方孝孺见状，也只好低头默认。 “陛下圣明” “想太祖当年打下这片江山，让我大明享有四海。 除了咱大明兵锋强盛以外，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去团结各地读书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蓝太平感慨道。 朱允熥深以为然，看向蓝太平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崇拜。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请教了舅舅。 “来人，把这些补品都给威国公送回府上去。” “舅舅，你先回府好好休息。” “那臣先告辞了。” 蓝太平起身行了一礼。 “快去送送威国公。” “是” 蓝太平出了奉天门，蓝缚虎早早等在那里。 “国公爷恕罪，昨日让您遇险是属下失职。” 蓝缚虎直接跪下磕头。 “快起来吧，本国公这不没事吗？” 蓝太平实在没力气跟他废话。 蓝缚虎昨日正好拉肚子，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蓝太平就让其在府上休息，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 “哎，这是属下从三大营给您挑选的三十名侍卫。” 蓝缚虎起身说道。 “参见国公爷” 侍立在一旁的三十名士兵行礼。 他们身穿轻甲，手中却拿着不同样式的武器。 有拿长枪的，有拿雁翎刀的，有拿硬弓的，还有拿金瓜的，甚至有两人手中还持有盾牌。 而且他们的腰间，皆别着手铳。 蓝太平看着他们五花八门的武器，忍不住赞许道，“他们之间的配合一定很好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这是属下从您那圆阵中获得的启发，由三十人组成一个小阵。他们已经配合训练了一段时间，本来还想再等等。” “但是发生昨天的事后，让属下觉得不能再等了。”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有些疑惑的问，“昨天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锦衣卫的伍指挥使都说了，您昨夜出城淋雨发了高烧。” “然后被徐家四小姐所救，她带你投宿一民宅。” 蓝缚虎突然不出声了。 “接着说！” 蓝太平威严的说道。 “还说她照顾你一夜，你才退烧醒了过来。” “还说你们二人以夫妻相称，还说…” “还说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蓝太平此时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一般。 “他还说，是徐四姑娘给您擦得身体换的衣服。” 蓝缚虎嗫嚅道。 “该死的老伍，本国公当时就该给他灭口。” 看着蓝太平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蓝缚虎退了几步。 “国公爷别冲动，伍指挥使跟我说这些也不过是担心你，让我加强对您的护卫而已。” 蓝缚虎解释道。 “放屁，他用得着说这么详细吗？” 面对蓝太平的气急败坏，蓝缚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国公爷，属下觉得那徐家四小姐也不错。人家都救了你一命，您不如就娶了她呗。” 蓝缚虎大咧咧的说道。 “说什么混账话，老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天天找我报仇的女人？” 蓝太平没好气的说道。 “我看八成这徐家小姐是看上你了，找你报仇不过是接近你的借口而已。” “真要找你报仇，昨天你昏迷的时候干嘛救你？” 蓝缚虎喋喋不休的说。 “呵，你倒挺懂嘛。要不，你娶她得了。” 蓝太平讥讽道。 “咱没那福分，徐家四小姐身份高贵，而且貌美如仙，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敢奢求的？“ 蓝缚虎颇有自知之明。 “上次在扬州那歌姬你不嫌弃，这次有大家闺秀你又装矜持。“ 蓝太平摇摇头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我看是你在装矜持，看过两天整个京师都知道了你还怎么装！” “扑通“ “哎呦…”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直接从马上栽下来。 “国公爷，您没事吧。” 蓝缚虎忙上前扶起他。 “你说什么，什么叫全京师都知道了？” 蓝太平不顾疼痛，抓着他胳膊问道。 “哦，伍指挥使在跟我说时候恰巧老夫人听见了。” “所以，她老人家准备过两天去徐府提亲！” 蓝缚虎瓮声瓮气的说道。 “啊，提亲！” “这不，乱点鸳鸯谱吗？” 第187章 京师流言四起 蓝太平无奈的叹气。 下了马，刚进府就见蓝雄山迎上来，“公子，老夫人在祠堂等您呢。” “祠堂？” “是” 蓝太平瞪了一眼旁边的蓝缚虎，随即把马鞭扔直接给他快步往正堂走去。 来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故作轻松。 推开门迈进祠堂，只见胡氏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在祈祷。 听闻开门声，胡氏并未回头而是继续祈祷。 蓝太平见状，只得站在那里等着。 少顷，胡氏念完后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 “嘿嘿，母亲找儿子何事？” 蓝太平谄媚一笑。 “跪下” 胡氏沉着脸严肃说道。 蓝太平麻利的跪下，抬头看向他母亲。 “母亲，您这是干嘛？” “你还有脸说，昨天你干什么去了？” 胡氏脸上怒气隐现。 “没什么啊？” 蓝太平一脸迷茫。 “你昨天自行出城，还淋雨导致高烧昏迷，是也不是？“ 胡氏继续盘问。 “回母亲，确有此事。您听我解释…” “住口” 胡氏厉声打断他。 蓝太平见母亲真的发火，他立刻闭上嘴巴。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这般生气，但他知道现在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你身为国公统领天下兵权，乃当今陛下的倚仗。” “可你却随性而为，让自己身处险境，如若昨日不是那徐家丫头心善救了你。” “你可知道，这大明登时就要天下大乱。” 胡氏脸上没了往日的慈爱，反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母亲，我…” “你住口，我话还没说完。” 蓝太平闻言只好再次闭上嘴。 “你身为蓝家独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怎么跟蓝家的祖宗交代？” “你说！” 胡氏因为生气身体都开始颤抖。 “母亲，没那么严…” “你闭嘴！” 蓝太平一脸委屈，明明你让我说的啊。 “请家法！” 胡氏大声喝道。 “啊？” 蓝太平吓了一跳。 蓝雄山取来蓝家的家法，那是一支经过特殊处理的荆条。 柔韧有弹性，上面的尖刺也保留了下来。 “夫人，公子脚步虚浮明显是身体还没恢复。” “这家法，能不能先存着？” 蓝雄山双手捧着荆条，在胡氏面前恳求道。 “哼，就是得让他长长教训。” 胡氏一把拿起荆条。 “脱掉上衣！” 蓝雄山闻言只能无奈的来到他跟前，“公子，得罪了。” 说完就上手给他褪掉衣衫。 蓝太平神色严肃，暗暗咬紧牙关。 “身为臣子将自己置身险境，是为不忠！” “啪” 胡氏抽了一荆条，蓝太平后背瞬间一条血印子。 他强咬着牙没喊出声。 “身为家中独子，却不知爱护自己身体是为不孝！” “啪” 再一荆条，瞬间出现第二道血印子。 换做平时，这两下对于蓝太平来说那就如同挠痒痒。 在战扬上一仗下来，身上的刀伤都不止两处。 但是他高烧刚退，身体还极为虚弱。 胡氏抽这两下荆条，他额头都是虚汗，脸色也变得晄白。 “你未经父母允许，却跟人家姑娘私下约会，还在外人面前以夫妻相称，实在是有违礼法。” 蓝太平闻言瞬间慌了神，这是哪跟哪啊。 前面两条他都认了，但是这一条他可是万万不能认。 毕竟在祖宗面前，这要是认了那这门亲事就认了。 “母亲，我真没…” “闭嘴” 胡氏举起手中的荆条，但是看到儿子那虚弱的神色，她手里的荆条又放下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你爹没有给你做好榜样。” “这样，你就给祖宗磕头认错吧。” 胡氏语气软了下来。 蓝雄山见状，忙上前接过胡氏手中的荆条。 “谨遵母亲教诲” 蓝太平连磕三个头。 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胡氏眼里早已经充满了泪水。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金疮药，给他的后背一边上药一边流泪。 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呢！ “平儿，别再让母亲担心了好吗？” “你们父子天天在外带兵打仗，我这心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时候。” 胡氏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母亲，孩儿错了。” “孩儿保证，再也不让您担心了。” 蓝太平内心也被触动，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 待蓝太平上好药，蓝太平被搀扶回屋。 胡氏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平儿，你觉得徐家那姑娘如何？” 面对母亲的关切，蓝太平暗道终于来了。 “母亲，没有的事。” 他苦笑着说。 “按理说咱们俩家也是门当户对，只是，只是她那三哥的死是咱俩家的疙瘩。” 胡氏叹了口气。 蓝太平神色一黯，他又想起了小铃铛。 胡氏看在眼里，以为他为此担心。于是宽慰道， “不过平儿放心，母亲会亲自登门给他徐家请罪。” “母亲何出此言，那徐膺绪是明正典刑，实乃是他自寻死路。” 蓝太平神情有些激动。 “可这毕竟是那姑娘的三哥，你若想娶她就要先解开这个心结。” 胡氏温和的说道。 “母亲您误会了，我对那个刁蛮丫头一点兴趣没有。” “昨日不过是一扬意外而已，我的志向是扫平四夷。在这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 蓝太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至于她救了我，我会找机会还她这个人情。” 看着自己儿子神色坚定，胡氏也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搁下。 蓝太平终于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因为胡夫人开始说要上门提亲时，旁边还有下人和丫鬟。 很快这件事就传出府去。 因为涉及到大明最有权势的新贵，这个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京师。 权势最盛的威国公，加上开平王之女那就是当时社会的顶流。 这俩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京师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事情也越传越离谱，甚至有说书人都拿来改编书了。 “徐家四小姐英雄救美，赢得威国公倾心。” “不对，是徐家四小姐和威国公乃青梅竹马。他们那日私会，谁成想威国公突发高烧夜不归宿，才被家人发现他们的私情。“ “你们说的都不对，这俩人早就私定终身了。那徐四小姐现如今有身孕了，蓝家夫人才不得不上门提亲。“ “一派胡言，徐四小姐那日是找威国公算账的。他们二人早就有了私情，可是威国公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了。徐四小姐可是将门虎女，他哪里受得了这气。“ “所以，她就跟踪威国公出城趁机要对他痛下杀手的。” “那为何却没事，而且蓝家还要上门提亲呢？” “嗨，那威国公年纪不大可是情扬老手。几句话还不就把徐家四小姐哄好了，再加上得知她怀有身孕顺理成章要奉子成婚了。” “哦，还是你说的靠谱。” 这流言四起，终于飞进了魏国公府，进了魏国公徐辉祖的耳朵。 第188章 妾有意，郎无情。 身穿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徐妙锦，则低着头站在一边。 京师的流言越演越烈，徐辉祖在得知后震怒。 他为人忠厚保守，对声誉看得极重。 徐妙锦也满心委屈，这些流言都是别人杜撰的，跟实际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 “大哥，这些传言都不是真的。“ 徐妙锦斜眼瞟向他大哥。 “妙锦，你跟哥说实话。” 徐辉祖抬头看向她缓缓说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蓝太平？”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徐妙锦捏着衣角，脸色红到了脖子。 “唉，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称职。没有保护好弟弟，你大姐一家又出了这个事。” 徐辉祖叹了口气说道。 “大哥，我们徐家跟他蓝家有着血海深仇。你放心，我早晚会找那蓝太平报仇的。” 徐妙锦那股子侠女劲又上来了，全然没有刚才的小女儿姿态。 徐辉祖却摇了摇头，“妹子，这不怪人家。” “大哥，你说什么呢？” 徐妙锦杏目圆睁，她此时后悔那天为何不杀了蓝太平。 “不论是你大姐一家，还是你三哥都是咎由自取。” “他们不忠于朝廷，落得如今这下扬也怨不得别人。” “大哥…” 徐妙锦的话被徐辉祖摆手打断。 “我观蓝太平虽然专权却不擅权，所做之事也都是一心为了朝堂，为了当今陛下。” “只是他煞气颇重，只怕将来有一日不会有好结果。” 徐辉祖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妙锦有些迷茫。 “这一切都看你自己，如果你真心喜欢他，那大哥我也不会横加阻拦的。” 徐辉祖露出一丝微笑。 “大哥，你的意思是支持我了？” 徐妙锦自觉失言，忙用手捂住嘴巴。 “呵呵，你们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我就算不答应，也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那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徐辉祖打趣道。 “呀，大哥你竟取笑我。” 徐妙锦捂着脸跑回屋去了。 看着妹妹的背影，徐辉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面色沉重，内心暗道，“父亲，是孩儿无能。辜负了您的嘱托，希望您能保佑妙锦能一生平安顺遂。” 跑回屋的徐妙锦心如小鹿乱撞，她回忆着跟蓝太平那一日所经历的画面。 “真是怪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喜欢上他了。” 徐妙锦喃喃自语。 “不知道我这样，三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徐妙锦一阵怅然若失。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这也不能全怪他，三哥也是鬼迷心窍相信了李氏兄弟的鬼话才落得如此下扬。“ 徐妙锦安慰自己道。 就这样在患得患失中，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 蓝太平经过修养后身体依然好的七七八八。 他准备去三大营看看。 就在刚出了国公府，在外出的胡同里再次遇到徐妙锦拦路。 蓝缚虎见是她，立刻嘿嘿傻笑。 “国公夫人，来找我们国公爷啊！” 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让带着斗笠的徐妙锦俏脸一红。 蓝太平瞪了他一眼。 “兄弟们，往后撤。” 蓝缚虎立刻识趣的招呼着护卫往后退。 “徐小姐，找本国公何事？” 蓝太平语气平淡。 徐妙锦摘下斗笠，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一改往日的骄横跋扈，反而是语气温柔的说道，“那，那个最近的流言你都听说了吧。“ “既然都说是流言了，姑娘何必放在心上。” 蓝太平掸了掸蟒袍。 徐妙锦抿了抿嘴，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蓝太平闻言皱着眉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国公会下令锦衣卫谁敢在传播流言直接抓入诏狱。” “请姑娘放心，三日之后必不敢有人在传播流言。” 蓝太平的话，让徐妙锦怔了一下。 “可是，可是那日我确实背你走了一路。” “而且，而且我还给你擦拭身体并换了衣…” 徐妙锦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蚊声不可闻。 她脸红的滴血，低着头不敢看向他。 蓝太平却面沉似水，冷冷的抛出一句，“徐家四小姐，您说的这些我怎么不记得。” “啊？你，你不记得？” “怎么，难道高烧还是把脑子烧坏了？” 徐妙锦瞪大眼睛疑惑道。 “哼，本国公清醒的很。” 蓝太平冷哼道。 “那小铃铛墓前，油纸伞，雨夜投宿农家院，还有那位好心的大娘，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那两碗鸡肉菜叶粥你总记得吧？” 徐妙锦急切的说道。 她焦急起来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够了，本国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事情还麻烦你让开，本国公还有公务在身。” “驾” 蓝太平说完也不待她反应，直接纵马从她身边奔腾而过。 躲在一旁的蓝缚虎和护卫们，虽然一脸懵逼却还是急忙追了上去。 徐妙锦则愣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她想到了所有结果，却唯独没猜到是这结局。 “吁” “徐姑娘” 蓝太平在胡同口突然勒住马。 徐妙锦闻声忙转过头，她以为蓝太平想起来了。 她的脸上再次燃起希冀之色。 “徐姑娘，去太医院找首席戴思恭瞧一瞧吧。” “还有，本国公不希望再遇见你。” 说罢，蓝太平纵马扬鞭而去。 徐妙锦身体摇晃了几下后，呆呆地站在那里。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落下。 她突然疯了一般的往城外跑去。 她不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她跑到城外那晚他们投宿的地方时，她彻底呆愣住了。 这里只是一片平地，什么也没有。 没有房子，没有院子，也没老妇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这是自己的错觉。 徐妙锦突然想起什么，她朝着远处继续跑去。 当她来到蓝家祖坟所在地附近时，她看到了那把油纸伞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没错，这正是当时蓝太平放在小铃铛墓碑上的那把伞。 如果不是这把伞在关键时刻被风吹到她眼前，那么蓝太平的心脏就被她刺穿了。 “我就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徐妙锦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臭小子，竟然为了骗我把那位大娘的家都给搬了。” 徐妙锦得意的笑道。 突然她的笑容停止了，“他为了否认这段关系，竟然想把那一夜的一切都给抹除掉。” “也就是说，他不喜…” 徐妙锦哽咽住。 她怀里抱着那把油纸伞，哭成一个泪人。 正所谓少女怀春，常将虚假当成真。 徐妙锦第一次产生的朦胧爱意，就被蓝太平无情的击碎了。 “国公爷，您这样对徐姑娘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说道。 “哭一时，总比哭一世的好。” 蓝太平沉默了片刻说道。 “驾，驾，驾…” 说完他策马奔腾，卷起了漫天的烟尘。 第189章 鞑靼闪击“河套地区” “忠于威国公，忠于大明！” 这不是谁的鼓动，这是三大营所有将士的共同信念。 历数各朝的名将，最高赞誉也不过是爱兵如子。 但是威国公在三大营士兵心目中，那就是再生父母一般。 一次性给你发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工资。 如果立下战功，那不但给你发巨额的奖金还给你提升官职。 若是你不幸阵亡呢？ 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会生活困苦，直接一次性发放五十年工资的抚恤金。 最关键的是，他把这些士兵当人！ 就是文字意义上的人，把他们的家人当成人。 告诉他们为何而战，是为大明，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并且数次提高军户在社会上的地位，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军户家有人在当兵。 那么这家军户可以免除徭役，地方官胆敢有违者强制征发劳役。那么该家军户可以直接上告地方都司，由都司出面解决。 并且，五军都督府还会追究地方官责任。 这一点，可以说极大的减轻了军户的负担，并且增加了大明军户的荣誉感和社会地位。 蓝太平还规定，所有三大营的士兵皆是兄弟。 强调所有士兵都要团结互助，一致对外。 现在的三大营战力提高了数个档次，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了世界一流军队的所有条件。 一日清晨，蓝太平来到西暖阁。 “舅舅，找朕有事吗？” 朱允熥正在跟几个小太监在斗蛐蛐。 见蓝太平进屋，他挥挥手让太监们先下去。 “陛下，据锦衣卫所查发现工部征发劳役在为杭州运河清淤。” “哦，工部汇报过了。“ “工部说这清淤每年都要弄，否则汛季来临容易决堤。“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 蓝太平听闻此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现在也不想管太多，毕竟这小皇帝需要在处理日常政务中历练。 “臣还有一事，就是臣要跟陛下辞行。“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心中一惊。 他忙丢下手中的蟋蟀草，神色凝重的问道，“舅舅您要去哪？“ “陛下不必多虑，臣是要去北平府把家父替换回来。” 本来跟蓝玉说的是俩月，现在已经接近三个月他还未去北平府。 朱允熥眉头紧皱，他真舍不得蓝太平走。 “舅舅为何如此心急？” “陛下，夏季来临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又开始骚扰边境。臣手下的三大营已经整训完毕，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咱明军的厉害了。” 蓝太平眼中折射出自信的光芒。 “舅舅所言极是，外甥都忍不住想跟你一起去草原溜达一圈。” 朱允熥有些羡慕的说道。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下次等臣准备充分一定请陛下御驾亲征如何？” “好，一言为定。” 舅舅跟外甥击掌盟誓。 “启禀陛下，兵部主事齐泰有急事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一会齐泰急匆匆的走进殿内。 “陛下，兵部急递。” 齐泰忙把一份急递呈了上来。 朱允熥接过打开一看，快速浏览完后他脸色大变。 蓝太平见状，忙从他手中拿过来一看。 鞑靼竟然出兵河套地区击溃其驻军卫所，并且已然占领了前河套地区。而且有意继续南下，剑指太原城。 太原城藩地现在由晋王三子朱济熿掌管，自从晋王朱棡死了之后就由他袭爵。 因为他不但坚决拥护朝廷对他爹的处置，并且还亲自来京师向小皇帝请罪。 这让朱允熥心中大喜，不但让他袭爵并立他为藩王的表率。 还特意保留了太原的驻军为作他的护卫。 但是太原的精锐在叛乱中已经被蓝太平绞杀殆尽。 现在太原的驻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根本无力抵抗鞑靼的兵锋。 “陛下，河套地区十分重要不容有失。” “威国公所言甚是，太祖皇帝好不容易从元朝手中收回此地，断不可再让鞑靼占去。” 兵部主事齐泰也附和道。 “这河套地区朕之前听皇爷爷讲起过，当年开平王率军收复河套并在其设置了七个卫所。” “为何这么轻易的就被鞑靼击溃？” 面对朱允熥的疑惑，兵部主事齐泰迟疑一下说，“晋王再叛乱时，抽调走了河套七个卫所大部分精锐。” “这才导致当地兵力空虚，被鞑靼人所趁。”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不禁眉头一皱，“哼，片面之言。” 齐泰被他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强压住怒火问道，“威国公，那您说说为何如此？” “好，那国公就教教你。” 朱允熥见自己舅舅这么说，顿时也来了兴致。他想听听，自己的舅舅能有什么不同见解。 “此地在洪武五年就被开平王收复，却直到洪武二十五年才正式从内地大规模迁徙迁徙军民，并且设立七个卫所。” “威国公大人何必卖弄世人皆知的事？” 齐泰冷笑着说。 “呵呵，那你知道为何中间相隔二十年之久？” “又为何这二十年间，残元没有重新占据河套呢？” 面对蓝太平的反问，齐泰不屑一顾，“这还不简单，就是因为元末连年战乱导致人口不足呗。” “不错，正因为双方都是因为兵祸导致人口不足。所以放着肥沃的河套地区在那荒着，这一荒就是整整二十年。” 蓝太平顿了顿，然后眼神犀利的盯着齐泰继续说道，“既然知道兵祸的危害，为何还鼓动陛下初登大宝就急着削藩？” “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晋燕叛乱就葬送了太祖皇帝二十年的经营与谋划。” “河套地区本就荒凉，许多军户因忍受不了贫苦纷纷逃亡。所以这里的军心本就十分不稳。” “勉强恢复点元气的北方，还被你们削藩逼的晋燕起兵叛乱。一扬仗下来，这二十年才攒下的这点元气彻底打散。” “齐泰，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蓝太平一连串的责问，弄得齐泰狼狈不堪。 他结巴着想要反驳，可是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蓝太平的观点，是基于承认他的结论展开的。 如果他反驳蓝太平，那么就是否定自己的观点。 “舅舅说的是，朕偶尔睡不着时也在反思。这削藩确实操之过急，如果缓一缓可能就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了。” 朱允熥也点头承认自己的过失。 “陛下圣明，这也是为何臣要急着奔赴北平府驻防。” “晋燕叛乱，把燕军和晋军基本打没了。就连辽东铁骑也损失了三分之一，这北方的防线基本形同虚设了。” 蓝太平顿的话，让齐泰更加面红耳赤。 “舅舅，朕看您就不必去北平府了。” “朕就封你为镇北大将军，于明日率军奔赴太原击溃鞑靼，并且趁势收复河套地区。” “臣遵旨！” 第190章 本国公，也要犁鞑靼的老巢 “赵尚书，筹集粮草是你户部的责任。” “本国公只管奉命征讨。” 蓝太平有些无奈。 “老臣自然会全力支持国公大人征讨，可是现在户部拿不出这么多钱粮啊。” 赵勉双手一摊。 “你可知道鞑靼集结了五十万大军，现已攻占前河套地区。他们正准备集结兵力，兵锋直指太原呢。” 蓝太平耐着性子解释，想告诉他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威国公，现在是七月份正是陈粮用尽而新粮未下之际。咱大明，确实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十五万大军人吃马嚼。” “况且现在经过晋燕叛乱，北方地区人心不稳，也无法大规模的征发劳役啊。“ 赵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蓝太平抿着嘴点了点头，咬着牙问道，“那您说，本国公待多少兵国库才负担得起？” 赵勉闻言伸出一只手，“五万，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哈” 蓝太平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这倒是把一旁的赵勉吓了一跳。 “威国公，您这是何意？” 蓝太平没理他，笑了好一会才止住。 “赵大人，您要是老了就主动致仕还乡吧。这样至少彼此之间，还能够留点体面。” “威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勉有些生气，他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没打算致仕。 “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既然弄不来粮草，那就换一个弄得来的当这个尚书吧！“ 蓝太平扔下这句话，径直走出了户部的衙门。 “荒谬，实在是荒谬啊！” 赵勉摇着头说道。 魏国公府，徐辉祖站在门外呼唤。 “小妹，你已经五天没吃饭了。” “在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啊！” 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唤，屋内都没有一丝动静。 自从那日徐妙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不论徐辉祖怎么问，她就是不回应。 “他明日便要出征，有什么话不如当面问清楚的好！” 徐辉祖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吱呀” 房门打开。 徐辉祖忙转过身，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只见徐妙锦身形消瘦，面容也有几分憔悴。 “此话当真？” 徐辉祖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不错，鞑靼进犯河套地区。陛下命他率军讨伐，明日便走。” “砰” 门再次关上。 徐辉祖一脸无奈，“小妹，你无论如何也要吃点东西啊！” 但回应他的依然是沉寂。 “唉” 徐辉祖摇着头离开。 蓝太平眉头紧锁，坐在锦衣卫衙门正堂。 伍用则侍立一侧看着他。 “你确定晋王的藩地太原有粮？” “千真万确，属下的人已经打探过了。” “一座粮仓里面存粮十万石，而这样的粮仓太原城里有十六座。” 伍用肯定的答道。 蓝太平嘴角忍不住上翘，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看来这朱棡当初是早就谋划造反了。” “只可惜，他没想到遇到本国公，嘿嘿。” “国公爷所言甚是，他朱棡哪想到会遇到一个远超卫青和李靖的少年将军呢！” 伍用脸上谄媚笑容如同绽放的菊花。 “你个老小子，哈哈哈哈。” 蓝太平指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伍用偷偷擦了下额头的汗，看来这国公爷忘了我把他跟徐妙锦的事给传出去了。 “不过鞑靼很快就要攻打太原，咱们需要抓紧行军。” 伍用提醒道。 蓝太平收起笑容，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你派人给周兴送个信，让他告诉朵颜三卫的阿扎施里，派兵赶往太原城。” “是” 伍用转头出去布置。 蓝太平又想起了户部尚书赵勉，他手指轻敲桌面，“东林党，误国误民！” “来人，让北镇抚司耿璇来见我。” “是” … 第二日清晨，三大营精锐尽出。 朱允熥携百官前来城门外送行，蓝太平身穿金甲跪地接过圣旨。 “舅舅，朕盼你早早得胜归来。” “臣必不辱使命。” 蓝太平站起身，躬身后退数步后转身跨上战马。 他面露威严，扫视着前来送行的群臣。 在角落里的耿璇，对着他微微点头。 “出发！” 蓝太平举起手中的虎头湛金枪。 “恭送大将军！” 文武百官齐声送行。 京师里许多百姓也来到城外看热闹。 特别是许多大家闺秀，富家小姐们纷纷前来只为一睹大明最强战神的风采。 “果然是玉树临风啊！” “你看他脸上那刚毅的线条，可不是那群文弱书生能比的。” “太有男子气概了，若能嫁给他死也愿意。” “别犯花痴了，人家早就跟魏国公府的徐四小姐私定终身了。” … 蓝太平听闻四周的窃窃私语，坐在马上的他取出怀里的金色恶鬼面甲戴上。 “哇，简直太帅了！” 他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一众女子的惊呼！ 蓝太平无奈摇了摇头，但是他瞬间怔住。 他无意间发现人群中一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裙，脸上戴着面纱，怀里抱着一柄油纸伞。 即使对方戴着面纱，他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徐妙锦。 她眼波流转，盯着在马上的蓝太平。 很快蓝太平收回目光，他的身影也随着大队人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送行的人们已经散去，只有徐妙锦一人仍站在那里。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她面纱露出那绝美又略显憔悴的容颜。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她看了眼怀中的油纸伞，随即迈步朝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走去。 “大将军，十八营五万铁骑随时可以出发。“ 十八营的参将蓝庆业，纵马来到近前说道。 “先不急，等到了山东境内再说。”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是” 蓝太平必须在山东补给一下，才能铁骑急行军直奔太原。 否则步兵和神机营落后太多，即使他的五万铁骑到了太原也意义不大。 并且他已经有了计较，鞑靼就算攻破太原抢到粮食也无妨。 因为一旦他们要把这些粮食运走，这些战利品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 到时候就看鞑靼人有多贪心。 越是不舍得放手，那么到时候就会被他追上的越多。 追上的越多，那么他们就会死的越多。 人死了，粮食自然就留在草原了。 他威国公不用征发劳役，鞑靼人就给他运送到草原上了。 这正合他意，因为这次他出来就没打算轻易回去。 历史上朱棣是“五出漠北，三犁虏穴”，他这次来了也要好好犁一犁这鞑靼的老巢。 “西蕃罕东的仇，本国公可还记着呢！” 第191章 太原城，破！ 沿途他发现，大量的民夫朝着南边走去。 “去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 伍用去拦住押解民夫的衙役询问，“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衙役见对方是锦衣卫，不敢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说道， “大人，我们从山东来要送这些民夫去杭州。” “杭州？去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听说要给大运河清淤。” “清淤？需要这么多人吗？” 面对伍用的逼问，其中一名小吏走了过来。 他挡在衙役面前讨好的说，“嘿嘿大人，这才哪到哪啊。光俺们山东就征发了五万人，加上其他地方估计的十余万人。” 那名小吏是识货的，他一眼就认出伍用身上的官飞鱼服必定是个大官。 他想趁机巴结一下，所以主动上前搭话。 “哦？杭州段清淤需要这么多人吗?” 伍用饶有兴致的问道。 对方见他这么感兴趣，于是主动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听说今年不光要清淤，还要疏通从杭州到扬州段。” “原来如此” 伍用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呦，大人万万使不得。” 那名小吏忙摆手说道。 “能为大人服务实在是小的荣幸，小的乃是济南府衙门的知事于禄。” “本座记住你了，拿去给弟兄们喝茶。” 伍用把银子扔到他怀中转身离去。 那几名衙役看着那银子满眼放光，只有那名知事于禄嘴里重复着，“本座？” “啊！” 他惊呼一声，却忙用手捂住嘴。 伍用来到蓝太平身前，把事情的原委一字不差的禀告他。 “这群老东西，竟然敢瞒着陛下私自征发劳役挖运河！” 伍用说完后愤慨道。 蓝太平倒是没有太过诧异，因为他早就察觉了端倪。 “你说这叫什么？” 蓝太平突然发问，让伍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欺君之罪吧。” 他想了想回答。 “欺君？哼，他们是结成朋党把持朝政，想要架空陛下。” 蓝太平冷笑着说。 “那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一下？” 伍用沉声说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这件事已经有人在办，你把全部精力放在敌情收集上就行。“ “是“ 伍用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交给北镇抚司去办了。 他暗暗发誓，这次打仗他锦衣卫一定要立下大功压北镇抚司一头。 经过数日的行军，他们来到了山东地界。 山东的布政使带领一众官员早早赶来迎接。 如果是一般的将军，他们不会大老远亲自赶来迎接的。 但是来人是威国公，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蓝太平，那权势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他们这些地方官明白，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这威国公。 “下官参见威国公大人。“ 蓝太平端坐在马上，看着纷纷下跪的地方官面色平。 “东莞伯何荣来了吗？“ 蓝太平询问道。 那山东布政使抬起头拱手答道，“回国公大人的话，东莞伯正在追缴白莲教妖人实在无法分身前来迎接国公大人。” “白莲教？怎么还未剿灭？” 蓝太平皱着眉说道。 “呃，这白莲教就是这样。历朝历代都难以剿灭，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死灰复燃。” 山东布政使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蓝太平此时也无心过问，于是直接说正事，“给大军准备的半月粮草可准备妥当？” “回国公大人的话，已经全部准备齐了。运送粮草的征夫也都随时待命。” 听闻此话，蓝太平十分满意。 “好，有劳大人了。” 蓝太平下马把山东布政使扶了起来。 “呵呵，都是下官该做的。下官还为国公大人准备了酒席接风，还请国公爷赏脸。” 山东布政使谄媚的说道。 “心意本国公领了，但是北边战事吃紧实在不敢耽搁。待查验完粮草后，本国公还要立即赶路了。” 蓝太平推辞道。 “既然国公大人军务在身，下官就不叨扰了。” “下官预祝国公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 “到时，国公爷回军途中路过山东下官一定给您大摆庆功宴。” 山东布政使拍着马屁。 “呵呵，一定。” 蓝太平随即派锦衣卫前去查验粮草，有了这十五日粮草那么他就可以放心的直奔太原了。 “国公爷，粮草正好是十五日的量。“ 伍用禀报道。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耽误大人行军了。” “下官告辞” 蓝太平也拱手回礼。 他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就拿到了足数的粮草。 他那日命人送信给东莞伯何荣，让其去找山东布政使给自己筹措十五日军粮。 他本没报对方能给足数，甚至想能给十日的也就不错了。 要知道每天这十五万大军，光粮食就要消耗至少二十万斤。 这还不算蔬菜，肉类等。 而且蓝太平还有五万骑兵，这养一个骑兵的消耗等于二十个普通士兵的消耗。 这山东的布政使不错，将来有机会可以提拔他为己用。 至于这东莞伯何荣，能够不计前嫌的帮自己筹措军粮。还是在追剿白莲教的情况下，看来自己当初对他做的有点过了。 蓝太平心中有些后悔，将来找机会的弥补一下。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白莲教为何会再次死灰复燃。 东莞伯为何连见他这么重要的事都顾不上，而是一直带兵去剿灭白莲教。 他更不会知道，这山东的百姓纷纷在骂当今的皇帝和他威国公。 一个昏君，一个奸佞之臣。 当然，这些事就算知道他没时间去管。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加速朝太原行军，但是在他刚出了山东地界进入河北就接到探子来报。 太原城被敌军攻破。 “你们二人带领大军继续按原计划前进，本国公要率领铁骑先走一步了。” 蓝太平对着神机营参将陶潜，虎贲营蓝守义说道。 “遵令” 蓝太平随即点齐五万铁骑，连夜直奔太原而去。 此时太原城被鞑靼攻破，晋王朱济熿带着家眷在亲卫的护送下逃出城往南逃去。 鞑靼首领鬼力赤，此时正在参观晋王府呢。 关于大明朝廷军队的消息，他的手下探子也在不断收集。 鬼力赤得到的最新消息，还是大明威国公蓝太平率军从京师出发呢。 因此他判断，等大明朝廷的军队赶到最快也是一个月后。 等到那时候，他早就回到大草原了。 “传令下去，给士兵们放假三天。” 鬼力赤得意洋洋的搂着两个晋王府里的侍妾走进了屋。 “谢大汗” 没错，鬼力赤杀篡权夺位。 他串通阿鲁台杀死了自己的大汗额勒伯克，然后自立为汗。 他手下的将领，也纷纷狞笑着扑向其他晋王府里的女子。 至于他手下的士兵，那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太原城瞬间成了炼狱。 而蓝太平还在星夜赶路，他知道兵贵神速。 这一次，他要让鬼力赤插翅难逃！ 第192章 无意间，立了大功 而鞑靼的鬼力赤正在往外运粮呢。 鞑靼是士兵发现了许多粮仓，里面装的满满都是粮食。 这让鬼力赤喜出望外，要知道他鞑靼人并不种地。 所以吃粮食这事，一直是困扰他们的难题。 现在发现这十六座粮仓，简直是长生天保佑他们鞑靼。 “有了这些粮食，咱们鞑靼会更加壮大。” “全部运到沙井储存，然后咱们再挥师杀向北平府。” 鬼力赤下令道。 “是” 鬼力赤做着光复大元的美梦。 因为北平即是元朝时的大都，他想趁大明内乱刚结束之际北方空虚。 他要重新攻占北平府，把那里作为他鞑靼的都城。 这也向部落的其他首领证明，他鬼力赤有资格做他们的大汗。 蓝太平此时距离太原城不足二十里。 探子来报鞑靼的士兵正在忙着往城外运输粮食呢。 “兵分四路，从四个城门一齐杀入。” “攻进城门后留守人马守住城门，剩余兵马在城中搜寻鞑靼兵。” “记住，一律格杀不要活口。” 蓝太平冷静的做着战前指挥。 他不知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敌军兵马，所以不留活口是最明智的选择。 “杀” “杀” “杀” “杀” 太原城的四个城门，同时出现大明铁骑的身影。 他们快如旋风狂飙而来。 那些鞑靼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明军骑兵远距离用弓箭射杀。 他们几乎属于不设防状态，大批的鞑靼兵都在搬运粮草。 只有极少数的士兵在站岗放哨，但大多也是做做样子。 城外的鞑靼运粮士兵，以及守城门的士兵没做出任何反应就死光了。 蓝太平率两万铁骑从北门杀入。 其余三门各有一万铁骑杀入，太原城瞬间陷入慌乱。 明军进入城后立即关闭城门，然后夺取城头。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蓝太平则率兵一路狂飙杀向晋王府。 他要抓住鬼力赤，报上次在西蕃之仇。 太原城内的鞑靼兵哭爹喊娘的想逃，待他们好不容易逃到城门却绝望的发现城门已经易主。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箭雨，他们只好绝望的往回跑。 蓝太平冲进王府，发现这里仍有许多鞑靼的将领。 “你们是何人？” 一名鞑靼的千夫长喝问道。 “哼，要你命的人。” 蓝太平一个纵马挺枪，给他来个透心凉。 “杀，一个不留。”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明军如同猛虎下山冲了上去。 很快整个晋王府再次血流成河，几十名鞑靼的将领纷纷殒命。 但是蓝太平十分失望，鬼力赤并不在这里。 据一名鞑靼将领交代，鬼力赤于昨晚率军赶往沙井镇了。 “好事多磨啊。” 蓝太平摇了摇头。 “传令下去，击杀完鞑靼士兵后大军不可扰民。” “违令者，斩。” “是” 十八营的参将蓝庆业立刻领命出去。 经过半天杀戮，太原城内的鞑靼兵全部诛杀殆尽。 只可惜，这里留下的鞑靼兵不过一万人而已。 鬼力赤留下他们守城，主要是因为粮食还未运完。 “禀国公爷，城内还有十座粮仓未动。” 伍用检查完后汇报。 “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是” 伍用忙去安排。 蓝太平在晋王府转了一圈，看着遍地尸骸忍不住叹气道，“边境之患，自古未停也。” 正巧当他走到晋王府大门时，听见门外有一众人在哭泣。 “怎么回事？”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一旁的蓝庆业说道，“应该是城中百姓，为死去的亲人而哭泣吧。” 蓝太平闻言面露疑色，他径直走向大门。 推开大门，只见数十名百姓正跪在门外的石阶下哭泣。 “您，您是大将军吗？” 一名老者见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身穿金甲的将军。 “不错，不知道老人家因何跪在这里哭泣？” 蓝太平柔声问道。 “大将军，求您救救我们的儿子吧。” 那名老者哭着爬上前。 “哐啷” 一旁的伍用抽出绣春刀拦在前面。 这把老者吓得止住身形，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无妨，把刀收起来。” 蓝太平见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是百姓无疑。 “将军，鞑靼人把城中壮丁全部抓去运送粮食了。” “还望将军能派人追上运粮车队，救回咱大明的子民吧。” 说罢老者跪地不停的叩头。 其余百姓也纷纷叩头恳请蓝太平出兵。 “他们走了有多久，朝哪个方向？” 蓝太平冷静的问道。 “朝东北方向，今早才出发。” 老者激动的说道。 “庆业，你带一万骑兵循着方向去追。记住，若不可为千万不要强求。” “属下明白” 蓝庆业拱手道。 “多谢大将军，您真是活菩萨，老朽给您磕头了。” 那老者热泪盈眶。 其余人也都激动的流下泪水，纷纷磕头感谢。 “剿灭敌军，拯救大明的子民是我们明军的责任。” “诸位父老请回，稍后可以去布政司的衙门口领粮食了。” 蓝太平朗声说道。 “多谢大将军，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群人又磕了几个头才离去。 “国公爷，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 伍用低声道。 毕竟外面的情况还未探明，贸然出兵很可能陷入险境。 “那鬼力赤没把粮食运回和林，而是运到了沙井。这说明他所图不小，恐怕是冲着我爹去的。” “他又连夜去了沙井，说明已经探清北平府的虚实了。” “那么大队人马，恐怕已经朝着北平而去了。” 蓝太平幽幽的说道。 “哦，那还好。这样一来，庆业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伍用放心的说道。 突然他神情一滞，神色紧张的问道，“那岂不是凉国公大人有危险？毕竟北平府满打满算也才四万守军。” 要知道，鬼力赤这次号称是率五十万控弦者出击。 “国公爷，咱们快传令虎贲营和神机营转道去北平府吧。” 伍用急切的说道。 蓝太平却冷冷一笑，“不慌，钓鱼没有鱼儿怎么行。” “本国公正愁鬼力赤这条大鱼太滑，在这大草原上不好抓。这下他主动咬钩，那倒让我省了一番力气。” 伍用听他这么说，心中暗道了一句“疯子，拿自己老爹当饵料。” 果然不出蓝太平所料，蓝庆业轻松追上并击溃了押运粮草的鞑靼军队。 他不但带回了数万名百姓，还带回了三十万石粮食。 整个太原城为之震动，城内的百姓们拥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亲人又哭又笑。 那些被抓的壮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们。 他们纷纷来到王府前，跪在那里给蓝太平磕头。 称他为“再生父母”，感激他派兵救回他们。 城中百姓自愿出资要给他立生祠，以表示对他的感谢与爱戴。 蓝太平也没想到能取得这么大的成果，这无心的一招不但救了这些百姓还夺回一半的粮食。 这也让他心情大好，看来此次出征将会十分顺利。 “庆业，你立了奇功一件。” “本国公回去为你请功，伯爵是少不了你的。” “多谢国公爷栽培！” 第193章 拿亲爹，当饵料 这些日子他一边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一边打探鞑靼鬼力赤的消息。 鬼力赤在得知朝廷军队已抵达太原府，内心很是惊讶。 但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可惜了那些粮食。 手下将领纷纷劝说他回军太原府，但是鬼力赤却不为所动。 他的目标就是北平府，那是曾经的元大都。 这次他统领五十万大军，就是要一举拿下北平府顺势把辽东半岛也划入鞑靼的版图。 鬼力赤的野望不止于在草原上称霸。 他要重现成吉思汗的荣耀，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的出身。 因为他不是黄金家族一脉，所以许多部下对他并不臣服。 或者说，许多部落首领都不是真心臣服于他。 既然出身自己决定不了，那么自己就当创一代，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下一个荣耀家族。 “十天之内，拿下北平府。” 鬼力赤下令。 近五十万鞑靼骑兵从沙井镇出发，他们从阳和口入关跨过长城后立即兵分两路。 一路由阿鲁台率军通过进攻宣府，怀来县最终拿下居庸关后从北边进军北平府。 另一路则由鬼力赤亲率大军直奔蔚州，然后攻破紫荆关后绕道南边逼近北平府。 鬼力赤的思路很明确，阿鲁台所率的二十万大军为主攻。 而他自己所带领的三十万大军为佯攻。 鬼力赤的主要目的，是拦截河北与山东等地的明朝援军。 北平府的蓝玉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蓝太平在燕王府内来回踱步。 前方传来消息，阿鲁台率军已经破了宣府和怀来，现已经兵临居庸关城下了。 而鬼力赤也已经拿下蔚州，兵锋直指紫荆关。 换做往常他也不必担心。 这居庸关极为高大险峻，想要拿下这座城关那绝非易事。 但现在问题就是这燕军损失殆尽，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得到补充。 所以，这两座城关的守军皆不足万人。 可他手里总共也就四万人，守个北平府还不够呢。 “发往各地的调兵函都送到了吗？” 蓝玉停下脚步问道。 “回国公爷，都送出去了。” 一名参将说道。 “最近的援军在哪？” “回国公爷，是刚进驻太原的威国公大人。” “他手里有十五万人马，若急行军只需要三天就可抵达北平府。” 听闻手下参将的话，蓝玉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地图，脸上挂起笑容，“这兔崽子把自己的三大营都带出来了，看来这群鞑子要吃苦头了。” 那名参将见他脸上露出笑容，他忍不住问道，“国公爷，这么说威国公大人一定会及时来救援咱们了。” “哼，别太乐观。” 蓝玉转过头冷哼道。 “咱们还是的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这兔崽子我太了解他了。” 蓝玉摇了摇头，苦笑着继续说道， “他肯定要等鬼力赤咬紧口中的鱼饵后，才会发出致命一击。” 那名参将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您的意思是，他要等咱们快撑不住了才出手？” “不是咱们撑不住，而是那鬼力赤把肉吃到嘴里准备咽下去之际。” 蓝玉说罢拿起帅案上的头盔戴上。 “啊？那岂不是会很危险？” 参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危险？呵呵，危险就对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否则你以为本国公这个爵位是怎么来的？” “拿命换来的！” 蓝玉笑哈哈的走了出去。 “疯子，爷俩都是疯子。” 那名参将嘟囔了一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蓝太平此时则让士兵们好生休养，毕竟从金陵跋山涉水的来到太原府也是一千多里路。 给战马每天加喂一斤粮食，外加一把食盐。 这些日子除了训练，这群士兵和战马全部都在养膘。 跟蓝太平这边的舒服日子不同，蓝玉在北平府那边可不好过了。 居庸关和紫荆关相继告破。 阿鲁台和鬼力赤率军先后抵达北平府城下。 “原地休整，明日攻城。” “是” 鬼力赤也给阿鲁台传递了命令。 蓝玉则站在北平府德胜门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鞑靼军。 “传令下去，只需坚守三日援军就到。” “是” 蓝玉心中默念，“兔崽子你可快点来，你爹还没活够呢。” 远在太原的蓝太平突然打了个“阿嚏”。 “陶潜，这次就看你神机营的了。” 这次神机营装备了三百门红衣大炮，为了方便运输他还给大炮装上轱辘。 这样一来就节省了大量的物力和人力。 “国公爷放心，这一次一定让鬼力赤插翅难逃。” 陶潜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错，西蕃罕东的仇咱们肯定要报。” 想起自己差点死在那，还有自己那最初的一万多精锐全部葬送在那，他就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这次咱们就放过阿鲁台，直接把紫荆关拿下堵死鬼力赤的退路。” “遵命” 蓝太平跟几位参将在帅帐内谋划，这时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走了进来。 “国公爷，鞑靼的两路大军已于昨日清晨对北平府发起攻击。” 伍用把手中的密信呈给他。 蓝太平看完凝眉思索，他又转身看向地图，“蓝守义，本国公给你两万人马十日之内一定要夺回宣府。” “本国公调一百门红衣大炮给你，就算他鞑靼有五万守军你也不惧。” 蓝太平知道鞑靼不擅长守城。 “遵命” 蓝守义欣然领命。 “你即刻率军出发，十日之内拿不下宣府提头来见。” “是” 蓝守义退了出去。 “国公爷，咱们是否也现在出发？” 十八营的蓝庆业问道。 “不急，你们先回去好好吃一顿然后睡足觉。” “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蓝太平笑着说道。 “国公爷，义父他们那边情况十分危急。” 蓝庆业有些焦急的说。 “放心吧，我爹撑得住！” 蓝太平摆摆手，示意让他们都退下。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瓮声瓮气的说，“国公爷，鞑靼可是有五十万大军。义父就算有三头六臂，他也挡不住啊。” “有点道理，派人传信给朵颜三卫的阿扎施里。命他两日内赶到北平府城下，再敢拖延本国公定斩不饶。” 蓝太平厉声道。 这个阿扎施里就是老油条，一路上走走停停，就是不来太原与明军会合。 “遵命” 蓝缚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蓝太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嘴角升起一抹邪笑， “钓鱼，那自然是要鱼把鱼饵彻底吞下去咬住钩才能起！” 第194章 蓝玉：守不住就不守了，反攻！ “弟兄们都要坚持不住了。” 蓝玉的参将喘着粗气问道。 这已经是鞑靼攻城的第六天，蓝玉率领四万守军打退了敌人二十余次的进攻。 “南边怎么样了，还能坚持住不？” 蓝玉瞪着猩红的眼珠子问道。 “那边的鬼力赤进攻并不激烈，比咱们这边压力小得多，应该还能多撑一会。” 那名参将答道。 就在俩人说话间，敌人再次如潮水般的袭来。 还好他们的城防炮弹药颇多，否则他们真未必能顶住这么久。 “轰，轰，轰。” 随着炮声的响起，厮杀再次展开。 蓝玉如同野兽一般，不断用手中的雁翎刀收割着冲上城墙的鞑靼兵。 而在城下督战的阿鲁台直嘬牙花子。 “大明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阿鲁台对蓝玉内心还是十分敬畏的。 毕竟捕鱼儿海那一战，彻底击垮了残元的统治根基。 蓝太平虽然这两年势头很猛，但是在草原上还是他爹的威名更胜一筹。 半天时间，鞑靼兵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蓝玉也累的坐在地上，他看着眼前仅剩的数千残兵。 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的胸中仿佛有座火山即将爆发。 “国公爷，这样下去咱们守不到明天就要城破了。“ 那名参将捂着受伤的胳膊说道。 “妈的，既然守不住，那咱就他娘的不守了。“ 蓝玉站起身骂道。 “不守？那咱们该怎么办？“ 蓝玉闻言用血红的双目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反攻，本国公要反攻。” “啊，咱们反攻？” 那名参将一脸不可置信，这凉国公怕是疯了吧。 “召集德胜门所有的士兵，打开城门跟我杀出去，反攻！” 蓝玉下令道。 “是” 看着蓝玉那要吃人的样子，那名参将不敢耽搁忙去传达命令。 蓝太平大军已经重新夺回蔚州，他现在已经兵临紫荆关。 而虎贲营的蓝守义，也正在猛攻宣府。 而这一切蓝玉并不知情，他现在已经集结完德胜门的守军。 三千人，只有三千明军。 蓝玉手持战刀大喝一声，“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蓝玉看着不远处的鞑靼兵吼道，“兄弟们，冲啊！” 说罢他第一个带头冲锋。 而此时的阿鲁台还在训斥手下将领攻城不利。 突然开城门杀出的明军，让所有鞑靼士兵都惊呆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明军竟然敢主动出击。 要知道鞑靼现在仍有十六万大军，而蓝玉的守军不足五千人。 事实上他仅仅带出三千人而已。 但是明军就这样水灵灵的出来了，还大喊着杀向他们。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蓝玉已经率军杀到他们近前。 明军如同恶狼冲进受惊的羊群一般，让鞑靼大军瞬间乱作一团。 他们都忙着逃命，根本不去抵抗。 蓝玉则杀红了眼，手中的战刀每次挥动必然杀死一名敌军。 受到主帅的鼓舞，其他明军也都以一当十。 阿鲁台在短暂失神后，忙阻止士兵抵抗。 可惜兵败如山倒，手下的士兵也是因为连日来的攻城导致的神经高度紧张和疲惫。 明军的突然杀出，他们如同受惊的羊群无法控制。 阿鲁台无奈只得下令向后撤军二十里，这才堪堪稳住阵脚。 蓝玉见敌军撤远，他才下令停止追击回城。 虽然这一仗他们出其不意的反攻，打了个敌军的措手不及。 但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在杀死敌军六千余人的同时，他们也牺牲了近一千人。 “国公爷，您真是太威武了。” 返回城内，这群士兵纷纷围着蓝玉赞叹。 他们没想到，己方仅凭三千人竟然杀退鞑靼十六万大军。 “跟着国公爷打仗就是过瘾，哪怕死了也值。” “对，让那群鞑靼人知道咱明军不是好欺负的。” “不错，他们再敢来老子还要出城杀他们去。” “国公爷您一声令下，咱们绝对不带怂的，只有战死的明军绝没有投降的明军。“ 蓝玉看大家群情高涨，欣慰的说道，“诸位将士，我蓝玉誓与北平府共存亡。“ “誓与北平府共存亡！” “誓与北平府共存亡！” “誓与北平府共存亡！” … 阿鲁台暴跳如雷，“一群饭桶，你们除了吃饭拉屎还能干点什么？” “区区几千明军，打退咱们十几万大军。” “啪” “啪” 他打着自己的脸问道，“你们还要脸吗？”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帐内的鞑靼将领纷纷低头不语。 “传令，立刻发动猛攻。攻不下德胜门，就不准停。” “是” 一众将领退了出去。 阿鲁台叹了口气，随即叫来亲信，“你立刻去给大汗传信，就说明军的援军正在进攻宣府欲断我的后路。” “让他立刻对北平府发动猛攻，务必天黑前拿下北平府。” “是” 那名亲信立刻出帐，上马奔向南边的鬼力赤大营。 蓝太平此时对着紫荆关一顿炮轰，那本来就不多的鞑靼守军直接弃城逃了。 拿下紫荆关的蓝太平一反慢悠悠的态度，而是下令道，“留下五千人守关，其余人等加速直奔北平府！” “是” 这群大明的精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终于可以去与鞑靼人决战了。 从太原府出来这一路，蓝太平并未着急而是正常行军。 这可把他们憋坏了，大老远跑来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打仗，为了立功，为了封侯拜将嘛。 蓝太平率领十八营的五万骑兵，快速扑向北平府南边的鬼力赤。 紫荆关到北平不足二百里，蓝太平的骑兵这些日子可都是喂的膘肥体壮。 现在正是他们发力的时候。 蓝太平下令不用爱惜马力连续快速行军，中途只休息半个时辰。 太阳已经落山，他们此时已经赶到距离鞑靼大军不足十里处。 鬼力赤此时却全然未觉，他在收到阿鲁台的消息后立刻下令猛攻北平府的左安门。 现在左安门已经被攻破，他们与明军正在城门下厮杀反复争夺着城门。 蓝太平见来的时机正好，顾不上休息直接一声令下， “杀“ 五万铁骑立刻扑向鞑靼大军的后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鬼力赤措不及防。 蓝太平的五万铁骑，从他的后方和左右两翼包抄而上。 彻底堵死了他逃跑的后路，而城内的明军见己方的支援来了也如同打了鸡血。 他们大喊着，“援军来了“。 一边喊，一边更加卖力的杀向敌军。 借着城头上的火光，蓝太平远远望见鬼力赤的帅旗。 他大吼道， “鬼力赤，今日你插翅难逃！” 第195章 这一夜，杀疯了 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他大吼着传令，“后军变前军，必须阻止他们冲入城下。” 那群鞑靼兵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拼命是不行了。 鬼力赤现在心急如焚，他望向北边德胜门的方向，心中暗暗祈祷，“阿鲁台一定要拿下德胜门，控制住北平府咱就不怕了。” 但是蓝太平这五万铁骑，那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了。 更准确的说，是当今世界顶级骑兵。 绝大多数都是在草原上跟蓝玉征战数年的老兵，剩下的新兵那也都是从各地边军中优中选优的士兵。 而且蓝太平给他们全部换上最新的盔甲，是那种质量更轻但是强度更大的盔甲。 他们的战马也都是西域宝马和蒙古马杂交的后代，不但高大爆发力足，而且也继承了蒙古马的耐力。 关键的是近半个月的时间，这些骑兵和战马都是好吃好喝的养着。 十八营这五万骑兵，现在全都是龙精虎猛战力爆表。 鞑靼兵这里虽然还有二十几万，但是连日的攻城令他们疲惫不堪。再加上明军突然的趁夜色偷袭，更让他们慌乱不堪。 “大汗，咱们现在不知明军虚实，还是先撤吧。” 鞑靼的一名首领向鬼力赤建言。 他眼瞅着自己的士兵顶不住，纷纷惨死在敌军的战刀之下。 “放屁，阿鲁台已经攻陷德胜门。咱们再坚持一会，他就会从城内杀出来与咱们会合。” 鬼力赤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大吼道，“勇士们，北平府是咱们的，冲啊。” 鬼力赤现在是两头作战，一边要抵御蓝太平从后面的攻击。 另一边还要往北平府里冲。 他现在只能咬着牙硬撑，现在只能赌运气了。 蓝太平一看短时内很难冲散敌军，他随即对身旁的蓝庆业说道，“你即刻率五千铁骑绕去德胜门去支援我爹。” “得令” 蓝庆业心想，你是终于想起还有个爹了。 他不做犹豫，立刻拍马率领五千铁骑直奔德胜门。 蓝太平这边继续厮杀，双方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但是无论明军如何凶狠，蓝太平始终无法突破到鞑靼的中军阵内。 鬼力赤也红着眼，不停的嘶吼着鼓舞手下的士兵。 阿鲁台这么久还没动静，看来他那边还未拿下德胜门。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传令西南角让开一个口子，然后命蓝缚虎的重装骑兵准备冲锋。” 蓝太平对着身旁的侍卫说道。 “是” 很快西南角的骑兵开始后撤，留出一道口子来。 鬼力赤见状眉头紧皱，但是他手下的将领们却松了一口气。 “大汗，事已不可为咱们先撤回关外吧。” “是啊大汗，如果再晚些紫荆关丢了咱们可就真出不去了。” 鬼力赤没理他们，而是看向已经坍塌的城门和为数不多的守城明军。 他现在也是犹豫不决。 如果就这样退去，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不甘心。 可是不退，那真被明军包了饺子咋办。 他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消耗阿鲁台的人马才定下这个计策。 让阿鲁台在北边助攻，而自己借口防御明军援军作为佯攻。 如果他也是上来就全力猛攻，那么北平府就是他的了。 突然轰隆隆的响声突然传来，令所有鞑靼士兵脸色大变。 他们太清楚不过，这是重骑兵冲刺的声音。 “坏了，敌军有重骑兵。” 一名首领惊呼道。 换作在大草原上他们鞑靼骑兵并不会怕，因为他们的骑兵可以有足够的空间去周旋。 虽然他们的骑兵没有什么甲胄，但是他们更灵活。 那些重骑兵很难摸到他们，他们可以通过“风筝”战术来耗死对方。 但是现在是在狭窄的城墙下，他们还被明军纠缠着。 如果重骑兵这个时候冲锋而来，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了。 “快撤，从西南角冲出去直奔紫荆关。” 鬼力赤再也不敢奢望拿下北平府了。 他催促着亲兵卫队，保护他朝着西南角方向冲去。 蓝缚虎率着五千重骑兵已经从东边冲了过来。 明军的骑兵早已经给他们让开路，而鞑靼士兵接到撤退的命令后都忙着逃命。 这正好把后背留给明军的重骑兵，蓝缚虎狞笑着挥舞着手里八十斤的镔铁棍。 他身后的重骑兵也都举起手中的马槊，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五千重骑兵就如同烧红的铁棍，直接刺入雪堆中一般。 鞑靼士兵瞬间死伤一片。 鬼力赤见状更是不但耽搁，拼命从西南角冲出去往紫荆关方向跑。 蓝太平嘴角露出冷笑，领着骑兵在后面掩杀。 “轰，轰，轰…” 无数的炮弹在鞑靼兵中间炸开了花。 早在半路蹲守的神机营终于迎来了他们的高光时刻。 二百门红衣大炮怒吼着撕破夜空，如同一颗颗炸雷砸在鞑靼兵头上。 火铳兵则不断射击，收割着冲到近前的鞑靼骑兵。 鬼力赤这次彻底慌了神，他不知道怎么一时间到处都是明军。 “大汗不好，咱们被包围了。” “冲过去，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鬼力赤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怒吼着。 “是” 手底下的将领也知道，不冲过去都得死。 于是他们带头冲锋，准备用人填出一条生路来。 虎贲营的重装步兵早就架起巨盾，手中的长枪在黑夜里闪着锋利的光芒。 看着挡在前面的重装步兵，如同钢铁巨兽一般露出锋利的獠牙。 鞑靼士兵也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他们知道，冲是死路一条，退后依然是个死。 也只有牺牲自己，才有可能为后面的人冲出一条活路来。 “嗷，嗷，嗷…” 他们嘴里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硬冲了上来。 在被神机营的火铳收走上万条生命后，鞑靼骑兵终于可以撞上那“钢铁巨兽”的獠牙上了。 “放箭，快放箭。” 眼瞅着终于接近敌军三十步以内了，鬼力赤大吼着。 鞑靼士兵纷纷射出箭雨，明军的刀盾兵立刻举起盾牌防御。 陶潜看着不断冲击防线的鞑靼兵，他抽出雁翎刀喝道，“三段式射击，加快射击速度。” “弓箭射无差别仰射！” 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到己方的骑兵，必须顶住鞑靼的冲击。 如果此时战阵被冲破，那么他们将功亏一篑。 威国公的谋划将彻底流产。 这一仗，蓝太平誓必要打出边境十年的和平来。 “大汗，我军被前后夹击损失惨重。” “在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 一名亲信急切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鬼力赤现在彻底慌了神。 “带领本部人马从小路绕过去，然后绕道大同走玉林出关回沙井。” 那名亲信低声说道。 “那其他部落的人马？” 鬼力赤犹疑不定。 “顾不了那么多，留下他们吸引明军咱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听闻此言，鬼力赤点头不再犹豫。 “勇士们，冲过去就是紫荆关，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冲啊！” 鬼力赤大声鼓舞道。 无数的鞑靼兵如同打了鸡血，怪叫着继续往前冲去。 而鬼力赤则摘下头饰，换掉汗服，扔下大纛。 带着本部人马，悄悄的转向南边的小路溜之大吉。 在这几十万兵马的混战中，谁也没注意到鬼力赤竟然丢下他的大军脚底抹油溜了。 蓝太平却如同杀神附体，带领明军从黑夜一直杀到天亮。 当太阳升起把阳光洒向大地时，蓝太平身上的金甲却折射出诡异的金红色！ 第196章 蓝玉：别叫我爹，你是我爹 蓝缚虎走过来垂头丧气道。 “无妨，他苟活不了太久。”蓝太平摘掉那布满血渍的恶鬼面甲，冷笑着继续说道，“本国公会去草原找到他的。” 他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扬景忍不住嘴角上翘。 这一战，鞑靼内部肯定要发生大乱。 他正好可以趁机一举攻进他们的老巢，彻底让鞑靼消失在这片草原。 “禀国公爷，粗略统计共计歼灭敌军二十五万余人。” 陶潜跑过来兴奋的说道。 这一仗，可以说让鞑靼元气大伤。 蓝太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传令下去，打扫战扬。” “是“ 陶潜下去组织士兵打扫战扬。 蓝太平突然想起什么，歪头问道，“北平府那边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 蓝缚虎摇着大脑袋说道。 “老爹不会没挺住吧！”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北平府方向走去。 “我义父真是生个好儿子，才想起自己老爹来。” 蓝缚虎撇撇嘴后上马跟了上去。 蓝太平来到燕王府内，他进门就问道，“我爹呢？” 守卫看是他来了，忙给他引路来到蓝玉休息的地方。 这原本是朱棣的房间，现在归蓝玉了。 “爹，爹你没事吧。” 蓝太平推门进来，大声喊道。 坐在床上的蓝玉，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刀伤，而随军的大夫正在给他上药。 蓝庆业则立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盒。 见自己老爹还坐在那里，蓝太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嘿嘿，我怎么说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蓝缚虎接着说道，“我爹可是大明战神，肯定顶的住。” 蓝缚虎虽然有些傻，但是他看着蓝玉那比锅底还黑的脸，他也知道现在最好闭上嘴巴。 见对方没理自己，蓝太平转过头看向自己老爹。 “爹，儿子这次差一点就抓住鬼力赤那老小子。” “唉，可惜最后还是让他娘的溜了。” 蓝太平摇摇头，惋惜的说道。 “逆子，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蓝玉怒吼一声，夺过蓝庆业手里的药盒扔向蓝太平。 “哎”，蓝太平单手稳稳接住药盒。 他嘻笑着走到蓝玉近前，一把推开旁边的大夫。随即用手在药盒里剜出一块金疮膏，亲自俯下身给蓝玉上药。 “老爹息怒，别人不了解你，那儿子我还能不了解吗？” “就凭你的能力，别说鬼力赤才五十万大军。就是百万大军又如何？在您眼里，不过都是草芥而已。” 蓝太平的马屁，让蓝玉脸色稍微缓和。 但他仍余怒未消，撇嘴说道，“别叫我爹，你是我爹。” 一旁的蓝缚虎忍不住傻笑。 “滚出去！” 爷俩异口同声骂道。 蓝缚虎目瞪口呆，怎么整到我头上了。 但他还是识趣的跑了出去。 “您抬手之间，就灭了天元帝。一个小小的鬼力赤，还不是您吹口气的事嘛！” 蓝太平继续嘻笑道。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有点过火，差点让老爹性命不保。 可是不这样，很难把战果扩到最大。 蓝玉重重的哼了一声，“算你说对了，你爹不但守住了城，还出城反攻击退了阿鲁台呢。” 蓝太平闻言诧异的看向一旁的蓝庆业，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蓝庆业点了点头， “义父神勇无敌，三千步卒击退十余万鞑靼兵二十里。” 听他这么一说，蓝太平收起笑容换上庄重的神色道， “父亲，您才是大明真正的第一战神。” “孩儿自愧不如！” 蓝玉见自己儿子如此信服，忍不住得意道，“兔崽子姜还是老的辣，你还得努力啊！” “这也就是你爹手里都是步卒，若换上三千铁骑那阿鲁台的人头就得摆在桌上了。” 蓝玉扶着胡须稀疏的下巴说道。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跟你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呢。” 蓝太平顺着他爹的话说道。 “宣府那边怎么样？阿鲁台撤回草原必将走宣府。” 蓝太平突然想起来，于是站起身把药盒丢给一旁的蓝庆业。 “回国公爷，属下奉命赶来救援义父。那阿鲁台十分狡猾谨慎，当他发现属下率军前来后立刻下令撤军。” “由于居庸关还在他们手中，属下追到居庸关城下就撤了回来。” 听了蓝庆业的回答，蓝太平转身往外走。 “平儿，你不用着急。” 蓝玉喊住他。 “那阿鲁台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他肯定不会在宣府纠缠，现在估计已经跑回草原了。” 蓝玉分析道。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属下蓝守义，求见凉国公大人。” “进来吧。” 蓝守义进门发现自己的上司蓝太平也在，忙单膝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说说宣府的情况。” 蓝太平急切的说道。 “回两位国公爷，那阿鲁台率军来到宣府城下。属下立刻下令炮击，那阿鲁台见宣府已丢不做停留立刻往草原跑去。” “属下都是步卒，故未出城追击。” 听闻蓝守义的汇报，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蓝玉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必要遗憾，这敌人是永远杀不完的。” “就算你彻底解决了鞑靼，那瓦剌又会趁势崛起。与其让一方独大，还不如让他们互相牵制。” “这样，主动权就永远掌握在大明手中。” 面对老爹的安慰，蓝太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鞑靼也好，瓦剌也罢。我都没打算放过他们。” “”父亲，您知道元朝的版图吧。我要为大明打下一个比它还大的疆域，怎能让小小的草原绊住我的步伐？“ 蓝太平反过来拍拍他爹的肩膀，嘴角轻微上扬随即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迷茫的蓝玉，他转头看着身后的蓝庆业，有些疑问的说道，“他是认真的吗？“ “难道，难道咱真的老了？“ 蓝庆业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传令下去，休整一日。” “是” 蓝太平下定决心，继续杀到草原上追击阿鲁台。 “国公爷，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求见。” 伍用进入帅帐禀报。 蓝太平的三大营就驻扎在北平府外，准备第二日继续北上追击阿鲁台。 “哦？终于肯现身了。” 蓝太平冷笑道。 “叫他进来。” “是” 很快身形粗犷的阿扎失里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威国公大人。” 蓝太平冷冷的注视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透露着杀机。 似乎感受到蓝太平冰冷的眼神，阿扎失里忙说道，“属性来晚了，还请国公大人责罚。” “伍用，贻误军机在按大明律该如何处置？” 蓝太平沉声问道。 “回国公爷，按大明律当斩！” “啊，国公大人饶命。” 阿扎失里磕头说道。 “阿扎失里，本国公给你机会辩解，你可想好了再说！” 蓝太平抽出帅案上的佩刀开始擦拭。 阿扎失里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咽了口唾沫说道，“国公大人的命令一会去太原府，一会去北平府，属下因此耽误了行程。” “哈哈哈哈” 蓝太平听完放声大笑。 阿扎失里也跟着附和笑了起来。 蓝太平边笑边摇头，他放下手中的佩刀。 良久才收起笑容，指着阿扎失里说，“都说我们汉人狡猾，想不到你们草原人也老实不到哪去。” “本国公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嘿嘿嘿嘿” 阿扎失里憨笑不接话。 “别说本国公不给你机会，明天出征鞑靼阿鲁台，由你朵颜三卫当前锋！” 蓝太平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谨遵国公大人将令！ 第197章 追击 北平府外三大营十余万人紧张有序的转移着，号角声和战鼓声外就剩下士兵们整齐又沉闷的脚步声。 蓝太平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披金色战甲，手执虎头湛金枪。 金色的恶鬼面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威严又诡异。 随着他手中长枪一指，十余万大军朝着居庸关方向开拔。 跟在一旁的朵颜三卫士兵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大明军队盔明甲亮全副武装，而他们则身披羊皮袄手拿弯刀。 两相对比，他们仿佛是占山为王的盗匪。 特别是看着一辆接着一辆的红衣大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巨口。 “这样的明军，恐怕就算成吉思汗复活也不是对手吧。” 阿扎失里身旁的将领感叹道。 听闻手下这么说，阿扎失里却没有斥责他大不敬而是默默不语。 他从内心里也这么认为，现在的大明军队无人能敌。 哪怕成吉思汗的铁骑也不行。 蓝太平跨过嘉峪关，路过宣府与这里的两万虎贲营合兵一处继续向前出发。 他已经得到消息，鬼力赤已经逃回草原沙井镇。 “国公爷，用不用先派骑兵奔袭沙井？” “那里毕竟还有不少粮食。” 伍用问道。 “不必着急，如果他们够聪明就不会带走这些粮食。” 蓝太平淡淡说道。 沙井镇内，鬼力赤和阿鲁台正在争吵。 “丢下这些粮食，立刻返回和林带着族人越过阿鲁浑河躲避明军的追击。” 阿鲁台急切的说道。 “慌什么，这次一行损失惨重。如果再丢了这三十万石粮食，咱们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鬼力赤红着眼睛说道。 他这次真的是亏大了，三十万大军总共逃回来不足五万。 而他的手下阿鲁台却仍有十几万大军，这让他感到了极度不安。 草原上向来是实力为尊，手里没有军队空有大汗的名头，那不是荣耀而是催命符。 “既然大汗心意已决，那属下告辞。” 阿鲁台冷冷的丢下这句话离开。 “大汗，这阿鲁台定有反意。咱们要不要找机会把他咔嚓了，然后趁机吞并他的部众。” 鬼力赤手下将领压低声音说道。 神色不停变换的鬼力赤最终摇了摇头，阿鲁台如同草原上的狼一般狡猾和凶残。 他现在手里只有不足五万残兵，根本没信心能吃掉对方。 “让他走，咱们有这三十万石粮食不愁东山再起。“ 鬼力赤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人声喧沸战马马嘶鸣。 一名守卫忙进入大帐，“启禀大汗，枢密院阿鲁台带领人马出城了。“ “哼，让他走就是了。” “喂不熟的白眼狼，能背叛额勒伯克大汗自然也能背叛本大汗。” 鬼力赤愤恨的说道。 但是他忘了，额勒伯克汗是他跟阿鲁台联手杀死的。 蓝太平这边从阳和出了关，来到大草原上朝着沙井镇前进。 “国公爷，探子来报沙井镇外鞑靼的运粮车绵延十数里。” 伍用说道。 ”朝哪个方向？” “回国公爷，朝着北边和林方向。” 蓝太平双目射出精光，立刻下令： “虎贲营和神机营继续朝沙井镇前进，十八营的铁骑跟我直奔鞑靼的运粮队伍。” “是” 蓝太平带着骑兵飞驰而去，他们距离沙井镇也就不足百里。 他直接朝沙井镇北边斜插过去。 “驾，驾，驾…” 他这边疯狂的追赶，鬼力赤那边也不断催促运粮的队伍加快脚步。 突然，一个鞑靼兵惊呼，”不好，明军杀来了。” 运粮食的鞑靼兵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果然在天际处黑压压的一片压了过来。 就如同乌云漫过天边一般，这是明军十八营铁骑疾驰而来。 他们身披玄甲，手执战刀，脸上戴着清一色的玄铁恶鬼面甲。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而朵颜三卫的骑兵，则跟在明军后面。 “快跑，明军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那群鞑靼兵丢下粮车开始逃跑。 鬼力赤忙大喊，“抓紧上马战斗，不要怕。” 可是经过昨日一战，他们早已经被明军吓破胆了。 那些鞑靼兵跳上马就开始逃跑。 不论鬼力赤和他手下的将领如何约束，这群鞑靼兵都是不管不顾的去逃命了。 鬼力赤见事已不可为，只好带着亲信再次逃跑。 蓝太平的铁骑如同狂风一般，快速袭向那些跑得慢的鞑靼士兵。 本就无斗志的鞑靼兵，见大汗都跑了更是兵败如山倒。 “别管那些粮食，给我追上去杀!” 数万名铁骑开始追逐捕杀，有些鞑靼兵仗着骑射技术精湛还想反击。 没想到大明铁骑直接掏出腰间手铳。 这本是炮兵防身用的，但是经过蓝太平和陶潜的改进，大大增加了其射程。 五十步内，击之必中。 这种手铳威力并不大，但对于没有盔甲的鞑靼兵却异常好用。 那群鞑靼兵见此，再也没有战斗的信念。 他们只剩下拼命逃跑的想法，只要我跑得快那死的就是队友。 蓝太平率领铁骑，一直追到战马力竭才停止。 “可惜，又让鬼力赤这老小子跑了。” 一旁的蓝缚虎遗憾的说道。 “看来他是命不该绝，就让他在苟活几天。” 蓝太平看着敌军逃跑的方向淡淡说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去把粮车运回沙井，休整几天咱们再去鞑靼的老巢和林。 蓝太平这次没打算轻易回去，正好晋王留下这么多粮食可以供他进行大规模的北伐。 ”封狼居胥，是所有武将的终极梦想啊！” 蓝太平再次深望一眼北方感叹道。 “国公爷，咱们这次差不多消灭鞑靼三十万大军。” “鞑靼十年之内，无力南下。” “您这功劳，堪比封狼居胥啊！” 伍用在一旁拍马屁道。 “本国公不喜欢反反复复，我要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北方的边境之患。” 蓝太平说完掉转马头，朝着沙井镇方向走去。 伍用不禁暗暗咂舌，看来这仗才是个开始。 回到沙井镇，明军已经彻底控制住这里。 清点了一下粮食，还有差不多二十万石左右。 太原府还有一百万石左右，这样加起来也够他这次深入漠北了。 “国公爷，探子来报河套地区的鞑靼兵也都撤走了。” 伍用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进来禀报。 蓝太平却很是淡定，这都是意料中的事。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所以对于伍用的汇报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 伍用见他的反应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多言。 不一会，蓝守义大步走了进来。 ”国公爷，您真料事如神。“ ”鬼力赤那老小子跑的急，他从太原府刮出的金银细软都未来得及带走，全都堆积在镇上的一个仓库里。” “属下已经派兵守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蓝守义大咧咧的说道。 听他说完，蓝太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伍用，你带着锦衣卫跟守义一起去清点数目。” “本国公要犒赏三军！” 第198章 您的功劳太大了 “国公爷，经过清点一共缴获白银六百余万两，黄金三十万两，还有各种古玩玉器等等。” 伍用拿着记录的账本呈给蓝太平。 “这难道都是晋王府的吗？” 蓝太平有些难以置信。 “不全是，自古山西出富商。想必许多都是商贾之家的，也被这群鞑靼人给搜刮来了。” 伍用肯定的说道。 “唉，太原府的百姓这次也是遭了难。” “这样，再拿出二十万石粮食赈济灾民吧。” 蓝太平这也更坚定了，彻底扫除北方草原对大明威胁的决心。 “国公爷仁慈，您可真是圣人转世！” 伍用拍马屁说道。 蓝太平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骂道，“什么狗屁圣人，这赈济灾民的事就交给你去做，做不好本国公要你的脑袋。” 伍用脸色一苦，这种事怎么总是轮到他头上呢。 “国公爷，这事交给当地官员就行了吧。” 蓝太平却直接摇头否定，“本国公拨给你两万人，你要挨家挨户的把米送到百姓手里。” “记住，绝不能让地方官经手。” “是” 伍用点了点头，他知道蓝太平担心什么。 这时蓝缚虎走了进来，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国公爷，三军将士已经在城外列阵。” “那咱们出发，别让将士们等太久了。” 蓝太平起身往外走。 他刚出门就见阿扎失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年轻女子，长相跟中原女子的秀美不同，而是别具一格的野性美。 “国公大人，属下正要找您呢。” 阿扎失里满脸堆笑。 “哦？阿扎失里，你找我何事？” 蓝太平揣着明白装糊涂。 “嘿嘿，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阿扎失里搓着手问道。 “本国公自然是要犒赏三军，大明的儿郎们英勇杀敌，一举歼灭鬼力赤三十万大军实乃旷世之功。” 蓝太平面露得意的神色说道。 “呵呵，国公大人说的是。” 阿扎失里继续搓着手陪着笑脸。 “既然你没别的事，本国公就先行一步，将士们还等着呢。” 蓝太平说完绕过二人径直往城外走去。 “国公大人，我们朵颜三卫的勇士难道不属于大明吗？”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札尔苏不得无礼，国公大人自有分寸。” 阿扎失里呵斥道。 蓝太平转过身，盯着二人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小女札尔苏。她不懂事，还望国公大人不要责怪。” “父亲，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帮他打仗。” “分点战利品不是应该的吗？” 札尔苏瞪着眼睛反驳她爹。 “呵呵，小姑娘倒是说话蛮利索的。” “如果你爹办事也像你这么利索，而不是磨磨蹭蹭的赶路，那这战利品自然也有你们一份。” 蓝太平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阿扎失里老脸一红，他为了不跟鞑靼起冲突故意赶路时磨蹭。 哪怕在攻击沙井镇时，他们朵颜三卫的骑兵也是跟在大明骑兵的屁股后面。 “办事不出力，完事后还厚着脸皮要奖赏。” 蓝缚虎眯着眼睛嘲讽道。 “大胆，小小侍卫敢对我父王无礼？” 札尔苏怒斥道。 他父亲阿扎失里曾被元朝册封为辽王。 蓝缚虎还欲还嘴嘲讽，却被蓝太平一摆手阻止。 “阿扎失里，本国公已经送给你一份天大的礼了。“ “你不要不知足啊！” 蓝太平幽幽说道。 “国公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没看到礼在何处呢？” 阿扎失里也制止了想要再次开口的札尔苏。 “唉“，蓝太平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指向城外广阔的草原，”你看，大片的草原已经让出来了。“ “抓住机会，这里都将是你们的牧扬。” 阿扎失里闻言一愣，他从未想到能到这里来放牧。 “可是，鞑靼人迟早会回来的。” 他有些忧虑的说。 “鞑靼三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这里将属于你们朵颜三卫。”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吃下去了。” 蓝太平笑着冲他摆摆手，转身朝城外走去。 “父王，他说的貌似有些道理。” “你懂什么，即使吃了大亏的鞑靼人也不是咱们能抗衡的。” 阿扎失里撇撇嘴说道。 “那他这是忽悠咱们？” “也不算，至少咱们可以安心在东部放牧了。” 阿扎失里抬腿往回走。 他知道，这个大明的威国公是个狡猾的家伙。 想从他这里捞点好处，怕是没可能了。 “父王，我们就这样甘心白跑一趟？” 札尔苏撅着嘴跟在身后。 “他不给难道你还想抢？鞑靼三十万大军都葬送在这里，你觉得咱们比鞑靼人强吗？” 阿扎失里头也没回的说道。 札尔苏闻言一愣，头一次让她这只骄傲的雏鹰产生挫败感。 “这个威国公真是狡猾奸诈，卖给咱们的私盐翻了十倍，现在又给咱们开空头支票。” “将来有一天，本公主一定跟你算总账。” 她忍不住低声骂道。 蓝太平这边出城来到点将台，放眼望去台下尽是盔明甲亮的明军士兵。 这次出征，他三大营十五万精锐尽出。 几扬仗下来，他的士兵仅仅阵亡了不足五千人。 这让他倍感欣慰。 比起西蕃罕东那次的全军覆没，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将士们，打的好！” 随着他的话喊出，经过一个个传令兵大声传了下去。 这样，可以让所有将士都能听见大将军的话。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十余万将士齐声呐喊。 蓝太平看着冲天的气势，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紧接着鼓足丹田之气大喊道， “赏” 仅仅一个，瞬间点燃这十余万大明将士。 “将军万岁！” “将军万岁！” “将军万岁！” … 这些士兵忘乎所以的大喊，良久呼喊声才停止。 蓝太平于是按照老规矩发赏金，所有牺牲将士的抚恤皆为五百两纹银。 其余将士每人发二十两白银，另外根据立功情况再给予奖励。 蓝太平就坐在点将台，看着手下的将领给士兵发银子。 确保每一名士兵都领到赏银。 就这样一直发放了三天，所有士兵的赏银才全部发放完成。 连续三天从早坐到晚，蓝太平也是深感疲倦。 他准备再休整两天，然后就率大军向和林方向进军。 这次务必彻底打残鞑靼，让其永远不敢靠近大明。 就在蓝太平磨刀霍霍之际，躲在和林的阿鲁台和鬼力赤又在争吵。 只不过这次反了过来。 鬼力赤建议立刻往北逃，逃得越远越好。 而阿鲁台却不这么认为，他现在彻底掌控了和林。 他的小心思是取而代之。 以前这里是鬼力赤的老巢，阿鲁台自然是不管不顾的逃跑以保存自己的力量。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他，自然不舍得直接丢下跑路。 所以，他准备先观察明军的动静后再做决定。 鬼力赤手底下只剩几千人，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人跑路了。 蓝太平这边经过休整后，大军气势如虹正准备继续出征。 京师来了消息，小皇帝的圣旨到了。 一句话，威国公已立下不世之功，立刻还朝受赏！ “这个时候让我还朝，岂不是功亏一篑？” 蓝太平凝眉说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不理他继续北上。” 蓝缚虎大咧咧说道。 “不可，咱不能次次都抗旨。” 伍用沉声说道。 “那也不能就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吧。” 蓝缚虎不满道。 “陛下也是好意，他是在保护国公爷。” 伍用解释道。 “哦？这话怎么说？” 蓝太平也好奇的问道。 伍用看了眼蓝太平，又扫视一圈众人，这才缓缓开口， “您的功劳太大了…” 第199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蓝太平沉声说道。 “是” 一众将领都转身往外走。 “伍用，你留下本国公有话跟你说。” 伍用闻言停住脚步，他神色略微有些不安。 “是” 他转过身，低着头站在那里。 待众人都出去后，蓝太平起身踱步来到他的身前。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伍用抬起头挤出一丝微笑。 “京师里是不是有人弹劾我？” 蓝太平突然问道。 “回国公爷，确实有御史弹劾您。” “不过，属下认为他所弹劾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伍用小心答道。 “谁？说了什么？” 蓝太平声音有些冰冷。 “左副都御史韩宜可，他参奏你指使东莞伯何荣对山东百姓强行征粮，以供你大军北伐之用。” 伍用这句话，直接把蓝太平搞懵了。 “本国公何时指使过何荣干这事？”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伍用无奈的答道，“国公爷，您让何荣跟山东布政使去筹十五日军粮。他则打着您的旗号去跟百姓强行征粮，压根不是从各地粮仓调粮。” “确切的说，东莞伯直接是抢粮。” 蓝太平闻言强忍着怒气，他冷说道，“把你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 伍用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日他未来见你并不是剿灭什么白莲教妖人。” “而是济南府一地百姓，因为忍受不了他的搜刮而聚众攻陷当地的县衙了。” “东莞伯何荣怕事情闹大，急着带兵去镇压闹事的百姓了。”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被御史们知道了。” “大部分御史知道这不是您的本意，所以并未弹劾您，只有这个韩宜可一直抓着不放…” 听伍用一口气说完，蓝太平只觉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本国公让他征粮也事起仓促！” 蓝太平嘴上这么说，但是手因为握拳太紧导致手指关节处都泛白。 伍用张了张嘴，但却没说出声。 “说！” 蓝太平猛然暴喝。 一旁的伍用打了个激灵，他忙说道，“可是在大军离开后，东莞伯何荣仍继续打着您的旗号征粮。” “砰“ 蓝太平重重一拳砸在帅案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怎么敢的？” 伍用叹了口气，“国公爷，在您这棵大树下他们有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这知道的也仅仅是东莞伯，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蓝太平闻言愣住了。 骄兵悍将这个词，再次从脑海里跳出来。 一个东莞伯好收拾，可是在他威国公的麾下还会培养出成百上千个东莞伯，到那时候又当如何？ 他把父亲那群老兄弟从军队中剔除，可是自己的亲信总有一天也要封侯拜将。 如何确保他们，不成为下一个东莞伯呢？ 就在他心乱如麻，脑海里一片混乱时，伍用再次说道。 “国公爷，您的功劳太大了。” “以至于天下间的官员，畏惧您多于当今陛下。” “这，这绝非好事啊。” 伍用跪下叩头说道。 “可，可本国公一心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蓝太平表情激动，有些愤慨的说道。 “可您越权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什么都替陛下作主那要陛下何用？” “满朝文武皆知东莞伯鱼肉百姓，逼得百姓揭竿而起。可却只有韩宜可一人敢站出来，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东莞伯打的是你的旗号，还不是因为东莞伯是您的人，是凉国公的人吗！” 伍用直接豁出去说道。 “按你的意思说，本国公是大明的权臣了？” 蓝太平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伍用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外面传您是大明的第一权臣，堪比汉朝的霍光。” “哈哈哈哈” 蓝太平忍不住大笑，良久才收住笑声，“人心可畏啊。” “那你觉得，当今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伍用闻言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他想了想说道，“从陛下的旨意来看，他应该是相信您的。之所以要让您早日班师，也是想保护您。” “只要您当面澄清事实，再法办东莞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蓝太平闻言冷哼一声，他旋即对着伍用说道，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东莞伯该死但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死。” 伍用听的有点糊涂，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蓝太平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幽幽说道， “表面上看是针对东莞伯，但实际上是针对本国公来的。” “你只要退一步，他们就会逼你退十步，直到让你跌进万丈深渊才算完。” 伍用惊诧的说，“国公爷多虑了吧，那韩宜可历来为官清廉正直，他绝不会有什么私心的。” “哼，本国公也相信他是清官。但清官反而更容易被人利用，只不过他不自知而已。” 蓝太平说完拿起地图盖在圣旨上后展开，看着和林方向眉头紧锁。 “那国公爷，您的意思是？” 伍用试探着问。 “传令大军收拾行装，明天一早班师回朝。” 蓝太平淡淡说道。 “是” 伍用松了一口气。 蓝太平却一直盯着那张地图，脑子里全是不能功亏一篑的声音。 “唉，真正的斗争从来不在边疆而是在朝堂。” 蓝太平只能用这句话劝自己了。 第二日清晨，十几万大军开拔。 把沙井镇的粮食全部运走，然后留下两万人在蓝守义的率领下驻守太原府。 明军撤退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和林阿鲁台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他们汉人的皇帝最怕臣子功高震主。” 阿鲁台得意的说道。 他手下的将领也都附和，称赞首领大人谋略超群。 “传令下去，用好酒好肉犒赏我的勇士们。“ “嗷“ “嗷“ “嗷“ 这群鞑靼士兵兴奋的嚎叫，这些天不是被明军追杀，就是害怕明军杀过来。 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们身心俱疲。 现在终于确定明军撤了，他们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和林城内载歌载舞，鞑靼从高层到士兵都畅饮狂欢。 沙井镇的明军大部队开拔了，但有一支万人精骑在出发没多久后，偷偷绕了一圈向着北边狂奔而去。 没错，这是蓝太平在出发后突然下的密令。 这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他蓄意为之。 正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就要来个出其不意，在所有人都认为明军撤退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来个毁灭一击。 他蓝太平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第200章 神兵天降 “首领大人果然最了解汉人，他们的将领是拴着链子的狗，永远不能成为草原的狼。” “不错，乘胜追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们哪是不懂，他们的皇帝只是怕自己屁股下的椅子被抢走。” “你说的也对，不像咱们草原人那是靠实力说话。” “你这话说对了，实力为尊才对嘛。” “那这么说， 鬼力赤那老小子是不是该把大汗的位子让给咱们首领大人了？” 大帐内，一众鞑靼的将领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阿鲁台则端着酒杯，跟自己的汉人军师碰了一个。 这些将领说的话，全都进了他的耳朵。 他非常感谢自己的军师，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谋划的。 汉人军师则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首领大人，这鬼力赤无能才让咱们一败涂地。” “现在他又丢下和林自己跑了，他这样的人不配当大汗，我们提议由您来接替大汗之位。” “对，我们拥护您。” “对，拥护您。” 手下的将领们纷纷站出来，要求阿鲁台取代鬼力赤。 “诸位稍安勿躁，咱们今日只做两件事。” “一个是痛饮美酒，另一个就是大口吃肉。” 阿鲁台收买人心说道。 虽然他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但鬼力赤还活着呢。 他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应承下来，不管怎么说鬼力赤现在还是他鞑靼人的大汗。 哪怕他现在实力远不如自己，但样子还需要做一做的。 “好，听首领大人的。” 这群将领继续坐下喝酒，大帐内数名舞姬跳舞助兴。 他们沉醉在歌舞与美酒之中，浑然不知死神已经临近了。 蓝太平率领一万精骑，带上十日干粮后连续奔袭。 终于，在后半夜他们赶到了和林城外。 和林城一片寂静，蓝太平心中也犯嘀咕，“难道全都跑了？” 如果这群鞑靼人早就撤离，那自己就白跑一趟了。 “国公爷，要不要属下先去侦察一番？” 蓝缚虎问道。 “不必，直接杀进去一边防火一边杀敌。” “是” 蓝太平命每个人都带上易燃的硫磺，火药等物品。 趁着黑夜，一万骑兵直接冲进了和林城。 这个和林城现在已经不能算城了，因为上一次蓝太平用炮已经给它轰成断壁残垣了。 鞑靼人又不会砌城，也没有石料。 所以蓝太平率一万铁骑直接冲了进去，几个守卫也醉的不省人事。 一包包硫磺，火药被洒在鞑靼人的帐篷上。 随着丢上去的火把，那一个个帐篷瞬间燃了起来。 蓝缚虎发现了在东北角一处囤粮食的地方，直接被他给点燃了。 熊熊大火烧起，惊醒了和林城内的鞑靼人。 而明军士兵则守在帐外，从里面仓皇跑出来的鞑靼兵都被一刀砍死。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蓝太平在直奔城中间最大的帐篷，他猜想鬼力赤和阿鲁台一定在这里面。 果然他人还未到，阿鲁台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也远远的看见了蓝太平，内心的恐惧到了极点。 蓝太平也发现了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已经脱手而出直奔他而来。 阿鲁台大惊，忙把自己身旁的汉人军师挡在身前。 “啊！” 那军师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洞穿了身体。 阿鲁台此时已经跳上了马，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直接溜之大吉。 蓝太平纵马冲了过来，抽出长枪继续追击。 和林城内，十几万鞑靼兵此时乱成一锅粥。 因为都喝了许多酒的缘故，他们神智此时还不是很清醒。 再加上火势越来越旺，这群鞑靼兵一部分被烧死，一部分被守在帐篷外的明军士兵给杀死。 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 黎明来临，这扬屠杀才结束。 蓝太平嘴里吃着炒面，看着已经烧成废墟的和林他却面无表情。 “国公爷，粗略统计此次共杀敌六万余人。” “另外烧死的也有一两万人吧。” 蓝缚虎挠着头说道。 蓝太平把手里的炒面倒进嘴里，拍了拍手说道，“给大家半天时间，搜到的全都归个人所有。” “嗷！” “嗷！” “…” 这群士兵嚎叫着冲了进去，开始到处翻找值钱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去？” 蓝太平转头看向一旁的蓝缚虎。 “国公爷给我的钱已经足够赡养老母了。” 蓝缚虎咧嘴傻笑。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 “想不到，还有个不贪财的。” 蓝缚虎撇撇嘴，随即说了一句话差点呛到他，“俺只是懒得抢，也没个媳妇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咳咳咳…” 蓝太平喝了口水，这才不再咳嗽。 “你小子想媳妇了，看上谁家姑娘跟我说，本国公给你作主。” “真的？” 蓝缚虎双眼冒着绿光，如同野兽一般。 “自然，普天之下只要你看上的，本国公就给你上门提亲。” 蓝太平颇为傲然的说道。 “俺就知道，国公爷是真心疼俺。” 蓝缚虎咧着厚厚的大嘴唇子傻笑道。 “少说废话，到底哪家姑娘？” 面对蓝太平的逼问，他少见的扭捏道，“徐家四姑娘，徐妙锦。” “噗” 蓝太平刚喝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他歪头看向对方，双眸如同深井寒冰一般折射出一股寒气。 蓝缚虎见状忙接着说道，“徐姑娘这种江南女子不适合我，我相中阿扎失里家那丫头札尔苏。” “哦，她性子很野的，你确定能降服的了她？” 蓝太平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蓝缚虎笑嘻嘻的说道，“虽然性子野，但是那种野性美是我喜欢的。” “国公爷别忘了，俺可是跟猛虎搏斗过。”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忍不住点头说，“那倒也是，猛虎都不怕的男人岂会降伏不了草原上的野马。” 蓝缚虎见状大喜，“国公爷，那您确定帮我去提亲了？” “暂时还不行，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公主。” 蓝太平摇着头。 “哦，看来我又痴心妄想了。” 蓝缚虎神情低落。 “本国公决定，这次回去给你请功封侯。” “这样以来，大明的侯爷配她草原的公主也是门当户对。” 蓝太平笑呵呵的看着他。 “啊，真的吗？” 蓝缚虎转悲为喜，他双手握住蓝太平的双肩摇晃着问道。 “当然，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蓝太平的回答，让蓝缚虎湿润了眼眶。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第201章 以退为进 在回军途中，伍用跟蓝太平感叹道。 他没想到蓝太平竟然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并且以一万精骑直接击溃阿鲁台十余万部众。 “京师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蓝太平问道。 “属下命人八百里加急传递，现在捷报应该已经传遍京师了。” 伍用算了算日子说道。 “国公爷这一战，直接打残了鞑靼部落。” “真乃是一战定乾坤，如此功绩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伍用打心眼里高兴，所以忍不住开始拍马屁了。 蓝太平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在马上欠了欠身舒缓一下连日赶路的疲劳。 伍用见他这般，忙开口询问道，“国公爷，要不先停下来休整一日？“ “不必，还是早日赶回京师吧。” 蓝太平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越早回去越好。 “是” 大军宛如一条长龙，缓缓的朝着京师金陵的方向驶去。 乾清宫内，朱允熥正托腮看着眼前的奏折。 这是蓝太平写给他的，表示自己明日即将抵达京师。 “陛下，该用膳了。” 小太监上前轻声说道。 “朕没胃口，撤下去吧。” 朱允熥头也没抬的说道。 小太监闻言面色犹豫，他试探的说道，“陛下，您从晌午就坐在这没吃饭了。” “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朕说过不吃，就不吃，拿走…” 朱允熥不耐烦了。 “是” 小太监叹了口气，他一挥手几名宫女把饭菜撤了出去。 他也刚要往外走，一道声音传来，“黄俨，你说舅舅永远不会对外甥不利吗？” 这叫黄俨的太监浑身激灵一下，他忙跪下身说道，“陛下，这奴婢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有话你就直说。” 黄俨跪在那里低着头，脸上的神色不停变换，他知道现在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回答的好就平步青云，回答错了那就是万丈深渊。 “陛下，按民间的话是娘亲舅大。” “舅舅是外甥母亲的兄弟，自然应该对外甥百般疼爱。” 黄俨诚恳的说道。 “噢？”朱允熥终于抬起头，看向跪在下面的小太监来了兴趣。 “如此说来，那舅舅永远都是外甥这边的了。” 面对朱允熥的疑问，黄俨肯定的点点头，“民间自古都是叔伯抢夺侄子家产，却从未听说舅舅抢外甥的。” “反而，往往都是舅舅出面护着外甥。即使自己的姐姐不在，这舅舅依然会把外甥当作自己的亲人。” 听闻黄俨的话，朱允熥喜出望外。 这几日困扰他的问题，此时也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快起来，别跪着了。” “谢陛下” 黄俨暗暗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思虑过后觉得还是投靠威国公更靠谱。 威国公现在权倾朝野，现在又打了打胜仗。 哪怕有御史弹劾他，纵容东莞伯残害百姓这事也动不了他。 更何况有前车之鉴，那两个跟威国公为敌的太监。 结果就是一个字，死。 “朕有点饿了，快传旨用膳。” “遵旨” 朱允熥心情大好，自然也就能吃进去饭了。 蓝太平这边距离京师越来越近，他思虑再三说道，“本国公还得先行一步，大军正常速度前进即可。” “是”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神机营参将陶潜和十八营参将蓝庆业领命。 蓝太平只带了二十余名护卫，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朱允熥刚刚起床，就听见太监黄俨在门外说道，“陛下，威国公回来了。” “啊！” 朱允熥大惊，直接打开房门问道， “他在哪里？” “何时归来？” “他带了多少人马？” 面对皇上的三连问，黄俨忙答道，“陛下，威国公仅带十几名护卫于卯时赶到高桥门外。” 听闻只带十几名侍卫，朱允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他人呢，为何还不来见朕？” “回陛下，威国公正跪在高桥门外等待陛下宣呢。” 黄俨忙说道。 “快宣他进宫来见朕？” “陛下，马上早朝了。直接让威国公去奉天殿？还是来乾清宫等您？” “唔，直接去奉天殿吧。” “是” 黄俨跑了出去。 朱允熥咂了咂嘴，“看来我这舅舅是听到了风声，前来请罪？” “这不像我舅舅的作风啊！” 他带着疑惑更衣准备上朝。 奉天殿内，蓝太平跪在大殿中央。 朱允熥坐到龙椅上，接受众臣的行礼后把目光放在跪在那里的蓝太平身上。 “舅舅，您这是为何？” “朕还想着今日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你凯旋而归呢。” 听朱允熥这么说，蓝太平抬起头说道，“臣有罪，不敢惊动圣驾。” 满朝文武都一脸好奇，纷纷猜测这个威国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舅舅，你怎么变成罪臣了？” “回陛下，臣听闻东莞伯何荣打着替臣筹集兵饷的名义，在山东强行征粮以致民怨四起。” “臣御下不严，还请陛下责罚。” 蓝太平说完继续叩头。 他的话刚一说完，大殿内就如同沸水开锅一般。 朱允熥看着在那窃窃私语的一众大臣，他脸色一沉。 “咳咳咳…” 众臣见状都闭上嘴巴。 “舅舅，此事尚无定论，你起来吧。” “况且你刚刚击溃来犯的鞑靼大军，实乃是大功一件朕还要赏赐你呢。” 通过昨晚与黄俨的对话，他没了猜疑之心。 只要蓝太平忠于他，那东莞伯这点事都不叫事。 “陛下，功是功，过是过。” “虽然当时军情紧急，国库又拿不出足够多的粮草供应大军。” “臣才不得已下令，让东莞伯与山东布政使筹粮。” “但出了这个事，臣也有御下不严的责任。” “请陛下责罚。” 蓝太平这番话说完，一众大臣才明白。 这哪是来请罚的，这分明是来叫冤的嘛。 你派人家出征，朝廷又不给人家粮草，人家叫属下去筹粮最终打了个大胜仗。 但人还没回来，你们就上折子参奏人家。 一旁的韩宜可也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陛下，臣以为这事威国公并不知情，实属东莞伯自己肆意妄为。” “据臣所知，东莞伯在筹集完军粮后仍继续对百姓横征暴敛。” “这才导致山东百姓，出现聚众冲击官府事件。” “依臣之见，需先拿下东莞伯问罪。” 韩宜可站出来说道。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动这东莞伯，主要是顾及在外征战的蓝太平。 现在蓝太平回朝，他们再无顾忌了。 “舅舅，您什么意见？” 朱允熥问道。 蓝太平缓缓抬起头，他语气坚定的说道，“一切请陛下圣裁！” 文官们听他这么说，都暗中松了口气。 看来这威国公也不过如此，关键时刻为了保全自己把属下丢出来了。 武将那边都面露失望之色，这小子难挑大梁啊。 常升也急得直跺脚，你现在携着大胜之威为何如此软弱？ “但是”，蓝太平的声音突然响起，震得所有人心房一颤。 蓝太平缓缓站起身，他扫视一圈后继续说道， “请陛下允许臣辞掉一切职务，赋闲归养！” 第202章 娘亲舅大，也适合皇家吗？ 不论武将还是文臣，哪怕是朱允熥也没料到蓝太平会这么说。 “陛下，臣看威国公是连日赶路太累说的胡话。” 常升忙站出来解释。 “臣清醒的很，臣说的都是心里话。” 蓝太平淡淡说道。 “你…” 常升狠狠瞪了他一眼。 “舅舅，你乃朝廷柱石。朝廷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去办，您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朱允熥也劝道。 “陛下，臣御下不严才导致朝廷颜面受损，陛下圣名遭到玷污。” “臣实在无颜在统帅三军，请陛下准许臣的请求。” 见蓝太平铁了心的样子，朱允熥也无奈的说道， “那舅舅先回家休息些时日吧。” “谢陛下” 蓝太平行礼道。 出了奉天殿，常升追上来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想的，你可知道多少人对于你的权势虎视眈眈？” “一个东莞伯而已，直接砍了不就得了？” 蓝太平闻言冷冷一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谁眼馋我的权势，现在大可以拿去了。” 说完也不理常升，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乾清宫内，黄俨正给靠在座椅上的朱允熥缓缓揉着太阳穴。 “黄俨，你说朕的舅舅是怎么想的？” “陛下，奴婢以为威国公大人怕是心寒了。” 黄俨轻声说道。 朱允熥闻言坐了起来，“心寒？” 黄俨也忙跪到他的面前，磕头说道，“奴婢也是乱猜的，请陛下恕罪。” “朕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小皇帝的鼓励，黄俨壮着胆子说道， “威国公奉命出征，户部却不给粮草，害的他不得不求助在山东的东莞伯相助。” “可谁又知道，这个东莞伯借机敛财逼反百姓。” “现在威国公仗打赢了，反而遭到百姓的咒骂和御史的弹劾。” “您说，他能不心寒吗？” 黄俨的一番话，说的朱允熥神色一黯。 “这么说来，舅舅也在怪朕了？” 此话一出，吓得黄俨忙磕头道，“陛下恕罪，奴婢都是乱猜的，威国公定然不会怪陛下的。” “陛下忘了，他是您的舅舅啊。” 黄俨忙找补道。 “都怪朕不好，当初听信御史言官的功高震主之言。命人把在前线的舅舅招了回来，他肯定是为这事心寒了。” 朱允熥面露惭愧之色。 当初韩宜可跟他禀报这事时，他就犹豫要不要立刻捉拿东莞伯。 最终他决定暂时不管，毕竟东莞伯打着是舅舅的旗号。 那韩宜可直接跪地痛斥道，“大明的江山社稷，何时需要假以他人之手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怎能为臣子的好恶而置社稷于不顾？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 “那蓝太平年纪轻轻，就已经封无可封，他若再立战功陛下还能封他什么？” “封王吗？” 韩宜可的泣血上奏，确实震惊了朱允熥。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蓝太平这次凯旋该封他什么？ 如果以后对他封无可封，那么他会不会心怀不满？ 他掌管着天下兵马，如果有一天… 他不敢想，所以在得知蓝太平在北平府击溃鞑靼后立刻下旨命其班师回朝。 现在看来，舅舅是知道自己的用意了。 他借着这个由头，直接辞去一切官职想必是生气了。 “陛下，御史言官向来以危言耸听来搏陛下关注。” “奴婢以为，他们的话不能全信。” 黄俨见朱允熥神色缓和，他借机说道。 “从今日舅舅的表现看来，是朕多虑了。” 朱允熥缓缓说道。 “陛下圣明” “既然舅舅累了那就让他先歇歇，换朕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吧。” 朱允熥苦笑一声说道。 随即下旨锦衣卫，即刻去山东把东莞伯以及山东布政使押解京师审查。 另外派定远侯王弼率军去往山东平定叛乱。 “陛下，定远侯王弼突染恶疾不能领兵出征了。” 黄俨回到乾清宫复旨道。 “哦？王老将军怎么了？” 朱允熥诧异道。 “据说是染了伤寒，都下不来床了。” 听黄俨这么说，朱允熥紧锁眉头道， “快派御医去给老将军瞧瞧，另外传旨让颖国公傅友德去吧。” “是” 黄俨领命离去。 很快黄俨哭丧着脸回来了。 “陛下，颖国公也得病了。” 黄俨无奈的说道。 “他也得病了？” 朱允熥不可置信的说道。 “奴婢看了，颖国公确实躺在床上都无法下地接旨了。” 黄俨说道。 “奇了怪，怎么好好的都得病了。” “这样，你传旨叫那长兴侯耿炳文去吧。” 朱允熥摆摆手说道。 “是” 没一会，黄俨再次哭丧着脸回来。 朱允熥盯着他的脸，语气不善的问道，“是不是他也病了？“ “陛下圣明“ 黄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哗啦“ 只见御案上的奏折洒落一地。 黄俨直接伏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奏折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 “他们都什么意思？” “啊！这是跟朕叫板吗？” 朱允熥咆哮着。 “陛下息怒，这些老将怕也是兔死狐悲吧。” “混账” 朱允熥一脚把他踹倒，黄俨吓得立刻起身跪下不停的磕头。 “朕就不信了，离了他们朕的军队就指挥不动了。” 朱允熥冷静下来嘴里念叨着。 “传徐辉祖，让他领兵去平叛。”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徐辉祖来。 “是” 很快，徐辉祖领旨去城外点兵准备出发。 见终于有人领兵出去平叛，朱允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蓝太平得知是徐辉祖接旨后，他冷哼了一声。 “本国公倒要看看，你徐辉祖怎么赢？” 这扬博弈，是皇权和功勋集团的角力。 所有淮西勋贵全都站在蓝家这一边，当然徐辉祖除外。 蓝太平自然不是想为难自己的外甥，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要粉碎文官集团，希望通过绑架皇权来对抗勋贵们。 朱允熥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隐隐也感觉到这些武将之所以托病不去。 这根源还在他舅舅身上。 现在整个淮西集团，已经唯舅舅马首是瞻了。 这让他刚刚放下的疑心，再次升了起来。 “娘亲舅大，这句话也适用皇家吗？” 朱允熥有些迷茫了。 很快，锦衣卫就把山东布政使和东莞伯押回了京师。 但是朱允熥还未来得及高兴，就传来一个令他惊掉下巴的消息， “魏国公徐辉祖战败退走，济南府已经沦陷。” 当朱允熥看着眼前的奏折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辉祖纵然不如蓝太平那般神勇无敌。 可是对付土坷垃里刨食的农民，怎么可能就这么快败了呢？ 就在朱允熥慌乱之际，兵部主事齐泰说道， “陛下，现在贼军声势浩大还请早作决断啊！” “这…” 朱允熥此时已然束手无策。 第203章 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朱允熥顿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是” 凉国公府，蓝太平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 “国公爷，颖国公和定远侯求见。” 蓝缚虎月亮门外走进来通报。 闻言他头也没抬，手中的剪刀仍在快速的修剪枝条。 “让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蓝缚虎引导着两位老将军走了进来。 蓝太平听见脚步声，扔下手中的剪刀脸上也挂起笑意。 “两位老叔，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 他率先拱手，对着从月亮门进来的两位老将军说道。 “大侄子，怎么不欢迎我们两个老东西？” 颖国公爽朗的笑道。 “欢不欢迎，我们也来了。” 定远侯也笑着说。 “诶，两位老叔此言差矣。侄子我不欢迎谁，也不敢怠慢您二位啊！” 蓝太平一招手，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两位老叔这边请。” 他们三人来到一处凉亭内。 丫鬟给三人斟茶后，就退了出去。 颖国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大侄子，你老叔来就给喝这种茶吗？” 蓝太平闻言一愣，随即端起来喝一口。 定远侯王弼也端起来品尝，只是仅喝了一口也是表情怪异。 “两位老叔，有什么不妥吗？” 蓝太平又喝了一口。 “我说老傅，大侄子整天在马背上奔波哪有功夫品茶呢？” 王弼打着圆扬道。 “可堂堂凉国公府。一府双国公，就喝这种粗茶实在是不应该啊！” 傅友德摇晃着脑袋，放下手中的茶碗。 蓝太平神情尴尬，他平日里极少喝茶，所以对于茶的好坏还真不了解。 “两位老叔见谅，侄子这就叫人去换一壶。” “算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王弼打断道。 傅友德也点点头，“大侄子，想喝茶哪天去老叔家。” 蓝太平见状也只好重新坐下来，他开口道，“那两位老叔找侄儿有什么事？” 王弼看了一眼傅友德，对方随即说道，“我二人虽然平日里不上朝，但是朝堂之事也有耳闻。” “你此次率军出征，连续两次大破鞑靼大军。令其五十万铁骑灰飞烟灭，这个功劳可谓震古烁今。” “不错，鞑靼大军压境时你奉旨出兵。朝廷不给你粮草就算了，还在你取得大胜时听信御史谗言，跟你玩十二道金牌的戏码。” “连我们这群老家伙听了都心寒。” 王弼也补充道。 蓝太平听闻他们这么说并未言语，只是面露一丝苦笑。 “当今陛下没有洪武皇爷的雄才大略，但大侄子你却比捕鱼儿海的蓝玉更具战略眼光。” 王弼忍不住赞赏道。 捕鱼儿海时朱元璋没有干涉蓝玉，但蓝玉因为找不到敌人竟然萌生了撤军的想法。 要不是王弼劝说， “率十五万大军出塞数月却无功而返，当如何面对陛下？” 蓝玉这才坚定信心继续寻找敌人，最终获得捕鱼儿海大捷。 而蓝太平则是被小皇帝下旨召回，他却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独率一万精骑日夜奔袭和林城。 最终靠着一万精骑，大破阿鲁台十几万部众于和林城。 两厢对比，蓝太平更胜他爹蓝玉。 “嘿嘿，两位老叔今天来就是专程来夸侄子的吗？” 蓝太平笑嘻嘻的问道。 王弼闻言给傅友德使了个眼色，傅友德心领神会道， “大侄子，给你贺喜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我们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王弼也接过话茬，“你也知道，我们托病拒绝了陛下的领兵平叛旨意。我们也跟淮西老哥们都商量过，一切以你为马首是瞻。” 傅友德也点点头。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你现在跟皇帝较劲，我们都支持你。 但是你作为淮西新一代领头人，你也要给大家一个态度，一个保证。 确切的说，要交个底让大家心中有数。 蓝太平闻言沉默了。 急性子的傅友德欲开口说话，却被王弼挥手打断。 他盯着蓝太平一言不发。 傅友德见状，也只好闭着嘴巴干着急。 半晌，蓝太平缓缓开口，“两位老叔，我这次以退为进的目标是那群文官集团。” “他们贼心不死，试图通过绑架皇权来对抗咱们淮西勋贵。” “我怀疑，东莞伯那个蠢货就是被他们利用了。” “他们通过在陛下面前进言功高震主，通过百姓制造舆论本国公纵容属下鱼肉百姓。” “他们所作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舆论，利用陛下的猜忌之心置我于死地。” “只要我一倒，那咱们淮西勋贵就会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傅友德闻言忍不住道，“陛下跟你感情深厚，他应该不会相信那些谣言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况且，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帝王会不担心臣子们功高震主呢？” 傅友德顿时语塞，远的不说就那朱元璋不也大肆诛杀淮西功臣吗？ 要不是眼前的大侄子，他傅家也早被诛九族了。 “那大侄子你这样做，不更让陛下怀疑你怀有异心吗？” 王弼看透本质的说道。 蓝太平闻言也是摇着头苦笑，他指着自己说道， “您看我年纪轻轻，已然是加封太保并且位列国公。统领着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还兼着两淮盐运使的牌子。” “我爹在军中也是威望无人能及，天下将校的升迁也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大明的权，钱，兵都掌握在我父子手中了。” “您说，哪个皇帝能放心？” 蓝太平的话，让二人也是不知该怎么说。 “唉，既然天下人都说我是大明第一权臣。 那么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亮出自己的獠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权臣！” 蓝太平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好，早就该给这群酸腐儒点厉害看看了。” 傅友德拍手道。 “不错，这群文人总喜欢玩阴的。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也是一群小人。” 王弼也颇为赞同。 “两位老叔，侄儿自然是想带着咱们淮西人越来越好。” “可是您也告诉其他人，咱们自己也的争气。” 蓝太平沉声说道。 “那是自然，大侄子陛下那该如何交代？” 王弼问道。 “东莞伯屡次挑衅于我，在北平府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已经饶过他一次。” “虽然他有被人利用之嫌，但其内心仍有违逆之意。” “陛下那自然要交代，可咱们也不能让那群腐儒牵着鼻子走。” 蓝太平说到此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第204章 他越来越像，上位了！ 傅友德和王弼皆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东莞伯何荣与他们曾经都是并肩战斗过的兄弟。 而且东莞伯也是蓝玉的铁杆。 “大侄子，这东莞伯打着你的旗号可能只是想弄点钱财罢了。” 颖国公劝说道。 “不错，他可是你爹的铁杆兄弟。” “谁不贪财，他不过是有点蠢让人利用了。” “咱们不能因为文官那边一参奏，因为这点小事就弃他于不顾啊！” 王弼也说道。 蓝太平闻言摇了摇头，他坦白说道，“两位老叔误会侄儿了，若是丢车保帅那日朝堂上就定他的罪了。” “在这件事里，侄儿是要保他的。” 听闻他这么说，两位老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你刚才说，给他留个全尸？” 王弼试探着问。 “他必须要死，但不能死在别人手里，就这么简单。” 蓝太平淡淡说道。 傅友德和王弼面面相觑，这大侄子已然有了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心机与手段。 “这么说，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傅友德问道。 “不错，侄儿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他们收不了扬的地步，然后再由我出来收拾残局。” “届时，谁死，谁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蓝太平咧嘴一笑，牙齿泛着森白的光泽。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么说来徐辉祖兵败也是你暗中操纵的了。” 王弼苦笑着问。 蓝太平嘴角上翘不屑的说道，“将令不通，兵不效命而已。” 傅友德听闻也忍不住咂舌。 这大侄子足不出户，就可以影响前线将士进退。 这才多长时间，大明的军队都姓蓝了？ 傅友德看着他诚恳的说道，“大侄子，你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可谓煞费苦心。” “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能也出不上什么力，但是我家那俩兔崽子你随便调遣。” “不用给我留面子，做的不好你该打该骂老叔都没二话。” 看着傅友德把走后门，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蓝太平强忍着笑意点点头，“老叔放心，侄儿都记心里。” 傅友德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大侄子，俺家那兔崽子也一样。” 王弼忙跟着说道。 “两位老叔请放心，侄儿能走到今天这步全仰仗淮西父老的支持。” “该怎么做，侄儿心里有数。”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谁要敢拉侄儿的后腿…” 他目光犀利的扫在二人脸上，随即一字一顿说道， “到时候，别怪侄儿不讲情面。” 王弼和傅友德皆是一愣，随即皆连连点头称是。 蓝太平见状脸色缓和，轻声说道，“侄儿以后要成就的事绝对旷古绝今，如果没有大家鼎力相助绝无可能实现。” “还望两位老叔，体谅侄儿的苦衷。” 傅友德率先站起身说道，“大侄子，老叔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傅友德都坚定站在你这边。” 王弼也站了起来，“不错，我王弼也一样。” 蓝太平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侄儿谢过两位老叔！” 待送走二人后，蓝太平拿起剪刀继续修剪花草枝条。 “你说大侄子为何非杀何荣不可？” 面对傅友德的疑问，王弼无奈的说道， “那个蠢货仗着自己跟蓝玉关系铁，拿大侄子不当回事，甚至这次故意借机让他难堪。“ “你说他不死，谁死？” 傅友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他开口道，“你发现没有，咱大侄子越来越像一个人？” “谁？” 傅友德盯着王弼，一字一顿的说道，“打江山时的，上位！” “这…” 乾清宫内，徐辉祖跪在那里。 朱允熥冷冷的注视着他，眼中透出一丝失望。 “徐辉祖，你太让朕失望了。” “朕给过你多少机会，你为何屡次都让朕失望？” 面对皇帝的责问，徐辉祖惶恐道，“陛下恕罪，臣无能，有负陛下所托。” 朱允熥站起身走到他近前，蹲下来看着他。 “一群扛着锄头的农民，你连他们都奈何不了？” “中山王乃我朝开国第一功臣，你作为他的长子这样是不是太丢他的脸了？” 朱允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徐辉祖闻言全身一颤，父亲一直是他的偶像，现在皇帝这么说让他再也赶不上其他直接说出实情。 “陛下，非末将无能。实在是，实在是将士不遵号令啊！” “呵呵，你身为平叛大将军指挥不动三军？” “可笑，可悲。” 朱允熥却不买账。 徐辉祖猛然抬起头，只见其虎目含泪颤抖着说，“臣率兵与贼兵对峙，臣的将令发出后却无人响应。” “反倒那贼兵发起冲锋还未到近前，朝廷大军就直接后退溃散了。” “臣只得抽刀带领一百府军冲锋，可实在寡不敌众。” 说罢他直接脱掉甲袍，露出身上数道崭新的伤疤。 朱允熥站起身，看着他身上的伤疤神色复杂。 “那些溃兵呢？” “都在退到了江苏与山东交界处等候朝廷旨意。” 徐辉祖说道。 “看来你不是败在敌人的手里，你是败在朕的舅舅手里。” 朱允熥无奈的说道。 “你回去吧，错不在你。” 他颓然的坐回龙椅。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徐辉祖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 “说吧” “臣观那群反贼军中，有白莲教的影子。” “这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官逼民反，里面或许有白莲教妖人作祟。” 徐辉祖的话，让朱允熥再次提起精神。 太祖皇帝朱元璋，就对白莲教极为忌惮，曾下令残酷镇压。 自己那次十五看花灯，就差点死在白莲教妖人手里。 “朕知道了，你先回府吧。” 朱允熥摆摆手。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徐辉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要请小皇帝帮忙。 “你又有何事？” 朱允熥有些不耐烦。 “陛下，臣妹已走失多日。据臣暗中查访得到线索，臣妹曾出现在济南府附近。” “还望陛下在派军剿灭反贼时，留意一下臣妹。” 徐辉祖这些日子心急如焚，自己这妹子太过任性，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家出走了。 徐妙锦字条只有一句话，“我去找他问清楚。” 不用说，徐辉祖也知道是找蓝太平了。 于是急忙派人去寻找，结果追到山东地界发现她往济南府方向去了。 可是无论他的人如何寻找，就再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你妹子是那个徐妙锦吧？” 朱允熥突然来了兴致。 “回陛下，正是臣的四妹妙锦。” 朱允熥闻言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他心中有了个好主意。 “这件事包在朕的身上，你回去吧。” “多谢陛下” 待徐辉祖走后，朱允熥脑海里谋划了一番。 “砰” 他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太监黄俨吓了一跳。 “走，去凉国公府。” 朱允熥满怀信心的朝门外走去。 第205章 荆棘与江山 朱允熥微服出行，来到了凉国公府。 还在花园修剪花草的蓝太平似乎早有预料，“让他来花园吧。” 蓝缚虎应了一声转头去请。 “陛下，俺家国公爷在花园叫您过去呢。” 正坐在主厅喝茶的朱允熥，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 他放下茶碗撇了撇嘴，站起身往外走去。 蓝缚虎在前面引路，朱允熥则阴沉着脸跟在后面。 “陛下驾到” 黄俨一进园子，忙冲着蓝太平喊道。 已经站定的朱允熥，等着蓝太平过来给自己见礼。 听见声音的蓝太平只是转过头，看了眼众人说道，“来了，先坐吧。” “我手里还有点活，马上就忙完了。” 说完他继续用手中的剪子，在修理一株月季花的荆条。 “陛下，这边请吧。” 蓝缚虎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作出请的姿势。 “哼”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往凉亭内走而是来到蓝太平身前。 蓝缚虎抓抓脑袋，不知道这是为啥。 一旁的黄俨心里开始直打鼓，暗暗祈祷威国公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舅舅，见到朕也不行礼吗？” 蓝太平闻言并未看他，而是低头继续修剪枝条。 “你说的，没外人时咱们是舅舅和外甥。” 听他这么说，朱允熥神情一滞。 没错，当初确实这么说过。 蓝太平见他没反应，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怎么，后悔了？” “没，没有，舅舅说笑了。” 朱允熥忙否认道。 “哦，那就好。毕竟咱们当初可是拉过钩的，不能反悔。” 蓝太平说罢冲他露出和煦的笑容。 朱允熥见状心神一动，随即反问道，“那舅舅对外甥说过的话，又是否有过后悔吗？” 蓝太平手中动作停住，他抬头看向天呐呐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说完他转头看向朱允熥，“这是舅舅对你最初的承诺，也是最后的承诺。” 朱允熥心头一热，但随即又问道，“可人是会变得，当初那个提携玉龙的热血少年与今日拿着剪刀功成名就的威国公，还是一个人吗？” 蓝太平闻言低头看着手中的剪刀。 随即叹息道，“人总是会变得，只要初心不变即可。又何必执着于，手中拿的是玉龙还是剪刀呢？” 蓝太平说完继续修理花簇的荆条，不时把多余的荆条剪掉。 朱允熥也叹了口气。 他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十几岁的少年却要每天处于尔虞我诈之中。 对于这个扶自己上位，却又权倾朝野的舅舅感情变得有些复杂。 但是他别无选择，谁让他是朱家的子孙呢。 “唉，对不起舅舅。 不是外甥多疑，实在是你的势力让我惶恐不安啊。” 朱允熥心中暗道。 他看着地上散落的荆条灵机一动，于是他俯身小心翼翼的捡起一根荆条。 “朕记得皇爷爷曾对朕的父皇说，这荆条就像江山。” “当这上面都是刺的时候拿起来会扎手，他给朕的父皇把刺都捋掉拿起来就不会再扎手了。” 朱允熥眼神灼灼的看着蓝太平，“舅舅，你会为我把这上面的刺全都捋掉吗？“ 蓝太平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手里的剪刀后转向他。 “这有何难？” 蓝太平接过荆条，用一只手抓住后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荆条。 然后就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他一寸寸往外捋。 荆条上的尖刺瞬间刺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 可蓝太平却如同没有痛觉一般。 很快他把整个荆条上的刺都捋掉，鲜血也染红了整个荆条。 朱允熥直接愣在原地。 身后的太监黄俨则一脸惊恐之色。 不远处的蓝缚虎，也是露出钦佩之色。 蓝太平却面无表情，把带血的荆条立在他眼前。 “这样再拿，就不会扎手了。” 随着蓝太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朱允熥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想去接那支染血的荆条。 蓝太平却把手缩了回去。 朱允熥的手停在半空，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你过来。” 蓝太平对着黄俨说道。 黄俨微微一愣，忙往前走了两步。 “抓住它“ 蓝太平把带血的荆条递到他面前。 黄俨一愣，他看了眼一旁的小皇帝。 朱允熥神色变幻。 黄俨见他没反对，就伸出手试着抓住荆条。 蓝太平松开手，荆条由黄俨抓在手里。 “看到了吗？没有刺的荆条虽然不会刺伤人，可是它也代表着谁都可以拿！” 蓝太平说完转身离开，留下若有所思的朱允熥，以及惊慌失措的太监黄俨。 “舅舅和淮西勋贵就是这江山的刺，只要这些刺在，那这江山只有我朱允熥能拿。” “如果这些刺不在了，那这江山就人人可拿了！” 他突然想起跟自己争皇位的朱允炆，秦王，燕王以及晋王等一众朱家子弟。 自己的舅舅看似大权独揽，实则是为了保他的皇位别无选择。 想通这个道理，他瞬间有了拨云见日之感。 朱允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忙小跑着跟上去，“舅舅，你等等我舅舅。” 蓝太平坐在那里，朱允熥拿着他的手掌认真的给他往外拔刺。 “舅舅你当时手不疼吗？” “要不你试试？” 蓝太平反问道。 “嘿嘿，我看你当时的表情还以为你不疼呢？” 蓝太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朱允熥确定没刺后，拿起药膏给他涂上。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压住了手掌那热辣的痛感。 朱允熥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后，他正色道，“舅舅，那徐辉祖兵败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错，是我授意军中将领不听其号令故意溃败。” 蓝太平坦然道。 “舅舅，你这是为何？” 朱允熥不解道。 “因为你舅舅我，是大明第一权臣啊。” 蓝太平自嘲道。 “你当权臣我不反对，可是你也得顾及外甥的颜面吧。” “你这不是打外甥的脸吗？” 朱允熥有些生气道。 “唉，你看看这个再说吧。” 蓝太平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 朱允熥接过一看，这是锦衣卫驻济南府卫所发来的。 “山东布政使前后三批共计征发二十万劳役，发往杭州意欲挖通杭州到扬州段的运河。“ “这怎么可能？朕当时并没有批准啊！” 朱允熥大惊道。 “哼，他们打着清淤的幌子实际上是偷偷的挖运河。” 蓝太平冷哼道。 随即他再次掏出一份山东布政使和东莞伯的口供。 “他们借着我让东莞伯筹集军粮的名义，到处抢掠百姓家中的粮食。百姓饿的树皮都吃光了，无奈只好被迫加入劳役序列。” “只为了一口饭吃，能够活命。” 蓝太平幽幽说道。 “他们是怎么敢的，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他们难道不怕死吗？” 朱允熥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因为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朋党！” “他们彼此之间会通过利益结成一柄大伞，大到足可以遮天蔽日。” 蓝太平冷冷的答道。 第206章 身体很诚实 “舅舅，看来这事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朱允熥说道。 蓝太平站起身伸个懒腰，他懒懒的说道，“陛下，臣还是避嫌吧。” 他的意思很明确，自己这刚立了大功就遭到猜忌。 现在直接辞官赋闲在家，就是表明不想有一日被你过河拆桥了。 “呵呵，舅舅说笑了。” “您是我舅舅，自家人哪有什么避嫌一说。” 朱允熥打着哈哈。 “话不可这么说，十五万大军跟随我血战草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朝廷是不是有个说法啊。” 蓝太平抿着嘴看向他。 “舅舅，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 “我不要别的，只要给那些立功的士卒封赏而已。” 蓝太平的话一出口，朱允熥暗中松了口气。 这都好说，如果是蓝太平自己要封赏他可真是为难了。 “这都好说，舅舅自己拟定名单报上来朕照准。” 朱允熥爽快的说道。 “那谢过陛下了。” 蓝太平自顾自的往椅子上一躺。 “哎，你的事我答应了。那朕的事，舅舅是不是也得答应啊。” 朱允熥凑过来问道。 “臣身体抱恙，实在有心无力。” “臣观那韩宜可御史为人刚正不阿，这件事您还是请他去吧。” 蓝太平闭上眼睛说道。 朱允熥听他这么说也不恼，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哎，看来这事只能让他人去办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 见他这般，蓝太平嘴角上翘暗暗得意。 “只是可惜，不知道妙锦妹妹能不能被安全的带回来。” 朱允熥摇了摇头。 “谁？” 蓝太平猛地站起身来到他近前。 朱允熥瞪着疑惑的眼神说道，“徐妙锦妹子，就是中山王家的徐四姑娘啊。” “你不知道这事？” 蓝太平急促道，“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朱允熥抿了抿嘴，心里暗暗得意。 但是他面上仍是一副吃惊的表情道，“你竟然不知道？” “你出征那日，她留下字条后就跟随大军方向去寻你去了。” 蓝太平闻言眉头紧锁，在地上来回踱步思索着。 “她去寻我？” “对，是徐辉祖说的。” 朱允熥看着一脸凝重的蓝太平，暗暗得意终于发现他的弱点了。 “她留下的字条说什么了？” 蓝太平猛地站住身问道。 “我想想，好像说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没错，就是这句。” 朱允熥肯定的说道。 蓝太平眼珠来回转动，神色也是不停变换。 “现在可有她的消息，她人在哪里？” “这个，据徐辉祖说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济南府附近。” 朱允熥突然想到什么，忙补充道，“徐辉祖还说，这次叛军里面似乎有白莲教妖人的影子。” 蓝太平闻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难道徐妙锦落入白莲教手中？ “任性，太任性了。” 他半天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 朱允熥则漫不经心的说道，“舅舅，前些时日你们俩的流言可是传的满城风雨。“ “我本以为这不过好事之徒编的风月故事，现在看来你俩早已情根深种了。” 朱允熥一脸坏笑的说道。 见对方没回应，他继续说道，“舅舅，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你去把她寻回来，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朱允熥这句话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蓝太平顾不得跟自己的外甥斗心眼了。 “我现在就收拾一下率军去山东，你立即回宫下旨吧。” 蓝太平说完就往外走。 “哎，舅舅。我说那赐婚之事，你路上好好考虑一下。” “一个男人，做了就要负责。” 朱允熥这句话，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做什么了？” 他转头问道。 “你自己做什么心里没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朱允熥幸灾乐祸道。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直接快步出府然后纵身上马直奔城外十八营。 他一路上不断回忆那一日之事。 明明俩人有仇，他也不喜欢对方的蛮横无礼。 可当他得知徐妙锦身处险境时，蓝太平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难道只因那一夜？ “她那日明明要杀自己，结果最后却救了自己。” “不但救了自己，还细心照料自己整整一夜。 “唉，孽缘啊。”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十八营内，蓝太平点兵一万带齐十日口粮直奔山东。 在他刚出营门时，黄俨也带着两名内侍骑马赶来。 “国公爷，陛下的圣旨。” 黄俨气喘吁吁的说道。 蓝太平勒住马绳，伸手道，“拿来”。 黄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下马后把圣旨呈给对方。 蓝太平一把拿起圣旨，揣进怀里。 “驾…” 看着绝尘而去的大军，黄俨忍不住感叹道，“做人做到威国公这个份上，值了！” 蓝太平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人困马乏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帅帐之内，蓝太平端坐在那里神情严肃。 伍用则低着头。 “锦衣卫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都是干什么吃的？” “三天之内，必须给我查出她的下落。” “哪怕把济南府给本国公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是“ 伍用刚要退出帐外，却被蓝太平喊住。 他疑惑的望着坐在那里的蓝太平，只见对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这是她的画像，复画下来发给下面人。” 伍用接过画像一瞧简直惟妙惟肖，忍不住疑声道，“国公爷，这是您画的？” 蓝太平闻言脸色一红，他尴尬道，“本国公闲的时候，随意画了一张。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哦，属下明白。” 伍用一脸严肃，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 “去吧！” “是” 伍用忙退出帅帐，他擦了下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顾不得许多，忙把随军的十余名百户喊了过来。 “立刻发动整个山东境内的锦衣卫，务必三天之内把徐家四小姐给本座找出来。” 说罢拿出那张画像，交给他们速速去办。 “遵命” 那群百户不敢耽搁，立刻怀揣画像连夜直奔山东。 蓝太平独自坐在帅帐内，回忆着那一晚。 虽然他因为高烧昏迷倒地，但是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徐妙锦在杀与不杀时的挣扎，以及背着他在雨中艰难的前行这些他都知道。 直到对方给自己脱下湿透了的衣物，用干毛巾擦拭身体时才彻底失去意识。 他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想跟对方有太多纠缠。 “我的梦想在星辰大海，怎能被一女子所牵绊呢？” 这是他当时醒来后的第一心理反应。 帅帐内暗淡的烛光，把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 第207章 白莲教圣女，徐妙锦？ 伍用忍不住劝阻道。 蓝太平率一万精骑于第二天晚上，已经赶到江苏与山东的交界处。 这个地方的两万京卫，早已经整装待发。 “没错，咱现在手握三万精锐没必要让您以身犯险。” 蓝缚虎也摇头说道。 蓝太平眉头紧皱，现在造反的叛军已经控制住济南府。他们在攻克历城县和章丘县后，就暂时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除了济南府那一片，其余山东各府县可还有叛军？” 蓝太平突然发声问道。 “回国公爷，在济南府被叛军攻占后，其他府县也有部分人响应。” “不过很快就被当地卫所的驻军剿灭了。” 伍用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里边是否有白莲教妖人参与？” “回国公爷，确实有。” “那叛军的首领姓韩，据说是白莲教的一个堂主。” 伍用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呈给他。 蓝太平接过拆开只见上面写着，“白莲洁焰，圣女降临。无生老母，拯救万民。” “白莲洁焰，圣女降临…” 蓝太平嘴里重复着，他感觉这两句话十分熟悉。 “灯会！” 他猛然想起，在正月十五那天偷偷带着小皇帝出宫看灯会。 就是因为白莲教妖人闹事，把好好的灯会变成炼狱。 想到此处，蓝太平眼神变得冰冷。 “传本国公军令，大军即刻开拔。本国公要先下历城，后下章丘，最后合围济南府！“ “是” 一众将领齐声领命。 “伍用，你派人去各府布政司传本国公将令。命他们在朝廷大军平叛期间要安抚所辖州县的百姓，并且要严禁人员流动。” “是” 伍用即刻派锦衣卫奔赴山东各府布政司。 随着朝廷大军进入山东地界，各地方官员知道是威国公前来平叛皆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的威名那是如雷贯耳，刚刚一举击垮鞑靼五十万大军。 对于这些农民出身的叛军，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但随即他们接到威国公的将令后，那颗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现在让他们安抚百姓实在不情愿。 但威国公的将令，他们可不敢不从。 各府县的官吏和衙役们纷纷忙碌起来，张贴告示安抚民心。并且还设立粥棚，接济那些吃不上饭的人。 有的地方甚至免费借给百姓粮种，敦促百姓抓紧春耕种地。 这些举措一经实行，效果出奇的好。 百姓们全都安心的春耕种地，再也没人关心济南府那叛军的事了。 再加上官府衙门严格限制人员流动，本有燎原之势的起义活动似乎一夜之间全部熄灭了。 除了济南府，历城县和章丘县外，叛军们再无建树。 “白莲洁焰，圣女下凡，无生老母，拯救万民。” “…” 上万名百姓跪在那里，口中不断重复着。 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也跪在人群中嘴里嘟囔着。 不过与其他人的虔诚不同，这俩人眼睛贼溜乱转。 “你确定，那圣女就是徐四姑娘？” “国…” 蓝太平白了一眼，伍用忙改嘴低声道，“大哥，应该是。”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大概探查出徐妙锦的下落。 不得不说，锦衣卫在情报上是下了功夫的。 锦衣卫探查到，白莲教圣女今天晚上要来章丘县给信徒赐福。 本来白莲教圣女是一直待在济南府。 不过这两日，因为各地官府采取安抚百姓的怀柔政策。导致其余各地煽动起义计划纷纷流产。 而且加上朝廷大军的逼近，这就让叛军内人心浮动。 不得已，白莲教派出圣女前来安抚人心。 面对朝廷釜底抽薪的政策，白莲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蓝太平虽然想不明白徐妙锦怎么成白莲教圣女了，但看伍用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也只好耐心等等看了。 “圣女降临” 随着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缓缓飘落在高台之上。 “恭迎圣女” 一万余名信徒伏地齐声呐喊。 蓝太平看着身旁人狂热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帮人，难道这么容易被洗脑？ 顾不上那么多，他忙偷偷抬头查看。 发现白莲教圣女身穿一袭白纱，再看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正是徐妙锦是也。 一旁的伍用也偷瞄了一眼。 当见到对方真容时，伍用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回绝对是大功一件，他心中暗道。 只见徐妙锦神情冰冷圣洁，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跪伏在她脚下的信徒。 蓝太平眼神犀利，他开始谋划如何营救了。 直到确认白莲教的圣女出了济南府，他的三万大军才快速逼近历城县，目的就是拿下历城县切断济南府和章丘县的联系。 而他只带了伍用一人，就是怕打草惊蛇。 如今确认圣女就是徐妙锦，他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救走她。 “圣女赐福” 就在他思虑对策时，高台上一名护法侍女喊道。 “嗷” “嗷” “嗷” “…” 跪地的信徒纷纷站起身，嚎叫着往前挤。 蓝太平和伍用也被人群裹挟着挤向高台之下。 信徒们脸上布满疯狂之色。 只见徐妙锦缓缓走到高台边，她左手持一个莲花状的金碗，右手持一支柳条。 她缓缓用右手持的柳条沾着金碗里的圣水，挥洒向台下的信徒。 “嗷，嗷，嗷…” 信徒们疯狂的争抢着上前沐浴圣水，想要获得圣女的赐福。 看着眼前的高台，以及疯狂拥挤的信徒。 蓝太平心中有了计较。 “圣水不多了，大家快点往前挤啊！” 蓝太平嗷唠一嗓子。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这一万余人的疯狂。 他们拼了命的往前挤，那木制的高台被挤的嘎吱作响。 台上的徐妙锦面露惊恐，她忙往台后面退去。 “不好，圣女要跑了！” 蓝太平又喊了一嗓子。 这后面没被赐福的信徒不干了，他们拼了命的推前面的人。 眼看着局势已经失控，白莲教的人准备撤离。 蓝太平此时已经挤到台下，他抓住机会一跃而起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就来到台上。 这座高台就搭在章丘县的衙门口，它的后台直通衙门大门。 此时前台已经没有人，蓝太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台。 他居高临下，发现一伙人已经跑进衙门内了。 而那白莲教圣女徐妙锦，正被裹挟其中。 “咔嚓”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蓝太平身子也跟着一晃。 他知道高台的柱子已经被挤断，这木制的台子要塌了。 蓝太平纵身一跳快速进入衙门。 紧接着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台子彻底坍塌。 一时间惨叫连连。 第208章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朝廷大军现在应该已经在攻打历城县了。 这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下来。 打仗，打的就是先机。 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是蓝太平的宗旨。 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原因让己方丧失战争的主动权。 更不会因为任何人，让自己的将士白白送了性命。 就像那次在奉天殿上，李氏兄弟用小铃铛威胁自己放走朱允炆。 他毫不犹豫的亲手刺死小铃铛。 哪怕忍受锥心之痛，他也绝不接受敌人的胁迫。 这次也一样，他绝不能让徐妙锦成为敌人威胁自己的筹码。 但是，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锥心之痛。 所以，今夜必须把徐妙锦救走。 “你们两个拦住他。” 他们跑到衙门后门时，护送徐妙锦的白莲教徒发现了跟在身后的蓝太平。 两名教徒闻言转过身，猛地扑向蓝太平。 “砰” “砰” 两名白莲教徒被蓝太平击飞，他们摔落在地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颈。 蓝太平并未停留，顺着衙门的后门继续追了出去。 眼见蓝太平就要追上了，四名身穿白衣的圣女护法停下身拦住去路。 “你是何人，胆敢对圣女图谋不轨？” 面对他们的喝问，蓝太平并不答话直接欺身上前。 那四名圣女护法见状立刻抽出匕首，冲着蓝太平刺去。 这四名护法有点功夫，可惜面对的是在战扬上纵横驰骋的威国公。 即使他们人多，还拿着匕首。 却也被蓝太平电光火石之间空手夺刃，并迅速把四人全部反杀。 扔掉匕首，他继续追了上去。 此时已经来到衙门后街一处死胡同，白莲教众人面前已经无路可走。 就在他们转身时，蓝太平已经出现在胡同口。 虽然现在天色早已黑透，但是一轮明月已经悄然爬上半空。 蓝太平缓缓走上前，白莲教众人纷纷后退。 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给对方极大的压迫感。 他背对着月亮，所以众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蓝太平不断逼近，很快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你到底什么人，胆敢跟白莲教作对？” 一名白莲教的护法大声喝问。 “她留下，饶你们一命。” 蓝太平指着一袭白衣的徐妙锦冷冷说道。 “放肆，白莲教圣女岂是你说留就留的？” “弟兄们，一起上杀了他。” 剩下的几名白莲教圣女护法抽出刀，一齐杀向蓝太平。 可惜在这狭窄的胡同内，人多的优势无法发挥。 蓝太平出手狠辣，虽然赤手空拳但皆是一击致命。 这些白莲教护法到死都不知道，他们眼前的这个粗布麻衣的汉子竟然是大明第一战神。 他这些年率军在战扬上杀的敌人，估计比他们的教众还要多。 跨过地上的尸体，蓝太平缓步向前。 当他来到徐妙锦身前时，这个原本神色冰冷的白莲教圣女此时早已红着眼眶。 其实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是他来了。 清冷的月辉洒在他俩身上。 蓝太平望着对方泪水滑过脸颊，忍不住伸手要给她拭去。 徐妙锦退后半步闪开，蓝太平的手停在了半空。 看着对方消瘦的面庞，委屈的泪水，他有些内疚。 当日是自己太过于决绝了。 可他也没想到，这个有些骄横跋扈的徐家四小姐竟然对自己用情这么深。 “你，你受苦了。” 蓝太平柔声说道。 “哇”的一声，徐妙锦扑到他怀中哭了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蓝太平有些不知所措。 那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她的背上。 良久，徐妙锦才止住泪水。 她趴在蓝太平肩上仍有些哽咽，情绪还未完全平复。 徐妙锦有些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可蓝太平却急坏了。 “徐姑娘，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蓝太平一句话，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徐妙锦松开抱着他的手，布满泪痕的俏脸惹人怜惜。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面对这么直白的诘问，蓝太平大脑一时短路了。 “徐姑娘，你这从何说起？” ”我只是受陛下所托，前来救你回去而已。” 面对蓝太平装糊涂，徐妙锦的心直坠谷底，她咬着银牙说道，“既然如此，妙锦就不劳国公大人费心了。” “您请回吧。” 徐妙锦说完不再理他，而是俯下身捡起一旁的包裹。 “你若再不走，待会想走也走不掉了。” 蓝太平冷冷说道。 听着不远处的嘈杂声，他平静的外表下内里却心急如焚。 “本姑娘是生是死，与你又有何干系？” 徐妙锦珍重的把包裹抱在怀中。 “你难道还真想给白莲教当什么圣女？” 蓝太平沉声问道。 “虽然是遭人诓骗才当了这个圣女，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些信徒们，对我这个圣女都是真心敬畏。” 徐妙锦冷笑道。 “你若不想徐家被满门抄斩，现在就跟我走。” 蓝太平说完拉起她的手就走。 “你松开我，你若想杀我全家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徐妙锦猛地一下挣脱，她怀中的包裹也在掉落在地。 包裹散开，里面只有一件东西滚落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个无奈，一个倔强。 “你到底想怎样，回去继续做你的徐家四小姐不好吗？” 蓝太平说完俯下身去捡她掉的东西。 在他手接触到地上的东西时，他愣住了。 伞！ 油纸伞！ 他瞬间想起，这把油纸伞就是当初放在小铃铛墓碑上那把。 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雨夜！ 蓝太平抬头看去，只见徐妙锦抿着嘴，泪珠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掉落。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徐妙锦哭腔说道。 看着对方那灼灼的眼神，刺的蓝太平心中一痛。 “你累了吧，我背你走。” 蓝太平冰冷的面容上竟透出一丝羞怯。 “你…” 徐妙锦闻言也是一愣。 “来不及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蓝太平眼见有人追了过来，他忍不住催促道。 徐妙锦眼见追兵来了，也顾不上细想对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直接趴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蓝太平背起她就跑。 徐妙锦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感受对方那强有力的心跳。 她不禁回忆起雨夜的一幕幕。 红霞也悄悄的爬上她的俏脸。 虽然现在身处险境，身后也是追兵不断。 但她仍然希望，这一刻能是永久！ 第209章 以行善之名，行罪恶之事 白莲教的人发现了他们。 情况万分紧急，现在整个章丘县都在白莲教的掌控中。 一旦被他们发现踪迹，可真的是插翅难飞。 蓝太平不得不加快脚步。 “嗖” 破空声传来，蓝太平一个一个横跳躲了过去。 “咦！” 前方传来惊讶声。 现在虽然明月高悬，但视线比起白天差的太远。 而且他是躲在暗处偷袭，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轻易躲过。 但这对于在战扬上征战多年的蓝太平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般。 战扬上千军万马厮杀，那冷箭随时会袭来。 若没有耳听八方的实力，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蓝太平停下脚步，望着前面一大棵树冷声道， “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好汉。” 他背上的徐妙锦，也紧张的看着前面。 “嘿嘿，跟大名鼎鼎的威国公相比，我确实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 话音刚落，从树上跳下一名男子。 只见他身穿白色华服，手中握着一把雕弓。 借着月光望去，徐妙锦惊呼道，“原来是你。” 蓝太平闻言侧着头问道，“你认识他？” 那名男子却微微一笑，“属下参见圣女，不知圣女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呀？” 徐妙锦冷哼一声，“就是他把我诓骗来，当这个圣女的。” “他真名叫何妙顺，大家也称他为何香主。” 蓝太平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他知道，京师灯会事件之后他派锦衣卫追查过。 最后只得到这个名字，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呵呵，圣女殿下这就冤枉我了。” “属下早已推算出您就是无生老母转世，此次下凡就是要拯救万千黎民于水火。” 何香主一直站在树下侃侃而谈。 待他说完，蓝太平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徐妙锦追随朝廷大军一路来到山东，她本想趁大军驻扎时想进入军营找蓝太平。 可无论如何她怎么说，守卫兵卒都不准她靠近大营。 更别说进入大营，找他们的主帅了。 她无奈只好回去想要再寻机会，在路上看到一群孩童围绕在一棵大树之下在争抢什么。 她好奇凑近才发现，原来这群孩子在争抢大树刚发出的嫩枝。 他们不断啃食嫩枝上的树皮。 他们的这一举动，直接惊呆了一直生活在京师的徐妙锦。 经过询问才知，这些孩子的父亲都被征发劳役去挖运河了。 而他们的家里也早就断了粮。 粮食都被官军抢走，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吃树皮挖野菜充饥。 其中一个小孩没抢到树皮只好吃观音土，但是因为吃的太多最后被活活胀死。 从小锦衣玉食的徐妙锦哪见过这个？ 她顾不上继续追随大军前行，而是拿出身上带的银子去接济这些穷苦的孩子。 可是穷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闻讯纷纷赶来祈求施舍。 这些穷人在得到她的施舍后，都跪地给她磕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这些穷人都称她为活菩萨。 看着自己能够帮到这些人活下去，徐妙锦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为了节省开支她宁愿自己每天只吃一顿饭，也要省下银子来接济这些穷人。 但来祈求她施舍的人越来越多，她身上的银子最终还是花完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这个何香主出现了。 他自称何妙顺，乃是一名居士。 他不但掏出银子支持徐妙云，还亲自去购买米面并跟她一起每日给穷人发放。 徐妙锦对他十分感激，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稔起来。 何妙顺出钱出力，却又不求回报。 这让她对何妙顺越来越信任，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布施，徐妙锦活菩萨的声名远播。 越来越多的穷人慕名而来，这不禁引起官府的注意。 他们派人强行驱赶了聚集在此的穷人，并且禁止徐妙锦继续救济穷人。 这让徐妙锦气愤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何妙顺见机相劝，让她去济南府。 在那里聚集了很多志同道合之人，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他们到了济南府，可以帮助更多的穷人。 本就没什么心机的徐妙锦，与他一拍即合直奔济南府。 而混在穷人队伍里的白莲教信徒趁机鼓动，让大家追随“活菩萨“徐妙云一起去济南府。 就这样他们一路向北，沿途越来越多的穷人冲着她“活菩萨“的名头加入了队伍。 因为当时东莞伯何荣正还在到处抢粮，官府也都在到处征发劳役去挖大运河。 这样让无数的百姓不得不逃离家乡，而徐妙锦的队伍成了穷人们活下去的唯一“稻草“。 加上白莲教的暗中推动，待蓝太平到达济南府外的历城县时。 跟随她的队伍已经有七八万之众。 就算徐妙锦在怎么天真，她也感觉出不对劲了。 她几次询问何妙顺，都被他搪塞过去。 直到进了历城县她彻底发现，自己竟然被人利用了。 因为这历城县，已经被叛军掌控。 徐妙锦欲离开，而何妙顺却拿追随她而来的数万百姓威胁她。 他声称这些叛军并不是真的要造反，起义不过是为百姓挣得一条活路而已。 只要他们的人足够多，就能跟朝廷谈招安。 只要朝廷给百姓活路，他保证会解散义军并听从朝廷发落。 徐妙锦一路走来，也是见到了百姓疾苦。 于是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并且配合他扮作白莲教圣女。 吸引更多的穷人来投奔。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徐妙锦发现对方在撒谎。 他们拒绝朝廷的招抚，而是驱使义军不断的攻打济南府。 在拿下济南府后，又马不停蹄的直奔安丘县。 看着越来越多的义军战死，而那些活着的义军依然吃不饱肚子。 徐妙锦才彻底明白，这何妙顺都是骗她的。 就在她心灰意冷再次想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对方的人严格监视控制了。 若不是蓝太平及时前来营救，她都有了轻生的想法了。 “威国公大人，您觉得在下此举有错吗？” “在下助徐姑娘拯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这是何等的功德啊！” 何妙顺面带笑意的说道。 “以行善之名，行罪恶之事。何香主披着行善的外衣，内里却包藏着祸乱天下之心。” “在本国公看来，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太平冷冷说道。 “呵呵，本以为国公大人不过是个莽夫。” “没想到竟然还是牙尖嘴利之辈。” 何妙顺脸色有些难看。 “在本国公眼里，白莲教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 “而你何香主，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蓝太平讥讽道。 “哈！好，好，好。” 何妙顺气急反笑，连说三个好。 他一向自视甚高，自从京师灯会之后曾一直暗中观察蓝太平。并想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低。 可蓝太平身居高位，身边护卫无数又常待在军营。 这令他只好无奈作罢。 谁曾想这威国公竟然敢以身犯险，孤身来到白莲教的地盘。 这让他欣喜若狂。 本以为在这种境地，对方会向他屈服。 想象着威震天下的威国公，竟然跪伏在自己脚下那是一番什么滋味。 但蓝太平的话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竟敢把他贬的一文不值。 别看他整日里风度翩翩，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 但实际上他极为善妒，并且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何妙顺脸色阴沉，面容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威国公统帅千军万马时确实威风，但今日任你有孙猴子的七十二变，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五指山。” “不信，你回头一看便知！” 第210章 彻底恼羞成怒 他用手中的油纸伞指着对方说， “通过欺骗愚弄无知的百姓，来满足你那不断膨胀的私欲。今天就让本国公见识一下，你这跳梁小丑有几斤几两吧！” 蓝太平说完露出轻蔑一笑。 “你，找死！” 何妙顺气急败坏，举起手中的弓箭射向蓝太平。 “嗖” 蓝太平迅速侧身闪过。 “啊！” 惨叫传来，他身后的一名叛军被射死。 “哼” 蓝太平冷哼一声。 何妙顺气的怒吼，“一起上，杀了他们。” “可，可那是圣女啊。” 一名叛军说道。 这几十名叛军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作为白莲教的教众对于徐妙锦这个圣女还是心存敬畏的。 何妙顺心中暗骂一句蠢货，但谁让是自己给她推上高位的呢。 现在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杀掉这个朝廷魔头，抢回圣女！” 何妙顺不得不改口道。 听闻香主这么说，这群叛军再无心理障碍。 他们叫喊着挥刀冲了上来。 蓝太平立刻背靠一侧路边的墙壁，通过手中的油纸伞反击。 这些叛军虽然个人武力不行，但架不住人多。 而蓝太平手里只有一把油纸伞，身上还背着一个徐妙锦，武力值大打折扣。 “放我下来，我可以帮你。” 徐妙锦趴在他耳朵旁说道。 此话蓝太平突然想起，这个徐姑娘那可是将门虎女，在京师也是有“女侠”之称。 他立刻放下徐妙锦专心迎敌，顷刻间只觉自己如同解开封印般压力骤减。 徐妙锦也轻轻抖动右臂，袖口中滑出一柄软鞭到手里。 蓝太平如同猛虎扑入羊群，立刻打的这些叛军哭爹喊娘。 而徐妙锦手中的软鞭也如同灵蛇，让对方苦不堪言。 何妙顺见在二人的配合下，己方渐渐不支。 更是发现徐妙锦看向蓝太平的眼神，带着浓郁的爱慕之色。 这让他妒火中烧。 因为自从见到徐妙锦之后，他一直视其为自己的禁脔。 绝不准任何人染指。 俩人相处过程中他一直表现出谦谦君子风度，就是想通过自己的魅力征服对方。 说实话，最初帮助徐妙锦救助灾民他并未有其他想法。 只是单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而已。 只不过随着徐妙锦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他才滋生出利用她的心思。 何妙顺也算的上仪表堂堂，加上他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 再加上他白莲教香主的身份，这就导致许多教众中的名媛闺秀，对他都趋之若鹜。 可他自视甚高，对于这些庸脂俗粉并不感兴趣。 他并不想因为女人而影响他的野心，他从来都不满足于当一个小小的香主。 直到他遇见了徐妙锦，直接惊为天人。 但他的自尊让他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他想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来获取美人的芳心。 他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夺取了天下。 他就立徐妙锦为皇后，从此过上，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全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徐妙锦竟然早已芳心暗许。 而更令他想不到的，这个人竟然是蓝太平。 说实话他跟蓝太平并无过节，但是自从“灯会”那次看到他后就对蓝太平无比的妒恨。 他认为蓝太平不过一纨绔子弟，却从出生就拥有了他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就是权力，他渴望却不可及的权力。 现在就更恨了，他还拥有了徐妙锦的爱意。 “嗖” 蓄力一箭，出其不意的射向了还在挥舞软鞭的徐妙锦。 “得不到的，就毁掉！” 何妙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噗” 箭矢深入，徐妙锦惊呼。 蓝太平则淡定的用右手三指捏住箭杆，轻轻一发力瞬间折断箭杆。 只留下一小节，露在左肩膀外。 随即他一顺手把右手的箭杆，直接插进扑上来的叛军眼睛里。 那名叛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时间，所无几的叛军吓得纷纷后退。 蓝太平斜眼看向躲在远处放冷箭的何妙顺，他挑衅的冲着对方勾了勾手指。 何妙顺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一箭，被蓝太平用肩膀挡了下来。 “你伤的怎么样？“ 徐妙锦俏脸煞白，上前关切的问道。 蓝太平轻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可徐妙锦见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知道他是硬撑着。 她愤怒的对着剩余的几名叛军怒道，“还不快滚，敢对本圣女不敬难道不怕无生老母降下惩罚吗？” 那仅剩的几名叛军早已被吓破胆，只不过迫于何香主的威势不敢动而已。 现在听闻圣女这般说，再也顾不得其他撒丫子就跑。 何妙顺见此心中怨气更盛，他拉弓搭箭再次射向蓝太平。 蓝太平见状不退反进，迎着箭矢冲了上去。 身后的徐妙锦吓得花容失色，大喊着让他躲开。 可是蓝太平充耳不闻，在箭矢来到面前时一跃而起伸手抓住箭矢尾部。 随即在空中来个转身，借助旋转的力量把箭矢反掷回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何妙顺直接惊呆了。 他看蓝太平竟然迎着箭冲向自己，第一反应就是蓝太平找死。 他自诩箭术高超，并且膂力过人。 用的乃是三石弓，这蓝太平不躲闪反而迎着箭矢往上冲必死无疑。 但他终究是纸上谈兵多，临敌经验少。 他做梦也想不到，蓝太平竟然能做出这个动作。 当他反应过来要躲闪时，箭矢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啊” 一声惨叫，何妙顺捂着右脸惨叫道。 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流出。 蓝太平拉起徐妙锦就跑，他此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受肩膀箭伤的影响，掷出这一箭失了准头。 否则，那何妙顺就不仅仅是毁容了。 而是直接洞穿咽喉，一命呜呼。 何妙顺看着快速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二人，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之色。 他松开捂着脸的手，只见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脸颊。 何妙顺扔掉手中的弓，双手握住箭杆用力将其折断后咬在嘴中。 然后用右手捏住箭头，深吸一口气后猛地一发力。 硬生生把半截箭矢从右脸中抽出来，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外翻的肌肉因为愤怒仍在抖动，鲜血染红了衣襟。 面容扭曲的何妙顺，此时竟如地狱里的夜叉般恐怖。 “蓝太平，徐妙锦…” “你们两个贱人，今天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嘿嘿嘿嘿…” 如同夜枭般的笑声，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随即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竹筒，毫不犹豫拉动下方的引线。 “轰” 一个火球升入空中炸开，呈现出一朵莲花状。 这是他们白莲教的信号。 一时间，章丘城内所有白莲教的教徒，都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今夜，必杀这对贱人！” 第211章 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只见城门下有二十余名叛军看守。 二人快速靠在城墙下阴影中，蓝太平大口喘着气。 左肩仍然往外渗血，刚才回身掷出那一箭牵动了伤口。 豆大的汗珠从蓝太平脸上流下，徐妙锦见状忙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拭。 蓝太平见状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徐妙锦则一脸认真的，帮他把脸上的汗珠一一拭去。 突然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徐妙锦俏脸浮起两朵红晕。 她放下衣袖，害羞的低下头。 蓝太平也尴尬的收回目光，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左手还紧紧的攥着对方的右手。 徐妙锦此时也察觉到了，她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 俩人就这样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这片刻的美好。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蓝太平心中默念道。 突然，城门处传来一片骚乱。 蓝太平忙偷偷望去，只见那里的叛军纷纷指向西边。 他这才发现，西边的天已经被火光映红了。 “机会来了。” 蓝太平压低声音说道。 他跟伍用提前约定好，由他去救人。而伍用在寻机把位于西边的粮仓点燃，以制造混乱让他们借机逃跑。 现在看来，伍用那边也得手了。 城门下的二十余名叛军，最终留下四名看守其余都奔向西边去救火。 毕竟，没有粮食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跟着造反，图的就是一口饭吃。 蓝太平见状，拉着徐妙锦径直往城门下走去。 “什么人？” 那四名叛军发现二人立刻抽出刀警惕道。 “圣女在此，还不跪迎！” 蓝太平厉声喝道。 “圣女？” 四人闻声皆是一愣。 当他们看到徐妙锦真容时，发现确实是他们的圣女。 “拜见圣女殿下！” “免礼，麻烦四位兄弟打开城门。“ 徐妙锦沉声道。 那四名叛军站起身，其中一人疑惑道，“不知圣女为何要夜间出城，按照规矩夜间也是不能开城门的。” 就在此时，蓝太平双目精光暴射。 他闪电出手，只一瞬间击碎两人的喉咙。 俩人身体瞬间瘫软在地，身体抽搐几下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其余两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蓝太平脚尖一挑地上的刀飞到半空中。 他抬手抓住刀把顺势一挥，那俩人的咽喉渗出血珠。 徐妙锦见状脸色微变。 蓝太平则拉起她的手，从那俩人中间穿过快速跑进门洞。 那俩人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但是鲜血忍不住从指缝渗出，他们绝望的倒在地上。俩人痛苦的挣扎着，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终，彻底一动不动。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这是何妙顺带人追来了。 何妙顺远远的看见城门下倒地的守军。 他立时大喊，“快追，别让他们逃出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太平把刀咬在嘴里。然后双臂发力猛地把重达二百斤的门闩举了起来。 右肩处因为用力过猛，鲜血再次顺着箭头缝隙流了出来。 “轰” 蓝太平把门闩扔在地上，然后顾不得右肩的疼痛使劲把大门拉开一道缝。 这时候追兵已经来到城门下，距离他们也不过十余步远。 何妙顺见状大喊，“放箭”。 “嗖” “嗖” “嗖” … 几十支箭羽射了过来。 这次跟着他的几百人皆是白莲教的教徒，都是他的嫡系。 他们可不管什么圣女，只听命于何妙顺。 蓝太平拉着徐妙锦从门缝跑了出去，箭羽则全都射在大门上。 “嘿” 何妙顺一拍大腿。 “快追，绝不能让他们逃了。” 几名教徒立刻上前，合力把整个大门彻底打开。 他们几百人借着月光，朝着蓝太平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蓝太平他们跑出去数百米，徐妙锦腿一软差点摔倒。 “我实在跑不动了。” 徐妙锦面色晄白，已然是脱力了。 蓝太平二话不说，把刀咬在嘴里再次背起她就跑。 夜空中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洒在大地上。 如果有人从半空中俯视，就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何妙顺带着几百人在后面追，蓝太平背着徐妙锦在前面跑。 徐妙锦如同小猫一般趴在心爱人的背上，虽然她知道早晚会被追上，但此时心中却全无一点惧意。 “若是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她低声的自言自语道。 回应她的，却是蓝太平粗重的呼吸声和狂跳的心脏。 又跑了数百步，他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 任凭蓝太平身体如何强悍，他也不得不承认支撑不住了。 先是在身体受伤情况下连番激战，现在又背着一个人快速奔跑，他的身体早已经超负荷运转。 他虽然号称大明新一代战神，但他毕竟不是真的神。 血肉之躯，终究是有个极限。 “嗖” 蓝太平猛地停下脚步，并快速侧身堪堪躲过身后射来的一箭。 他没有继续跑，而是彻底转过身面对身后的敌人。 徐妙锦从他背上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蓝太平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握着刀矗立在那。 白莲教徒在距离他们十步远处停下。 何妙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看着站住不跑的二人冷笑涟涟。 他右脸被箭矢贯穿处的肌肉外翻，随着他咧嘴一笑不断抖动显得极为狰狞。 徐妙锦见状有些害怕，蓝太平则面无表情，只是握着她的手轻轻用力，示意她不必害怕。 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徐妙锦这才稍感心安。 “跑啊，怎么不跑了？” 何妙顺嘲讽道。 “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要为难弱女子。” “可敢与我一决高下？” 蓝太平朗声道。 “本香主原本是有意与你分个输赢，但是现在…”，何妙顺指着自己的脸恶狠狠的说道，“本香主改主意了！” 随即他看向徐妙锦，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你个臭女人，枉本香主一直敬你若仙子一般。” “若早知芳心暗许于他，本香主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呸，就你也配对本姑娘有非分之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 徐妙锦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遍在扬每一个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 何妙顺怒极反笑，他癫狂的笑着。 突然他收住笑声，恶狠狠的盯着二人说道，“那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他手下的白莲教信徒闻言，纷纷搭箭拉弓瞄向二人。 徐妙锦看向蓝太平，只见蓝太平双眸深沉似水静静的看着对面，手里的长刀则蓄势待发。 而他那冷峻的侧脸，则在月光勾勒下散发出不屈的气势。 徐妙锦突然笑了。 蓝太平闻声侧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笑容如同黑夜中绽放的花朵。 两人的目光交汇，徐妙锦痴痴的再次说道， “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第212章 姻缘呢，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她的眼中充满了柔情与爱意，完全超脱了对死亡的恐惧。 “若能活着回去，我娶你！” 蓝太平盯着她的双眼，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等你！” 徐妙锦随即在他脸上轻啄一下。 她大胆的举动，瞬间惊呆了蓝太平。他第一次有了想放弃一切，只跟眼前的姑娘厮守一生的念头。 而徐妙锦却没有害羞的闪躲，迎着蓝太平的眼神深情对视。 “放箭，快点放箭…” “给我射死这对狗男女！” 何妙顺咆哮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美好。 “嗖嗖嗖…” 几十支箭矢破空而来。 蓝太平冲着徐妙锦露出一丝微笑，左手轻轻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随即他转头举刀格挡。 “噗” “噗” 饶是他用尽全力，可仍有两支箭矢遗漏射中他的左腿和前胸。 此时他已然是强弩之末，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但此时顾不得许多，他挥刀斩断箭杆。 他不能死在这里，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岂能阴沟翻船。 “娘的，怎么还不来。” 他心中暗骂道。 “你怎么样。” 徐妙锦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你快跑。一直跑别停下…” “哇…” 蓝太平还想说什么，结果一口血吐了出来。 胸口那一箭，伤了肺。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走的。” “今夜能跟你死在一起，是极好的。” 说完徐妙锦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蓝太平愣住了，原来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那个骄横野蛮自以为是的徐家四小姐，竟然放弃生的机会，甘愿与自己一同赴死。 世间女子，竟有如此痴情。 这一刻的徐妙锦，在蓝太平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喜欢你。” 蓝太平低头轻声说。 “我早就知道。” 徐妙锦没有抬头，但上翘的嘴角出卖了她内心的窃喜。 目睹这一切的何妙顺，面目已然扭曲。 “好，好，好。那就让本香主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去地下成亲入洞房吧。” “放箭，放箭，快放箭！” 他嘶吼着。 一众手下闻言纷纷搭箭拉弓。 蓝太平也一手举刀，一手紧紧搂住徐妙锦的腰肢。 面对这必死之局，他也要拼上一拼。 这时，天空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月亮。 仿佛天空的明月，也不忍见即将上演的悲剧。 突然的变故，让白莲教众人不知所措。 乌云遮住了月亮，让他们一时间看不清对面。 “为何还不放箭？” “香主，没有月光看不清啊。” 何妙顺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片乌云刚好飘到月亮上。 “哼，一群废物。” 他紧接着向对面望去，只能看清两个模糊的人影相拥站在那里。 这些教徒大多都是穷人出身，平日里饮食极度匮乏。 所以他们基本都有夜盲症，在夜间没有光亮的情况下视力极差。 “就让这对贱人多活一会。” 他知道，蓝太平的伤势已经无力再逃。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打雷了吗？” 白莲教的教徒们有人疑惑道。 “放箭，快放箭。” 何妙顺惊恐的大喊道。 他借着穿透云层的微弱月光，看到远处一大片黑色快速向他们这边流动。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他猜测那可能是… 他不敢说出来，只是一味的催促手下人放箭。 “嗖” “嗖” “嗖” … 只听闻箭矢破空而来，徐妙锦双手紧紧抱住蓝太平。 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可是她只是紧闭双眼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啊” “啊” … 惨叫声响起。 此时乌云刚好过去，皎洁的月光再次洒向大地。 何妙顺只见自己的手下死伤过半。 就在一众白莲教徒视力恢复过来，准备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时。 只见对面蓝太平身后出现一股黑色洪流。 这股黑色洪流在接近他时，瞬间左右分开。 蓝太平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把神剑般斩开了这股黑色的洪流。 狂风骤起，扬起的烟尘在空中轻舞。 徐妙锦把脸紧紧贴在他的怀里，身旁则是万马奔腾。 那宛若惊雷的铁蹄声，不断敲打着她的心脏。 二人如同置身在钢铁洪流之中，每时每刻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是骑兵，是朝廷的骑兵。” 不知谁惊恐的喊出来。 他们这时候才明白，那轰隆隆声不是打雷了。 而是铁骑冲锋，万马奔腾的踏地声。 他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人想问他们的香主何妙顺，可是哪里还找得到他的影子。 “快逃…” 他们转身就要逃跑，可是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条腿。 转瞬之间，这几百人被踩成了肉泥。 这股钢铁洪流并没有停止，而是直接冲进了城。 一时间，城内传来哭喊声，惨叫声和杀戮声。 而在城外，二人仍然在那里。 蓝太平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徐妙锦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心中有一丝失落。 虽然仍在他的怀里，但徐妙锦明显感觉到那颗心跳动的不再炽烈，反而逐渐回归了平静。 他们二人谁也不说话，都不想打断这片刻的美好。 蓝太平继续一手持刀一手搂着她。 徐妙锦则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良久，伍用带着一队骑兵从城里赶了出来。 那蓝缚虎已经杀疯了。 他只好带一队人马，前来寻找蓝太平。 当他火急火燎发现二人时，伍用却尴尬的掉转马头往回走。 “啊” 徐妙锦一声惊呼。 伍用立刻再次调转马头，快速跑了过来。 只见蓝太平身形摇摇欲坠，若不是徐妙锦用力托着就躺在地上了。 伍用立刻跳下马扶住他，几名士兵也纷纷下马。 蓝太平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他一直提着一口气硬撑着，直到看见伍用带人前来他才放下心。 这心神一松，人就彻底昏死过去。 伍用一检查，发现他身上多处刀伤和箭伤。伤口还不断往外渗血，再看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染透。 伍用立刻掏出最顶级的金疮药，不要钱是的往蓝太平伤口上撒。 蓝太平的意识已经陷入黑暗。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当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面容憔悴的徐妙锦。 “你终于醒了。” 徐妙锦喜极而泣，这一刻她悬着心终于落下。 蓝太平也挤出一丝笑容，他因为失血过多此时身体还十分虚弱。 但看着徐妙锦如上次一般，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 蓝太平脑海里想起一句话， “姻缘呢，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第213章 无辜，被射杀的士兵不无辜吗！ 当得知自己昏迷了三天，蓝太平立刻招来伍用问道。 “回国公爷，历城县于三日前已经被咱们夺回。” “现如今只有济南府还在叛军手中，但朝廷的大军已经把济南府团团围住。” “兖州和青州府的卫所驻军，也已经赶到并与朝廷的兵马合围整个济南府了。” 听闻伍用的话，蓝太平心中稍安。 “如此甚好，即刻启程赶赴济南府。” 蓝太平决定速战速决。 “是” 伍用领命。 就在他转身走到帅帐门口时，“等一等。” 蓝太平突然叫住他，“那个白莲教的香主何妙顺，抓到没有？” 伍用回过身，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徐妙锦。 “回国公爷，蓝缚虎把整个县城翻了遍也未见此人身影。” 蓝太平闻言稍一沉吟，“可以俘虏？” 伍用再次瞟了眼徐妙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妖人用了什么蛊惑心智的妖法，所有叛军皆是直至战死也不降。” “砰” 徐妙锦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对不起，我失神了。” 徐妙锦忙道歉。 “累了吧，要不你先去屏风后小憩片刻。” 面对蓝太平的关心，徐妙锦只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她俯下身，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瓷片。 蓝太平冲着伍用摆了摆手，对方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会叫人先送你回京师，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立刻赶回去。” 蓝太平柔声说道。 徐妙锦听他这么先是一愣，随即继续手里的动作。 直到她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瓷片后，她才站起身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厌烦我了？” 蓝太平温柔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娘家，还是不要见这些血腥的好。” “打仗，是男人的事。” 徐妙锦听出了对方的关心，她低下头思虑片刻。 然后抬起头盯着蓝太平的眼睛，“你打算怎么处置济南府里的那些人？“ 蓝太平抿了抿嘴，淡淡说道，“只要他们肯投降，朝廷自然会从轻发落的。” 说罢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徐妙锦这才松了口气，她冲着蓝太平嫣然一笑。 “那么美丽的徐女侠，你可以安心的返回京师了吗？” 蓝太平打趣道。 徐妙锦脸上迅速飞起一朵红晕，她有些撒娇的说道，“本女侠要跟你一起回去，否则我那哥哥又该凶我了。” 蓝太平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跟她约法三章。 首先要写封家书，让家人不必担心。 其次是他下达作战任务时，徐妙锦要回避。 最后，就是不得干预军务。 徐妙锦爽快的答应了。 随后她又盛了碗粥，亲手喂蓝太平吃下。 大军准备完毕，开始向着济南府进发。 伍用特意给他弄来一架舆车，里面铺上厚厚的褥子。 蓝太平身体还十分虚弱，只能躺着继续休养。 徐妙锦就在车里照顾他。 因为不敢走得太快，怕道路颠簸对蓝太平身体不好。 一百余里的路，硬是走了整整两天。 这期间徐妙锦喂他喝水吃饭，蓝太平则给她讲自己在战扬上是如何带兵杀敌的。 每每讲到险象环生之时，徐妙锦都会紧张的小脸煞白。 而蓝太平则得意之色尽显，平日里那根本不在意的小事也会添油加醋的吹嘘一番。 只是见那徐妙锦满眼皆是崇拜之色，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到了夜晚，徐妙锦就靠在车窗旁和衣而睡。 只是当她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蓝太平怀里。 她忙起身看去，发现蓝太平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徐妙锦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蓝太平却突然睁开眼对她坏笑。 徐妙锦的脸瞬间红的能滴出血，她明白是对方在捉弄她。 她假装生气的用手去掐对方的胳膊，蓝太平却立刻捂着自己的肩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徐妙锦大惊，忙松开手俯身去查看。 蓝太平却借机轻吻对方的额头，惹得徐妙锦一阵娇羞。 车内的嬉笑嗔闹飞出了车外。 蓝缚虎则咧嘴傻呵呵的笑，伍用也是抿着嘴满脸笑意。 第二天掌灯时分，他们来到济南府外。 这里有朝廷的京卫，还有兖州和青州前来支援的地方卫所驻军。 加上蓝太平的五千骑兵，这里一共有八万朝廷的大军。 徐妙锦仍然在舆车内安睡，蓝太平则悄悄下车进入帅帐。 “启禀国公爷，现在城内仍有十万余叛军。” 说话的正是济南府的都司。 蓝太平斜眼看他，吓得他浑身冷汗直流。 “神机营的一百门红衣大炮，到了吗？” 蓝太平转向伍用问道。 还在他昏迷的时候，伍用就以他的名义从神机营调一百门红衣大炮过来。 因为从章丘县这一战，他发现叛军虽然战斗力弱但是意志坚决。 他们不会轻易投降的。 而且济南府城池高大，若是没有攻城利器损失会很大。 待蓝太平醒来后，伍用也专门跟他请罪。 毕竟，冒充他并调动兵马这可是死罪。 蓝太平却没有责怪他，只是从这次以后规定，以后凡是调动三大营必须持有盖他印章的手令，同时还要配合虎符方可。 “国公爷，仍需后日方可到达。” 伍用恭声道。 “明日阵前宣告，限叛军日落前开城投降。” “若继续顽抗，城破后玉石俱焚。” “是” 一众将领齐声领命。 第二日清晨，明军立刻在城下劝降。 可是回应他们的，却是一支支无情的箭羽。 看着被射杀的士兵，蓝太平怒火中烧。 “冥顽不灵” 他冷冷的说道。 一旁的徐妙锦见状，也是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她不明白，那些对她十分虔诚的信徒，怎么会是这般冷血无情。 都是些饿的吃不上饭的百姓，怎么能就会杀人不眨眼。 待众人散后，徐妙锦来到他身边。 “不如，让我去城下劝一劝吧。“ “或许，他们会听。” 这济南府里，很多人其实当初都是冲着她来的。 “你？” 蓝太平惊诧道。 随即他立刻摇头否定。 “他们很多人，当初都是因为信任我才来这里的。” “我说话，他们会听。” 徐妙锦急切的说道。 “我怎么能让你以身涉险呢？” “更何况，他们是不会听你说什么的。” 蓝太平再次拒绝道。 “可，可我不能看着他们平白无辜的去死。” 徐妙锦反驳道。 “无辜？被他们射杀的士兵，难道不无辜吗？” 第214章 梦，该醒了 徐妙锦低声说道。 “别忘了我们曾约法三章，咱们去吃饭吧。” 蓝太平挤出一丝微笑。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俩人坐在那里吃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咀嚼食物。 “待这边事情结束后，我让父亲从北平府回来亲自上门提亲如何？” 蓝太平找话题问道。 “啊！” 徐妙锦猝不及防，脸上飞起红霞。 “伯父军务繁忙，他有时间吗？” “没时间？那也得抽出时间去，我可不想让我的女侠受一丝委屈。” 蓝太平不愧以前经常去风月扬所。 哄徐妙锦这种单纯的姑娘，可谓是手到擒来。 “呸，不害臊。” “谁是你的啦？” 看着徐妙锦的娇嗔模样，蓝太平笑道，“当然是那个说，能跟我死在一起也是极好的傻瓜啦。” “哈哈哈哈” “哎呀，羞死人了。” 徐妙锦闻言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捂着脸起身跑了出去。 待她跑出帅帐之后，蓝太平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他冲身后勾了勾手，伍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红衣大炮一到，立刻给我发起攻击。” “记住，凡是顽抗不降者，死！”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遵命” 晚上，蓝太平以半夜露水寒凉为由。 把自己的帅帐让给徐妙锦住，而他自己则住在旁边的车舆内。 徐妙锦欣然答应了。 后半夜寅时，蓝太平已经身穿甲胄来到军前。 一百门红衣大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距离城墙不足五百步的地方。 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城墙上熟睡的守军。 “国公爷，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蓝缚虎瓮声瓮气道。 蓝太平一挥手，旁边的令旗兵立刻挥舞令旗。 “轰” “轰” “轰” … 一百门红衣大炮，立刻开始吞吐火舌。 一百枚开花弹，瞬间将城墙上的守军炸上了天。 他们还在梦里，就去见了阎王。 炮声惊醒了沉寂的北平府，城内的叛军和百姓惊慌失措。 白莲教在这的最高统领韩堂主，忙从被窝里爬出来。 他还未穿好衣服，就见一人闯了进来。 此人脸上蒙着轻纱，他进门喊道，“明军攻城了，他们调来了大炮。” “咱们也有炮，还击啊。” 韩堂主边穿衣服边骂咧咧的说道。 那蒙着轻纱的年轻人哼了一声，“他们的红衣大炮能打五百步，你城头上那鸟炮够不着。” “竟有这种事，快去城头看看。” 韩堂主顾不得其他，快步走了出去。 而那名戴着面纱的男子，稍一迟疑也跟了出去。 但是他没有往城头方向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蓝太平看着城墙上炸开的炮弹，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叛军就真该死吗？ 他们只求一口饭，甚至吃不饱都行，只要能活下去。 那城下开炮的士兵有错吗？ 他们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双方都没有错，可是悲剧却上演着。 “唉，左右都是身不由己。” 蓝太平握着手里小皇帝给他的密旨轻叹道。 “怎么回事？” 徐妙锦从睡梦中惊醒，他忙跑出帐外。 负责在这看守的伍用答道，“徐姑娘不必惊慌，士兵正在攻城而已。” “攻城？可哪里来的火炮？” 徐妙锦清楚的记的，大营内并无火炮。 “这是国公爷，刚调来的一百门红衣大炮。” 伍用平静的说道。 看着城北处的火光，徐妙锦心中焦急。 “你们国公爷呢？” “他啊，正在城下指挥攻城呢。” 伍用说道。 徐妙锦听他这么说，抬腿就要朝那边奔去。 “姑娘请留步，国公爷有令，您今夜不得离开帅帐半步。” “您请回吧。” 伍用话音刚落，几名锦衣卫就挡住了去路。 徐妙锦愣了一下，随即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姑娘的路？”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不要难为我等。” 伍用不卑不亢道。 “哼” 徐妙锦冷哼一声，转身准备回去。 伍用松了口气，突然她猛地转身抽出伍用的绣春刀。 “哐啷” 其余的锦衣卫都抽出腰间的绣春刀。 “放下，快点放下。” 伍用忙呵斥道。 那几名锦衣卫见状，这才把手中的刀放了回去。 徐妙锦见状，她把刀直接横在自己脖子上。 “若不让我去，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威胁说道。 伍用左右为难，但是见那刀刃已经把对方脖颈画出红色印记。 “放她走” 最终无奈，伍用下令道。 几名锦衣卫见状，看向伍用。 伍用再次点了点头，这几人才纷纷退去。 徐妙锦扔下手中的刀，快步朝着营外跑去。 伍用无奈捡起刀，快步跟上去。 蓝太平稳稳地坐在中军的帅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头上的惨状。 “停下，快停下。” 徐妙锦一边冲了过来，一边喊道。 这几日来，这些士兵都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威国公的未婚妻。 他们并没有阻拦，只是好奇的看着她要干什么。 当她冲到帅台下时，被一旁的蓝缚虎拦住。 “傻大个，你给我让开。” 蓝缚虎被他说愣了。 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傻大个是说自己。 “不行，没有国公爷的命令你不能上去。” 就在徐妙锦还要反驳时，蓝太平开口了，“让她上来。” 伍用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冲蓝太平歉意的笑了笑。 “你不在帅帐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蓝太平面容威严。 “你快让他们停下，这样会炸死很多人的。”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 徐妙锦气喘吁吁道。 “哪里有百姓，城头上全是拿着刀剑的叛军。” “别再闹了，快回去。” 蓝太平冷声道。 “当然是百姓，他们都曾是我的信…” “住口！” 未等她说完，蓝太平厉声打断道。 眼圈瞬间泛红，委屈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蓝太平却无视道，“记住，你不是什么白莲教的妖女。” “你是堂堂中山王之女，魏国公府的四小姐。” “你是我威国公的未婚妻！” 看着蓝太平那冷酷的模样，徐妙锦眼泪扑簌簌掉落。 见她如此，蓝太平柔声道，“我已经给他们机会了，可是他们负隅顽抗，冥顽不灵啊。” “可是，你再给他们几天时间考虑啊。” “你这么一顿炮轰，要死多少人啊。” 徐妙锦哭腔说道。 “你知道这一天大军消耗多少粮草？” “你知道多拖一天，朝廷上就有多少弹劾我的奏折？” “你知道，若不炮轰我要多死多少士卒？” “我蓝太平可以不要功名利禄，但不能不替手下的将士考虑。”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不能拿着那些士兵的性命，去换自己的红颜一笑！” 徐妙锦闻言一个踉跄，她推开要搀扶的蓝太平。 良久，她失魂落魄的说出一句话， “梦，该醒了。” 第215章 这么蠢，怎么爬上来的 但是他的双眸中，隐藏着压抑的炽烈。 “轰隆” 就在这时，城墙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城破了，城破了。” 阵前的士兵欢呼，原来济南府的城墙被红衣大炮给炸塌一块。 蓝太平循声望去，眼神变得犀利冷酷。 这一切都落在了徐妙锦眼里，她眼泪滑落随即转过头用力一挣。 “刺啦” 她的一角衣袖捏在蓝太平手中，而徐妙锦已经快步冲下台离去。 “国公爷，快下令吧。” 蓝缚虎手握镔铁棍跃跃欲试。 看着蓄势待发的大军，蓝太平立刻拔出腰间佩刀。 那角衣袖飘落在地上。 “杀” 蓝太平高声喝道。 “嗷” “…” 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杀向城墙的塌陷处。 高台之上，只剩下蓝太平孤零零一人。 他俯下身，捡起那角衣袖。 他看了眼徐妙锦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城池的方向。 蓝太平缓缓把手中的衣袖放进怀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此时站在城头上的韩堂主，脑袋上已经挂了彩。 他看着黑压压冲上来的明军，就知道大势已去。 城墙上早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全被红衣大炮炸的粉碎。 他带出来的教中亲信，也都死伤大半。 那些前些日子还是农民，现在却拿着片刀守城的叛军士兵早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哭嚎。 韩堂主已经心灰意冷，他到现在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曾经天真的以为，在教主英明的领导下总有一天会推翻大明。 特别是这次在山东借机掀起的起义让他错误的认为，现在的明军已经不堪一击了。 他坚信这一次，大事可成！ 但刚刚的一顿炮火，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在真正的明军精锐面前，他们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朝着城墙塌陷处望去，明军个个如同虎入羊群。 而他手下的叛军，顷刻间死伤无数。 “逃命去吧。” 他对着周围的亲信说道。 “堂主，咱们一起撤。” 面对手下的好意，他苦笑着摇摇头。 在此次起事前，他对教主承诺过，“不成功，便成仁。“ 别说他能不能逃出去，就算他真的逃了回去那教主也饶不了自己。 “你们快走，再晚可真走不掉了。“ 韩堂主再次说道。 剩余的亲信互相对视一眼，拱手行礼后快速向城内跑去。 此时明军已经冲入城内，叛军已经完全溃不成军。 他们大部分老实巴交的百姓，只是为了口吃的才被蛊惑参加叛军。 现在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 他们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光是胆气早已吓破了。 天亮时分，战斗已经结束。 帅帐之内，一众将领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昨夜的战斗。 蓝太平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闭嘴。 “诸位辛苦，本国公回京后定给大家请功。“ “谢国公爷” 这些将领们喜形于色。 “国公爷，那十多万的俘虏怎么办？” 伍用上前问道。 昨夜的战斗看似很激烈，其实整体来说死伤并不大。 这些叛军被红衣大炮的威力吓破胆，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 所以在明军攻进城内后，没多久就皆跪地乞降。 蓝太平皱着眉头，再次想起小皇帝给他的密旨。 “叛军皆是无君无父之人，不必惋惜皆杀之。只有如此，方可正礼法，以儆效尤！” 杀，还是不杀？ 他犹豫不决，这毕竟是十几万人的性命。 不杀，他们可都是造反。 哪怕他们再有苦衷，只要跟造反沾边就是死罪。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密旨。 在他掏出密旨的时候，一角衣袖被带了出来。 他看着密旨旁的那角衣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容颜。 他把密旨传入怀中，眼神犀利的扫了一圈。 “传我将令，叛军中的头目以及其中的白莲教妖人皆斩首示众。” “其余叛军，发配河套地区屯田戍边！” “是” 一众将领齐声应道。 蓝太平倚在靠背上看着手中的衣袖发呆。 这时，退了出去的伍用走了进来。 他忙把那衣袖塞进怀中。 “国公爷，徐姑娘昨夜已经启程返回京师，属下拦不住无奈只能安排锦衣卫一路护送。” 伍用一脸歉意。 “由她去吧！” 蓝太平语气平淡。 “是” 伍用见他如此，也只好退了出来。 帅帐内只剩下他一人，蓝太平再次拿出那角衣袖。 良久，他喃喃道，“也许是有缘无分吧。“ … 第二日，蓝太平亲自监斩。 看着报上来的名册，他眉头紧皱。 “竟然有这么多人？“ 蓝太平疑惑的看向一旁的伍用。 “国公爷，这白莲教的妖人隐藏于民实在难以分辨。” “而时间紧迫无法一一分辨，只得把有嫌疑的全部处死。” 伍用的话让他心头一沉。 足足五千人，这里面又有多少冤死的呢？ “国公爷，时辰到了。” 伍用低声提醒。 蓝太平精神一震，神情严肃冷酷，抽出令牌扔下，“斩”。 随着刽子手不断挥舞着屠刀，鲜血沁入了大地。 这一片土地，直接变成了血红色。 随着行刑完毕，蓝太平下令其余囚犯即刻发往河套。 他亲自撰写的密信，此时已经呈到了皇帝的御案。 朱允熥看完沉思片刻，立即回了一个“准“字。 蓝太平并未着急返回京师，而是遣返各地卫所驻军后仅留自己的一万铁骑驻扎城外。 这让山东的各地官员颇为担心，特别是济南府的一众官员。 在这次叛军事件中，他们的责任轻则丢了乌纱，重则就是小命不保。 他们见威国公驻军不走，心里惶恐不安。 “咱们还是去探探口风吧？” “谁去最合适？” “肯定是都司大人啊！” “啊，本官去也可以。可总不能空手去吧！” “对，不知威国公大人喜好什么？” “听说，他的未婚妻刚跟他赌气跑回京师了。不如，咱们送他一个美人如何？” “据说他年少时也没少逛青楼。” “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蓝太平还不知道，这群官员为了从他嘴里探朝廷的口风可谓煞费苦心。 他们先是打听到徐妙锦的相貌，然后全城搜寻与之相似的女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找到个有三四分相似的女子。 他们喜出望外，满怀信心的来到军营门前。 第216章 借机大清洗 山东都司跪地给蓝太平行礼。 突如其来的拜访，弄得蓝太平有些奇怪。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对方的来意。 “起来吧！” “都司大人，找本国公有何事啊？” 蓝太平意味深长的问道。 “下官代表山东的父老乡亲，以及各级官员前来感谢国公大人的。” “国公大人有勇有谋，弹指之间剿灭叛军。” “真乃无双国士啊！” 这家伙上来就是一顿拍马屁。 “都司大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就先回去吧。” “本国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蓝太平淡淡说道。 “国公大人莫急，下官还有一事。” 山东都司说完不敢再耽搁，忙拍了拍手。 随即一个个木箱子被抬了进来，蓝太平冷冷的注视着他。 待所有下人出去后，山东都司陪着笑脸， “国公大人，这里总共是三百万两白银。” “这是我们济南府同僚的一点心意，还望国公大人笑纳。” 蓝太平面无表情。 那山东都司见对方神态，知道堂堂威国公是看不上这点银子了。 “咳咳咳…” 随着他干咳几声，一名盖着盖头的女子被送了进来。 “还请国公大人过目。” 说罢他上前掀开盖头，恭敬的退到一边。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眉目含春的看着蓝太平。 当看清对方容颜时，蓝太平确实吃了一惊。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真的以为是徐妙锦回来了。 可是当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赝品”。 此女子跟徐妙锦有三四分像，再加上在打扮衣着上下了翻功夫。猛地看上去，还真像徐妙锦。 不过她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春色，不似徐妙锦那般娇憨可爱。 而她身上的风尘气，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的。 “哈哈哈哈” 蓝太平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旁的山东都司见状以为对方十分满意，也附和着笑。 而那女子，见到所要伺候之人乃是英武的国公大人，她也忍不住的娇笑起来。 “都司大人，您的礼物本国公十分满意。” “你可以回去，安心的睡一觉了。” 蓝太平邪笑着说道。 “那属下就不打扰国公大人了，大人也早点歇息。” 山东都司说罢给了那女子一个眼色。 随后他恭敬的退了出去。 “来人，请这位姑娘下去歇息。” “是” 待那女子被带下去后，蓝太平神色瞬间变冷。 找一个酷似国公大人心中白月光的风尘女子送给他，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这种蠢货是怎么干到都司这样的高官？” “哼，珍惜最后的快乐时光吧。” 蓝太平眼神中充满杀意。 两天后，小皇帝的密旨已经送到。 当蓝太平看到那个用朱砂批的“准”字时，他露出残忍的笑容。 “锦衣卫听令，把名单上所有的官员统统拿下。” “是” 此时已经掌灯，大批锦衣卫冲进城内拿人。 那些官员本以为高枕无忧，这威国公已经收下银子和女人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大家就算自己人了。 至少，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所以，他们继续吃喝享乐。 蓝太平可不是单纯的抓人，直接是抄了他们的家。 整个济南府，大批官员被抓。 蓝太平直接下令，把官员的家属一律发配河套地区。 至于这些官员，全部带上枷锁押送回京师。 但是为了安抚民众，他把这些官员家里抄出的粮食全部发放给百姓。 只是把金银珠宝，各种贵重物品带走。 那些官员的府邸全部查封，衙门的运转则由那些没有犯事的暂时官吏代理。 蓝太平看着济南府，满意的笑了笑。 随即大手一挥，“出发”。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京师方向进发。 但是蓝太平并不是直奔京师，而是走一路抓一路，特别是到了杭州和扬州这两地。 凡是涉及征发劳役挖大运河的官员，一律全部被他抓走押赴京师。 这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凡是蓝太平大军所到之地，百姓们无不翘首以待。而官员们则两股战战，生怕被这活阎王给带走。 但是蓝太平绝不无的放矢，他所抓之人皆是证据确凿。 因为在他出发平叛之前，就已经秘密的命北镇抚司开始侦察此案。 在他出发之前，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耿璇，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把名册送到他手中。 现在的他，只需按图索即可。 终于蓝太平回到了京师。 他第一时间把这些犯罪的官员投入诏狱。 一百余名地方官员，就这样被他堂而皇之的投入大牢。 在京的御史们，没人敢说一句话。 就连那韩宜可，也称病不出了。 但是蓝太平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在他这边进宫面圣时。 北镇抚司的缇骑四出，把在京的官员又抓了许多。 其中官职最大的，当属户部尚书赵勉。 “舅舅，这次又多亏了你。否则，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小皇帝朱允熥感叹道。 “现在知道了吧，想当个好皇帝很难啊。” 蓝太平笑着说道。 “舅舅所言不假，有些时候坐在那龙椅之上。望着下面的群臣发现每个人都一脸忠贞，我是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是奸臣，谁是忠臣啊。”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 “不过还好，只要有舅舅在我就不怕被他们欺骗。”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摇了摇头。 “陛下，光靠臣一个是远远不够的。” “你要自己学会识别，哪些人可以放心用，哪些人要防着用，哪些人直接不能用。” “没有绝对的忠与奸，只有适不适合用。” 蓝太平淡淡说道。 “奸臣也要用？” 朱允熥闻言大吃一惊。 “奸臣怎么了，有些时候奸臣也是能臣。“ “而有些忠臣，也可能是庸臣。” “长江之水清，能养育人。但你不能因为黄河之水浊，就说它不能养育人。” 蓝太平道理虽懂，但奈何书读的不够多。 所以他只能用大白话说出来。 朱允熥若有所思道， “舅舅的意思是，不能因为长江之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为黄河之水浊而偏废吧。” 蓝太平一拍大腿说道， “你看，读书还是管用。” “就是这个道理！” 第217章 自己人，杀不杀？ 朱允熥有些不以为然。 这句话让蓝太平默然，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舅舅，你说这批官员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突然发问。 “他们犯了欺君之罪，如若不严惩怕是日后再有人效仿。” 蓝太平沉声道。 “舅舅跟我想到一块了，这些人实在可恶，朕要让他们知道欺君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陛下，那户部尚书也算是勤勉。他也是被下面人欺骗的，不如留他一条活路吧。” “这样，也能体现陛下的仁慈。” 蓝太平劝说道。 “那就依舅舅所言，除了他赵勉其余人等一律诛杀。家产一律查抄充入国库，家眷男丁流放，女子入教坊司为奴永世不得脱贱籍。” “至于那赵勉，家产充公，全家流放海南吧。” 朱允熥话语中透着一丝寒意。 “好，这次山东的百姓遭了大难。” “确实需要有人来负责，不杀的人头滚滚落地他们是不会怕的。” 蓝太平十分赞同的说。 朱允熥闻言露出笑意，“那这事就交给舅舅去办吧。” “我？” “对，你去监斩。” 朱允熥坏笑道。 蓝太平苦着脸，他现在真的成了“刽子手”了。 “臣遵旨！” “哈哈哈哈，那外甥就谢过舅舅了。” 要知道，这一次可是要杀二百余名朝廷官员。 不管谁奉命监斩，这跟文官集团的梁子都是彻底结下了。 只不过他蓝太平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人而已。 就在蓝太平告退准备离开之际，朱允熥叫住了他。 “舅舅，那东莞伯何荣该如何处理？” “他…” 蓝太平迟疑了一下。 这个人让他挺头疼，没有头脑的莽夫。 但他又是蓝玉的铁杆，那跟蓝玉也是在战扬上过命的交情。 “他借着筹集军粮的名义，抢掠百姓粮食财物。”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如…” “不如什么？”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 蓝太平舔了舔嘴唇，“不如给他留个全尸吧。” “这！” 朱允熥以为他会说，不如饶他一死。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不如给他留个全尸。 “舅舅，这样你如何跟舅姥爷交代？” 朱允熥也知道，这个东莞伯何荣那是舅姥爷的心腹。 “不杀此人，将来必定闯下更大的祸患。” “况且杀了他，也能起到杀鸡骇猴的目的。” 蓝太平冷静的分析。 “至于我爹那，我自会跟他说清楚。” 蓝太平在北平府时，就跟他爹说过下不为例了。 “好，一切就由舅舅安排吧。” 朱允熥满脸笑意。 “那臣先回去了，三天之后行刑。” “避免夜长梦多。” 蓝太平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 “舅舅放心去做，忙完这件事朕还要给你赐婚呢！” 朱允熥笑嘻嘻的道。 “啊？” 蓝太平错愕出声。 “嘿嘿，舅舅还想瞒着外甥啊。” “威国公孤身犯险入贼窝，血战一天一夜身中九九八十一刀方才救出未婚妻徐妙锦。” “这京师茶馆里说书的，给你编成演义了。” “只要讲威国公与徐妙锦的故事，那就扬扬爆满啊。” 朱允熥满脸艳羡的说道。 “这都哪跟哪啊？中了那么多刀我还能活吗？” 蓝太平苦笑着问。 “嘿嘿，英雄救美的故事真让人向往。” “就连朕都忍不住幻想，若是哪一天能向舅舅这般做回英雄就好了。” 朱允熥满脸向往神色。 “英雄？英雄哪有皇帝好啊！” 蓝太平忍不住吐槽，看来这允熥到底是个孩子啊。 “舅舅，下次若是边境在打仗。你一定带着朕去，哪怕给你当个普通士卒都行。” “朕要向皇爷爷一般，文治武功样样俱全。” 朱允熥兴奋的手舞足蹈。 蓝太平略一沉吟，认真的回复他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真去了战扬陛下一切都要听我的。” “谨遵大将军将令！” 朱允熥抱拳说道。 “哈哈哈哈” 随即他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蓝太平摇了摇头，准备往外走去。 “舅舅，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娶妙锦妹妹呢？” 朱允熥在背后问道。 “四夷未定，何以为家？” “再说吧。” 蓝太平摆摆手，随即走出殿门去。 “我这舅舅，好志气。” “只是希望他别跟那霍去病一般，英年早逝就好。” 朱允熥忍不住赞叹道。 刚出殿门的蓝太平一个趔趄，他忙扶着旁边的玉柱。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小兔崽子也不盼我点好。” 蓝太平心中暗骂了一句。 第二日，朝廷颁发旨意布告天下。 征发劳役挖运河之事，乃是地方士绅和朝廷官员私下勾结为之。 此乃欺君害民之重罪，凡涉事官员一律抄家问斩。 并减免山东地区三年赋税，以表陛下体恤之意。望全国各级官吏能够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圣旨发出，天下震惊。 这新帝也是够狠的，一下光官员就要杀二百余人。 朝廷文官们皆战战兢兢，生怕这些犯事的官员抖漏出其他的事，再把他们也牵扯进去。 毕竟，谁的屁股也不干净。 他们以为朱元璋死了，这小皇帝还太嫩。 只要大家结成同盟，整天住在皇宫里的小孩伢子能知道什么？ 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明目张胆的违抗旨意，私自征发劳役开挖运河。 甚至为了能获得更多的劳役，尽快把运河全线挖通。他们甚至利用东莞伯打着筹集军粮的名义，把更多的百姓逼得家破人亡。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威国公。 这个集狡诈，狠辣，无情，大权独揽于一身的淮西勋贵新一代领头人蓝太平。 就这样担惊受怕的过了三天，他们发现陛下似乎没有进一步追究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而蓝太平这三天哪里也没去，一直待在府中闭门谢客。 络绎不绝的上门求见之人，皆被蓝缚虎挡在了门外。 “国公爷，义父从北平府发来的急递。” 蓝缚虎敲门进来说道。 这已经是第三日傍晚，蓝太平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哎，早晚逃不脱啊。” 他无奈的拿起信封，去掉火漆掏出里面的信瓤。 “兔崽子，留何荣一命。算你爹我求你了，以后你的事爹保证不再过问。但是这一次，一定不能杀他。” 看完信的内容，蓝太平直接把信盖在脸上。 一旁的蓝缚虎见状，知道一定是义父替东莞伯求情，“国公爷，东莞伯是咱自己人。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你就饶了他吧。” “这几日，颖国公，定远侯他们来了几次都被属下挡回去了。” “他们都想为东莞伯求情，您干嘛非要宰了他呢。”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说道。 “砰” “混账玩意，就你也好意思说别人脑子不好使？” 第218章 你，畏罪自杀吧！ “他们那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今日饶了他何荣，将来你就得饶李荣，刘荣，王荣…” “本国公将再无威信可言，手下将士将个个无法无天。” “杀鸡儆猴，何荣这个猴当定了！” 蓝太平拍着桌子，给蓝缚虎骂的低头缩脖老实的跟个大鹌鹑般。 “走，去诏狱。” “是” 蓝缚虎如蒙大赦，忙跑出去准备。 “哗啦啦” 沉重的铁链声响起，诏狱的大门被拉开。 “咚，咚，咚…” 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昏暗的油灯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随着脚步声移动。 “咚！” 随着脚步声停止，那道影子也停在一道门前。 紧接着开锁声响起。 “吱呀” 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铁锈摩擦声，眼前的牢门缓缓打开。 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蓝太平眉头微皱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常。 他朝内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打着赤膊汉子。 “谁？” 听闻开门之声后他立刻坐了起来。 借着幽暗的油灯，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正是威国公蓝太平，那个让他又恨又怕的年轻人。 “罪臣何荣，参见威国公。” 但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毕竟自己可是他爹的过命兄弟。 “你，可知罪！” 没有任何感情，声音里全是冷漠。 见对方上来就问罪，何荣的心一沉。但他也不狡辩，“罪臣知罪，还望威国公大人救我。” “救你？” “你打着本国公的旗号抢掠民财时，可曾想过今日？” 面对蓝太平的问责，何荣有些不服。 “本来就是替你筹集军粮，我只不过多征了一份而已。” 何荣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本国公让你跟山东布政使筹粮，为何不调取囤粮反而向百姓征讨？” 蓝太平语气加重了几分。 “囤粮？” 何荣语气略带嘲讽的反问。 “你平叛晋燕叛乱时，朝廷就是从山东调的粮。那些地方官，早就借机倒卖了剩余的粮食。” “如果真的给你剩余的囤粮，那你的大军只能吃沙子了。” 何荣情绪有些激动。 沉默，蓝太平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说，是本国公错怪你了？” “罪臣不敢！” “给你筹集完军粮之后，继续打着你的旗号抢掠百姓的钱粮，我承认这是我的错。” “可你大手一挥在北平府削了我的兵权，然后把我发配到山东继续剿灭白莲教。” 何荣说到此处有些委屈，顿了顿继续说，“我能怎么办？只好攀附当地的都司和布政使。” “他们派我继续征粮，我能怎么办？” 蓝太平再次默然，当初自己一气之下削了对方的兵权。 “但这些，都不是你成为文官集团手里，捅向咱淮西人身体一把刀的理由！” 平复好情绪波动，蓝太平开口道。 “那么威国公大人，您要如何处置我呢？” 何荣见状冷声问道。 “东莞伯何荣，自知罪孽深重，上辜皇恩，下负黎民。今唯有一死，方能赎罪。” 蓝太平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 “你要杀我？” 何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蓝太平摇了摇头，“是你自己畏罪自杀。” “嘿嘿嘿嘿，好手段，好手段啊。” “凉国公蓝玉，他知道吗？ 何荣冷笑着说道。 “何荣，你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像你这种蠢货，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老天待你不薄。” 蓝太平杀意盎然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连他也要杀我？” 何荣不解的问。 “哼，你自己看！”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扔给他。 何荣忙捡起查看。 “我爹自然是给你求情了，包括一众淮西勋贵都在给你求情。” “但越是这样，你越的死。” 蓝太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是为何？” 何荣放下信问道。 他不明白为何对方非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权力，不容挑衅！” “他们越是为你求情，你死的越快，死的越惨。” 蓝太平淡淡说道。 “我明白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这般心狠手辣。” 何荣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 昏暗的油灯随着他的笑声不停闪烁，再加上他那阴恻恻的笑声平添了几分恐怖。 良久，他才止住笑声。 他看向何荣，脸上竟然布满了杀意。 “我心狠手辣，那你问过那些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没有？” “你问过那些因为你异子而食的百姓没有？” “你问过那死在大运河中，被鱼虾啃噬尸体的百姓没有？” “你问过那路边的累累白骨没有？” “本国公让你体面自尽，保住你的妻儿老小一生的荣华富贵，这还不叫仁慈吗？” “告诉我，这他妈的叫不叫仁慈？” “说！” 蓝太平最后直接怒吼出来。 东莞伯何荣看着对方那狰狞的面孔，吓得呆楞在原地。 “呼” 蓝太平长出一口气。 随即他转身走出牢门，语气平静的说，“怎么死你自己选，死几口人也是你自己选。” “我相信人生最后一次选择，你不会再出错。” 说完蓝太平径直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立刻进来两名锦衣卫。 其中一人端着木盘，上面摆着一壶酒和酒杯。 另一人则手捧一道白绫。 “伯爷，威国公大人还等着小的复命呢。” 就在东莞伯犹豫不决时，一名锦衣卫催促道。 见他这般说，何荣不再犹豫。 他拿起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往嘴里灌。 夜风习习，蓝太平站在诏狱外面看着漆黑的夜空。 耿璇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有些残忍？” 人在做了重大决定之后，总喜欢获得别人的认可。 蓝太平也不例外。 “属下并不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耿璇的话，让蓝太平稍感安慰。 “只是这样以来，该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蓝太平感到深深的疲倦。 脚步声从诏狱大门内传来，“吱呀”大门被打开。 一名锦衣卫躬身道，“国公爷，指挥使大人，东莞伯何荣已经服用毒酒自尽了。” 耿璇摆摆手，那名锦衣卫悄然退下。 蓝太平长吁了口气，他转过身看向对方，“明日之后，我怕是真的成了人见人畏的活阎王了。” 耿璇沉默片刻开口说道，“确实该敲山震虎了，这群淮西子弟着实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身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对于文武百官们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有了解。 “希望何荣的死，能让他们暂时收敛点。” “否则，他可就白死了。” 蓝太平冷冷说道。 “那东莞伯何荣的尸体？” 耿璇问道。 “明日抬到刑扬，暴尸一日，以儆效尤！” 第219章 你，又要去杀人！ 脑海里一直闪现那个倩影。 “唉，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啊。” 他扔掉手中筷子。 擦完嘴后站起身，立刻有侍女过来给他更衣。 穿戴整齐后，他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出了门。 刚从大门的巷子拐出来，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蓝缚虎和一众侍卫识趣的退了回去，只留下蓝太平一个人。 几日未见，徐妙锦明显消瘦了许多。 蓝太平有些心疼，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 却是徐妙锦先开了口， “你，又要去杀人！” 声音冷冽，带着责问。 蓝太平到了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他调整情绪后平淡的说道， “是啊，去杀人。” “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 “皇命难违啊。” 徐妙锦闻言神色一黯，她随即说道，“可不可以放下一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只有你和我，不再过问天下事。” 蓝太平怔怔的看着她，倾国倾城的容颜带着一丝期盼。 这一刻若说没有心动，那是假的。 换做是前世他立刻就答应，可是现在他心底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 徐妙锦见他没说话，主动上前几步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嗜杀之人，我大哥已经告诉我了。” “我大姐夫并没有死，而是被你安排在凤阳的皇觉寺出家。” “我大姐也没有流放，就住在皇觉寺旁的尼姑庵里。” 徐妙锦轻咬朱唇，脸上再次飞起红晕道，“我愿意跟你放弃一切荣华富贵，找一个没人认识你我的地方，只求能够安稳渡一生。” 蓝太平看着眼前佳人的倾心之语，他喉咙滚动到了嘴边的“我愿意”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双眸变得古井无波。 “你太天真了，徐姑娘。” “我不杀朱棣，是因为曾答应洪武皇爷只要允熥上位，我就尽力阻止皇家血脉相残。” “至于你你说的放弃一切，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蓝太平冷哼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我二人又能躲到哪里去？失去权力的庇护，你真为能安度一生吗？” “别做梦了。” 蓝太平嘲讽道。 徐妙锦神色再次黯淡下去，她幽幽说道，“做梦？” “是啊，让权倾朝野的威国公放弃一切，跟我一起隐居山林可不就是一扬白日梦吗？” 徐妙锦说完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蕴含了无尽的落寞。 蓝太平见她如此，内心五味杂陈。 她苦笑着摇摇头，“但是梦总要醒来，对吧。” 蓝太平却未搭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停下来？” 徐妙锦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知道，只要还有人挡我的路，我就一直杀下去。” “一直杀到无人敢挡为止！” 蓝太平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徐妙锦把路让开。 蓝太平缓步上前，当来到她近前时站住脚步。 他没有转头看对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就当是一扬梦，都忘了吧。” 说完不再停留，大步往前走去。 躲在巷子里的一众护卫，见威国公离开忙跑着跟上去。 整条街只剩下徐妙锦一人。 她嘴里喃喃道，“梦，真的该醒了。” 蓝太平脸色难看，身边的护卫皆战战兢兢。 就连一向头脑简单的蓝缚虎，此时也知道闭嘴不吱声。 三山街，京师专门处决犯人的地方。 蓝太平端坐监斩台，行刑台上跪着一片待处决的官吏。 而在行刑台上，放着一具尸体正是东莞伯何荣。 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他们很久没见这么大规模的处决贪官污吏了。 追溯上一次，还是洪武皇爷处决郭桓案时。那都是洪武十八年的事了，这都过去八九年之久了。 “时辰已到，行刑。” 这一刻的愤懑，似乎只有鲜血才能化解。 随着蓝太平一声令下，刽子手们举起鬼头刀开始行刑。 随着鬼头刀的挥下，人头滚滚落地。 一时间，三山街血流成河。 让蓝太平始料未及的是，百姓们见此情景纷纷拍手叫好。 他们高呼蓝太平为青天，是大明的周公。 看着百姓们山呼海啸的呼声，领观刑的许多官吏感到恐惧。 待行刑完毕，蓝太平站起身。 百姓们则安静下来，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贪官污吏，不但欺君罔上还鱼肉百姓，实乃罪有应得。” “当今陛下乃仁君圣主，绝不会被奸佞之辈蒙蔽圣听，凡是敢有越雷池者，严惩不贷。” “万岁，万岁，万岁…” 百姓高声呐喊，声音经久不息。 蓝太平监斩完回乾清宫复命，朱允熥则托着腮发呆。 “陛下，威国公来了。” “哦？快请舅舅进来。” “是” 小太监忙请蓝太平进来。 “舅舅，监斩还顺利吗？” 朱允熥问道。 “杀几个贪官污吏，还能有什么问题？” 蓝太平不以为意道。 “舅舅说的是，可是这二百多个空缺该如何补呢？” 朱允熥无奈的摇头。 蓝太平一时语塞，他只管杀的痛快，可是谁来接任呢？ 在原来的地方提拔？ 肯定不行，很难保证这帮家伙早已经是蛇鼠一窝了。 “我也一时想不好，选拔官员我不在行。” 蓝太平有些无奈。 “舅舅你不举荐，有的人迫不及待的在你还未行刑前，推举官吏的奏折就已经摆在朕的御案上了。” 朱允熥指了指那一摞奏折。 蓝太平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上面有十几个名字。 他丢下再换一本，看了看也差不多。 扔到一边，他再次抽出一本翻看，发现这本是韩宜可的折子。 这上面倒是只有一个人名字，夏元吉。 韩宜可建议，擢升户部主事夏元吉为户部尚书。 蓝太平皱着眉头回忆，曾经在前世学习历史时见过这个人的名字。 此人不但能力出众，而且十分的清廉。 “陛下，御史韩宜可的这份奏折建议十分中肯。” 说着把奏折递给朱允熥。 “哦？这韩御史可是没少弹劾你，舅舅怎么会如此大度？” 面对朱允熥的调侃，蓝太平叹了口气。 “此人虽然有些迂腐，但为人确是忠正贤德。他推举的这个户部主事夏元吉，也的确是个人才。” “你皇爷爷生前对他十分赏识，并且他也有户部工作经验，让他接手户部错不了。” 蓝太平顿觉心里轻快不少，毕竟选一个忠正贤能之臣太难了。 “既然皇爷爷和舅舅都欣赏之人，看来是错不了。” “朕决定，就是他了。” 于是朱允熥提起朱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你这是干吗？” 蓝太平疑惑道。 “哦，这表示朕同意啊。” “那若不同意呢？” “打叉呗。” 朱允熥冲他做个鬼脸。 蓝太平无奈的点点头，忍不住感叹道， “人才啊！” 第220章 问罪 不论是文官也好，还是勋贵武将也罢。 他们发现虽然皇位上从雄才大略的朱元璋，换成了不谙世事的小皇帝朱允熥。 但是他们依然被牢牢掌控，反而没有按设想的那般把控朝政。 究其原因，都在于皇帝的这个舅舅蓝太平。 被流放的前翰林大学士刘三吾曾言， 他论狠辣无情不输洪武大帝。 论虚伪狡诈不逊汉高祖刘邦。 论神勇嗜血堪比霸王项羽。 刘三吾对他的评价，终于在此刻得到印证了。 两百多名官员说杀就杀，就连自己老爹的铁杆支持者东莞伯何荣。 也被他逼得自尽。 放眼整个大明天下，威国公的权势已经登峰造极。 甚至说，他的将令比皇帝的旨意还管用。 只要蓝太平在，这些官员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甚至说，有蓝太平在的金陵都比平日里少了几分色彩。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顺着屋脊滴落下来，这又是个阴雨天。 蓝太平独自坐在书房，手里拿着那角衣袖看着窗外出神。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把衣袖揣进怀里，这时门被推开蓝缚虎走了进来。 “国公爷，颖国公和定远侯两位老将军来访。” “还拦着他们吗？” 蓝缚虎瓮声瓮气的问道。 “这时候还拦什么，快快有请。” 蓝太平无奈道。 “哦，我这就去。” 蓝缚虎快步走了出去。 “这都五天了，三山街的血腥味应该散了吧。” 他喃喃道。 屋外的连廊传来脚步声，蓝太平站起身来到门前迎接。 “两位老叔快快有请，侄儿给二老请罪了。” 蓝太平把两人让进屋，忙躬身行礼道。 “大侄子万万不可，你这不是折杀老叔嘛。” 颖国公忙上前扶起他。 定远侯看了眼，没说话径直坐下。 蓝太平起身陪笑道，“前几日侄儿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两位老叔能体谅。” “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坐下说。” 颖国公傅友德笑着说道。 待坐定，定远侯沉着脸一言不发。 蓝太平也是面带笑意，只是也不开口。 傅友德见冷扬，忙堆着笑脸问，“大侄子，令尊可有什么消息？” “老叔，我父亲仍在镇守北平。” 蓝太平答道。 “我是说，他对于东莞伯何荣自杀这事有没有说法？” 傅友德见此只好挑明了问。 “目前没有任何说法。“ “两位老叔，有话就跟侄儿开门见山吧。” “咱们的关系，没必要拐弯抹角。” 蓝太平的话，让傅友德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大侄子都这么说，咱们也就直接点吧。” 定远侯王弼突然开口。 “大侄子，何荣是被你逼死的吧。” “在二位面前，小子不敢撒谎。” “没错，是我。” 蓝太平点点头。 颖国公和定远侯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你爹蓝玉，他当时是什么意思？” 定远侯继续问道。 “我父亲曾发急递劝我饶了何荣。” 蓝太平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 定远侯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眼中含怒，“那你为何还逼死何荣，难道连你父亲的话也不听了吗？“ “对啊，我们两个老家的面子你不给也就算了。可是你爹的话，你也置若罔闻吗？” 颖国公也面色凝重。 不待他回答，定远侯王弼再次逼问道，“何荣为什么必须的死？他不就是打着你的旗号，在山东抢了点粮食吗？ 蓝太平见二人神情激动，于是站起身拿起茶壶给他们甄上茶水。 “上好的西湖龙井，两位老叔先消消火气。” 他面带笑意丝毫没有生气。 颖国公和定远侯见状，虽然面色仍然不悦却也都端起茶碗。 看着二人都喝了口茶，蓝太平才缓缓开口。 “不是侄儿非要忤逆父亲，只是那何荣自己找死。” “当日北平府，那何荣就仗着资格老顶撞于我。若不是我父亲开口求情，那日便要杀他了。” 蓝太平面色平静的讲着。 “后来让他筹集军粮，我见他做的不错还有意想回来提拔他。” “可是谁知，他竟然投靠了江浙那群文官。” “两位老叔，你们说我能饶他吗？” 蓝太平的这句话，让两人面面相觑。 “投靠江浙文官？大侄子何出此言？” 颖国公忍不住问道。 “他之所以会打着我的旗号搜刮百姓，把百姓逼得揭竿而起从而被白莲教妖人利用。” “皆是山东布政使授意，他们为了获取更多的劳役，就令何荣带着替本国公征发军粮的名义搜刮百姓。” “让百姓们家破人亡，最终无奈只能成为劳役以求口饭吃。”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朝廷的利益。还让本国公背负骂名，甚至连累陛下英名受损。“ “你们说，他东莞伯何荣该不该杀！” 蓝太平一口气说完。 这让两人皆眉头紧皱，颖国公率先发言，“何荣确实做的不对，可毕竟是跟你爹过命的交情啊！” “你都不给他留条活路，岂不是寒了大家的心？” 蓝太平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颖国公似乎也意识刚才说的过了。 “活路？” 蓝太平眼中泛着寒意。 “两位老叔，可还记得当初立太孙之时。我也是这般给别人留活路，可你们是如何跟我说的呢？” 这话一出，颖国公和定远侯皆是脸色一变。 回忆起当初，他们可是劝蓝太平不要有妇人之仁。 “当初我没听你们的劝告，结果差点被太祖皇帝把我们父子二人埋在西蕃罕东的草原上。” “若不是我命大，若不是那一万八千名亲卫用命给我铺路。” “今日，咱们叔侄还能坐在这奢谈给别人活路？” “只怕是两位老叔也会被洪武皇爷，一并送到地府中跟侄儿我相聚了吧。” 蓝太平冷冷笑道。 “何荣他背叛了我，背叛了咱们淮西人，他成了江浙文官的一把刀。” “一把捅向淮西人的刀，你说我如何能饶得了他？” 一番话下来，定远侯和颖国公无言以对。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西蕃罕东活着回来那日，我便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谁要挡我的路，我就杀谁！” “他何荣，自然也不能例外！” 蓝太平身上瞬间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就连颖国公和定远侯这种久经沙扬的老将也心生寒意。 他们脸上神色变幻，似乎这一刻才真正认识这个大侄子。 蓝太平轻闭双目，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随着他再次睁开双眼，他神态平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仿佛刚才，都是俩人的错觉。 他们的大侄子，还是原来的样子。 “老叔，我已经向陛下请旨让何荣的长子袭爵。估计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蓝太平诚恳道。 “也罢，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咱们淮西勋贵确实需要一个领头人，大侄子正是不二人选。” “我们回去也跟老哥几个打好招呼，约束好自家的子侄，不能给太平找麻烦。” 定远侯王弼站起身说。 “不错，无规矩不成方圆。大侄子，还是你目光长远啊。“ 颖国公傅友德也站起身说道。 “多谢两位老叔理解，正巧侄儿也想找傅让和王政有事商量。那就麻烦您二老带句话，侄儿就不亲自跑一趟了。” 蓝太平拱手道。 “哦？大侄子放心，明日我就叫那兔崽子去找你。” 颖国公大咧咧的笑道。 “不错，不用跟他们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行，明日一早就让王政去都督府找你。” 王弼笑眯眯的说。 “那就劳烦二位老叔了。” 在一番客气后，蓝太平把两人送出府外。 一扬兴师问罪，就这样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221章 给好兄弟，画大饼 翌日清晨，蓝太平准时出门前往中军都督府。 当他拐出巷子时，脸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看来她说不再来纠缠我，是真的。 想到这里蓝太平情绪有些低落，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一旁的蓝缚虎见状，把大脑袋凑近小声说道，“国公爷，是不是想那徐姑娘了？” 蓝太平一脸惊诧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家伙心思还挺细腻。 “想人家就主动上门，在这期期艾艾不是大丈夫所为。” 蓝缚虎见他没出声，就自顾自的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暗示我呢？” 蓝太平突然发问。 “我暗示你什么？” 蓝缚虎一脸懵逼。 “哦，想起来了。你还惦记那蒙古小丫头，对不对？” 蓝太平恍然大悟道。 他指的是朵颜三卫首领阿扎失里的女儿，札尔苏。 “你，你说什么呢！” 蓝缚虎闹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 “嘿嘿，放心吧。你封侯的旨意快下来了，到时候本国公带你去提亲如何？” 蓝太平拍着他的肩膀说。 “真的吗？陛下封我为什么侯？” 他满脸兴奋。 “什么侯？”蓝太平愣了愣，他蹙眉想了想说，“虎侯吧！“ “咦，这个好。听着就厉害，我喜欢。” 蓝缚虎美滋滋的说道。 看着他那喜出望外的样子，蓝太平脸上也挂起笑容。 随即脑海中再次闪现出那道身影，耳边也响起那句，“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轻叹一声，他纵马朝着都督府方向走去。 “参见威国公大人。” 他刚一进门，傅让和王政就立刻给他行礼。 这俩人早早等在此处，看来昨晚他们二人的父亲一定都交代了。 “你们俩还跟我客气什么，快进来吧。” 蓝太平笑骂道。 二人见他还如过往一般，神情也跟着放松了。 他们直接穿过大堂，进入后院的内堂。 分主宾落座后，立刻有人端茶上来。 蓝太平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二位兄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听他开口了，二人忙放下手中的茶碗。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王政率先开口说道。 傅让也忙点头称是。 蓝太平笑呵呵的看着二人，感慨道，“我有时做梦，还会梦见咱们在西蕃罕东的轮番血战。” “每每想起那些长眠在草原上的弟兄，我这心里就痛啊。” 他面色痛苦，眼中竟然流下几滴泪珠。 见此情景，傅让和王政也是眼圈一酸。 当初他们从大宁卫出关，一路血战到西蕃罕东死伤无数。 就连景川侯曹震之子曹炳都战死了。 总共一万八千人出关，活着回来的也就几百人。 俩人也是眼含泪花，握紧拳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二位兄弟，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我有事也不找你们了吗？” 蓝太平拭去脸上的泪珠。 “因为我怕啊，我怕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位啊！” “我只剩你们这些兄弟了，再少一个都等于要了我的命啊！” 这句话，彻底让傅让和王政二人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们涕泗横流，心中的委屈瞬间被化解。 蓝太平陪着他们一起哭，这三兄弟哭了半天才停下。 “平哥，您有事尽管吩咐。” “我王政虽然能力有限，但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保证眉头不带皱一下的。” 既然自己的兄弟没忘了咱，那咱也不能给他丢分。 王政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没错，平哥您就说吧。我老子已经交代过了，放心大胆的跟你去干。哪怕天捅个窟窿，也有老头子们顶着。” 傅让也拍着胸脯说道。 蓝太平站起身，那二人也跟着起身。 “兄弟，哥哥我确实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 蓝太平拉住二人的手。 “平哥，您尽管吩咐。” 王政和傅让齐声说道。 “好，我准备把你们二人派出京。” “傅让你暂领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坐镇太原府。” “王政你暂领山东都司都指挥同知，协领济南府。” 蓝太平看着二人眼睛缓缓说道。 “遵令” 二人齐声领命。 “此二地情况都比较复杂，都刚刚经历了兵祸。” “所以，你们二人前去首要任务就是稳定住当地的局势。” 蓝太平语重心长的说道。 “平哥，我们二人自当尽心竭力。” “只是我好奇，我去山东都司要协助谁呢？” 王政忍不住发问。 因为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才不久被蓝太平在三山街砍了。 傅让也好奇的看向他。 蓝太平舔了舔嘴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徐辉祖”。 “啊！” 这二人大吃一惊。 徐家跟蓝家的过节那日在奉天殿就结下了。 当初徐辉祖站在了朱元璋那边，蓝太平则支持如今的陛下朱允熥。 前一阵子徐辉祖平叛兵败，就是那蓝太平的手段。 难道传言是真的，平哥要娶徐妙锦？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毕竟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是一家人了。 二人快速想清楚这一点，脸上又露出笑容。 他们的神情变换，被蓝太平尽收眼底。 看着他们从震惊，到现在的一脸猥琐笑容。 他就知道，这俩人想得是什么。 “咳，唔，那徐辉祖确实是个人才。况且以他父亲在威望，确实能够快速的掌控山东境内的各卫所。” 王政赞叹道。 “不错，徐辉祖虽然人讨厌了点。但是他妹妹一点不像他，简直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啊。” 傅让摇头晃脑道。 “咳咳咳…” 王政蒙咳嗽几声。 傅让这才回过神来，嘻笑着说道，“咱平哥也是风流潇洒，你们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嘿嘿嘿嘿” 王政也捂着嘴坏笑。 蓝太平黑着脸，看这俩暴露本性的货实在忍不住抬手。 “啪” “啪” 给这二人脑瓜子，一人来一下。 “你们记住，这地方都司跟京师里不一样。他们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不能给你们派一兵一卒，到了地方要全靠你们自己。” “记住，不要蛮干要动脑子。” 蓝太平指着头，认真的说道。 “平哥，不带点人怎么行？” 傅让无不担忧的说。 王政虽然没说话，可是从对方的眼中也看出了忧虑。 “那你想带多少？“ 蓝太平反问。 “这…” 傅让不知道对方何意，一时语塞。 “带多了不合适，带少了又不管用。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面对蓝太平的反问，傅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们外放到地方，自然不可能带着京卫了。 因为每个卫所的编制，那都是定额的。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 “只有你们赢了挑战，才能担起更大的担子，你们说呢？” 蓝太平拍了拍俩人的肩膀问道。 傅让和王政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蓝太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22章 你到底，娶不娶我妹妹？ 在送走这哥俩后，蓝太平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为何要派他俩去呢？ 一方面是自己人信得过。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住老一代淮西勋贵们。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就是他要对屯田下手。 确切的说，是要对军屯下手。 如果说大明有两样东西，谁碰谁死。 第一样就是已经被蓝太平攥在手里的，盐。 第二样则是比盐更厉害的“田”。 朱元璋想要江南几省的田亩数量，从开国一直到洪武二十五年才得到一份草图。 就这样，他也无可奈何。 自古以来，这田地都在地方的士绅豪强手中。 而地方的士绅豪强又是王朝的统治根基，只有他们认同你这个皇帝，你才是真正的皇帝。 所以即使是天子，也不敢动真格的去查清天下田亩。 否则，在大明即使你是皇上也很可能落水而死。 可是若不解决土地兼并问题，那么大明就永远无法真正的强大。 当然，也就无法避免的走向衰落。 思来想去，蓝太平决定趁着这次大清洗的威势，先拿军屯开刀。 可即使他是权倾朝野，手握大明精锐的威国公。 在土地改革这件事上，也要慎之又慎。 “唉，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徐辉祖最合适啊。” 蓝太平感叹道。 这魏国公徐辉祖本身在军中就有一定威望，再加上其父徐达的旧部也是依然不少。 而徐辉祖又性格耿直，忠君爱国。 由他在山东推行自己的军屯改制政策，想必会更容易些吧。 想到这里，蓝太平也不再犹豫。 他站起身出了门，直奔魏国公府而去。 现在的魏国公府，门前冷落丝毫没有国公府该有的繁华。 “遥想当年徐达攻破元大都还朝，那是何等的风光啊。“ 蓝太平站在门前感叹。 “国公爷，您现在比他可风光多了。”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说道。 瞥了他一眼，“叫门。” “是” 蓝缚虎跨步上了台阶，举起蒲扇大的手掌拍门。 “砰” “砰” … “来了，来了，谁呀？” 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吱呀” 大门被推开，一名府军虎着脸出来。 “你，你们是…” 当他看清敲门的蓝缚虎，以及石阶下站着的蓝太平和一众护卫。 这名府军立刻吓得结巴了。 “威国公大人求见，还不速速通报。” 蓝缚虎吼道。 “是” “是” 那名府军吓得腿一软，好悬摔个狗抢屎。 连滚带爬的，往府内跑去了。 蓝太平径直走进门内，他好奇的看着四处打量着。 这是当初朱元璋赏给徐达的宅子。 进门绕过影壁，就是开阔的一进院。 一座白玉石桥架在池塘之上，两旁是亭台水榭。 蓝太平放眼望去，只有家丁侍女在忙碌。 没有他想见的那道倩影，他没做停留直接穿过中间的宴客厅直奔二进院。 “不知威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就在蓝太平刚进入二进院，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徐辉祖已然就在院中。 “未经允许就擅自进来，还请魏国公不要见怪。” 蓝太平抱拳赔罪。 徐辉祖闻言神色如常，伸手请道，“来者是客，请。” 蓝太平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入正厅。 分主宾落座，魏国公徐辉祖开口道，“不知威国公到访，所为何事？“ 徐辉祖的态度十分平和。 这倒是让蓝太平有些内疚，当日他指使京卫不听其调遣，以至于对方带兵平叛失败。 而徐辉祖能对他这么客气，主要还是他救了自己的四妹徐妙锦。 而且他对于二人在章丘县的事，也是有所耳闻。 俩人共同经历了生死，感情也在那之后迅速升温。虽然后面又闹点小矛盾，徐辉祖却不以为意。 自己的妹子自己清楚，从小刁蛮任性惯了。 他以为蓝太平这次前来，肯定是要找徐妙锦道歉的。 说实话，徐辉祖并不喜欢蓝太平。 但谁让自己的妹子对他情根深种，为了妹妹的幸福他也只好认了。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去山东都司坐镇。” 蓝太平没有拐弯抹角。 “什么？” “去山东都司？” 徐辉祖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 他甚至有些愤怒。 因为他刚在那丢了人，现在又要他去那统领卫所驻军。 这不是来羞辱他吗？ 蓝太平尴尬道，“不错，目前来看你最合适。” “哼，这是你威国公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徐辉祖不满哼声道。 “这，自然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蓝太平还未请示呢，只好含糊其辞。 “若是陛下的意思，那徐某等旨意一到自然会启程。” “若是你威国公的意思，对不起，您请回吧。” 徐辉祖说完一扫袖子，端起茶碗有送客的意思。 正厅这边气氛尬在这里时，后院徐妙锦也得到了消息。 “你说真的？真的是他来了？” “小姐，错不了。” “大名鼎鼎的威国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更何况，他身边那个跟黑瞎子一般的护卫。放眼整个京城，哪里还有第二个。” 一名小丫鬟自信的说道。 “黑瞎子？你是说蓝缚虎？” 徐妙锦问道。 “哎呀我的小姐，管他什么狗熊老虎的。你那未来的夫君确是真真的，跟国公爷坐在正厅商量事呢。” 小丫鬟拉着她就要往正厅走去。 “他们商量何事？” 徐妙锦神情有些扭捏。 “还能何事，肯定是提亲之事呗。” 小丫鬟不以为意，拉着她忙往正厅赶去。 徐妙锦边走边想，突然脸色飞起红晕。 她觉得小丫头说的有道理，除了这事蓝太平没有理由来找自己的大哥啊。 想到此处，她满心欢喜的快步赶去。 正厅内，蓝太平面色尴尬。 他找徐辉祖出任山东都司，一方面是希望他稳定当地局势。 另一方面，就是想到时候他支持自己军屯改制。 如果现在不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把他派去山东的意义就不大了。 为何不去找其他的公侯，毕竟现在的淮西勋贵基本都在呢。 因为这些老牌的勋贵，都是军屯的既得利益者。 让他们自斩手脚，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徐辉祖此人，从不做贪墨违法之事。 他的威望，他的人品，他的能力决定了他是最佳人选。 “威国公，徐某想请教你个问题。”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徐辉祖突然说话了。 “你问吧，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蓝太平端起茶碗淡淡说道。 “你，到底娶不娶我妹妹妙锦？” “噗” 蓝太平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恰巧这时，徐妙锦跟丫鬟刚好来了正厅的屏风后。 而徐辉祖的问话，也刚好被她听见。 徐妙锦此时内心紧张的砰砰直跳。 她现在既想知道结果，同时又怕结果不是自己所想的。 蓝太平放下茶碗，深吸一口缓缓开口， “我… 第223章 心气太高，运气太好，杀气太盛 “我自然是愿意娶她的。” 蓝太平看着徐辉祖，认真的答道。 屏风后的徐妙锦闻言，悬着的心落了地。 她美眸泛着光彩，脸上忍不住显露喜悦之色。 一旁的丫鬟也眼睛笑成月牙。 “那你还等什么？” “我不明白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桩美事。为什么你俩却弄得跟梁祝一般，让我这个当大哥的都为舍妹揪心呢？” 徐辉祖有些气不过的问。 徐妙锦是他们徐家的最小的妹妹，从小就是万千宠爱加于一身。 因此也养成了刁蛮任性的习惯，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但是，自从跟这个蓝太平纠缠一起。 他发现自己的舍妹变的郁郁寡欢，多愁善感起来。 这让徐辉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这个妹子是真的爱上蓝太平了。 虽然他看不上蓝家，觉得对方是“叛逆”之臣。 但是出于对自己妹妹的宠爱，再加上蓝太平掌权以后表现的也是一心为大明江山社稷操劳。 他慢慢的也就接受这个未来的“妹夫”了。 可谁曾想，这家伙屡次惹得妙锦以泪洗面。 这就让他有些恼怒了，今日他徐辉祖必然要替自己的妹子问个明白。 行就立刻娶，不行也别再招惹妙锦。 屏风后的徐妙锦听自己哥哥这么问，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那日要求对方放下一切，可是他的回答却是… 忧虑之色再次爬上面庞，眼中的神采也暗了几分。 蓝太平闻言神色黯然。 “魏国公，你熟读史书。历朝历代像我这样的权臣，会有好下场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徐辉祖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回答道， “专权乱权之人，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徐辉祖又补充了一句。 “嘿嘿嘿嘿” 一阵压抑又无奈的苦笑过后，蓝太平幽幽的说，“自从那日奉天殿上，我扛着允熥一步一个血脚印踏上丹墀，把他放在皇位之上。” “我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蓝太平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妙锦说不想我再杀人，可我不杀人就必将被人杀。” “我这双手早已沾满了无数人的血，上到皇族勋贵，下到士绅百官。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欠了多少血债。” 随即他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魏国公，想必你也曾有过要取我这颗人头的想法吧。” “这…” 徐辉祖面色有些尴尬，他这人惯不会撒谎。 曾几何时，他确实有除掉蓝太平这个“奸臣”的想法。 见对方一脸尴尬，蓝太平却并未在意。 而在屏风后的徐妙锦，却轻咬朱唇。 一旁的丫鬟脸上尽是担忧之色，悔不该拉小姐过来的。 蓝太平随即恢复平静之色，他淡淡的说道， “妙锦以真心待我，我也愿与其白首不离。” “但我接下来所做之事，凶险堪比于万丈悬崖上攀爬。稍有不慎粉身碎骨是轻的，诛灭九族则为必然。” 蓝太平叹了口气，“我不想连累她，让其整日跟我担惊受怕。” “麻烦徐兄来日给她寻觅个好人家，我自会向陛下请旨给她讨个公主的身份。” “以公主的身份出嫁，将来也免得受婆家之气。” 蓝太平说到此处，站起身拱拱手，“今日所说还望徐兄保密，就当我从未来过，告辞。” 说完他也不待徐辉祖开口，径直走出了厅门。 徐辉祖站起身还欲挽留，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突然屏风后脚步声传来，他忙回头望去。 只见自己的妹子眼眶通红，缓步走了出来。 “你，你都听见了？” 徐辉祖见她的模样，心中暗道糟了。 “大哥，他所说都是真的吗？” 徐妙锦双目紧盯着对方问道。 “这，妹子。哥肯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这蓝家小子太能折腾了。女儿家家的，图的就该是个安稳日子。” “咱就跟他彻底断了吧。” 徐辉祖有些紧张的说道。 “我问你，他的处境真如所说的那般艰难吗？” 徐妙锦没理她哥所说，而是逼问道。 她万没想到，风光无限的威国公竟然处境如此之艰难。 “唉，他所言不假。” 徐辉祖叹了口气，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他啊！ 心气太傲 杀气太盛 运气太好 这每一种都是逆天而行，而他却三种“气运“加于一身。” 徐辉祖苦笑一声， “如此这般实乃有违天道，他不会善终的！” 徐妙锦闻言默然。 见自己妹子这般，徐辉祖暗暗松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徐辉祖柔声劝说道。 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 徐妙锦却摇了摇头。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只见自己的小妹眼神坚定的看向自己，这让徐辉祖大感不妙。 “大哥，小妹到如今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并不是他不爱我，也不是为了权力而舍弃我，只是不想我因他而受牵连而已。” 徐辉祖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小妹。 徐妙锦则继续斩钉截铁的说道，“从今日起，我跟徐家再无瓜葛。” “兄长再上，代父母受小妹这一拜，孩儿不孝。” 说罢徐妙锦跪在地上，工工整整给大哥磕了三个响头。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 徐辉祖忙把她扶起身。 “大哥请你见谅，这辈子我非他不嫁。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不至于连累到徐家。” “所有因果，我一人承担。” 说完，徐妙锦眼角泪水划过。 随即她转身离去，步履坚定。 “唉，我说大早上乌鸦在头上叫呢。” “这蓝家的瘪犊子，我们徐家上辈子欠你们的吗？” 徐辉祖鼻子一酸。 自从这蓝太平崭露头角，自己的三弟没了。 他也是屡次兵败，数次被贬谪。 现在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子，也要跟徐家断绝关系被他拐跑了。 “真的是丧门星，我…” “呸呸呸…” 想到自己的妹子大概率要嫁给他，忙又改口。 “来人备马，本国公要进宫面圣。” “是” … 出了魏国公府大门的蓝太平，心情有些沮丧。 他站在石阶下发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自己跟妙锦也就彻底断了。 人生最痛之事，莫过于爱而不得。 “啪“ “啪“ 他冷不丁的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干嘛逞什么英雄？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还非要装大度。” “就该自私一点嘛，难道真要眼看着妙锦嫁给别人？ 我真是个棒槌！” 一旁的蓝缚虎见他抽自己嘴巴，还在那喃喃自语一脸悔恨的样子。 忍不住开口道，“国公爷，您这是鬼上身了？” 蓝太平闻言看向他，然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是鬼迷日眼了。” “竟然说出那种话来，妥妥的糊涂鬼。“ 权臣之所以没有好下场，那是因为权力还不够大啊。 如果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得不到，保护不了，那还叫权臣吗？ “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决定这一次，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否则，必将悔恨终身。 想到此处，蓝太平转身上了台阶。 蓝缚虎见状，傻笑起来。 当蓝太平在大门前站定，他不再犹豫直接抬手就要敲门。 “嘎吱” 大门这时突然开了。 蓝太平的手停在半空，一脸惊诧的看着里边眉眼含笑的徐妙锦。 此时此刻，不必多言。 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二人相视一笑。 随即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所有侍卫立刻转过身去肃立。 牵着马闷头走到门前的徐辉祖，见到眼前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待看的真真后，他也忍不住苦笑。 “唉，痴男怨女。” 一旁的管家见状问道，“老爷，您还进不进宫了？” “嗯？这还进什么宫？唉，快去准备酒菜款待贵客吧。” 说罢他把马鞭扔给对方，哼着小曲往回走。 第224章 定情之物 正厅之内，蓝太平与徐辉祖相对而坐。 徐妙锦则站在一侧，给二人倒酒。 几杯酒下肚，徐辉祖开口说道，“我这个妹子，刚为了你都要与我徐家断绝关系了。” “哥…” 徐妙锦娇嗔道。 蓝太平眼神温柔的看向她，而徐妙锦则羞红着脸不敢直视对方。 “徐兄，之前是我糊涂。” “从今往后，我保证绝不会再惹妙锦落泪。” 徐辉祖闻言点点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今往后，我这妹子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需要我这大哥帮忙的，尽管吱声。” 徐辉祖说罢一饮而尽，“痛快！” 蓝太平也忙陪了一杯，徐妙锦忙给二人满上。 “徐大哥，那出任山东都司一事？” 面对蓝太平再提及此事，徐辉祖微微一笑， “虽然会有些丢脸，但和妹子终身大事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我保证，一定会尽快重整各地卫所的。” 经历叛乱一事，山东各卫所暴露出许多问题，同时这起事件也弄让各卫所的局面更加混乱。 军官战死，士兵逃亡，军屯兼并，克扣军饷等等。 再加上原都司因为作战不利，搜刮百姓等原因被蓝太平砍了。 这也进一步导致当地的明军人心惶惶，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出来收拾残局。 “那我就在此谢过徐大哥了！” 蓝太平端着酒杯站起身，就要一饮而尽。 “等一等，别急。” 徐辉祖忙压住他的胳膊。 蓝太平停下动作，不知对方是何意？ “嘿嘿，你小子不懂规矩啊。” 徐辉祖冷笑一声。 “我…” 蓝太平一脸茫然。 “哼，今日是家宴。” 徐辉祖站起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本不该谈公事，但本国公破例答应你了。” “那你，是不是也该对妙锦有所承诺呢？” 徐辉祖脸色赤红，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不放。 “哥，人家刚才不都说了嘛。” 徐妙锦忙上前解围。 “空口白牙，算不得数。” 徐辉祖摇了摇头。 蓝太平见此心神一动，他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 这颗珠子堪比鸡蛋大小，握在手里清凉冰润。即使现在是白天，也能肉眼可见其散发着幽光。 此珠正是扬州齐家给他送的礼，蓝太平无意间把玩时发现此珠在身竟然有祛暑之功效。 因此他直接扣留，拿普通的夜明珠代替交了国库。 “此珠来自深海，据传是一渡劫失败蛟龙之目所化。将其戴在身上，可驱除暑气。” “今日将其送于妙锦，权当我所下定情之物如何？” 蓝太平笑着问道。 徐妙锦忙从他手中拿起珠子仔细端详，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女孩子对于珍珠这类东西，向来没有抵抗力。 徐辉祖见自己妹子这般欢喜，也忍不住称赞道， “这颗夜明珠，只怕是价值连城啊。” 蓝太平则微微一笑，“只要她喜欢就好，否则一文不值。” 徐辉祖忍不住暗叹，这小子油嘴滑舌，我那单纯幼稚的小妹难怪会深陷其中啊。 随即他心念一转，人家拿出这价值连城的珠子了。 我们徐家，该拿什么回送呢。 就在他犯难之际，却见徐妙锦扭头往后院跑去。 “呃，想必小妹去取送于你的信物了。” 徐辉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定情之物不分贵贱，既然小妹已经有了主意那他就不操心了。 蓝太平也忙举杯陪饮一杯。 “徐大哥，我还有一事想跟您商量。” 蓝太平借着酒劲说道。 “但说无妨。” 徐辉祖现在越看他越顺眼。 “既然如此，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想待山东局势稳定后，要开启军屯改制试点。” 蓝太平沉声道。 “军屯改制？” “不错，把山东所有的军屯田全部收归朝廷。” “由五军都督府掌管，然后把军屯出租给那些大户和乡绅。” 蓝太平眼神灼灼道。 “那驻所屯田的官兵吃什么？” “官兵只管整军备边，不用在闲时屯田，战时打仗了。” “军饷按三大营制，全部直接发放白银。” 徐辉祖听他这么说立刻眉头紧皱。 蓝太平三大营的情况他有所耳闻，但却一直不以为意。 “天下兵马何止百万，朝廷哪里负担的起这么多军饷钱粮?” 徐辉祖否定道。 而且屯田制是太祖所定，在他心里那就是铁律不容更改。 于是他继续开口道， “况且，这军屯之田都在何人手中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说收回就收回？” 蓝太平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缓缓开口道，“我自然知道都在谁的手里，所以我才要杀人。” “屯田制已然腐溃不堪，士兵之田亩尽数被将官和地方官绅兼并。” “士兵沦为连饭都吃不起的佃农，如何能打胜仗？” 蓝太平反问道。 “这我自然知道，当初太祖皇帝也知道。满朝文武皆知道，却没有人提及此事。” “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辉祖瞪大眼睛问道。 不待蓝太平回答，他直接说出答案，“因为你这样就是自己反自己，你问问你爹蓝玉，你问问他的那些义子们，你问问满朝的淮西勋贵们，他们当中谁不曾侵占过军屯。他们当中又 有谁，不是获利者？” “你手中的刀，难道要砍向他们的脑袋吗？” 徐辉祖连续的反问，让蓝太平手里的酒杯越握越紧。 “砰” 他手中的酒杯硬生生被他捏碎。 碎裂的瓷片刺破手指，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我会给他们机会，识时务者自然双手欢迎。若是冥顽不灵者，我手中的刀自会跟他们谈。” “至于军饷钱粮，自然可以从军屯出租中出。” “具体细节，还需从试点处积累经验不断改进了。” 蓝太平幽幽的说道。 “呀，你手怎么流血了。” 徐妙锦惊呼道。 见自己妹子回来后，还欲说什么的徐辉祖闭上了嘴。 “不小心碰碎了酒杯，不碍事。” 蓝太平轻笑道。 徐妙锦却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然后又忙拿出金疮药给他涂上。 最后用一条新的手帕给他包扎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徐辉祖眼见自己妹子那紧张劲，忍不住有些吃味。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徐妙锦闻言，则冲他大哥做了个鬼脸。 她随即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玉佩，“诺，这是给你的。” 蓝太平看着递到眼前的玉佩，是一块雕刻着螭吻的羊脂白玉。 螭吻寓意驱邪消灾，因此古代屋脊上常会安放此等事物。 “记住了，以后要把它时刻带在身上能保平安。” 徐妙锦见他愣在那里，索性直接拿起他的手把玉佩按在他的手里。 “放心，我保证片刻不离身。” 蓝太平直接握住他的柔荑笑道。 “贫嘴” 徐妙锦抽出手娇嗔道。 看着俩人在那打情骂俏，徐辉祖却发现了不对。 “妹子，俺怎么越看越觉得那块玉佩熟悉呢？” 徐辉祖直接站起身，想拿过来仔细看一眼。 “大哥，你喝多了吧。” 徐妙锦挡在中间，不让他上前。 “不对，这玉佩是咱爹生前佩戴那块吧。” 徐辉祖趁站起身的工夫瞅了几眼，恍然大悟道。 “四妹你简直胡闹，这是咱爹的护身符。咱爹驰骋战场这么多年，此块玉佩可都是一直不离身的。” 徐辉祖顿时不乐意了。 这可是他老徐家的传家宝啊。 “咱爹都死了多少年了，这玉佩留着干啥？” 徐妙锦杏眼一瞪。 “咱爹没了，可是还有你大哥我啊！” “你哥我也要带兵打仗，也要上战场啊。” 徐辉祖双手一摊道。 “你？快拉倒吧。” 徐妙锦嘻笑一声，“大哥你这跑肚拉稀的，总共去过几次战场，打过几场胜仗。” “太平整日在战场厮杀，这护身符自然是给他更合适。” 徐辉祖被怼的脸红脖子粗，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如同那池塘里的金鱼一般！ 第225章 咱们君臣，做一个千古知遇的典范 徐妙锦催促着蓝太平把玉佩收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大哥的感受。 “唉，还未出嫁这胳膊肘就往外拐喽。” 徐辉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蓝太平夹在中间有些尴尬，别人家传之物实在难以据为己有。 “算啦，这就算当大哥的给小妹的嫁妆吧。” 徐辉祖示意他收下。 蓝太平这才尬笑两声，把玉佩收入怀中。 “大哥好不讲理，明明是你说空口无凭的。现在人家交换信物，你又舍不得了。” 徐妙锦娇嗔道。 “好，不提了行吧。” 徐辉祖忙摆手，只要自己这四妹能得偿所愿，一块玉佩算得了什么呢。 “太平，你说的事我会考虑。” “等我收到旨意，立刻启程去山东都司赴任。” 徐辉祖回到正题。 “多谢徐大哥，那明日我就进宫请旨。” “山东那边，要尽快稳住局面。” 蓝太平深知此事耽搁不得，所以急切想他尽快赴任。 “这个没问题，至于你跟小妹的婚事…” 徐辉祖欲言又止。 “大哥，你急什么？” 徐妙锦跺着脚，脸瞬间如同红透的苹果。 “我是不急，只怕某人急坏了。” 徐辉祖打趣道。 “你…” 蓝太平见状忙开口解围，“徐大哥，我想待年前诸事已毕时由陛下赐婚。” “然后再由我爹上门亲自下聘礼，待年后再挑选吉日完婚。” “不知徐大哥和妙锦以为如何？” 徐辉祖和徐妙锦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满意神色。 “妙锦，你觉得如何？” 徐辉祖问道。 “全凭哥哥作主。” 她娇羞的侧过身去。 “那好，就这么定了。” 徐辉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蓝太平也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这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了。 如果自己老爹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自古以来，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私定终身，那可是犯了大忌。 待从徐府出来，徐妙锦将他送到门口。 “刚才听说你要去北平府？” 徐妙锦问道。 “北平城防空虚，我要率军前去镇守。” 蓝太平点点头。 “那，何时能回来？” 徐妙锦有些失落。 “怎么，你不舍得？” 蓝太平逗弄她道。 “贫嘴，人家是担心你。”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 “放心，一旦处理好那边的防务。我就会尽快赶回来，要不然某些人又要离家出走了。” “万一再成为什么劳什子圣女，我上哪去讨媳妇呢？” 蓝太平一脸坏笑。 “哎呦，姑奶奶你快松手。” 徐妙锦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痛的蓝太平出声求饶。 “哼，让你取笑人家。” 徐妙锦松开手撅着嘴道。 蓝太平捂着耳朵感叹道，好大的手劲啊。 他忘了，这徐妙锦常年马鞭不离手。 徐妙锦见他耳朵都红了，又忍不住心疼的上前对着他通红的耳朵轻轻哈气。 佳人在侧，吐气如兰。 蓝太平心痒难耐，忍不住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哎呀！“ 徐妙锦被吓了一跳。 她忙退后一步，扫了眼站在石阶下偷看的一众侍卫。 刷的一下，徐妙锦的俏脸红的滴血。 “你，你记得早日回来。“ “我等你“ 说完扭头跑进府内，也不待蓝太平答话。 蓝太平撇了撇嘴，有些意犹未尽。 他转过身发现，蓝缚虎跟一众侍卫在那偷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情说爱的吗？” 蓝太平走下台阶鄙夷道。 “国公爷，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们都是光棍一条，自然是没见过了。” 蓝缚虎瓮声瓮气的反驳。 一众侍卫也纷纷附和，表示长这么大连女人手都没牵过。 他们都是军户出身，在大明很少有人愿意把女嫁入这样的家庭。 所以许多士兵，年纪很大了仍然是光棍。 “只要你们愿意，爷肯定给你们每人都娶上一房媳妇。” 蓝太平信誓旦旦的说。 “嗷，嗷，嗷…” 这些侍卫都纷纷发出嚎叫，他们听见蓝太平这么说兴奋的无以言表。 看着眼前欢呼的侍卫，蓝太平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第二日，封徐辉祖为山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的旨意就下来了。 徐辉祖暗暗感叹，这蓝太平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不可估量。 而蓝太平这边，正在乾清宫跟小皇帝辞行。 “舅舅，你这次去北平府整顿防务要去多久？” 朱允熥有些不舍的问道。 自从这帮官员瞒着他私自开挖运河，让他看谁都不放心。 唯独相信自己的舅舅，所以蓝太平这一走，他也是万分不舍。 “怎么也得入冬了吧。” 蓝太平估算了下时间说道。 “要这么久啊！那鞑靼不已经被你击溃，短时间难成气候了吗？” 朱允熥不明白北方最强大的鞑靼，已经被打的元气大伤。 大明的北方边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据探子密报，那瓦剌趁鞑靼衰退之际开始崛起。而北边的要塞经过晋燕叛乱，已然是十分空虚了。” “所以臣不得不加固防御，还要移民充实边塞。” “这些都需要花时间，一步步来。” 蓝太平耐心解释道。 不得不承认，没有晋王，秦王，燕王的大明北方边塞。很难有效的防御住草原民族的入侵，至少短期是这样的。 蓝太平原定的是准备继续一鼓作气，把那瓦剌也打残了。 可是这山东民变一闹，朝廷短时间内再无力阻止大规模的北伐了。 “陛下，臣走的这些日子一定要勤于政事，少斗蛐蛐。” 蓝太平叮嘱道。 “舅舅放心，朕可是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的。” 朱允熥信誓旦旦的说道。 蓝太平闻言苦笑一声，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我说外甥，千古一帝咱就别想了。” “舅舅你瞧不起外甥？” 朱允熥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服。 “那倒没有，只是成为千古一帝实在太累了。纵览历朝历代多少皇帝，又有几个千古一帝呢？” “咱没必要拔那个头筹，当一个明君足矣。” 蓝太平安慰道。 朱允熥摇了摇头，他走到蓝太平对面与其对视。 “朕知道舅舅欲做名留青史的千古名臣，那外甥自然也不能落于舅舅之后拖你的后腿。” “朕要做千古明君，受后人世代敬仰。” “咱们君臣做一个千古知遇的典范，如何！” 看着他抿着嘴一脸认真的样子，蓝太平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这外甥。 “好，咱们一言为定。” 蓝太平伸出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朱允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 第226章 江山大代有才人出 蓝太平带着三大营开拔，浩浩荡荡的大军朝着北平府进发。 傅让和王政也于同一日出发了。 一切都按照蓝太平的设想推进着，想要进一步征伐四夷需要先让大明的百姓吃饱饭。 经历山东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人饿了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吃，什么都敢吃。 同样的，也什么都敢干。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已经派了三拨人去南边寻找了，务必要找到弗朗基人带回来。特别强调，他们的吃的和武器不论大小都要带回来。 蓝太平想从他们身上得到马铃薯，也就是咱们常吃的土豆。 但历史上直到万历年间才传入中国，这就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了。 蓝太平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想要的，只能尝试一下了。 但是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先过他老爹那一关。 经过长途跋涉，蓝太平率领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北平府。 “国公爷，一路辛苦了。” 一名指挥使出城迎接，陪着笑脸。 “我爹呢？” 蓝太平心虚的问道。 那名指挥使扫了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义父最近心情不太好，国公爷您注意点。” 蓝太平闻言心头一震，看来这东莞伯何荣的死老爹还在生气。 把大军驻扎的事务安顿好，蓝太平这才磨磨蹭蹭的来见他爹。 “吱呀” 推开门，蓝太平走进屋内。 蓝玉正坐在桌前，自饮自酌。 他见蓝太平推门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又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父亲，您老了许多。” 蓝太平轻声说道。 “哼，有你这样的逆子没死就不错了。” 蓝玉又给自己倒满酒杯。 “爹” 蓝太平上前按住他的手。 “怎么，现在连你老子也要管了？” 蓝玉那赤红的脸，带着一丝愠怒。 “嘿嘿，孩儿哪敢。”蓝太平顺势坐他旁边，“让孩儿陪你一起喝如何？” 蓝太平端起他爹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自己儿子这般，蓝玉则夹起片酱牛肉送进嘴里。 蓝太平又倒满一杯，他端着酒杯说道，“父亲，对于逼死东莞伯何荣之事儿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他又一饮而尽。 蓝玉恍若未闻，还是闷头继续吃菜。 蓝太平又倒了一杯酒，“父亲，孩儿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先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他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蓝玉手中刚要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他缓缓放下筷子。 “你刚才说什么，接下来的事是什么意思？” 面对老父亲的质问，蓝太平放下酒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我想改动一下军屯的规则，换种玩法。” 蓝太平说道。 “换种玩法？”蓝玉眉毛一挑，“你想怎么玩？” “把所有军屯田一律收归朝廷，由五军都督府掌控。当兵的不用在种田，安心训练打仗就可以。” 蓝太平介绍道。 “嘶，你不让当兵的屯田那军饷从哪来？” “难不成，都让朝廷养着？” 蓝玉嗤笑道。 “不错，朝廷养着。” “哈哈哈哈” 蓝玉笑得前仰后合，他没想到自己这儿子竟会说出这种话。 见此情景，蓝太平也跟着笑。 “好，好，大明少说也有两百余万兵丁。” “你竟然想让朝廷出钱养着，哎呦，哈哈哈哈。” 蓝玉继续笑了起来。 “如果孩儿要是能办到呢，父亲当如何？” 蓝太平反将一军。 “兔崽子，咱蓝家少说也有几千顷军屯。怎么，你想从老子的口里抠食出来吗？” “那颖国公，定远侯，宋国公，开国公，谁家没有军田？” “咱手里可都有田契，你待如何？” 蓝玉瞪着眼睛反问道。 这一点他说的没错，虽然这些军屯都是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来的。 但是他们手里都有田契，从大明律上来说都是合法的。 “你们侵占了士兵的屯田，让他们失去生存的保障，这样的士兵如何能够安心杀敌，保家卫国呢？” 蓝太平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 “天下是他老朱家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装进腰包才是自己的，傻儿子。” 蓝玉笑骂着给他脑瓜子来了一下。 站在门口的蓝缚虎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偷笑。 打脑壳，原来是你们老蓝家的传统啊。 “爹，你说的不错。” “可是孩儿的志不在此，否则我继续当个纨绔子弟不好吗？” 蓝太平摇了摇头说道。 听他这么说，蓝玉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端起酒杯看向蓝太平。 “儿子，何荣的事爹也不追究了。 但是田亩之事，你也不要再去碰了。” 说完他把酒杯举到儿子面前。 蓝太平见状忙端起酒杯，爷俩碰杯后皆是一饮而尽。 可能是最近心情郁闷，蓝玉喝完这杯上了困意。 蓝太平把他扶到床上休息，然后悄悄关上门退了出来。 “唉，历朝历代改革派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啥，得罪人太多。” “你看，连自己亲老子都站在你的对立面。”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国公爷，你怎么总要跟干爹对着干？” 蓝缚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别说，蓝太平真就被他问住了。 总不能说，自己老爹是恶龙。 而自己，就是那屠龙勇士吧。 “因为他老了，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留下蓝缚虎暗暗咂舌，也就他敢这么说义父吧。 他知道军屯改制不能着急，他要先做一件事，那就是移民固边。 晋燕叛乱，导致北方防御空虚。 急需大量人口北移，可是北方环境寒冷南人住不惯。 即使强行移民戍边，最终也多有逃离。 蓝太平思来想去，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大军休整三天，蓝太平率领十八营的五万铁骑赶往大宁。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多方的关注。 特别是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包括朵颜三卫以及建州女真部落。 要知道，大宁卫通常是明军出塞之地。 他们密切关注明军的动向，难道这威国公要再次扫荡草原？ “属下周兴，参见威国公大人。” 大大宁都司周兴行礼道。 当他得知蓝太平要来，忙率军出城迎接。 现在的蓝太平，可不是当初管他借兵的大侄子了。 人家现在是权倾朝野，大权在握的威国公。 “周叔，快快请起。” 蓝太平下马扶起周兴。 二人携手进了城。 进了都司衙门内堂，周兴递上香茗。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周兴开口问道，“大侄子，您这次率军前来怎么不事先通报一声。” “我好也给您提前准备一下不是。” “周叔，此次前来没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劳烦周叔，只是帮侄儿找来那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即可。” 周兴闻言一头雾水。 率领五万铁骑，难道就只是为了找阿扎失里？ “找他不难，不知所为何事？” “要人而已。” 蓝太平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要人？什么人需要劳烦您亲自前来，还带领五万铁骑？” 周兴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嘿嘿，女人。” “许多女人！” 第227章 “黑瞎子”，求亲 三天过后，朵颜三卫的首领阿扎失里就被周兴请来了。 蓝太平此时正在校场，看十八营的骑兵操演。 这是大宁城外的草原，五万铁骑分批次演练骑射冲杀。 旌旗遮天蔽日，战鼓震动四方。 战马嘶鸣，士兵喊杀声连绵不绝。 那股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能够骇得普通人肝胆碎裂。 蓝太平则稳坐帅台，观赏着大军的演练。 “国公爷，阿扎失里来了。“ 周兴来到台上，在蓝太平耳边低语道。 “请他上来。” “是” 周兴冲着下面一摆手。 侍卫蓝缚虎才放台下的阿扎失里上来。 蓝太平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操演的大军。 阿扎失里只好站在一旁，也看向远处的五万铁骑。 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令他这位草原上的头领也心神颤动。 明军的骑兵，远胜我们朵颜三卫的勇士啊。 这还没有神机营的火器，单凭这五万骑兵就有横扫草原的气势了。 阿扎失里越看越心惊，他偷瞄了眼旁边的蓝太平。 只见对方全神贯注的看着校场，并不时的通过传令兵发出作战信号。 看着五万铁骑不断变换队形，井然有序的样子让他暗暗感叹。 明军又出了个天才将领，统军能力已然超越了凉国公蓝玉。 那鞑靼老巢，就被眼前的年轻人一万精兵捣毁。 那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是高明。 汉人就这点可怕，不但战力惊人关键脑子还好使。 比起他们草原上的勇士，在智谋上强太多了。 半晌，大军演练结束。 五万铁骑井然有序的返回营寨，蓝太平这才转过头看向阿扎失里。 这时候，阿扎失里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襟。 “头领大人，观我明军儿郎如何？” 蓝太平微笑着问道。 “呵呵，大明军威，所向披靡啊。” 阿扎失里忙拍马屁道。 “哈哈哈哈” 蓝太平大笑着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下了帅台。 回到城内，在周兴的内堂三人坐定。 “国公大人，不知唤属下前来有何示下？” 阿扎失里顾不得喝茶开口询问。 蓝太平轻啜一口茶，感受着满嘴散发的茶香，然后在缓缓的咽下口中的香茗。 这才开口道，“本国公记得你有个女儿，叫什么札尔苏对吧？” 阿扎失里闻言一愣，不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看来这威国公上次见过自己的小女儿，就迷恋上了啊。 如果能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大明最有权势的国公爷。 那么他们朵颜三卫，特别是他的泰宁卫就能够从明朝获得更多的好处了。 到那时，他甚至有可能彻底掌控朵颜三卫。 “不错，我的小女儿国公大人见过的。” 阿扎失里答道。 “只是不知，国公大人找她有什么事吗？” 面对阿扎失里的询问，蓝太平脸上堆起笑容。 这更进一步证实了他的想法，自己小女儿的美貌成功俘获了这个年轻的国公。 上次被威国公调遣去配合打鞑靼，这个老狐狸有意带上自己的小女儿札尔苏。 因为札尔苏素有美名，在他们朵颜三卫里那是出了名的美貌。 想要迎娶她的后生，那可是排成排呢。 现在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威国公是年轻人，年轻男子对于美貌少女是没有免疫力的。 “哦，您的女儿札尔苏十分美丽。如同草原上的太阳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只是不知，婚配与否？” 蓝太平恭维后询问道。 说实话，他都有点记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阿扎失里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喜出望外。看来自己这个威国公的老丈人，是当定了。 “多谢威国公大人的夸赞，我想札尔苏知道了一定会十分开心。” 阿扎失里站起身行了一礼。 然后他站直身体，注视着蓝太平一字一顿说道，“小女札尔苏从小就志存高远，她要嫁给雄鹰一样的男人。” 蓝太平闻言点了点头，“婚配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找个好男人确实重要。” 阿扎失里见对方这么说，强按耐住心中的狂喜。 “只是非常遗憾，部落里的后生们至今无人能入她的眼。” 他略感失望的语气，像极了那些为自己闺女婚事操碎心的老父亲。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却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喝茶的周兴似乎也看出端倪了。 难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是看上人家女儿了？ 他决定在等等看，继续喝茶不语。 阿扎失里也跟着笑，他明白这威国公是庆幸自己小女未嫁。 这会他可真是赌对了，一统三部成为真正的“辽王“。 指日可待。 蓝太平收了笑声，但是嘴角仍挂着笑意。 “阿扎失里，既然你的小女儿还未婚配。不如，本国公给她做个媒如何？” 蓝太平开口道。 阿扎失里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周兴眼睛瞬间瞪圆。 不是大侄子自己要，这是要介绍给谁呢？ 周兴眉头紧皱，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做媒？” 阿扎失里疑惑道。 他不明白，这威国公为什么说要做媒？ “不错，本国公给她介绍一位比雄鹰还要勇猛的男子。” 蓝太平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知国公大人，指的是？” 阿扎失里预感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 “大明的虎侯，本国公的贴身侍卫长，十八营骑兵副参将蓝缚虎是也。” 蓝太平说完一拍手，门外的蓝缚虎走了进来。 “参见国公爷，周都司，首领大人。” 蓝缚虎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 蓝太平轻声道。 “谢大人” 蓝缚虎随即站起身来。 一旁的阿扎失里直接傻眼，看着身高九尺余，体重超过三百斤，壮硕的如同“黑瞎子”一般的蓝缚虎。 他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 “嘿嘿，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蓝缚虎对着阿扎失里就要单独行礼。 “停，停，…” 阿扎失里这才缓过神，忙跳到一边。 蓝缚虎的手也愣在半空，见到对方的反应只好尴尬的收回手。 “国公大人，您是说要保媒的是这位将军？” 阿扎失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 “不错，此人乃本国公麾下第一猛将。” “曾徒手搏猛虎，有万夫不挡之勇。” 蓝太平夸赞道。 听闻他这么说，阿扎失里再次重新打量这个大家伙。 身披铠甲的蓝缚虎，往那一站就如同天神下凡。 倒不是说他多英俊神武，只是那庞大的身躯如同天上的巨灵神。 “嘿嘿嘿嘿” 蓝缚虎咧开嘴露出大板牙。 在阿扎失里眼中，就如同那准备吃人的狗熊一般。 “这，这还需小女自己作主。” 第228章 条件是，互市！ “也好，我一直提倡婚姻自由，反对父母包办。” 蓝太平站起身说道。 “呵呵，国公大人的气度让属下佩服。” “那么属下先告辞了。” 阿扎失里转头就想走。 “哎，别急。” 蓝太平叫住他，随即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本国公跟你走一趟，去你那做客几日如何？” “这…” 阿扎失里犯了难。 如果任由蓝太平率领五万大明铁骑，径直的进入朵颜三卫的腹地。 那是十分危险的事。 刚才他也看到了，大明铁骑所向无敌。 远不是他们这小部落能抵抗的，整个朵颜三卫加起来能控弦的骑兵也没有两万。 这五万铁骑如果突然发难，那么朵颜三卫将不复存在了。 蓝太平看出对方的心思，于是开口询问，“阿扎失里，你很为难吗？” 阿扎失里面色难看，他支吾道， “国公大人，部落里没那么多粮食，实在是供养不起天朝的铁骑。” 他强挤出一丝微笑。 阿扎失里真的怕蓝太平一怒，直接给他来个身首异处。 他是知道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下起手来可是狠辣的紧呢。 鞑靼部被其歼灭三十万大军后，他仍不肯放过已经逃回和林老巢的残部。 硬是出奇兵直捣黄龙，弄得鞑靼部一蹶不振。 谁知道他这次到底安的什么心，会不会借着求亲的名义突袭我们朵颜三卫的老巢。 他可是听说了，这威国公野心不小。 以前朱元璋设立他们这些羁糜卫，是为了以夷制夷而已。 现在连鞑靼都被彻底打残了，还留着他们这些羁糜卫还有什么用呢？ 阿扎失里越想越怕，他忍不住的摇头。 “哈哈哈哈，阿扎失里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区区几十人的饭，你们泰宁卫也管不起吗？” 蓝太平嘲笑道。 “什么？几十人？” 阿扎失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本国公就带几十名亲卫跟随你去泰宁卫。” 蓝太平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这下轮到周兴坐不住了。 “国公爷，那泰宁卫路途遥远。依我之见，还是多带些人马吧。” 周兴劝说道。 “哎，这都在你大宁都司掌控之地。” “再说了，朵颜三卫会保证本国公安全的。” “对吧” 蓝太平搂住他的脖子问道。 “呵呵，那是自然。” 阿扎失里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道。 “好，既然如此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蓝太平松开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随即蓝太平走了出去，那如同座小山的蓝缚虎也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 周兴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司大人，这威国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阿扎失里上前一脸埋怨。 周兴把他喊来说有好事，现在看来怕是祸事。 “本官也不知道，你最好让你的族人们打起精神来。” “若是威国公在你们地界出了事，等着灭族吧。” 周兴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你，你…” “嗨…” 他一跺脚也忙跟了出去。 从大宁到泰宁卫的放牧地方并不远，也就一天的路程。 天黑之前，他们到了泰宁卫的驻地塔儿河一带。 “父王，您回来了。” 札尔苏从营地跑出来迎接。 “札尔苏，你看谁来了？” 阿扎失里轻拍怀里小女儿的肩膀。 “父王，您带客人来了？” 札尔苏抬头向队伍里望去。 只见几十名身披玄甲，手拿武器的明军士兵簇拥着一名年轻男子。 该男子身穿白色锦服，面容虽不英俊但面部线条刚毅。 “是他，大明的威国公！” 札尔苏惊呼。 她是见过蓝太平的，也领教过对方的冷酷无情。 当初她跟着自己父王想分点战利品，却被蓝太平无情的拒绝了。 “难道你还记得本国公。” 蓝太平和煦一笑。 那温暖的笑容，再配上这身公子哥的打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谁家的贵公子呢。 “哼，狡猾的狼再怎么伪装也是狼。” 札尔苏作为草原上长大的姑娘，不会虚与委蛇那一套。 向来都是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札尔苏，不得对国公大人无礼。” 阿扎失里训斥道。 随即他转头对着蓝太平说道，“国公大人勿怪，小女娇惯坏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进营帐吧。” “也好” 蓝太平瞥了一眼札尔苏，只见对方仍是一脸敌意。 摇了摇头，蓝太平跟随阿扎失里进了营地。 大帐之内，阿扎失里端坐在首位。 身旁围着几名心腹，在听完蓝太平所来的目的后皆是沉默不语。 “堂堂大明国公，就为了给属下保媒牵线竟然以身犯险？” 其中一名较瘦的老者疑惑道。 “以他的尊贵身份，完全没有必要。” 另外一名胖胖的老者也附和道。 “可是除了札尔苏，本王实在想不明白他还能为了什么。” 阿扎失里摇着头叹气道。 “咱们现在应该讨论，札尔苏若是不答应该怎么办。” 这次开口的是札尔苏的母亲。 在场的其他人皆是一愣，他们从未考虑过札尔苏的想法。 哪怕是辽王阿扎失里，他当初没有立即答应。 也是因为觉得蓝缚虎这个侯爷，实在是没什么价值。 如果要娶他女儿的是威国公，那么他当场就拍板同意了。 根本不需要征询札尔苏的意见。 自古以来，这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什么时候，轮到子女做主了？ 更何况是他们这种王侯家庭，女儿的命运永远是与家族利益绑定在一起的。 联姻，是她们的唯一归宿。 “如果大明强势要人，咱们必须要让威国公大出血。” 其中那名瘦的老者说道。 “不，是大明要出血。” 那名胖胖的老者反驳道。 札尔苏母亲的话，就这样被他们给无视了。 这俩人也不是外人，他们都是札尔苏的叔叔和舅舅。 瘦子老者是他舅舅，胖子老者则是他叔叔。 “还不是一样，多要钱财就是了。” 札尔苏舅舅说道。 胖胖的老者也就是札尔苏的叔叔，他摇了摇头沉声道， “钱财倒是次要的。” 这引起阿扎失里的兴趣，平日里自己这个弟弟最是贪财。 现在竟然说钱财是次要的，他不禁问道， “那你说，什么最重要？” 面对自己哥哥的疑问，札尔苏叔叔嘴角一撇冷笑道， “互市！” 第229章 条件 札尔苏叔叔的提议，让帐内所有人眼前一亮。 “互市，这真是个顶好的主意。” 阿扎失里忍不住赞叹。 一直以来，明朝采取的都是朝贡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番国以朝贡的名义给明朝送点“土特产”。 然后，大明作为天朝上国必然要回礼。 这个回礼通常会非常丰厚，毕竟不能丢了大国的风度。 但是许多番邦小国贪图厚利，频繁的朝贡。 这样一来，大明也受不了。 于是，朱元璋就严格的规定每年朝贡次数。 可是天朝的东西实在太好了，仅靠每年那一两次的朝贡根本不够用啊。 所以他们十分希望能够跟大明互市。 可惜大明的朱元璋，总觉得这帮蛮夷喜欢闹事。 咱们大明乃天朝上国，自给自足够了。 因此，严禁互市。 他们也尝试挑起战争，通过抢掠的方式来获得他们需要的物资。 但可惜，现在的大明正是最能打的时候。 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不是对手，更别说小小的朵颜三卫了。 “你们太乐观了，那个年轻人精明的很啊。” “他不会轻易答应的，这个需要请示他们的皇上。” 札尔苏的舅舅摇头道。 “但是机会千载难逢，这威国公在大明可是权倾朝野。“ “可惜不是威国公看上了札尔苏，否则这件事的把握就大了。“ 阿扎失里满脸遗憾。 “札尔苏那么漂亮，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如果咱们把他灌醉，在趁机让札尔苏生米煮成熟饭？” 札尔苏的叔叔阴险一笑。 “好主意，到时候木已成舟，他想不娶札尔苏都不行。” “哈哈哈哈” 除了札尔苏的母亲，其余几人都开心的笑了。 “砰” 帐外传来声音，瞬间让几人安静下来。 紧接着满脸怒气的札尔苏冲了进来，她刚才端着做好的奶酪要拿给几位长辈享用。 恰巧她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让她怒气直冲颅顶。 她扔掉手里的托盘冲了进来，眼中的怒火几乎欲喷出来了。 “父王，阿叔，舅舅，你们太无耻了。“ “你们不顾札尔苏的幸福，却要拿我去做交易。”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札尔苏，你听父王解释。” 阿扎失里尴尬的忙站起身来。 “不要过来，我已经决定了。谁能打败我的阿哥，我就嫁给谁。” 札尔苏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几人闻言脸色一沉，这札尔苏口中的阿哥叫苏赫巴兽，在草原上这个名字代表猛虎的意思。 通过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札尔苏的哥哥不是易与之辈。 “必须要互市，否则坚决不能把札尔苏随便嫁给一个大明的侍卫！” 札尔苏的叔叔一甩袖子站起身走了。 这次连札尔苏的舅舅也持这个观点，不管札尔苏是嫁给什么侯爵，还是国公。 只要大明答应互市，那随便嫁给谁都可以。 阿扎失里眉头紧皱，他在考虑如何说服札尔苏。 互市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虽然身为部落的首领，但也不可能违背所有族人的意愿。 晚宴时，觥筹交错。 阿扎失里疯狂给他劝酒，而蓝太平也是来者不拒。 很快他便有了醉意，被蓝缚虎抬回了营帐。 阿扎失里派人送来两个蒙古小妾，说是伺候威国公休息。 结果被侍卫拦了回来，这让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日，双方在大帐内分主宾落座。 “阿扎失里，本国公这次前来是要跟你商讨一件喜事。” 蓝太平随口吐出嘴里的茶叶。 这帮家伙喝的什么茶，简直是太粗了。 “威国公大人，您是指要给小女札尔苏保媒是吧。” 阿扎失里态度不咸不淡。 而一旁的札尔苏，则是对着蓝太平怒目而视。 “不错，我大明的虎侯欲求娶札尔苏姑娘。” 蓝太平冲着札尔苏笑了笑。 只是这一笑，让对方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家伙看着挺斯文，但是咧嘴一笑那森白的牙齿感觉要吃人。 “呵呵，那不知道这位虎侯能拿出什么聘礼啊？” 阿扎失里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让一旁的蓝缚虎有些尴尬，他压根就没有准备。 就算他有准备，怕是也入不了对方的眼。 “只要札尔苏愿意嫁给他，条件由你出。” 蓝太平故作大方的说道。 “听说你们大明嫁女要十里红妆，可有这一说？” “不错，看来你对我们大明的文化了解不少。” 蓝太平点点头说道。 “那好，想迎娶札尔苏就拿出诚意来。” 阿扎失里眼睛射出精光。 “首先，金银玉器首饰要装满十大箱。” “其次，白银一百万两，黄金二十万两，棉布一万匹，丝绸八千件。粮食十万石，盐巴五万石，茶砖一万块。” “最后，大明要开放一地互市。” 待他说完，就连帐内的族人都觉得脸红。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蓝太平则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还有没有其他的条件了？” 蓝太平微笑着问道。 “这，这就够了。” “我们翁牛特人不贪心，札尔苏是草原上的太阳，她的美丽照亮了整个塔儿河流域。” 阿扎失里厚着脸皮说道。 “那好，聘礼本国公可以接受。” 蓝太平的话刚一出口，大帐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管是阿扎失里还是他们的族人，哪怕是大明的侍卫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们不禁怀疑，自己的国公爷是不是被下药了。 这样的条件，直接明抢得了。 “国公爷，属下谢过你的好意。“ “但是这个娘们，老子不娶了。” 他气呼呼的说道。 札尔苏也被惊呆了，直到他说的这两句话让她回过神来。 “喂，大狗熊。你说什么呢？你真以为本姑娘想嫁给你？” “做梦！” 她的话更惹恼了蓝缚虎。 “哼，谁稀罕你啊。” “你爹太精了，可就算把你上秤称一称也卖不出这个价！” 蓝缚虎不甘示弱的回击。 “你，你是不是找死！” 札尔苏抽出腰刀。 “都给本王住口，都滚出去。” 阿扎失里怒斥道。 “哼，我不愿意就算搬来金山银山也不行。” 札尔苏丢下这句话气呼呼的跑了。 蓝太平也微笑示意，蓝缚虎撇了撇嘴也出去了。 “国公爷让您见笑了，小女实在是惯坏了。” 阿扎失里陪笑着。 他生怕蓝太平反悔，毕竟连他自己都未想到对方会答应。 “呵呵，咱们还是谈谈嫁妆的事吧。” “阿扎失里，你那么了解大明的文化，那嫁妆一事也该知晓吧。” 蓝太平问道。 “那是自然，我们会为札尔苏准备豪华的嫁妆。” “包括，骏马，羊皮，牛皮…” 还未等他说完，就被蓝太平挥手打断。 “诶，我只要一样即可！” “哦？威国公大人所要何物？” 蓝太平阴笑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名陪嫁侍女“ 第230章 较量 蓝太平的这句话，再次震惊了帐内所有人。 “国公大人，您刚才说多少？” “五万陪嫁侍女？” 阿扎失里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整个部落男女老少全算上，那才几个人啊。 泰宁卫全部人口也不足八万人。 对方竟然要五万陪嫁侍女，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不错，五万。” 蓝太平端起茶碗，悠哉悠哉的轻啜起来。 “噗” 蓝太平吐出一片大茶叶子。 “哼，威国公你太过分了。” “你是在戏耍我们。” 阿扎失里第一个反应过来。 “呵呵，戏耍？” 蓝太平嘴角上翘，他把茶碗扔桌子上。 “本国公日理万机，能抽时间到你这来已经是诚意十足。可是你倒好，狮子大开口你也不怕噎死。” 蓝太平脸上浮起一层怒气。 “你…” 阿扎失里被怼的说不出话。 “你所要的数量减半，然后陪嫁两万名侍女如何？” 蓝太平主动开口道。 “国公大人，您要那么多侍女做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行还是不行？” 面对蓝太平的逼问，阿扎失里苦笑着摇摇头。 “别说两万名，就是两千名也不行。” “我们翁牛特人本就不多，若把年轻的女子都给了你们。那我们的儿郎该如何？” 阿扎失里的回答十分诚恳。 “这样看来，那就没得谈了。” 蓝太平双手一摊。 “国公大人，您要是相中哪个女子我立刻双手奉上。” “可是您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阿扎失里有些无奈。 “难道说，你们不想互市了？” 蓝太平引诱道。 “自然是想，可是…” “想就拿出诚意来，本国公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两千名侍女，是我们的极限了。” 阿扎失里咬着牙说道。 “”三千名侍女，所要物资再减一半。“ “互市每月十天！” 蓝太平的话，让阿扎失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嘿嘿嘿嘿，好好想想吧。” 蓝太平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满头是汗的阿扎失里。 突然外面吵闹起来，来人皆是一愣。 蓝太平脸色一沉，站起身甩袖径直走出了大帐。 大帐内的阿扎失里，以及札尔苏的舅舅和叔叔相互对视。 “走，先出去看看。” 阿扎失里大手一挥率先跟了出去。 蓝太平走出来后，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起哄。 “国公爷，虎侯跟一名蒙古男子打了起来。” 一名侍卫忙跑上前说道。 “哦？那人是谁？” “据说是朵颜三卫第一勇士，叫什么兽。” 那名侍卫也记不住那人的名字。 “走，去看看。” 蓝太平很快分开人群，走到里面。 只见蓝缚虎脱了铠甲露出满身疤痕，他的神情十分恼怒。 在他的对面站着一壮汉，身高虽然不如蓝缚虎。 但是对方那一身虬扎的肌肉，却丝毫不比他差多少。 而且那人神色平静，眼神如同那猛虎一般犀利。 “这是我的长子，名唤苏赫巴兽，草原猛虎的意思。在他十八岁那年，就打遍了整个朵颜三卫。” 这时阿扎失里也来到了蓝太平身边。 看着他那满是自豪的神情，蓝太平则不以为然道，“我这亲卫曾徒手搏猛虎，在战场上更是经常随我凿穿敌阵。” “年纪轻轻，就凭战功封侯，而且必须御赐其为虎侯。” 蓝太平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哼，那就看看是猛虎噬人，还是人搏猛虎吧。” 阿扎失里不悦的说道。 “不错，一切以实力说话。” 蓝太平也不甘示弱。 场中二人都死死盯着对方，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刚才蓝缚虎追出来，他想跟札尔苏道歉。 谁知这个人突然出现拦住了他。 此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蓝缚虎跟他过了两招发现对方是个摔跤高手。 他立刻退后半步，把身上的甲胄衣衫解开脱掉。 短暂的交手，让他知道此人并不好对付。特别是在摔跤上，一定是下了一番苦功。 于是他选择光着膀子，这样尽最大可能避免给对方抓力点。 苏赫巴兽突然动了，他快速冲上前双手抓向对方肩头。 蓝缚虎见状忙伸手格挡。 谁知苏赫巴兽身体速度极快，那一招不过是虚晃。 他快速弯腰矮身，双手也快速下沉搂住对方的腰。 围观的人皆是惊呼，速度太快了。 “苏赫巴兽不愧是草原猛虎，没人能躲开他的攻击。” “快看那个大笨熊，他必将会被猛虎吃掉。” “可怜的家伙，会被苏赫巴兽扛起来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苏赫巴兽毕竟是咱们三卫第一勇士，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的说道。 阿扎失里也嘴角露出笑意，这个傻大个子绝不会是自己儿子的对手。 蓝太平则一脸淡然。 “哼，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阿扎失里在心中暗道。 “嘿” 苏赫巴兽的肩头已经靠在蓝缚虎的腹部，他双腿扎好马步全身猛然发力。 他想把对方扛起来，让对方失去重心后再摔在地上。 他想让这个大个子丢脸，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妹妹出一口气。 大明的那个官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想让自己美貌的妹妹嫁给这样的男人。 这是人吗？ 这简直是一头熊，大笨熊。 想到这里，苏赫巴兽气血上涌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全身肌肉青筋暴起，脸都涨的通红。 但是他惊恐的发现，任凭自己如何发力身前的男子却纹丝不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身高八尺，体重也是二百余斤。 但他可不是长得肥肉，那都是如同岩石一般的肌肉。 重达五百斤的物品，他都能够轻松的扛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最多不过三百斤而已。 他怎么会扛不起来呢？ “你好了吗？” “现在该我了吧。” 突然头顶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苏赫巴兽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腰已经被对方死死的钳住。 “呼” 他只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他的双臂在巨大力量的拉扯下他根本抱住对方的腰。 苏赫巴兽就这样被蓝缚虎举了起来，这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这怎么可能。” “我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那可是苏赫巴兽啊，怎么就这样被举起来了？” 就在众人还处在震惊中不敢相信时，蓝缚虎却早就没了耐心。 “轰” 这个苏赫巴兽被他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虽然这一下并未能伤到他，可是他第一勇士的颜面扫地了。 蓝太平对于这个结果毫无意外，毕竟自己这位贴身侍卫可是身穿三层重甲，手拿八十斤镔铁棍跟自己纵横沙场的猛人。 在蓝玉所有的义子中，无人能出其右。 “看来这只虎还是年幼，需要历练啊！” 蓝太平看向阿扎失里，笑得不屑一顾。 第231章 阳谋，弱夷固边之策 蓝缚虎这一摔，直接震惊整个泰宁卫。 他们从未想到苏赫巴兽会输，而且竟然输的这么惨。 阿扎失里脸色极为难看，被蓝太平的奚落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大明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回了帐篷。 蓝太平瞅了眼失魂落魄的苏赫巴兽，再扫了眼正在关心她哥哥的札尔苏。 “札尔苏姑娘，我们大明的虎侯名不虚传吧。” “哈哈哈哈” 蓝太平说完也不待她回应也转身进了帐篷。 围观的人群都沉默了。 大明的勇士强悍如斯，他们最勇猛的战士在对方手里竟然走不到一个回合就落败了。 “阿哥，你没事吧。” 札尔苏看着如同丢了魂的苏赫巴兽问道。 苏赫巴兽则看向蓝缚虎，对方则不紧不慢的穿着盔甲。大明的侍卫们也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为这场胜利感到太多的喜悦。 “原来，原来我还差的远呢。” 苏赫巴兽突然开口道。 “阿哥，你别这么说。这次只是你轻敌了，否则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呢。” 札尔苏安慰他。 “阿妹，是阿哥无能。” 苏赫巴兽满脸惭愧的看了眼札尔苏，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留下手足无措的札尔苏。 这时，穿戴好盔甲的蓝缚虎走了过来。 “札尔苏姑娘，既然你不愿意嫁给俺。俺也不会勉强，这就去跟国公爷说算了。” 蓝缚虎瓮声瓮气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傻大个。” 蓝缚虎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用进去了，反正咱们说了也不算。“ 札尔苏扫了眼散去的族人，失落的坐在了草地上。 蓝缚虎听她这么说，一脸迷茫之色。 “来，坐下。” 札尔苏拍了拍身旁的草地。 “哦，好的。” 蓝缚虎坐在了她旁边。 札尔苏瞥了眼身旁的“庞然大物”，“你觉得你家大人这次前来，只是单纯的帮你迎娶我吗？“ 面对这个复杂的问题，蓝缚虎茫然道，“不然呢？“ “哼，你我都不过是他们谈判的筹码而已。“ 札尔苏满脸嘲讽。 “哦，只要对国公爷有用是什么无所谓。“ 蓝缚虎的话让札尔苏一阵无语。 她在心里感叹，这威国公是从哪个深山老林拔出这么个棒槌。 大帐之内，蓝太平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阿扎失里跟他的胞弟，以及札尔苏的舅舅则用眼神交流。 “怎么样，本国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蓝太平缓缓睁开眼。 “国公大人，能不能把陪嫁侍女改为一千名。” 阿扎失里沉声道。 “不错，我们翁牛特部老弱病残太多。没有那么多年轻女子送给威国公大人。” 札尔苏的叔叔也附和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指着帐外说道，“本国公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还要赶着去跟其他两卫谈互市的条件呢。” “本国公今日便走，朵颜卫和福余卫的首领正在大宁等着本国公呢。” 此话一出，阿扎失里和两个弟弟皆是一惊。 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奔着要人而来，而迎娶札尔苏不过是个幌子。 “冒昧的问一句，国公大人要这么多年轻女人做什么？” 阿扎失里似乎知道他的用意了。 “嘿嘿，告诉你也无妨。” 本国公欲把这些女子，赏给大明的这些勇士。“ “毕竟都是本国公的兵，不能厚此薄彼啊！“ 蓝太平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阿扎失里满脸惊愕，他不相信这当官的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单纯就是为了给士兵娶媳妇！ “国公大人真是菩萨心肠，令属下万分敬佩。” “只是三千名年轻女子实在太多了。” 阿扎失里再次否定了。 “呵呵，互市不光有生活用品。盐，茶，铁这三类官营之品，也可以考虑限量的投入互市之中。” 蓝太平亮出最后的底牌。 “此话当真？” 阿扎失里等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本国公答应的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蓝太平眼神犀利。 “好，那开市之日就是小女出嫁之时。“ 阿扎失里伸出手掌。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盟誓。 眼见这里的事情办妥了，蓝太平起身准备返回大宁。 “国公大人，何不在这多住两天？” 面对阿扎失的挽留，蓝太平微微一笑，“本国公若再不走，怕真要出事了。” 说罢也不多解释，出了大帐招呼侍卫们开始返程。 阿扎失里带着人送行。 他的女儿札尔苏在知道结果后，神色平静也不激动。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注定就是家族的筹码。 不过跟蓝缚虎交流过后，她发现这个傻大个人不错。 就是丑了点，傻了点而已。 “阿扎失里，互市的地点和日期本国公会派人送过来。” “你记得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要耽误了互市的日子。” “威国公大人放心，只盼能够早日实现互市。” 阿扎失里行礼道。 蓝太平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驱马带着护卫离去。 “这真是个危险人物，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 札尔苏的舅舅说道。 “嗯？你什么意思？” 札尔苏的叔叔问道。 “不如趁他回去的路上，咱们派人把他给…” 札尔苏舅舅做了个摸脖子动作。 “你确定？” 札尔苏叔叔嘲讽的问道。 “呵，他的侍卫确实勇猛。可总共不过几十人，咱们派两千人假扮成建州女真的人。” 札尔苏的舅舅眼中露着杀机。 阿扎失里转头往营地内走，对于这个愚蠢的小舅子选择无视。 “哎，你什么意思？说胡话啊！” 札尔苏的舅舅疑惑道。 “哼，蠢货。“ 札尔苏的叔叔也转头往营地内走。 “你什么意思？骂谁是蠢货！” 札尔苏的舅舅愤怒道。 “大人，明军两万铁骑已经于昨夜抵达咱们营地不足十里处。” 阿扎失里的军师忍不住说道。 “什么？明军两万铁骑？” “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他的疑问，那军师只是笑了笑没再理他。 回去的路上，蓝太平心情大好。 只要泰宁卫接受了他的条件互市，那么剩下的朵颜卫，福余卫都会眼馋想要与大明互市。 这样他就可以开条件了，每个卫都要向大明献上三千名少女。 这样就足足有九千名年轻女子了。 把这九千名女子赏给未成家的士兵，然后再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在北平府安家落户。 这样就初步实现了移民固边的战略了。 第232章 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你了 回到了大宁城，朵颜卫和福余卫的首领早已等候。 因为听说大明要跟他们互市，于是早早都跑来等候。 “尊敬的威国公大人，这是我朵颜卫的一点心意。” 朵颜卫的首领恭敬的单膝跪地，用手指着箱子里的皮货说道。 一旁的福余卫首领见状也不甘示弱，他们除了带了一些皮货还带来十几匹骏马。 朵颜卫见被抢了风头，忙站起身指着屋外说，“威国公大人我们朵颜卫还给您带来了一群牛羊。” 见俩人这个态度，蓝太平微微一笑。 “二位首领，你们的一番心意本国公已经心领了。” 蓝太平给他们赐座。 “听闻威国公大人召唤，我等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大宁。” “俺们也一样。” 福余卫首领捡着话茬道。 白了他一眼，朵颜卫的首领继续说道，“听闻国公大人为两边的百姓着想，欲开通互市？” 福余卫的首领也眼巴巴的看着蓝太平，虽然他这次未接话，但是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也十分在意这件事。 蓝太平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国公已经跟泰宁卫的阿扎失里谈好了，过一段时间准备率先互市。” 此话一出，顿时让这二人都紧张起来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朵颜卫首领率先开口， “不知威国公大人与阿扎失里谈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只有一个。” 蓝太平眯着眼，狭长的眼角如同锋利的刀刃。 “只需要给大明，朝贡三千名年轻女子即可。” 蓝太平话音一落，这俩人皆惊呼出声。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条件。 大明乃天朝上国，向来都是厚礼赏赐朝贡的藩邦。 什么时候有过，竟然向番邦索要女子的先例？ “敢问国公大人，您这算是要求我们和亲吗？” 朵颜卫的首领试探问道。 “和亲？“ 蓝太平随即摇头，“咱们这是通婚，谈不上和亲。“ “可是…“ 蓝太平一摆手打断他的话。 “泰宁卫已经答应了，条件不容改变。” “二位，本国公明日就返回北平府了。” 蓝太平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现在不答应的话那就没机会了。 朵颜卫和福余卫的首领对视一眼，他们很难做出这个决定，毕竟那可是三千适龄婚配的女子。 像他们这种小部落，三千适龄女子那占比太大了。 “每个月互市十日，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像盐，铁，茶这等管制物资也会限量供应。” 蓝太平幽幽的说道。 这句话威力十足，瞬间让这俩人心动不已。 要知道，他们这两年光在盐的购买上就吃尽了苦头。 因为蓝太平接管私盐的贩卖，那可是要翻十倍的价格给他们。 而且大宁卫都司周兴下令严加关隘盘查，让那些走私商人贩不出一粒盐出关。 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购买高价盐。 而且蓝太平的私盐，那一般是一年一次。 他们不得不每次卖进大量的盐，这时常让他们的资金十分紧张。 盐堆积的太多又容易返潮，吃起来口感十分差劲。 如果每个月都能买到盐，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诱惑太多了。 包括茶，铁这类管制物资。 蓝太平掌权后打击的十分严厉，让他们生活越加艰难了。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不心动那是假的。 “威国公大人，这互市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这俩人咽着口水问道。 “只要你们永远跟大明交好，这都不是问题。” “而且本国公还保证，如果大明的女子愿意嫁过去也是可以的。” “蓝太平意味深长的笑道。 “好，我朵颜卫同意。“ “俺福余卫也同意。“ 这俩人一咬牙做了决定。 反正现在大明强盛，鞑靼已经被彻底打残。 他们这弱小的部族，只能依靠大明。 威国公管他们要人不过是投名状，而互市则是投诚的奖励。 况且大明的五万铁骑就在他们驻地附近，他们可是知道蓝太平前脚到了泰宁卫驻地。 后脚两万铁骑就出现泰宁卫附近，而另外三万铁骑则驻扎在他们两卫驻地不远处。 他们有充分理由相信，只要他们敢拒绝。 那么他们还未返回自己部落所在，大明的铁蹄必定踏平了他们的营地，屠戮他们的族人了。 “哈哈哈哈，痛快。“ 蓝太平举起茶碗，本国公以茶代酒预祝咱们永世通好。 “永世通好。“ 三人以茶代酒，这件事就定下了。 当然，晚上的宴会上蓝太平再次被频繁灌酒最终以不省人世结束。 第二日，返回北平途中。 蓝太平骑在马上，脑袋传来阵阵剧痛。 这就是宿醉的后遗症。 “哎，看来这酒桌文化真是自古有之啊。“ 他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国公爷，你好些没有。“ 蓝缚虎凑了上来。 “缚虎啊，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就行了。” 蓝太平强挤出一丝笑容。 “国公爷，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蓝缚虎闷闷不乐道。 “怎么了？” 蓝太平闭上眼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 “那个札尔苏不喜欢我，我不想勉强她嫁给我。” 他喃喃道。 “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 蓝太平已然闭着眼说道。 “国公爷，俺知道是俺配不上她。您，您就别为难她了。“ “她是个好姑娘，俺不希望她一辈子不快乐。” 蓝缚虎眼语气坚定的说道。 “嗯？” 蓝太平猛的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对方。 “你说什么，不想为难她？” 感受到蓝太平语气中的寒意，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但是想到札尔苏那了无生气的眼眸，他鼓起勇气对着蓝太平说道， “是，她说她想找像雄鹰般的男人。“ “俺不是雄鹰，俺，俺是狗熊。” “俺不能让她痛苦一辈子，那样还不如不娶她，让她去寻找自己的雄鹰。” 蓝缚虎说完梗着脖子，任凭对方发落。 “混账，你以为本国公是陪你过家家吗？” “侯爵给你封了，泰宁卫本国公去了，条件谈妥了。” “现在你却要反悔？” 蓝太平一扫醉酒的颓势，全身上下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可，可俺不想跟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过日子。” 蓝缚虎硬着头皮说道。 “如果你不娶她，那么她的下场会更凄惨。一个被退婚的女子，她在泰宁卫将永无立锥之地。” “哪怕他是阿扎失里的女儿，没有了利用价值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况且，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你了。“ 蓝太平说完扫了他一眼，驱马离开。 只留下蓝缚虎一人怔怔的发呆，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毁了心爱人的一生。 第233章 蓝玉：谁不曾年轻过 蓝太平回到北平府，第一时间把这边的进展写成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师乾清宫。 这件事在他离开京师前，就与小皇帝谋划好了。 “当你处于上风时，千万不能停手。否则等对方缓过来，那死的就是你了。” 蓝太平的这句话让小皇帝兴奋不已。 他对北边还剩口气的鞑靼，以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瓦剌一直存着彻底剿灭之心。 可是现在国库空虚，实在无法供济大军深入漠北扫荡残敌。 但是蓝太平给他献上一个“弱夷固边”的政策。 小皇帝听完直呼妙极了。 蓝太平第一步是先拿墙头草朵颜三卫开刀，直接采用大棒和甜枣政策使其十年内缓不过气来。 除了彻底依附大明，他们别无选择。 而这也不是蓝太平的最终目的，他要在这十年内让朵颜三卫彻底融入整个大明。 “舅舅果然是手腕了的，这么快就令朵颜三卫低头了。” “下旨，令威国公总揽北平府及辽东半岛的一切军政大权。” “是” 很快圣旨宣发，蓝太平总揽了北平府和辽东半岛的一切军政大权。他名正言顺的开始施行他的政策。 蓝太平从辽东一回到北平府后就开始查看田地，上次查抄燕王府查到燕王名下竟然有十万亩良田。 他要彻底清查燕王一脉，在北平府所有的田地。 经过仔细盘查，燕王府一家竟然有十六万余亩田地。 朱棣的三个儿子名下也有大量田产，但是现在所有这一切都属于蓝太平了。 当蓝玉知道有这么多田亩后，他开始坐不住了。 这一日，蓝太平刚从外面回来。 就见蓝玉在他院内负手而立，神色不停变换似乎在想着心事。 “父亲，您怎么来了？“ 蓝太平的话打断了蓝玉的沉思。 “兔崽子，没事老子就不能找儿子了吗？” “你回来几天了，也不知道主动去看看你老子我！” 蓝玉绷着脸带着一丝愠怒。 “嘿嘿，是孩儿的错。” 蓝太平自从辽东回来后，就开始亲自测量田亩并制定划分方案。 这些天每日早出晚归，都没时间看望自己老爹。 “听说陛下让你总揽北方这边的军政，你有什么打算？” 蓝玉换了个口吻问道。 “孩儿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住父亲呢？” 蓝太平打着哈哈。 “别跟我这嬉皮笑脸，老子是跟你说正经的呢。” 蓝玉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捂着被打的脑袋，蓝太平有些无奈道，“爹，不说你都打我。我怕说了您老的打死我！” “混账东西，你真的要动军屯吗？” 蓝玉脸本就赤红，现在更是直接涨的发紫了。 见他爹是真的恼了，蓝太平忙说道，“孩儿没敢动，只不过是拿燕王这里抄的田亩分给军士。” “以此来实现移民固边政策而已。” 蓝太平如实说道。 听闻自己儿子这么说，蓝玉脸上的怒气这才缓缓消散。 “兔崽子，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否则一旦让老子知道你对军屯下手，必定打折你的狗腿。” 蓝玉恐吓的对他比划两下。 “嘿嘿，父亲您多虑了。孩儿自从受了父亲的教诲，醍醐灌顶保证不会做这种蠢事。” 蓝太平谄媚的笑道。 “油嘴滑舌，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能像常升那么省心就好了。” 蓝玉摇头感叹。 “父亲说的是，不过孩儿也不是一点进步没有。” “孩儿相中徐家那四姑娘了，这不还望父亲能早日回去登门提亲啊！” 蓝太平扶着他爹坐在石凳上，还殷勤的给他捏着肩膀。 “此话当真？” 蓝玉歪着头问道。 “千真万确，孩儿已经跟她大哥徐辉祖商量好了。先由陛下赐婚，然后再由父亲您上门提亲。” 蓝太平的话顿时让蓝玉眉开眼笑，没想到自己儿子终于开窍了。 按理说蓝太平都二十出头了，在大明那可年纪不小了。 同龄者那孩子都好几个了，而他却连妻都未娶。 这蓝家的香火，可都指着他这棵独苗呢。 “好，好，好啊！” 蓝玉连说三个好。 “我明天一早就启程回京，让陛下早日赐婚。” “徐家那老大虽然有点迂腐，但是那徐家四丫头可是古怪精灵讨人喜。由她做你的正妻，合适！” 蓝玉对徐妙锦的评价还挺高。 “父亲您对她有所了解？” 蓝太平有点意外。 “那是自然，京师里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女娃我跟你娘早就梳理了好几遍了。” “挑来挑去，就觉得这徐家四姑娘最好。” “可惜，后来你跟徐家因为陛下的原因交恶。” “我与你娘还曾惋惜，谁曾想你俩竟然自己走一块了。” 蓝玉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 听自己老爹这么说，蓝太平哭笑不得，“爹，就徐妙锦那骄横跋扈的性子您二老从哪看出她好的？” 蓝玉闻言眉毛一挑，“这样优秀品质的女人才能管住你，哼。” “选妻不应该是贤良淑德吗？” “什么时候骄横跋扈倒成了优良品质了？” 蓝太平打趣道。 “你个兔崽子懂个屁，你看她大姐徐妙云。那帮助朱棣把燕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再看看人家生的那三个儿子！” “老徐家的男丁我不做评价，但是生的女娃那个顶个的好。” 蓝玉唾沫横飞的说道。 “再说了，你俩的事我也听说了。”蓝玉话锋一转，语气轻柔了许多，“徐家这四丫头敢爱敢恨，你个臭小子可不能负了人家。” 蓝太平倒吸了口冷气，他贴近自己老爹的脸。 “你干什么？” 蓝玉往后撤了撤身子。 “嘿嘿，老爹你跟我老实交代。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得是谁？” 蓝太平的话顿时让他有些窘迫。 “你说什么呢兔崽子。” 蓝玉伸手又要打。 吓得蓝太平急忙跑开了，他边走边笑着说，“老爹，那明日早些启程吧。陛下身边也正需要人，您在京师坐镇儿子也能放心去干。” 说完他挥挥手，人已经消失了。 院内只剩下蓝玉一个人，他站起身看向天空。 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的画面，他抿着嘴眼中竟有晶莹的泪珠流转。 “唉，谁又不曾年轻过呢！” 良久，蓝玉低下头叹道。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再无一丝伤感模样。 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犀利，他大踏步的走出院落回到自己的房内。 他要收拾一下准备明日回京。 蓝玉心里非常明白，有他坐镇京师这边才能放开手脚去干。 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第234章 接亲？还是秀肌肉？ 第二日，蓝玉率领三万京卫返程。 在送走自己老爹后，蓝太平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他终于可以再无顾忌了。 而他的三大营士兵们也都士气高涨，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家这位国公爷要给他们分田地，还要分媳妇，据说还要分房子。 三大营士兵的待遇本就比普通士兵高，上升渠道也十分通畅。 只要你立了军功，那么升职加薪跑不了。 现在还要给你分田地，分媳妇，还分房子。 这是什么待遇，历朝历代就没有对士兵这样好过的。 蓝太平现在哪怕让他们去造反，这些士兵绝对都会有丝毫的犹豫。 又过了两天，蓝太平正在书房内看着北平府的堪舆图。 蓝缚虎此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国公爷，阿扎失里传来消息了。” “送亲队伍将于明日中午抵达宣府，您看…” 蓝缚虎欲言又止。 自从那日蓝太平拒绝了他，这些日子蓝缚虎一直闷闷不乐。 蓝太平又忙于丈量田亩，所以一直没有管他。 “哦，那你这个新郎官都准备好了没有？” 蓝太平直起身靠在椅背上问道。 “俺，俺也不知道该准备啥。” 蓝缚虎垂头丧气道。 其实阿扎失里送亲队伍的消息，蓝太平早就知道了。 他故意拖着不说，故意憋着蓝缚虎。 “依我之见，既然你觉得配不上人家，那本国公直接打个招呼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吧。” 蓝太平语气平淡，似乎还在生气。 “啊！？国公爷，您不说那样的话，札尔苏在族内会十分悲惨吗？” 蓝缚虎抬起头十分紧张的看着对方。 “那跟了你，札尔苏就会快乐吗？” 面对蓝太平的反问，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我的自私和愚蠢害了她，但是我不能一错再错。” “纵使她不喜欢我，但至少也比回到族内被人唾弃强。” 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竟也这般委屈自己，蓝太平不忍心再逗他。 他站起身搂着他的脖子， “你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蓝缚虎闻言摇了摇头，这么深奥的问题怎么能是他懂得呢。 “本国公就知道你不懂，所以才会瞎想。” “你记住，女人喜欢能征服她的男人。” 蓝太平一脸认真。 “征服？” 蓝缚虎则一脸茫然。 “不错，用你的魅力去征服她。那样她会彻底爱上你，心甘情愿的跟你共赴白头。” 蓝太平的话让他似懂非懂。 “那我该怎么征服札尔苏呢？” “当然是用你的勇武，难不成要用文采吗？” 蓝太平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国公爷，我已经打败了她的阿哥苏赫巴兽了。” “难道这样，还不算勇武吗？” 蓝缚虎疑惑道。 “远远不够，这充其量只算的是莽夫。” “等有朝一日你凭借军功封了公爵，那时你自然是她心目中的雄鹰了。” 蓝太平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爵？” “俺能有机会吗？” 蓝缚虎喃喃道。 “好了，先把人娶回来剩下的事慢慢来。” “聘礼本国公都已给你准备好，明日寅时咱们赶往宣府。” “快回去准备一下，新郎官要打扮精神点。” 蓝太平笑着冲他摆摆手。 “哎，好嘞。” 蓝缚虎咧嘴一笑，乐呵呵的退了出去。 看着他终于露出笑容，蓝太平苦笑着摇摇头。 第二日寅时，蓝太平点兵一万向宣府出发。 一路上蓝缚虎心情忐忑，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蓝太平就忍不住的想笑。 于万军丛中反复冲杀，就跟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般自如。 一旦杀得性起，八十斤的镔铁棍被他抡的如同风火轮般，无人敢掠其锋。 现在只不过去接个亲，竟然把他紧张的一直擦汗。 蓝太平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继续在马上闭目养神，待会还要跟阿扎失里那老家伙斗心眼呢。 大军出了北平府，又穿过居庸关，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是来到了宣府城下。 宣府的守将早早出门迎接。 蓝太平看了看时间，决定就直接在门外等候了。 不多时，城门上的守军大喊“来了，来了。“ 只见远处一队人马缓缓走来，看样子大概有五千人吧。 “列阵欢迎！” “是” 随着一声令下，军阵变动。 六千铁骑分列两翼，四千火铳兵居中。 蓝太平这次特意带了四千神机营的火铳兵，就是要让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见识一下明军的强大火器。 当阿扎失里率队走到近前时，他看到盔明甲亮气势如虹的明军。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鼓声大作。 “轰轰轰” 突然炮声响起，二十门红衣大炮向空中发射空包弹。 这突如其来的炮声，吓得泰宁卫众人手脚发抖。 可是眼前的明军却纹丝未动，也没看到炮弹落下来。 炮声停止，他们心神稍安。 “呼啦” 中军士兵分列两旁，中间空出一条道来。 “砰，砰，砰…” 火铳兵朝着天空放枪，再次把泰宁卫的人吓一跳。 就在他们胆战心惊之时，脚步声响起。 蓝太平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参见国公大人” 阿扎失里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跑着上前跪地行礼。 “阿扎失里，本国公的欢迎仪式如何？” 蓝太平笑吟吟的问道。 “十分隆重，呵呵。” 阿扎失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蓝太平闻言点了点头，“新娘子在哪里？” 阿扎失里一招手，一辆马车缓缓走到近前。 蓝太平冲着一旁的蓝缚虎使了个眼神，他立刻快步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瞟了一眼。 放下车帘，他转过头来冲着蓝缚虎露出一个傻笑。 蓝太平哼笑一声，随即直起身看向后面的队伍。 “三千名年轻女子，都齐了吧。” 蓝太平看向阿扎失里。 “回国公爷，一个不少。” 阿扎失里的话令蓝太平十分满意。 “阿扎失里，你很守信用。本国公也不会食言，给札尔苏的聘礼你可以清点一下。” 蓝太平说完勾了勾手，立刻有军士开始往外一箱一箱的抬。 “国公爷不必了，属下绝对相信您。” “只是属下想知道，那互市开在何处，何时能开呢？” 阿扎失里有些心急道。 “呵呵，今天是你女儿的大喜之日。咱们要好好的畅饮，这些公事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蓝太平说罢拉着他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出发，回北平府。” 随着一声令下，一万明军和五千泰宁卫部众朝北平府进发。 第235章 收买人心？ 蓝太平一行人返回北平府时，天色已经渐晚。他安排泰宁卫的众人马在城外驻扎，并命人好生款待远道而来的众人。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组织了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新郎官蓝缚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列，三大营的士兵争相出来围观看祝贺。 就连城中的百姓，也都跟着队伍看热闹。 自从燕王叛乱失败后，北平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阿扎失里和泰宁卫的众人，见蓝太平组织这么隆重的接亲队伍，觉得自己受到重视皆十分开心。 盛装打扮的札尔苏十分漂亮，看的蓝缚虎嘴都笑瓢了。 蓝太平还特意把婚宴安排在燕王府，尽他最大可能的让这次婚礼轰动整个北平府。 他要让所有士兵知道，只要你跟我好好干，官职，爵位，荣耀，银子，媳妇都会有的。 因为吉时未到，大家早饭未吃肚子都咕咕叫了。 于是蓝太平吩咐大家先入席，边吃边等。 反正要摆一整天的流水席，大家不着急慢慢吃。 蓝太平跟阿扎失里则坐在主位，接受一众部下敬酒。 而在这主桌上，还有一位老妇人。 阿扎失里疑惑这位面容沧桑衣着朴素，眼神里还带着怯懦的老妇人到底是谁。 这一桌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唯独坐在蓝太平身旁的老妇人无人知晓是谁。 但是蓝太平对她非常恭敬，不但主动给其夹菜还给她敬酒。 阿扎失里怀疑，难道这是威国公的奶奶？ 老狐狸阿扎失里心里疑惑，面上却一脸和煦的主动也敬老妇人一杯酒水。 老妇人有些慌张，她似乎不太能喝酒。刚才跟蓝太平喝的那杯，让她现在还有些呼吸急促。 但是老妇人还是端起酒杯，她刚想喝却被蓝太平拦了下来。 “大娘不必跟他们客气，您以茶代酒吧。“ 听蓝太平这么说，阿扎失里也忙劝说，“您以茶代酒就行。” 就在这时，蓝缚虎来这桌敬酒。 蓝缚虎喝的有点眼神迷离，但是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国公爷，俺敬你一杯。” 蓝缚虎大着舌头瓮声瓮气。 站起身的蓝太平却按住他的胳膊说，“缚虎，你先别着急喝。看看这是谁？” 说罢他闪开身，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出现在蓝缚虎眼前。 蓝缚虎醉意朦胧，他上一刻还好奇是哪个大人。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老妇人时，醉意瞬间全无。 他看着那个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慈爱的看着自己。 泪水瞬间流下，手中的酒杯也跌落在地。 “娘” 蓝缚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着几步来到老妇人身前。 “娘，孩儿不孝啊。” 蓝缚虎抱着他娘的腿伏在地上痛哭。 他娘远在京师，这娶亲之事没经过的父母之命本就是不孝。他本想把老母亲接来北平府，但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跟蓝太平张口。 但实际上，蓝太平早就命人去接他的母亲了。 他的母亲提前两天到达没让露面，就是想今日给他一个惊喜。 效果也是非常好，当看到自己母亲这一刻时，蓝缚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儿啊，你跟着大将军越来越有出息了。” “娘高兴，你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大喜的日子，咱不哭。” 老妇人抚摸着儿子的头，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这一刻大家都跟着默默的抹眼泪。 这群士兵大部分也都背井离乡，不但难以在父母身前尽孝，就连娶妻生子延续香火都很难做到。 蓝缚虎说自己不孝，那他们皆都是“不孝子孙”。 他们这一刻也都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想能够有朝一日建功立业。 “大娘，吉时马上到了。” “您老请上台，接受新人的朝拜吧。” 蓝太平轻声劝道。 “好，好，儿啊快起来，别耽误了时辰。” 蓝缚虎这才站起身，用袖子擦干自己的眼泪。 “扑通” 他又跪在蓝太平身前，吓了蓝太平一跳。 “砰，砰，砰。” 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国公爷，您为缚虎做的一切俺都记在心里。” “您的恩情这辈子还不完了，下辈子俺还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俺都冲在您前面。” 蓝太平闻言也是眼眶湿润，他忙扶起蓝缚虎。 “你要真感谢我，结完婚后就抓紧生几个小老虎吧。”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蓝缚虎也挠着头，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气氛重新变得喜庆热闹起来，大家把蓝缚虎推到台上。 蓝太平也请他的母亲坐在台上的主位，另一侧则坐着阿扎失里。 而他自己，则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 此时的阿扎失里内心复杂。 他看向只有二十出头的蓝太平，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有如此老辣的手段和那么深的城府。 这一手收买人心，就连他这个老狐狸也佩服不已。 蓝缚虎带着札尔苏，按照汉人的礼仪进行了一番叩拜。 看着眼前这对新人，蓝太平不禁想象等自己大婚时，身穿凤冠霞帔的徐妙锦该如何明艳动人。 婚礼的程序终于走完，十分配合的札尔苏让大家都十分满意。 新娘子札尔苏要送入洞房，而蓝缚虎却被大家拦下。 这群士兵兄弟打定主意，绝不能便宜这小子。 必须要给他灌醉，他们端着酒碗不顾蓝缚虎的苦苦哀求就是不放他进去。 “呼” 本已经被丫鬟扶着往洞房方向走的札尔苏，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红盖头。 她转过身来，快步的走到一众将士前。 大家见新娘子竟然这般，都以为她要发火了。 就连蓝缚虎都要出言相劝时，却听她说道，“这么多人欺负我男人一个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跟本姑娘喝。” 说罢夺过一碗酒，抬起手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 一瞬间整个场子都安静下来，但是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札尔苏喝完酒后俏脸微红，她豪爽的性格深的士兵们的喜欢。 “嫂子好酒量。” “嫂子不愧是巾帼英雄，虎哥娶到你真是福气。” “嫂子我敬您一碗。” “嫂子威武…” 札尔苏来者不拒，在草原上喝酒是必备技能。 蓝缚虎在一旁呵呵傻笑，一边笑一边流泪。 这证明札尔苏接纳了他，把他真正的当成自己的男人了。 札尔苏一口气喝了二十几碗，把前来敬酒的家伙都惊呆了。 再也无人敢上前阻拦了。 就连一旁观战的蓝太平，也忍不住暗暗咂舌。 见无人敢在阻拦，札尔苏随手扔下酒碗。 她目光瞥到一旁瞅着自己傻笑的蓝缚虎，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她伸手拧住对方的耳朵，“傻笑什么，还不跟老娘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蓝缚虎被她这样提溜走了。 身后则传来一众士兵的欢呼和嘲笑声。 第236章 这才叫真正的，“收买人心” 夜色降临，燕王府的一间偏殿内异常安静。 与外面的喧嚣相比，这里的静谧显得有些突兀。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茶桌，四个人围坐在桌前默不作声。 他们每人前面放着一个茶碗，其中一人正麻利的给其余人斟茶。 随着茶水入碗，扑鼻的茶香四散开来。 “雨前的龙井，诸位请品尝。” 蓝太平微微一笑。 “唉” 阿扎失里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吹了吹然后一口闷了。 另外两人见状，也不甘示弱的喝了起来。 跟他们的鲸吞牛饮不同，蓝太平端起茶碗用茶盖刮了刮后，轻轻的啜了一口然后眯着眼在嘴里细品。 别人早就喝完了，蓝太平却一丝丝的在品。 另外三人看他不紧不慢的享受模样，真想上去掐住他的嘴直接给他灌进去。 但是他们也只敢想一想，任凭急得屁股冒火也只能干等着。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蓝太平在咽下最后一口茶后感叹道。 “国公大人，您把他俩找来是什么意思？” 阿扎失里再也忍不住了。 “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他俩也找来？” 开口的正是朵颜卫首领。 而另外一位则是福余卫首领，他们与泰宁卫统称朵颜三卫。 阿扎失里是泰宁卫的首领，只是名义上却统管着三卫。 “今天是我女儿的婚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阿扎失里嚷嚷道。 “哼，说这个更生气了。” “札尔苏怎么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大婚你竟然不邀请我们。” 福余卫的首领怒斥他。 “这…” 阿扎失里知道自己理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他是想背着我们跟威国公大人谈互市。” 朵颜卫的首领一针见血的指出。 “好了，都是一族首领怎么还这般斤斤计较呢？” 蓝太平发话阻止无意义的争辩。 见他开口了，三人都识趣的闭上嘴不再争论。 他扫视一眼，见他们都望着自己等待着。 一股豪迈之气自心底油然而生，大丈夫当如是也。 “既然你们三家都给大明朝贡三千名女子，那么本国公答应你们的互市也肯定要兑现。” 蓝太平此话一出，三人皆是面色一喜。 “国公大人，不知互市取在何地？” 阿扎失里满脸堆笑的问。 “本国公在开原，广宁二地设立互市地点。” “每月互市十天，两地的互市时间交错开。你们三卫的族人，可以根据需求选择去哪地互市。” “从下个月开始，咱们之间的互市正式开始。” 蓝太平淡淡说道。 阿扎失里这才恍然大悟，这威国公早就打定主意与他们三卫都开互市。 即使自己不把女儿嫁过来，这互市也必然会开。 而开互市的真正条件，就是朝贡三千名女子。 看着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表情，阿扎失里知道自己被这家伙骗了。 “多谢国公大人” 另外两位的首领满心欢喜。 阿扎失里虽然不情愿，但此时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了。 他也无奈的拱手称谢。 “三位首领，本国公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光要互市还要通婚。” “有大明的女子想嫁过去，本国公绝不拦着。” “同理，你们那边的女子想嫁过来，你们也不能横加阻拦。” “如何？” 蓝太平给他们斟上茶后，端起茶碗问道。 “这自然没问题。” “连我们朵颜三卫的公主都嫁到大明，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朵颜卫的首领话里有话道。 “哈哈哈哈，说得好，咱们以茶代酒干了这碗。” 蓝太平不管阿扎失里难看的脸色，举起茶碗笑道。 “大人请” 三人也都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 蓝太平看着九千名异族女子，他忍不住感叹， “北平府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他把上次剿灭鞑靼部落立有战功，未婚，年龄偏大并且愿意与异族女子婚配的士兵挑了出来。 北平府外的校场上，九千名异族女子对九千名士兵。 蓝太平要组织一场，规模空前的“古代相亲”。 这总共一万八千名男女，只要互相看对眼就可以结成夫妻。 结成夫妻后，蓝太平给发十亩良田和五亩薄田。 由于燕王叛乱，导致北平府许多房屋都空置。 蓝太平索性给他们分房，让结婚的新人有地方住。 并且还发耕牛和粮种，命他们趁着春天还未结束抓紧耕种。 这九千名功勋士兵，从此脱甲成民无需再去征战。 蓝太平亲自为他们改了户，令他们由军户变成了民户。 这最后一条，令三大营士兵集体泪目。 那九千名士兵更是跪地高喊，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 呼声经久不息，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呐喊。 换做以往立了功，朝廷给的赏银经过层层克扣只剩一点才能到士兵的手里。 而他们自从跟了蓝太平，那赏银不但多还一分不少。 如果阵亡了，那抚恤金能一次性发五十年的工资。 但是当他们年龄大了，威国公竟然会为他们以后的人生谋划。 不但赏给他们田地，赏给他们耕牛，赏给他们房屋，竟然还给他们免费娶媳妇。 更令人感动的是，蓝太平还改了他们的户籍令其后代不用再从军。 要知道，军户在大明是最悲惨的职业。 他们在三大营当差虽然待遇很好，但总归不能当一辈子兵吧。 老了怎么办？ 他们担心什么，蓝太平就早一步替他们想到并解决了。 这威国公哪是什么将军啊？ 这分明就是再生父母，现世的活菩萨啊。 蓝太平微笑着摆了摆手，呼喊声这才渐渐停止。 “你们跟着本国公血战沙场，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我要代表朝廷感谢你们的付出。” “希望你们辛勤劳作，好好的养育儿女，将来如是你们的后代愿意从军报国，三大营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最后，本国公自掏腰包给每对新人发放二十两白银。” “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蓝太平的话音刚落，士兵们就欢呼起来。 “忠诚” “忠诚” “忠诚” … 蓝太平看着狂热的士兵，他也忍不住内心激动。 “弱夷固边“计策的第一步完成了。 虽然有了这九千户边民，北平府因为燕藩叛乱而导致的人口减少有所缓解。 但这远远不够。 于是他颁布诏令，只要把家室迁移到北平府。朝廷一律发田地，发房屋，发耕牛和种子。 这个政策一出，三大营士兵中有家室的人纷纷心动。 第237章 傲慢的，女真使者 蓝太平这个“均田”的举动，让北平府原本的士绅官商皆惴惴不安。 现在分的是燕王留下的田亩，那下一步呢？ 他们一边写信给朝廷的靠山，一边拿出礼物上门讨好威国公。 这帮家伙向来是欺软怕硬，他们知道威国公蓝太平现权势熏天而且心狠手辣。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跟对方撕破脸的。 蓝太平则是来者不拒，全部笑纳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还有那一箱箱白银他哑然失笑。 这帮家伙是做贼心虚吗？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暂时没有动这群士绅大族的打算，毕竟北平府日后的发展是离不开这群人的。 只是他手头上的田亩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 看着帅案上厚厚一摞的迁徙申请名单，他不禁有些头疼。 上哪再去弄田产呢？ 这成了目前困扰他的一大难题。 “看来这迁徙移民的政策，还要等等再说了。” 蓝太平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国公爷，野女真派人来求见。” 蓝缚虎进门禀报。 “野女真？” 蓝太平有些懵。 “就是呼剌温的女真人，他们的首领是西哈阳。” 蓝缚虎解释道。 “他们啊！” 蓝太平眯着眼睛，眼神冷了三分。 “让他进来吧。” “是” 没一会，一名身穿兽皮的女真人走了进来。 “还不快拜见国公大人？” 蓝缚虎小声提醒。 “拜见国公大人！” 那名女使者只是弯腰行礼。 蓝缚虎想提醒他要跪下，但却被蓝太平阻止了。 “你来找本国公何事啊！” 蓝太平淡淡道。 “我们首领大人西哈阳听闻，大明与朵颜三卫开展了互市。所以特地派我前来，请求大明与我们西海女真部落也开展互市。” 他昂首挺胸语气十分傲慢。 “呵呵，你们消息倒是很灵通。” 蓝太平嗤笑道。 “我们伟大的首领西哈阳大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女真特使一脸自豪。 “哦？那他知不知道，朵颜三卫跟大明互市的条件？” 蓝太平冷冷道。 “条件？什么条件？” “我们只要互市，没有其他条件。” 女真使者说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未开化的蛮夷。” 蓝太平大笑道。 一旁的蓝缚虎也跟着笑，他觉得自己脑子就够不灵光的了。 现在看来，这西海女真还不如他呢。 “你什么意思，敢侮辱我们是蛮夷？！” 女真使者异常愤怒。 “哼，侮辱？” “本国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蓝太平冷哼一声。 “只要大明能与我西海女真互市，我就原谅你刚才的冒犯。” “否则，后果自负！” 女真使者语气中充满威胁之意。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你知道你的这番话，会给你的部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蓝太平语气不善的问道。 “不管你是谁，只要违背我们大首领的意思，那就要被惩罚！” “伟大的首领西哈阳说了，你们大明是奈何不了我们西海女真的！”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女真使者满脸皆是轻蔑之色。 一旁的蓝缚虎听不下去了，他直接伸手就要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蓝太平却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哼，大狗熊别神气。“ “我们女真人，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蠢笨的黑瞎子了。“ 女真使者不屑的冷笑。 这句话，直接给蓝缚虎气的毛都炸了。 换做以往的脾气，他才不管蓝太平同不同意，必定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脖子扭断。 但是自从前些日子跟札尔苏结婚后，他竟然学会了控制脾气。 “嘿嘿嘿嘿，那就回去跟你们那首领西哈阳说，要想互市就需向大明朝贡三千名貌美女子。” “同时，还要再加一千张黑熊皮，一千张貂皮，一千颗珍珠，一百只海东青才行。” 蓝太平靠在椅背上咧嘴一笑。 “什么？你们与朵颜三卫的互市条件，不过是三千名年轻女子即可！” “为何要求我们女真拿这么多，你们没有诚意！” 女真使者愤怒的用手指着他。 蓝太平却不恼，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动怒呢？” “既然你早知道条件，又何必在这跟本国公装傻呢？” 蓝太平语气渐冷，眼神中也迸射出杀意。 一瞬间屋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度，感受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女真使者打了个激灵。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走着瞧。” 他不敢多待，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国公爷，就这么放他走？” 蓝缚虎憋着一肚子气呢。 “别着急，本国公正愁着没理由收拾他们呢！”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蓝太平立刻拿起笔快速写好一封信。 “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师陛下手里，越快越好。” “是” 蓝缚虎接过信，立刻转头出去安排人。 坐在帅椅上的蓝太平凝神思索，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立刻提起笔写了两封信，命人给扬州的沈家和齐家送去。 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 收拾完朵颜三卫，下一步就要轮到这群女真人了。 现在大明国力空虚，暂时难以征讨强大的瓦剌。 那么就先收拾弱小的朵颜三卫，女真，还有高丽了。 当然，他并不打算蛮干。 … 半月时间过去，他要的东西小皇帝已经送来。 扬州沈家的沈从文和齐家的齐阳，在接到他的书信后皆是第一时间赶到北平府。 “参见国公爷“ 齐阳和沈从文行礼道。 “二位别客气，坐吧。” 蓝太平慵懒道。 开原和广宁的互市已经开了。 蔬菜，粮食，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只是少了“盐，茶，铁”这三样关键物品。 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连续派人前来催了好几次了。 蓝太平却并未着急，因为他安排的人还未到。 终于，该来的人来了。 “国公大人，不知您把我等唤来有何吩咐？” 沈从文恭敬的问道。 齐阳也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这让蓝太平心中闪过一丝警惕，他心中迅速盘算着。 只是这一瞬间，蓝太平的原定的主意就改变了。 “呵呵，自然是好事了。” 蓝太平打了个哈哈。 其实这二人在来的路上，早已经知道互市的消息。 那么蓝太平叫他们前来的意图，这两个人精也早都猜出个大概。 因此，二人在路上就达成了协定。 至于什么协定，自然是将利益最大化了。 他们现在，要联手跟蓝太平演戏。 他们听蓝太平说是好事，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闪现出得意之色。 但是很快他们就恭敬的说道， “多谢国公爷惦念，我等不胜惶恐。” 齐阳跟沈从文忙行礼道。 蓝太平眯着眼睛，他们刚才神色的变化皆没逃过他的眼睛。 哼，商人逐利一点不假。 连这种世仇，为了利益也能手拉手联合起来。 看来要时时敲打才行。 “二位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先下去歇着吧。” 蓝太平说完拿起本书，不再看二人一眼。 “啊？这…” 第238章 匹夫，也配犒天子军？ 蓝太平把沈从文和齐阳晾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派人召见他们。 “将军，国公爷还说什么了吗？” 沈从文谦卑的向蓝缚虎询问道。 “国公爷只叫你们快点过去，别婆婆妈妈的。” 蓝缚虎不耐烦的回道。 “是，是”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忙快步跟上前面的蓝缚虎。 到了地方，二人通报后方才被请进去。 一进屋，就发现除了蓝太平还有六个人。 沈从文一打眼，内心就暗暗叫苦。 沈家在北平府经营多年，认识了许多本地的富商。 而这六个人，全都是北平府的富商。 “参见国公爷“ 二人见礼，蓝太平也只是点了点头。 “旁边有位置，坐吧。“ 待二人坐定，蓝太平清了清嗓子。 “诸位，今日邀请大家来就为一件事。” 他扫视一眼众人，然后才缓缓开口，“开原和广宁的互市已经开了，但是这里面盐和茶的生意暂时无人打理。”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他。 “开原和广宁两处互市需要，各设盐行和茶行作为官商代为打理。” 蓝太平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这些富商都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的表现，蓝太平尽收眼底。 “各位在北平府乃至整个大明，那都是仁义德行兼备的士绅。所以，本国公决定从诸位中挑选合适人选代替朝廷经营盐茶生意。” “只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蓝太平说完微微一笑。 “愿为朝廷分忧，愿听凭国公爷驱使。” “愿为朝廷分忧，愿听凭国公爷驱使。” … 这帮富商立刻表态，这种好事做梦都想要呢。 沈从文和齐阳对视一眼，他们立刻明白这是蓝太平对二人不信任了。 所以才会在那天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呵呵，好好好。诸位能这般一心为了朝廷，本国公甚是欣慰。” “只不过，只需四家足矣。” “该用谁，不用谁让本国公十分为难啊。” 蓝太平蹙眉摇头道。 “国公大人，听闻大人最近在为田亩之事犯愁？” “国公大人体恤下属，爱兵如子让小人深受感动。” “故此，小人愿拿出良田一万亩替大人分忧。” 说话的是一名姓王的当地富商。 “呵呵，有心了。” 蓝太平欠了欠身敷衍道。 “应该的，呵呵，应该的。” 姓王的陪笑道。 “国公爷，小人也愿意为您解忧。我出良田两万亩，以解国公爷的燃眉之急。” 另一位姓黄的士绅说道。 蓝太平依然是点头示意。 其余几人见状，知道不拿出点诚意是无法打动这位年轻国公爷的。 特别是齐家，对于他的认知是非常深刻的。 “国公爷，我齐家在北平府田亩不多。但齐家愿意拿出全部田亩为您分忧，另外齐家还愿拿出三十万两白银犒劳军士。” 齐阳的话刚一出口，这群富商都是倒吸了口冷气。 这齐家真是大手笔，出田亩不够还拿银子。 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蓝太平刚刚还是面带微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沉着脸，目光冷冽的盯着齐阳。 这让齐阳如芒在背，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见此情景，其余的富商也是一脸懵逼。 倒是沈从文一脸平淡，他看着齐阳的眼神中暗含一丝嘲讽。 “砰” 蓝太平把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 “国公爷息怒，小人，小人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齐阳立刻跪伏在地。 “匹夫也配犒朝廷的军队？其罪当诛！” 蓝太平话语中透着杀意。 “啊，国公爷饶命。小人知错了，求国公爷饶命。” 齐阳磕头如捣蒜。 蓝太平只是冷冷的注视他，却不说一句话。 屋内其余人也都紧闭嘴巴，他们也都吓得冷汗直流。 齐阳见蓝太平不吱声，他顾不上额头的血说道， “小人愿意奉上齐家在北平府的十万亩良田，外加白银一百万两只求国公爷能饶过小人的罪孽。” 说完继续磕头。 “哼” 蓝太平重重的冷哼一声。 “看在兵部主事齐泰的面子上，本国公就饶你这一次。限你今日立刻离开北平府，别让本国公见到你。” “滚” 蓝太平满是厌恶的吼道。 “多谢国公爷，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两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架着双腿瘫软的齐阳走了出去。 看着剩下的几人皆是低头不语，紧张的冷汗直流。 蓝太平随即换上笑容语调轻柔的说道， “军队乃是天子之军，商人岂敢言犒赏？实在是不知尊卑，莫不是看在他一片悔意的份上。” “本国公定然轻饶不了他。” “各位，你们说呢？”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众人忙点头称是。 “好了，别让这件事影响了咱们谈事。” “诸位，现在是七选四你们可要把握住机会呦。” 蓝太平像大灰狼在诱惑小红帽般。 眼看一众人都胆战心惊，没人敢表态。 沈从文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国公爷，我们沈家愿意出良田十万亩替您解忧。” “好，好啊！“ 蓝太平抚掌称赞。 其余几家见状明白了，看来这十万亩是这威国公的底线啊。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贪了。 最先开口的王家和黄家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时候一亩良田差不多二十两白银，这十万亩可就是二百万两白银啊。 “本国公初步规划，每个盐行每年给予十万引的盐。” “并且规定，互市的价格不准超过市价的五倍。” 蓝太平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入一个深水炸弹。 在大明，商人拿盐引支盐的价格才八钱每引。 然后卖给百姓的价格为一两白银，利润为每引二钱银子。 蓝太平说互市卖给朵颜三卫，不准超过市价的五倍。 也就是说可以一引盐卖五两银子，那这利润就是每引四两二钱。 除掉各种人工和运输费用，每引盐净赚四两白银。 那么十万引盐的纯利润，就是四十万两白银。 所有人眼中都冒出贪婪的绿光，仿佛看到一块鲜美牛肉的恶狼般。 “国公爷，小人想问一下税率是多少？” 仍保留一丝清醒的沈从文询问道。 蓝太平笑了笑，伸出一个手指， “十者税之其一” 第239章 女真来袭 “国公爷，我赵家也愿意出十万亩良田为您分忧。” 一位瘦瘦的老者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王家和黄家也不甘落后，纷纷表示愿意出十万亩良田。 而剩余的两家则表示，他们手头没有那么多良田，希望通过等价的银两来获取资格。 “诸位，本国公十分欣慰大家能够一心为了朝廷。” “既然大家愿意为朝廷出力，为陛下分忧。那本国公就在此先行替陛下谢过诸位了。” 蓝太平站起身向几人拱手。 这几位商人忙站起身，躬身九十度表示替君父，替国公爷分忧乃是他们的荣幸。 “沈家负责开原互市的盐行，王家负责其中的茶行。” “赵家负责广宁互市的盐行，黄家负责其中的茶行。” 这四家的家主忙再次叩首道谢。 “至于你们两家，本国公也都记在心里了。” “往后需要麻烦诸位的机会多了，还望到时候不要推辞。” 面对蓝太平的客气，这俩人惶恐的表示，时刻愿意为威国公大人效犬马之劳。 待送走众人后，蓝太平站在门口面露笑意。 “国公爷您真厉害，把这群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 蓝缚虎在一旁憨憨说道。 闻言蓝太平斜了他一眼，“我厉害？” “那是自然，俺娘说了做生意的商人最是狡猾。” “他们一肚子鬼主意，做生意缺斤少两，低买高卖，以次充好没有他们不干的。” “可在你面前，他们老实的像个鹌鹑。” 蓝缚虎摇晃大脑唾沫横飞。 蓝太平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把手在他身上蹭了蹭。 “缚虎，你娘说的一点没错。“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蓝太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对他继续说道， “厉害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权力！“ 说完他咧嘴一笑，转身进了屋。 “这还不是你厉害嘛。” 蓝缚虎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喃喃道。 这群富商急着做互市盐行的生意，第二天早早的就把田契给蓝太平送了过来。 看着帅案上那厚厚的田契，蓝太平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四十万亩良田，就这样轻松到手。 蓝太平一夜之间，成了北平府最大的“地主“。 他并未着急把这些田亩分配下去，而是让这四家继续打理着。 因为这些田亩都已经种上了庄稼，蓝太平跟他们约定待秋收后各拿一半的收成。 那些地主们喜出望外，毕竟蓝太平若是不给他们也没办法。 他们纷纷派人送来礼物，以表示感谢。 “来人，把这道圣旨送到高丽国交给他们的李成桂知事。” “是” 这李成桂原本是高丽大将，于洪武二十五年废高丽国王自己上位了。 他本欲请求朱元璋给他册封。 但可惜朱元璋最恨这种乱臣贼子，于是不给他册封赐印。 所以他现在顶着“权知高丽国事”的头衔。 时间流逝，转眼半月又过去。 辽东半岛传来消息，开原城在互市期间遭到西海女真人的袭击。 打死打伤两边百姓数百人，抢走各类物资无数。 蓝太平看着当地知府送来的急递，他面色平静甚至有一丝窃喜。 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辽东地区的图纸，并且还派出大量的锦衣卫探子去辽东半岛。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传我将令，三大营各出两万人马随我出征。” “是” … 号角声，战鼓声响起。 无数的军士迅速整理装备，集结待命。 蓝太平率领六万大军，直奔辽东半岛的开原城。 明朝六万大军开拔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辽东半岛的每一个角落。 大宁都司，朵颜三卫，女真，高丽等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当六万明军出现在开原城时，率先来到的竟然是高丽国军队。 由李成桂次子李芳远，率领五千高丽骑兵前来助战。 没错，蓝太平管小皇帝要的旨意。 就是由高丽国派五千骑兵，于接到圣旨后十日内赶到开原城，听候威国公蓝太平调遣。 蓝太平此举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个，试探高丽国对大明的忠心。 第二个，让高丽国与女真结仇。 第三个，驱夷制夷，削弱高丽国的军事力量。 而且高丽北边与辽东接壤，气候环境相近。 因此，高丽士兵能更好的对付女真人。 “参见国公大人” 李芳远见到一身金甲的蓝太平，忙下马跪地行礼。 “替本国公向你父亲致谢，他所求之事本国公会尽力给他争取。” “多谢威国公大人，您的恩德我们高丽李家必定铭刻在心。” 李芳远激动的说道。 “起来吧” “谢国公爷” 李芳远站起身，主动给蓝太平牵马。 大军驻扎在城外， 蓝太平依然习惯住在中军大帐。 说实话女真人并不强大，现在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可问题在于，这帮家伙对于地形极为熟悉。 想要找到他们难，抓住他们更难。 稍不留意，这帮家伙就往北边跑了。找个深山老林一躲，哪怕他们有六万多名士兵，也很难找到人。 历史上周兴就讨伐过这群女真人，可惜兴师动众七万大军也没抓住这伙女真人。 因为西哈阳率领两万部众，跨过嫩江躲到大兴安岭的老林子了。 现在是六月初，蓝太平知道这个季节对于女真族很重要。 西海女真还是以渔猎，采摘为生。 这个月份他们刚刚度过寒冬，正处于食物短缺的时候。 这也是为何他们也想跟大明互市，因为他们实在是缺少粮食来填饱肚子啊。 不同意互市，直接上手抢。 这西哈阳，是个人物。 蓝太平嘴角露出冷笑，可惜遇见了本国公。 “向来只有我抢人家，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把手伸到本国公这里来了。” 蓝太平冰冷的语气透着杀意。 “国公爷，按您的吩咐从猎户家里借来了五百余条猎狗到了。” 蓝缚虎走进来说道。 “今晚给它们喂个半饱，明日一早再把那女真死者身上的衣物拿给它们嗅。” 蓝太平知道，在这深山老林中猎狗的作用远大于人。 他要利用这群猎狗，把藏在深山里的西哈阳找出来。 朝中许多人当得知他兴兵伐女真，都认为其小题大做了。 认为他穷兵黩武，小小女真还未完全开化。 在他们眼里，以渔猎为生的女真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们不知，正是他们瞧不起的“野人”。 最终结束了大明王朝！ 让大批只会夸夸其谈的“东林党”，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第240章 千里大追击 夜深人静，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炸裂声。 蓝太平和衣而卧。 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急军情，要禀报国公爷。“ 来人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被蓝太平捕捉到。 “让他进来。” 蓝太平立刻起身说道。 “是” 掀开帐帘，一名探子快步进来。 “禀国公爷，发现西哈阳的踪迹了。他们的人马正在向北逃窜，朝着黑松林方向前进。” “黑松林” 蓝太平立刻查看北方的舆图。 这是逃往黑龙江方向，那里是他们的老巢。 他大脑飞速旋转，看来这西哈阳是得知了明朝大军前来讨伐的消息。 “传令，大军立刻开拔。” “追击西哈阳！” “是” “呜呜…” 号角声响起，士兵们从梦中惊醒。 大营内立刻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不多久，三大营的士兵就迅速的集结完成准备出发。 按蓝太平要求，只要出征在外所有士兵必须枕戈待旦。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高丽的骑兵也准备好了。 “国公爷，计划为何提前了？” 李芳远在驱马上前问道。 “刚得到消息，西哈阳正在往北逃窜，我们必须立刻追击。” 蓝太平对他另眼相待，所以耐心的给出解释。 “敢问国公爷，朝哪个方向去了？” “属下愿以五千骑兵为先锋！” 李芳远想表现一下自己。 “好，那本国公命你为先锋官。立刻率你本部，朝黑松林方向追击。” “本国公率大军随后就到。” 蓝太平面容威严道。 “得令” 李芳远抱拳行礼，随后调转马头招呼五千高丽骑兵呼啸着冲出大营。 看着离去的高丽骑兵，蓝太平随即下达作战命令。 两万十八营的铁骑随他立刻追击。 虎贲营，神机营四万人马则带着粮草辎重，跟在后方朝着黑松林方向行进。 蓝太平这一次，决定要给女真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西哈阳这边带着抢来的物资，快速的朝着自己老巢方向跑去。 “快点，只要咱们进入哈剌温山就安全了。” “明军再厉害，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西哈阳鼓劲道。 他们西海女真族人，平时都在吉林，辽东一带渔猎。 他们已经脱离了生女真的序列，只是在最北边的哈剌温山起源地还有他们的老巢而已。 这次他嗅到了危机，于是连夜带着两万余名族人逃离居住地。 “首领大人，追兵来了。” 留下断后的族人来到他身前报信。 西哈阳抬头看着刚微微放亮的天，他感叹道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距离咱们还有多远？大概有多少人马？“ “回首领，敌人大概有五千骑兵，估计中午就能赶上来了。” 那名属下忧心道。 他们虽然离敌人远，并且提前出发逃离。 但是他们是整个族群搬迁，老弱病残幼皆带着。 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军速度必然缓慢。 “吩咐族人加速前进，另外挑出四千勇士就近埋伏。” “是” 属下人立刻去安排。 西哈阳则皱着眉头看向后方，他们距离哈剌温山最快还需要两天的路程。 他自信只要进了哈剌温山，那么明军必定无功而返。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在附近的必经之路挑了一处山谷，作为埋伏地点。 该山谷长约五里，宽不过两丈，高约三丈左右非常适合对付骑兵。 他在山谷两侧各埋伏两千女真勇士，只待明军到来。 接近中午时分，远处烟尘四起。 高丽骑兵在李芳远带领下，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西哈阳眼神坚毅，紧紧攥着手里的硬弓。 李芳远也看到了前方的峡谷，但是他立功心切没管那么多。 直接下令快速通过峡谷。 他预计再有一个时辰，必然会追上逃窜的女真族。 就在大军冲进峡谷一多半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挡在了大军的前方。 “放” 随着西哈阳一声令下，四千名女真勇士朝着峡谷内的骑兵放箭。 李芳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不要慌乱，快撤回去” 他忙下令往后撤。 高丽国骑兵从最初的慌乱，逐渐的稳定下来。 他们也纷纷拿出弓箭反击。 经过一番激战，李芳远的骑兵终于从峡谷内退了出来。 代价是死伤一千多名骑兵。 但是西哈阳也不敢恋战，眼见没什么便宜迅速下令撤退。 李芳远怒火中烧，但无可奈何。 他的骑兵本就跑了半宿加一上午，早就疲惫不堪了。 这又被对方埋伏损失惨重，现在士兵的士气十分低落。 “原地休息。” 他只能下令让士兵下马休息。 没过一会，蓝太平率领两万铁骑赶了过来。 “请国公爷恕罪，让西哈阳给跑了。” 李芳远忙上前请罪。 蓝太平看着眼前的战场，还有那些死伤的高丽骑兵。 “这不怪你，此处地势确实不利于骑兵通过。” 蓝太平并没有怪罪他。 这倒让李芳远心存感激，自己自荐为先锋现在却遭了埋伏。 如果要是追究下来，可以治他个轻敌冒进之罪。 “把道路清理出来，他们跑不远。” 蓝太平下令道。 “是” 十八营的骑兵立刻下马，动手清理峡谷中的巨石。 蓝太平在来到峡谷的上方，看着下面的一切。 他心中暗道，“还好这群蛮夷没有火药，否则他李芳远的五千骑兵将全都埋葬在这谷底。” 道路很快被清理干净，蓝太平来到李芳远身旁。 “怎么样，要不你们先歇息一会吧。” 蓝太平关怀道。 “国公大人，属下确实轻敌了。” “请您再给属下个机会，我一定把西哈阳的脑袋提来见您。” 李芳远咬着牙说道。 本来想在大明最有权势的威国公面前露脸，没想到脸没露成反而把腚露出来了。 “那好，咱们继续追赶吧。” “西哈阳，跑不远。” 蓝太平翻身上马，带着两万铁骑向前追去。 李芳远也不甘示弱，立刻率领剩余的三千多骑兵冲在了最前面。 看着如同嗜血恶狼般的高丽骑兵，蓝太平嘴角微翘。 他知道想要彻底剿灭女真不现实，毕竟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深山老林。 别说他这几万人，就是几十万人撒进去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就让这些番邦部落结下血仇，让他们彼此不死不休。 只要他们互相牵制，大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驾” 蓝太平催动战马快速前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这时高丽骑兵再次遇见了断后的女真勇士。 敌人的骑兵实在是太快了，他不得不再次留下断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没什么好说的，双方立刻战在一起。 四千女真勇士，对战三千高丽骑兵。 看着已经混战在一起的双方，蓝太平的大军这才缓缓从后方出现。 看着眼前出现的明军，西哈阳惊恐不已。 身披玄甲，手执雁翎刀。 巨大的压迫感，令西哈阳冷汗直流。 明军骑兵皆佩戴的恶鬼面甲，更是让女真勇士心生恐惧。 突然军阵分开，一名身披金甲的将军纵马出阵。 他来到阵前，摘下脸上的黄金面甲。 那冷峻的面庞突然闪现过一丝邪笑，只见抬起手来轻轻一挥。 身后的明军骑兵动了。 轰隆隆的奔腾声，敲打着西哈阳的心脏。 他暗想完了，看来要死在这里。 可他突然发现，明军骑兵竟然从他们交战双方的两翼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明军并没有扑上来参加战斗。 高丽的李芳远也纳闷，为何明军不帮自己吃掉这群女真人。 “啊！不好。” 西哈阳突然明白过来了。 “快撤，族人们有危险。” “明军冲着前方的族人去了！” 随着他的大吼，明白过来的女真士兵彻底慌了！ 第241章 承天犁穴 蓝太平率两万铁骑绕过战场，直奔还在前方逃命的女真部落。 他这次深入北方腹地，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蓝太平秉着一个理念，“天兵所至，天罚降临！” 只要敢袭扰大明，不论你逃到多远的地方，大明的军队也必定会找到你并砍下你的头颅。 不仅如此，你的族人也会因为你的愚蠢决定而付出血的代价。 而西哈阳的妄自尊大，即将让其悔恨一生。 大明骑兵很快追上了逃窜的女真部落。 西哈阳本欲率兵回援，奈何李元芳的高丽骑兵死死咬住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根本无法快速脱身。 女真部落也发现追上来的明军，他们眼中满是惶恐之色。 西哈阳的父亲大喊， “男人殿后，妇女老人带着孩子往前面的山里跑。” 剩余的女真战士也就两千人，加上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总共凑了三千多人。 他们身上穿着兽皮，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 女真战士也不过是手拿长毛和大刀，至于那些普通男人则拿着鱼叉，匕首等捕猎器具。 甚至有的人手里拿着支木棒。 “快放箭” 看着冲上来的明军，西哈阳的父亲大吼。 几百支稀稀疏疏的箭羽，朝着明军铁骑飞来。 这种打猎用的弓，用来射兔子和狍子还行。 可是面对身穿玄甲的明军精锐，也只是在盔甲上留下个白点。 “杀” 面对这群还未完全开化的蛮夷，骑兵冲击绝对是致命的。 蓝太平拔出雁翎刀，率先冲入敌军。 “轰隆隆” … 两万铁骑如同钢铁洪流，瞬间把这三千多女真战士吞没。 许多女真士兵惨叫还未来得及，就被踩成肉泥。 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绝望。 打不过，逃不掉，甚至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都是奢望。 他们手里的兵器，根本砍不动对方的盔甲。 但是明军手里的雁翎刀，确是锋利异常。 只是简单的一个冲杀，三千女真士兵只有不足五百人幸存。 剩余的女真士兵浑身瑟瑟发抖，但是他们依然选择举起手里的武器迎着明军。 他们没有选择逃跑，虽然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 但是他们为了给族人多争取一点时间，哪怕是多几个呼吸的时间，也能多跑出去几个族人。 蓝太平本可以冲击完顺势继续追击，或者分出部分骑兵继续追击。 只需留下一千骑兵，就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些残敌。 但是他却没有，他选择继续全军冲击。 这是给予对方最高的尊重。 这场战争没有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各自种族的生存。 对面的女真士兵虽然不堪一击，但他们敢于牺牲的精神理应得到尊重。 “杀”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铁骑再次冲击。 “勇士们，为了族人。” “杀” 西哈阳的父亲，用仅剩的左臂举起手中的刀。 “杀啊” 剩余的女真战士在这一刻鼓起勇气，也冲向了明军。 “轰隆隆” … 烟尘消散，只剩下战马嘶鸣。 “国公爷，咱们还继续追击吗？” 蓝缚虎瓮声瓮气问道。 “天色已晚，不适合战马行进。咱们就地休息，派探子看看李芳远那边战况如何。” “是” 蓝太平命大军休息，准备以逸待劳。 西哈阳心急如焚，但是李芳远的骑兵却死死咬住。 最后他不得不留下几百人断后，自己率领三千女真骑兵追赶上来。 而李芳远则快速吃掉留下的几百人。 然后带着高丽骑兵，继续追击西哈阳。 “国公爷，西哈阳距此不足五里了。” 十八营的参将蓝庆业禀报。 “你跟蓝缚虎各率五千骑兵，从两翼包抄。” “这一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蓝太平眼神如刀。 “是” 蓝太平纵马来到军前，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大军点起火把，远远就能望见。 西哈阳也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他内心中传来阵阵绝望。 族人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后悔去招惹大明。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当来到距离明军不足五十米处，他停勒住了战马。 “对面可是大明的威国公大人。” 西哈阳大声喝问。 “既知吾名，还不快快下马请降！” 蓝太平沉声道。 “哼，你把我的族人如何了？” 西哈阳虽然内心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没有资格质问本国公，下马投降是你唯一的活路。”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声。 李芳远率着高丽骑兵追了上来，他全身浴血眼中燃烧着火焰。 “首领大人，我们快撤吧。” 西哈阳身旁的人催促道。 “从左侧进山，只要进了山咱们就安全了。” 西哈阳也不再犹豫，一勒缰绳朝着北边的密林方向驶去。 “杀” 蓝太平一挥战刀。 他身后的一万骑兵立刻冲向对面。 同时左右两翼的骑兵见状，也借着黑夜的掩护合围上来。 至于后方的李芳远，更是不用说直扑女真骑兵。 四面合围，三千女真骑兵乱作一团。 面对这铁桶般的合围，西哈阳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快，从左后方突围。” 西哈阳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朝着左后方突围。 这里恰巧是明军和高丽骑兵交汇处。 由于天色已黑，双方的配合出现了失误。 让这里短暂的出现了真空状态。 而负责左边的恰巧是蓝缚虎，这家伙只知道挥舞着镔铁棍自己杀的过瘾。 他在指挥战术上差的有点多，因此给了西哈阳机会。 但是明军实在是太多了，很快就补上了这个漏洞。 西哈阳只是带着几十名亲卫，借着黑夜的掩护拼死杀了出去。 剩余的三千名女真骑兵。 就这样被明军包了饺子，经过一番激战。 这些女真骑兵，被明军联合高丽骑兵全部剿灭。 “启禀国公爷，让西哈阳跑了。” 蓝缚虎耷拉个头。 扫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几名将领，蓝太平淡淡道， “无妨，他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传令全军安营扎寨，待明日再行搜捕。” “是” 几名将领下去安排。 蓝太平则看着西哈阳逃窜进的大山，在黑夜中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 如同一头上古凶兽，伏在那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唉，看来他是命不该绝啊！” 第242章 以夷制夷 明军打扫完战场，发现许多女真人逃跑时丢下的物资。 蓝太平查看，发现很多都是从开原互市那抢的。 “哼，能用的全部带走。” “不能用的，就地销毁。” 蓝太平不打算给对方留一点。 “是” 士兵们立刻行动，这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 帅帐内，蓝太平召见了李芳远。 “这一次你们立了功，本国公会向陛下奏明的。“ 蓝太平赞许道。 “全赖国公大人运筹帷幄，属下不敢贪功。“ 李芳远谦卑的行礼。 “你不必谦虚，此行虽然暂未能抓住贼首西哈阳。但是你跟你的高丽骑兵死死咬住敌军，也是大功一件。” 蓝太平再次给予其肯定。 “谢国公大人赞赏。” 李芳远谢道。 蓝太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敌寇已经逃入深山，这山林搜捕你们比明军更擅长。” “这后续的搜捕工作，还要仰仗你跟你的高丽骑兵了。” “当然，明军会配合你们的。” “遵命” 蓝太平的话让李芳远心头一沉，这深山搜捕实在是困难万分。 这西哈阳所部的女真族，只剩下老弱病残幼了。 可看威国公的意思，依然是不打算放过。 他刚才看了眼女真部众丢下的物资，都是些粮食以及日常生活用品。 就为了这么点东西，明军就要斩尽杀绝。 要说女真族平日里也没少抢他们，而他爹的意思就是配合明军教训一下他们而已。 果然是天朝上国，其威不可侵犯。 不同于李芳远的内心复杂，蓝太平则是放松了很多。 这西哈阳已经不足为虑，虽然明日的搜山多半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但是他料定，对方一定会去老巢黑松林。 天微微亮，大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蓝太平则看着眼前的山脉，借着晨曦微光这才看清楚。 这座山脉是如何的巍峨雄壮。 经过舆图对比，他已经知道这就是哈剌温山南端。 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大兴安岭。 “缚虎，这哈剌温山你可曾进去过？” 蓝缚虎曾经跟母亲住在辽东。 他摇了摇头，“国公爷，听老人说这山一望无际。” “如果不识路，进去很容易就出不来了。” 蓝太平听完也沉默了。 自己这里可都是骑兵，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可不想让他们白白丢在这里，只为了追击些老弱病残。 “传令大军，继续原地休息。” “是” 蓝太平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林海，他最终只能露出一丝苦笑。 一直到日落时分，明军的虎贲营和神机营才赶到。 “国公爷，要不要连夜搜山。” 蓝缚虎问道。 看着被夜幕笼罩的哈剌温山，蓝太平摇了摇头。 他所部大部分是南方人，对于山林作战没什么经验。 而且再加上夜间视线受阻，进去别说找到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女真人。 很可能自己就迷路被困在山里了。 “明日一早，大军搜山！” 蓝太平下令道。 而躲进山里的西哈阳，在当天夜里就找到了族人。 从小生活在山里，靠着渔猎为生的他们对于大山十分熟悉。 而这哈剌温山脉，就是他们信仰的神山。 西哈阳果断决定连夜转移，从山里朝着黑松林方向转移。 他们的食物已经丢弃，必须要尽快赶回黑松林老巢。 否则，不用明军动手他们就饿死了。 第二日天刚放亮，李芳远的三千骑兵在神机营和虎贲营士兵配合下，朝着面前的大山扑去。 他们带上了五百余只猎犬，这些猎犬全都嗅过女真人的气味。 有他们协助，机会可能大一些。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蓝太平下令大军天黑之前必须下山。 其实他对此次搜山并不抱希望，只是想让士兵熟悉一下山地作战。 那西哈阳不是傻子，不可能在此处等着被抓。 蓝太平就站在大营外，看着四万余人逐渐消失在密林中。 “国公爷，进帐休息一下吧。” 蓝缚虎劝说道。 大军已经全部进山，蓝太平依然站在应门外看着远处的山脉。 “缚虎，你说山里什么最可怕？” 蓝太平扭过头看向他。 听到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老虎，野猪和黑熊。” 蓝太平笑着摇摇头，随即又看向大山。 “你错了，是被落叶覆盖的沼泽，有毒的瘴气，还有就是恶劣的天气。” 蓝太平缓缓道。 他前世作为特种兵，山地作战那是必修科目。 对于这些手执武器的士兵来说，那些猛兽并不致命。 而他所说的那些，才是让人防不胜防。 “国公爷，想不到您对山林还如此了解哩。” 蓝缚虎发自内心的敬佩道。 “这次就当积累经验了。” 随即他对着蓝缚虎说道， “申时一到，立刻吹响号角下令撤军。” “是” … “呜呜呜…” 低沉厚重的号角声响起，山上搜寻的大军闻讯知道时间到了。 于是纷纷向山下走去。 蓝太平则仍立在应门外，看着大批的明军下山这才微微松一口气。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李芳远才出现在视野中。 “参见国公爷，属下无能未发现西哈阳踪迹。” 李芳远语气低微道。 “这不怪你，贼酋应该逃离这里了。” “那下一步，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芳远有些迷茫。 “直捣黄龙“ 蓝太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李芳远见他的样子，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家伙不但杀心重，耐心还十分好。 只要这威国公在一日，我们高丽就千万不能得罪大明。 寅时埋锅造反，卯时一刻大军准时出发。 这时候蓝太平也不急了，六万明军带着三千高丽骑兵浩浩荡荡的朝着黑松林方向前进。 这一路上放出无数的探子，只要发现附近有女真部落直接捣毁。 投降者皆沦为俘虏，顽抗者一律格杀。 蓝太平要好好犁一犁这片土地，让他们全都感受一下天朝的怒火。 就这样一路走到黑松林，他光青壮俘虏就抓了八千多人。 “国公爷，前面就是黑松林了。” 蓝缚虎兴奋道。 看来西哈阳就躲在这里，只是据这几日的消息来看，这里不光有西哈阳他们一个部落。 这里应该还有未开化的野女真，以及部分其他海西女真部落。 蓝太平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他眼神犀利的扫视一圈。 “传令奴军，抓住西哈阳者，赏千金，封指挥使！” “嗷” “嗷” “…” 这群俘虏兴奋的嚎叫起来。 蓝太平这会来个“以夷制夷”，你西哈阳熟悉这片山林。 那么本国公，就找同样熟悉山林的其他女真人来对付你。 “这一战，本国公要打的女真二十年不敢犯边！” 第243章 威逼利诱 在俘获的女真酋长中，有一名叫索失哈的。 他的部族也属于海西女真序列，平日里跟大明的关系也不错。 他的部族按时朝贡，从未与大明发生过冲突。 可是这次明军却对他的部族发起攻击，不但毁了他的城寨，还杀了不少族人。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全是因为那个西阳哈的家伙。 锁失哈对其恨之入骨。 “国公大人，小人愿意为明军带路去找西阳哈的巢穴。” 锁失哈跪在蓝太平的马前。 蓝太平摇了摇头，这让锁失哈心头一凉。 难道这位国公大人不打算放过我，还有我的族人？ 他刚刚说过，谁抓住西阳哈赏千金，封指挥使。 坐在马上的蓝太平缓缓开口， “你把所有知道的女真巢穴，都给本国公找出来。本国公保证放了你的族人，赏你千金，还保你为世袭指挥使。” 锁失哈闻言心中大惊。 他看着马上那金盔金甲，面色冷峻中带着几丝邪气的少年国公。 锁失哈又转头看看自己的族人，皆被一根绳索串在一起。 就如同牲口一般，被士兵鞭笞叫骂着。 他的神色和一举一动皆被蓝太平收入眼底。 “你的族人会跟明军一起进山，我想你也不想他们枉死在其他女真人手里吧！” “况且，这些灾难本不该由你们来承担的。” 蓝太平幽幽的说道。 锁失哈神色变幻不定，西阳哈死有余辜。 可是这黑松林里，可不止有他西阳哈的老巢。 这里可是还生活着许多东海女真。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基本还处于游猎采摘的半野人状态。 他们平日里在那打猎，在那结庐扎寨，冬天在哪猫冬等等别人或许不知道。 但同样身为女真人的锁失哈，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正因为十分熟悉，所以平日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他实在不忍心，把他们给卖力。 看着他还在犹豫不决，蓝太平阴恻恻的笑道， “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刻钟后，大军就要进山搜捕了。” “你的时间不多了。” 蓝太平说完一勒缰绳，绕开跪在地上的锁失哈。 话说蓝太平本来还没这么大的杀意，但是当他看到锁失哈竟然会对自己开出的条件犹豫不决！ 这让他意识到，虽然这三大女真部落还比较落后。 但他们竟然比想象的要团结，再联想到后世大明就亡国于女真的后裔手里。 他决定自己要当这个恶人。 正所谓，“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明军士兵检查好武器装备，并准备好三日口粮。 蓝太平留下两万骑兵在山下驻扎，准备亲自带着虎贲营和神机营的士兵进军黑松林。 至于这八千俘虏，里面有好几个部族的女真人。 他们中的首领在面对蓝太平同样的要求时，纷纷摇头表示不能这样去做。 蓝太平也不废话，你们不是要当好人吗？ 可以，那就要付出代价。 “把这些俘虏，就地处决！” 蓝太平声音冰冷。 “是“ 明军士兵把俘虏一批，一批的跪在几名首领身前。 然后手起刀落，上百颗头颅滚落在地。 巨大的冲击令他们大脑瞬间短路，他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 这些被杀死的上百人里，哪个部族的人都有。 这些被杀的青壮年，都是他们族里的顶梁柱啊。 一时间，山脚下哭声震天。 有父母哭儿子的，有子女哭父亲的，还有妻子哭丈夫的。 那几名首领还在发愣之际，明军的士兵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雁翎刀。 蓝太平神情冷漠，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行刑的画面。 而是一直盯着面前的哈剌温山北端，黑松林。 “停，住手。“ 一名首领突然叫了起来。 “噗“ “噗“ … 上百颗人头再次滚落，热血喷洒到几位首领的身上。 “停手，为什么不停手。我都说了，怎么还不停手。” “我愿意合作” 那名首领突然站起身，就要冲向蓝太平这边。 但是却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 蓝太平没有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第三批士兵再次举起手里的刀，那名首领绝望的大喊，“停下，快停下来。” “住手，我愿意带您去找他们的藏身之地。” 索失哈双膝跪行至蓝太平马前。 看着跪在那里神色悲愤的索失哈，蓝太平这才一摆手制止了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 蓝太平没理索失哈，而是看向第一个出言阻止的首领。 “我叫阿哈出，请大人放过我的族人。” 那名首领出言道。 “你是名合格的首领，你的族人不必上山参与搜捕了。” 蓝太平面带微笑。 蓝太平此话一出，让阿哈出喜出望外。 “多谢国公大人。” 他忙跪下叩头。 难怪他要高兴，要知道进山参与搜捕那是要给明军当炮灰的。 你们身为女真族人，却要带着明军来搜捕其他女真部落。 那西阳哈和他们的部落能放过你吗？ 对于你们这些“叛徒”的恨，更甚于明军了。 而他们这些俘虏，还要走在明军前面充当炮灰。 所以，蓝太平准许他的族人不用进山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典。 蓝太平转身看向其他几位首领， “你们呢？” 有了前面阿哈出的例子，他们忙不迭的答应，“我们也愿意。” “嘿嘿嘿嘿” “出发！” 蓝太平大手一挥，大军开始进山。 由索失哈，阿哈出及几位部落首领带路。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青壮族人，他们手里拿着木棍石头作为武器。 蓝太平也不怕他们逃跑或者反水，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皆在山下由两万明军铁骑看管。 就这样由四万明军和三千高丽骑兵，以及三千多名青壮女真俘虏组成的搜捕大军进入黑松林。 他们一路跋涉，在山脉密林中穿行走到接近日落才停下脚步。 “国公爷，前方那座”鹰巢峰“就是西阳哈的老巢了。 索失哈指着远处一座山头说道。 借着落日的余晖，蓝太平望了过去 。 那地在一处山脊上，前面只有一条容得下两人并排的小路。 而后面则是悬崖峭壁，真如同鹰巢一般险峻。 这种地方易守难攻，难怪西阳哈会把老巢选在这个地方。 在鹰巢峰顶地势十分平坦，能够容纳数千人居住。 这里是西阳哈族人起源地，随着族群逐渐壮大人口增多，这里就不适合居住了。 他们这才从上面下来，逐渐游猎迁徙至辽东一带。 “此地易守难攻，你神机营有什么办法吗？” 蓝太平转头看向一旁的陶潜。 这位神机营的参将则闭着一只眼，伸出右手的拇指在比划。 蓝太平见怪不怪，这是他教对方的。 少顷，他放下手看向蓝太平。 “正好能够上那座山门，拿下第一道闸门不是问题。” 第244章 智取改为强攻 “国公爷，属下用驮马拉上来一门红衣大炮。” “只是炮弹只有五十枚。” 陶潜有些遗憾。 蓝太平这才恍然大悟，这家伙为何有信心拿下第一道闸门。 “我们去后崖看看。” 蓝太平带着人绕到了崖后。 看着接近九十度的峭壁，忍不住感叹这真是个绝佳的营寨宝地。 哪怕是猿猴，也难以从后崖攀上去。 “看来，只能从正面强攻了。” 蓝太平无奈道。 “国公大人，小人倒是可以一试。” 就在蓝太平转身要走时，索失哈出言道。 “哦？” 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小人以前经常会去峭壁上采灵芝，所以这个峭壁小人有信心。” “小人爬上去后可以降下绳索，让擅长攀岩的族人抓住绳索也攀爬上去。” 索失哈眼神坚定的看着蓝太平。 “好，你挑选二百名擅攀爬的族人。” “以炮声为号，发起偷袭。” 蓝太平知道，他这也是为了减少他族人的损失。 毕竟，这些女真俘虏可是冲在第一线。 “是” 回到军中后，索失哈开始挑选族中善攀援的青壮。 其实女真族人都擅长攀援，毕竟平日里要采摘松塔，灵芝，野果之类的食物。 夜色渐浓，索失哈带着二百擅攀登者早早来到岩壁后。 蓝太平也率领大军，偷偷来到西阳哈营寨下方。 眼前是仅能容身俩人的小路，而路两边则都是斜坡根本无法立足。 这条小路的尽头，则是一座由条石垒成的闸门。 它类似于碉堡，只不过他下面是条石围成而上面则是松木门楼。 蓝太平观察过后发现，闸门内常驻三十名守卫左右。 据那阿哈出交代，他进入过这座营寨。 这第一道闸门后面还有一座寨门。 两门相距也就十丈的距离，可是后面那座寨门更为高大。 里面装得下五十名守卫，皆配备弓箭和长枪。 前后两道门，只需八十人就可以挡住千军万马的进攻。 “先拿下第一道闸门，然后用红衣大炮轰第二道寨门。” 蓝太平下令道。 “是” 寅时初刻，一队女真人手提长刀两人一组顺着小路摸了上去。 此时夜黑如墨，他们皆赤脚前行。 这个时间上，正是人一天内最困的时候。 “哗啦” 其中一人不小心，把几块碎石踢到路外面顺着斜坡滚落下去。 夜深人静的寅时，这轻微的声音格外响亮。 “什么人！” 闸门上的松油火把瞬间被点亮。 闸门上的守卫探出头，努力尝试向上山的小路望去。 只是外面一片漆黑，火把能照亮的范围仅限于闸门前的两三丈地方。 “疑神疑鬼，大半夜扰人清梦。” 另一名守卫嘟囔了一句，翻个身接着睡了。 而那名听见动静的守卫不为所动，仍然紧皱眉头看着山下漆黑一片。 突然，他抽箭搭弓朝着黑夜中射去。 “啊…” 一声惨叫，瞬间点燃整个黑夜。 “快冲上去。” 阿哈出大吼道。 他们本是伏在小路上，谁知那守卫一个抛箭射在他身后族人的后背。 那人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敌袭，敌袭…” 闸门内的守卫大喊，所有守卫皆被惊醒。 他们纷纷摘弓搭箭，朝着下面射去。 由于是偷袭，他们并未拿盾牌。 一时间，他们成了靶子。 冲在前面的奴军皆被射落，顺着小路两侧的斜坡滚到山脚下。 阿哈出无奈，只好退了下来。 站在下方的蓝太平脸色铁青，他看着阿哈出眼中泛着杀意。 “国公大人，请您给我们十面盾牌。” 既然敌人发现，偷袭只好变成强攻了。 蓝太平眼神示意，立刻给他们送来十面盾牌。 “谢国公大人” 阿哈出把盾牌分给身强力壮的族人。 从山脚下到第一道闸门，距离大概四百余米。 而闸门处的女真守卫从高处往下抛射，差不多有效射杀伤距离一百米左右。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要撑过一百米才行。 阿哈出带领五十名族人再次向山上冲去，最前面是十名精壮男子举着盾牌。 就在他们刚出发，身后竟然跟着六十名神机营士兵。 “冲啊！” 就剩下最后一百米时，阿哈出再次催促族人往上冲。 因为这次有盾牌在手，闸门内的守卫射出的箭矢基本被挡住。 “放滚木” “轰隆隆” 闸门上的守卫直接扔下巨大的滚木。 一根滚木数百斤重，从高处滚下来后威势异常惊人。 那些拿着盾牌走在前面的女真人，被巨大的滚木直接撞落山底。 身后的火铳兵立刻开火，想要压制对方。 但是奈何天色漆黑，只是借着闸门上的火把光亮实在没有准头。 一番齐射过后，两名抬滚木的守卫被射杀。 在打死两名守卫后，立刻催促前面的奴军继续前进。 阿哈出这才发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然上来一批火铳兵。 前面的路凶险异常，后面的明军也不是善男信女。 他无奈咬着牙，只好让剩下的族人继续前进。 “轰隆隆” 对方竟然让下了滚石。 一块块大石头从山路上滚了下来，当阿哈出跟他的族人看清时已经晚了。 前面的十几名族人瞬间被撞断了腿，有的直接摔到了山脚下。 有的则躺在路上，痛苦的哀嚎着。 就在阿哈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 他忙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那道闸门上惨叫连连。 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他这才看清是一枚炮弹在闸门上爆炸。 这次闸门上直接烧了起来，火光瞬间照亮夜空。 那闸门是条石砌成的墙，但是闸门和墙上的门楼则是松木建成。 松木质地坚硬，防水，但遇火就着。 两发炮弹，闸门上的敌人猝不及防死伤大半。 阿哈出见机会来了，大喊道，“就是现在，快冲上去。” 因为这闸门后面与敌寨连接着，两道门相距不过十丈。 敌人已然发现这里的情况，必然第一时间派人来增援闸门处。 后面的火铳兵也急忙跟了上去。 果然，第二道寨门大开。 从里面冲出二十余名女真守卫，他们与阿哈出同时赶到闸门处。 此时闸门的松木门，已经被轰的粉碎。 阿哈出带着仅剩的十余名族人冲了进去，立刻与对方短兵相接。 很快身后的火铳兵也跟了上来。 “砰，砰，砰…” 一个照面，那些二十余名女真守卫就倒在血泊里。 这第一道闸门就被夺了下来。 这座闸门处，正是上山的路开始变宽的地方。 但其最宽的地方，也仅仅能容纳五人并排。 山下的蓝太平见闸门被夺下后，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他抬头看了眼天，东方已经泛着鱼肚白了。 本来设想的是悄无声息的拿下第一道闸门，然后以炮声为号令索失哈从后崖借着夜色突袭。 这样内外夹击，一举拿下西阳哈的老巢。 可现在，对方已经被彻底惊动了。 而眼见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第一道闸门却仍未拿下。 他不得不提前炮击，在天亮前拿下闸门。 那这也意味着，索失哈的两百人在听到炮声后开始行动。 如果他们不能快速攻下第二道寨门，那么索失哈那两百名奇兵不但起不到攻其不备的作用。 还会成为送上门的肉被对方吃掉，对方也会加强对后崖的防范了。 这样一来，想要拿下西阳哈的代价就太大了。 第245章 人形坦克，破门 蓝太平眼神泛着寒光，他阴沉着脸来到第一道闸门处。 此处也就十余平方大点，最多能容下四十人。 他来到闸门后方，看着通往山上的路。 这条路比闸门下的路宽，能容下五人并行。 但此处地势也要比下面陡峭几分。 看着上方十丈远的寨门，蓝太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处寨门正好卡在这条道路尽头，而道路两边则是接近九十度的斜坡。 人若是滚落下去，非死即残。 这座寨门倒也不大，能够同时容下五十人在上面防守。 它是全部是由一块块条石砌成，就如同城郭的城门一般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该寨门高两余丈，厚一丈有余,上面有垛墙。 巨大厚重的松木门紧闭。 寨门上有一人正死死盯着蓝太平，此人正是逃跑的西阳哈。 天光微亮，他看清了闸门内的众人。 当他看到里面不仅有明军，竟然还有女真人时肺都要气炸了。 难怪明军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原来是女真人里出了内鬼。 而在闸门内的那哈出则低下了头，害怕对面的人认出来他。 蓝太平稍加思索，立刻下令道， “奴军为先锋，火铳手掩护，立刻发起攻击。” “是”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哈出明白，现在只有拿下这道寨门才有活路。 “杀” “砰” “砰” … 他们手中的火铳有效射程接近一百米，这十丈距离对于火铳兵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奈何地势狭窄，他们站在闸门内最多也只能十人同时射击。 对方居高临下，用弓箭不断还击。 一盏茶的工夫，冲上去的连番冲击的奴军就损失了三百余人。 就连那哈出也受了伤。 天色大亮，对面的寨门后方突然传来骚乱声。 就连一直在寨门上指挥的西阳哈，也转身下了寨门。 蓝太平知道，这是索失哈从崖壁攀登上去了。 不能再拖了，否则索失哈那二百人撑不了多久。 这西阳哈残部只有一万余人，虽然多数是老弱病残幼。 可是他仍然拼凑出两千多战士。 人虽然不多，可是守住这天险鹰巢峰却绰绰有余啊。 “把红衣大炮给本国公抬上来。” “啊？国公爷，这距离太近了。” 陶潜惊道。 红衣大炮杀伤范围二十余丈，这么近的距离又没有掩体很容易自己人被炸伤。 “废什么话，立刻给我抬上来！” “是” 陶潜立刻下令，神机营的士兵用绳索绑住后往上抬。 蓝太平则指挥着奴军，不计伤亡的继续强攻。 对方的箭矢无穷无尽，不断射杀冲上去的奴军。 但明军的火铳，也让对方吃尽苦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死的奴军越来越多，当然对方的守寨门的女真士兵也有伤亡。 但是相对进攻的奴军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太平面色平静，但是内心却不得不感叹，“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国公爷，炮架好了。” “让他们退下来吧！” 陶潜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蓝太平并未答话，而是看着已经冲在寨门下，正在试图往城门上攀爬的奴军。 “瞄准城门，开炮！” 蓝太平直接下令道。 “不可，国公大人。我们的族人还未下来，他们…” 蓝太平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那哈出瞬间闭上了嘴巴。 “是” 陶潜知道，留给他的机会恐怕也只有这一炮。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 西阳哈正在全力清理，从后崖爬上去的奇兵。 一旦那二百偷袭的奇兵失败，那么对方肯定会全力抢夺这第一道闸门，从而毁掉明军仅有的这门红衣大炮。 如果没有这门红衣大炮，再想夺下这第一道闸门无异于痴人说梦。 “国公爷，您请回避。” “开炮！” 蓝太平赤红着眼睛怒吼。 “轰” 一声巨响过后，木屑，石渣，碎肉横飞。 “呼啦“ 巨大的冲击波向后方扩散开来，无数的碎石，弹片呼啸飞来。 前排的奴军惨叫连连。 火铳兵也立刻压低身位，尽量减少受伤的概率。 蓝太平身前一道巨影闪过，那如同铁塔的躯体把他挡个严严实实。 “嘿嘿嘿嘿” 蓝缚虎面对着他，咧着嘴傻笑。 只听见“噼里啪啦” 的响声从他后背传来。 这是被冲击波带来的碎石和弹片，与其身上的重甲撞击声。 “杀” 蓝太平眼神犀利如鹰，他已经看到前面的寨门已经被轰碎。 对方的守卫此时也被这一炮打懵了。 虽然给对方造成的损伤不大，但是这红衣大炮的威力确确实实的吓到他们了。 炮弹的爆炸声，如同天上的惊雷。 这对于以渔猎为主的女真人来说，炮弹在头顶炸裂的声音以及其破坏力令他们胆寒。 这明军难道真的是天兵天将下凡？ 这般声响，这般威力，不就是老天爷的雷霆吗？ 寨门上的女真士兵，皆跪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嗷” 蓝缚虎转过身，嚎叫着大步朝山上冲去。 蓝太平手提雁翎刀紧随其后，剩余的火铳兵见状也纷纷跟上。 寨门内的西阳哈，正围着索失哈等十几个人。 “索失哈，你竟然带着明军来偷袭我们。” “你这个叛徒，我要将你生祭给哈剌温山神！” 西阳哈残忍的笑道。 索失哈暗暗叫苦，这威国公竟然没有如约攻进最后这道寨门。 他带领的二百名好手，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了。 眼看西阳哈的族人们持刀逼近，索失哈准备好了拼死一搏。 “轰” 巨大的爆炸声，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西阳哈立刻意识到不妙。 他顾不得眼前的索失哈，转身朝着寨门跑去。 当赶到寨门近前，西阳哈一眼就看到了破碎的松木寨门。 “快，把寨门守住。” 他对身旁的亲卫族人喊道。 一百余名女真族精锐，持着刀快速朝着寨门赶去。 西阳哈立刻往寨门上的箭楼跑去，他要组织族人防守。 那一百余名精锐来到寨门前，只见一个庞然大物距离眼瞅着还有一丈远就要冲到寨门下了。 “放箭” 他们立刻搭箭拉弓射出一气呵成。 女真族常年打猎，所以射箭速度都是极快的。 几十支箭矢直奔蓝缚虎而去。 此时的蓝缚虎已经冲进寨门洞，看着扑面而来的箭矢大吼一声。 低着头，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噼啪，噼啪，噼啪…” 蓝缚虎硬接下了这几十支箭矢。 身穿三层重甲的他，就如同人形坦克一般。 大部分箭矢被弹开，只有几支箭矢堪堪射穿第一层重甲，却被第二层重甲拦住。 这到底是不是人？ 几十支箭矢，竟然没有伤及到他分毫。 这些女真人也见识过明军的盔甲，不过那些都是边防士兵的棉甲。 虽然有防御能力，但并不是无法射穿。 但是那些边防军的甲胄，连京卫都比不过。 更别提蓝缚虎了，三大营中精锐的精锐。 况且他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别人穿一层重甲都活动受限他直接披了三层。 就在他们迟疑的片刻，蓝缚虎已然冲过门洞来到他们近前。 他狞笑着说道， “吃俺一棍！” 第246章 毁其巢穴，绝其族类 “噗，噗，噗” 横扫一棍眼前的三颗头颅如同碎裂的西瓜一般。 四处飞溅的红白之物，令人看着都作呕。 蓝缚虎的脸上，盔甲上沾染了不少。 这一瞬间，彻底激的蓝缚虎杀性大起。 他那根八十斤的镔铁棍，再次朝着面前的女真族精锐挥去。 凌厉的破风声，让这些女真精锐回过神来。 “快散开” 他们立刻向四周散开。 蓝缚虎给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如同“黑瞎子”般的体格，配上一身玄铁重甲压迫感更强。 再加上那狂暴的状态，真如同那发了疯的黑熊。 蓝缚虎一棍落空，立刻大跨步上前杀去。 几个躲闪不及的女真精锐举刀格挡，结果不出所料的是手中的刀被击断并且人也打飞出去。 这八十斤的镔铁棍，真的是擦着就伤，磕到就死。 “嗖” 一支箭矢射中了蓝缚虎的右后肩。 只见寨门城楼上的西阳哈，已经再次搭箭拉弓了。 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三石强弓，这拉满的一箭威力惊人。 即使身披三层重甲，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被射穿。 蓝缚虎闷哼一声，手里的镔铁棍差点脱手。 他猛地回头，看向偷袭他的西阳哈。 而狡猾的西阳哈就待这一刻，准备一箭射穿对方的面门。 蓝缚虎对其怒目而视，大眼睛瞪得如铜铃。 而西阳哈却面露不屑，“就算是真熊，也逃不脱我的箭羽。” “哼” … “砰” “嗖” “啊” 随着一声惨叫，西阳哈手中的弓掉落在地。 蓝缚虎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 西阳哈满脸愤怒的朝着寨门下看去，只见蓝太平正手里拿着一只短铳，铳口还往外冒着青烟。 “背后偷袭，可算不得好汉。” 面对蓝太平的调侃，西阳哈顾不得其他，他捂着肩膀大喊，“把他们杀都杀了。” 下面的女真精英立刻分成两拨，提着刀冲向二人。 “砰，砰，砰…” 大批神机营的火铳兵跟了进来，他们朝着那些冲向蓝太平的女真精英就是一轮排射。 那些女真精英如同麦子一般，一批批倒下。 只见门洞里，潮水般的明军士兵和奴军，甚至在山下等待的高丽骑兵也冲了进来。 寨门城墙上的西阳哈，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蓝缚虎此时也站了起来，把镔铁棍换到左手， “嗷呜！” 他赤红着双眼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吼叫，再次冲进人群中把镔铁棍抡成了风火轮一般。 明军士兵，奴军源源不断的冲进上去围杀西阳哈的族人。 蓝太平缓步踏着台阶，走上寨门上的城墙。 西阳哈手扶一旁的垛墙，他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 当他双眼再次聚焦，发现蓝太平已经站在他的对面。 而在他的脚底下，赫然躺着几名自己的族人。 蓝太平手提雁翎刀，鲜血还在顺着刀剑往下滴落。 “你就是西阳哈？“ 蓝太平语气冷淡。 “你就是大明的威国公吧。” 西阳哈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说。 “不错，真是本国公。” 听闻对方肯定的答复，西阳哈摇着头苦笑。 “大师果然说的没错，我真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啊。” “若是依他之言，哪有今日灭族之灾。” 西阳哈面露悔恨之色。 “哦，那位大师是如何说的？” 蓝太平来了兴趣。 西阳哈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他说你年纪轻轻，英武煞气。城府深沉，手段狠辣。” “让我千万不要惹你，安心图谋在关外发展。” “并且说只要你一天不死，就千万不要侵犯大明的边境。” “否则，你必然会毁我巢穴，绝我种族。” 蓝太平闻言哑然失笑。 “这位大师还真是神人，他所说竟然一字不错。” 听蓝太平这么说，西阳哈也点点头，“现在看来，这位大师真的是神人啊。” “此人可在寨中，本国公倒是要见见他。” 蓝太平朝着墙下看去。 此时下面已经成了人间炼狱，西阳哈的族人虽拼死反抗，可是面对大批的明军，奴军和高丽骑兵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 “唉，可能没机会了。” 蓝太平回过头感叹一声。 那些奴军和高丽骑兵已经杀红眼，结局怕是早已注定了。 西阳哈冷笑一声， “不必惋惜，他并不在寨中。” “而且此人想必你也听过，他对你也是恨之入骨。” 蓝太平先是一愣，随即神色阴沉， “此人是否为一位黑衣僧人，姓姚名广孝，法号道衍。” “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 “不错，他正是曾经燕王府的谋士姚广孝和尚。” 西阳哈冷冷道。 “他去了哪里？” 西阳哈并未答话，而是俯身看了眼墙下。 那画面让他气血翻涌，他的族人们只因自己的一意孤行，就招来了灭族之祸。 他回过头死死盯着对面的蓝太平，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里，等下辈子再找他复仇。 “嘿嘿“他怪笑两声，”他见我愚不可及，于是弃我而去朝着蒙古方向走了。“ 蓝太平闻言眉头微皱，对方的话不知真假。 但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他肯定见过姚广孝。 还有一点，那就是姚广孝还未死心。 “看在你提供消息的份上，本国公留你个全尸。” “你自尽吧。” 蓝太平把手中的刀插入刀鞘。 “哼，虽然我已经一败涂地。但是我海西女真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 西阳哈抽出腰间的战刀。 “好，那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蓝太平也不跟他废话了。 他大步向着对方走去，双眼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对面不是一个拿刀女真的首领，而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一般。 “找死！” 虽然西阳哈的肩膀受伤，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出刀速度。 举刀从上方劈砍下来。 仿佛只有把蓝太平从中间一分为二，方解他的心头之恨。 “啊！“ 他大吼着，眼中满是为族人复仇的怒火。 蓝太平已经走到他的近前，但是手里的刀仍然在刀鞘中。 眼看手中的刀，就要劈在蓝太平头上了。 他心花怒放，看来这威国公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就在即将成功的瞬间。 “刷” 西哈阳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他疑惑的发现，为什么他竟然在空中看到对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为什么自己手中的刀，距离对方头顶一寸却不再砍下去。 为什么自己的颈项上，竟然没有头… 第247章 恶名远播 西阳哈的人头从半空中落下，被蓝太平单手抓住其发髻。 “贼首西阳哈已死，尔等贼藩还不速速投降！” 蓝太平站在寨门的高墙上，一手执刀，一手抓着西阳哈的头颅。 一声暴喝，响彻鹰巢峰顶。 那还还拼死顽抗的西阳哈族人，见西阳哈已死瞬间失去了主心骨。 在反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扔下手中的刀，跪倒在地向对方乞降。 但是那些奴军和李芳远率领的高丽骑兵，此时已经杀红了眼。 不管对方是否投降，还在挥刀屠杀。 等到他们停手，西阳哈的族人所剩不过两千余。 还多是躲藏起来的老弱病残。 一众俘虏被押下山去，蓝太平看着这个易守难攻的巢穴。 上面不但地势平坦，竟然还有一方清水潭。 只要在上面储备足够的粮食，可以供三千人在上面生活一年之久。 “此等险境，实乃贼人立寨筑巢之宝地。” “留之不祥” 蓝太平下令毁掉清水潭，并且放火烧了这座营寨。 为了保守起见，还用仅剩的炮弹把上山的小路多处炸毁。 彻底断了其他女真族人，想占据此地的想法。 眼看着此处宝地被毁，一旁的那哈出和索失哈皆面露惋惜之色。 只是身旁负手而立的威国公，令他们不敢有丝毫不满。 “西阳哈已死，他所剩的族人就赏给二位为奴吧。” “多谢威国公大人” 那哈出和索失哈跪地谢恩。 “你们二位好自为之，本国公会给你们请旨敕封为建州左右卫指挥使。” “还望你们忠于大明，不要重蹈西阳哈的覆辙。” “我等必将誓死忠于大明。” 这俩人忙磕头表忠心。 蓝太平只是微微一笑，亲切的扶他们起来。 其实就在前一刻，蓝太平想要不要把他们一起全部灭掉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把他们都杀了对大明并无益处。 首先，这会损害大明的信誉。 其次，大明目前实在无力开发关外。把他们都灭掉，这里还是会被其他蛮族占据。 与其那般，还不如让这些臣服于大明的部族继续统领该地。 最后，他也需要这些女真人反向牵制高丽国。 关外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蓝太平率大军返回北平，李芳远也辞了他率军返回高丽。 只是他来时有五千骑，现在只剩下两千骑了。 对于高丽国，三千骑兵的损失并不小。 蓝太平的目的也达到了，表示会让大明的皇帝给他爹颁发册封旨意并赐予金印。 李芳远闻言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他本来还犯愁回去如何跟自己的父王交代呢。 折损这许多兵马，少不了要受一顿斥责。 届时自己的几个兄弟，肯定要落井下石攻讦于他。 如果能以三千骑兵换来大明皇帝的认可，那么他们李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高丽新一代的王了。 蓝太平命人把西阳哈的人头，还有十几名他手下的亲信族人一齐派人送回了京师。 待他率军返回北平府，朵颜三卫的首领纷纷派使者前来祝贺。 蓝太平的雷霆手段，再次让他们见识到了明军的恐怖。 确切的说，是威国公的恐怖。 那西阳哈的部落在女真族中，算是势力非常大的了。 他们朵颜三卫与之也时常有争执，但彼此之间却谁也奈何不得。 可是西阳哈只是抢了互市的货物，就被他灭族了。 听说蓝太平为了泄恨，还把其远在黑松林的老巢一把火给烧了。 这个少年国公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见一斑。 特别是阿扎失里，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他。 否则，那西阳哈就是他的下场。 开原和广宁的互市继续开展，并且十分火爆。 不过无论你是哪的人，到了这互市的场所都要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威国公的虎威，可不是他们敢犯的。 强大的鞑靼敢犯边，差点被威国公打灭族。 狡猾的西阳哈不过在市集上抢掠，直接被威国公追击千里不但毁其巢穴，还绝其种族。 这般手段，威震北方各族。 一时之间，蓝太平的威名在关外远播。 错，是恶名远播。 蓝太平刚一回到北平府，就见许久未见的锦衣卫指挥使伍用在此等候了。 一碟花生，一盘酱牛肉，一条糖醋鲤鱼，外加一碗熬稠了的小米粥。 伍用见蓝太平吃的这么简单，忍不住直摇头。 “国公爷，您这也太对付了吧。” 伍用有些支吾道。 莫说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哪怕是一个县的县令，晚饭那至少也得是六菜汤吧。 更何况，蓝太平这才得胜归来。按理说，怎么也得摆个宴席庆祝一下吧。 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伍用都有些恍惚了。 眼前这年轻人，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虽然权倾朝野却不贪图享受，不爱金银珠宝，那么他到底图什么。 伍用心底有个荒唐念头，“难道真的是圣人转世？” 蓝太平却笑着摇了摇头，他咽下嘴里的酱牛肉后说道， “老伍，你是不知道。这些天领兵在外，能吃口热乎的都是奢望了。” “更别提吃上这糖醋鲤鱼了。” “这就很好了，过于贪享口腹之欲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伍用见蓝太平说话时神色淡然，不似装出来的。 他也不得不敬佩的说道，“那是国公爷与士兵同甘共苦，那许多将领出征时还带着江南名厨呢。” 蓝太平闻言一笑了之。 他不想在与其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 “老伍，你怎么突然来北平府了。” “是不是京师那边，出了什么事？” 蓝太平端起小米粥，轻轻的啜了一口。 “国公爷果然神机妙算，什么也逃不出您的眼睛。” 伍用谄媚一笑，随即伸出三根手指道，“总共三件事，一件是朝臣攻击您令士兵与胡女通婚乃有违礼法。” “第二件是您给士卒分田地，这满朝文武皆十分不满。说您擅权专政，乱了祖宗的规矩。” “第三件则是您与朵颜三卫开通互市，他们认为您这有资敌之嫌。说您为了蝇头小利，却毁了大明社稷的根基。” 听伍用依次说完这三件事，蓝太平刚好也把一碗小米粥喝尽。 “一群腐儒，不足道哉。” “况且这些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不会被他们的谏言所左右。” 蓝太平扔下碗，毫不在意的说道。 伍用也陪着笑，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赞同的。 这些文官御史大夫，整天就知道鼓弄唇舌来刷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你要问他治国之策，他却支吾半天说不出半句。 “国公爷说的不错，他们这些人的话如同夏蝉般聒噪却无任何意义。” “不过有件事，国公爷还需留心。” 伍用神情有些肃穆。 “哦，何事？” 伍用没立即回答，而是把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 “陛下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湖中划船嬉戏时不幸竟掉入水中，虽及时被救了上来却一直咳嗽不止。” “并且还时有发烧，怕是呛了寒水之故。” “砰” 蓝太平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双瞳贯血， “混账” “此等天大的事，为何不早报！” 第248章 皇帝落水了！ “驾” “驾” “驾” … 官道上飞驰的骏马卷起漫天烟尘。 蓝太平带着十几名侍卫扈从，连夜从北平府向着京师赶去。 一路上蓝太平心情沉重。 当初得知太子朱标去世，他也是这样一路狂奔回京。 这一次，他的心焦更胜从前。 蓝太平一路不停歇，只是在驿站换乘驿马才稍作停歇。 他不惜马力，玩命的赶路。 因为驿站的马匹不堪高强度的奔跑，直接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蓝太平滚落下马，虽然他身手矫健却也躲闪不及擦伤了脸。 侍卫们立刻停下来，翻身下马过来欲扶他。 谁知道蓝太平却直接站起身，推开面前的侍卫后随即跳上一匹马继续赶路。 其余侍卫忙上马跟随，那名被抢了坐骑的侍卫只好走着去下一个驿站在找匹马赶路。 蓝太平终于在第五六天赶到京师金陵城。 看着眼前雄伟的城墙，他不敢有一丝怠慢策马进城。 在繁华的街道上，蓝太平却丝毫不减速。 身后的护卫忙着大喊，“让开，统统让开。” 路人无不侧目，这是哪个勋贵家的二代啊。 蓝太平为了不惊动各方，他们都身穿便服悄悄出了北平府。 进了午门，蓝太平亮出腰牌那一刻。 威国公蓝太平突然返京的消息，才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整个金陵城。 乾清宫内，小皇帝朱允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陛下，威国公回来了。” 贴身太监黄俨小声说道。 “哦？是舅舅，快请他进来。” 朱允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是” 很快蓝太平进入乾清宫弘德殿。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靠坐在床旁面色苍白的朱允熥。 “咳咳咳“ 刚挤出一丝微笑，想要跟他打招呼的朱允熥却连续的咳了起来。 黄俨忙上前给他轻轻叩背。 看到眼前一幕，蓝太平紧紧的握着双拳。 他的手指甲，此时已经深深扣入掌心。 “允熥，你这是怎么了。“ 蓝太平快步来到床前，他跪下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 又咳嗽了几声，小皇帝朱允熥这才止住了。 “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看见眼前身上风尘仆仆，脸上还有伤痕的蓝太平他已经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回来了。 “我听闻你落水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蓝太平眼中满是心疼。 他走之前还朱允熥还兴冲冲的说，自己要做千古明君。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蓝太平现在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朱允熥面容削瘦苍白，身子虚的都下不来地了。 “都怪外甥贪玩，那日风浪稍大船身不稳。” “朕一个不察，竟然跌落水中。” 朱允熥说完这句话又咳嗽起来。 见此情景蓝太平心头怒火升起，但他还是强压着心中的火气。 “太医院的御医怎么说？” 他看向一旁的黄俨。 “回国公爷的话，太医院的御医说是寒邪侵肺，几位御医商量过后给开了个方子。 可是陛下喝了也有月余，只是一直未见有所好转。” “反而，反而有些重了呢。” 黄俨咬着牙说道。 蓝太平眼中的怒火已经实质化，但是看着面前的朱允熥他只能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舅舅也别怪他们，朕自幼这身体就弱。” 朱允熥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他刚出生太子妃常氏就去世，在四岁时唯一疼爱他的祖母马皇后又离他而去。 可以说幼年的朱允熥受尽苦难，受冻挨饿那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为何朱允熥会说，自幼身体就弱的原因。 “熥儿你只管好生休养，其余的事先放一放。” 蓝太平安慰道。 “呵呵，有舅舅在朕自可安心休息了。” 朱允熥面容有些倦怠。 蓝太平忙上前扶着他躺好，朱允熥额头都是虚汗。 “舅舅，关外的女真族经此一役五十年内怕是不敢再来挑衅。” “鞑靼也打残了，北边只剩下个瓦剌朕要御驾亲征。” “舅舅你一定给朕留着瓦剌，让朕也过一把带兵打仗的瘾。”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蓝太平看着他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他眼眶中泪珠打转。 他忙用手给他抚胸顺气，半天朱允熥才止住咳声。 见他又要说什么，蓝太平忙制止他。 “熥儿别说了，舅舅都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舅舅，好生休养快点好起来。” 蓝太平说完抿着嘴，努力的睁大眼睛以避免眼眶里的泪珠滑落。 看着自己舅舅如此这般，他也只好强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蓝太平见状，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待他走出乾清宫大门，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上滑落。 送他出门的黄俨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 没头没脑的俩字，让黄俨愣了一下。 随即他明白，对方在问他关于皇帝落水一事。 “回国公爷，陛下一月余前于湖中泛舟取乐。谁知那日风大以致陛下没站稳跌落水中，后由侍卫救上来后就忙返回宫中。“ “并由太医院的几位御医会诊，再争吵一番后得出结论陛下被寒邪侵入肺子。“ “他们几人商定药方后，奴婢就亲自给陛下熬药。“ “当天夜里，陛下就高烧不止。” “御医们又再次会诊后开出药方，陛下这次喝完药倒是退热了。” “可是陛下就开始咳不停，而且咳嗽的也越来越频繁。” “这期间也请几太医前来会诊，可是陛下的咳嗽仍然不见好，并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了。” 黄俨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完。 “哦，对了。陛下最近还时常于下午发高烧，御医们不得不再给陛下服下一剂退烧药。” “只是，只是这样一来…” 黄俨欲言又止。 “只是陛下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对还是不对？” 蓝太平突然看向他，厉声喝道。 蓝太平的眼眸泛着猩红，如同那地狱里的修罗一般。 “啊！” 黄俨被吓得退了一步。 “回国公爷的话，陛下确实日渐虚弱了。” 蓝太平嘴角抽动，他眼神凶狠的盯着黄俨，一字一顿的问道， “那太医院的院首，戴思恭呢？” 此人不但医术精湛，而且医德高尚。 当初朱允熥守灵时因为穿衣单薄，半夜时分突发高烧。 就是他一剂药让朱允熥汗出热退。 蓝太平内心疑惑，即使跌落水中呛了脏水。 凭着戴思恭的医术，怎能让陛下的病情发展到这一步。 “他啊，于陛下落水前半月已经辞职归养了。” 第249章 正所谓，鹰犬… “戴思恭辞官归养？是谁人准许的？” 蓝太平疑窦丛生。 戴思恭医术精湛，虽然年仅七旬但精神矍铄，怎么突然就放其归养了呢。 “国公爷，这是吏部报上来的名单。” “里面就有戴思恭，陛下当时也并未留意具体是哪些人辞官。” 黄俨也只知道这些。 蓝太平闻言眉头紧皱，他冥冥之中感觉这是一场阴谋。 但一时间他又毫无头绪。 “你先回去照顾陛下吧。“ “是“ 黄俨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返回乾清宫。 蓝太平只觉身心俱疲，但是他明白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唉” 蓝太平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大意了。 “去把耿璇给本国公找来，我在锦衣卫衙门等他。” “走，去锦衣卫衙门。“ “是” 蓝太平跟伍用来到锦衣卫衙门。 大堂下，锦衣卫所有的指挥同知，佥事，千户全部聚在这里。 蓝太平端坐在堂上，身后站着指挥使伍用。 他目光如电，脸色阴沉，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煞气。 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锦衣卫官员皆噤若寒蝉。 “有谁知道，那日明明风大陛下却要去划船嬉戏？” 堂下众人鸦雀无声。 “有谁知道，太医院的院使戴思恭为何突然要回乡归养？” 依然无人说话。 “有谁知道，陛下为何久病不愈？” 堂下依然一片死寂。 只是所有人皆战战兢兢，每个人脸上神色紧张。 身上也被汗水浸湿。 就连站在蓝太平身后的伍用，他手心里也全是汗。 “嘿嘿嘿嘿”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 “正所谓鹰犬鹰犬，干的就是监视和缉拿的活。” “是不是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让你们眼睛被银子糊住，爪牙被美酒腐蚀了？” 蓝太平猛然一拍桌子，吓得堂下锦衣卫的一众官员全部跪下。 “瞎了眼的鹰，掉了牙的狗。” “注定是会被主人抛弃的，你们明白不明白这个道理？” 蓝太平声音中带着杀意。 自己的外甥，当今的陛下。已经病了近一月，而他们这群号称天子耳目的锦衣卫却什么也不知道。 蓝太平难掩心中杀意，这帮家伙死一万次也不够。 “国公爷，求您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吧。” 伍用忙走到堂前跪下求情。 “哼，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更是罪加一等。” 蓝太平此时此刻是真动了杀心。 伍用也隐约感觉到了，他忙叩头道，“国公爷，属下知罪。只求您能给兄弟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求国公爷开恩。” “求国公爷开恩。” “…” 这群锦衣卫官员一边磕头，一边求蓝太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就连眼前的伍用，额头都已经头破血流了。 蓝太平这才沉声道，“本国公就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再干不好差事那就去北镇抚司的诏狱报道吧。” “不必再来见本国公了。” 这两句话一出，让这些人心头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又惊惧起来。 想起那个独眼的耿璇，还有那不见天日的诏狱。 让这些平日里骄横跋扈的锦衣卫，也都吓得腿肚子转筋。 如果说眼前的威国公是那地府里的阎王，那独眼的北镇抚司镇抚使耿璇，可就是地府里的判官。 “谢国公爷开恩，属下保证不辱使命。” 伍用带头保证。 “伍用，你亲自去绍兴府诸暨县跑一趟。务必三天之内，把戴思恭给我请回来！” “是” 伍用立刻起身，也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迹转身出了大堂。 “你们立刻兵分三路，一路立即去把太医院给本国公封了。里面的御医全部不准离开，一应药物和诊治记录全部封存。” “另一路去皇宫陛下的乾清宫值守，没有本国公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出入。” “最后一路，立刻去查明必须划船那日所有参与的人员有哪些。把他们全部找出来，给本国公一个个的好好审查。” “记住，本国公要的是真相！” “去吧！！！” “是” 蓝太平三道命令发出，锦衣卫衙门大开，缇骑四处。 开国公府 常升已经就寝，搂着怀里的小妾刚要进入梦乡。 外面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被扰了清梦的他，坐起身骂骂咧咧。 “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本国公正在睡觉呢？“ “嘭” 房门突然飞了进来。 没错，就是紧闭的房门突然朝着屋内飞了进来。 “啊！” 怀里的小妾吓得失声尖叫。 开国公常升也是吓了一跳，忙朝着墙角挪了挪。 “什么人？” 他惊呼道。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借着烛光定睛一看。 “太平？”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刚一回来，就拆我家门啊？” 常升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常府的管家和府军冲了进来。 “国公爷，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威国公大人。” 那管家说话嘟囔着。 倒不是他天生大舌头，而是他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常升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常府的这群府军和管家都松了口气，毕竟挨顿打而已。 再待下去，丢了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常升下床边穿衣服边问。 蓝太平一直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滚” 蓝太平的话音不大，却让人听了寒毛直立。 就如同三九天吃冰碴子，从内向外的冷。 常升忙回头示意，床上的小妾顾不上其他忙裹着被子跑了出去。 “太平，你到底怎么了。” “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常升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说怎么了？” 蓝太平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他失望透顶的说道，“允熥病了你知道吗？” 看着对方这么激动，常升也有点恼了。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咳嗽嘛。” 常升不耐道。 “不就是咳嗽？你上次去见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蓝太平厉声问道。 面对质问常升心虚的目光躲闪，“应该，应该是半月前吧。” 蓝太平一把给他推倒在地，“哼，我在晚回来两天。允熥怕是被人害死了。” “啊？” 常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平，你说的是真的？” 常升忙爬起身，顾不上生对方的气。 他抓住蓝太平的肩膀使劲摇晃。 “我刚从宫里出来，允熥已经下不来床了。” “即使是说话，也有些费劲了。” 蓝太平声音低沉的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就是落水后呛了几口水，太医院的御医们说不碍事。” 常升有些不可置信道。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们要立刻行动起来。” “你立刻去把京师里的名医，全都给我请进宫里去。” 蓝太平说着往外走。 “有太医院的御医，何必舍近求远？“ 常升喊道。 蓝太平闻言站住身，他回过头看向常升， “御医？” “就是你口中的御医，才让允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 第250章 先从太医院的药方下手 蓝太平从常府出来，直接返回了乾清宫。 黄俨见他来了忙上前问道，“国公爷，听说您把太医院给封了？” 蓝太平点了点头。 “哎呦，那御医出不来谁给陛下诊治啊！” 黄俨急得直跺脚。 “别着急，会有人给陛下诊治的。”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蓝太平问道。 “陛下刚睡醒，现在又开始低烧了。” 黄俨唉声叹气道。 “这些时日，陛下一直这样吗？” 蓝太平问道。 黄俨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了泪花。 “药也吃了不少，总是不见好呐。” 黄俨声音低落。 他们身为宦官，除了皇上没人可以依靠。 如今小皇帝朱允熥对他十分信任，这让他从一个无名的小太监转身变成了掌印太监。 这份荣耀，是陛下给的。 如果陛下一旦不在了，那么他将什么也不是。 甚至想重新当回一个小太监，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到那时，他该何去何从呢？ 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 “你去给本国公找十斤剥皮好的大蒜来。” 蓝太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大蒜？” 黄俨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一定要新鲜的。”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径直进了弘德殿。 黄俨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不让去太医院，反而发送来厨房，搞不懂。” 黄俨边走边嘟囔。 蓝太平进入朱允熥的寝宫，只见他虚弱的瞟了眼。 “舅舅，你来了。” 蓝太平露出一个和煦微笑，轻轻的上前用手轻抚他的额头。 果然在发低烧。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啊。” “否则，允熥的病也就不用这么棘手了。” 蓝太平心中遗憾道。 “熥儿，从现在开始由舅舅亲自照顾你。” 蓝太平随即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打一盆温水来。 宫女应声出去。 “舅舅，听说你把太医封了是吗？” 朱允熥语气低微的问道。 “他们把你治成这个样子，我没宰了他们已经算是仁慈了。” 蓝太平逗笑道。 朱允熥闻言露出一丝笑意，“舅舅，你也别为难他们。主要是朕这身体，本来底子就不好。” 小皇帝朱允熥并未想怪罪那些御医，反而替他们说情。 “你呀，就是太仁慈了。” “所以太医院这帮家伙，就倚老卖老的欺负你。” 蓝太平无奈的摇着头。 这么长时间一点起色都没有，换做是朱元璋早诛他们九族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拿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列祖列宗也不保佑朕。” 朱允熥苦笑着说。 “熥儿胡说什么呢。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伤寒，过几天就好了。” “我已经派人去请戴思恭了。” 也就是蓝太平敢这么跟当今皇上说话吧。 “戴思恭？朕当初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给他放出宫了呢。” 朱允熥疑惑道。 这时，宫女端着金盆进来。 蓝太平上前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拿起毛巾在盆里沾湿后拧干。 他把毛巾轻轻敷在朱允熥额头。 随即又换一块毛巾，用温水沾湿了拧干后给朱允熥擦拭身体。 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小皇帝降温。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徐妙锦，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蓝太平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给朱允熥用温水擦拭身体。 水也是换了一盆又一盆。 过了子时，朱允熥身体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他这一次没有喝御医开的汤药，体温在不知不觉中降了下来。 朱允熥也舒服的睡着了。 蓝太平看着熟睡的朱允熥，他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 他知道，体温降下来只是暂时的。 蓝太平悄悄退了出来。 在走廊上，太监黄俨已经等候多时了。 “国公爷，陛下睡着了？” 蓝太平只是点点头。 黄俨则有些激动，陛下这么些天第一次安稳睡了。 往日里即使喝完汤药，体温降下来后也是咳嗽不止难以入睡。 “蒜呢？” 蓝太平低声问道。 “回国公爷的话，都在隔壁的偏殿呢。” 黄俨擦着眼泪说道。 俩人来到偏殿，蓝太平看着剥好皮的蒜瓣十分干净。 “找信得过之人在此处捣碎，越碎越好。” “另外，去拿一个提取花露的蒸器来。” 在明朝就有这种蒸馏设备，用了来提取花露制作香水的容器。 “是” 黄俨忙跑去寻找。 蓝太平才刚走出偏殿，就见一名锦衣卫千户走了过来。 “国公爷，开国公带着几个人前来求见。” 蓝太平闻言并不惊讶，“让他们进来。” “是” 常升领着几名身穿青衫的老者，他们还都背着药箱。 “太平，这几位是京师最有名的杏林高手了。” 他气喘吁吁道。 蓝太平扫了一眼几名老者，他开口问道，“谁人擅长治疗伤寒类疾病。” 几名老者互相看了两眼，其中一名年岁较大者站了出来。 “启禀大人，小老儿善治伤寒。” 蓝太平见此人面容清癯，留着一撮山羊胡，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其余人都先退下吧。” 常升见状一挥手，其余几名医师纷纷行礼告退。 “落水之人呛了水，时常发着低烧，又伴随咳嗽。” “先生，您有把握吗？” 蓝太平语气平缓的说道。 “这，还需要见过患者方可。” 那老者捻着胡须说道。 “患者现在已经睡下，先请先生过目这两张方子是否对症吧。” 蓝太平拿出两张药方。 这是太医院给小皇帝开的，蓝太平命人誊抄两份。 那老者接过药方，看了一会后恭敬的把药方还给蓝太平。 “先生，您以为如何？” 蓝太平试探着问。 那老者皱着眉捻着胡须，他思虑片刻开口道，“敢问大人，这药方是何人所开？” “而落水者又是何人？” 老者知道，这可是皇宫内。 一句话说错，那很可能就要掉脑袋了。 蓝太平微微一笑，“不瞒先生，您已经搅进一件天大的案子里了。” “有些事情，我劝您还是少知道的好。” “您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蓝太平保证你平安无事。” 听他这么一说，那老头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威国公？” 蓝太平点了点头。 老者见状大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他倒是有些懵了。 别人都是畏他如虎，这老头怎么反倒是庆幸上了。 “先生何出此言？” 面对蓝太平开口询问，老者恭敬的行礼道， “鞠躬尽瘁，这四个字足矣说明一切了！” 第251章 字里行间的，阴谋气息 老者所说的鞠躬尽瘁，不是指他自己而是说蓝太平。 他见对方面带不解，于是开口继续说道，“官人们都畏您如虎，甚至戏称您为阎王。“ “可是在俺们百姓眼里，您却是实实在在为国操劳，不辞辛苦的当世武侯孔明啊！” 老者躬身行礼道。 蓝太平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在民间自己却有这般名声。 “老先生言过了，本国公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国公爷莫要谦让，不是小老儿奉承您。光是您在盐制上的改革，就让普通百姓受益匪浅了。” “更别提您在北方击溃犯边的鞑靼，并且两次捣毁其老巢和林城。北方的百姓，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听说太原那边的百姓，都为您立了生祠呢。” 老者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蓝太平闻言颇为感慨，看来自己做的事至少获得百姓的认可。 但很快他就回到了现实，“老先生，先不说那些了。” “您看一下，这两张方子有无问题。” 老者点点头，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 “国公爷，这张方子是安神所用之药。应该是患者落水后受到惊吓，医师用来给其镇惊安神的。” 老者指着其中一张方子说道。 “那这张方子有无问题？” 蓝太平见其话似乎并未说完，于是开口询问道。 老者捻着山羊胡斟酌道，“小老儿想问一句，患者现在处于何种状态？” 蓝太平思虑片刻，还是把实情相告， “患者嗜睡，精神萎靡，夜间会发低烧。” “冒昧的问一句，他的饮食如何？” 老者眼神泛着光亮，似乎蓝太平的回答符合他的猜测。 “不思饮食，人瘦了许多。” 蓝太平想了想，小皇帝面颊都有些塌陷了。 “这就对了。” 老者捻着山羊胡点头道。 “这方子乍一看貌似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患者落水受到惊吓安神固然需要，可绝不用单纯的以安神为主。凉水呛入肺中必会引起肺叶闭合，从而导致肺部不张以至于肺内湿热之邪气挥散不去。” “这样一来，湿热瘀积必然化痰生热。所以患者就会出现咳嗽和发热的情况。 而这第二张方子，明显是为了除热而加重石膏等寒凉药物的药量。但这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方法也只会是暂时退了热，可一旦药效过了那病邪反扑的会更甚。” 老者摇头晃脑的对着两张方子一顿批判。 蓝太平感觉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这太医院的御医难道连这民间医师都不如吗？ 老者说完见蓝太平并未言语，而是神色变换的思虑着什么。 他微微一笑，“国公爷，如果小老儿所料不差，该患者必然有腹泻呕吐之症。” 蓝太平闻言回过神来，他并未接话而是反问道，“老先生，那这开方之人是因为水平不够的原因吗？” 面对这个问题，老者却被难住了。 他不敢说，这同为医者最忌相互诋毁。 这还不是关键。 他现在身处何地？ 皇宫之内。 能让堂堂威国公亲自过问的病人，这普天之下还能有谁？ 答案呼之欲出。 而这个开药方的能是谁？ 除了太医院的御医，谁敢，又谁能在皇宫内开药方。 他现在的一句话，不知道要决定多少人生死。 而这背后又有多少势力在角逐，他实在不敢想象。 老者现在有些后悔了。 刚才干嘛要夸夸其谈，还不是为医者的那颗虚荣心在作怪。 当然，他还有私心。 试想如果能搭上威国公这个权贵，以后说不定也能进入那太医院弄个御医当当。 别看平日里他们这些京城名医一提到御医就嗤之以鼻，称那些不过是混饭吃的庸医。 但私下里谁不想能够成为一名御医呢。 那可是医者最高的荣耀。 家里的族谱，都得为他单开一页。 更何况给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看病，那收益远不是给升斗小民所能比拟的。 他思虑再三，咬着牙下定决心道，“小老儿实在不敢妄自揣测，但从这药方应该不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医师所开。”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 “老先生辛苦了。” “来人，带老先生去偏殿休息。” 一名锦衣卫过来，恭敬的请他前往偏殿。 “小老儿告退。” 老者鞠了一躬，转身跟着锦衣卫离开。 “老先生，刚忘了请问尊姓大名了。” 蓝太平随声问道。 “小老儿惶恐敢劳国公爷垂问，小人姓王名乘，字道安。” “哦，好生伺候道安先生。” “不得怠慢” “是” 锦衣卫领着他下去了。 早在一旁等候的黄俨快步走了过来。 “国公爷，一切准备就绪了。” 蓝太平点了点头，二人朝着偏殿走去。 只见捣蒜的工具都放在托盘里，旁边还有一玻璃制的蒸馏设备。 原先宫里的妃子们，喜欢用花露制作香水。 于是内务府就准备了许多这些蒸馏的设备。 蓝太平走近一看，想不到明朝就有这般专业的玻璃制蒸馏设备了。 “这是全新的吗？“ “回国公爷，这套蒸馏器从未用过。” “把这些捣蒜的瓷缸和玉杵，以及这套蒸馏器皿全部放入锅中以热水煮沸。” 蓝太平下令道。 “奴婢这就吩咐他们拿下去煮。” 黄俨虽然内心疑惑，但还是照搬。 “不，把锅拿到这里。” 面对蓝太平不容置疑的口气，黄俨忙吩咐太监去办。 不一会，几口大锅抬了进来。 在锅内倒上凉水后烧开，蓝太平命人把所有的器具全部放入沸水中。 大火烧锅，锅内的水滚沸。 蓝太平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这种方法去消毒了。 一个时辰过后，蓝太平才让人把这些器皿捞出来后晾干。 “把这些蒜捣碎，然后倒入这蒸馏器皿中。” 蓝太平下令道。 这些宫女皆是净手后开始捣蒜。 蓝太平则唤入一队锦衣卫在此看守，如有任何异常立刻报与他。 几名宫女胆战心惊，捣蒜而已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你也在这看着，不准有任何纰漏。” “是” 黄俨低头应道。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不知蓝太平这是要做什么。 但是他可以肯定，相信对方准没错。 蓝太平悄悄来到小皇帝的寝殿，推开门见常升正守在一旁。 见蓝太平进来，常升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蓝太平眼神示意他出来，常升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关上门，常升轻轻松了口气。 蓝太平抬头仰望夜空，他试图找一下传说中的紫薇帝星。 从不相信这一套的他，竟然想看看这紫薇帝星是否真的暗淡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第252章 威国公，你也太霸道了 “我这个舅舅真该死，熥儿病成这般模样了我竟毫不知情。” 常升颓然道。 “你确实该死，但不是现在。” 蓝太平冷声道。 常升侧身看向他，猛然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哀求道，“太平，你一定要舅舅熥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蓝太平斜了他一眼，继续看向夜空，语气中掺杂着一丝疲惫。 “熥儿病的太重了，我这一次也毫无把握。” 他的话让常升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扑通” 常升直接跪到了蓝太平面前。 “太平，我知道自己贪图享受不思进取。” “我也知道这大明，这熥儿的皇位一直都是你在支撑着。” “你频繁在外征战，我在家只顾享乐。” “熥儿现在这个样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一定要把他救好。” “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今天的状况了。” “我常升拿家族荣耀发誓，以后也要像你一般辅佐熥儿勤于国事。” 常升说到此处，已经带着哭腔了。 蓝太平见状也心软了。 他扶起常升，只见他早已泪流满面。 “我父亲走的早，母亲也离世多年了。而前几年大哥也获罪郁郁而终，至于我那苦命的大姐更是留下熥儿就不幸薨世。” “太平，我身为常家的顶梁柱。如果照顾不好熥儿，那将来哪里有脸去地下见我那苦命的姐姐啊。” 常升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 “是二舅吗？” 寝殿内传来朱允熥虚弱的声音。 “嘘” 蓝太平忙让其噤声。 常升也是慌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拭。 俩人推开门，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只是常升那哭红的眼睛，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 “陛下，您醒了。” “臣听闻陛下龙体有恙，特来问安。现在看来，是臣多虑了。” 常升故作轻松的说道。 一旁的蓝太平也陪着笑容，尽量让小皇帝有心理压力。 “两位舅舅，这里又没外人不必拘礼。” 朱允熥刚刚熟睡了俩时辰，感觉有些力气了。 “嘿嘿，允熥好生休养。以后舅舅也每日上朝点卯，听你差遣替你分忧。” 常升表决心道。 “三舅若能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朱允熥欣慰道。 现在这朝堂上，淮西勋贵们基本是只让小辈们来点卯。 而文官集团则天天按时都来，这样就会导致许多事情朱允熥只能依赖文官们。 许多文官提出来的事情，他本欲反对奈何无人帮腔。 淮西勋贵的那些小辈，要么在朝堂上打着瞌睡。 要么人微言轻，不善言辞，根本帮不上他朱允熥的忙。 每到这个时刻，他就十分怀念自己的舅舅蓝太平。那个在朝堂上可以舌战群儒丝毫不落下风的威国公。 常升虽然不及他，但至少爵位在那呢。 说起话来，那些文官们也得掂量掂量的。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将朱允熥拉回现实。 蓝太平忙上前给他侧过身来，轻轻的叩背。 常升则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朱允熥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 “呼” 朱允熥躺平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因为剧烈的咳嗽，他现在的脸有些潮红。 “舅舅，我还能好吗？” 朱允熥抓住蓝太平的手问道。 蓝太平心中一惊，这朱允熥的手冰凉刺骨还有些颤抖。 他看向对方，朱允熥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惧。 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啊。 “有舅舅在，熥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你放心，舅舅保证你很快会好起来。” 蓝太平嘴角微微上翘，身上散发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朱允熥这才稍稍心安，他打心底相信自己这个舅舅。 常升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内心的自责，再一次加深。 “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蓝太平柔声问道。 朱允熥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吃不下，前些日子上吐下泻都怕了。” 朱允熥的话让蓝太平一怔，他回想起刚才那民间医师道安先生所言。 “喝点小米粥，总不吃哪里能恢复呢。” 蓝太平劝道。 常升在一旁也劝他吃点。 “那就听两位舅舅的，我就喝点粥吧。” 常升转头就吩咐一旁的侍女，让他去御膳房拿粥来。 侍女领命，刚转身要出去。 “不用，还是我亲自己吧。” 蓝太平淡淡道。 他的话一出口，屋内几人皆是一惊。 堂堂威国公，竟然要去厨房亲自端一碗粥？ “从现在起，凡是经口者皆要你我亲为。” 蓝太平对着常升道。 常升见他神情严肃，他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于是点了点头。 蓝太平来到御膳房，直接命锦衣卫把里面的御厨撵了出去。 也不管哪个太皇太嫔叮嘱的养胃汤需要文火慢炖，也不管哪个太皇太妃要提前准备的早点来不及了。 蓝太平独自一人在御膳房里翻找，找到小米后亲自淘洗然后放入陶瓷罐里用小火慢慢熬着。 在他的记忆里，小米粥非常适合病人食用。 不但能够补充气血，还能养脾和胃。 一直到天亮，看着罐内的小米粥泛着一层厚厚的小米油。 蓝太平这才满意的盛出一碗，放在食盒里走出御膳房。 御膳房外，已经站满了太监和侍女。 他们都是后宫里朱元璋妃嫔身边的人，他们是前来催要早点的。 这些妃嫔其实应该感谢蓝太平，历史上她们在朱元璋驾崩时可都是要给他殉葬的。 这些太监和侍女见出来的蓝太平，虽然敢怒不敢言但也用眼神表达了不满。 平日在宫里，可是没人敢得罪她们。 毕竟现在后宫无主，小皇帝朱允熥又从不理后宫之事。 这就让那些太皇太妃们起了势，她们身边的奴才丫鬟的身份也都跟着水涨船高了。 蓝太平闷头往外走，在那护卫的锦衣卫也跟随在他的身后。 “一群臭丘八，不知道仗了谁的势，竟然敢耽误太皇太妃用早膳！” 一道尖酸的声音传来。 蓝太平身体怔住，他回过头来。 一众侍女太监忙低下头，蓝太平冷哼一声。 “你们把御膳房给本国公守住，任何人不准接近，违令者就得格杀。” 蓝太平对着身后的锦衣卫下令道。 “是” 这群锦衣卫领命，立刻把守住御膳房的大门。 这倒也不是跟这群人置气，主要是他考虑到饮食安全问题。 “国公爷，您也太霸道了吧。” “这御膳房什么时候成了专门伺候您的了！” “翁太皇太妃可还等着用早膳呢！” 一名身穿紫色绸缎的宫女，再也忍不住抬头阴阳怪气的说道。 “命人在别处临时搭建一个厨房，以供后宫膳食之用。” 蓝太平头也未回道。 “威国公，你也太霸道了吧！” 紫衣侍女厉声道。 第253章 最怕，猪一样的队友！ “掌嘴” 蓝太平吐出这俩字，径直离开。 “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我可是翁太…” 据说这翁太皇太妃是蒙古人，朱元璋晚年时最为宠她。 “啪” 锦衣卫的巴掌抽在她侍女的脸上。 紫衣侍女牙齿飞落，嘴角流血，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仅仅十个巴掌，紫衣侍女昏死过去。 锦衣卫们停下手，径直把她扔到一边。 在场所有的侍女和太监们，全都吓得呆愣在原地。 而那锦衣卫则站回御膳房门前，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般。 蓝太平提着食盒赶回朱允熥寝宫，此时他早已饥肠辘辘了。 “太平，一碗粥怎么要这么久？” 常升有些抱怨道。 蓝太平没理他，而是打开食盒端出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他拿着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喂给朱允熥。 小皇帝早就饿了，闻着米脂香气有些迫不及待。 但考虑到前些日子吃完就呕吐腹泻，他看着到了嘴边的小米粥还有些迟疑。 “慢点，尝一尝如何。” 蓝太平笑容和煦。 朱允熥点点头，把一勺小米粥吞入嘴中。 感受那醇厚的米脂香气，他有些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真香！” 他睁开眼赞许道。 常升站在后面闻言心情大好，能吃饭就是好事。 蓝太平也欣慰一笑。 就这样蓝太平喂了半碗，就不再让他吃了。 “舅舅，我还没吃够呢。” 朱允熥急道。 “不可贪多，你的胃肠还需要休养。” 蓝太平担心他吃的过来，会再次呕吐或者腹泻。 “好了，你在这陪着熥儿坐会。” “我外面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蓝太平放下碗，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待他走了出去，常升笑着端起一旁的碗说道， “允熥，没吃够咱们就再吃点。” “…” “国公爷，您看这样行吗？” 黄俨指着蒜缸里捣好的蒜泥问道。 蓝太平瞅了眼，已经捣的非常的碎了。 “取水来，我要净手。“ 蓝太平下令，立刻有宫女端来一盆清水。 在洗完手后，蓝太平把瓷缸里捣碎的蒜泥全部倒入蒸馏器皿。 突然，蓝太平意识到自己忽略一个重要问题。 “立刻再取几个蒸馏器皿来，要快！” 黄俨闻言立刻带着人屁颠的去了。 没一会，五个太监每个人抱一个回来了。 “国公爷，只有这五个是全新未用的了。” 黄俨喘着粗气道。 “立刻放入锅中，用大火烧开锅。” 蓝太平急声道。 “是” 这群太监和宫女就忙活起来。 就在这时，天色已经大亮。 一名锦衣卫快步走来，他恭声道，“国公爷，吏部尚书詹微和一众文官前来求见陛下。” “让他们回去，今天休朝。” 蓝太平皱着眉头道。 “是” 待沸水消毒完毕，将这些器皿全部晾干。 蓝太平命人加入清水，然后开始加热蒸馏器，并在冷凝管处裹上一层用冷水浸泡过的棉布。 五个蒸馏器同时工作，很快就获得一大瓷碗蒸馏水。 蓝太平小心翼翼的，将蒸馏水倒入盛有蒜泥的蒸馏器皿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现在需要将这些蒜泥用蒸馏水浸泡一个时辰。 就在这时，那名锦衣卫再次返回。 “国公爷，那群官员们说见不到陛下就跪在宫外不走了。“ 蓝太平听闻怒火中烧。 “那就让他们在那跪着吧。” 这个时候，蓝太平绝对不会离开。 “本国公还没去寻你们的事，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知死活。” 蓝太平低声骂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蓝太平就在这偏殿守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浸泡的差不多了。 “大锅烧热水，不停的给我烧。” 蓝太平用一个大瓷盆装上热水，然后把装有大蒜的蒸馏器皿下边坐入瓷盆内。 通过用热水加热，来实现蒸馏出大蒜素的目的。 他要用大蒜素，来帮小皇帝治疗疾病。 用现在的诊断思维来看，小皇帝就是得了肺炎。 可是青霉素实在难以提取，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足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提取相对简单的大蒜素代替。 可是蒸馏的温度不能太高，蓝太平尽量把温度控制在七十多度。 但是大明没有温度计，蓝太平无奈只好用自己的手测温。 前世作为特种兵，对于温度感知还是很准的。 他把一根手指伸进放凉一会的热水。 感觉差不多了，就把水倒入瓷盆内以保证水温更定不变。 只是时间久了，一根手指烫的知觉消失。 他只好再换一根。 就这样十根手指全都烫的通红，这才积攒了小半碗大蒜素。 他的这个举动，把旁边的黄俨，以及其他太监和宫女以及锦衣卫全部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光看着都疼。 正所谓十指连心，他硬是把十个手指全都烫个遍。 这跟锦衣卫的酷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蓝太平却一脸平静，他必须要保证测温的准确。 端起这一小半碗大蒜素，蓝太平满意的笑了。 顾不上烫的脱了皮的手指，他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朝着殿门外走去。 “太平，不好了。太平，你快跟我去看看。” 只见常升慌忙的朝着这边跑来。 蓝太平眉头微皱，难道是允熥又发热了吗？ “别慌，我现在就回去。” 蓝太平眼睛斜了一下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常升本来慌慌张张的见他神态闭上了嘴。 蓝太平快步在前方走，常升在后面紧跟着。 “出了什么事？” 蓝太平压低声音，但是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 “熥儿又吐了，把早上吃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常升带着哭腔道。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常升可能是刚才跑快了，或者说是吓坏了，他心狂跳不止实在跟不上只好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蓝太平没有理他，快速来到小皇帝寝殿。 推开门，只见两名婢女正在清理呕吐物。 见蓝太平进来，二人忙跪地让开。 躺在床上的朱允熥面色惶白，神志也不甚清楚了。 “怎么回事？” 蓝太平厉声问道。 上位者的威压瞬间散发开来，带着浓烈的杀气让那俩宫女吓得全身颤抖。 “回国公爷的话，陛下刚刚还好好的。开国公大人喂完粥后扶着陛下躺平，可还没一刻钟陛下突然撑起身狂吐不止。” “吐完后就剧烈咳嗽，这才刚刚停止咳嗽。” 听完其中一名宫女叙述完，蓝太平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空碗，心中的怒火瞬间窜了起来。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时，常升也赶了过来。 他进入屋内，急切的问道，“太平，熥儿怎么样了？” “啪” 第254章 文官集团的阴谋，胜算在哪里？ “你，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常升捂着脸，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倒不是因为挨打不可置信，而是他从蓝太平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俩是亲表兄弟，蓝玉可是他亲舅。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蓝太平喉咙里低声咆哮道。 常升其实在去的路上已经明白过来，现在被蓝太平一巴掌彻底打崩溃心理防线。 “太平，现在该怎么办？” 常升顾不上刚才挨一巴掌，蓝太平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先把这里清理干净。” 蓝太平下令道。 两名宫女如蒙大赦，忙上前继续清理。 待清扫干净后，蓝太平来到床榻前看着精神恍惚的朱允熥。 宫女端来一盆温水和毛巾。 蓝太平用湿毛巾，给朱允熥擦拭脸颊。 “舅舅你的手…” 朱允熥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不碍事，熥儿你先别说话。” “好好休养，戴思恭马上就要到了。” 蓝太平宽慰一笑。 朱允熥强挤出一丝苦笑，轻微的摇了摇头。 “舅舅，朕怕是要不行了。” “正所谓食不进，则命不久矣。” “咳咳咳…” 朱允熥面色极尽痛苦，仿佛每一声咳嗽都痛的撕心裂肺。 “熥儿，你不过是肠胃虚弱又过食后的肠胃应激反应罢了。” 蓝太平眼圈含泪强忍着没有滴落下来。 朱允熥艰难的摆了摆手。 “舅舅，这都是天命。朕虽是天子，也不可逆天而行。” “现在有件事朕要求你，舅舅一定要答应。” 蓝太平立马意识到，朱允熥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那么最要紧的是什么？ 肯定就是继位人选问题。 “允熥，你要相信舅舅。” 蓝太平自信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拿碗热水过来。” 转头对着常升道。 常升愣了一下，应了一声忙跑了出去。 “今天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要忘记。” “只要传出一点风声，本国公保证你们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一偏头斜视着两名宫女道。 “奴婢不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两名宫女扑通跪伏在地。 看着二人那颤栗的样子，蓝太平随即换了口气道，“从今日起，你们即为司设局掌设。” 这是专门负责清理皇上寝宫的女官，正八品。 “谢国公爷” 二女忙磕头谢恩。 “你们先出去吧。” “是” 在打发了两名宫女后，蓝太平转头看向躺在那里的朱允熥。 此时他已经有些要昏迷了。 “水来了。” 常升端着碗跑了进来。 蓝太平接过水，然后将一勺大蒜素溶入水中。 常升咽了咽口水，“太平，这个能行吗？” “实在不行，就让那个道安先生来看看吧！” 他所说的道安，就是从外面找来的那个杏林圣手。 闻着屋子里散发的蒜香，他怀疑这玩意真的管用吗？ 蓝太平搅匀后，“扶熥儿起来。” 他语气平淡，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常升见他如此，也只好照办。 此时的朱允熥闭着眼睛，当蓝太平把勺子送到他嘴边时，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他不自觉的皱眉。 “熥儿乖，喝完睡一觉就好了。” 蓝太平柔声说道。 朱允熥虽然睁不开眼，但还是配合的张嘴喝下。 看着他喝下半碗后，蓝太平示意常升把他轻轻放平躺下。 朱允熥此时已经昏睡过去。 “太平，你确定这能管用吗？“ 常升声音都发颤了。 说实话，就连蓝太平心里也没底。 他封了太医院，还不准大臣们来见皇上。 如果朱允熥没事还好。 但凡皇上没了，那他就的背上弑君罪名。 到时候，就算他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蓝太平沉默片刻说道。 … 俩人就在床前守着，紧张的盯着小皇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这期间，常升还伸手在朱允熥鼻子下面试试他的鼻息。 蓝太平瞪了他一眼。 常升忙收回手，讪讪笑了。 蓝太平收回目光，自己也忍不住把手放在小皇帝鼻下。 感觉对方气息均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听见吵闹声。 蓝太平眉头一皱，脸上的杀气隐现。 “你在这守着，寸步不离！” 常升闻言重重的点点头。 蓝太平悄悄开门出去，对着门口的侍卫问道，“外面闹什么呢？” 一名锦衣卫千户禀报，“国公爷，是吏部尚书詹微带着一众文臣又闹了。” 蓝太平瞧了眼天色，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们还没走？” “一直在那跪着呢！” 蓝太平闻言冷哼一声，“随本国公去看看。” “是” 蓝太平带着几名锦衣卫，来到乾清宫大门前。 “闹什么闹，威国公大人来了。” 锦衣卫千户喝道。 只见吏部尚书詹微带着吏部，督察院，大理寺等一众官员要冲进乾清门。 因为锦衣卫的阻拦，他们无奈的只能在门口吆喝。 “来得正好，我们要见皇上。” 兵部主事齐泰率先喊道。 “不错，威国公你封了太医院不让御医给陛下看病。现在又封锁乾清宫，不让我等面见皇上。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吏部尚书詹微也质问道。 “没错，你明明在驻守北平府。为何突然返京，还把陛下软禁起来。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我们今天必须要看到皇上。” 方孝孺也忍不住开口道。 “对，我们要见陛下。” 其余官员也纷纷附和，叫嚷着要见皇上。 锦衣卫们忙上前拦住群情激愤的文官，生怕一不留心就让他们闯了进去。 蓝太平犀利的目光扫过一众文官，他内心泛起了大大的疑问。 这些文官平日里见到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般。 今日为何，敢来挑战自己的耐心了。 难道说，他们真的是为了皇上的安危吗？ 也许他们真的有文人风骨，在陛下安危和自身性命之间选择了前者？ 还是说，这里面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或许说，陛下的落水就是他们当中某些人策划的？ 他们今日而来，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蓝太平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把这些疑问的答案串联起来。 他早已经通知自己的父亲和傅友德，定远侯等淮西勋贵立刻进入军营亲自掌管京卫。 可以说这京师的里的一兵一卒调动，都需要他威国公蓝太平点头首肯才行。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群文官即使有阴谋那他们又的胜算在哪里呢？ 第255章 她，当今陛下祖母？ “陛下已经睡下。” “诸位大臣，宫门即将落锁还请先回去吧。” 蓝太平沉声道。 詹微和齐泰互相对视一眼，齐泰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我们今日必须要见到陛下，否则坚决不走。” “对，必须见到陛下。” “对，必须见到陛下。” “…” “放肆！” 蓝太平一声怒斥震住了全场。 他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目，此时完全赤红。 身上那久经沙场养成的杀气，一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后脊背一凉。 刚才还喧闹的场面，现在变得鸦雀无声。 “身为臣子却不体恤君上，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 “圣人之道？” 蓝太平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身上的威压却让这群文官不敢直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这个粗人来教诸位大人吗？” 蓝太平从嘴里挤出这两句话。 詹微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了。 “威国公此言差矣，吾等臣子正是关心陛下龙体，所以才会等在此处要求见陛下一面。” 詹微语气平稳声音却十分响亮的反驳对方。 “既然心里还装着陛下，那就等明日陛下睡醒再说吧。” 蓝太平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往门内走去。 “威国公，你突然从北平返回京师。还命人封了乾清宫和太医院，你到底心存何意？” 蓝太平闻言身子一滞，没回头只是冷冷道， “自然也是心系陛下，哼！” 说完他直接进入乾清宫大门，随之大门紧紧闭上。 “我们今日权且回去，明天再来看他怎么说！” 詹微对着一众文官说道。 “詹大人，我可是听说凉国公，颖国公等人全部进驻各京卫了。” “并且来京师的水路要道已经全部封锁。” 齐泰低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 詹微蹙眉道。 齐泰摇摇头，“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詹微也扫了眼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他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文官说道，“诸位，咱们先回去。等明日继续来此，求见陛下。” 一众文官见他发了话，互相道别后散去。 蓝太平进入寝殿，只见朱允熥仍在昏睡当中。 常升则一直守在旁边，瞪着眼睛眨都不眨。 见他回来，也只是微微点头。 蓝太平估摸着他应该快醒了，于是悄悄退了出去。 御膳房 蓝太平刚走到近前，就看见几名女官在那跟锦衣卫理论。 “大明立朝这么多年，从未出现封御膳房之事。” “翁太皇太妃一天没用膳，要是饿坏了她老人家的凤体，小心你们的脑袋！” 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官怒骂道。 其他几名女官也跟着附和。 她们都是后宫派来的，御膳房被封让他们整整一天没吃饭了。 倒不是没有饭，只是临时搭建的厨房里缺菜少料。 做出的膳食也是大不如前，这让平日里锦衣玉食的这群太皇太嫔和太皇太妃们无法下咽。 特别是那翁太皇太妃，她宫里的侍女被打了。 这让平日里以新帝祖母自居的她，倍觉脸上无光。 “是谁在这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蓝太平冰冷的声音响起。 “参见威国公大人。” 锦衣卫们如释重负，对于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实在没有办法。 “参见威国公” 其他几名女官见蓝太平来了，也不纷纷跪下行礼。 只有那名年长的女官，满脸不屑的站在那里。 “都散了吧。” 蓝太平现在没心情理她们，丢下这句话就往御膳房里走。 锦衣卫忙起身把路让开。 “威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啊！” 蓝太平站住脚，他疑惑的回头望去。 他怀疑是自己太过疲惫，好几天没睡觉出现幻觉了？ 目光扫过，所有女官皆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只有那名年长的女官面若寒霜，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的看着他。 “你说的？” 蓝太平淡淡问道。 “哼，你封了御膳房以至于翁太皇太妃饿了一天。” “她老人家的侍女前来催要膳食，还让你打了一顿。” “威国公，翁太皇太妃那可是当今陛下的祖母。你竟然敢以下犯上，她老人家现在可是气的卧床不起了。” 听着她在那唾沫横飞的说了这么多，蓝太平就听到几个字。 “你说什么？她是当今陛下的祖母？” 蓝太平眉毛一挑。 “翁太皇太妃是当今陛下祖母，有什么问题吗？” 那名年长的宫女梗着头问道。 蓝太平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瘆人。 “回去告诉你家那翁老太，饭可不吃，但话不能乱说。” “当今陛下的祖母只有一个，那就是已故的孝慈皇后。” “掌嘴三十，给她长长记性。” 说罢蓝太平回头进了御膳房。 “是” 锦衣卫早就忍她很久了，现在有机会出气那还等什么。 “你们敢，我可是伺候了翁太皇太妃二十年的老…” “啪” “啊…” … 蓝太平全然不理外面的惨叫声，只是专心的熬小米粥。 看着冒着氤氲热气的瓦罐，一阵倦意袭来。 从得知朱允熥落水那夜，他就是换马不换人的昼夜往回赶。 到现在为止，连续数天的不眠不休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猛地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蓝太平知道这一夜至关重要。 熬好小米粥，他放在食盒里走出御膳房。 外面人群已经散光，只有剩下站岗的锦衣卫。 蓝太平的官靴踩过地上的血渍，径直朝着小皇帝的寝殿而去。 “舅舅…” 朱允熥已经醒了过来，常升正在给他喂水。 “饿了吧。” 蓝太平温和的说道。 朱允熥点点头，神色较前有所好转。 “太平，我试了试熥儿的额头还是有些热。” 他不太确定的说。 “无妨，哪能这么快好。” 蓝太平一脸淡然，把食盒里的小米粥端出来。 他亲自喂小皇帝喝。 把上面的小米油舀起来吹凉后给他喂下。 蓝太平一边喂，一边观察小皇帝的状态。 在把小米油喝完后，蓝太平又小心翼翼的喂了几勺小米粥。 “熥儿，感觉如何？” 蓝太平关心道。 “舅舅，感觉肚子舒服些了。” 听他说话也有了一分力气，蓝太平放下碗。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只是这次咳嗽没有之前那么撕心裂肺的难受。 朱允熥面色有些潮红，他呼了一口气。 “舅舅，戴思恭还未到吗？“ 蓝太平闻言笑了笑，常升这时已经端着一碗温水过来。 “先把这个喝了，戴思恭明日就到。” 蓝太平舀入一勺大蒜素，然后轻轻的给它化开。 “舅舅，这是什么？” 朱允熥闻着刺鼻的气味疑惑道。 “熥儿你放心喝吧。早上那阵你都昏迷了，是喝了一碗这个才有所好转的。” 常升在旁边劝说。 他现在对蓝太平是万分崇拜，不但打兵打仗超越自己舅舅蓝玉。 并且在朝堂上的手腕与城府，丝毫不逊色洪武大帝朱元璋。 现在竟然还会治病救人！ 他知不知道，这个表弟还有什么不会的。 第256章 都信，也都不信！ 看着两位舅舅期盼的眼神，朱允熥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这也就是他年轻，换做年纪大点的皇上早发疯了。 不让御医给自己看病，却让两个武夫给他灌乱七八糟的东西。 喝完之后，虽然觉得这满嘴大蒜味有失皇家体统。 但神奇的是不那么难受了。 随即眼皮一沉，小皇帝又沉沉睡去。 “太平，你也睡一会吧。” 常升见朱允熥睡了，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回头看蓝太平的眼珠子通红，劝说他也休息一下。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即使困极了也不敢闭眼。 他知道，这一夜至关重要。 常升见他如此也不强求，自己则径直坐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整个寝殿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偶尔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蓝太平看着床上熟睡的小皇帝，内心不禁感叹道，“小小年纪却身居九五之尊位，这得是何其有幸。” “可又想回来，小小年纪就经历丧母，丧父，丧兄，丧祖母，祖父等人间痛楚。” “这又是何其不幸啊！” “如果能有选择的机会，他相信熥儿肯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就在蓝太平胡思乱想之际，朱允熥突然发出一声呻吟。 “唔…” 蓝太平见他脸色潮红，眉宇间皆是痛苦之色。 他忙用手放在对方额头上，那烫手的额温让他心头一沉。 蓝太平立刻吩咐侍女取盆温水，他再次给小皇帝用温水擦拭的方式降温。 忙乎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天要亮之际温度降下去了。 朱允熥又沉沉睡去，而蓝太平已经累到虚脱。 “啊…” 常升恰合时宜的坐起身打个哈欠。 “咦，太平你一夜没睡啊！” 常升见一脸疲态的蓝太平靠坐在床边。 “去，把那个道安先生请到这来。” 蓝太平心里一直没底，他决定冒险一试。 “你确定了要让宫外之人给陛下瞧病？” “要不在等待，戴思恭应该马上到了吧？“ 常升有些拿不准。 蓝太平摇了摇头，虽然这是第三天但他也不确定伍用能不能按时把对方带回来。 “可用宫外的医师给陛下看病，这不符合规矩啊。” “而且这万一，咱们也无法交代。” 常升还是有顾虑的。 “你认为宫外医师不可靠？” 蓝太平眉毛上挑。 常升点了点头，他见朱允熥眼下平稳决定不冒险。 “哼，那太医院的御医若是可靠。我还用封了太医院，囚禁那帮御医吗？” 蓝太平怒道。 “可毕竟你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常升反驳他。 “证据？熥儿躺在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等你所谓的实质性证据，那一切都晚了。” 蓝太平压抑着怒火说道。 “难道真的是这群御医故意谋害熥儿，谁给他们的狗胆？” 常升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之前还没头绪，但是昨晚见那群文官群情激愤的样子，我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蓝太平冷笑着说。 “这群老腐儒想要害允熥？他们图什么？” 常升摇着脑袋想不通。 “我也是猜测，不过待会一试便知。” “你先去把道安先生请来，先让他给熥儿瞧一瞧如何了。” 蓝太平沉声道。 “好，那用不用蒙上他的眼睛。” 常升怕对方知道患者是谁。 “没这个必要，如果熥儿撑不过去那他也活不了。” “如果熥儿没事，那么他将来还有用就留在身边是了。” 蓝太平淡淡说道。 “也好，那我这就去把他领过来。” 常升悄悄开门出去。 没一会，道安医师就跟着常升来到寝殿。 “参见国公爷，您找我。” 道安这两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连上厕所都在屋内的桶里解决。 这让他整日心神不宁。 刚刚常升唤他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天还未亮就叫他，肯定不是让他出宫了。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想到这，他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 “老先生，看来还是需要麻烦您了。” 蓝太平微微一笑。 “国公爷说笑了，您尽管吩咐就是。” 道安躬身低头目不斜视。 蓝太平闻言点了点头，他指着床上的朱允熥说道， “当今陛下龙体有恙，还请先生能妙手回春。” 道安闻言脸色大变。 他抬头看向躺在龙榻上的年轻人，原来这就是当今圣上啊。 看他的脸色，貌似身体可不是有恙那么简单。 他看了眼蓝太平，对方颔首示意。 道安点点头，在告了一声罪后上前给朱允熥诊脉。 蓝太平和常升都紧张的看着他，呼吸也都有些急促了。 道安站起身，把另一只手的脉也摸了。 在诊完双手脉之后，道安转过身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两位国公爷，陛下脉象沉弱，阳气损耗极大。应该是短时间内，用了大量极寒之物所致。” 蓝太平和常升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常升于是开口询问，“那陛下可有性命之忧？” 道安捻着山羊胡子道，“威国公大人，陛下是否就是前日你所说落水之人呢？” 蓝太平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他点头道，“不错，正是。” “这就怪了，按理说陛下肺部被寒邪侵入。又用了大量的寒凉之物退烧，按理说陛下现在应该高烧不退啊。” “说句大不敬的话，前日听国公爷讲完小老儿就预见落水之人应该撑不过两天的。” “刚才见陛下身体孱弱，更加印证了小老儿的猜想。” “可诊完脉后却令在下百思不得其解，陛下现在虽然脉象虚弱但并无性命之忧。” “真是怪事，怪事。” “想来陛下乃真命天子，自有天佑吧。” 道安在那摇头晃脑的卖弄着，却把旁边的常升急坏了。 当他听见陛下无性命之忧后，顿时松了口气。 “老先生，你的意思是陛下死不…” “呸，呸，陛下龙体无甚大碍吧。” 常升舌头打结般说道。 “陛下龙体虽然虚弱，但只要精心调养必会恢复如初的。” 道安信心满满的说。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道安先生给开个药方吧。” “笔墨伺候” 蓝太平轻声道。 两名宫女很快把文房四宝准备好，道安坐在桌前稍一沉思就提笔写下一张方子。 吹干墨迹，恭敬的呈给蓝太平。 “先生辛苦了，带先生下去休息。” “小老儿告退。” 两名锦衣卫领着道安走了。 蓝太平看了眼药方，然后径直揣进怀里。 “太平，你把药方给我。我亲自去抓药，熬药。” “你熬了一夜，在这歇歇。” 常升睡醒了，他想多分担一点。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 “你连我都不相信？” 常升语气有点不悦。 “不是，是暂时先不抓药。” “啊？这是为何？” 常升明白这是误会他了。 蓝太平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他一字一顿道， “既然暂时无大碍，就等戴思恭回来诊查后再看吧。” 常升挠头疑惑的问，“你是不相信道安，还是不相信戴思恭？”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都信，也都不信！” 第257章 将计就计 “嘎吱“ 乾清宫大门被推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一队锦衣卫匆忙离去。 “轰“ 一声巨响，大门又随之关闭。 这让刚来到大门口的一众文官面面相觑。 “这么着急，是去哪？” “看走的方向，好像是太医院。” “去太医做什么，那不是被威国公给封了吗？” “难道…” 这些文官们皆惊出一身冷汗。 吏部尚书詹微眼珠一转，他对着身旁的齐泰和方孝孺说道， “宫中即将发生巨变，我等做臣子的不能坐视不管。” “咱们要闯宫见陛下，” 齐泰和方孝孺也深以为然，特别是方孝孺两眼血红。 他是新帝提拔上来的，心中自怀知遇之恩。 “嘎吱” 就在这时开门声传来，乾清宫门再次被推开一条缝。 只见开国公常升挤身出来，他面色慌张的扫视群臣一眼。 一句话没说就急匆匆的离去。 “轰” 大门再次紧闭。 “他去的方向是哪里？” “应该是府军前卫大营的方向。” 齐泰沉声道。 “不好，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 “咱们必须齐心协力，否则大事休矣。” 詹微急促的说道。 “同僚们，现在陛下生死未卜。而他威国公却要做大明的李斯，不让臣子们见皇上。”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咱们不能眼看着大明万世基业毁在这奸佞手里。” “打开宫门，我们要见陛下！” 詹微面向群臣，大声疾呼道。 “打开宫门，我们要见陛下！” “打开宫门，我们要见陛下！” “打开宫门，我们要见陛下！” … 一百余名文官在乾清宫外，齐声大喊着。 蓝太平站在殿门外，听着外面那群文官扯着嗓子在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快闪开，快闪开，滚开…” 一队锦衣卫粗暴的推开挡路的文官，护送着几名御医快速向乾清宫大门跑来。 那些文官气喘吁吁，被锦衣卫拖着跑。 那急切地样子，恨不得长翅膀飞到宫内。 乾清宫大门立刻大开，锦衣卫们拖着御医们往里面赶。 随即大门再次关上。 文官们伸着头往里看，却被锦衣卫上前挡住。 “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詹微转头对齐泰低声耳语。 “难道陛下真的不行了？” 齐泰脸现犹豫之色。 “怕是已经…” 詹微轻轻的摇摇头。 “那他们把御医喊去是为了？” 齐泰有些不解道。 “恐怕是为了推卸责任，或者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们此时此刻，应该正在矫诏。” 詹微冷冷的说道。 “啊！那咱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齐泰情急之下的话，被詹微一个眼神止住。 齐泰忙看了眼方孝孺，只见他正在情绪激动的跟锦衣卫推搡。 他这才稍稍安下心。 随即想到什么，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如果陛下真的已经离世，他们矫诏立其他人又带如何？” 齐泰低声询问道。 詹微叹了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那姓齐的院使能否顶得住威国公的压力。” 齐泰闻言心中一凛，对上詹微那如刀的眼神他心有些虚。 这太医院的齐院使，是他远房的一个本家。 原本他不过是太医院下属惠民药局的一名副使，根本是不入流的跑腿小吏。 他这人医术稀松，却十分热衷于当官。 于是走了齐泰的门路。 齐泰原本不欲理他，恰巧当时齐家被蓝太平整治。 他爹被处死，齐家也由与他不和的哥哥继承。 这让齐泰一下子失去经济来源，无奈只好接受了这位远房表亲的示好。 这件事就求到了吏部尚书詹微的门下。 老狐狸詹微正愁太医院没有安插人，这正好顺水推舟把此人送入太医院成为一名正八品的御医。 一番运作之后，詹微把院使戴思恭踢走。 而这姓齐的家伙，也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梦寐以求的太医院的院使。 “詹大人，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见到陛下吧。” 詹微闻言也是点点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必须要知道陛下是否活着，这非常重要。 一旦陛下驾崩，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等对方矫诏什么的全部完成，那他们也只能干瞪眼了。 “消息散播出去了吗？” 他回头望去，看着空荡荡的广场皱眉问道。 “现在应该整个京师都知道了。” 齐泰肯定的说道。 “那咱们这边在加把劲，准备闯宫！” 詹微狠厉的说道。 “再不开门，老臣可要撞死在这宫门之上。” 詹微推开身前正与锦衣卫纠缠的一众文官，上前大喝道。 他的这一声惊喝，让所有人都一愣。 这吏部尚书正二品，要是撞死在这大门之上他们可担待不起。 “对，我们都要撞死在这里。” “对，在不开门就撞死在这里。” “对，在不开门就撞死在这里。” … 几十名锦衣卫，眼看招架不住了。 一众文官，已经开始推开锦衣卫就要撞门了。 “大胆，谁敢在陛下寝宫外胡闹。” 随着一声大喊，大批宫中禁军快速奔来。 带队的正是开国公常升，而随他而来的正是由其接管的府军前卫。 全副武装的府军前卫士兵，在大门前列成一排。 “吼“ 弓步上前，手中长枪直指前方文官们。 这种气势，瞬间把文官压住了。 常升面露得意之色，他耀武扬威的看着一众文官。 “胆敢越界一步者，杀无赦。” 常升下巴上翘嘴角下压，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你，你…” 詹微连说三个“你”，确不知该说什么了。 正所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常升见状更是得意了。 “嘿嘿，你们这群酸腐儒还想硬闯禁宫？” “你也不问问，我手下这些儿郎的刀枪答不答应！” 这时两名锦衣卫搬来一把太师椅，常升一屁股坐上翘着二郎腿戏谑的看着一众文官。 他见这些文官都皆是面露犹疑神色，不禁嘲讽道， “哪个想找死的，尽管上前。“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老子我想找死，就怕你小子没这个胆量！” 常升惊得起身循声望去。 那些文官也回头望去，随即人群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路。 一个身材魁梧雄壮，身披铠甲的男子大步走来。 常升蹙眉眯眼望去，待看清来者后大吃一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监视居住的大明宋国公， “冯胜” 第258章 鱼，都咬钩了 “常升，你个兔崽子长本事了。” “竟然敢直呼老子的大名？” 冯胜径直走到常升面前，他身上的威压让常升呼吸有些困难。 “呵呵，冯叔说笑了。” “侄子刚才是猛然见到您，激动了。” 常升讪笑着说。 冯胜，那可是明初的开国名将。 虽然现在年事已高，可是他数十年的征战积累的威压绝不是纨绔子弟常升所能抵抗的。 “哼，你这兔崽子跟那蓝家小子也学坏了。” 冯胜话有所指的说。 “嘿嘿，冯叔您怎么出来了？” 常升转移话题道。 “你说呢？” 冯胜没等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有人不也是无诏自行还朝，本国公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常升语塞，这家伙来者不善啊。 冯胜见常升不语，他趁势说道，“本国公听说陛下身体抱恙日久，所以特意前来给圣上请安。” 说到此处，他皱起眉头看向一众士兵。 他伸手指着眼面前的府军前卫，“这是怎么回事？” “乾清宫外，为何这么多甲士？” 冯胜大步走到士兵近前，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他面色一沉，府军前卫的士兵皆是心中一紧不敢与其对视。 冯胜带兵数十年，那身上的威压沉重如山。 “常升，你给本国公讲明白。” “陛下，到底怎么了？”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常升只觉耳朵旁仿佛响了炸雷般，他的耳朵嗡嗡直响。 眼睛也有些模糊，他不自主的后退几步。 身旁的锦衣卫见状，忙把他扶住。 冯胜冷哼一声，他转头看了眼詹微。 对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都给本国公让开，我要见陛下。” 说罢冯胜就往里闯，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而常升此时瘫坐在太师椅上，脑子一片浆糊。 这可能是他最近过于劳累，又没按时吃饭有些精力不济所致。 文官们则异常欣喜，终于可以进门了。 “嘎吱“ 大门大开，冯胜带着一众文官进了乾清门。 “啪，啪，啪…” 他们一进院就听见打板子声音。 待他们来到寝殿近前，只见六名御医正趴在那里挨板子。 锦衣卫手下丝毫没有留情，那几名御医屁股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可是他们嘴里被塞了抹布，难怪他们没听到哀嚎声。 “住手，快住手。” 吏部尚书詹微上前制止。 可是锦衣卫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足足打够三十大板才停止。 三十大板打完，这些御医只剩下半条命了。 冯胜眼角抽了抽，他却没有说话。 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文官进来，至于进来之后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詹微见状，也不再管躺在地上的御医们。 他径直朝着寝殿门走去。 “站住“ 两名锦衣卫千户拦住了他。 “放肆，我乃朝廷命官要见陛下。你们竟敢横加阻拦，这是什么道理？” “他威国公难道在大明，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吗？” “陛下身体有恙他不让御医诊病，却把陛下软禁起来到底为何？” “正所谓食君之禄，与君分忧。你们到底是忠于陛下，还是忠于那威国公蓝太平？” “陛下到底被蓝太平这奸臣给怎么样了？” “今日哪怕拼得一死，老夫也要见到陛下。” 詹微说罢径直往前冲。 一名锦衣卫千户见状，直接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詹微见状仰天大笑， “太祖皇帝哇，您在天有灵就看看这大明江山吧。” “现如今奸臣当道，陛下生死不明。” “老臣为报先帝之恩，今日便以死殉国了！” 詹微说完作势就要往刀刃撞去。 这可吓坏那名锦衣卫千户，他可不想让一名正二品的吏部尚书死在自己的刀下。 “对，我们以死殉国。” 齐泰带头跟上。 “对，我们以死殉国。” “对，我们以死殉国。” “对，我们以死殉国。” … 一百余名文官吵嚷着，跟着詹微和齐泰往前冲。 两名锦衣卫千户和十几名锦衣卫眼看就招架不住了。 可能是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太久了。 这些文官见锦衣卫不敢动刀，索性直接上前厮打锦衣卫。 冯胜则冷眼旁观，嘴角挂着冷笑。 看样子，詹微和齐泰所说不假。 外面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蓝太平都不出来。 看来我冯胜这次终于押对宝了。 “吱呀” 虽然声音很小，却让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蓝太平侧身出来，随即门又关上。 他扫了眼，只见一百余名文官正把十几名锦衣卫按在地上圈踢。 文官们见他出来了，全都松开按着锦衣卫的手。 锦衣卫这才得空挣脱开，站起身来到蓝太平面前请罪。 “不关你们的事，退到一边去。” “是” 锦衣卫们如蒙大赦。 “听说你们在找我？” 蓝太平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八颗森森牙齿。 那些文官心头一颤，都低头避免与其对视。 “威国公，你把陛下怎么样了？” 詹微单刀直入。 “你来的正好，本国公还想问问你，陛下是如何坠船的呢？”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詹微见他这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蓝太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陛下于船上嬉戏落水，本官如何知道为何？” “哼，不过是风浪大，身边人护驾不力所致。” 詹微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当真如你所说这般简单？” 蓝太平语气中带着杀意。 “威国公你别在这混淆视听，我们今日前来是要见陛下。” 齐泰出声替詹微解围。 “不错，我们要见陛下。” “不错，我们要见陛下。” … 其余的文官又开始吵闹起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见一见小皇帝朱允熥到底是死还是活。 “陛下正在休息，你们这般喊叫也不怕惊了圣驾？”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此话一出，那些文官全都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只是被詹微和齐泰煽动而来的。 现在蓝太平给他们扣这么个帽子，他们自然闭上了嘴。 冯胜在一旁瞧着，虽然不喜欢对方。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蓝太平真算得上是个曹操般的“奸雄”。 “如果我要见陛下呢？” “算不算惊扰圣驾啊！” 一道傲慢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回头望去。 只见数名宫女开道，簇拥着一个身穿风袍的中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翁太皇太妃！” 第259章 “群丑”毕现 “参见太皇太妃殿下” 一众文官纷纷跪下行礼。 这位姓翁的太皇太妃原是朱元璋晚年宠妃，来自于蒙古草原。 “威国公，你见了本宫为何兀自不拜啊？” 她声音威严夹杂着一丝怒意。 蓝太平扫了眼全部跪下的众人，他不情愿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哼，本宫听说我那孙儿身体有恙？” “詹微，带本宫进去看看。” 翁太皇太妃指着一旁的詹微说道。 “谨遵太皇太妃懿旨。” 詹微恭敬的站起身，就要引导着她往寝殿走。 “慢着” 蓝太平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十分强硬。 “放肆，怎么，你是要连本宫也阻拦吗？” 翁太皇太妃凤眉一挑。 “威国公你太过分了，太皇太妃可是陛下的祖母，你是有包天的胆子阻拦她老人家？” 齐泰也站出来攻击道。 蓝太平态度冷漠，他抠了抠耳朵。 “齐泰，是谁给你的狗胆在这大放厥词？” “威国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翁太皇太妃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她的两名侍女被蓝太平掌嘴了。 “哼，他的意思是说，本宫不配做当今陛下的祖母。” “是与不是，威国公大人？”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 “什么？这实乃荒谬之言。” 詹微摇头道。 蓝太平冷眼看着一群人拙劣的表演。 他倒要看看，这群牛鬼蛇神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法理上讲，她也担得起小皇帝的一声祖母了。 可是现实中，她是万万不敢。 “本国公还是那句话，当今陛下的祖母只有一个，那就是已故的孝慈皇后。“ 蓝太平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国公冯胜，“宋国公，你说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冯胜，眼见蓝太平点名要自己回答。 躲无可躲的他瞬间成了焦点。 所有人都看向他，不仅是翁太皇太妃，文官们，蓝太平。 就在此时缓过劲来匆匆赶来的常升，以及他身后的府军前卫的士兵们皆是看向他。 他内心十分挣扎，马皇后曾经对待他们这些弟兄种种的好，如同过电影般浮现在脑海。 冯胜犹豫再三，缓缓开口道，“孝慈皇后，实乃当今陛下名正言顺的祖母。” “无人能替代” 此话一出，各方反应迥异。 翁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一侧。 文官们则面面相觑，齐泰看向詹微眼里充满了质疑。 常升和一众士兵则松了口气。 蓝太平则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请翁太皇太后回去歇着吧。” “这里可没你什么事，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朱元璋曾下令，后宫不得干政。 “你…” 翁太皇太妃指着蓝太平，气的说不出话来。 “蓝家小子休得无礼，太皇太妃虽然不是当今陛下祖母，可是她乃当今后宫之首。太祖皇帝在世时，她即为贵妃。” “所以，太皇太妃有权利知道陛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冯胜出声表明立场。 他的声援，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蓝太平却眼神如刀，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冯胜。 “宋国公，你可想好了。” “这世间可是没有后悔药可卖！” 面对蓝太平赤裸裸的威胁，冯胜哂然一笑。 “世道真是变了，连你小子也敢威胁老夫了。” 他摇了摇头，“老夫封国公时，你爹蓝玉也不过是老夫手下一先锋官而已。” “唉”，他长叹一声，“真是老了，让后辈都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拉尿了啊。”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感到不胜唏嘘。 那群府军前卫的士兵，也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宋国公，自陛下登基以来你率军屡吃败仗。陛下都不曾怪罪于你，你不但不知恩图报。” “今日反而跟着他们，一起逼宫？” 蓝太平不给他继续倚老卖老的机会，而是直接戳他的痛处。 “哼，老臣自是感念陛下恩德。在得知陛下病重，这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来求见陛下一面。” “只是不知为何，你威国公却把百官拦在宫门外。” “老夫倒要问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冯胜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老臣冯胜，请求拜见陛下，还望陛下能够恩准。” 冯胜更进一步，直接跪倒在寝殿门前。 “臣等求见陛下，望陛下恩准。” … 一众文官见状，也跟着纷纷跪倒在殿门前。 蓝太平看着众人在逼宫，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他的变化，全被詹微用余光瞥见了。 “哼，看你今日还能拖到何时？” 他在心底暗暗得意。 “你们，好大的…” 蓝太平话还未说完，冯胜就打断道，“小子，光放狠话是没有用的。今日我等必然要见到陛下，除非你把我们都打死在这陛下的寝宫外。” 玩横的，他冯胜自信是对方的“祖宗”。 “好，好，你们…” “吱呀” 这时殿门被推开个缝，掌印太监黄俨侧身出来。 随即殿门关上。 “陛下口谕，诸位爱卿的关心朕心领了。朕大病初愈，身体疲乏。待朕身体稍有恢复，自会召见诸位大臣，钦此。” “诸位大臣，还有太皇太妃都请回吧。” 黄俨尖尖的嗓音，让在场的文官和冯胜都浑身难受。 “黄公公，这真的是陛下的口谕吗？” 吏部尚书詹微置疑道。 “詹大人说笑了，奴婢哪里敢假传圣旨呢。” 黄俨沉声说道。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臣等在殿门外候着，那陛下为何不打开殿门让臣等目睹圣颜以安众心呢。” 詹微再次开口道。 “这…” 黄俨语塞求助的目光看向蓝太平。 这被詹微捕捉到，他立刻怒斥道，“好你的阉宦，竟然敢勾结外戚假传圣谕？” “说，你们到底把陛下如何了？” 詹微突然的暴喝，吓得黄俨身体一抖差点没摔倒。 他的表现再次佐证了詹微的猜想。 “哼，老匹夫休要信口雌黄。” “你说话要拿出证据，否则别怪本国公跟你翻脸无情。” 蓝太平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嘿嘿，证据？” 詹微往前走了两步，跟蓝太平面对面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他们不就是证据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几名被打完板子的御医。 “这几位太医院的御医，他们前几日曾给陛下诊治，对于陛下的情况相信他们最有发言权了。” 詹微的话音刚落，齐泰上前给太医院的院使口中抹布取出。 这名齐院使喘了两口粗气，接着大呼道， “陛下危矣！” 第260章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詹微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子喝道。 “三日前臣给陛下诊脉，那时陛下的脉象已经脉微欲绝。” “臣立刻与几位御医会诊，正在商讨治疗方案时，突然冲入一队锦衣卫把太医院给封了。” “臣等极力解释陛下目前状况十分不好，需要及时的救治。” “可这些锦衣卫浑然不听，他们只说奉了，奉了…” 齐院使结结巴巴不肯说，只是眼睛一尽的瞟向蓝太平。 “快说，奉了谁的命？” 詹微大喝道。 “他们说，奉了威国公的命不准任何人和药离开太医院。” 齐院使鼓足勇气说道。 “这么说，陛下已经龙御归天了？” 詹微颤抖的嘴唇问道。 齐院使竟然点点头，爽快的同意了他的观点。 詹微松开他的领子，失魂落魄的直起身。 看着对方那精湛的演技，蓝太平忍不住在心底给他叫好。 这种演技，绝对能拿金奖。 詹微步履蹒跚，差一点就跌倒在地好在身旁的齐泰扶住了他。 “陛下” 詹微扑通跪倒在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一众文官也都纷纷跪下，扯着嗓子在那嚎啕大哭。 就连那冯胜，也跟着跪在那里低着头。 就连那翁太皇太妃，也假模假式的拿出手绢在那抹泪。 蓝太平看着跪倒一片，哭声连天的一众官员。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实意呢。 开国公常升看向蓝太平，这个局面让他不知所措。 蓝太平则面色平淡，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哭了大概能有一刻钟，詹微颤颤悠悠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齐泰，对方点头示意。 得到回应后，他转身朝着一众官员道。 “诸位，陛下突然殡天令人悲痛不已。” “可有一件事关乎社稷，咱们不得不忍痛先把它确定了。” 他的这两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蓝太平闻言冷笑一声，“詹大人，您可想好了再说。” “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詹微身体一颤，他斜着眼看向躺在地上还不断呻吟的齐院使。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齐院使随即冲着他点点头。 詹微得到回应，但仍不确定的看向一旁的齐泰。 齐泰皱着眉，他没亲眼看到小皇帝没气总觉得不踏实。 看着他尴尬的站在原地，蓝太平笑了。 那群文官也都看着他，等着他下文呢。 冯胜则眉头紧蹙，他望向蓝太平看着对方那神态，他突然又没有了开始的自信。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人身穿飞鱼服快速跑了过来。 待他走近，众人才认出这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伍用。 他风尘仆仆，就连华丽的飞鱼服也汗渍斑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伍用快速来到蓝太平身前跪下行礼道，“禀国公爷，戴思恭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蓝太平闻言先是一喜，随即脸色转为黯淡。 跪在那里的文官们全部盯着他，就连装模做样的翁太皇太妃都放下手里的纱绢把目光投过来。 “请他进来给陛下诊治吧！” 蓝太平叹了口气道。 “是” 不一会，戴思恭就被人架着走了进来。 老爷子年纪偏大，虽然伍用整了辆马车拉着他。 可是这一路颠簸实在不易，下车后自己走路都费劲只好用人架着。 “陛下怎么了？” 他走到蓝太平面前。 戴思恭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急切，这让蓝太平眼圈一红。 他有些哽咽道，“陛下在里面呢。” 看他这个样子，戴思恭一把推开架着他的两名锦衣卫。 “唉” 他挣扎着快步朝着寝殿走去。 蓝太平一个眼神，掌印太监立刻推开一个门缝扶着他进去。 随即殿门再次关上。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殿门，仿佛能透过殿门看到里面的情况一般。 他们屏气凝神，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信息。 就连躺在地上呻吟的几名御医，此时也捂住嘴巴不叫了。 詹微更是紧张到手抖的不能自控。 “啊！陛下臣来…” 寝殿内突然传来戴思恭的惊呼。 但是很快没了声息，仿佛他被别人捂上了嘴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蓝太平神色大变。 他身子一摇晃差点没有摔倒。 而跪在地的文武百官们，则神色各异。 詹微颤抖的手终于稳了下来，他看向身旁的齐泰，发现对方也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珠。 二人相视一笑， 看来计划成功了。 跪在地上的冯胜，则缓缓站起身睥睨着蓝太平。 那翁太皇太妃，则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吱呀” 殿门推开，黄俨扶着精神恍惚的戴思恭走了出来。 这一次门没有及时关上，那些文官借机向里面张望。 眼尖的发现，陛下的龙榻床帘拉的死死的。 詹微见戴思恭的神情不似作伪，他精神为之一振。 “诸位同僚，皇帝已经驾崩。” “我们现今当务之急不是悲痛，而是尽快选出一位继任之君来啊。”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终于印证了他的猜想。 原来他们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皇帝不听话？ 那就制造意外，再换一个。 蓝太平也记起来了，大明的皇帝大部分都很短寿。 而且死的也是各种意外。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跟这群文官集团脱不了关系。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早立大位也有利于社稷稳定。” 齐泰也附和道。 一群文官也都用袖子擦干眼泪鼻涕，纷纷点头迎合道。 蓝太平不合时宜的冷笑一声。 詹微闻声转过头看向他，开口说道，“威国公，陛下突然驾崩之事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老臣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关心则乱所致。” “现在是非常时刻，为了大明的社稷希望你能放弃前嫌与吾等齐心戮力共度难关。” 说完詹微竟然冲着蓝太平深深鞠了一躬。 齐泰虽然心有不愿，但也跟着詹微身后给蓝太平行礼。 “哦？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人选了。”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詹微稍加思索说道，“威国公，你可有合适人选？” 蓝太平摇摇头。 见他如此，詹微开口道，“虽事起仓促，但老臣思虑再三认为目前也只有前吴王朱允炆最合适继承大统。” 他说完眼睛死死盯着蓝太平，所有人包括常升也望了过来。 “朱允炆” 蓝太平咬着嘴唇挤出这三个字。 第261章 朕，还没死呢！ “你们也这么认为？” 蓝太平下巴一扬，斜睨下面的群臣。 “前吴王殿下至诚至孝，实乃是承继大统的最佳人选。” “不错，况且太祖曾有意前吴王殿下为…” 督察院，大理寺，六部里不少官员纷纷表态支持朱允炆即位。 一旁的常升脸色极为难看。 蓝太平也是面沉似水，他径直走到冯胜面前，“宋国公，你意下如何呢？” 冯胜微微一笑，“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大明军队都掌握在你们父子手中，这就看你是周公还是曹操了。” “不过我要是你的话，我就选朱允炆。毕竟，小孩子总是容易摆弄嘛。” “哈哈哈哈” 冯胜大剌剌的笑道。 他一语双关，不知道是激将法还是单纯的讽刺。 “本宫也以为，朱允炆心胸宽厚，勤勉仁孝。实为克承大统的最佳人选，他今日能得到群臣的拥戴也是天意使然。” 翁太皇太妃说道。 “天意？” 蓝太平眼神如同冰碴般寒冷。 这时，他眼睛瞥向一旁的方孝孺问道。 “方侍读，你怎么说？” 方孝孺一直跪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听闻蓝太平问他，方孝孺缓缓哽咽道，“陛下与臣虽相处时日不长，可彼此引为知己。今陛下龙御归天，臣同一时间失去了君父与知己。” “臣心已死，无心为官。” 他随即摘下官帽，继续说道，“从今日起，臣辞官返乡替陛下守孝三年。” 方孝孺冲着寝殿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方孝孺的这番举动，惹得一大群官员跟着抹泪。 蓝太平也不禁感叹，历史上的“建文三傻”之一的方孝孺虽然迂腐。 可是这颗忠君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詹微和齐泰见他如此，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只是很快被 胜利的喜悦取代了。 “威国公，事已至此。你考虑一下，皇室一脉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詹微循循善诱的说道。 他们早就谋划过，这太祖朱元璋嫡亲这一脉的几个长子死的死，圈禁的被圈禁。 而且当初的秦王，以及后面的晋王，燕王为了皇位那可都是直接起兵叛乱了。 不论是从“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个礼法上讲。 还是从大明臣民的情感上讲，朱元璋的儿子实在不适合在继承大统了。 懿文太子朱标的一个儿子已经当过皇帝。 那么现在让他另外一个儿子，继续当皇帝也在情理之中。 退一万步讲，不去讲那些礼法和情感。 这群淮西勋贵们，也不会喜欢一个被朱元璋精心培养过的成年藩王来当这个皇帝。 谁希望自己有个严苛的领导呢？ 詹微不怕蓝太平不就犯，他再强也不可能背叛勋贵们的利益。 况且，那冯胜所说之话不无道理。 换成一个藩王来当皇帝，绝对不能容忍一个权势滔天的威国公。 面对詹微递过来的合作意愿，蓝太平沉默不语。 詹微以为对方还有所顾虑，于是继续说道，“陛下龙御归天既有天数，也有人祸。” 蓝太平闻言眼神闪过一丝锋利，他低沉的眼眸中仿佛藏匿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都是护卫们疏于职守，加上御医们庸碌无能。国公大人您已经尽力了，可惜戴思恭回来晚了一步。” 怕他误会詹微忙开口解释道。 听着对方替自己“开脱”的话语，蓝太平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詹大人，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蓝太平话里有话。 “唉，身为臣子自当要尽了臣子的本分。” “只是陛下英年早逝，老臣也是心痛…” 詹微说到此处，用袖口擦拭眼睛的浊泪。 看着对方惺惺作态的样子，蓝太平一阵反胃。 但他还有一事需要求证，只好强忍着要吐他一脸的冲动配合他继续往下演。 “尚书大人要保重身体，这大明的朝堂可离不开你啊。” 蓝太平的话让对方心中一喜。 “唉，你我仍需同舟共济度过眼下这难关啊。” 詹微握住蓝太平的手悲戚道。 蓝太平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老尚书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允炆殿下那里？” 蓝太平把称呼都改了。 詹微点点头，“殿下尚不知情，依老臣之见咱们要尽快把殿下从宗人府接出来灵前继位以稳人心。” “嘿嘿嘿嘿” 蓝太平阴恻恻一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威国公，你这是…” 看着突然发笑的蓝太平，詹微疑惑的问道。 而一直在远处看着二人交谈的齐泰，似乎发现不对劲之处。 他忙走过来询问道，“尚书大人，这是？” 詹微没理他，而是盯着蓝太平在等他的答案。 “老尚书，本国公觉得暂时没必要去宗人府把他接出来。” 蓝太平摇着头说道。 “哦？那威国公大人还有其他人选？” 詹微语气有些不悦。 这威国公果然还是个孩子，说话做事一点不稳重。 蓝太平掸了掸混着汗臭的衣衫，语气平淡的说道， “有，也没有。” 这话一出，詹微鼻子差点气歪了。 真的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詹微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一边。 齐泰见詹微生气了，于是自己只好开口，“威国公大人，还望你以国事为重。” 蓝太平则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开了。 “你…” 齐泰一口气憋在胸中，脸色瞬间涨红。 蓝太平来到殿门口，看着那些神色各异却都紧盯着自己的文官们冷笑一声。 随即他躬身跪地，冲着殿门内磕头后大声禀报道， “陛下，一切业已查明。” “以吏部尚书詹微，宋国公冯胜，兵部主事齐泰等官员为首者，怀有不臣之心。策划了陛下落水之事，欲借御医之手谋害陛下。” “请陛下圣裁” 说完伏跪在地。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队的锦衣卫涌了进来。 局势的突然变化，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这些文官们如同听了惊雷的呆鹅，抻着脖子愣愣的看着殿门内的龙榻帘子。 詹微也被蓝太平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弄得傻了。 他甚至疑惑的揉了揉眼睛，双眼再次对焦之后发现蓝太平确实跪在那里。 齐泰更是惊得嘴巴张开的老大。 看向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以及他们手里明晃晃的绣春刀。 这一切显示都不是作伪。 詹微不死心的看向戴思恭，刚才还倚在柱子上差点哭断气的老家伙现在竟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啊！” 詹微嘟囔着。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他快步走到殿门前。 而蓝太平就跪伏在他的旁边。 詹微望向殿内的龙榻，只见两名宫女缓缓拉开龙榻上的纱幔。 幔帘缓缓拉开，只见身穿圆领团龙服的少年盘坐在床上。 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天子朱允熥。 “朕，还没死呢！” 第262章 大开杀戒 “扑通” 詹微跪倒在地，确切的说是瘫倒在地。 “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他现在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小皇帝能留他全家性命。 “把他带下去，去他该去的地方。” 朱允熥威严的说道。 “是” 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前，摘掉他的官帽把他拖了下去。 齐泰此时已经面如土灰。 他看向趴在地上的老表，发现对方正一脸怨毒的看向自己。 齐泰明显一愣，随即就知道对方已然明了自己利用他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自己这位不成器的远房表弟，还真他娘的不成器啊。” “唉，自己怎么就把宝压他身上了呢。“ 齐泰暗自悔恨道。 想当初自己问这位老表医术如何？ 他大咧咧的回了句，“医好人不容易，但是医死人还不简单吗？” 正是对方的这句调侃，让有心的齐泰产生这个心思。 谁曾想到，这个蠢货连医死人都干不好。 在心底悔恨的还有这位老表，齐泰的远房表亲。 但是他后悔的是自己为了贪心，竟然走后门来当什么太医院的院使。 如果只是继续当自己的惠民局副使，哪会今天这样的灾祸。 当时他还担心的问，“自己医术浅薄，能给皇上看病吗？“ 齐泰却说，“给皇上看病跟给普通人看病一般，都得听医师的。” 让他放心大胆的干就是了。 他现在想来，自己是被这远房表兄给算计了。 齐泰之所以把自己一路推到太医院院使的位子，就是做好了让自己治死皇上然后背锅的打算。 他只是医术差，贪财，却没有胆子去做砍头的买卖。 齐泰和詹微自始至终也没有告诉他实情，而在他身边的几位御医也是詹微他们安排好的助手。 当初小皇帝落水，几位御医全都推举他拿主意。 他还挺自得，觉得御医们尊重他。 他清楚的记得小皇帝反复发烧时，他在不断加大石膏等寒凉药时内心是有所疑虑的。 可是那几名御医齐声说，“发烧给药寒凉药退烧，合护医理和药理没有任何问题。院使大人果真医术高超，吾等佩服。” 这一番吹捧，把那仅有一丝的疑虑也抛之脑后。 现在想想，自己连个汤头歌诀都背不下来的废物，人家御医凭什么这样吹捧自己呢。 其实在人家御医眼中，自己不过一跳梁小丑。 必要时，扔出去的背锅侠而已。 他怨恨的看向齐泰，可是对方却全然无视自己。 “兵部主事齐泰，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朱允熥突然开口把齐泰拉回了现实。 “臣愧对天恩，臣罪该万死。” 齐泰跪倒在地。 倒不是他知道自己错了，只不过他是怕了。 这一刻，他有了死亡的恐惧。 朱允熥看到他比詹微更生气，这齐泰原本是朱允炆一伙的。 当初他也是支持朱允炆。 可是朱允熥称帝后，摒弃前嫌任继续任用他。 削藩政策就是他提议的，虽然过程弄得十分曲折，最后还是蓝太平出来收的场。 但是朱允熥并未怪罪他办事不力。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齐泰心中竟然还装着朱允炆。 并且为了朱允炆，竟然计划害死自己。 “也把他带下去，朕不想见到他。” 朱允熥语气有些低沉。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上前粗暴的摘掉他的官帽拖着他往外走。 可以想象，等待着他必将是诏狱的酷刑。 “舅舅，快快请起。” 朱允熥目光突然扫到仍跪伏在地的蓝太平。 “谢陛下” 蓝太平缓缓站起身。 他刚直起身就发现小皇帝朱允熥十分虚弱，盘坐的身体也有些倾斜。 “陛下，您大病初愈还是多歇息。”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 “那剩下的事，就劳烦舅舅了。” “臣领旨” 蓝太平躬身行礼。 黄俨忙上前刚要扶着小皇帝躺下，就听到一声尖叫，“陛下，陛下能看陛下龙体无恙真的是太好了。” 翁太皇太妃哽咽着喊道。 朱允熥厌恶的皱着眉，他随口说道，“别让朕在见到她。” 虽然真想杀之而后快，但毕竟大明提倡孝道。 蓝太平点了点头。 小皇帝躺下后，黄俨关上殿门走了出来。 他跟戴思恭一番交代，对方随即拱了拱手离去。 翁太皇太妃见小皇帝这般态度，心顿时凉了一截。 果然，只见蓝太平笑呵呵的看着她。 “来人，送太皇太妃回宫。” “是” 两名锦衣卫来到近前，“请吧。” 翁太皇太妃狠狠的瞪了蓝太平一眼，随即摆出太皇太后的架子一步三摇晃的走了。 蓝太平冲着黄俨招招手，“去把她的宫给封了，里面的丫鬟侍女太监全部杖死。” 黄俨闻言笑眯眯的点点头，这些事他门清啊。 虽然不好直接将她打入冷宫，那就直接把她的宫殿变为冷宫好了。 翁太皇太妃，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蓝太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文臣，他冷笑涟涟。 这让那些文臣们更加胆战心惊了。 突然，目光停留在仍跪伏在地摘了官帽的方孝孺。 “快去把方大人扶起来，快。” 蓝太平对着身边的黄俨道。 “快，扶起来，哎呦我的方大人，您老没事吧。” 黄俨把地上的官帽递给站起身的方孝孺。 “方大人忠君爱国之心，实乃令蓝某佩服。” 蓝太平冲着对方拱手道。 “方某愧不敢当，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 “倒是威国公年纪轻轻，却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令方某佩服。” “只是拿天子安危为饵，实乃是拿社稷儿戏。” “万一出了纰漏，导致乾坤倒悬，国公大人可要成千古罪人了。” 方孝孺语气平淡的说道。 蓝太平听出对方的责备语气，可他却并未生气。 “方大人所言甚是，是本国公考虑不周。” 见眼前的年轻人竟然虚心接受自己的批评，这倒让方孝孺大出意外。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说什么了。 “方大人这几日也辛苦了，先回府歇着吧。” 蓝太平笑呵呵的说道。 方孝孺明白，他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一众文官，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冲着蓝太平拱拱手告辞。 随着方孝孺的离去，蓝太平的眼神逐渐变冷。 “全给本国公押入诏狱审查，一经发现是詹，齐同谋者诛九族。” “是” 一群锦衣卫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铁链扑了上去，把这一百多名文官全部锁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见陛下。” 蓝太平循声望去，原来是宋国公冯胜。 “呵呵，陛下不想见你。” “带走” 蓝太平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把冯胜锁住拉走。 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竟然一瞬间蹉跎了。 “国公爷，那这几个如何处理？” 一名千户指着地上的几名御医问道。 蓝太平思虑片刻， “杖毙“ 第263章 朱允炆，让他当和尚吧！ 锦衣卫领命。 他们不顾那些御医鬼哭狼嚎的求饶声，直接拖到了午门。 锦衣卫中的力士则抡圆了膀子打，几十廷杖过后这几名御医全都七窍流血。 又打了十几廷杖，锦衣卫千户一摆手力士们这才停了下来。 锦衣卫千户上前查看，这六名御医早已死透了。 “拖下去吧。” “是” … 六名御医因给陛下诊病不力，直接被威国公下令在午门杖毙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 诊病不力，就活活打死？ 就在人们一头雾水时，另一件更震撼的消息正在酝酿之中。 乾清宫寝殿内，蓝太平看着戴思恭呈上来的药方。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是那个道安先生的方子。 蓝太平把两张方子放在一起对比，君臣佐使用药几乎没太大差别。 看来这道安先生也是有真本事的。 蓝太平也不避讳戴思恭，径直把道安开的那张方子递给他。 “戴院使，您看看这张方子可有问题？” 戴思恭接过方子，捋着胡子端详了半天。 “敢问威国公大人，此方是何人与何时给陛下所开？” 戴思恭把方子还给蓝太平。 “此方乃一叫道安的京城名医，他于昨日给陛下看诊后所开。” 蓝太平把方子收了起来。 戴思恭闻言点点头，他颇为认可的说，“此人诊治用药十分精准，不愧是京城名医。” “那与院使您比起来如何？” 蓝太平指着他开的方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俩方子虽然接近但还是存在细微差别。 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中医上用药哪怕相差一味药，那效果也可以差出十万八千里。 戴思恭微微一笑，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回国公大人，这陛下今日之脉象和状态与昨日也是大为不同。” “所以这用药上自然有所差别，这事不足为奇。” “如果非要戴某和道安先生比较一番，戴某也只能说一句各有所长罢了。” 戴思恭态度不卑不亢。 蓝太平知道，这群医师自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 以戴思恭的地位能说出这种话，只能证明这个道安先生确实有两把刷子。 “呵呵，以本国公观之还是戴院使更胜一筹。” “这太医院院使一职，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蓝太平拱手说道。 戴思恭一直推脱不受，以自己年事已高为说辞。 蓝太平知道他这是心有不满，当初被吏部令他致仕时小皇帝竟然都没说一句话。 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法的确令人心寒。 “国公爷，我实在是年老…” “诶，陛下赐你可以乘辇于宫中行走。” “本国公还听闻令郎深得你的衣钵，就让他入太医院为院判吧。” 蓝太平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这，这怎么使得。” 戴思恭大吃一惊。 这太医院的院判只有两名，正六品。 院判是仅次于院使的职位，戴思恭就曾任过院判。 他的儿子直接越过正八品的御医，成为了正六品的院判让戴思恭不得不重新接受院使一职。 “多谢国公爷，下官这就亲自去给陛下拣药，熬药。” 戴思恭在黄俨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去拣药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蓝太平摇着头苦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任何时候子女都是父母的软肋啊。” 他感叹一句，推门进入寝殿。 朱允熥躺在龙榻上休息，气色也缓和了许多。 “熥儿，有戴院使的方药调理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蓝太平坐在床旁轻声道。 朱允熥面色平静，眼睛怔怔的看着龙榻顶棚。 “皇爷爷说的没错，这群酸秀才都是贱骨头，就不能对他们太好。” “起初还不理解，现在朕明白了。” 朱允熥说到这里眼神如刀，他看向蓝太平。 “舅舅，把今日参与的官员全都杀了。” 蓝太平闻言一愣，随即问道，“那些没参与的呢？” 朱允熥残忍一笑，他扭头看向蓝太平冷冷的问， “没参与？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参与者还是被裹挟者？” “朕看除了方爱卿实乃是关心朕外，其余人皆是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来的。” “此等狡诈奸佞之辈，留之何用？” 朱允熥脸上挂着寒霜，这次事件着实让他伤心了。 “好，舅舅保证让你满意。” 蓝太平也正有整治这群文官的想法，否则后面动田亩的事他们还不知道要如何给自己添麻烦呢。 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彻底闭嘴正合他的意。 “但是有一人，还需你自己决定该如何处置。” “谁？” “朱允炆” “他啊。”朱允熥眼神变得空洞，他陷入了回忆。 “不如让他在宗人府庾死如何？” 蓝太平建议道。 这朱允炆一日不死，就会有那些贼心不死之人用他的名义作乱。 “舅舅，朕不欲落下残杀兄弟的万世骂名。” 朱允熥口气缓和说道。 暗暗叹了口气，蓝太平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出家当和尚吧。” “当和尚？” 朱允熥露出疑惑之色。 “对，送到皇觉寺去剃发受戒。” 蓝太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历史上建文帝朱允炆传说就是出家为僧了。 蓝太平这么做，也算是与历史轨迹相重合了。 “出家，是个真不错的选择。” “正好能跟四叔做个伴，这样对大家都好。” 朱允熥感叹道。 这个办法让小皇帝没有包袱，心情也轻快了些。 蓝太平趁机说道， “熥儿，那宋国公冯胜…” 其实这倒不是蓝太平不想担责任，虽然这冯胜参与了吏部尚书的这次谋划。 可他毕竟是开国名将，朱元璋亲封的国公。 蓝太平自然不能私自处置了。 朱允熥再次沉默，这个冯胜也跟齐泰一般。 当初他不计前嫌的任用他，结果呢？ “让他自尽吧。” “给他留点体面，毕竟也是开国功臣。“ 朱允熥话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嗯，你好好调养身体，剩下的交给舅舅去办。“ 蓝太平冲他和煦一笑。 “舅舅“，朱允熥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朱允熥此时眼神，早已没了刚才的狠厉。 取而代之的是无助与恐惧。 蓝太平蹲下身伏在床旁，“你看看舅舅的脸，再闻闻身上的味，再不洗澡舅舅都要馊了。” 从北平府昼夜兼程的赶回来，然后又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蓝太平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他之所以还能在这跟他说话，全都是凭着意志在坚持。 “吱呀” 门被推开，黄俨陪着戴思恭走了进来。 黄俨端着一碗药，“陛下，这是戴院使亲手熬的药，您趁热喝了。” 看着端来的药，小皇帝天然的抗拒。 戴思恭则有些尴尬。 蓝太平无奈摇摇头，接过碗亲自尝过之后才喂小皇帝喝。 喝完药，寝殿内只剩下舅舅和外甥俩人。 “舅舅，太医院不能只有一个戴思恭。” “唔，我明白了。” 待蓝太平出宫后，一道圣旨发出。 调京师名医王乘入太医院，任职院判一职。 皇宫内所有人的诊治，必须由戴思恭和王乘商议而定。 还在偏殿内的道安先生，也就是王乘在接旨后如同做梦一般。 “小老儿这就有官身了？” 第264章 小皇帝一怒 蓝太平回到府邸，顾不上洗澡直接倒头便睡。 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这他才悠悠醒来。 这期间有众多官员前来拜访，皆被凉国公蓝玉挡了回去。 看着自己酣睡的儿子，蓝玉不心疼是假的。 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一众淮西勋贵在警报解除后也都纷纷前来探望大侄子。 他们都异常愤怒，想不到竟然还有人会贼心不死。 “找我说，就该这帮子文官全都诛九族。” “还有那个冯胜，竟然跟文官搞一块去了。还想着扶朱允炆上位，真不知道他脑袋是咋想的。” 傅友德粗声粗气道。 冯胜那曾是他的老上级，所以他的话还是有所保留。 “他那是一步错，步步错。” 王弼也叹了口气。 “老子不管他是谁，他是怎么想的，只要敢对允熥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他。” “这一次，必定要让他们血流成河。” 蓝玉把手中的茶碗一摔怒道。 一众淮西勋贵们皆深以为然，吏部尚书詹微和兵部主事齐泰搞得这件事彻底触碰了他们的逆鳞。 他们决定无条件支持蓝太平，一定要搞垮江浙文官集团。 蓝太平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也顾不上家里来的老叔们自顾自的在那吃起饭。 一众老将就坐在那看着他吃饭，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平这孩子吃饭，虎实。” “连续数天不眠不休，这孩子心性之坚韧实乃罕见。” “我还听说，他给陛下喝了什么药才让其转危为安的。蓝玉，你家太平竟然也会妙手回春啊！” “咱家祖祖辈辈都是粗人，上哪懂什么瞧病开药呢？” “那就奇怪了，难道太平是神仙下凡？关键时候，有神仙相助？” “噗” 蓝太平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把刚喝进口里的汤喷了出来，围着他的一众淮西勋贵无一幸免全被喷了一身。 “各位老叔恕罪，侄儿真不是故意的。” 蓝太平忙告罪。 “老傅，你说话能不能靠点谱。” “看给孩子呛得。” 王弼一边擦着衣衫，一边埋怨。 “嘿嘿，太平你跟俺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治好陛下的。” 傅友德粗糙的大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他，他们十分好奇到底是如何治好皇上的病的。 蓝太平瞪着眼睛呆愣在那，脑海里却在飞速旋转。 “呃，侄儿在征讨女真西阳哈时。曾在山中碰到一白发道人，他给了侄儿一秘方说不久后必有大用。” “最开始侄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那道人竟然能掐会算，竟然能料到陛下会有此一难故提前给予救命药方。” 蓝太平尝试用这种方式来解释。 “白发道人？” “秘方？” “难道是传说中的张三丰，张老前辈？” 傅友德瞪大眼珠子说道。 “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够未卜先知还有这神鬼莫测的医术。” 王弼也点头称是。 一直以来，朱元璋就曾数次征召张三丰入朝。 但张三丰皆辞而不就，仍然四处云游。 这让朱元璋大为光火，派人入山四处寻找仍不知所踪。 洪武二十五年，据说张三丰白日飞升了。 “看来大侄子福缘深厚，竟然能够遇到陆地神仙张三丰！” 傅友德感慨道。 一众人也都跟着附和，满眼都是羡慕的神色。 毕竟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金钱什么的都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但是健康长寿，甚至白日飞升则是他们神往的。 “大侄子，那张神仙还跟你说什么了？” 傅友德一脸希翼的问。 “呃，侄儿当时着急追西阳哈。并未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个江湖骗子而已。“ “所以，没理会他就走了。” 蓝太平尴尬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露出狐疑之色。 “那这秘方？” 王弼问道。 “哦，正因为他说的秘方太过简单。也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侄儿当时断定他是骗子。” “谁能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蓝太平摸了摸鼻子说道。 “嗨” 傅友德一拍大腿，“大侄子，你呀你，那西阳哈跟张神仙比起来，那屁都不算啊。” 他摇着头，满脸的不甘。 蓝玉倒是看得开，他大咧咧的笑道，“张神仙那是为大明江山社稷而来，咱们肉眼凡胎如何识得真仙呢。” “要我说，张神仙交给太平的使命已经完成。没什么好遗憾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 蓝太平趁机跟各位老叔告罪，逃也似的跑出府来。 北镇抚司衙门 蓝太平面沉如水，眼神如同水面下的坚冰折射出一片寒冷。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北镇抚司衙门镇抚使耿璇立在堂下。 桌案上摆放着一摞案宗。 “都招了吗？” 蓝太平并未去翻看。 “回国公爷，共计一百二十六名官员全部招供。” “但只有十六名官员承认，他们参与了詹微和齐泰的谋逆之事。” 耿璇面无表情的汇报。 “哼” 蓝太平冷哼一声。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伍用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伍用稍一沉吟，“回国公爷，属下观北镇抚衙门刑具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好久了。” “想必耿镇抚使，开始吃斋念佛了。” 伍用阴阳怪气的话语，让耿璇那颗独眼射出一丝凶光。 他们二人向来不和，一有机会就互相攻击。 蓝太平眼帘微合，他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卷宗。 “审案有刑部，有大理寺，有督察院…” 他合上卷宗，抬眼望向耿璇，双眼暴射两道寒光。 “北镇抚衙门什么时候，也干三法司的事了？” “嗯？” 蓝太平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伍用和耿璇都为之一滞。 “明日这个时候，我希望这里摆放的是他们认罪画押的口供！” “哼” 蓝太平在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卷宗上，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伍用和耿璇忙跪地恭送。 待蓝太平走了出去，伍用站起身拍了拍飞鱼服。 “耿大人，您可不要让国公大人再失望了。” 说完也不待耿璇说话，他就大步离去追赶蓝太平了。 只留下耿璇一个人，他站起身看着案上那一叠卷宗发呆。 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唉，怎么走着走着就背离初心了呢？” 耿璇叹了口气，看来咱威国公大人要的不是秉公办案。 他要的是借机铲除异己啊。 两日之后，一百余名官员全部被处死。 他们的家人中女性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奴为婢，男性则全部发往河套地区戍边。 另外，还涉案牵连出一千八百余名官吏。 小皇帝下旨，凡涉案官员全部处以极刑。 其中吏部尚书詹微，兵部主事齐泰为主犯处以凌迟之刑。 一时间，三山街血流成河。 第265章 有了儿子，天下才能安定 三山街的血尚未干涸，今日又迎来一场行刑。 百姓们都踮着脚，提着裤腿围在法场四周。 顾不上脚下粘腻的血水，大家都拼命的往里挤生怕看不到。 只因今日是磔刑，也就是咱们通常说的凌迟处死。 被行刑的正是前吏部尚书詹微，还有前兵部主事齐泰。 此二人乃是这次事件的首犯，小皇帝朱允熥下旨不但将这二人凌迟处死。 詹微还被株连九族，而齐泰因早与齐家断了联系才免被灭族。 但是齐泰的大哥齐阳在得知消息后，吓得连夜给威国公送来二百万两白银以表心意。 并且表示齐泰早已被踢出齐家族谱，他跟齐家没有半点关系。 蓝太平看着完齐阳的书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日在北平府敲打完对方后，现在又经这事那齐阳必然如惊弓之鸟了。 这些江南大家士族，向来是利益至上。 只有刀架在脖子上才会怕，否则他们绝不会出让自己利益。 对于这群商人，就要时时敲打才能让他们头脑清醒。 三山街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蓝太平却充耳不闻径直来到宫里。 进入乾清宫，看到朱允熥正在殿内批阅奏折。 这倒让蓝太平心中暗喜，这小皇帝竟然大早上就勤于政事实属罕见。 但他嘴上还是规劝道， “陛下龙体刚有好转，还是不要太过劳累。” 小皇帝见是他来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舅舅，快来坐下。” 蓝太平依言坐到他对面。 “唉，舅舅有所不知。朕病倒这几日，那待处理的奏折都有一人多高了。” “再不处理，朕可就真要成昏君喽。”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朱允熥向来是不拘言笑。 什么话都跟蓝太平说。 “陛下言过了，眼下大明边关无战事。百姓又安居乐业，即使陛下半年不理朝政也无甚大碍。” 蓝太平安慰他说道。 “舅舅，你这话怎么听着像奸臣之言啊。” “哪有半年不理朝政的皇帝呢？” 朱允熥取笑道。 蓝太平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嘴上打着哈哈但是内心鄙夷道，“历史上你们老朱家的皇帝，半年不上朝算什么？” “几十年不上朝的都有，还有什么斗蛐蛐的，留学的，干木匠的，修仙的…” 就是不知道朱允熥这一脉，能不能都正常点。 但这事谁能说的好呢。 那朱棣不也是雄才大略，青史留名的永乐大帝。 可是谁曾想，他的后代会有这么不靠谱。 “舅舅，你看这份奏折。” 朱允熥的话把蓝太平从腹诽拉回了现实。 蓝太平接过一看，发现竟然是弹劾自己的。 “威国公专权跋扈，排除异己，罗织罪名，屠戮忠臣。” “解缙冒死进谏，求陛下诛杀此獠，以正国本。” 蓝太平径直念了出来。 “咦，他竟然是白身？” 看到最后蓝太平惊讶的发现。 “此人曾是洪武二十年江西省乡试解元，次年殿试闯入三甲进士颇有才学受皇爷爷赏识。” “曾任监察御史一职，后因卷入李善长一案。皇爷爷为保护他，遣他回乡进学十年。” 朱允熥给他解释道。 “难得，难得。“蓝太平听他解释完，禁不住赞赏道，“这弹劾奏折写的条理清晰，事实清楚，实乃不可多得人才。” 朱允熥却不以为意，他冷哼一声，“这些文人，只会鼓动唇舌。” “真要遇到问题，却无一人可用。”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知道小皇帝对文官已经心存芥蒂。 “陛下，这臣子们各有各的用途。” “武将守护边疆，文臣治理天下。” “咱不能因噎废食，不过在选人用人上还是要多费点心思而已。”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脸色稍微缓和些。 “舅舅，你何时返回北平府？” 朱允熥是不想他走，可是北边现在没有他坐镇还不行。 毕竟秦王，晋王，燕王是死的死，抓的抓。 整个北方防线无人镇守是不行的，这也就是鞑靼被蓝太平打的元气大伤。 否则，现在北边早是烽火连天了。 “陛下，臣有件事要办妥后才能放心走。” “哦？何事？” 朱允熥来了兴致。 “婚事，陛下的婚事。” 前一秒还面带促狭的朱允熥，后一秒立刻满脸惊愕。 “朕的婚事？”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的婚事。刚听到“婚事”二字，他还以为是要他赐婚蓝太平和徐妙锦的婚事呢。 “不错，陛下已经年满十六。太祖定制，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 朱允熥身边并无近亲，除了蓝家和常家这些外戚实在是没有亲近的族人了。 所以这婚事，也就无人提及。 “可是朕现在并无此意。” 朱允熥摇着头，“自朕登基以来，文治武功都还未理出一个头绪来呢。” 蓝太平知道这是少年心性，但从帝王和臣子不同。 文臣治国，武将开疆。 但是帝王首要任务是稳定。 册立皇后，统御六宫。 诞下皇子，稳定社稷。 皇帝若是没有皇子，那么他的皇位就总会有人觊觎。 你总不能把姓朱的都杀干净了吧。 如果朱允熥早早有了儿子，那么大臣们才能安心辅佐他治理江山。这样也断了那些别用心之辈的小心思。 “陛下，江山社稷为重。” “舅舅，你怎么跟那些老家伙一样了。” 听蓝太平的口吻朱允熥撅着嘴。 “熥儿，不着急大婚那至少先挑一挑哪家姑娘合你意如何？” 蓝太平拉着他的手说道。 朱允熥头一扭，给蓝太平留下一个侧脸。 见这外甥执拗的样子，他扑哧笑了。 ”舅舅你在取笑朕？” 朱允熥闻声转过头质问道。 他那稚嫩的小脸布满愠色，似乎有些生气了。 见他误会了，蓝太平拍了拍他的手背，“舅舅只是想起那日在朝堂上，你也是执拗的护在我的身前与你皇爷爷对峙。” 蓝太平所指的是太孙之争的朝议，那时候朱元璋乾纲独断要册立庶子朱允炆为皇太孙。 “那时啊。”朱允熥也陷入回忆，喃喃道，“那日之凶险现在想起朕还心悸不已啊。” 他抬眼看向蓝太平，继续说道，“那日外甥已经做好与舅舅同生共死的准备了。” “只是不曾想，舅舅年纪轻轻却能运筹帷幄决胜殿前。” 朱允熥脸上浮现一丝敬佩，“就连我那雄才大略的皇爷爷，也败在了舅舅手中。” ”就算诸葛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蓝太平闻言内心触动，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他伸手摸了摸的脑袋，宠溺的说道，“舅舅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他这个无意的举动，吓了旁边的黄俨一跳。 作为内侍，他知道这舅舅外甥俩感情深厚。 毕竟从俩人的称呼就看得出来，天子一口一个“舅舅”。 威国公则偶尔一个“熥儿”或者“外甥”的叫着。 但是现在他摸皇帝的脑袋，要知道普通人也只有父亲对儿子才会有的亲昵之举。 任你是谁，天子的脑袋都不是能摸得。 黄俨看向朱允熥，却见小皇帝咧嘴笑的十分开心。 “现在以舅舅的功绩来看，自是不输武侯在世。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呢。”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第266章 法号，“建文” 虽然皇帝婚事没商量出结果，但是这次大案的善后工作基本有了眉目。 蓝太平跟朱允熥商议过后，一道道圣旨从宫中发出。 擢升方孝孺为吏部尚书，统领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升迁，考核以及任免。 由于这次大案诛杀了大批官员，空出来的缺正好由新进的进士填补上了。 换做以往，他们大多要在翰林院编修几年。 甚至有的人与浩繁的史料打了一辈子交道，从青丝少年熬到白发老者也走不出翰林院大门。 现在可好，编修任职还不到半年他们多数人就被外放当官了。 这在大明历史上可是头一次。 因此，这群新任官员对当今陛下那可是感恩戴德。 在朝阙时，皆痛哭流涕的保证不负皇恩。 这让小皇帝龙颜大悦，他现在一点不后悔杀那么多官员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是该培养点“自己人”了。 天上骄阳似火，夏日的金陵格外炎热。 “嘎吱” 随着生涩的门轴声响起，宗人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小太监在前引路，来到府内深处的一道院门外停住脚步。 很窄的一道门，外面却有两名锦衣卫把守。 “见过威国公大人” “开门” 两名锦衣卫不敢耽搁，忙打开门锁恭请他进去。 门内是一个破败的院子。 两间凋敝的房屋，门窗也是残破不堪。 在屋前摆放着一张石桌，旁边有两个石凳。 除此之外，院内再无他物。 “吱呀” 房门被推开… 衣衫破旧，头发花白，脸色暗淡的男子倚门而立。 “朱允炆” 蓝太平失声道。 他难以想象，朱允炆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那个才思敏捷，心机深沉的少年皇孙竟然如同田间耕夫般。 “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朱允炆冷淡的说道 要说这世间他最恨的人是谁，蓝太平绝对排在第一位。 甚至超过了夺取他皇位的弟弟，朱允熥。 短暂的失神过后，蓝太平迅速恢复了平静。 “刚一看到你确实以为过了很久，但掐指一算也不过一年余罢了。” 蓝太平摇着头道。 他迈步走进院内，径直走到石桌前。 引路的小太监忙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袖子为其擦拭石凳。 ”国公爷，您请。” 小太监谄媚道。 蓝太平坐在石凳上，面带微笑的说， “你先出去，本国公有话与他说。” “是” 蓝太平身居高位久了，再加上常年领兵在战场上征伐，虽然他年纪不大可身上厚重如山的威压令人窒息。 小太监恭敬的行礼后退了出去，关上门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用手擦拭额头，发现早已布满汗珠。 朱允炆面露警惕之色，他扫了眼神色如常的蓝太平。 在这宗人府里就跟与世隔绝没什么区别，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毫不知情。 蓝太平的突然到访，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他想不明白，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自己的皇弟难道还要不放过自己吗？ ”威国公？你倒是水涨船高了。” 朱允炆嘴角抽动。 面对他的嘲讽，蓝太平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让朱允炆内心又焦躁了几分。 “朱允炆，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说实话，我是不想来的。” 蓝太平不打算跟他兜圈子，准备直接切入主题。 “呵呵，那请问是什么事要劳动国公爷的大驾呢？” “总不成，是我那皇弟要杀我吧。” 朱允炆紧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了，请国公大人把鸩酒或者白绫拿出来吧。” 倚靠在门框上的朱允炆，眼底尽是嘲弄的神色。 蓝太平见他如此惺惺作态，忍不住哑然失笑。 “看似宽厚仁孝，实则气量狭小。朱允炆，你确实无人君的气度啊。” 蓝太平一针见血的评价道。 “你…” “早成定局之事，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活着不好吗？” 蓝太平出言打断他毫无意义的争辩。 朱允炆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陛下有旨，敕令炆于皇觉寺剃度出家。” “什么…” … 不管朱允炆是怎么想的，皇觉寺很快迎接来另一位剃度僧人。 看着铜镜中脑袋上崭新的两排戒疤，朱允炆欲哭无泪。 从此世上再无皇孙朱允炆，多了一名法号叫“建文”的和尚。 在寺院里一名负责扫地的僧人听闻此事后，他那如鹰隼般的双目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嘴角上翘挂起一丝苦笑，“现在好了，不光子承父业，现在连孙子也来当和尚了。” “老爹啊，老爹，您若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当初选择出家当和尚呢？” “唉” 他拄着扫帚感叹道。 “永乐师弟莫要偷懒，扫完地还要挑水呢。” 方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滚” … 处理完朱允炆，蓝太平要面临最头疼的一个人了。 宋国公，冯胜！ 要处死冯胜并不难，难在是如何避免让淮西勋贵们生出嫌隙。 上次杀一个东莞伯何荣，他都经历了数次的拉扯。 就连自己的老爹蓝玉，都为这事差点跟自己翻脸。 虽然这宋国公冯胜有取死之道。 可毕竟他统兵多年，那可是跟已故的中山王徐达齐名的人物。 在大明军中，冯胜绝对是是元老级的统帅。 就连蓝玉，那也曾是他冯胜的帐下先锋。 经他手提拔起来的将帅，并不在少数。 现在小皇帝要杀他，这群淮西勋贵不能说什么。 但难免会把这账记在他蓝太平头上。 虽然说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人。 但若要因此让那些淮西将领跟自己离心离德，那对于他来说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可是圣命难违，他也深感无力。 唉… 北镇抚司诏狱内，冯胜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一名北镇抚司小旗，恭敬的立在一侧。 宋国公冯胜能在诏狱中有这待遇一点不奇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耿璇就曾在军中任职。 他父亲长兴侯耿炳文，更曾经在冯胜帐下效力过。 耿璇命人好生伺候，若不是冯胜此次罪过实在太大了。他都想把冯胜安排在衙门内独立的院落里。 “哐啷” 诏狱的大门被打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正在大快朵颐的冯胜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仔细听了听那“咚，咚“的脚步声。 随即脸色一沉，扔掉手中的鸡腿说了句，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第267章 叔，侄儿送你上路 “卑职，卑职参见威国公大人。“ 那名小旗慌张的跪在地上。 冯胜是陛下钦点的要犯，他们却好酒好肉的伺候。威国公蓝太平的突然到来，让这名小旗不知所措。 就在他跪在那里等着领罚时，却只见蓝太平随口说了句，“这没你的事，下去吧。“ “是，谢国公爷” 那名小旗忙起身快步离去。 冯胜坐在草席上，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冯叔，让侄儿陪你喝两杯吧。” 蓝太平走进牢房内，席地坐在了冯胜对面。 冯胜一愣，他自嘲一笑。 拿着酒壶给蓝太平倒了一杯。 “这杯酒，侄儿敬您。” 蓝太平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胜则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杯中的清酒。 蓝太平放下酒杯，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满。 “这一杯，替我父亲敬您。” 说完蓝太平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胜则冷冷的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 但是蓝太平并不在乎，他又端起第三杯酒。 “这一杯，我替陛下敬您。” 蓝太平看了眼对面表情木然的冯胜，嘴角露出轻笑随即一饮而尽。 三杯酒下肚，蓝太平把酒杯放下。 他神色变得阴沉，眼神也泛着寒意。 冯胜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却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 “冯叔，都一把年纪了为何不安心在家养老呢？” “抱着娇妻美妾，守着万顷良田当一个富家翁不好吗？”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冯胜嘴角不屑的翘起。 “是你蓝太平在问我，还是龙椅上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要问我？” “可惜，你们都没这个资格。” “还是让你爹蓝玉来跟我说吧。” “他，勉强有。” 冯胜放下酒杯冷冷道。 “嘿嘿嘿嘿”，蓝太平咧嘴一笑，摇着头说，“冯叔，您已经给我答案了。” “是自大，让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蓝太平一语戳到了他的痛处。 “哗啦” 冯胜猛然把桌子掀翻，酒菜也洒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招来了大批锦衣卫。 他们冲进牢房，手里握着绣春刀紧张的把冯胜围了起来。 “滚出去“ 蓝太平骂了一声。 一众锦衣卫面面相觑，但是谁也不敢违背蓝太平的命令。 他们只好收起刀恭敬的退了出去。 冯胜嘴角抽动，他冷笑一声，“好一个威国公，好一个大将军，好一个令行禁止。” 这一切对于曾经的他，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日常罢了。 他冯胜也是年纪轻轻便统领几十万大军，麾下猛将如云，大军所到之处敌人皆望风而逃。 现在淮西勋贵里一多半，都曾在他的帐下听过令。 当年三路大军同时北伐，徐达中路统帅，李文忠东路统帅，而他冯胜则为西路统帅。 结果是徐达的中路和李文忠的东路皆败，只有他冯胜所率的西路军获胜。 他一路打到西蕃罕东，并在那修建了嘉峪关。 那时的冯胜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放眼整个天下谁可与之争锋。 在朱元璋还是红巾军时，冯胜就和自己的哥哥投奔了他。 哥俩随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无数。 还未曾立国，他们就一并封为万户侯。 可惜后来大哥病死，他冯胜继续替朱元璋四处征战。 不论是与陈友谅的鄱阳就决战，还是平定中原的立国之战，还是奉命西征抑或是征讨辽东皆立殊勋。 而朱元璋也是毫不吝啬，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冯叔，您这又是何必呢？” 蓝太平捡起地上的银制酒壶，晃了晃里面传来酒水的声音。 他对着壶嘴喝干仅剩的一口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冯胜见蓝太平这般模样，他先是冷哼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只是越笑面容越扭曲，声音也变得癫狂。 “朱元璋，你不公平！” 他最后怒吼出这句话。 “老子连儿子都没有一个，你说我这把年纪了为何还要折腾？” “我就告诉你，全是因为他朱元璋。” 冯胜面容狰狞。 “可是他已经死了。” 蓝太平淡淡说道。 “死了我也要让他不得安宁，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子孙自相残杀，看着大明的江山毁在我的手里。” 近乎疯癫的冯胜狂笑道。 “凭什么他朱和尚当皇帝，凭什么他儿子为非作歹杀人放火都没事，而我不过收了点钱财，要了点田地就要罢官削职？” “我在战场上为他拼命，他却在后方算计我？” 冯胜瞪大眼睛看着蓝太平，猩红的眼珠反射出瘆人的疯狂。 “所以你不在意谁当皇帝，你只想让朱家子孙互相残杀？” “只想大明江山早亡？” 蓝太平试探着问。 “嘿嘿嘿嘿”，冯胜再次笑了起来。 仿佛这一刻，他彻底解脱了。 他不需要在掩饰，彻底释放积压在内心的不满。 “不错， 大侄子你比蓝玉要聪明。” “可惜若不是你，我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冯胜有些惋惜的说道。 蓝太平闻言沉默，冯胜说的也不全是没有道理。 朱元璋对开国公勋贵确实极为苛责，或者说是对天下官吏都非常苛责。 除了自己的儿子，那些大明的藩王。 大明不是天下人的大明，而是他朱家的大明。 过去都是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 可是在朱元璋眼里，什么士大夫，不过也是朱家的家奴而已。 这天下，只能是朱家的天下。 “冯叔，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蓝太平知道，他无力改变冯胜的思想。 这一次，他必须死。 但是帮他安排一下身后事，也算是对他不公的一点补偿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争出个谁对谁错也没有任何意义。 听蓝太平这么说，冯胜神色一滞。 他的眼神也慢慢平静下来。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这心。” 冯胜说罢自嘲一笑。 长叹一声，他不经意间拭去眼角的一颗泪珠。 “我们冯家就剩冯诚这小子了，日后你就帮我多照看他吧。” 冯诚是他大哥的儿子，现也于军中任职。 蓝太平点点头，“冯叔放心，只要他不乱来，我保证他平安无事。” 有了他这句话，冯叔也再了无牵挂。 “既然这样，那就上路吧。” 冯叔坦然说道。 “拿御酒来。” 一名锦衣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盅。 “冯叔，侄儿送你。” 说罢他拿起酒壶往酒盅倒满酒。 “冯叔，请！” 冯叔看了眼蓝太平，恍惚间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朱大哥，我们兄弟二人愿意自此追随你。” “反抗暴元，共创大业。” … 一杯毒酒下肚，冯叔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见到了自己的大哥，也见到了那个义薄云天的朱大哥！ 第268章 群敌环伺，你要裁军？ 一代名将冯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诏狱。 他的遗体被侄子冯诚云回老家安葬，没有一个人前去吊唁。 仿佛他的死，就如同秋天飘落的一片枯叶。 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就连淮西勋贵们也选择了集体沉默。 在处理完冯胜的事，蓝太平进宫面圣。 “舅舅，朕听说你把北平收缴的田地分给了士卒？” 小皇帝朱允熥放下手里的朱笔。 蓝太平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不错，我不仅给他们分了田地，还分了房子。” “最重要的是，我还给他们分了一个婆姨。” 蓝太平自得道。 “噢，朕想起来了。” “你用互市跟朵颜三卫换来九千蒙女，对吧？” 朱允熥兴奋道。 蓝太平坐在他对面，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陛下好记性，为了给军中这些光棍解决婚姻问题我可是没少费心思啊。”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九千户人家已经扎根在北平府了。” 蓝太平把让他们由军转民的事一并说了。 “舅舅，这么精锐的士卒不上战场反而上田间地头，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朱允熥皱着眉头。 蓝太平放下手中的茶碗，叹了口气，“北方因为晋燕二王的折腾，还有鞑靼的那次入侵人口已经大减。” “况且北方苦寒，南人多不愿意去扎根。” “即使强制移民填边，一年下来也会逃走六成以上。” “长此以往，咱们北边的土地就难以守住了。” 朱允熥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挂起一丝忧愁。 “舅舅所言极是，那你还要再从各部抽调精兵吗？” 朱允熥知道，三大营常备十五万士卒。 他也比较关心这支王牌。 只有最精锐的士卒在自己舅舅手里，他才能够安心。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我还打算裁去两万有家眷者，让他们也都举家迁到北平府去。” 他语出惊人，朱允熥直接惊呼出来。 “舅舅，这是为何？” 保持绝对的军事优势，这是朝廷对地方的底牌。 现在卫所废弛，要想抵御外敌或者平定叛乱还要指望京卫。 可是京卫在被蓝太平几次抽调，用以组建三大营。 现在的京卫，大部分都是建制不全的。 蓝太平看着一脸吃惊的小皇帝，微笑着让他坐下。 “陛下，你可知道养三大营每年要花费多少银两。” “这，一直都是舅舅你自筹…” 这三大营组建时，朝中大臣纷纷反对。 户部表示，无法承担这么高额的费用。 蓝太平无奈，表示不需要朝廷出钱这才勉强通过。 但户部也并未说假话，在普通卫所士兵一个月才能领一石禄米作为薪俸时。 三大营的士兵光阵亡抚恤，一次性就是发五百两白银。 要知道，那时候上等的精米一石也才不过一两白银而已啊。 五百两白银，那可是一名普通士兵五十年的薪俸。 平日里的奖赏，动不动就是几十两，上百两白银。 一旦立了战功，那奖赏更是不计其数。 这还不算他们的盔甲，武器，战马，还有神机营的各类火器。 三大营一年的支出，相当于大明财政收入的一半。 若不是蓝太平用尽各种手段，他压根养不起这三大营的士卒。 付出的虽然多，但是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的。 蓝太平兵锋所至，所向披靡。 “陛下，这三大营若是再不裁撤就要出问题了。” 蓝太平苦笑着说。 “啊！” 朱允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位舅舅，年纪轻轻却积威如山。 那些骄兵悍将，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就温顺的跟小猫一般。 自己舅姥爷当初管不住自己的义子们。 他们仗着军功，仗着背后有凉国公蓝玉撑腰胡作非为。 惹得天怒人怨，就连御史都被打了。 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国法，也没有什么陛下，他们横行无忌根本无人敢治他们的罪。 可自从蓝太平出手，把他们全部调入自己军中。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全部对他俯首帖耳。 就连当初对自己的舅姥爷蓝玉，也没见他们这般听话过。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蓝太平开口解释道， “陛下，三大营士卒肯卖命与我的威望有一定关系。” “但最主要的还是重赏。” 叹了口气，蓝太平沉声继续说道，“可是眼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维持庞大的军队，所以裁军是必须的。” “不光三大营要裁，卫所军一样要裁。” 蓝太平的话，再次让朱允熥惊掉了下巴。 “舅舅，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舅舅，北边鞑靼虽然残了可瓦剌还在。南边交趾仍然是时降时叛。“ “东边沿海最近又有倭寇袭扰，西边的朵甘，百夷也并未彻底臣服。咱们现在就裁军，恐怕不妥吧。” 小皇帝朱允熥不无担心的说道。 蓝太平神色平淡，他不急不徐的说道，“所以我先裁撤三大营，给天下卫所做个榜样。虽然是裁军，但并不表示军队的战斗力会下降。” “况且，各地卫所的士兵多有逃亡。与其让他们逃，不如直接把他们主动裁掉。” “这样也可让他们不必因为是逃兵而惶惶不可终日，让他们安心的从事生产岂不更好。” 听了蓝太平的解释，小皇帝仍然心有芥蒂。 这百万卫所，是他皇爷爷跟刘伯温商量后所创。 都说刘伯温多智，他跟同样善于谋略的朱元璋共同商议的策略，难道才不到三十年就难以为继了？ “舅舅，裁军之事还需慎重。何况朝廷上哪去找那么多地，去分给裁撤下来的士卒呢？” 朱允熥说的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辽东” 蓝太平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辽东？” 朱允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那里常年冻土，到处又都是豺狼猛兽。 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蛮夷之地。 或者说，不毛之地。 “不错，那里可有千里沃土。再往北，更是有数不尽的肥沃黑土。” 蓝太平有着前世记忆，太清楚东三省的土地价值了。 “舅舅此言差矣，那里的女真人还得用皮毛，珍珠跟咱们换粮食吃呢。要是像你所说，他们怎么没自给自足呢？” 面对小皇帝的质疑，蓝太平轻笑道， “要是抓鱼打猎他们还行，可要说到种地那还得是咱们汉人。” “他们呀，不过是捧着金饭碗要饭而已。 第269章 还是启用了，宦官 “舅舅你所说之事实在过于重大，正好户部新来的那个夏元吉颇有才干，朕观其是可用之才。 你们二人可以先商议定出具体章程来，待大朝会时可以提出来让大家讨论一番。” 朱允熥终究是深宫里长大的皇帝。 他也没有经过帝王的培养，就急匆匆登基的少年天子。 对于变革，他缺少一股勇气。 “也好，臣抽时间去吏部见一下他。” 蓝太平拱手行礼告退。 从乾清宫走了出来，蓝太平径直来到锦衣卫衙门。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正坐在后衙内皱着眉头翻看密信。 “参见国公爷” 门外校尉的声音，把他从思绪拉了回来。 “国公爷，您怎么来了。” 伍用忙站起身满脸堆笑的上前行礼。 蓝太平并未理他而是一屁股坐在他的位子上，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迷信翻了翻。 当他翻到其中一封徽州府卫所发来的密信时，先是一愣，随即眉头也紧皱。 “堂堂吏部尚书家，只有这么点家产？” 蓝太平抬头看向伍用，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伍用也苦笑一声。 这是小皇帝朱允熥派去徽州府，抄原吏部尚书詹微家的清单。 抄家御史还未返回，当地驻所锦衣卫提前把消息传回京。 “抄家应该完成了，这份抄家清单不会错。” 伍用解释道。 这次抄家并没有锦衣卫的人参与，但是当地锦衣卫想搞到一份抄家清单也不是难事。 “这帮御史干什么吃的，连抄家都不会？” 伍用脸上尽是不屑神色。 蓝太平却从中嗅出一丝不对，“别看这群酸腐儒张口圣人，闭口先贤的。他们的心，玲珑的很。” “论起抄家的手段，未必就输你们这群莽汉。” 伍用尴尬的挠挠头，“嘿嘿，那这么说詹微那老小子还是个清官了。” “清官未必，吏部这个位子上你就什么都不吃。”蓝太平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戏谑，“每天光闻味，都会富得流油。” 说完他冷笑一声，随即丢下那封密信又翻看下面的。 “国公爷果然目光如炬，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伍用心有不甘。 要知道，这吏部尚书詹微家族在徽州府那可是大家族。 他家的底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不知。 伍用刚才愁眉不展，就是因为眼看着肉自己吃不到一口别人却大快朵颐，这让他心如蚁噬般难受。 要知道，扳倒吏部尚书出力的可是他们。 蓝太平头也没抬，继续翻看着密信。 “国公爷，他们欺瞒君上。” “那詹家诺大的产业，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们？” 伍用继续鼓动唇舌。 “啪” 蓝太平把一摞密信拍到桌案上。 一旁的伍用吓的浑身一颤，额头上立刻见了汗珠。 斜了他一眼，蓝太平指着这些密信问道，“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问题？“ 伍用一脸茫然。 蓝太平无奈叹了口气，他抽出其中几张密信摊开道，“你仔细看一下，这几张密信里的内容有什么共同点没？“ 伍用闻言忙俯下身，把这几封信摆在眼前仔细对比着。 “噢，难道是，太监！“ 伍用激动的说。 蓝太平点点头，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不论是抄家的队伍，还是去各地视察，赈灾，收税等官员中都有司礼监的人在里面。 他们没有具体的职务，只是随行内监。 “诶，那就怪了。“ “太祖皇帝定下铁律，内监不得干预政事，并且不能与外臣往来。陛下让这群太监跟着使臣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伍用有些不解。 “哼，还能有什么意思。这说明陛下不信任这些人了，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蓝太平知道，经此一事后小皇帝对这些大臣都起了防备之心。 思来想去，只有身边的太监不会背叛自己。 “陛下不信任谁，也不可能不信任国公爷您呢？” 伍用谄媚的说道。 “或许吧…”蓝太平站起身，他边往外走边跟伍用说，“老伍，这件事锦衣卫不要插手。” “是” 伍用应声道。 “告诉底下人最近都安分点，千万不要居功自傲。” 蓝太平再次叮嘱他。 “属下明白，请国公爷放心。” 伍用一直把蓝太平送到衙门外，待蓝太平消失在拐角后才转身回去。 “唉，宦官乱政难道就不可避免吗？” 走在路上的蓝太平心中暗道。 但是转念一想，这又能怪谁呢？ 你们这群文官老爷整天把什么圣人，君父，社稷，这些口号挂在嘴边可实际上都做了什么呢？ 这个皇帝不听话，就弄个意外让他归天？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忠君之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如果说皇帝信任宦官那绝对有很大原因是这群文官给逼得。 他们读的书太多了，他们的心眼也太多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那聪明人有一个共性就是喜欢别人听他的。 在聪明人眼里，其他人都是傻子。 如果这些傻子不听自己的，那他们就会用讲道理，道德绑架，耍手段等方式来让傻子听自己的。 如果还是不行，那只能物理消灭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皇帝，自己也会选择相信宦官。 “啪” 就在他边走边思虑时，耳旁传来一声鞭响。 “嗯？” 蓝太平脸色一沉，向前方看去。 随即他面露喜色，“四姑娘”。 一袭鹅黄纱裙的徐妙锦，正手握马鞭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好你个负心汉，定情信物都互换了你在叫我什么？” “四姑娘…” 蓝太平声音越来越低。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驱马朝着他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挥舞手里的马鞭直接抽向蓝太平的面门。 只是那鞭梢轻柔的如同随风飘荡的柳絮，丝毫没有将门虎女该打出的气势。 “嘿嘿“，蓝太平伸手抓住马鞭，他手臂轻轻一用力徐妙锦就惊呼一声从马上被拽了下来。 看着怀中美艳少女，蓝太平坏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娘子。” 徐妙锦闻言脸腾的一下全红了，她明白自己被这家伙给骗了。 “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 她声如蚊蚋。 “怕什么，咱们定情信物都互换了。” 蓝太平把她扶起身眉眼带笑。 徐妙锦忙整理一下裙摆，抬起头娇嗔道，“你都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去看我，还得我一个姑娘家来堵你。” 蓝太平看她娇憨的样子，发现她又变回以前那个自信骄傲的徐家四小姐了。 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看着现在脸上泛着光的徐妙锦，再想想之前被自己屡次拒绝满脸幽怨的徐妙锦。他忍不住感叹道， “爱情使人盲目啊！” 第270章 陛下，长大了 “你在胡说什么，本姑娘这次找你来可是有正事的。” 徐妙锦正色道。 “噢，我都忙忘了。”蓝太平一拍脑门，“明日进宫，我就让陛下为咱俩赐婚。” 徐妙锦闻言脸再次红的滴血，她扫了眼还好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了。 “赐婚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陛下龙体刚愈，怎么好意思为这事去麻烦他。” 徐妙锦娇声道。 “那是什么事？” 蓝太平这次倒是真猜不到了。 “本姑娘要跟你去北平府，有机会我也要跟着大军去草原上打蒙古鞑子。” 徐妙锦眼中光彩流转，兴奋的拿着马鞭在比划。 “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要去草原打仗？” 蓝太平满脸惊愕道。 “你别瞧不起人，本姑娘虽然是女儿身可自幼习武。” “我爹爹说过，若我是男儿身那将来必将是能与他比肩的名将。” 徐妙锦翘着小巴说道。 蓝太平强憋住笑，面色古怪的看着她。 可能看出来对方是真的不信，甚至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 徐妙锦脸色沉了下来，握着马鞭的指节泛了白。 “哼，不信算了。” 徐妙锦转身来到马前，翻身上马后瞪了对方一眼。 “驾” 调转马头，狠狠的抽了鞭子马儿吃痛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喂…” 蓝太平看着绝尘而去的徐妙锦，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的抓紧让陛下赐婚，这丫头真是一点不安分啊。” 蓝太平撇了撇嘴。 三日后，户部衙门。 “威国公屈尊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夏元吉客气的命人奉茶。 蓝太平放下茶碗拱手道，“蓝某人今日前来，是想跟尚书大人商量一下关于辽东地区屯田的问题。” “辽东地区屯田？不知威国公大人可否详细说一番。” 夏元吉似乎一点不知情。 蓝太平便把跟小皇帝那一番说辞，再次跟夏元吉说了。 夏元吉捻着胡子，“国公大人真乃无双国士，先不说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单凭您时刻为社稷思虑的心，就令夏某人佩服。” “请国公大人受夏某一拜。” 说罢夏元吉站起身，恭敬的给蓝太平躬身行礼。 “万万使不得，尚书大人这可令我惭愧了。” 蓝太平忙站起身扶住对方。 “这一礼，国公大人受得。” 夏元吉笑呵呵说道。 “国公大人领兵征战之余，还能够探查当地情况，并且结合咱大明现存的问题从而给出最优解。” “以弱冠之年，竟能提出如此良策真叫人钦佩。” “武能上马平天下，文能下马治天下，这无双国士名副其实。” 夏元吉再次躬身行礼。 蓝太平愣在当场，生受了对方这一礼。 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客气而已，谁知道夏元吉是发自真心的。 两人再次落座，夏元吉开口道， “国公大人刚才所提的建议，夏某认为可行性非常高。” “但若着手实施，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蓝太平其实自己也考虑过，这件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不知可否详细讲一讲。” 蓝太平虚心的样子，让夏元吉好感再次增加。 “辽东地区乃苦寒之地，越往北风雪越大，天气也越寒冷。” “南方人不耐寒冷，更不愿意离开故土远赴不毛之地。” “要想移民屯田，难度要超过河套地区。” 夏元吉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况且辽东只有少数在朝廷掌握，其余大部乃是羁糜卫所掌控。” “蛮夷之辈最无信义，每年都会出兵抢掠。若是咱们在关外屯田啃边，那岂不是给他们做了嫁衣。” 一番话下来，蓝太平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虑不无道理。 “如此说来，此办法不可行了？” 蓝太平皱着眉问道。 “依我之见，国公可先在咱们控制的地区搞试验。” “愿闻其详” “比如在北平府外开荒屯田，我闻国公爷把燕王所留的田亩分给那些转为民户的士兵了。” “夏某以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试点。” 蓝太平精神为之一振，“你是说让裁撤下来的士兵在北平府外垦荒，把开垦出来的荒地分给他们？” “不错，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税收优惠。” “比如前两年免税，只需交还官府所发的种粮即可。” “到那时，不怕没人去。” 夏元吉捻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尚书大人不愧在户部浸淫多年，您这个税收优惠实在是个不错的办法。” 蓝太平赞叹道。 夏元吉则笑着摆摆手，“这件事非国公大人不能完成，夏某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将来辛苦的，还是要国公大人您呢。“ 蓝太平也知道，这涉及军政两界的事除了他无人能办。 现在还没有什么阁老一说，文臣的地位还没后世那么高。 你让兵部去裁撤卫所军试一试？ 兵部尚书都可能在回家路上，被淮西勋贵们给打的头破血流。 如果要是逼急了，那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的事了，那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为了大明，为了朝廷岂敢言累。” 蓝太平冲着北边抱拳道。 “呵呵，国公大人忠公体国的精神令夏某人佩服。” 夏元吉夸赞道。 就在二人商业互夸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尚书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名小吏还未进门就大喊。 “尚书大人，呃…” “混账，慌什么？” 夏元吉厉色道。 蓝太平在一旁尴尬的端起茶碗，眼皮低垂的在那品茶。 “大人恕罪，小人…”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夏元吉知道他在顾及蓝太平。 “威国公乃国之栋梁，有什么不能当他面说的？” “速速说来。” 见他这么说，那名小吏也不再犹豫，“大人，国公爷，去徽州府奉旨抄家的王御史，和赵御史刚到京城就被陛下投入天牢了。” “什么！” 夏元吉猛然站起身，不由自主的又问了一遍。 “大人，两位御史就在户部衙门交割时，掌印太监黄俨前来宣旨。” “陛下旨意，两位御史钦差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现将王，赵二人投入刑部天牢听候发落。” 那名小吏补充道。 夏元吉这时已经恢复了神态，他瞟了眼一旁的蓝太平，见他颇为镇定似乎早就有预料一般。 “刑部天牢？怎么不是诏狱？” 夏元吉疑惑道。 “回大人，确实是刑部大牢。刑部的人跟着黄俨一起来的，当场就把二位大人带走了。” 那名小吏肯定道。 “你先下去吧。” 夏元吉摆摆手，那名小吏躬身退了出去。 “国公大人，这事您怎么看？” 夏元吉试探的问。 “唉”，蓝太平放下茶碗，冲着夏元吉笑道， “咱们的这位陛下，他长大喽 第271章 东缉事厂 “听说了吗？负责抄前任吏部尚书詹微家的两名御史，今日要被砍头了。” “这能怪谁，詹家本有家私折合白银有一千余万两。可是这俩御史只报了不足三百万两，其余的都让他们贪墨了。” “据说还牵连了数十名官员，现今也都被陛下抓起来了。不过好像不在刑部大牢，也不在诏狱。 而是一个什么新成立的衙门，叫什么东缉事…” “东缉事厂，听说是由太监掌管。负责监督，缉拿天下臣民的。” “唉，太祖规矩宦官不得干政。当今陛下，这是违背…” “嘘，别乱说话，当心你的脑袋。” “唉…” 凉国公府 蓝太平这些时日经常出入户部，与夏元吉就屯田辽东的事又反复商讨了几次。 大体已经拟定出一套章程，蓝太平准备今日进宫面呈圣上。 “国公爷，锦衣卫指挥使伍用求见。” 蓝太平倒不是很意外，“让他进来吧。” “是” 伍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也顾不上行礼径直进门说道， “国公爷，您听说了吗？” “陛下要斩那王，赵两位御史。” 与一脸焦急的伍用比起来，蓝太平却神色如常的端起茶碗轻啜。 “说是这二人在查抄过程中，贪墨了七百余万两白银。” 伍用又补充了一句。 “如此贪赃枉法之辈，本该杀了。” 蓝太平放下茶碗看向他，“不知老伍，你因何焦急？” “难不成这事，你也有份？” 说完他面露笑容，拿起茶碗递给对方。 “谢国公爷” 伍用双手接过茶碗，“国公爷说笑了，属下怎可能跟那群文官搅在一起去。” “属下之所以焦急，是因为陛下宣布成立东缉事厂，由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提督。” “东厂的职责是监视和缉拿，职权犹在锦衣卫之上。” 蓝太平闻言心中暗自叹息。 该来的终归会来，太监还是掺和进大明的权力斗争了。 但是他表面依然平静， “这么说，查出王，赵之事的首功就是东厂了！” “不错，王，赵二人去徽州府时随行有太监作为观察。” 伍用也肯定这一点。 这次抄家，皇上没用他们锦衣卫。 而锦衣卫在知道王，赵两位御史在抄家过程中有了贪墨行为却并未第一时间上报天子。 就在他们犹豫是否上报之时，小皇帝早已得到了准确消息。 “唉，看来陛下早就有用内官的想法了。” 蓝太平叹了口气道。 “国公爷，那锦衣卫日后岂不是要被一群阉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吗？” 伍用有些怒意。 在这个时候，阉人还是被大家所瞧不起的。 因为太祖皇帝朱元璋就曾下令，对于阉人要严加看管。 只许他们做打扫卫生，洗洗涮涮的活。 绝不允许他们参政，更不允许他们识字。 准确的来说，就是把他们当作粗使的仆役罢了。 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瞧不起太监。 锦衣卫虽然说名声不好，是人见人厌的特务。 可毕竟是七尺男儿，现在让阉宦骑在自己头上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陛下不信任锦衣卫了。” 蓝太平没接他的话，而是抛出了这一句。 “啊！” 紧接着碎裂声响起，他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其他，慌忙的跪地道， “国公爷，锦衣卫向来忠于陛下，忠于国公爷的。” 蓝太平见他如此，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只是伍用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你也不必过于惊慌，东厂的成立并不是针对你锦衣卫。经历这两件事的洗礼，咱们的陛下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们只要尽心做事，陛下自然不会亏待尔等。” 蓝太平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着仍心神不宁的伍用安慰道，“至于东厂职权在锦衣卫之上，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东厂人数并不会太多，许多事还要仰仗你们锦衣卫的。” 这一番话下来，伍用的心才稍稍安定。 “多谢国公爷提点，属下铭记五内。” 伍用躬身行礼。 待送走伍用之后，蓝太平摇了摇头叹息道，“这群文官实在是不知死活，硬是把东厂这个事物给提前逼了出来。” “这以后，可有的你们哭了。” 蓝太平并不反感小皇帝这般做，至少说明他已经开始朝着真正的帝王方向前进了。 但是对于阉宦的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乾清宫内，黄俨正在跟小皇帝复旨。 “陛下，王，赵二人已经伏法。” “他们所贪墨的赃银，以及他们的家产也都查抄完毕充入国库。” 黄俨跪在那里满是兴奋的说道。 小皇帝朱允熥也面带喜色，“东厂首战告捷，黄俨你功不可没。” “都是陛下英明，奴婢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 黄俨谄媚道。 “哈哈哈哈，朕要让百官知道，朕已经不是那个随意就能糊弄的孩童了。” 朱允熥说到此处，眼神中多了几分愠色。 “陛下，威国公求见。” 这时，门外小太监进来通报道。 “哦？舅舅来了。” “快请，朕正要找他呢。” 小皇帝面带兴奋之色，他要跟自己的舅舅分享。 “是” … “陛下面带喜色，不知有何喜事啊？” 蓝太平明知故问。 “舅舅，黄俨刚为国处置了两名贪墨之徒。查抄出赃银七百余万两，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朱允熥高声说道。 一旁的黄俨虽然低着头侍立，但是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竟有此事？那臣真是要恭喜陛下了。” 蓝太平拱手笑道。 “只是不知黄公公，如何查的这两名贪墨之徒的呢？”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黄俨看了眼朱允熥。 在得到小皇帝眼神的准许后，他躬身上前行礼道，“回国公爷的话，奴婢遵从陛下的旨意早已安排人手暗中查明詹微的家产了。” “王，赵两位御史前去抄家，司礼监派了随行观察使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是陛下给臣子们的一个机会。“ 说到此处，黄俨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朱允熥又继续说道，“随行观察使虽然没有任何职权，只负责在一旁观察。” “但毕竟是奉陛下旨意前去监察，可他们竟然肆无忌惮，鲸吞了詹微的大部分家产。” 蓝太平听到此处已然明了，小皇帝看来早就有意启用太监了。 只不过詹微和齐泰利用太医院欲要谋害他之事，让对方加快了成立东厂的步伐而已。 “这群文官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第272章 敲打 “依奴婢之见，对这群文官就不要客气。像太祖皇帝那般，杀的他们人头滚滚才行。” 黄俨滔滔不绝的说道。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妄议朝政，妄议太祖皇帝！” 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黄俨呆愣在原地。 就连小皇帝朱允熥也是一惊，他瞪大眼睛看向蓝太平。 “太祖皇帝钦定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那铁牌还在宫门口立着呢。” “说，是谁给你的狗胆？” 蓝太平面色赤红，他上去抓住黄俨的脖领子一把提起。 “国公爷饶命，奴婢知错了。” 黄俨这才反应过来，忙开口求饶。 “内官干政，岂是认个错就算了的。” “啪” “啪” “啪” …… 蓝太平出手如闪电，连续扇了黄俨二十个嘴巴子。 但是他力度控制的很好，只是打的嘴角流血，腮帮子肿的老高而已。 如若他想，这二十巴掌足以要他的命。 “砰” 如同扔破麻袋一般，蓝太平直接给他扔出了门外。 黄俨捂着嘴，趴在地上蜷缩成个大虾。 “提督，您没事吧。” 两名小太监忙上前去搀扶他。 “放肆，谁让你们扶他的？” “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国公爷恕罪，奴婢知错了。” 但是不容他们分说，四名侍卫立刻上前把那俩小太监拖了下去。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惨叫声。 “哼，你给本国公在门外跪着。” 蓝太平冲着趴在地上呻吟的黄俨怒道。 “奴婢遵命” 黄俨见对方仍不放过自己，他也顾不得火辣辣的腮帮子了。 忙规规矩矩的跪在那，也不敢哼唧了。 蓝太平冷哼一声，“再有下次，本国公剁了你喂狗。” 这一番操作下来，小皇帝朱允熥愣在当场。 “陛下恕罪，臣莽撞了。” 看着躬身行礼的蓝太平，他这才回过神来。 “舅舅，为何发这般大的火气？” 朱允熥轻声问道。 蓝太平闻言，再次瞥了眼跪在门外的黄俨。 “陛下，太祖曾立下铁牌严令宦官不得干政。您启用太监成立东缉事厂，实是违背祖训啊。” 蓝太平沉声道。 小皇帝撇了撇嘴，径直坐回龙椅上。 “舅舅，此一时彼一时。你常年领兵在外，朕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舅姥爷他们那群武将也不能理政，而文官们呢？” “他们连谋害朕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现在又明目张胆的在朕眼皮子底下贪墨。” “你说，朕不用他们还能指望谁？” 朱允熥指着门外喊道。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推翻祖制了？” 蓝太平眉毛一挑。 “祖制又如何？你不也要裁撤卫所吗？” 朱允熥反驳他。 蓝太平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坐到朱允熥对面，心平气和说道，“熥儿，你能这么想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其实舅舅不反对你成立东缉事厂，反而我是十分支持的，” 蓝太平的这两句话，倒是弄得朱允熥不会了。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蓝太平。 “舅舅，你不会是跟朕说笑呢吧。” “陛下，你看臣像是开玩笑吗？” 蓝太平站起身行礼道。 “嘿嘿，舅舅你快坐下说。” 在得到舅舅的认可，蓝太平瞬间心情转好。 蓝太平再次坐下，他叹了口气道，“就像你说的，舅舅需要长期坐镇北疆无法在京师辅佐你。” “这次事情发生后，舅舅真的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本来想把锦衣卫的指挥使撤了，让你去提拔一个新人。” “现在看来，你做的比舅舅更周全。” 听着蓝太平一番诚挚的夸赞，朱允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舅舅，那你刚才为何要那样？” 他还是有些疑惑。 蓝太平则洒然一笑，他低声说道，“我是故意的，要让他们对我又恨又怕。” “对于这些阉宦，要时刻让他们保持清醒。他们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除了忠于陛下他们别无选择。” “但凡稍有异心，等待他们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朱允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舅舅，你的意思是怕他们与外官勾结吗？” “不错，内外勾结祸事开端啊。” 蓝太平忧心道。 朱允熥这才意识，自己的舅舅良苦用心。 宦官拥有再大的权力都不可怕，因为只要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扒的干干净净如同待宰的羔羊。 可是若内官和外官勾结，那么皇帝很容易就会被蒙蔽和架空。 “舅舅，那你说该怎么办？” “取消东缉事厂？” 朱允熥毕竟还是年轻，做事遇到困难就先想退缩。 蓝太平眉头紧皱，他摇摇头，“东缉事厂对于陛下来说，还是用处非常大的。” “但是不可让其有过大的规模，以限制其权势发展。” 朱允熥闻言深以为然，“那舅舅以为，该多少人才合适呢？” 蓝太平伸出一只手。 “五百？是不是少了点。“ 朱允熥疑声道。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不是五百，是五十人足矣。“ “啊！“ 朱允熥跳了起来。 “什么？才五十个人啊！” “就是现在东缉事厂内的太监，也不止五十人了。” 朱允熥直摇头。 “这怎么能够，朕可听说那锦衣卫都要十万人了。” 蓝太平却微微一笑，“所以东缉事厂没必要那么多人，只要几十名负责的内官即可。” “至于负责监视，缉拿的人员可以直接从锦衣卫抽调。” “从锦衣卫抽调？” 朱允熥眼珠转动，他思考着可行性。 “陛下也说了，锦衣卫都要十万人了。” “那么每月抽调几百人到东厂值班，既能解决了东厂人手不足的问题，又能限制它势力过于庞大的问题。” “当然，还省了份薪俸。” 蓝太平笑着解释道。 “噢，东厂有监督锦衣卫职权。但是人手却要从锦衣卫抽调，这样就不怕东厂将来尾大不掉了。” 朱允熥兴奋的说道。 “不错，陛下将来想要裁撤东厂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蓝太平再次给小皇帝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舅舅所言极是，这样以来朕还可以间接的通过东厂掌控锦衣卫了。” 朱允熥笑嘻嘻的说着。 “呃，…” “舅舅，主要是锦衣卫驻在宫外有些时候不方便，嘿嘿。” 他突然想起来，锦衣卫是由自己舅舅掌握的。 看着不小心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外甥，蓝太平潇洒一笑。 “臣本来也有意交出锦衣卫职权，现在既然东厂已经成立，那么从今日起锦衣卫就归东厂管辖吧。” 第273章 方孝孺的迂腐论 “舅舅，那外甥先谢过你了。” 朱允熥眉开眼笑道。 “陛下，不过北镇抚司衙门仍要由臣掌管。” 锦衣卫掌管诏狱的北镇抚司衙门，蓝太平是不能撒手的。 虽然名义上北镇抚司归属锦衣卫统管，但实际上它已经单独分离出来的机构。 锦衣卫的诏狱归北镇抚司管理，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直接对蓝太平单独负责。 即使是锦衣卫指挥使伍用，也无法直接指挥北镇抚司。 这样一来，即使把管理锦衣卫的职权给了东厂。 它也仅仅能调动部分锦衣卫，而锦衣卫的核心任务监察，刑讯审理的职权仍在蓝太平手里。 蓝太平早就给锦衣卫分了家，对于百官的监控刑讯和收押诏狱的职责已经由北镇抚司衙门掌控了。 东厂想要插手对于百官的监控，那只能由他们自行去发展暗线了。 想要吃现成的，做梦去吧。 “舅舅真小气，不就是一个诏狱吗？“ “行，回头朕让黄俨他们在宫里腾出个地方给他们当监狱。” 朱允熥不以为然的说。 “陛下圣明，那就这么定了。” 蓝太平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锦衣卫遍布天下的监视网络那都掌握在北镇抚司手里。 文武百官每日的一举一动，那都由北镇抚司的人暗中记录。 这费尽千辛万苦撒下的暗网，岂能轻易交出来？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舅舅请说。” 朱允熥现在心情大好。 蓝太平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递了上去，正是跟夏元吉商议好的裁军在辽东开荒屯田的目的。 “只要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不出十年辽东地区将彻底融入我大明？” 朱允熥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蓝太平。 “不错，只是前期有些困难。需要朝廷投入的精力比较大，但是只要三年之后就基本稳定了。” 蓝太平肯定的说道。 “那好，这件事还得舅舅你来做。明日朝会朕会让大臣们议一下，想必有夏元吉的支持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小皇帝朱允熥，对于开疆拓土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明日朝议过后，臣就返回北平府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 蓝太平躬身行礼。 …… 第二日朝会，由蓝太平提出裁撤卫所士兵编制然后移民辽东屯田的方案。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已经升任吏部尚书的方孝孺站出来反对。 “方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小皇帝经历一年多的朝堂历练，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听大臣们在那唱反调了。 “陛下，卫所制度那是太祖皇帝所定的祖制。” “陛下登基大宝才不过两年，就要推翻祖宗制定的章法吗？” “自古以来，那都是祖制不可违啊。” “若是动了祖宗的定下的铁律，那江山社稷恐有倾覆之忧啊。” 听着方孝孺上来一阵祖宗之法不可违，小皇帝就内心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这让他想起朱元璋来，对于这个偏心的皇爷爷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听到关于他的一切。 “今日朝会所议之题，也是关于本朝社稷之大事。诸位爱卿皆可畅所欲言，无需有任何顾及。” 朱允熥面带微笑的鼓励文武百官发言。 蓝太平则一直垂着眼帘，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武将们也都沉默不语，他们都是年轻后辈。 站在排头的威国公不发言，他们自然不敢乱说话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 户部尚书夏元吉站了出来，他参与的计划自然要出来支持。 “哦？夏爱卿快说说。” 朱允熥面露喜色。 “臣以为，现距开国已经二十六年。卫所制度已经不再适合现今的形式，军屯兼并的问题导致大批卫所的士兵逃亡。” “据臣所知，许多地的卫所兵卒实数不足一半。可是每年报上来的军饷额度，却依然是满编。” “所以在臣看来，卫所制度确实需要做出改变。” 夏元吉说完行了一礼。 “夏大人所言差矣，任何制度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卫所制度亦然，我们后世臣子只需进行适当的补救即可。” “如夏大人所说有士卒逃走，太祖皇帝已经成立勾军了。只需勾军前去勾回，或者去其原籍勾同族壮丁补充即可。” “岂能因此小事，就要废祖宗之法？” “敢问夏大人，您与当初的刘伯温相比如何？”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难道比太祖皇帝更圣明吗？” 方孝孺大声斥责道。 群臣听他这么说，皆是震惊的看向他。 可是方孝孺一身正气，丝毫不惧的跟小皇帝对视。 小皇帝朱允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方孝孺竟然敢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方孝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陛下，臣请治其大不敬之罪。” 夏元吉的话让朱允熥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朕说过今日畅所欲言无所忌，方爱卿何罪之有？” 朱允熥强挤出一丝笑意。 “陛下心胸之广阔，令臣万分佩服。” 夏元吉无奈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蓝太平。 这时候，满朝文武皆看向蓝太平。 他们知道这武威侯基本不上朝，但是只要一上朝那必然有大动作。 这裁军和移民屯田之事，必然是他一手推动的。 蓝太平睁开眼，他缓缓走出站列冲着小皇帝行了一礼。 “陛下，臣认为裁军为民屯田辽东，实乃是稳定社稷的治国良策。” “至于方大人所说的祖制，臣以为要因时依势而易。” 蓝太平声音沉稳却有些不容置疑的霸气。 “威国公，你要动祖制？” 方孝孺梗着头问道。 蓝太平心中直叹气，这家伙也太过迂腐了。 “祖制？请问方大人，是不是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不能动祖制？” 蓝太平盯着对方问道。 “若想天下安稳，社稷长存自然要遵循祖制。” “既然如此，那为何历史上那些朝代会灭亡呢？” “难道他们都是因为不遵祖制？” 面对蓝太平的诘难，方孝孺冷冷一笑，“自然不是，天道好亡自有天数，实非人力所能左右。” “既然你也说了，朝代兴亡跟遵还是不遵祖制并无直接关系。那么适时的调整政策方针，怎么又不可以了呢？” 蓝太平耐着性子问道。 “但是妄动祖制，只会加快社稷倾覆的进程。威国公，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陛下年纪尚幼你就鼓动陛下违背祖制，目的不过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而已，此举实非忠臣之所为。” “还望国公大人三思，否则你必将成为千古罪人！” “留的万世骂名” 第274章 这，就是权臣之道 蓝太平只觉一股怒气从胸口直冲颅顶。 现在他有些理解了，历史上朱棣本欲诛杀方孝孺九族，结果最后硬是诛杀了他十族。 这哥们是纯纯自己找死啊。 说话也太气人了，动不动还来人身攻击了。 “嘿嘿嘿嘿” 蓝太平怒极反笑。 “照方大人这么说，那是不是只有遵守祖制就是忠臣了。” “不错，忠于太祖皇帝所立下的规矩，自然不会是好大喜功的奸佞之辈。” 方孝孺针锋相对的说道。 “既然只要遵循祖制就可天下太平，江山永固。那还需我们这些臣子干什么？” “蛮夷犯边，你去跟他谈祖制有用吗？” 面对蓝太平的逼问，方孝孺不屑一笑，“我们这些臣子只要萧规曹随即可，至于外敌来犯自然要予以反击。” “这些都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与遵守祖制并不相违背。” “况且对于蛮夷之辈，天朝上国要更多予以教化而不是兵戈。 只要使其沐浴在圣人大道和朝廷天恩的光辉里，早晚会脱去蛮夷的外衣臣服于我大明。” 小皇帝听了方孝孺的一番话，他开始后悔擢升其为吏部尚书了。 蓝太平也一阵头大，这种人只适合在翰林院修撰史册。 “启禀陛下，边关急递。” 门外侍卫进殿禀报。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悄悄议论。 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急递，就在大家纷纷猜测时，小皇帝发话了。 “快呈上来。” “是” 由火漆封着并盖着西宁卫指挥使印章的急递，送到了小皇帝眼前。 他忙拆开查看，眉头瞬间紧缩。 满朝文武也都看着他，想从其神色变换中猜出一二。 “传下去，给诸位大臣看看。“ “是“ 黄俨接过急递，他首先来到蓝太平面前恭敬的递给他。 他的脸已然未消肿，按理说朝会不该让他来。 但是小皇帝却点名要他殿前侍驾。 不为别的，就是让他记住这顿打。 蓝太平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后冷哼一声又递给他。 黄俨不敢怠慢，忙挨个给重臣查看。 一圈过后，又送回了御案。 方孝孺的神色有些凝重，蓝太平倒是一脸淡然。 鞑靼的阿鲁台杀了原来的可汗鬼力赤，立本雅失里为可汗，自封太师。结果招致瓦剌的讨伐，现在阿鲁台发来求救信。 “阿鲁台表示愿意臣服大明，请求大明出兵帮助其对抗瓦剌。不知各位臣工，对此有何意见？” 小皇帝沉声问道。 “这不是狗咬狗吗？” “对啊，咱们管他呢，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才好。” “对，最好让瓦剌趁机消灭鞑靼。”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 “陛下，臣以为无需理会。这阿鲁台野心勃勃，竟然弑其君主实乃狼子野心之辈。” “此等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方孝孺站出来说话道。 “威国公，你什么意见？” 小皇帝转头看向蓝太平问道。 “陛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任由瓦剌做大。” “鞑靼早已经被我军打的元气大伤，而瓦剌的势力却已然十分强大。 “若是任由瓦剌攻伐，那么鞑靼很可能就被吞并了。“ “那样的话，瓦剌将统一整个蒙古草原。“ “这将是对我大明造成巨大的威胁，因此我们必须出兵帮助鞑靼对抗瓦剌的入侵。“ 蓝太平鞭辟入里的分析道。 小皇帝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威国公所说有理，让瓦剌统一了草原对大明确实是个威胁。” “可是陛下……” “方爱卿不必多言，在兵事上威国公更具权威。朕相信他的战略眼光，你还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 小皇帝直接打断他的话。 “传旨，册封阿鲁台为和宁王。” “拜威国公蓝太平为平寇大将军，即日起率领三大营兵马出击瓦剌。” “臣遵旨” 蓝太平跪地领旨。 “至于裁军和屯田之事，待平定瓦剌后再议。”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蓝太平站起身脸上挂着笑意，“方大人，这种情况按照祖制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 蓝太平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大笑着摇头离开。 “有如此之辈专权，我大明将永无宁日矣。” 方孝孺看着蓝太平离去的背影叹息。 “国公爷” 蓝太平刚走出午门，就听见身边有人叫他。 侧头看去，只见伍用苦着脸过来。 “老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国公爷，属下已经接到旨意了。” 伍用哭丧着脸。 “唉，老伍你也不要有情绪。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听命于东厂，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主权。” 蓝太平安慰道。 “国公爷，昨日那黄俨已经来过了。” “哦？这么心急啊。” 这倒出乎了蓝太平的意外，毕竟今日那黄俨脸还肿着呢。 蓝太平以为，他怎么也得休养几天好了再去。 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顾及形象就迫不及待的去宣示主权了。 “一进门就训斥属下，还要查去年的账目。” “还命属下，每月调五百名校尉去东厂听候差遣。并且还说，以后锦衣卫审案必须由东厂人旁听。” “而且要求属下，每个月都要去东厂汇报锦衣卫的情况。” 伍用咬牙切齿的说完。 蓝太平听了则眉头紧皱，这黄俨倒是把权力用到极致。 “本国公马上就要准备北伐，目前你们先配合黄俨的要求。”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从一个谁都瞧不起的阉人现在成为执掌东厂的提督，自然要摆摆威风了。” “他能这么做，也是得到了陛下的默许。老伍，你不要犯糊涂。” 蓝太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就要往回走。 伍用一脸失落。 “国公爷，难道就让兄弟们一直忍着吗？” 伍用在他身后喊道。 蓝太平站住身，他缓缓的回头看向他，眼底折射出两道冰寒。 这个眼神吓得伍用内心一紧。 “如果你自己摆不平他，那就只好认命让对方骑在你们头上拉屎。“ “是个爷们的话，就别跟个娘们一般只知道唧唧歪歪告状。“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虽然把锦衣卫给了东厂，但不代表东厂就可以随意欺压锦衣卫甚至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小皇帝身边能有自己的人。 类似于游船落水这类事，绝不能再发生。 蓝太平也有着对于锦衣卫不作为的惩罚，自己常年在外无法震慑这群家伙。 那就找个人，替自己时刻提醒他们的本分。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衡量。 这，就是权臣之道。 第275章 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蓝太平回到府中刚一进门，就发现母亲胡氏眼眶红着站在院内。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蓝太平诧异的问。 母亲一般都住在后院，很少来前院。 “再不来出来看看，你又要走了。” 胡氏的话让蓝太平心头愧疚。 这次回来一直操心小皇帝的事，都没来得及好好给母亲请安。 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有愧色，胡氏上前摸着他的脸，“怎么比之前又瘦了。” 满是心疼的语气，目光则是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孩儿不孝。” “不能在您身前尽孝，还让您替孩儿担心。” 蓝太平语气低微。 “娘只要知道你好就行，听说你又要领兵出塞去打瓦剌？” 胡氏眉宇间满是忧虑。 “您怎么都知道了？” 蓝太平有些诧异。 “刚才常升来过了，他寻你不见又急匆匆走了。” 胡氏解释道。 这家伙整日不上朝，又在瞎忙什么呢。 不会又开始花天酒地了吧。 蓝太平忍不住腹诽道。 “母亲，瓦剌要吞并鞑靼。如果遂了它的愿，那咱大明的北境就永无宁日了。” 蓝太平解释道。 “这些话不用跟为娘的说，你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娘就是来看看你，还有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已经是国公了，不要每次打仗都亲自往前冲了。” 胡氏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母亲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我爹呢？” 蓝太平忙转移开话题，不想自己的母亲过于纠缠这个话题。 “他在书房等着你呢，快去吧。” “那孩儿先告辞了。” “母亲也进屋歇息吧。” 蓝太平冲着胡氏行了一礼，然后朝着蓝玉的书房走去。 “吱呀” 推开书房的门，蓝太平跨步进来。 “满上，满上，你小子耍滑头给自己倒半杯？” “我没有，俺是刚才喝了一口。” “蓝玉你小子不老实，我老王可是眼睛盯着呢。” “没错，我也看到了。就你小子少倒了，快点满上，满上……” 映入蓝太平眼帘的，是三个“醉鬼”在那劝酒。 “爹，两位老叔都在啊。” 蓝太平笑着说道。 “咦，你小子怎么今天有空回家了？” 傅友德醉眼朦胧的问道。 蓝玉则是赤红着脸，翻着血红的眼珠子说道，“老傅你这不废话吗？我儿子回我家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蓝玉的质问，傅友德大着舌头说，“你儿子啊？我还以为是我儿子呢！“ “哈哈哈哈” …… “老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 定远侯王弼开口了。 “诶，老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蓝玉一摆手，随即看向傅友德，“以后，这就是你儿子。“ “太平过来，叫爹！” “哈哈哈哈” …… 蓝太平看着三个“活爹”满头黑线，无奈的上前陪着笑脸，“父亲，两位老叔你们先喝着。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一拱手，他就要往外逃。 “兔崽子站住，你爹我话还没说完呢。” 蓝玉一拍桌子喝道。 蓝太平站住身，讪笑着转过身。 “爹，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子听常升那兔崽子说，你要领兵出关去帮鞑靼打瓦剌？” “可有此事？” 蓝玉猩红着双眼面带厉色。 “回父亲，朝堂上刚下的旨意。瓦剌意欲趁机吞并鞑靼，陛下让我前去阻止。” 蓝太平有些不耐，这几个醉鬼还关心起国事来了。 听他这么说，蓝玉和傅友德还有王弼对视一眼，“平儿你记住，进攻瓦剌必经过瀚海。“ 这个大明时的瀚海，指的是广大的戈壁沙漠。 “你一定要招募大量熟悉沙漠气候的士卒，同时还要准备充足的粮草，并且要速战速决。” 蓝玉此时的双眼中，哪里还有一分醉意。 “不错，当你靠近敌军时切记要挖坑洞造饭。否则在大漠中，炊烟能让敌军在很远就看到。” 王弼也补充道。 “大侄子，那阿鲁台十分狡猾。既然这次是帮他对付瓦剌，那你就要时刻把他带在你的身旁。” “由他带路，想必你们会比较容易找到瓦剌的主力。” “最为关键的是，沙漠里哪有绿洲，有水源那阿鲁台门清。” 傅友德也开口提醒。 蓝太平望向这三个“活爹”，眼神里哪还有一丝醉意。 他们嘴角挂着笑意，用赞赏的眼神看着这个淮西勋贵里最杰出的年轻人。 他们仿佛从蓝太平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父亲，两位老叔。你们没醉啊！” 蓝太平苦笑道。 “哈哈哈哈，说醉也醉了。说没醉，那也就没醉。” 定远侯王弼爽朗的笑道。 “唉，我们知道大侄子你有理想，有抱负。你爹也都跟我们说了，能理解毕竟年轻嘛。” “有理想，有抱负是好的。我们这群老家伙谈不上支持，但也不能扯你们年轻人的后腿。” “你说是吧。” 傅友德看向王弼。 王弼见状点点头，“大侄子，你的激进做派符合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这群老家伙也跟不上你的思想，但我们毕竟看着你长大。” “我们不说话，就是对你最大的支持了。” 蓝太平眼眶湿润，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不能理解两位老叔的意思。 就比如他要裁军，他要收回军屯田地。 这都要动淮西勋贵的利益。 可是这淮西勋贵并不是单纯指这些公侯伯爵，还有无数的中低下级将领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门生故吏。 每个国公的身后，不是站着大量的利益共同体。 就连那冯胜，也有不少的军中嫡系。 这些天，蓝太平在清洗冯胜军中嫡系时可是煞费苦心。 傅友德和王弼能不出声反对，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多谢两位老叔的支持，侄儿必然铭记五内。” 蓝太平深深鞠了一躬。 “兔崽子，知道为什么你爹跟你这些老叔们不去上朝了吧。” “就是给你们这些后辈让道，放开手脚去干。” 蓝玉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 “可惜，大多数的后辈都是不争气。只知道花天酒地，勾衣猎马没有一丝上进之心啊。” 王弼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文不成武不就却一个个自视甚高，唉。” 傅友德也叹气道。 “臭小子，我们这些老家伙将来可就指着你了。” 王弼换了笑脸说道。 “老叔放心，侄儿绝不敢辜负众望。” “也感谢老叔对侄儿的提点。” 蓝太平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没那么重了。 “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第276章 小皇帝要御驾亲征？ 第二日一早，蓝太平进宫陛辞。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快点，快……” 新任的东厂提督黄俨见小皇帝发话了，忙挥手催促一众宫女和太监出去。 黄俨很自然的关上门，然后回到小皇帝身旁。 朱允熥斜着眼睛看向他，黄俨躬身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也出去。” 小皇帝皱眉道。 “奴婢遵旨。” 黄俨的老脸刷的红了。 他慌忙往外走，这个过程中瞥了眼坐在御案对面的威国公正在品茶，对方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殿门重新关上后，蓝太平也放下手中的茶碗。 “陛下，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舅舅，你今日就返回北平整军备马。” “不错，此事拖不得。那鞑靼元气大伤，无力支撑太久。” 蓝太平非常清楚，自己那一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差点给鞑靼打灭族了。 也就是那阿鲁台跑得快，否则鞑靼就要从地图上彻底抹除了。 朱允熥闻言却未说话，只是在地上来回踱步。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蓝太平再次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小皇帝见自己的舅舅不上钩，他眼珠一转，“舅舅，昨日二舅前来求我让他跟你一起去北伐。” “不知道舅舅你意下如何？” 听闻是常升那小子要跟自己去打瓦剌，蓝太平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如果真的愿意去，我举双手赞成。” “你姥爷开平王的威名，就等着他来重振呢！” “只怕他现在是有心无力，还能不能提得起你姥爷的虎头湛金枪了。”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道。 朱允熥闻言面色一喜，他马上接着蓝太平的话说，“二舅整日沉湎于酒色，久疏战阵恐难胜任。” 蓝太平抬头看他，常升这点癖好连自己的外甥都知道了。 “唉” 他随即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喝茶。 “可是舅舅，朕每日都坚持打熬筋骨练习武艺。” “你说，这次朕御驾亲征如何？” 朱允熥一片谄媚的看向对方。 “噗” “咳咳咳……” 朱允熥见状忙上前给他叩背。 半天蓝太平才止住咳嗽，他摆了摆手示意小皇帝可以了。 “舅舅，你没事吧。” 朱允熥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御案上拿起绢质手帕递给对方。 蓝太平接过来擦擦嘴，深吸一口气这才缓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蓝太平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朕，朕御驾亲征如何？” 朱允熥有些底气不足。 “您是天子，怎么能随便的御驾亲征呢？” “再说了，到时候这朝中之事交给谁？” 蓝太平瞪着眼睛问道。 “交由六部主官处理就行，如有重大事项可以送到北边草原嘛。” 朱允熥撅着嘴不满道。 蓝太平还是直摇头，“陛下刚登基不久，实在不宜离开京师。” 他的这个举动，让蓝太平想起了“土木堡之变”。 刚登基的小皇帝，好大喜功御驾亲征。 结果就是大明的精锐尽失，五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想到这，他浑身一激灵。 “不行，真的不行。” 看自己的舅舅拒绝的这么彻底，小皇帝不干了。 “舅舅，你忘了当初答应我在出兵草原可是要带着我的。”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朱允熥毕竟是小孩心性，他开始耍无赖了。 蓝太平努力回忆着，确实这么说过。 “不错，我确实说过此话。可当时说的并不是让你御驾亲征，而是你随本将军去草原北伐而已。” 蓝太平缓缓开口说道。 “朕乃大明天子，难道要给你蓝大将军当个大头兵？” 朱允熥瞪着眼睛诧异道。 “你可以不去，三大营也不缺您这位少爷兵。” 蓝太平站起身拱了拱手就要走。 “舅舅你等等，大头兵就大头兵，朕保证一切听你的安排。” 小皇帝忙给他按回到座椅上。 宁愿当大头兵也要去，这倒是出乎蓝太平的意外。 他点点头，“我这边没问题，可是那群文臣？” 蓝太平的意思很明确，这群文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朕已经想好了，把政事交给方爱卿和夏爱卿两人。” “如遇重大事情无法抉择，就送信去草原前线。” 朱允熥早就谋划好了。 “可对外怎么说？” “总不能说堂堂大明天子，去前线当个大头兵去了吧。” 蓝太平摇头道。 “就说朕龙体有恙，休朝。” “呸呸呸……” “不能胡说，这种事怎么好胡说呢？” 蓝太平不自觉的说道。 “嘿嘿，这倒是挺新鲜。舅舅你是跟谁学的？” 面对小皇帝的打趣，蓝太平眉头紧皱。 让小皇帝偷跑出宫，这显然是不行。 这可不是出宫看个花灯，随时就可以回来了。 讨伐瓦剌那可是数千里外，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 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再次造成朝局的动荡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自己舅舅眉头紧皱的样子，朱允熥试探着问，“舅舅，是不是很为难啊？” 蓝太平苦笑着说，“陛下，确实给臣难到了。” 听自己舅舅这般说，小皇帝知道这件事确实难度不小。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这舅舅用兵如神。 他上次给来犯的鞑靼不但打了回去，甚至还追到人家的老巢差点给人家灭族了。 前些日子那女真首领西阳哈搅乱“互市”，他就率军一路追击数千里。 把钻进深山老林的这支女真族彻底剿灭。 朱允熥能预料到，讨伐瓦剌也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了事。 很大可能，瓦剌也要被打垮。 所以错过这一次，很大可能他就没机会在出战草原了。 这外甥和舅舅俩，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小心思。 良久，蓝太平开口了。 “陛下，臣决定带您去北伐瓦剌。” “真的吗？” 朱允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太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朱允熥兴奋的一边踱步一边重复着说。 “但是臣有一个条件，陛下若是答应咱们今日就出发。若是不答应，那臣绝不会妥协。” “舅舅你说，莫说一个， 就算是是个朕也答应你。” 小皇帝信心满满的道。 “陛下此次随军的一切事务，都要听我的。” 蓝太平一字一顿道。 “嗨，我以为什么条件呢。朕答应，这一路朕都听你的。” 小皇帝拍着胸脯道。 蓝太平站起身，他冲着小皇帝拱拱手，“那请陛下现在去安排一下朝务，臣在中军都督府衙门等您。” 说完蓝太平就推门走了出去，门外站着的黄俨见他出来立刻躬身低头不敢看他。 蓝太平则在他面前停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去。 殿内则传来小皇帝的欢呼声！ 第277章 小皇帝入住驿站 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一队人马在驿道上奔驰，为首的正是威国公蓝太平。 他的身后跟着二十余骑，皆为体型彪悍目露精光之辈。 唯有一人，皮肤白皙相貌俊美。 但看他的身型，也有些单薄。 没错，他正是微服出宫的当朝天子朱允熥。 蓝太平这次决定带他去前线，也是想让这位小皇帝来民间看一看。 否则整日坐在金銮殿里，永远也体会不到民生疾苦。 让一个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支持自己，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就让他看看，大明的百姓是如何为了活着而拼命的。 “驾” …… 骏马卷起烟尘，驿道上的行人和车队都纷纷靠边。 小皇帝则兴奋的四处张望，感觉一切事物都十分新鲜。 “吁“ 在一处驿站门口，蓝太平他们停下马。 “天色已晚，今日咱们就在这住下吧。“ 蓝太平翻身下马。 身后的侍卫们也都跟着跳下马来。 朱允熥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着天上的太阳离落山还早呢。 “大人，天色尚早……” 朱允熥刚一开口，就被蓝太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哪里有侍卫敢质疑大人的，绝对服从是蓝太平给他上的第一课。 撇了撇嘴，朱允熥没再说话。 “下个驿站距此还有一百余里，军爷今天是无法在日落前赶到了。” 驿站的驿丞迎上来笑着道。 他虽然只是个驿丞，可是眼光却很毒辣。 这驿站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无数，他在看人这一块颇有心得。 朱允熥虽然是侍卫装扮，可是看他白皙的皮肤，温润如玉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侍卫。 大概率是哪家公侯的公子，装成侍卫不过是为了出行方便罢了。 在看了眼蓝太平，身型颀长面容冷峻，但是那眉宇间隐隐的煞气就令他心惊。 看来这位领头的将军，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而他身后的其他侍卫虽然都沉默不语，可是他们的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 “准备几间上房和酒菜，另外把马匹也要好生照料。” 蓝太平吩咐道。 “请将军放心，请随小人这边来。” 驿丞那是丝毫不敢怠慢。 这期间早有驿卒过来，把马匹牵到马厩里喂上草料了。 一进入大厅发现早已有不少人。 这是出京往北走的第一个驿站，距离京师不过六十余里。 但是距离下一处驿丞，却足足有一百一十里。 所以大部分往北走的不论是官或者民，都会选择提前在这里住下歇歇脚。 待明日一早，天不亮就会启程赶往下一处驿站。 蓝太平一行人进入驿站大厅，厅内坐的众人也都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头回去继续吃喝聊天。 蓝太平他们虽然是一身京卫打扮，可这里距离京师很近。像他们这般的兵将很常见，并没有人关心他们。 在驿丞的引导下，蓝太平一行人上了三楼。 “将军，只剩一间双人间了。其余的几间都是四人间。” 驿丞小心翼翼的答道。 “无妨，只要干净即可。” “那就好，将军您请。” 驿丞引着蓝太平来到房内，朱允熥自然的跟他住了双人间。 其余二十名护卫，则分到四人间居住。 房间摆设简陋，只有两张床铺。 在两床的靠窗处，有一个张小方桌。 但胜在干净，清爽。 这个驿站因为人流量非常大，所以要尽可能多的利用起空间。 所谓的上房，不过是双人间，干净，楼上不潮湿，有窗户，也就这样了。 “这么窄的床，这么逼仄的房间也能叫上房？ 朱允熥见两张床之间，也不过半米的距离后忍不住疑问道。 “知足吧，来的再晚一些怕是柴房都没得住了。” 蓝太平不以为意道。 此时已经是八月中旬，暑气也在这个时候大显神威。 明明太阳已经西斜，可是房间内的温度却没有丝毫下降的意思。 俩人脱下那沉闷的甲胄，只穿着内里的丝质内衫。 “舅舅，这鬼天气也太热了。” “朕，……真的好想吃一块冰镇西瓜啊。” 朱允熥嘟囔道。 蓝太平看着房梁随口道，“渴了水壶里有水，再过一会咱们可以下楼吃饭了。” “唉“，朱允熥坐起身，抓起茶壶倒水。 看着那寡淡的茶色，他皱着眉喝了一口，“噗“。 “这也能叫茶，这是菜叶子泡的吧。” 蓝太平没跟他争辩，而是淡定的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渍。 “不好意思舅舅，我刚才是真没忍住。” “不碍事，如果后悔现在还来的及。等到了大漠，可能连这种水都喝不上了。” 蓝太平转头看向他。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朱允熥犹豫了。 行军打仗，可要比现在苦多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去大漠，那里寸草不生想要喝口水都异常困难。 自己跟着去吃苦倒是小事，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他是天子，肩负着大明江山和亿兆黎民呢。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蓝太平，他心思一转开口道，“舅舅莫要小瞧人，这点困难算什么。“ 说罢他端起茶碗，一仰脖把剩下的茶水喝了。 见他这个样子，蓝太平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又回过头看着房梁想事情。 “将军，到饭点了。“ 门外驿丞的声音响起。 “好，知道了。“ 蓝太平和朱允熥起床套上身长衫出了门。 二人来到楼下，侍卫们也都换上一身短打坐在角落里。 这个时候，大厅已经人满为患。 驿丞特意在靠窗位置，给蓝太平他们二人留下一张桌子。 桌上两荤四素，外加一壶酒。 “将军，条件有限请多多包涵。” 驿丞陪着笑脸。 “无妨，你忙去吧。” 蓝太平淡然一笑，他对于这些并不在意。 坐在对面的朱允熥则咂嘴，很明显这样的饭菜不合他的意。 蓝太平却给俩人倒上酒，也不管他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着他吃的那么香，朱允熥也尝试夹了块牛肉。 随着不断咀嚼，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别看这菜品一般，但是吃起来口感还不错。 随即他又尝了其他几个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缘故，他尝着还都不错。 随即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眉头一挑。 虽然有些辛辣，但让他精神一振。 这远比宫里那些御酒强，那些御酒实在太寡淡了。 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吃饭之余扫视大厅内的环境。 大厅内都坐满人，有官，有民，有商。 大家都在吃饭喝酒聊天，整个大厅内颇为热闹。 “砰“ 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大门。 第278章 羞辱 “他娘的，这鬼天气热死老子了。” “驿丞，快他娘的把好酒好菜给爷端上来。” 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千户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七八名军士，皆是京卫的装束。 “哎呦，将军您里边请。” 驿丞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真他娘的晦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 那名满脸横肉的千户边走边骂。 大厅内的众人也都是皱着眉头，却没人说什么。 驿丞则给他们引到墙角处一张桌子旁，“这位爷，你们就将就挤一挤吧。” 整个大厅，就剩下这一张桌子了。 “混账，一张桌子如何坐得下八个人？” 那名千户大怒。 “哎，将军莫要生气。小的这就问问，看看能不能跟其他客人挤一挤。” 驿丞忙不迭的说。 “哼，老子自己找。” 那名千户一把推开驿丞，他扫视大厅一圈。 他发现靠窗处那张桌子只有俩人，于是冲着蓝太平那桌就过去了。 周围的侍卫发现了，他们有人就要起身拦截。 蓝太平却用眼神示意，几名蓄势待发的侍卫又坐了回去。 “两位兄弟，不介意我跟你们拼桌吧。” 他大剌剌的坐在对着窗户的长条椅子。 闻着对方的汗臭味，朱允熥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没有跟人拼桌的习惯。” 蓝太平淡淡的拒绝道。 “砰”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嫌弃老子吗？” 那名千户一拍桌子大怒。 而其他的几名军汉见状，也都快速的走了过来。 大厅内的众人见状纷纷侧目。 驿丞心里暗骂了句，但还是脸上堆着笑上前劝说，“将军息怒，您看这边不有空位了吗？” 几名客商见此情景，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忙起身回房。 看着驿丞指着的空桌，那名千户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待这几名军汉坐定，大厅内的气氛才缓和过来。 只是大家也没了兴致，没一会都起身离去。 蓝太平跟朱允熥仍不急不徐的吃着，而那桌军汉却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的聊天。 “他娘的，这分明就是排挤咱们。” “哎，谁说不是呢。自从宋国公……” “嘘，别乱说。只能说咱们命不好，上边斗法咱们这些小虾米跟着遭殃啊。” “都他娘的少说两句，等到了北平府可要管好自己的嘴。” “唉，在京师多舒服。北平府那片蛮夷之地，咱们到那以后可有的苦吃喽。” “要怪就怪那威国公，咱们冯大将军八成是他害的。” “你小声点，小心别有心人听去要了你的小命。” “怕什么，他害了冯大将军还不够。现在又要把他老人家的嫡系全部打散，然后发配到偏远的边疆。” “咱们明明是京卫，现在却要去戍边了。” “就是，不光薪俸减少还他娘的风险变高了。” “这群当官的，谁管咱们死活啊。” 眼看这些军汉越说越过火，那名满脸横肉的千户骂道，“在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撕了你们的嘴。” 说罢他还往蓝太平他们这边瞟了眼。 他总感觉对方不像普通人，所以刚才争执时会借坡下驴听了驿丞的话。 见那俩人边吃边交谈，没有注意他们这边他才放下心。 “千总，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可听说朝廷要与瓦剌开战，到时候不会抽调咱们去战场吧。” “怕什么，若真能去还好了呢。本千总只要有机会，一样能够凭战功封侯，封国公。“ 那名千户大口嚼着肉含糊道。 “千总所言不虚，以您的神勇那就是比凉国公蓝玉也不差。” 一名军汉吹捧道。 其余几名军汉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蓝太平虽然与他们相隔几张桌子，但是耐不住对方声音实在太大。 当听到这里，俩人皆是一愣。 朱允熥满脸戏谑的看着他，蓝太平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旁边两桌上的侍卫，却依然沉默的吃肉喝酒。 仿佛那些人所说的话，他们一点都没听见。 “咱们上楼早些歇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蓝太平说完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朱允熥在扫了那几名军汉一眼后，也跟着他上楼去了。 他们的侍卫则有几人起身上楼，剩余的则在大厅里继续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监视这些军汉。 “那家伙不会是个兔爷吧。” 满脸横肉的千户，看着三楼上的朱允熥说道。 这句话引起满堂哄笑，那些军汉肆无忌惮的冲着朱允熥大笑。 唰的一下，朱允熥脸红的滴血。 他快速推开门进去，满脸羞愤的神情。 “怎么，生气了？” 见自己舅舅这么问，朱允熥意识到先自己一步进屋的蓝太平也听见了这句话。 “舅舅，我想宰了他们。” 热血上头的小皇帝想要杀人泄愤，毕竟自从他登基以来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没有必要，这些军汉言语粗鄙些很正常。” 蓝太平整理下床铺躺了下来。 “可是他们这般羞辱朕，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朱允熥不甘心的坐在自己床上盯着蓝太平问道。 “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谈不上敬与不敬。” 蓝太平无所谓道。 这些军汉是都督府紧急抽调去北平府的，因为蓝太平要率三大营出兵草原。 那么北平府的防务就空虚了，所以就临时从各地卫所共计抽调万余人去充实北平府防卫。 “况且在大明杀官兵那可是死罪，咱们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蓝太平吃饱喝足后准备睡觉了。 “哼” 朱允熥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手腕狠辣的舅舅今日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好了。 既然说什么都听他的，朱允熥也只好就此作罢。 但是楼下那刺耳的笑声，让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舅舅，蓝太平早已鼾声大作。 良久，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 天未亮，蓝太平已经把他叫起床。 “舅舅，太阳还没升起来呢。我再睡会吧。” “趁着热气未升，咱们早点赶路吧。” 朱允熥闻言无奈只好起身，迷迷糊糊吃了两口早饭。 他们一行人骑马离开驿站。 太阳很快爬上了天空，远处的空气都因为高温变得有些扭曲了。 炎热的天气，让身着甲胄的众人很快汗如雨下。 小皇帝几次欲脱下甲胄，却都被蓝太平喝止了。 “大漠中天气比这还要炎热，你也要卸甲吗？” “那是找死。” 被蓝太平训斥一顿，小皇帝只能咬牙强撑着。 看着脸色有些惶白的外甥，蓝太平心头一软说道，“前面不远就有片瓜地，路边都会有卖瓜的瓜农，咱们待会买几个解解暑。” “真的？那咱们快点赶路吧。” 朱允熥猛地抽鞭子，催促战马向前奔去。 蓝太平无奈摇摇头，也催促战马跟上。 终于，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瓜地。 “舅舅，就在前面了。” 朱允熥兴奋的用马鞭指着前面道。 “驾” …… “咦，这么多人都在买瓜吗？” 朱允熥看着前面不远处围了一群人，连驿道的路都挡住了。 “过去看看” 蓝太平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听见小女孩的哭喊声，还有老人的求饶声。 “他娘的你个老不死，老子吃你个瓜还要钱？” 第279章 马王爷有几只眼 “军爷饶命，这瓜您都拿去吧。” 一名老叟跪地不断磕头求饶，身旁站着个三四岁的女童哇哇大哭。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孝敬你大爷我了。” 袒胸露背满脸横肉的军汉一脚踹倒老叟。 其余几名军汉则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在那哈哈大笑。 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闷热的天气本就让人心燥，现在一边吃西瓜一边拿着老叟出出胸中的郁气。 挤在人群中的朱允熥已经怒火中烧，他看着已经头破血流的老叟，吓得哇哇哭泣不止的孩童。 再看看几个褪去甲胄，衣衫不整的军汉在那肆意的狂笑。 就在他忍不住要出手时，却见眼前一花有个人影直接飞了出去。 “砰” 重重一声人影落到驿道外的野地上，摔得那人惨叫了一声。 “老人家，您没事吧。” 蓝太平蹲下来扶起瘦骨嶙峋的老叟。 “啊…” “公子快点离开这里，他们惹不起。” 老叟抬起头发现欺辱自己的那名军汉，已经摔到了路下面。他知道是眼前的年轻人帮了自己。 可是他第一句不是感谢，而是让对方快点离开。 蓝太平也是心头一沉，想不到这骄兵悍将之祸依然没有太大改观。 “老伯不妨事，这事我还真要管上一管了。” 蓝太平笑容平淡。 “他娘的，你是茅坑里丢石头找死。” 那名满脸横肉的军汉爬起身，冲着蓝太平叫嚣道。 这一脚力度不轻，他直接是飞了出去。 “嗯？是你！” 那名袒胸露背的军汉也认出蓝太平了。 这不就是昨天不肯跟自己拼桌的那人吗？ 蓝太平嘴角挂着冷笑，被他踹飞的就是昨日那名千总。 他手下的几名军汉也回过神来，立刻丢掉手中的西瓜拔出雁翎刀把蓝太平围了起来。 “呼啦“ 看热闹的人群立刻退后开来，但是他们依然围着观看场中的情形。 虽然接下来可能会见血，但是爱看热闹的天性千年有之。 “呦呵，这位公子太莽撞了。” “唉，惹谁也不要惹这些丘八啊。” “谁说不是，这天底下谁能治的了他们啊。” “唉，这位公子怕是要遭殃了。” “还是太年轻了。” 朱允熥也裹挟在人群里，那些侍卫很好的给他隔出一块真空地带。 但是听着周围人的言语，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侍卫们并没上前相助，蓝太平的命令是时刻保护好小皇帝。 而且他们也不丝毫不担心，眼前这几个军汉能伤到大名鼎鼎的威国公蓝太平。 即使对方有刀，蓝太平赤手空拳也依然不惧。 “朝廷养着你们，就是为了欺负老百姓的？” 蓝太平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再次俯下身拿出手帕给那孩童拭去脸上的眼泪鼻涕。 “嘿嘿，哪个茅坑里蹦出你这么个蛆虫坏了大爷我的兴致。” 那名满脸横肉的千户摇晃着走了上来。 他见蓝太平只有一人，又手无寸铁此时竟敢落了他的脸面。 这叫平日里骄横惯了的他，哪里还有所顾忌。 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痛感，更让他怒气直窜颅顶了。 “军爷，军爷您别生气。” “这些瓜您全拿走，老叟这里还有刚卖瓜得三十余枚铜钱权当孝敬您跟几位爷的酒钱。” “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这位公子的无心之过吧。” 老叟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双手递了过去。 “啪” 铜钱四散纷落开来，那千户虎着脸用手指着他骂道，“老棺材瓤子，你他娘的在这打发叫花子呢？” “老子今日要治你们个袭击官兵之罪，全家等着充军吧。” 千总恶狠狠的表情把那老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 那小女童见自己爷爷摔倒在地，再次哭了起来。 她跑到爷爷跟前，竟然伸出双臂挡在了老叟和千户之间。 “不许欺负我爷爷。” 稚嫩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随即那名千户和几名军汉爆发出狂笑，他们那狰狞的面孔和肆无忌惮的笑声让围观的人群皆暗暗叹息。 有的人甚至低下头不忍再看，他们很想上前伸张正义，可是现实只能让他们站在原地叹息。 这些兵卒上阵杀敌未必能行，可是欺压百姓哪怕是县官也不敢管。 几名兵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的淮西勋贵。 当朝堂堂御史，因为参奏凉国公义子们霸占百姓农田之事。 结果被这群丘八当街暴打，太祖皇帝朱元璋知道此事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 更别提现在的小皇帝，那可是淮西勋贵们一手捧上去的。 那凉国公的儿子蓝太平，年纪轻轻也是挤身国公之列。 在他的手里，折了多少文官重臣。 地方官无权也不敢管卫所驻兵，而朝中御史台更形同虚设。 这骄兵悍将之凶名，也更胜从前了。 “啪”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满脸横肉的千户竟然被扇倒在地。 “噗” 喝着血水他从嘴里吐出两颗臼齿。 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一脸怨毒的看向蓝太平。 “大明军士不畏生死，北击蒙元，南平交趾。东扫倭寇，西镇藩族。” “可这无上荣光，却被你们几只老鼠屎给败坏了。” “说，该当何罪？” 蓝太平身上的威压此时如同山岳一般散发开来，让那几名持刀围着他的军汉在这三伏天都冷汗淋漓。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听他扯虎皮拉大旗，给我先挑断他的手脚再说。” “出了事我顶着。” 那名千户大声吼道。 “别忘了马指挥使可是我过命的兄弟，有他给咱们撑腰怕什么？” 千户见几名军汉迟疑不动，他又补充说道。 “得令” 那几名军汉见千总都这么说了，他们心中再无顾忌。 “杀” 他们几人合围过来，同时举刀冲向蓝太平。 站在人群中的朱允熥惊呼一声，八人持刀一起砍向手无寸铁的蓝太平。 对于从未实战过的小皇帝，如何能不惊惧？ 若是堂堂威国公奉命出征，还未到前线就先在自己家被士卒杀了。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蓝太平站在原地神情冷峻，看着几人持刀而来。 周围人纷纷摇头叹息，这年轻人怕是吓傻了一动不动。 “可惜了，这么个有侠义心肠的年轻人。” 那名女童则吓得扑在老叟怀里，而老汉则紧紧搂住孙女自己也痛苦的闭上眼睛。 那名千户脸上的横肉一抽一抽的抖动，嘴角的血迹也难掩脸上得意之色。 “惹到老子头上，也不瞧瞧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280章 狠辣出手 “轰” 蓝太平动不动如松，动如疾风。 原地留下残影，人已经冲到最近的军汉近前。 他直接以强悍的身躯撞了上去，对方手中的刀高举还未来得及放下。 那名军汉如同被飞驰的战马撞上般。 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人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蓝太平随即一个侧身，用右手抓住旁边的另一名军汉的胳膊，借助对方前向的惯性直接把他甩飞出去。 “扑通” 那名甩飞的军汉把对面的三名同伴砸倒在地。 八名持刀军汉，转瞬之间倒了五位。 而且对方还是赤手空拳，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前一秒钟还以为这年轻人在劫难逃，下一秒人家直接绝地反杀。 不对，应该说是轻松碾压。 剩余的三名军汉愣在原地，他们被吓傻了。 蓝太平锋利的眉眼一扫，那股无形的杀气瞬间笼罩他们全身。 三伏天，他们被看了一眼就如坠冰窟。 就仿佛大白天见鬼一般，吓得他们腿肚子转筋。 他们可都是京卫，多少还是有两下子。 而且他们还是八对一，拿着刀却被对方空手瞬间放倒五个。 这可不就是大白天见了鬼吗？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间，蓝太平挥手扇在左侧军汉的侧脑上。 “砰” 那名军汉瞬间横着摔倒在地，人连哼一声都没有就昏死在地。 “扑通” 剩下的两名军汉直接跪倒在地，扔掉手中的刀磕头求饶。 他们真的怕了。 眼前之人，绝不是普通之辈。 下手之果断狠辣，堪比阎王在世。 朱允熥也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他知道自己舅舅厉害，但是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刚才的愤怒现在已经被震撼所取代，忍不住暗叹道，“舅舅如今的功夫，怕是舅姥爷也不是其对手了。” 蓝太平走到那两名军汉近前，对方仍在不断的磕着头。 “砰，砰” 两脚踢出，这二人直接倒飞出去五六丈远。 二人落地之后，都忍不住吐出两口鲜血。 蓝太平不再理会那二人，而是径直走到那名千总跟前。 此时，他已然吓得忍不住浑身颤抖。 “你，你要干什么？” “告诉你，我可是龙虎卫的千户。龙虎卫的马指挥使，那可是我过命的兄弟。” 眼见蓝太平不但伸手了的，下手也是极为狠辣。 这名千户怕了，他爬起身忍不住边后退边搬出身份想恐吓住对方。 蓝太平却恍若未闻，一步步向前紧逼。 “你，你不要过来。” 这名千户右手按住刀柄，忍不住的颤抖道。 “拔刀” 蓝太平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你，你别过来。我可救过马指挥使的命，你若敢伤我分毫他日马指挥必然不能饶过你。” 那名千户边退边用颤抖的语气威胁道。 “拔刀” 蓝太平仍是那俩字。 “你，欺人太甚！” 那名千户脸上横肉一抖，眼神中杀机并现。 猛然拔刀朝着蓝太平斜着从下朝蓝太平脖颈撩来，这猝然一击是直接想要给对方枭首。 围观众人忍不住惊呼，若是被他得手那蓝太平的脑袋就要搬家。 看来这名千户还是有点东西，比那几个大头兵强些。 蓝太平微微后仰，刀锋贴着脖颈而过。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刀锋上的丝丝寒意。 这毫厘的掌控，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可能拥有。 就在后仰躲避的同时，他的右脚凌空而起结结实实蹄在对方裆部。 “嗷” 一声惨叫响起，千户的脸瞬间红的如同秋日里的辣椒。紧接着又转成了铁青色，最后定格成酱紫色。 看着千户的脸跟调色盘一般的变化，围观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脚下去，对方以后怕是要进宫找个差事了。 蓝太平扫了眼在地上蜷成大虾的千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老伯，你没事吧。” 蓝太平蹲下身去露出和煦的笑容。 老叟此时正坐在地上，怀里的小孙女正好奇的偷瞄蓝太平。 蓝太平三下五除二，就把八九名凶神恶煞的军汉打残。 老汉知道，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多谢公子大恩，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老叟说完爬起身跪下就要给蓝太平叩头。 “老伯不必多礼，正所谓路不平众人踩嘛。这些丘八不去杀敌建功，却在这欺辱老幼实在是猪狗不如。” 蓝太平沉声道。 “公子出手搭救，实乃我爷孙的救命恩人。珠儿，来给恩公磕头。” 老叟招手小女童过来。 唤作珠儿的小女娃十分乖巧，跪到在蓝太平身前就磕头道，“多谢恩公，珠儿给您磕头了。” 蓝太平看着她如此小的年纪，却完全不怯场忍不住夸赞道，“珠儿这么伶俐懂事，你的爹爹娘娘一定很疼你吧。” 听闻此言，珠儿抬起头眼中氤氲。 蓝太平见状心头一沉，莫非这孩子的爹娘不在了？ “唉，公子有所不知。小老儿家也是军户，娃的父亲远在辽东卫戍边仍未归还。” “娃的娘亲因为日夜操劳，半月前已经病倒了。娃的奶奶在家照料儿媳，小老儿带娃来卖些西瓜以供家用。” 说罢无奈的摇摇头，而小女娃因提起伤心事又哭泣起来。 “珠儿要爹爹，珠儿要娘亲早日好起来。” 看着小女娃这般，人群中的朱允熥忍不住走了过来。 “这位老伯，珠儿的母亲患了什么病？” 小皇帝轻声道。 老叟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皮肤白皙气质尊贵，忙恭声说道，“老朽的儿媳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村里的医师看过说要好生将养，还需进补一些滋养的药物方可。” “只是家中贫寒，就是肉星也只有过年方可见点。哪里的余钱给她买进补的药材呢，只能眼见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到此处，老叟流下两滴浊泪。 “珠儿不让娘亲死，珠儿不让娘亲死…” 蓝太平和朱允熥皆是一惊，三四岁的孩童怎知死的概念？ “隔壁的王大娘，就是活活饿死的。” 珠儿抽泣着继续说道。 “啊！” 朱允熥大惊，蓝太平却默然。 小皇帝想不通，京师附近怎么还会有人饿死。 “珠儿不哭，娘亲不会有事的。” 蓝太平脸上挂着温暖的笑。 他从怀里掏出五十两纹银放到那老叟手里，“老伯，拿回家给珠儿的母亲买些滋补的药材。” “这，这如何使得？” 老叟忙推辞道。 “相逢便是缘，救人要紧。您也不想珠儿没了母亲吧。” 蓝太平按住老叟的手淡淡说道。 “多谢恩公，老朽敢问恩公名讳。将来好于家中设长生牌位，日夜为恩公祈祷跪拜。” 这老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何至于此，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领珠儿回去吧。” 蓝太平轻声说道。 老者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他知道蓝太平的好意，再次跪拜后领着小女娃匆匆离去。 看着离去的爷孙二人越走越远，蓝太平这才转身看向地上这些军汉。 他咧嘴一笑，阳光下森白的牙齿闪着寒光。 第281章 阎罗判官 “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呢？” 蓝太平来到那千户面前冷笑着问道。 “饶命，爷爷饶命啊。” 那满脸横肉的千户强忍着胯下之痛，佝偻着跪在蓝太平身前不停的求饶着。 其余几名受伤较轻的军汉，此时也都跪在蓝太平身边求饶。 蓝太平把目光投向小皇帝，“怎么处置，你说？” 感受到舅舅那考问的目光，朱允熥抿了抿嘴，“这些军中败类，交给衙门按律法处理吧。” “嘿嘿嘿嘿” 蓝太平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 “此等怙恶不悛之辈，岂能这么轻易饶了？” “那舅舅的意思是？” 朱允熥低声询问道。 “挑了他们的手筋和脚筋，然后扔到路边就是了。” 蓝太平朗声说道。 “你，你……” 那名千户被吓得舌头打结，白眼一翻吓昏过去了。 “这，也好。” 朱允熥想起昨晚他们嘲笑自己是“兔爷”，他甚至觉得舅舅只挑断手脚筋有些轻了。 他真想连对方的舌头也割了，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开口说话才好。 蓝太平脚尖一提，地上的雁翎刀就到了手里。 “饶命，饶命啊。“ 剩下几名清醒的军汉哭爹喊娘的哀嚎。 他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啊。 而围观的群众则纷纷拍手叫好，他们平日里可是没少受这些军汉的欺压。 “兄台请慢，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蓝太平的手停在半空，他歪头看去。 人群中走出一身穿藏蓝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哦？这位仁兄有何指教。”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那名中年男子来到蓝太平近前，冲着他拱拱手，“鄙人乃应天府通判，见过侠士。” 蓝太平闻言眉头一皱，“不敢当，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 那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公子既然已经惩罚过他们，索幸又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就此饶过他们吧。” 朱允熥闻言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厌恶之色。 “不知这位通判大人贵姓？” 蓝太平嘴角挂笑。 “呵呵，免贵姓崔，单名一个善字。” 纵使天气炎热令人汗流浃背，崔通判也保持着儒雅的风度。 “果然人如其名啊。” 蓝太平赞道。 “公子谬赞了，崔某虽然身为应天府通判，也经办过不少案子。但仍然时常提醒自己，要心存善念。” 崔通判微笑着说道。 “哦，那不知刚才这几人逞凶时，你崔通判为何要作璧上观呢？” 蓝太平大声问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看客们也都对这崔通判指指点点。 听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崔通判的脸闪现愠色。 “刚才本官还未明了是非曲直，所以才让公子你先出手了。” 崔通判沉声说道。 “是吗？我刚才可是看着大人一直就站在我身旁了。” 朱允熥适时插话道。 “你！” 崔通判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身上的儒雅也不见了。 “呵呵，崔某好心提点二位。袭击官兵，按《大明律》那可是死罪。可惜二位不但不领情，还污了崔某的一番好意。” 面对他的威胁，朱允熥笑得不屑一顾。 “这么说还得多谢崔大人提点了，只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呢？” 蓝太平扔掉手里的刀拱手问道。 见蓝太平这般识时务，崔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这也简单，请公子和这几位军汉一起去应天府走一趟。把事情跟堂尊大人禀明，由他发下判决文书也免得日后麻烦。” 崔善从容不迫的说道。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在下还有事在身，没有时间耽搁在此。” 见他这么说，崔善眉头一皱随即试探道， “兄台高姓大名，可有官身？ 要知道这里仍属于应天府治下，京师范围内那随便一板砖下去就可能砸到几个朝官。 崔善看这两人气宇轩昂，虽然身着素衣可身上却有难以名状的贵气。 “在下并无官身，只不过是商贾子弟而已。” “至于贱名，说了恐污了大人耳不说也罢。” 蓝太平谦虚道。 听对方这么说，崔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原来是只肥羊，看来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啊。 不但可以趁机交好龙虎卫的马指挥，还能够敲上一笔巨款。 “呵呵，公子还是跟本官走一趟为妙。” “否则，……” 朱允熥眉毛一挑，“否则什么？” “哼，否则这袭击官兵后逃跑的罪名，可足以让二位砍头抄家了！” 说到此处，崔善的声音阴冷的令人汗毛倒立。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叹息。 其中有人识得这崔通判的，低声说道，“怎么就遇见他了，这两位公子可要有苦头吃了。” “这崔通判有个诨名叫阎罗判官，凡是落到他手里就跟进了阎王殿差不多。” “哪怕你是小鬼，他也要炸出二两油来。” 周围人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摇头替蓝太平他们叹息。 正可谓是有起错的名字，却没有起错的外号。 这崔善身为应天府通判，官司只要落在他手里不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没个好。 他都是两头吃，弄得原告和被告皆倾家荡产才满意。 蓝太平没听见周围人议论什么。 他只是冲着崔善咧嘴一笑，“崔大人，你确定吗？” “嘿嘿，一试便知。” 说完崔善一招手，四名劲装汉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搭眼一瞧，手里拎着镣铐怀里揣着铁尺。 这是跟着崔善出公差的衙役，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场中的两人。 “本官知道你身手好，可你要想清楚了。” “如果你们胆敢反抗，那就是跟朝廷作对。你们今日逃了，那本官免不了要把那对爷孙找来审查一番了。” 崔善阴笑着说道。 “你，你好卑鄙。” 朱允熥忍不住唾弃道。 “嘿嘿，公子可能还不知道吧。本官在金陵有一诨名，叫阎罗判官。可以想象，那老的老小的小若是落在我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们也不想看到，自己所救之人却因为自己落难吧。” 崔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利用人性，是他们这种小官的拿手好戏。 朱允熥急得当场就要表明身份，却被蓝太平伸手制止了。 他扫视一眼，冰冷的眼神让崔善心头一凛。 蓝太平随即嗤笑一声，右脚猛地一跺地上的雁翎刀再次飞入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 崔善吓得慌忙后退，那四名衙役也不自主的往后退。 蓝太平的实力他们都看到了。 八个持刀京卫被对方空手反杀，现如今他手里还有刀。就凭他们四个拿着铁链和铁尺，怎么看上去也是送人头。 “嘿嘿嘿嘿” 阴恻恻的笑声响起。 “你想清楚，杀害朝廷命官可要诛九族。” “啊…” 血水飙出，惨叫回响在众人耳旁。 第282章 假判官，遇到真阎罗 昏死的千户在地上打滚，鲜血顺着右手指缝不断渗出。 他的左手彻底废了，蓝太平一刀砍断了他的手筋。 “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着本官面行凶。” 崔善指着他惊怒道。 围观的人群中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对于这群骄兵悍将普通百姓早就是敢怒不敢言了。 今天终于有人不畏权势，站出来替他们出一口恶气了。 崔善回头看了眼围观的人群，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蓝太平却面带微笑，围着那名打滚的千总踱步。 瞅准时机，刀如闪电。 “啊！” 那名千总惨叫声再次传来，他的右脚筋被蓝太平斩断。 一时间，这名千总的右手不知道该捂哪里好了。 巨大的疼痛，让他再次晕死过去。 这一次，崔善没在言语。 旁边的四名衙役，此时已经脸色惨白往后退了数步。 “废物” “呸” 蓝太平啐了一口，随即扔掉手里的刀。 “崔大人，不知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蓝太平的话让崔善一愣，随即冷笑道，“这话也正是本官想送给阁下的。” “纵然今日本官留你不住，可别忘那对爷孙可跑不了。” “也不妨明着告诉你，本来可以破财消灾的。但是现在，要想活命就让你爹准备倾家荡产吧。” 别看崔善不过一个正六品通判，可让普通商贾之家破产也不是难事。 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这位侠士还是太年轻，俗话说的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崔善太无耻了，拿那老人和孩子威胁他。” “不管如何他也跑不了，只要应天府发下海捕文书，纵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未必，只要出关逃到草原就没事了。” “嘿，你说的倒也是。” …… “哈哈哈哈，崔大人你有何手段就夸下这般海口？” 蓝太平扔掉手里的刀，冲着人群一招手。 “哼，应天府十八般大刑本官倒要看看你能……” 人群中冲出二十名劲装汉子，他们立刻把崔善和几名衙役围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善这次彻底慌了。 早在一旁忍不住的朱允熥开口道，“你这狗官，现在知道怕了？” “哼，晚了。” 蓝太平对着早就摩拳擦掌的侍卫道，“把这些军汉的手脚筋全部挑断，记得别让他们死了。” “是” 干净利落的回答，动起手来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着一声声惨叫，围观的人群全都呆愣住。 崔善现在脸上的汗如同下雨，他不断用衣袖擦拭。 直到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上了。 “崔判官，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蓝太平来到他面前似笑非笑道。 崔善强挤出一丝笑容，他颤抖的说道，“还请赐教。” 围观的人群此时也都竖起耳朵，他们也想知道这位年轻的侠士到底是谁。 “你瞧这个。”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扔给对方。 崔善双手接住，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威国公，蓝太平！” “啊…” “扑通”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围观人群立刻躁动起来，纷纷靠近想要一睹这大明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国公爷。 “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国公爷，还望国公爷恕罪。” 崔善脸上再也无刚才的从容气度，双手举着腰牌面如死灰。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崔大人，您说对吧。” 蓝太平俯下身盯着他问道。 “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饶命……” 他不敢答话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好” “好” …… 围观人群不知谁带的头，纷纷拍手叫好。 恶人得到惩罚，正义得到伸张，这是世人所乐见的。 朱允熥看见围观的百姓叫好，忍不住露出笑容。 “唉，那就请崔大人去炉中练一练吧。” 蓝太平劈手躲过腰牌冷笑道。 “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拷起来。” 他对着几个吓傻的衙役道。 “啊?…,哦，是，是。” 四名衙役不敢耽搁，慌忙上前用手里的铁镣给崔善拷上去。 “国公爷饶命啊，小人知错了。” 崔善一边磕头，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 这让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出言讽刺。 “想不到崔判官也会磕头求饶…” “活该，他这就是报应。” “平日里那些被冤枉的人磕头求他时，崔判官可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吃完原告吃被告，没有官司制造官司，要不这阎罗判官的诨号是哪里来的？” “这真是现世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今日还想制造冤狱，没想到碰上的是威国公。“ “没错，若是普通人必然会被他吃的干净。” 嘿，这就叫假判官遇到真阎罗。“ “没错，小鬼还得阎王治。“ …… “把这一干人等送到北镇抚司衙门，让耿璇好好审一审。”蓝太平说到此处看向崔善冷笑一声，“跟耿璇说，咱们这位崔大人是见过世面的。让他拿出点真本事，别让人看轻了。” “是” 两名侍卫领命。 一听要把自己送到北镇抚司的诏狱，崔善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天道巡回报应不爽，这诏狱那可是没有活着出来的。” “活着出来？能痛快的死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不错，只要进去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崔善，完了。”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眼见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蓝太平无意久留。 “咱们先走，这里交给他们吧。“ 侍卫把马牵过来，围观人群忙让开路。 蓝太平和朱允熥翻身上马，留下两名侍卫处理后面的问题。冲着人群拱拱手，众人打马离去。 “威国公人还真好，不但有侠义心肠还一点不护短。” “谁说不是，对这犯事的京卫丝毫不包庇。” “若是其他将军，肯定不会给这么重的惩罚，最多训斥两句。” “当官的都如他这般的就好了，唉。” “做梦呢，这种只是凤毛麟角。而像崔善这般的官吏却如那河底之沙，数不胜数啊。” 围观的众人在一番感叹后，也都纷纷离去赶路。 毕竟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很远呢。 路上朱允熥一直闷头不说话，这才出来第二天就给他的认知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途中休息，朱允熥有些茫然的问蓝太平，“舅舅，怎么会有这样的兵将，这样的官吏？” “你觉得他们坏吗？“ “我大明竟然有这种丧尽天良的官吏，真该千刀万剐。” 朱允熥此时脸上尽是愤恨之色。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 “再走走看吧！” 第283章 交给东厂去办！ 随着他们不断往北走，朱允熥也越来越沉默。 路上除了风景以外，更多的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百姓。 在深宫中长大，就连京城的闹市都没去过两次的小皇帝，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底层百姓的生活竟是这个样子。 这一日，他们来了山东地界。 太阳高挂空中，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 虽然他们现在未着甲胄，只是穿着一袭布衣却依然让汗水打湿了衣衫。 “前面有个茶棚，咱们过去喝口茶歇歇脚。” 蓝太平冲着朱允熥说道。 “驾” … 一行人来到茶棚，侍卫接过缰绳把马拴到旁边的树林里。 茶棚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 棚内只有一桌客人，老板则是一个看着六十多岁的精瘦老汉。 “客官，里面请。” 老汉从肩膀上拿下抹布，在桌椅上擦了两下。 蓝太平和朱允熥找了张桌子坐下，老汉笑容可掬的问道，“两位客官，想喝点什么茶？” “把最好的茶上一壶过来，另外送六壶去外面的树林里。”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扔给老汉。 “哎，好嘞。客官稍候，茶马上来。” 眉开眼笑的老汉转身去泡茶。 蓝太平扫了一眼，在他们斜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俩人。 一老，一少。 老者身子有些发福，少年则长得唇红齿白。 很快老汉提着茶壶过来，给蓝太平和朱允熥斟上了茶，“二位，请慢用。” 这边上完茶，老汉又一手提一个茶壶跑了三趟给树林那边的侍卫们送茶。 “老伯，辛苦了。” 老汉进入茶棚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喘着粗气。 “多谢这位公子关心，不辛苦，呵呵。” 老汉冲着蓝太平抱拳道。 “老伯，年岁那么大了为什么不雇个人帮忙？” 朱允熥也开口道。 “雇人？公子莫取笑小老儿，这小茶摊也就勉强糊口罢了。” 老汉摇着头道。 “老伯，我等一路走来怎么发现许多村镇都没人了？” 蓝太平有些疑惑的问道。 “唉，今年开春就没下过一场雨。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许多穷人家没有余粮只好去逃荒了。” “这不听说北边又要打起来，剩下的人家怕被征徭役也跑了。” “只有像我这样年岁大的跑不动，只能混一天是一天了。” 老汉苦笑着说道。 如同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的苦涩。 “朝廷不是已经拨下赈灾款了吗？” 朱允熥清楚记得，他可是批了五十万石粮食和一百万两白银。 老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年轻人嘴里的话最终化成酸涩的笑。 “老伯，难道这里的百姓没收到赈灾的粮食吗？” 朱允熥继续追问道。 “这位公子心中已然明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另一桌的少年突然开口道。 蓝太平端着茶碗轻啜，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对面。 树林方向，那些随意依靠在树旁饮茶的侍卫，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喝你的茶，不要多嘴。” 同桌的老者呵斥道。 “不好意思，犬子疏于管教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老者回过身抱拳赔礼。 “诶，这位小哥的意思是朝廷的赈灾粮食没有发到百姓手中？” “可明明朝廷是拨了款，也拨了粮的，这些钱粮到哪去了？” 面对朱允熥的两连问，对面的少年撇了撇嘴。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对面的老者眼神制止。 “茶喝足了，抓紧赶路吧。” 那名老者站起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冲蓝太平他们行礼告辞。 他们上了一辆马车，车夫一扬鞭驾车离去。 小树林里的侍卫见他们走了，这才再次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他们怎么走了，那小哥还未把话说明白呢？” 朱允熥看着离去的车马不满的嘟囔着。 “唉”，蓝太平摇了摇头，“什么小哥，那分明是个姑娘。” “姑娘？” 蓝太平没理外甥的疑问，而是身子一颤。 他忘了件事，确切的说是忘了个人。 徐妙锦 他的这个未婚妻，可是说要跟他来北平府的。 还说要跟他上草原战场。 但是他已经离开了京师数日，徐妙锦却没动静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真希望她不要给自己添乱啊。 “舅舅，你想什么呢？” 朱允熥连唤数声，蓝太平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你的经验少看不出来。刚才那位老者对面的少年是姑娘假扮的，这也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而已。” “哦，难怪那少年如此俊俏。” 朱允熥恍然大悟。 扫了眼茶棚的老汉，正拎着水壶去给小树林的侍卫们添水。 蓝太平低声道，“看来咱们的抓紧赶路，此次出兵的战略需要重新布署了。“ 这次旱灾的救治不利，让他无法获得充足的粮草和征夫。 那么大军团的作战就不可能实现，毕竟远征大漠那需要的粮草支持就是个天文数字。 而要把大量的粮草运过去，又必须征发大量的劳役。 现在看来，至少三年别想大规模用兵了。 “舅舅，难道这些赈灾款都被官员贪了吗？” 朱允熥终于想明白了，或者说是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了。 “这么多的钱粮，就一分也发不到百姓手里？“ 见蓝太平不说话，朱允熥忍不住追问道。 “上下其手，层层盘剥，到基层官员手里也没多少了。” “有良心的就给百姓施点薄粥，没良心的那就是麸糠也没一把。” 蓝太平冷笑道。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朱允熥咬牙切齿的重复着，面容都有些狰狞了。 “好了，该赶路了。” 蓝太平急着回到北平府，既然无法发动大规模作战，那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不需要把瓦剌打残，只要给对方点教训让其三五年内不敢异动就可以了。 “咦，两位公子不要再添点水吗？” 老汉正好拎着水壶回来，见蓝太平二人起身惊讶的问道。 “多谢老伯好意，我们着急赶路。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蓝太平面带笑意的拱手道。 “两位公子路上小心，待二位归途路过此地小老儿还给两位沏茶。” 老汉躬身行礼道。 “好说，告辞。” 蓝太平他们离开茶棚，翻身上马朝着北平府方向奔去。 “舅舅，那这些灾民该如何处置？” “待到了北平府后发旨，让附近州县做好灾民安置工作。” “其余的事，交给户部夏元吉来办。” 蓝太平还是很相信他的能力，这件事交给他肯定会妥善解决。 “那些贪官呢？” “你不是刚成立东厂了吗？” “交给黄俨去办。” 朱允熥闻言眼前一亮，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驾” 他狠狠的抽了一马鞭。 …… 第284章 不速之客？ 经过十日的奔波，蓝太平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平府。 “国公爷您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蓝缚虎晃悠着大脑袋说道。 还未等蓝太平说话，身后的朱允熥就忍不住咂嘴。 “咦，你小子是哪里来…” “陛……” “闭嘴吧你。” 蓝太平呵斥道。 蓝缚虎当时没少跟他进宫，小皇帝还是认识的。 这也是他没想到陛下会来这，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你把大门守住，任何人不准靠近本国公的帅帐。” “是” 蓝太平跟小皇帝进了帅帐，蓝缚虎则带领亲卫把守在外。 顾不上一路风尘，小皇帝提笔写密旨。 蓝太平则在一旁默默注视，他能感受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小皇帝的愤怒。 一封写给夏元吉，让他立刻抽调粮食去山东等地赈灾。 另一封写给东厂的黄俨，责令其务必在他返京前把那些贪墨赈灾款项的蛀虫揪出来。 写完之后，蓝太平亲自打上火漆后唤来两名亲卫。 “十日之内，将这封信交给东厂提督黄俨。” “三日之内，将这封信交给户部夏元吉。” “是” 两名侍卫双手接过密信躬身退了出去。 “舅舅，你这般会打草惊蛇的！” 小皇帝朱允熥皱着眉头道。 如果户部率先得到皇帝的救灾旨意，那么贪墨救灾钱粮的蠹虫就会知道事情败露。 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补救，等再想查这件事难度可就要大了。 “就是要打草惊蛇。”蓝太平有些疲惫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给他们一个补救的机会，这样至少能少死点百姓。” 听了蓝太平的话，小皇帝有些不悦。 “舅舅，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是自然不能，可是眼下也只有他们最合适救灾。” “毕竟，能贪污的都在这条线上。” “如果换成其他人，等他们摸清了情况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蓝太平的表情有些无奈。 朱允熥闻言也是神情一滞，自己舅舅似乎说的很有道理。 “别郁闷了，现在是赈灾救人要紧。” “这些蠹虫的补救，也是为夏尚书重新组织人力物力争取点时间。” 蓝太平出言安慰道。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会，这群贪官污吏让多少人枉死。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笔账先记让东厂记着罢了。” 蓝太平冷笑着道。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道。 “其实你也没必要生气，当初那郭桓案可比这个大多了。” “因为这个贪污案，从上到下死了多人。” “结果呢？贪腐依然继续。” “就连你皇爷爷都感叹，朝治而暮犯，暮治而晨亦如之。” 蓝太平的一番话，反而让朱允熥更难受了。 “舅舅，照你这么说那这贪官污吏就没办法杜绝了吗？” 面对自己外甥的疑问，蓝太平也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难”。 …… 第二日清晨，小皇帝朱允熥还在梦里。 蓝太平已经在帅帐议事了。 帐下三大营的参将已经全部到齐，就连原本镇守太原府的虎贲营参将蓝守义也回来了。 “参见国公大人” “都起来吧。” 蓝太平端坐在帅椅上，目光扫视自己的几位得力干将。 “草原那边有什么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赫然出列，他面色沧桑但眼神坚定。 他提前返回北平府，并且还亲赴草原收集情报于今早刚回来。 “国公爷，瓦剌由乃尔不花领兵二十万大举进攻和林。” “现如今阿鲁台率鞑靼部众撤出和林城，在靠近我大明边境附近游荡求援。” 听闻伍用的话，蓝太平嘴角微微翘起， “哼，他还算是聪明。” “那瓦剌呢，有没有追击过来？” “回国公爷，瓦剌并未追击。” 伍用恭声道。 “这个乃尔不花，还是那么胆小。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能急着出兵。” 蓝太平思虑道。 “国公爷，咱们直接杀过去便是。那和林城在神机营的红衣大炮面前，撑不住半炷香的时间。” 神机营的参将陶潜拍着胸脯道。 这句话倒是不假，和林城那土墙估计几炮下去城门楼就塌了。 蓝太平却摇了摇头，“你们几个回去立刻整军备战，传令下去随时准备出关。” “是” 三人行礼后退了出去。 蓝太平盯着桌上的舆图，不断思量着该什么时候出兵。 “还是的先看看粮草，没有粮草一切都是空谈啊。” 蓝太平起身准备出去。 “国公爷，您要出去？” 蓝缚虎探个头进来。 “嗯？你有事，有事就快说。” 蓝太平眉毛一挑。 只要蓝缚虎扭扭捏捏，那就肯定有事。 “嘿嘿，有几个您的朋友要见您？” 蓝缚虎奸笑道。 一向老实憨厚的蓝缚虎脸上竟然露出奸诈的笑容，这让蓝太平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人要见本国公，速速道来。” “嘿嘿，我这就喊他们进来。” 蓝缚虎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他转身冲着外面招手，在蓝太平狐疑的目光中进来三人。 当他看清楚三人长相后，他脸色不断变换着。 “怎么，不欢迎我们？” “我说过，要来北平府找你的。” “见过威国公大人。” 三人分别开口，蓝太平则闭上眼深吸一口平复一下心情。 来的三人分别是开国公常升，徐妙锦，还有徐增寿。 前两人自不必说，这徐增寿是已故中山王的幼子。 蓝太平不知道他为何要来。 “常升，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蓝太平终于缓过来，开口问道。 “嗨，我们是在北平府遇到的。” 常升一屁股坐下。 “哼，本姑娘说过你不去找我，那我就来北平找你。” 徐妙锦撅着小嘴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蓝太平看着直摇头，“简直是胡闹，姑娘家家的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喂，本姑娘还没嫁入你蓝家呢？” 徐妙锦娇嗔了他一眼。 “增寿，是不是你二姐逼着你陪她前来？” 蓝太平转头看向恭敬站立在那的徐增寿问道。 “国公爷误会了，是小弟也想来北边见识一下，求着二姐带我来的。” 徐增举止寿温文尔雅，看着像书生般。 “呵，你主动前来？” 蓝太平其实对于徐家人还是比较抵触，在他的意识里徐家是顽固的代名词。 他可不想在大战前夕，让自己的大营里出现不稳定因素。 “不错”，徐增寿细长的眉眼如刀，他躬身行礼道， “小弟投奔姐夫，也想能够在阵前建功立业！” “哦？！” 第285章 没见过血，永远是“雏儿” 蓝太平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徐妙锦又恢复到以前的娇憨模样，她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跟在自己的心上人身前。 开国公常升，这小子平日里花天酒地。 在这些勋贵的后代中，属他的起点最高了。可实际上也属他最为纨绔，丝毫没有上进的心思。 但今日观之，脸上少有的红润之色。 再看他的精气神，也确实比之前要强上不少。 看来这段时间，他是真的有戒酒色。 而气质儒雅，眉眼锋利的徐增寿却让蓝太平有些捉摸不定。 “增寿，你年纪尚幼而战场上又刀剑无眼。”蓝太平摇着头，“如若有失，我没法跟你大哥交代。” 他随即又看了眼徐妙锦，对方也正眉眼间全是柔情的望着自己。 “跟你二姐，我也没法交代。” 听闻蓝太平不让自己上前线，徐增寿有些急了，“姐夫，二姐一介女流都可以去，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行？” “你姐也不能去，这是去跟瓦剌人打仗，可不是去草原观光。” 蓝太平眉头紧皱道。 此时的徐妙锦则在一旁羞涩的低头不语，蓝太平在外人面前就大大方方的承下自己弟弟的这句“姐夫”。 这倒是让她心中窃喜，全然没有听进那句“你姐也不能去”。 常升在一旁则是满脸堆笑，对于蓝太平和徐妙锦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整个京师都传开了。 先是“美女救英雄”，然后是“千里寻夫”，再接着又是“英雄救美”，最后则是“私定终身”。 这么跌宕起伏的爱情，在坊间传为美谈。 多少大家闺秀，名媛才女在听了他们的故事后无不心驰神往。 在古代社会，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绝大多数女子直到结婚那天，才知道未来的夫君是何模样。 婚后能不能幸福，全看老天是否眷恋。 而且身为威国公的蓝太平和中山王之女的徐妙锦，这是大明顶级的豪门望族。 这些上流社会的爱恨纠葛，本就为普通百姓所津津乐道。 再加上他们之间这种经历各种曲折，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更是一时间风靡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那些说书先生，单凭这个故事就能挣的盆满钵满。 “增寿，听说你武艺不错。颇有中山王遗风，不如给你姐夫展示一番如何？” “如果让他满意，自然也没理由阻止你去了。” 常升突然开口替蓝太平解围。 徐增寿闻言眼前一亮，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蓝太平斜了常升一眼，“胡闹”。 打仗可不比你日常训练，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那就是两回事。 不管你训练的成绩再好，可那不代表你上了战场一样出色。 说白了，就是没见过血永远都是“雏儿”。 如果换作是其他勋贵家子弟，蓝太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唯独徐家不行。 那徐家老三徐膺绪，因为放叛军入城被蓝太平下令拨皮萱草。 虽然这事是他罪有应得，可这也令他心生愧疚。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跟徐家的四姑娘纠缠在一起了。 “太平，你就给四弟一个机会吧。” 徐妙锦这时候开口了。 “可是……” 蓝太平对上徐妙锦那哀怨的眼神，他把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跟我来吧。” 无奈的点点头，蓝太平起身往帐外走去。 徐妙锦脸上笑容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一般。 常升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随即也微笑跟了上去。 “四弟，别给你姐丢脸。” 徐妙锦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快步走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徐增寿，他脸上的笑容也随着眼神逐渐犀利而消散于无形。 “徐家丢掉的荣誉，由我拿回来。” …… 校场内，蓝太平随手接过一张弓。 “五十步的距离，十支箭只要有半数中靶心就让你随军。” 蓝太平说完把弓递给了徐增寿。 接过弓，徐增寿拨弄了一下弓弦后面无表情的戴上了铜扳指。 站在侧后方的徐妙锦见状面色有些紧张。 徐增寿手中的这张弓是三石弓，需要三百六十斤力气方能开。 普通士卒，多数用的不过是七斗弓而已。 普通的将领也就能开一石弓，那些名将大部分也就是开二石弓而已。 对于这个看着有些书生气的年轻人，直接给他用三石弓。 很明显，蓝太平这是在故意为难他。 但是徐增寿并不辩解，而是举弓搭箭然后大吼一句，“开”。 瞬间拉开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嗖”一箭正中靶心。 “好” “好” …… 围观的军士都忍不住为其叫好。 蓝太平也是眉毛一挑，对于眼前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评价。 “果真是将门虎子，好箭法。” 徐增寿却依旧面无表情，再次搭箭开弓连续射了九支。 整整十支箭，只有最后两支可能因为力竭没有正中靶心，而是射在了靶心附近。 但这也足以傲视全军，就算三大营里的神箭手也未必能在连续射击中取得这个成绩。 “请问国公大人，小人可有资格随军？” 徐增寿躬身行礼道。 蓝太平见他不骄不躁，满意的点点头，“就在本国公左右，做个侍卫吧。” “谢国公爷。” 徐增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再次对蓝太平行礼。 徐妙锦也很是开心，她的弟弟将来能在军中有所成就，那对于徐家的荣耀的延续实在太重要了。 徐妙锦也曾问过他，要在军中建功立业为何不跟随大哥徐辉祖。 可徐增寿果断拒绝。 “大哥军事才能远不及父亲，而且现在也不受陛下重视。徐家要想重现当年的荣耀，那么必须借助蓝家的势力。” 这是徐增寿当着她和大哥徐辉祖的面亲口说的。 而魏国公徐辉祖，在听自己弟弟这样说却并未动怒。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 “四弟说的有理。” 别人这么说他或许不肯承认，可从自己亲弟口中说出，他徐辉祖就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了。 而且他也不想中山王徐达的威名，就在自己这一代没落了。 “蓝缚虎，你带着他熟悉一下军营的事物。” “遵命” 蓝缚虎带着徐增寿下去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常升开口了，“太平，这一次大军征伐瓦剌我也要随军去前线。” 蓝太平早已料到他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偷偷的先跑北平府来。 他知道常升是怕自己不同意，所以来个先斩后奏。 “二哥，你又添什么乱呢？” 说话时眼睛盯着徐妙锦。 “哼，说谁添乱呢？”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来到桌案前挑了一把七斗弓。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她搭箭拉弓冲着靶子瞄准大喊道，“中”。 “嗖”的一声，箭羽离弦而去 第286章 瓦剌，马哈木来袭 箭羽的嗡鸣声，再次让开国公常升脸色变得难看。 “这徐家四小姐也太厉害了吧。” “将门虎女，你以为呢？” “长得好看，箭也射的准，真是花木兰在世啊。” “那可是咱国公爷的未婚妻，大明只此一位的侠女！” …… 听着周围兵卒的奉承，徐妙锦美滋滋的丢下弓扬长而去。 蓝太平看着她那傲娇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不到，我堂堂开国公竟然不如一介女流。” 常升眼睛盯着远处的箭靶，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试一试。 这些年沉迷酒色，早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 虽然自从听说要出兵瓦剌，他下定决心戒了酒色还每日操练武艺。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改观。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有些落寞，他出言安慰道，“只要你有心，建功立业又不急于这一时。” “更何况，你都是国公了还想怎样？” “难道封王？那是死了之后的事。” 蓝太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平你别打趣我了。”常升看着正在不远处挑选马匹的徐增寿，口气有些落寞，“连毛头小子都想重振父辈声威，我又如何能甘心一直混吃等死呢？” “你这又是何必呢，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蓝太平出声安慰他。 “正因如此，我也要做出点事情来。” “你知道吗？天下人都知天子舅舅是威国公，却不知有我开国公啊！” 常升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竟然在意这个？”蓝太平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如此也好，同样是舅舅凭什么你这般清闲？” “哈哈哈哈” 俩人相视一笑，搂着肩膀回到了帅帐。 蓝太平跟常升刚一进帅帐，就见锦衣卫指挥使伍用恭敬的站在帅案旁边。 而帅椅上正坐着一侍卫装扮的年轻人，常升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他张大嘴要惊呼却被蓝太平及时捂住了嘴。 “二舅，你怎么也来了？” 小皇帝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有些惊讶的问道。 挣开蓝太平的手，常升有些不满的说，“陛下不也来了嘛。” “张嘴就二舅，二舅，我可是你亲舅。” 他嘟囔着走上前。 一旁的伍用尴尬的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蓝太平也是耸耸肩。 朱允熥笑着说，“二舅此次前来，想必也是要上阵杀敌重振我姥爷的声威吧。” “那是自然，那虎头湛金枪就给你表舅了。我就用我们常家的另一件传家宝十八节紫金鞭吧。” 常升无所谓的说道。 蓝太平在一旁摸摸鼻子，他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就是当初常升送给他的武器。 这把虎头湛金枪和十八节紫金鞭，都是当年常遇春的兵器。 “有两位舅舅领兵出征，看来瓦剌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小皇帝朱允熥恭维道。 自己外甥这么说，让常升十分受用。 蓝太平却注意到朱允熥手上拿的密信，他快步上前问道，“草原那边有消息了吗？“ “瓦剌派出一支三万人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鞑靼驻地不足百里。这是阿鲁台发来的求救信，他请求大明立刻发兵救援。” 朱允熥把手里的信递给了蓝太平。 “马哈木……” 蓝太平努力回忆着，这个马哈木在历史上似乎也留了名。 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具体干了什么。 “唉，早知道当初就多读读书了。” 他自言自语道。 看着对方那一脸悔恨的样子，常升则无奈的说，“你还多读读书，当初我第一次去勾栏听曲可就是你领的。” “扑哧” 小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蓝太平尴尬道。 “我今日这般种种，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眼看常升那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要是传到徐妙锦耳朵里以她暴烈的性子那还了得。 他忙岔开话题，“阿鲁台那里有多少兵马，这三万瓦剌骑兵不至于让他如此惊恐吧。“ 伍用这时候也很识时务，他忙接过话头，“阿鲁台虽然有十余万部众，能占的青壮也能凑出接近五万人，” “但这是鞑靼全部本钱，而瓦剌这次可是号称二十万大军。” “如果硬碰起来，阿鲁台还要顾及部众中的老幼。” “即使兵力有些许优势，可是束手束脚下打仗难免要吃亏。” 听闻伍用的分析，蓝太平点点头， “你速去清查一下还有多少粮草，天黑之前给我回话。” “是” 伍用立刻出了帅帐，开始组织人手去清点粮草。 “舅舅，瓦剌这次来势汹汹。可你也说了，国内旱灾导致多地粮食欠收。咱们无法组织大规模军团出征草原，这可如何是好？” 小皇帝有些忧虑的问道。 “不如这样，让阿鲁台迁入关内。划片地方给他们放牧，这样以来不但避免被瓦剌吃掉。咱们还可趁机控制住鞑靼，一举两得。” 常升兴奋的说道。 他突然想到这个好主意，忍不住脱口而出。 虽然国内适合放牧的地方不多，可是安排个十万人还不成问题。 他们也无需为出兵烦恼了。 “不可，我们要阿鲁台当狼，而不是叫他做狗。” “只要鞑靼在，那瓦剌就别想在草原上一家独大。可是若鞑靼彻底在草原上消失，那么瓦剌会迅速统一整个草原。” “到那时，瓦剌很可能会是下一个元朝。” 蓝太平直接否定了常升的这个建议。 “那该如何是好，这三大营十几万大军出关作战。那至少要有五十余万的后勤保障人员。” “六七十万人，每天的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常升拍着脑袋瘫坐在椅子上。 小皇帝听他这么说，愁容也爬上了他那稚嫩的脸庞。 “或许，我们可以用少数精锐配合着鞑靼兵来击溃来犯的瓦剌。” 蓝太平深邃的眼眸折射出自信的光芒。 “少数精锐？那是多少？” 常升开口问道。 蓝太平伸出一只手，朱允熥见此无比熟悉。 上次东厂成立时，他问东厂需要多少人时蓝太平也是伸出一只手。 “五百！“ 朱允熥脱口而出。 “啪“ 蓝太平一巴掌打他头上。 “哎呦，舅舅你干嘛打我啊。” 朱允熥捂着脑袋。 “五百哪里够！” “上次我说五百你还嫌多，这次又不够了？” 朱允熥反驳道。 “啪” “你怎么又打我？” “打你是因为不动脑子，对面可是二十万大军。” “你就出五百人？不用等瓦剌杀过来，阿鲁台先得收拾了你再投瓦剌。” 蓝太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第287章 三英论“爹” “可五万兵士的后勤，我们现在也难以支撑。” 开国公常升为难道。 蓝太平却摇头笑着说，“只需五千即可。” “啊？” “什么……” 二人皆是一惊，对面可是二十万人马。大明士兵确实更加精锐，但这双方人马相差的太大了。 “舅舅，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军中无戏言。” “太平你有些托大了，至少也得两万人马才可。” 看着小皇帝和常升满脸怀疑，蓝太平解释道，“这次出兵的目的不是彻底解决瓦剌，我们只需击溃他们，让他们退兵即可。” “咱大明的五千精锐相当刀刃，而鞑靼士兵相当于刀身。只要咱们给瓦剌来个迎头痛击，然后鞑靼趁势掩杀。” “兵败如山倒，瓦剌人再多也没用。” 看着蓝太平沉稳自信的模样，常升暗自惭愧。 明明自己比他年岁要长，也比他更早的踏入过战场。 可现在自己与他的差距，犹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难怪说舅舅是我大明第一战神，单凭你的这份沉稳与自信，想必舅姥爷也未必及你吧。” 小皇帝夸赞道。 “这只是纸上谈兵，具体还要根据战场的形势变化随时调整。”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水无常势，兵无常形。” 蓝太平顿了下，继续说道，“至于和你舅姥爷相比，我还差得多呢。” 他想起那日三个“活爹”给他忠告，自己不懂得地方依然很多。 “不错，舅舅多年征战几无败绩。太祖皇帝也赞其堪比汉之卫青，唐之李靖。” 常升也附和道。 “这也有我姥爷开平王的功劳，舅姥爷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小皇帝的话让常升眼神泛起光彩。 “不错，要是我最崇拜的自然是姑父常遇春了。” 蓝太平也是对开平王赞誉有加。 常升面色涨红，一直以来他是羞于提起自己父亲的名讳。 自己的父亲号称“常十万”，大明第一位战神。 可惜英年早逝。 但不知是不是杀戮太重的原因，他的几个儿子皆是不成器。 大哥常茂抑郁而终，而他又是个纨绔子弟。 “从今日起，我常升要以父亲为榜样，为咱大明开疆拓土。” 常升看着二人认真的说道。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皇帝则微笑着说，“舅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常升则重重的点点头。 三人又聊了会，常升则急着出去挑选战马了。 帅帐内只剩下舅甥二人。 “舅舅，咱们何时出兵？” “不急，在等等。” 蓝太平一边埋头处理耽搁下来的军务一边说道。 “可阿鲁台催的很急，两边现在可能都要打起来了。” “没那么简单，阿鲁台可是很狡猾的。” “你是说，他还会往北平府这边逃？” 听小皇帝这么说，蓝太平从案牍上抬起头露出赞许的表情。 “不错，以我对他的了解必然会这么做。” “他想借助朝廷的势力来对抗瓦剌，从而保存自己的势力。我肯定不会让他如愿的，先让这豺狼与饿虎斗上一斗吧。” 蓝太平说完接着低头处理军务。 恰巧这时，徐增寿和徐妙锦姐弟俩来到帐外。 “让他们进来吧。” “是” 蓝缚虎出去把二人唤了进来。 “参见国公爷” 徐增寿先是对着蓝太平行了一礼。 “咦，这位是？” 徐妙锦注意到站在蓝太平身侧，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正在看地图的朱允熥闻声回过头，露出一个腼腆微笑。 “这，这不是陛下吗？” 徐增寿低声惊呼。 他曾跟大哥徐辉祖进宫谢恩，见过朱允熥好几次。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 徐妙锦自然也是立刻认出来他，只是她不敢相信小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北平府的帅帐里。 “臣参见陛……” “嘘，我现在不过是大将军帐下的一名侍卫。” 朱允熥笑嘻嘻的说道。 “哦，你也是想来前线凑热闹是吧。” 徐妙锦乐呵呵的说。 蓝太平听了一阵头大，他忙出声打断道，“从现在起，你们二人皆为本将帐下的侍卫了。” “是” 徐增寿和朱允熥皆拱手行礼。 “那我呢？” 徐妙锦不甘示弱的问道。 “你？你也一样吧。” 摇着头无奈的说。 “遵命” “不过，我们该如何称呼陛下呢？” “要事先想个名字才好。” 徐妙锦日常表现虽然娇憨胡闹，但是实际上心细如发。 “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蓝太平看到她身旁的徐增寿，突然来了灵感，“从现在起，你就叫朱寿如何？” “朱寿？” 朱允熥重复了一遍，“不错，我就叫朱寿了。” “大家都记住，不要叫错了。” “遵旨……” 蓝太平叹了口气，挥挥手说你们先去各自营帐歇息吧。 众人离去后，他终于长出了口气。 端起茶碗喝了口凉茶后，他继续埋头处理军务。 直到天色渐晚，蓝缚虎进来掌灯他才从军务里抬起头。 “国公爷，该吃晚饭了。” 蓝缚虎瓮声瓮气道。 “这时候了，伍用回来了吗？” “回爷的话，他就在帐外等候呢。” “让他进来，然后把饭菜端直接送这来。” “是” 蓝缚虎退了出去，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走了进来。 “参见国公爷” “不用多礼，坐下说吧。” “是” 伍用坐了下来，看着一脸疲惫的蓝太平，“国公爷，属下已经清查完毕了。” “目前北平府内只有粮食三十万石，也只够三大营支撑到秋收。如果想要进军草原，至少还要八十万石粮食。” “这还不算草料以及军械，火药等物品。” 伍用的话蓝太平早有预料，所以他也并不意外。 “关外有消息吗？” “今日的消息也应该快到了。” 伍用看了眼天色。 锦衣卫现在是每日向关内传递消息，不过到了他的手里也是两天前的消息了。 “国公爷，咱们这次出兵要慎重。” 伍用脸上忧虑之色甚浓。 蓝缚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把两个小菜和一壶酒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在这简单吃一口吧。” 蓝太平从帅案后走了出来，坐在茶几对面。 “是” 蓝缚虎见状，忙又去端了两个菜过来。 二人刚吃没一会，匆忙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 蓝太平立刻站起身，只见一信使匆忙进帐，“国公大人，宣府急报。” “宣府！” 蓝太平接过密信展开查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第288章 求人，你的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发生什么事了？” 伍用站起身问道。 “阿鲁台已经来到阳和关外，他想退进关内躲避，据他说瓦剌大军就在不远处咬着他。” 蓝太平把手里的密信递给伍用。 伍用皱着眉头接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哼，他倒是熟门熟路啊。” 蓝太平冷笑道。 当初鞑靼就在阿鲁台和鬼力赤带领下，顺着阳和关进入长城内一路攻克宣府和居庸关，最终围困北平府。 “绝不能放他们进来，虽然他们现在势弱，可我们也不能引狼入室放他们进来。” 伍用抬起头坚决的说道。 “立刻给宣府传令，让阿鲁台在关外驻扎。跟他说不要慌，大明天兵随后就到。” “是” 伍用立刻提笔写密信，递给蓝太平查看后盖上将印。 随后他立刻命人送去宣府。 “国公爷，这鞑靼把瓦剌吸引到关外倒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要不要即刻点兵奔赴宣府，随时可以支援鞑靼。” 伍用有些兴奋道。 “不用着急，瓦剌岂敢在我大明附近撒野？” “他们现在一定十分谨慎，只要咱们这边一动那瓦剌便会远遁而去。” 蓝太平坐回去，举筷夹了粒花生米放入嘴里。 “不错，瓦剌和鞑靼在北平府里肯定有不少探子。” “那咱们就按兵不动？” “这里距离宣府不过百里，咱们不必着急。先让他们狗咬狗一阵，不拿出点诚意还想让咱大明的儿郎白给他拼命？” “简直是痴人说梦，我蓝太平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求人，那你就的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伍用也明白过来了。 他也坐下来，给蓝太平倒满酒，给他自己也倒了杯。 “国公爷，属下敬您。” “噹” 碰杯后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 …… 长城阳和关外，阿鲁台盯着城关良久。 “太师，你认为大明皇帝会让咱们进去吗？” 本雅失里满脸忧愁问道。 “哼，他们自然不敢放咱们进去。” “我要求进关不过是要价的筹码，咱们就在这关下等着他们还价吧。” 阿鲁台相信，大明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任由瓦剌在大明家门口，把已经归顺的鞑靼吃掉。 那将是严重的打大明的脸，用他们的话就是大明的威严何在？ “他们汉人最看重这些虚名，只要咱们称臣他必然会出兵。” 阿鲁台见本雅失里仍然满面愁容于是安慰道。 “但愿吧，只是本汗听说那威国公极其残忍狡诈。现在大明由他掌权，他们的皇帝还是个孩子。” 阿鲁台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鞑靼的今日全拜威国公所赐。 见阿鲁台脸色难看，本雅失里识趣的闭上嘴。 “瓦剌的马哈木明天就能到，我们还是先做好准备迎战吧。” 阿鲁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本雅失里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也转身离去。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从十八营中点了五千精兵。 “缚虎，把这封信给你岳丈送去。告诉他，这一次若是再耍滑头本国公可不会手软了。”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道。 “国公爷放心，他若是再敢推三阻四我提溜着他脖子也给他提溜来。” 蓝缚虎瓮声瓮气道。 “好，快去吧。” “是” 蓝缚虎随即拍马出营，朝着朵颜三卫方向而去。 “蓝庆业！” “属下在。” “命你两日后率一万铁骑进驻居庸关，随时等候命令准备驰援。” “得令” “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加强北平府的巡防，做好秋收的保护工作。” “末将遵命” 几十名将领齐声领命。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出发”。 一声令下，五千精兵随着他离开大营。 在他的身边，有几个身影异常兴奋。 看着明军出城，街上许多人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鞑靼被瓦剌追到长城边上的消息，如同占了翅膀般一夜间传遍整个北平府。 不同的人，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看法。 “威国公这是要率军前去帮鞑靼人？” “看样子应该是，毕竟鞑靼人已经向咱大明称臣了。” “称臣？难道低头服个软，前面的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姥姥！” “谁说不是，他们在太原府那可是没少造孽！” “就该让瓦剌和鞑靼狗咬狗，威国公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他好说话？嘿，这多新鲜呢。” “怎么说？” “嘿嘿，他有个诨号那叫蓝阎王，您瞧着吧。这事啊，没那么简单。” “但愿如此，咱大明的儿郎凭啥为鞑靼去送死。” …… 就在人们议论的时候，野外也有人放飞了大量的信鸽。 这些洁白的信鸽飞往了四面八方，但却都带着同样的消息，“威国公领兵朝着居庸关方向而去。” 有着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居庸关”，距离北平府西城也不过四五十里。 蓝太平领兵不急不徐，待晌午时分也就到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关，如此雄壮真乃世之罕见啊。” 小皇帝朱允熥忍不住感叹。 “此关真乃是上天所赐，正好处于两山的交汇处。” 徐妙锦仰头看着高大的关隘说道。 “哦？妙锦姐姐是哪两座山脉？” 朱允熥好奇的问道。 “关隘的两边，正是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中间有近四十里的孔道可以通过，自古以来就是隔绝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屏障。” 徐妙锦侃侃而谈。 这让一旁的蓝太平都忍不住侧目，谁能想到一个小女儿家竟然能够说的这么清楚。 “二姐自幼不喜琴棋书画和女红，反而是对于刀枪剑戟和兵法深深着迷。” 徐增寿在一旁解释道。 难怪如此，常升和小皇帝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只有蓝太平眼含深情的看向她，这让原本骄傲的徐妙锦瞬间脸红的低下了头。 进驻关内，蓝太平下令全军休息。 草原这边此时也接到了消息，阿鲁台得意洋洋的把飞鸽传书来的消息告诉他本雅失里。 “我就说，他们汉人最看重脸面了。” “怎样，是不是急匆匆的出兵了。” 阿鲁台仿佛掌握了不败秘诀，脸上满是自满和不屑。 而同样得到消息的马哈木，却将大军驻扎在距离鞑靼五十里处。 “大明的威国公率军五千朝居庸关去了。” “难道，他真要帮助阿鲁台？” 年轻的马哈木犹豫了。 “再探，命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太尉大人。” “是” 马哈木继续在帐内来回踱步，他眉宇间成了一个“川”字。 “威国公，真有传说的那么可怕？” 第289章 阿鲁台，急了 第二日清晨 “首领大人，明军今天丝毫没有要开拔的迹象。” 马哈木听着手下探子的来报后，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看来这大明的威国公，也不是真心要帮忙嘛。” “是时候给阿鲁台上点强度了。” “传我的命令，命先锋官率五千骑兵去骚扰一下鞑靼左翼。” “是” …… 鞑靼大营内，阿鲁台正在焦躁的来回踱步。 “竟然还是按兵不动，他到底什么意思？” 阿鲁台咆哮着。 跪在下面的探子不敢出声，这时候哪怕没错也容易被当成出气筒。 “写信继续催，就说瓦剌大军已经向我进攻了。” “快去，快！” 阿鲁台大吼道。 “是” 一名汉人师爷立刻提笔写信。 就在这时，帐内闯进一名侍卫大声道，“启禀太师，瓦剌派军袭击了我方左翼。” “什么，这个王八蛋。” 阿鲁台气势汹汹的拿起大刀出了大帐。 草原上打起来的消息，也很快送到了居庸关蓝太平的帅案上。 “想不到这马哈木倒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领悟了。” 蓝太平放下密信冷笑道。 “阿鲁台的求救信，应该也马上到了。” 伍用的话音刚落，一名侍卫领着鞑靼的信使来到帐外。 “国公爷，鞑靼的信使求见。” 侍卫禀报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让他进来。” 蓝太平笑着说。 “参见国公大人” 那名鞑靼信使跪地行礼。 “起来吧。” 蓝太平靠坐在帅椅上。 “国公大人，这是我们太师给您的信件。” 那名信使把信件交给伍用，伍用双手呈给蓝太平。 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打开信件，不出所料在紧急求援。并说瓦剌大军已经大举进攻，恳求天朝大军快速出关援助。 “回去告诉你们太师，本国公稍后就整齐兵马出关援助尔等。” “多谢国公爷，不知道大明军队何时奔赴关外？” “瓦剌人已经开始进攻…” 鞑靼的信使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看到蓝太平的脸越来越冷。 “我大明的军队，何时需要外族人来指手画脚？” “滚回去告诉阿鲁台，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滚！” 随着蓝太平的一声暴喝，这名鞑靼信使灰溜溜的出了帅帐。 “看来阿鲁台是急了。” 伍用沉声道。 “呵呵，还早着呢。” 蓝太平摇着头。 “咱们要不要先赶去宣府，万一瓦剌把阿鲁台灭了就麻烦了。” 伍用有些担心道。 “没必要，阿鲁台那可是草原上的恶狼。想要吃掉他，马哈木还嫩着呢。” 蓝太平不以为意道。 “如果乃尔不花知道咱们按兵不动，他率大军突袭鞑靼部。那很有可能鞑靼就要被彻底吃掉，咱们不得不防啊。“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嘴角露出嘲讽，“你太看得起乃尔不花了，他不过是个墙头草而已。” “他龟缩在大后方，此时一定认为这是个圈套。我和阿鲁台联手给他挖的一个陷阱，就等着他来跳呢。” 伍用不得不佩服，自己看着这位年轻人一路走来，越发的城府深沉老谋深算了。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面对这个问题，蓝太平冷冷一笑，“等阿鲁台拿出诚意的时候。” 这个竹杠他敲定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以为是瓦剌要吞掉鞑靼。 而他们不知的是，蓝太平要让鞑靼这块骨头崩掉瓦剌的门牙，然后在把鞑靼变成大明养在关外的一条看门狗。 …… 一场简单的试探过后，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明那边还没动静吗？“ 马哈木问道。 “首领大人，大明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居庸关内。” “鞑靼不是派信使去了吗？难道大明的威国公竟然置之不理？” “回首领大人的话，据说鞑靼的信使出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听到这个答复，马哈木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只闻其名却未见其面的威国公，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与他这边的风轻云淡不同，鞑靼大营的帅帐内乌云密布。 “什么，他竟然这么说？！” 阿鲁台强压抑着心中怒火。 “不错，小人求他快点发兵救援。可是他却让小人滚出去，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阿鲁台一声暴喝。 那名信使被吓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他还说，让您摆正自己的位置。“ “砰“ 阿鲁台一脚踹倒跪在那里的信使。 “混蛋，这个混蛋……” 他大喊大叫，不断的殴打帐内侍卫。 半晌，阿鲁台平静下来。 这次马哈木的偷袭，让对方试探出他的虚实。 族人气势低落，被对方五千人打个偷袭竟然损失了七百余人。 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虚张声势。 他自认为可以吓住年轻的马哈木，可谁曾想这个马哈木竟然也是个狡猾的狐狸。 “准备一千匹战马，立刻给威国公送去。” “是” “等等，两千匹。”阿鲁台咬着牙，“再送十个年轻姑娘，要快！” “是” 看着离去的信使，阿鲁台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鞑靼信使连夜奔赴大明，在天亮之前来到了居庸关前。 “参见威国公大人，这两千匹战马和十名妙龄少女是我们太师的一点心意。” “还望国公大人，看在我们太师与您的交情上尽快出兵。” 说完信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此时帅帐内不光有蓝太平，常升，小皇帝，徐妙锦，伍用等都在。 “咳咳咳……” “本国公跟阿鲁台太师交情匪浅，现在他有难了本国公岂能坐视不理呢？” “只不过我大明旱灾，蝗灾肆虐以致粮食欠收，本国公也是心急如焚奈何军粮仍未筹集到啊。” “所以，本国公不得不停在这居庸关等待从全国各地的运粮车到来。” 蓝太平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这何时才能来呢？” 鞑靼信使抬头问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山高路远，本国公也不知，。” 他随即加重语气说道，“本国公已经再次下令催促了，想必不日即将送达。” “还请转告太师，让他再坚持数日。” “瓦剌区区三万人马，对于阿鲁台来说弹指之间可灭。” …… “他真这么说的？” 阿鲁台一脸平静的问道。 “不敢有半句虚言，确实这么说的。” 阿鲁台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弄得大帐内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再去跟他说，大明军队所有的粮草我阿鲁台出了。” “先送粮食五万石给关上的明军，你再拿五十万两白银给威国公送过去。” “我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对了，再送十名年轻的姑娘给他！” 第290章 异域风情，你不打算试试？ 容不得阿鲁台再讨价还价，今日这马哈木竟然派出一万骑兵前来进攻。 虽然这次鞑靼有所准备，但损失依然不小。 阿鲁台现在手里能用的军队，也就三万余人。 如果勉强把所有的青壮都抽调出来，差不多能够凑齐五万人的军队。 可若是这样的话，一旦大败那么鞑靼就要被灭族了。 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等待他们的只有奴役。 现在马哈木基本已经探清他的虚实，只要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位于和林城的乃尔不花。 只要乃尔不花率领剩余的十七万大军与马哈木汇合，那么阿鲁台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居庸关 “威国公大人，不知这十位妙龄女子您准备怎么安排呢？” 徐妙锦杏眼弯成月牙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小皇帝和常升也都盯着他看，蓝太平非常识趣的说，“自然是留着赏给作战英勇，立下功勋的士卒了。” 常升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这种异域风情，你就不打算试试？” 感受来自徐妙锦那杀人的目光，常升立刻闭上嘴。 蓝太平则义正言辞道，“本国公岂能跟你一样？” “沉湎女色，不思进取，实在是有负皇恩。” 他趁机瞟了眼徐妙锦，只见她神色舒展连目光也柔和了。 “更何况，本国公早已心有所属。” “这一辈子，只爱妙锦一人。” 蓝太平信誓旦旦的表情，终于让徐妙锦笑颜如花。 “贫嘴，难道本姑娘日后还能阻止你娶妾？” “嘿嘿，有你一人足矣。” 蓝太平的表现，让帐内众人都投来鄙视的目光。 而徐妙锦却笑得更甜了，不得不说这倾国倾城的容颜绽放顿时让帐内的十名鞑靼少女黯然失色。 “伍用，先把他们安顿好在关内。待得胜归来，赏给立功将士。” “是” 伍用把这些女子带了下去。 “唉，真是可惜。” 常升摇着头。 “嗯？” 徐妙锦目光如电，藏在袖口里的皮鞭也滑到手里。 “啊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可惜阿鲁台不多送几个。到时候立功的的将士肯定不止十个，不够分的，嘿嘿。” 常升慌忙解释道。 都深知徐妙锦的性格，他可不想触对方的霉头。 “哼” 徐妙锦娇哼一声，“交友要慎重，有些人自己不上进还想拉别人下水。” “呵呵，说的是，说的是。” 常升干笑着附和。 蓝太平见状忙打圆场，妙锦你先下去休息，我们要商议一下出兵的细节。“ 徐妙锦本来还想跟他多待一会，但是看到小皇也在，她也不好太过造次只好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只是退出去之前，还是狠狠的瞪了常升一眼。 常升无奈苦笑一声，“看来，我是把未来的弟妹得罪了。” 小皇帝见徐妙锦离去，这才开口道，“我从小就怕妙锦姐姐，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记忆深刻。” “从小她就仗着太祖皇帝的喜爱，即使在宫里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常升也忍不住感慨。 “好了，不说她了。” “下一步，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蓝太平岔开话题。 “咱们先移军宣府，那里距离阳和关不过六七十里。” “骑兵只需一个冲锋就到了。” 常升指着地图说道。 小皇帝也点点头，他认为瓦剌很快就会对鞑靼发起猛攻。 “还可以再等等。” 蓝太平的话一出，让另外两人有些惊讶。 “你就不怕乃尔不花一举杀过来吗？” 常升问道。 “乃尔不花胆小如鼠，他必定要看到马哈木跟阿鲁台大战一场。彻底探清鞑靼的虚实，以及咱们明军的动态才敢出动。“ “而和林城距离关外鞑靼驻地，至少需要两天的行程。“ “所以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蓝太平侃侃而谈。 “况且，阿鲁台还欠我粮草未送到呢。” 蓝太平笑着补充道。 常升和小皇帝都纷纷摇头，他们不信阿鲁台还会真的给他送粮草。 要知道，游牧民族最缺的就是粮食。 他们自己不会种地，只会通过抢掠大明边境获得粮食。 “别不信，很快就有答案了。” 蓝太平笑着说。 三人于是打赌，看看阿鲁台会不会给他送粮食。 …… 天色渐暗，鞑靼的信使再次来到帅帐内。 连续的奔波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尊敬的威国公大人，我们太师给您预备了五万石粮食已经送与关上。” “另外，这还有五十万两白银作为酬谢。” “帐外还有十名妙龄少女，这应该体现出我们太师的诚意了吧。” 常升和小皇帝闻言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蓝太平却微微一笑，“太师的心意本国公已然知晓，快扶特使下去休息吧。” 随即两名侍卫，搀扶起地上的特使出了帐去。 “传我的将令，立刻集结大军直奔阳和关。” “是” …… 看着漆黑的夜色，蓝太平盘算着北平府的骑兵也快居庸关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今夜他率大军悄悄出关，在悄悄从北平府过来一万明军。 等那些探子发现时，早已经晚了。 大军连夜奔袭，直接越过了中间的宣府在天亮前赶到了阳和关。 “传令下去，让大家好生休息。” “是” 蓝太平则亲自视察了阿鲁台送来的五万石粮食。 太阳升起，晨曦的微光点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马哈木亲率三万大军直扑鞑靼营地，经过这两日的试探他已经明白这阿鲁台就是强弩之末。 虽然仅凭自己手上的三万骑兵难以吃掉对方，但是绝对可以给其造成重创。 而太尉乃尔不花正率领十七万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不想让这份大功劳让对方抢去，在摸清对方的虚实后他准备先咬上一口再说。 至于明军，他已经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出兵的。 他也了解到大明今年遭遇旱灾，粮草难以供应庞大的军队出征。 “想必他威国公不愿折损自己的英名，所以一直观望不前吧。” 他自言自语道。 看着瓦剌健儿与鞑靼士兵厮杀在一起，他又瞟了眼那依然风平浪静的阳和关。 “看来这威国公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 “把大纛往前移五十步。” “是” 马哈木心中盘算，即使明军想要支援鞑靼，那也赶不及了。 毕竟此地距离居庸关近百里，就算都是骑兵也要快一天的时间。 但他只需要半天，就可以打残鞑靼。 等明军闻讯赶过来，那么太尉乃尔不花的大军也早到了。 “阿鲁台，就等着成为本首领的垫脚石吧。” 第291章 以有心，算无心 “咱们损失太大了，儿郎们要顶不住了。” 鞑靼的大汗本雅失里急切的说道。 阿鲁台看着前方的战扬，瓦剌士兵的士气正旺。反观他们鞑靼的士卒，则士气低迷节节败退。 “这个时候我们必须顶住，否则没人能帮你。” 阿鲁台很镇静的抽出腰间弯刀。 “儿郎们，跟我冲！” “杀” 他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卫冲了上去。 本雅失里一愣，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阿鲁台为何能成为鞑靼的实际掌控人。 瓦剌阵营内，马哈木见阿鲁台竟然亲自赤膊上阵也暗暗佩服。 马哈木身边还有三千亲卫，这是瓦剌阵营内最精锐的骑兵。 “阿鲁台现在开始玩命了，嘿嘿。” “本首领奉陪，冲！” 他不再犹豫，率领自己的三千亲卫也杀入战扬。 两边都补充了生力军，数万人在阳和关不远处的草原上展开厮杀。 阳和关城门上，蓝太平在女墙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旁的小皇帝问道，“舅舅，我看阿鲁台快顶不住了。” “太平，咱们现在就开门杀出去吧。” 常升也忍不住说。 蓝太平面带微笑的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增寿，你觉得呢？” 第一次上战扬的徐增寿有些紧张。 他没想到蓝太平竟然会问他，稍微一愣他立刻反应过来，“我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 “等什么？” 徐增寿看了眼关下的战斗，“等他们彻底纠缠住，咱们再突然开关冲杀出去，那么瓦剌就无法第一时间逃脱。” 听闻他的话，蓝太平满意点点头。 旁边的徐妙锦见自己的弟弟得到认可，她开心的拍拍徐增寿的肩膀。 而徐增寿却腼腆一笑。 小皇帝也多瞅了他两眼，看来徐家这个小儿子将来可以培养一下。 “万一阿鲁台败了呢？” 常升有些担心。 “如果就凭马哈木的三万人，就把阿鲁台打败的话，那么他也不配做大明的棋子了。”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他竟然把阿鲁台之流都当作棋子。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的看着下面的战扬。 战扬中，马哈木砍翻一名鞑靼兵后擦了把汗。 他抬头看向不足十里外的阳和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个模糊的轮廓让他心神不宁。 “难道明军会出关支援阿鲁台？” “不可能，整个关隘才不过五百明军。就算明军现在得到消息，那也得天黑才能赶过来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天黑之前，瓦剌的太尉乃尔不花也将率领十七万大军赶来。 到那时，他还怕明军不来呢。 只要明军赶来，他不介意一口都吃掉。 他马哈木倒要瞧瞧，这个威国公是不是三头六臂！ 双方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而阿鲁台一方已经出现颓势。 “就在这时，准备出关。” 蓝太平一拍墙头。 关门大开，五千名身披玄甲的骑兵早已整装待发。 “建功杀敌，就在今日。” “杀” “杀” “杀” …… 蓝太平带领五千人马直奔战扬，而此时鞑靼军已经开始败退。 不足十里的距离，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 阿鲁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隆隆的响声，他那万年寒冰的脸此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快让儿郎们向两翼闪开，把路让出来。” 不用他说，这些后退的鞑靼兵早就看到了后方的明军铁骑。 这五千铁骑一水的特制玄甲，它是介于重甲与轻甲之间由精铁反复锻造而成的精甲。 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的骑兵弓箭，很难对其造成贯穿伤害。 而且重量轻，比那些重甲至少轻了二十斤。 这样一来，不但增加了骑兵的灵活性，也减少了战马的负重。 战扬上瓦剌正紧紧咬住溃退的鞑靼，马哈木已经杀红眼。 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片乌云。 马哈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猛地摇摇头。 那片“乌云”却贴着地面快速的向他们飘来，轰隆隆的响声让他猛然清醒。 哪里是什么乌云，那是铁骑，明军的铁骑。 轰隆隆的响声，是战马奔腾的踏地声。 相距不足一里，两个呼吸间双方就会撞在一起。 “打旗！” 蓝太平身旁的亲卫立刻竖起帅旗。 蓝底金线，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蓝“字。 “是明军，是大明的威国公蓝太平！” 马哈木惊呼。 “不好，快撤。我们中计了。” 马哈木调转马头，下令让大军后撤。 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说撤就撤，大军正在全力追杀溃逃的鞑靼军。 瓦剌的前锋调转马头想跑，可是后续上来的骑兵却堵住了路。 前面的士兵大喊着撤退，可是后面的士兵并不知情。 他们还拼命的往前冲，想要趁机去鞑靼部抢掠。 瓦剌大军瞬间乱成一团，而蓝太平所率的五千精兵已经冲到近前。 明军手中的雁翎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蓝太平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瞬间洞穿了一名瓦剌的骑兵。 借着惯性，这名瓦剌兵被蓝太平用枪挑着向前继续冲。很快把第二名瓦剌兵从马上撞飞，他这才抽回手中的枪。 看着如此勇猛的蓝太平，马哈木只觉一股寒气直窜头顶。 “轰” 明军直接冲进了混乱的瓦剌大军中，蓝太平继续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向前冲。 “杀” “杀” “杀” …… 这五千明军早就急不可耐，他们如同下山的猛虎冲进了羊群。 “不要跑，稳住阵脚他们人不多。” 马哈木试图阻止溃逃的手下。 附近的瓦剌骑兵听见首领的命令后，开始调转马头尝试反攻。 “噗” “噗” “噗” …… 蓝太平手里的虎头湛金枪被舞成了银蛇，一瞬间就带走十几个瓦剌兵。 而他手下的明军铁骑，甲硬刀利。又加上他们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气势远胜经过半天厮杀的瓦剌军。 明军直接是一面倒的屠杀，瓦剌骑兵刚要建立起的抵抗瞬间被扑灭。 “首领大人，咱们快逃吧。” 身边的侍卫大喊。 马哈木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可正在这时那溃逃的鞑靼兵也在阿鲁台的带领下杀了回来。 “嘿，这明军实在是太狡猾了。” “威国公，果然有两下子。” 马哈木看着不远处的蓝太平咬牙切齿道。 似乎有所感应，正在大杀四方的蓝太平朝着马哈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身披金甲，脸戴金色恶鬼面甲。 马哈木与他的目光交汇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的感觉就如同是被饿虎盯上般，忍不住腿肚子打转。 如果不是坐在马上，他很可能就要瘫在地上。 “快，快撤。” 马哈木见那身披金甲的蓝太平一勒将身，冲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明明对方戴着面甲，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笑。 残忍的笑…… 第292章 各有盘算 这个马哈木在历史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给大明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若不是当时出了个“永乐大帝“，大明北边恐怕不得安宁。 一个马哈木，一个阿鲁台，好像后面还有个什么叫也先的。 他不介意现在要了马哈木的命，为了大明边疆的安稳这些人早晚都的死。 枪出入龙，每一次出枪必然带走一个瓦剌兵。 蓝太平调转马头杀向了马哈木的举动，让对面的马哈木真真实实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虽然身边的亲卫悍不畏死的冲向蓝太平，可那也只是稍稍迟滞一点对方的速度。 “想不到此人不但狡诈如狐，打起仗来也是这般勇武。” 马哈木看见自己的亲卫都不是一合之敌，再次坚定了他逃跑的决心。 “不要管其他人，快护送我出去。” 马哈木对着身边的亲卫队长吼道。 “驾” 马哈木说罢驱马朝着侧翼逃去。 蓝太平在解决几名瓦剌亲卫后，看到马哈木竟然要逃。 “哪里走！” 他大吼一声，投出手中的虎头湛金枪。 “嗖” 犀利的破风声响起，马哈木的亲卫队长回头望去大吃一惊。 忙用身体挡在马哈木身前，“噗”长枪贯穿了他的身体。 “扑通” 他从马上掉了下来。 马哈木闻声回头一看，吓得他魂不附体立刻猛抽坐下战马。 看着亡命狂奔的马哈木，蓝太平摇头叹息。 他抽出腰间的雁翎刀，“给我杀”。 随着一声大喝，挥刀继续砍向那些来不及跑的瓦剌兵。 瓦剌的士卒发现主帅逃了，再也生不起一点抵抗得心思纷纷逃命。 明军则和鞑靼骑兵一起掩杀。 经此一役，马哈木所率的三万精锐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鞑靼大营 身披金甲的蓝太平在一众明军亲卫的簇拥下，骑着战马来到大营门口。 所有的鞑靼士兵，全都跪地迎接。 五千名玄甲明军，阵列整齐，威风凛凛。 “参见威国公大人！”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早早站在营门外恭候。 骑在战马上的蓝太平并未下马，黄金面甲下不知是何表情。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对视一眼。 本雅失里向前一步行礼，“小汗再此多谢国公大人出手援救，您的大恩大德我鞑靼全族永远记在心里。” 阿鲁台也跟着鞠躬行礼。 可是蓝太平依然不为所动，那恶鬼面甲下的威压让这二人冷汗淋漓。 本雅失里看了眼阿鲁台，对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扑通” “扑通” “恭迎威国公大人，大人天恩吾等将永远铭记在心。”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双双跪下，说完直接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他们身后的臣子也都一般，跪了一片。 蓝太平这才缓缓摘下面甲，他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鞑靼君臣忍不住嘴角上翘。 这个态度才对，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嘛。 蓝太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关隘门楼，那里正站着小皇帝，常升，徐妙锦姐弟几人。 虽然他们极力想要跟他一起上战扬，可均被蓝太平拒绝了。 本来就是以少击多，他可没精力照顾这个“菜鸟”。 万一要是有什么意外，那他可要后悔一辈子。 阳和关城门上，看着抬头看向这里的蓝太平几人反应不一。 小皇帝嘴角含笑，“舅舅真威风，不但大胜瓦剌还让鞑靼君臣都得跪迎他。” “不过是趁机捡漏，要不是瓦剌和鞑靼打那么久，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取胜？” 常升有些酸酸的说。 “你懂什么，太平那叫用兵如神。” 徐妙锦一脸骄傲，忍不住想起当初他们被白莲教追杀时。 她都抱着和蓝太平死在一起的决心了。 可谁曾想，瞬间冲出的千军万马把白莲教妖人杀的片甲不留。 他们二人就淹没在万军丛中，她趴在蓝太平胸前听着耳边传来如同天雷滚滚般的马蹄声。 那一刻起，二人才彻底订下了婚约。 看着一脸甜蜜的二姐，身旁的徐增寿却面无表情。 他的脑海却生出一个念头，“彼可取而代之。” …… 蓝太平翻身下马，他来到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身前站定。 “二位快快请起，何故行此大礼？” 蓝太平俯身虚扶一下，这二人也趁势站起身。 “多谢国公大人出兵相助，我鞑靼将永远做大明天子的臣民。” 阿鲁台拱手说道。 一旁的本雅失里有些羞怒，这本该是他说的话却被阿鲁台抢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就是个傀儡。 不对，是个有理想的傀儡。 “呵呵，太师的一番诚心想必我朝天子也能感受到了。” 蓝太平笑着说道。 阿鲁台忍不住腹诽，“大明天子是否感受到他不确定，但是你威国公肯定是感受到了。” “给你是既送钱粮，又送女人就不说了。你还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直到有机可乘才出兵摘果子。” 虽然心里不满，但是阿鲁台仍满脸堆笑的邀请蓝太平入营。 “太师，我这些大明健儿一路赶来可是米水未沾牙啊！” 蓝太平指着身后的五千铁骑道。 “国公大人放心，族人早已备好酒菜犒劳天兵了。” “哈哈哈哈，太师有心了。” 蓝太平哈哈大笑，跟着阿鲁台进了大营。 一旁的本雅失里撇了撇嘴，低着头跟了进去。 大帐内分宾主落座，早已备好的酒菜纷纷端了上来。 年轻的姑娘在翩翩起舞，为酒席助兴。 “国公大人，再次感谢您能率兵相助。来，我敬您。” 阿鲁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师不必客气。” 蓝太平也喝了一杯。 身旁的侍女立刻给他满上，面对着拥有异域风情的鞑靼少女蓝太平却视而不见。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国公大人，眼下仰借天兵神威击败了马哈木的瓦剌军队。” “可是那乃尔不花正亲率十七万大军赶来，不知大明的勇士何时能赶到关外。” 本雅失里开口询问道。 蓝太平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嘴中慢条斯理的嚼着，“我大明的五千精骑已经到了，不知可汗为何有此一问？” 本雅失里看向阿鲁台，对方也是一脸惊诧。 他放下酒杯，“国公爷，我们大汗的意思是，后面就没有援兵了吗？” 蓝太平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端起酒杯说道，“援军？难道我大明的五千健儿还不够吗？” 他嘴角露出露出一丝轻笑，举着酒杯冲着阿鲁台和本雅失里示意后一饮而尽。 “国公爷，您不是开玩笑吧。” “乃尔不花可是亲率十七万大军，单凭五千明军如何抵挡的住？” 阿鲁台有些怒意，这蓝太平在耍自己吗？ “谁说要靠五千明军，来抵挡乃尔不花的十七万大军了？” 蓝太平把酒杯往案上一顿。 “哦？那国公大人的意思是？” 本雅失里问道。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还有你们吗？” 第293章 大明的不败金身，不能破 本雅失里连说三个“这”，硬是不知道后面该如何接蓝太平的话。 “我大明出兵帮你们对抗瓦剌，难道你们自己却要作壁上观？” 蓝太平脸色逐渐转冷。 “国公爷您误会了，我鞑靼儿郎自然要冲在第一线的。” “虽然马哈木大败，可是瓦剌仍有十七万大军。” “我鞑靼现如今整个部族，就是把老幼病残都算上，也不过十五万人而已。” 阿鲁台陪着笑继续说道，“只怕到时难以抵挡，瓦剌的攻势啊。” 本雅失里也附和道，“不错，还乞天朝能多遣些兵将来。” “哈哈哈哈，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求人不如求己。” “眼下鞑靼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两位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蓝太平冷笑着问道。 “国公爷，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鞑靼儿郎已经在拼尽全力，若不是天兵降临那瓦剌早已杀入大营屠戮老幼了。” 阿鲁台说到此处眼角还流出两颗泪珠。 本雅失里也低头叹气。 蓝太平端着酒杯，一脸玩味的看着二人表演。 “救人者先自救，我大明多地发生旱灾，实在是无力支撑大军团出击啊。” “你鞑靼已经向我大明称臣，自然不忍看尔等被瓦剌屠戮。” “所以，本国公才率五千精兵前来相助。” “就算如此，国中也是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啊。” 蓝太平嘴角挂着苦涩，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老狐狸” “不对，小狐狸。” “国公爷，您看我们鞑靼也不产粮食。要不，我们朝贡的贡品翻一倍如何？” “您再调两万精兵，我们鞑靼也会凑齐五万骑兵。” “咱们双方接近八万大军，足以抗衡瓦剌的十七万杂兵了。” 阿鲁台眨着小眼睛说道。 “朝贡？” 蓝太平嘴角一撇。 就弄些牛羊，动物毛皮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糊弄大明。 蓝太平可不是那些看重脸面的天子。 “朝贡这事，还是等击退瓦剌大军之后再说吧。” 蓝太平摇摇头。 看着头不抬眼不睁，只是自顾自吃菜的蓝太平，让鞑靼的这两位君臣恨得牙根直痒痒。 可毕竟有求于人，阿鲁台不得不再次放低姿态。 他起身来到蓝太平身前，拿起桌上酒壶躬身给他斟满酒，双手恭敬的把酒杯举在蓝太平面前。 “国公爷，我鞑靼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马匹。” 蓝太平闻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阿鲁台。 看来有戏，阿鲁台心中暗喜。 “我鞑靼愿出一千匹战马作为酬劳，请国公爷调集精兵助我击退瓦剌。” 蓝太平的手停在半空，凝视着眼前举着酒杯的阿鲁台。 “嘿嘿，在太师眼里我大明勇士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别说我大明暂时无法调动大军，就是粮食充足的情况下，我蓝太平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士卒被人如此轻辱！” 阿鲁台尴尬的瞅了眼本雅失里，对方会意立刻开口询问，“不知国公大人认为需要多少匹战马才行？” “先付四千匹战马，并且在击溃瓦剌后所有缴获我占七成！” “什么！” “你……” 本雅失里直接站了起来，而阿鲁台也睁圆了自己的小眼睛。 “诶，稍安勿躁两位。” 蓝太平气定神闲的从阿鲁台手上抢过酒杯。 “国公爷，您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 阿鲁台苦着脸。 “本国公这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出兵，若是没有足够的回报光是文臣的口水也把我淹死了。” 蓝太平摇晃着酒杯缓缓说道。 “能不能少点，马匹三千，分成四六呢？” 本雅失里端着酒杯也走了过来。 蓝太平摇头拒绝的非常干脆，“本国公已经命朵颜三卫出兵来助，多要这三成是分给他们的。” “朵颜三卫？” 阿鲁台言语中满是不屑。 “别挑肥拣瘦了，这时候他们肯出兵对抗瓦剌就不错了。” “今晚天黑之后，我要见五千匹战马入关。” 蓝太平举起酒杯，阿鲁台和本雅失里脸色有些阴沉。 但最终阿鲁台率先举起酒杯，本雅失里也跟着举起酒杯，这样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天黑之前蓝太平率军返回关内，阿鲁台随后命人送来四千匹纯种蒙古战马。 “舅舅大显神威，一举击溃瓦剌三万大军实在是可喜可贺。” 小皇帝恭维道。 “全赖陛下圣恩护佑，将士用命而已。” 蓝太平谦虚道。 “太平，你何时武艺精进到这种地步了？” 常升忍不住询问道。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年一起游猎时，蓝太平射箭还没他准。那时候的蓝太平拉七斗弓都费劲，妥妥的废物一个。 现在竟然能把他爹常遇春的虎头湛金枪，舞的如同狂风暴雨般密不透风。 实在是令他羡慕不已。 要知道常遇春那可是“天生神力“，他的兵器都很重，这把虎头湛金枪一般人很难挥舞的动。 常升为何大方的把它送给蓝太平，除了这俩人关系要好外，他根本使唤不了也是个重要因素。 “很简单，在战扬上经历过无数次搏杀，无数次生死存亡后你也可以像我这般杀敌如同砍瓜切菜。” 蓝太平平静的说道。 常升闻言则是老脸一红，这些年蓝太平先是给自己舅舅当先锋。 后来就独当一面，自己领兵上阵。 而他开国公常升，却整日沉湎酒色。整日在胭脂乡里纵横驰骋，没有进过一次校扬，没有打熬过一日筋骨。 现在眼红人家，确实说不过去。 “舅舅，这鞑靼的贡马已经给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居庸关的一万兵马调过来？“ 小皇帝岔开话题避免常升尴尬。 “不，下令蓝庆业把兵撤回北平府。” “舅舅？这是为何啊？” 小皇帝大吃一惊。 “兵者，诡道也。不这样，那胆小如鼠的乃尔不花如何肯上钩。” “可，难道就凭这点人马对抗瓦剌的十七万大军？” 小皇帝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然不是。朵颜三卫至少可以出兵两万，阿鲁台那边也能凑足五万，总体来说压力不大。“ 蓝太平淡淡说道。 “那也不过七万五千人，对面可是十七万瓦剌骑兵。” “还有那朵颜三卫，在蒙古骑兵中战力垫底。你让他们捡个漏还行，要让他们打硬仗估计刚看到瓦剌大军就掉头跑了。” 常升虽然久不上战扬，但是对于朵颜三卫的实力还是了解的。 “舅舅，二舅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否则一旦兵败后果不堪设想。” 小皇帝倒不是怕鞑靼被灭族，主要是不能让明军的不败神话破灭了。 因为“神”之所以可怕，就是凡人无法伤到他。 一旦“神”的血条露出来，那么别管他有多厚的血，凡人也不会在恐惧它了。 所以大明的不败金身，不能破。 第294章 黑衣和尚姚广孝，现身 “只是计划暂时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蓝太平神秘的笑了笑。 “到底什么计划，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常升被搔到了痒处忍住不追问。 “舅舅，稍微透露一点嘛。” 小皇帝也好奇的说。 蓝太平摇摇头，“我只能说一点，就是这一次让要瓦剌大军折损十之七八。” “啊！” “……” 小皇帝和开国公常升皆是瞠目结舌。 按照他们的想法，能够击退来犯的瓦剌大军保住鞑靼就不错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伍用急匆匆的进来。 “启禀国公爷，鞑靼部族拔寨朝着西边连夜离去。” “走了？你没看错？” 常升疾声质问伍用。 “鞑靼怎么连夜开拔，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小皇帝看向蓝太平。 蓝太平也是眉头紧皱，他沉思片刻，“这样也好，瓦剌必然追逐而去也省了边关的压力。” 要知道瓦剌十七万大军压境，就算明着是冲鞑靼部族而来，大明北边的边境如宣府，大同，山西等重镇都不得不加强防御。 边境线上的百姓也都整日提心吊胆，生怕瓦剌突然攻破关卡抢掠边民。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皇帝问道。 “多派探子探查消息，明日清晨大军出关。” “是” 伍用退了出去。 “太平，以鞑靼拖家带口的速度肯定逃不脱瓦剌的追赶。我猜决战一定就在明日，你有把握吗？” 常升眉宇间满是忧虑之色，落入蓝太平眼里倒是颇为欣慰。 “无妨，区区十几万蛮夷而已。” “弹指之间，定叫他灰飞烟灭。” 蓝太平脸上又浮现自信的笑容。 …… 瓦剌大帐内，一个肥胖秃顶面容凶神恶煞的男子坐在主位。 他的下首位则是一名身穿黑衣的和尚。 和尚的身侧则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相干净白皙身穿锦衣的男子。 而在大帐中间的地毯上，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马哈木，你说大明的威国公来了？” 咆躁的声音响起。 “禀太尉，确实大明威国公蓝太平领军。” “难怪，那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乃尔不花脸上的横肉开始抖动，当年在西蕃罕东他可是见识过这个叫蓝太平的疯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忍不住心颤。 “大师，咱们是不是先安营扎寨去探一下虚实再说？” 乃尔不花心里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 “阿弥陀佛，太尉大人何出此言？” 黑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燕王殿下的妖僧姚广孝。 自从燕王兵败，他被郑和救出后先是逃到辽东。随后又向西进入蒙古草原投了瓦剌的乃尔不花，做了他的军师。 为什么选乃尔不花？ 只因此人身居高位却又胸无谋略，更加容易被他摆布罢了。 “唉，大师应该熟识此人。“ “他就是你们大明凉国公的儿子蓝太平，当年在西蕃罕东他可是带两千人就敢冲我二十余万大军啊。” “他比他爹蓝玉，还要疯。” 乃尔不花说到这些，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音。 “呵呵，我当是何事。” 姚广孝满脸不屑的说道。 乃尔不花却虚心道，“大师切勿小瞧此人，他的威名已经在草原传播开来。” “那强横一时的鞑靼落到如今差点灭族的地步，全拜此人所赐。” “就连大师旧主燕王朱棣，也不是败在他的手里吗？” 看着乃尔不花被吓破胆的样子，姚广孝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燕王那是不听劝告仓促起兵所致，否则何至于此？” 姚广孝甩锅道。 “呵呵，大师所言甚是。” 乃尔不花还是很信奉姚广孝的，如若没有他给自己出谋划策，也不会让他在西蕃兵败后还能东山再起。 “那依大师之见，眼下该如何是好？” 姚广孝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给乃尔不花信心才行。 “大明旱灾严重，肯定无力调动大兵团外出作战。” “刚才马哈木首领也说了，明军不过五千铁骑而已。就算他蓝太平是霍去病再世，也定然破不了太尉的十七万大军。” “至于鞑靼，经昨日一战力也折损过半。据老衲猜测，他们能战的精兵应该不足三万了。” “只要咱们稳住阵脚，阿鲁台注定要成为太尉的刀下亡魂。” 听了姚广孝的话，乃尔不花的脸色才好看些。 “大师所言有理，只是那蓝太平实在勇猛无敌。他手下的将领也都是蓝玉的义子，个个能够以一当百着实让人头疼啊。” 乃尔不花无不担忧的说。 “区区一个蓝家小子，何足惧哉？” “太尉只需给郑和一万狼骑，必可解太尉之忧。” 站在姚广孝身后的郑和上前一步，对着乃尔不花拱手道，“蓝太平若是敢领兵来犯，郑和必取其首级献与太尉大人。” “好，好，好啊。” “有三宝太监出马，蓝家小儿不足为惧。” 乃尔不花大笑道。 随即他神色一凛，转头对着跪在那的马哈木道，“马哈木，本太尉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与三宝太监领一万狼骑，负责拦截援助鞑靼的明军。” “遵命，属下一定不会再辜负太尉大人的厚爱。” “哼，滚下去吧。” “是” 马哈木刚起身要退出去。 “报，紧急军情。” 一名探马冲进大帐跪倒在地。 “快说” “是，鞑靼人连夜拔寨朝着西边逃去。” “什么，跑了？” 乃尔不花看向一旁的姚广孝。 “看来阿鲁台和大明没有谈妥价码，哈哈哈哈。” 乃尔不花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未必，那蓝家小儿虽然不过是弱冠之年。可他的心机城府远超其年龄，这里未必没有诈。” 姚广孝的话让乃尔不花停住笑声，他心虚的问道，“难道这是疑兵之计？” 姚广孝也是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关内有何动静吗？” 姚广孝突然问道。 “并未有调兵的迹象，居庸关的一万骑兵也没挪窝。” “这就怪了，按理说鞑靼向大明称臣。那么大明皇帝顾及脸面，不会坐视不理。” 看着姚广孝蹙眉不解的样子，郑和轻声说道，“大师，那威国公年纪虽轻可胃口极大。这一次阿鲁台可是花了血本才请他出兵相助，抵挡咱瓦剌的先锋马哈木首领。” “现在要抗衡十余万瓦剌精锐，想必那威国公一定是狮子大开口。阿鲁台不甘被勒索，俩人谈崩了也未可知。” “三宝太监言之有理，我也听说了这小子胃口极大。” 乃尔不花附和道。 他倒是真希望大明和鞑靼谈崩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吃下马哈木了。 姚广孝却摇摇头。 “郑和，你立刻与马哈木首领点齐兵马去阳和关附近监视明军。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明军与鞑靼人汇合。“ “是“ 马哈木看了眼乃尔不花，对方点点头。 “是“ 马哈木与郑和退了出去。 “大师，皆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鞑靼人拖家带口跑不快，咱们连夜追击务必天亮前撵上他们。” “这一次，要让阿鲁台插翅难飞！” 第295章 阵前对赌 他不断的催促族人前进，黑夜里的火把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 族里的一些老人累倒在地，阿鲁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决然的扔下这些“负担”，继续逼着族人前进。 这样一路不断有掉队的老弱病残，他们只能无奈的接受命运的审判。 而连夜追击的瓦剌大军也发现这些鞑靼人。 乃尔不花见此更加确信，阿鲁台这是真的在逃命。 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轻易的不会丢下自己的族人。 丢掉族人，那是无能的表现先。 丢弃族人的首领，最终也会被族人所丢弃。 “看来阿鲁台真的成了丧家之犬，哈哈哈哈。” “儿郎们，给我追。” “抓住阿鲁台和本雅失里者，赏千金，封千夫长。” “嗷，嗷，嗷……” 瓦剌骑兵怪叫着继续追赶，隐约间他们已经能看到天边的火光了。 …… 天色微亮，蓝太平带领五千明军出了阳和关。 按照探子禀明鞑靼撤离的方向，蓝太平带着人马追赶去了。 “报，国公爷。前方十里发现瓦剌军队，大约有一万人。” 一名探马来报。 “这乃尔不花是不是脑子坏了，就派一万骑兵也敢来阻拦咱明军？” “难道马哈木兵败的消息，他不知道？” 常升嘲讽道。 这一次蓝太平带上了常升，小皇帝朱允熥，还有徐妙锦姐弟。 几个人非常兴奋，都跃跃欲试。 “来的应该是瓦剌的精锐，不过我最喜欢打精锐了。“ 蓝太平戴上恶鬼黄金面甲，“继续前进！” 双方大军相距不足百米，彼此都停了下来。 看着对面绣着白狼的旗帜，蓝太平忍不住脱口而出， “竟然是瓦剌的狼骑。” 草原人都崇拜狼，模仿学习狼的捕猎。并且早在突厥时候就组建了狼骑，都是挑选最优秀的士兵成为狼骑的一员。 他们擅长射箭和弯刀，并且非常擅长骑马。 常升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是知道狼骑的。 但是一旁的小皇帝朱允熥，脸上依然难掩兴奋之色。 “竟然还是马哈木领兵，他旁边的那个人好眼熟。” 身为特务头子的伍用眼睛很贼。 蓝太平闻言望了过去，他看马哈木身边那人确实有些眼熟。 但是一时想不起来，索性摇摇头不去想了。 这时对面一个百夫长纵马走出列，他用手指向明军的大纛。 就在一众明军面面相觑时，只见那位百夫长拉弓搭箭冲着明军方向射了过来。 “嗖” 箭矢如同流星，速度快的令人反应不过来。 “咚”的一声，箭矢深深的钻进了大纛的旗杆上。 虽然没有射断婴臂的大纛杆，但是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 “嗷，嗷，嗷……” 对面的瓦剌士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嘲笑声。 护卫大纛的亲卫面如死灰，这是他们的失职。还好没有射断绳索导致旗帜掉落，否则他们都是死罪。 可这对于明军的士气打击很大，射中大纛如同射中主将一般。 “相距差不多接近三百步竟然能射中，看来此人不过膂力过人而且箭法精准。” 蓝太平一眼看出了对方虚实。 “三百步，那岂不是用的五石弓？” 小皇帝惊的合不拢下巴。 朱允熥平日里也在练习射箭，只是七斗弓他也不过能射个七八次就脱力了。 一名士卒已经拔下箭矢，双手呈到蓝太平马前。 蓝太平伸手接过看了看，“这箭矢的重量，速度和力度，五石弓应该是满弓。” “对方又在挑衅，要不要直接驱兵杀过去。我还不信了，他狼骑在精锐能赶得上咱大明的三大营？” 常升看着对面那个百夫长不断做出挑衅动作道。 瓦剌这边，马哈木和郑和并马利于大纛下。 “这招能管用吗？” 马哈木问道。 “首领大人放心，这威国公年轻气盛必然受不了如此挑衅。” “那就好，只要他敢应战必会死在博尔木箭下。” 这个博尔木是鞑靼最出色的射手。 弯弓射雕，对他来说如同吃饭一般简单。 郑和默默的注视着明军的阵营，他笃定蓝太平一定会出战。 他要为自己的主人燕王朱棣报仇，为此他不惜跟着姚广孝投靠了自己一直瞧不起的蒙古瓦剌人。 “出来了，哈哈，明军的威国公出来了。三宝太监果然说的没错，他的确十分自大。” 马哈木突然大笑道。 郑和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快意。 明军这边，蓝太平不顾众人的反对出了战阵。 他纵马孤身一人来到两军阵间，距离对方阵前差不多十步距离时停下。 身后的一众明军，都为自己的统帅捏了把汗。 这个距离十分危险，但蓝太平不得不以身涉险。 被人射中大纛，导致军队士气低落。 他必须要提振起士气来，那只能用自己的气势碾压对方主帅。 “马哈木，你竟然还有胆子见本国公！” 蓝太平运足中气大声道。 马哈木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他冷笑着问，“有何不敢，胜败不过是兵家常事而已。” “况且昨日，不过是你跟阿鲁台使诈才侥幸赢了。” “哈哈哈哈” 蓝太平纵声大笑，当着对方大军的面没给他留一点面子。 这笑声让马哈木更加恼怒，脸上竟是怨毒的神色。 “哎，兵不厌诈听过没？” 蓝太平收起笑声问道。 “哼，你们汉人自古就狡诈多谋。” “只是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计谋也没有用。” 马哈木为自己找补道。 “哦，绝对实力。你指的是它吗？” 蓝太平扬了扬手中那支箭矢。 “不错，只要你赢得了这支箭的主人。” “那么就算你赢了。” 马哈木指着阵前的百夫长博尔木。 蓝太平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精壮的汉子正冷冷的注视着他。 博尔木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犀利。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威猛，在一众瓦剌骑兵眼里甚至有些瘦小。可是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裸露在外的右臂肌肉如同岩石，一看就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蓝太平点点头，“可以”。 马哈木见蓝太平上套内心狂喜，没想到这么顺利。 他从郑和那打听到，这威国公擅长枪法却从未见他有何惊艳的射箭表现。 由此推断，对方射箭的水平一般。 “那就一言为定，三箭分胜负。” 马哈木说道。 “没问题，可既然是赌输赢总的有点赌注吧。” “否则，那还有什么意思？” 蓝太平慢条斯理的说道。 “哼，当然有赌注。” “赌命，输了的自然就会没命。” 马哈木冷冷的说。 蓝太平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犹豫。 马哈木见状怕他反悔，“怎么，威国公这是怕了吗？“ 此话一出，瓦剌骑兵发出阵阵嘲笑。 “呵呵，本国公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 “不公平？哪里不公平了。” 马哈木皱着眉问。 “哼，本国公乃千金之躯。岂是他一个无名小卒，能比的？！” 蓝太平不屑的说道。 闻听此言的百夫长博尔木对他怒目而视，可惜蓝太平完全无视他。 马哈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你想要加点什么？” “但是有一点，我不可能让你过去的。” 蓝太平嘴角上翘，看来这马哈木还是有点心眼子的。 “不必，我大明军军队兵锋所至何人能挡？” “用不着你让。” 马哈木闻言更要反驳，可是想到昨日明军那如同猛虎下山般的威势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 “那你说，要什么？” 蓝太平冷哼一声，用手指向马哈木身旁的郑和， “我要他！” 第296章 你射完，该轮到我了 “三宝太监，别来无恙。” 蓝太平咧开嘴笑道。 郑和悬着的心彻底放不下了，对方竟然真的认出自己了。 他可是换上了瓦剌的服饰装扮，没想到竟然是徒劳。 “威国公，你为何要他？” 马哈木面色犹豫。 这三宝太监是那个黑衣妖僧姚广孝的人，他不敢擅自做主。 “一个叛徒而已，怎么还不舍得吗？” “本国公自然是要把他送回京师，明正典刑。” 蓝太平冷笑着说。 马哈木看了眼身旁的郑和，随即他很快做了决定，“好，就依你。” 郑和的神色大变，没想到这瓦剌人如此不讲义气。 “呵呵，三宝太监不必忧虑。他必输无疑，你且去稳住他。” 说罢也不等郑和说话，一个眼神示意。 立刻来了两名瓦剌亲兵，把郑和拉下马用绳子捆了起来。 “把三宝太监送到两军中间去，快。” 马哈木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看着被押出军阵，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郑和，蓝太平对他露出一丝嘲讽。 “威国公，一切准备就绪，请吧！” 一直没说话的百夫长博尔木开口说话。 他早已经忍耐不住，想要立下这不世之功了。 射杀威名赫赫的大明威国公，那将是他无上的荣耀。 蓝太平瞅了他眼冷笑道，“无名小辈，本国公就让你先射三箭如何？” “你是在找死！” 博尔木的怒火在心中燃起。 “呵呵，对于你这种只会弯弓射雕之辈。本国公不但让你三箭，还要站着不动的让你射。” 蓝太平倨傲的神情让对方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你们汉人，不但狡猾还爱夸海口。” “威国公，请吧。” 博尔木咬牙切齿道。 蓝太平见状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往回走。 可是没走两步，他猛然转回头看向博尔木，“你不会在背后放冷箭吧。” “你在侮辱我，侮辱草原上的勇士。” 博尔木此时已然被气炸了。 “哦，那本国公就信你一次。” 蓝太平轻蔑一笑转过头驱马继续前行。 刚走几步，他再次站住马。 “你还有什么事？” 没等他回头，博尔木咆哮着问道。 蓝太平却并未转头，而是拿着手里那支箭矢在空中晃了晃， “小心，我要用你的这支箭射杀你。” 说完再次拍马离去。 “狂妄，狂妄，简直是狂妄至极。” “多少年了，没人敢这样羞辱于我。” “今日，我必一箭穿心。” 博尔木立刻驱动战马来回踱步，等待着与蓝太平对射。 蓝太平来到己方阵前，看着为自己担心的众人微微一笑，“看我先给诸位摘得头功。” 随即他调转马头，接过亲卫送过来的铁胎弓。 这张弓也是五石弓，一直是他爹蓝玉所用。 蓝玉本人就非常擅长骑射，只不过是他的武力实在过于强悍，他更喜欢直接杀入敌军阵营刀刀见血的快感。 所以世人都忽略了他的箭术，而蓝太平也受他爹的影响，更喜欢用枪给敌人捅个窟窿而已。 但是你要以为他不通箭术，那就要大错特错了。 就如同三国里的吕布，都以为他擅长用方天画戟。可当他辕门射戟后众人才知道，天下第一是没有短板的。 两人勒住马站定，相距差不多六十步左右。 博尔木死死的盯着蓝太平，对方却面带笑意的对他勾勾手。 “找死。” 博尔木从牙缝里挤出这俩字。 他立刻张弓搭箭，五石弓让他拉的如同满月。 右臂上的肌肉凸起，一条条筋肉如同上满劲的发条一般。 “嗖” 破空声响起，此箭的速度更胜从前。 明军阵内，徐妙锦发出一声惊呼。 随即她立刻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蓝太平眼看着箭矢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他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看来这博尔木是急了。 他一侧身，箭矢贴着他的鼻尖飞过。 甚至他的脸颊，都能感受到箭矢飞过时带来的气流波动。 “叮” 箭矢最终射在了明军早已竖起的盾牌上。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致命的一箭竟然被蓝太平轻松躲过了。 瓦剌那边也都傻眼了。 马哈木不可置信的揉揉眼，怎么就这么躲过去了。 看着完好无损的蓝太平，脸上那嘲讽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博尔木，你搞什么鬼？” 博尔木也是一脸惊慌，他忙回过头看向马哈木。 “快点射死他，只要他死你要什么有什么。” 马哈木鼓励道。 博尔木点点头，随即转过头看向前方。 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可是瓦剌的神射手。及时调整自己的身心状态，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此时的博尔木也回过味来了，刚才蓝太平故意几次激怒他，就是为了像现在这般让他因为愤怒而发挥失常。 想明白这个节点，他脸上再次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汉人，果然是十分狡猾。” “可是再狡猾的猎物，也斗不过好猎手。” 他喃喃自语道。 蓝太平却是冲着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明显带着不屑。 “哼，去死吧。” 博尔木调整好呼吸，再次拉满了手里的弓弦随后射出了最强一箭。 这支箭矢化成流光，冲着蓝太平的胸膛飞去。 他很自信，这支箭肯定躲不过去。 博尔木要一箭穿胸，哪怕对方身披金甲也一样挡不住这一箭。 曾经博尔木一箭射穿入巨石，被瓦剌人赞誉为瓦剌的“飞将军“。 铛的一声传来，不是箭矢射入胸甲，而是与虎头湛金枪碰撞的发出的声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注视着蓝太平，还有他手里那杆虎头湛金枪。 随着箭矢落地的声音传来，大家才回过神来。 随即明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常升和小皇帝，以及徐妙锦皆兴奋的地大喊大叫。 蓝太平竟然挥枪击飞了这支快如流星般的箭矢。 瓦剌那边则都面面相觑，所有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哈木呆愣在原地，而博尔木在短暂失神后竟然变得癫狂起来。 他再次搭箭拉弓，把手里的五石弓拉到了极限。 弓身竟然开始有些变形。 他双眼喷火，最后一箭带着他的怒火朝着蓝太平的脖颈而去。 六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常升，朱允熥，徐妙锦几人甚至都没看清箭矢就已经到了蓝太平面前。 “嗖” 整个画面静止，箭尖已经接触到了他颈部的皮肤，但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循着箭尖往后看去，只见蓝太平的右手正紧紧握住箭杆。 “你射完，那该轮到我了。” 第297章 打仗不能光靠蛮力，要动脑子 这句话声音不大，可却如同一股寒流从耳朵钻入博尔木的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让他内心有些慌乱。 “嗡” 弓弦声响起，博尔木本能的弯腰向前压低身体。 怎么没有箭矢破空声，他内心疑惑道。 他明白了，对方这是在戏耍他。 内心升起一股怒火，于是他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 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耳边传来破风声。 “糟了，上当了。” 可是为时已晚。 一支箭羽已然来到他的眼前，锋利的箭头射进他的右眼并且贯穿了他的头颅。 “果然是我的那支……” “扑通” 他从马上跌落下来没了气息。 马哈木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怎么可以这么狡猾，博尔木本不该死的。” 原来蓝太平玩了个心眼，他在第一次拉弓时并没有放箭，只是空拉弓而已。 这也是为何博尔木只听见弓弦声，却没有听到箭矢破风声的原因。 都是顶级射手，耳朵比兔子还灵敏。 正常情况，即使闭着眼睛也能靠听声辨位知道箭矢从哪而来。 只是博尔木在第一次听到弓弦响声，在内心慌乱之际出于本能的俯身躲箭。 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于是直起身想要正面接下对方的箭。 也好给自己找回点颜面，可谁曾想蓝太平却是连珠箭。 第一次是空响用来迷惑他，真正的杀招在第二箭上。在他刚直起身根本来不及反应时，箭矢已经来到了眼前。 明军见自己的主帅赢了，纷纷高声呐喊气势如虹。 反观瓦剌那边，鸦雀无声气势低到了冰点。 蓝太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对方的箭术并不在自己之下。 如果要是骑马运动射箭，自己肯定要输给他。 但是经过他一番言语的讥讽，不但成功令对方同意采取定射比试同时还搅乱了对方的心神。 正因为对方心浮气躁，才会让蓝太平有可乘之机。 否则这个小把戏，如何能瞒得住草原上的神射手呢？ 蓝太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翻开的皮肉透着火辣辣的疼。 五石弓射来的箭矢，被他用手硬生生抓住箭杆接住。 巨大的惯性，让他的掌心皮开肉绽。 “打仗不能光靠蛮力，要动脑子。不过这次有够险，万一没抓住自己可真交代在这了。” “只此一次，可不敢在逞能了。” 蓝太平心有余悸道。 只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立刻举起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大吼， “杀“ 随即他一马当先，朝着对面阵营冲去。 “杀“ “杀“ “杀“ …… 明军五千铁骑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马哈木看了眼已经被明军带走的郑和，在看看己方狼兵低落的气势。 他知道此战必败，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撤“ 一声令下率军撤退。 经过一番追逐，马哈木在扔下几百俱狼兵尸体后朝着北方远遁。 “果然是精锐，退而不溃。” 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 “不追了？” 常升正杀的兴奋呢。 第一次打仗，就遇到这种顺丰仗让他信心大增。 “他们不是重点，瓦剌应该追上阿鲁台了。” 蓝太平下令全军继续向西边赶路。 “国公爷，此人如何处置？“ 伍用压着郑和上前。 “三宝太监，你也算是个人才，何必委身于这群蛮夷呢？” 蓝太平沉声问道。 “哼，要杀便杀哪里那么多废话。” “放肆” 两名随军锦衣卫立刻把他按倒在地。 “让他起来回话。” “是” 郑和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满是不屑神色。 “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姚广孝应该就在乃尔不花的大营吧。” 郑和闻言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 但是这微妙的变化，早已经被蓝太平尽收眼底。 “去吧，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伍用心领神会，立刻安排四名锦衣卫把郑和押送走了。 “你要把他送到四叔那？” 小皇帝突然开口。 蓝太平有些诧异，但随即点点头，“不错，留着他还有用。” 朱允熥撇撇嘴，“有什么用？难道四叔当和尚也要有个太监照顾他吗？” “哈哈哈哈，幽默。” “驾” 蓝太平拍马往前走去，朱允熥见状也只好跟上。 在行军途中不断有探子来报，蓝太平知道瓦剌和鞑靼已经在前面交战了。 “太平，我看阿鲁台似乎要顶不住了。” “咱们再拖拖，让鞑靼部陷入绝境时咱们在出击。” 常升建议道。 蓝太平却摇摇头，“不能拖到那时候，我要的是一只受伤的狼。而不是一只半死不活的狗。” “全速前进，杀！” 蓝太平一马当先，朝着不远处的两军交战方向冲去。 阿鲁台也是豁了出去，把族内能动员的青壮全部动员起来。勉强凑齐五万人，与乃尔不花的十六万瓦剌军展开决战。 就在阿鲁台心急如焚时，终于看到明军出现了。 身旁的本雅失里也松了口气，“看来天不亡我鞑靼啊！” 阿鲁台却神色自若，“是时候开始反攻了。” 本雅失里闻言瞥了他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鄙夷道，“装什么稳坐钓鱼台，刚才我可是看你拿着马鞭的手都在发抖。” 瓦剌这边见明军袭来，乃尔不花却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嘴里骂了一句，“废物”。 也不知道骂的是马哈木，还是三宝太监郑和。 随即下令左翼派出两万骑兵前去阻拦，他这次做了充分的准备。 前面压上十万大军，足以让阿鲁台支撑不住。 自己手里握着六万生力军，就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 姚广孝则看向明军一眼，随即摇头道，“怎么可能还是五千明军，难道蓝太平真自大到要以五千人对抗十几万人？” “明军不会再有生力军了，我今早收到消息居庸关那一万骑兵也已经返回北平府了。” “那太原府呢？” “太原府？里面不过是几个卫所的驻军。” 乃尔不花哂笑，“那些卫所的士兵战斗力如何，大师你比我要更清楚吧。” 姚广孝默然，那卫所的驻军不但编制缺口大，而且基本上都是挥锄头比挥刀剑多。 “大师不必忧虑，我看那阿鲁台再有一刻钟就要彻底顶不住了。” 乃尔不花咧开大嘴笑着说道。 “不错，刚才若是能全军压上现在阿鲁台已经是阶下囚了。” 姚广孝冷冷道。 乃尔不花却未接话，他才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呢。 “杀啊！” 突然整天的喊杀声从后方传来，乃尔不花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掉下马来。 “报太尉，后方出现一万余名朵颜三卫的骑兵。” 一名百夫长说道。 “阿扎失里那个老匹夫，竟然敢跟着明军偷袭老子。” “朵颜三卫这种墙头草不足为惧，立刻派一万后军拖住即可。” 姚广孝开口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照大师说的去做。” “是” 乃尔不花的脸色有些阴沉，大嘴也闭上不再笑了。 “长生天保佑，千万别在从哪冒出来敌人了。” “阿弥陀佛” 乃尔不花小声嘟囔着。 “轰” 一声炸响，这次乃尔不花再也坐不住径直从马上栽了下来。 第298章 因为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上百颗炮弹在瓦剌军中炸开花，惨叫声不绝于耳。 亲卫忙把乃尔不花扶了起来，他满脸惊惧的喊道， “不好，中了明军的鬼计了。” “快撤，快撤，快撤啊。” “太尉不要慌，先探清对方虚实再做决断。” 姚广孝喝道。 “轰，轰，轰…” 上百颗炮弹再次袭来，大片的瓦剌军被炸的人仰马翻。 乃尔不花再也不管他说啥，在亲卫的搀扶下爬上马背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后方跑去。 “唉，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姚广孝摇头骂道。 “轰” 一颗炮弹直接把瓦剌的大纛炸飞了。 守护大纛的亲卫死伤一片，在威猛强壮的人也抵不住这炮弹啊。 “嘿嘿，总算是赶上开席了。” 陶潜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蓝太平在北平府出征前一晚，就命他率五千神机营偷偷出城朝着大同镇进发。 并且命人把太原府的一百门红衣大炮，送到大同镇交给神机营。 陶潜带人赶到大同镇，接手了红衣大炮后火速出关。 昨天夜里探得鞑靼和瓦剌的位置后，他凭借着优秀的军事素养预判到他们可能交战的位置。 于是命令神机营提前找好位置埋伏，在得不到蓝太平指令的情况下根据自己对战扬态势的判断，果断发起攻击。 “陶潜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这个时机把握的也太到位了。” 蓝太平一枪挑死眼前的敌人说道。 突然响起的炮声，让厮杀正酣的双方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瓦剌兵回头看去，发现己方的大纛已经没了。 这个发现让原本气势正盛的瓦剌士兵瞬间慌神，而对面堪堪支撑不住的鞑靼兵却兴奋的嗷嗷叫。 阿鲁台更是大喊道，“瓦剌败了，瓦剌败了，杀啊。” 鞑靼士兵勇气大增，继续挥舞着弯刀砍杀过去。 反观瓦剌这边，立刻兵败如山倒。 大纛没了，主帅也不知道在哪，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他们掉头就跑，这个时候抓紧逃才是正道。 阻挡明军的瓦剌兵也掉头跑，所有的瓦剌军都冲向了西北方。 明军，鞑靼兵，朵颜三卫部皆趁势掩杀。 四千火铳兵则提前埋伏在战扬的西北侧沿线，他们采取三段式射击不断收割着只顾逃命的瓦剌骑兵。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合围起来，如同一个口袋把瓦剌十几万大军围困起来。 但是这个口袋在西北角留了口子，就怕对方狗急跳墙。 主要原因还是手里的兵不够，如果瓦剌换一个主帅而不是贪生怕死的草包乃尔不花。 那么蓝太平绝不敢采取这个策略，不论他们哪个方向都抵挡不住瓦剌大军的压力。 如果乃尔不花不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大炮吓到，那么只需派出一万骑兵就能击垮神机营的炮兵阵地。 只是战扬没有如果，战扬态势瞬息万变，战机则是稍纵即逝。 瓦剌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败了。 蓝太平和阿鲁台以及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率兵一口气追出一百余里斩敌无数直到战马力竭才停止。 “经此一役，瓦剌十年内难成气候了。” 阿扎失里看着远处的瓦剌逃兵感叹道。 “这还得多谢威国公大人，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乃诸葛在世。” 阿鲁台粗犷的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 “天子护佑，将士用命而已。” 蓝太平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明，鞑靼，朵颜三卫，三家加起来不过七万余人。却一举击溃了瓦剌的十七万大军，这也算是大捷了。 “若无国公大人谋划，此事难成。” 阿扎失里直言道。 “鞑靼的族人们，将永远铭记国公大人的恩情。” 阿鲁台下马跪倒在蓝太平面前行礼道。 蓝太平生受了他这一礼，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没有自己力排众议坚持率兵援助阿鲁台。 那么鞑靼这个民族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阿鲁台，别忘了你的承诺。” “尊敬的国公大人，小人绝不敢违背自己的承诺。” 蓝太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让士兵们打扫战扬，咱们先回大营吧。” “是” “是” 鞑靼大营内，欢乐的气氛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鞑靼士兵，明军士兵，朵颜三卫的士兵混在一起不分你我开怀畅饮庆祝胜利。 这次大捷是三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们之间也算有了短暂的战友情谊了。 阿鲁台的大帐内，蓝太平高居主位。反而大汗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分别坐在左右下首位。 朵颜三卫的阿扎失里，以及一众将领依次而坐。 宴席上觥筹交错，美丽的鞑靼少女载歌载舞。 狂欢了一夜，宴席才散去。 蓝太平回到了明军营寨，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将领仍然沉浸在喜悦当中。 “诸位，该醒醒酒了。” 蓝太平命人给他们上了一碗醒酒茶。 陶潜，蓝缚虎，伍用，常升，徐增寿端着茶碗忙喝了两口。 “太平，接下来干什么？” 常升放下茶碗问道。 “当然是分战利品了，难道要白给阿鲁台打工？” 蓝太平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确实这件事最重要。 “说实话这一仗大概率要赔本，毕竟这些瓦剌骑兵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可拿。” “唯一可取的，就是他们坐下的战马。” 蓝太平说到此处顿了顿，看了眼大家表情继续说，“除去死伤的，跑掉的，咱们这次总共杀敌四万余人。” “但缴获的战马，也不过是三万匹出头而已。” 常升听到这里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看就咱们和朵颜三卫分了就行，咱们没管阿鲁台要钱粮就不错了。” “对，咱们跟阿扎失里那老家伙三七开。” 陶潜也认同道。 “经此一役，鞑靼全族已经不足十万人了。” “如果在对其釜底抽薪，很可能他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蓝太平摇头道。 “管他们死活呢，以前他可没少侵扰咱大明边疆。“ 常升不满的说道。 “瓦剌这次虽然说元气大伤，可并未动了他的筋骨。我们又无力彻底铲除它，也只好让鞑靼来牵制住它了。” 蓝太平的话让其他人沉默。 留下两虎相斗，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那么国公大人的意思是？”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试探问道。 “我大明拿走五成，朵颜三卫拿走两成，剩余三成留给鞑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原来你的大方，是慷他人之慨啊。 “缚虎，你的岳丈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蓝太平看向只顾喝茶的“虎侯”问道。 “他？” “在您面前他不敢有意见，我一拿出您的亲笔信他立刻就同意出兵前来援助了。” “他可怕你了。” 蓝缚虎瓮声瓮气道。 众人闻言都露出笑意，蓝太平也嘴角上翘。 看来那次灭了女真西阳哈一族，对他的刺激可不小啊。 “国公爷，那阿鲁台会不会觉得少。毕竟这一次，他们鞑靼可是死了好几万人。” 徐增寿突然开口道。 蓝太平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年轻人，忍不住笑着解释道，“他不但不会反对，还要对本国公感激涕零。” “这是为什么？” “因为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本国公就算一匹马不给他，阿鲁台也得笑着说谢谢！” 第299章 总有一天，要他自己来做主 徐增寿低头重复着，他的眼眸里有光芒闪烁，从那微抿的嘴角可以看出他是听进去了。 蓝太平没有注意这些，而是转头对着蓝缚虎问道，“朱寿在哪，清醒过来没有？” “回爷的话，还在醉酒中，不过一直由徐姑娘照看。” 蓝缚虎轻声道。 在座的都知道这个朱寿是谁，所以都默契的选择低头喝茶。 蓝太平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昨日小皇帝异常开心，在鞑靼的营地内跟着一群士兵开怀畅饮。 不论是大明的士兵还是鞑靼兵，他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见他在返回营地时，战马脖子前挂了五颗人头皆露出吃惊神色。 年纪轻轻，竟然斩敌五人。 这份功绩，足以让他捞个百户了。 不论在哪国的军营，永远都是崇拜强者。 特别是明军此次前来是帮助鞑靼，这些粗犷的汉子见朱允熥竟然杀了五个瓦剌兵。 那对他更是崇拜加亲切了，不由分说的拉住他入席。 面对这些鞑靼士兵的赞赏，小皇帝朱允熥也是豪情云天。跟着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论是谁来敬酒那都是来者不拒。 一碗接一碗，喝到最后直接跟他们称兄道弟。 要不是伍用眼见不妙，忙找借口把他带走。 只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份就要泄露出来了。 “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蓝太平端起茶碗轻啜起来，其余人则都识趣的起身告退。 所有人都走出帅帐后，蓝太平把茶碗一放。 “从此以后，大明怕是要战事不绝了。“蓝太平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来到专门安排小皇帝的帐内，只见小皇帝仍在呼呼大睡。 徐妙锦则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打盹。 看着她俏丽端庄的小脸有些暗淡，看来昨天夜里没合眼。 蓝太平有些心疼，只是换做别人照顾他也不放心。 毕竟这可是大明的天子，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就连这帐外，那都是锦衣卫的人和他的亲兵一起值守。 这些时日以来，蓝太平整日提心吊胆。 好在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马上就要准备班师回朝了。 回去后小皇帝必然要惩治，那些贪污赈灾款的官吏了。而他则想趁机对田亩下手，土地兼并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 “哎呦，头好疼啊。” 就在蓝太平思虑后面的事时，小皇帝终于醒了过来。 跟所有宿醉的人一样，醒来之后必然带着身体的不适。 蓝太平回过神来，忙朝床边走去。 朱允熥正一脸痛苦之色，双手抱着头在那翻腾。 “唔，呕……” 猛然翻过身朝着床下吐了。 浓烈的酸腐味伴随着酒味瞬间充斥整个营帐。 “啊，你醒了。” 打瞌睡的徐妙锦猛然惊醒，见小皇帝吐了立刻去脸盆处捞起手巾拧干过来。 “呃，吐完舒服多……” 小皇帝话说了一半停住，他吐完了才发现床边还站着一个人。 而他刚才不偏不倚，正好吐到此人的鞋上了。 “咦，你怎么来了。” 徐妙锦也发现了站在床边的蓝太平。 小皇帝也抬起头，目光顺着鞋子往上移去看到自己舅舅正黑着一张脸。 徐妙锦来到床前，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她手中的手巾不知该先给小皇帝擦嘴边的污物，还是先给蓝太平擦掉鞋上的呕吐物。 蓝太平则从她手里接过毛巾，俯下身给小皇帝擦干净嘴角的污渍。 “舅舅，你不会因为吐你靴子上就生气吧。” 小皇帝尴尬的找话说。 “在你眼里，舅舅有这么小心眼吗？” 蓝太平把手巾递给徐妙锦。 “嘿嘿，舅舅能统领天下百万大军，肚量自然不会这么小。” 小皇帝嘻笑着坐起身。 “嘶……” 猛然坐起牵扯的他头再次疼了起来。 “快躺好，拿点热水来。” 徐妙锦忙倒了杯热水递给蓝太平。 “先喝点热水缓一下，然后早饭喝点热粥就行了。” 蓝太平把茶杯递给他道。 “多谢舅舅”，朱允熥接过热水，随即眼珠一转，他看向徐妙锦笑着说了句，“多谢舅母的照看，外甥感激不尽。” 没有准备的徐妙锦“腾”的一下红了脸，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的态度，徐妙锦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喝完热水的朱允熥也缓过劲来，他见俩人这般模样如同小孩发现大人的秘密般来了兴致。 “舅舅，待回到京师后朕就立刻下旨赐婚。“ “让你跟舅母，也好早日结成金玉良缘。” 徐妙锦虽然有侠女之称，可是在这婚事上仍保留着传统女性的思想。 她羞涩的转身跑了出营帐。 蓝太平望着徐妙锦离去的背影，内心一阵意动。 朱允熥看自己舅舅的表情促狭道，“怎么，迫不及待了？” “窈窕淑女，君子……” 蓝太平猛然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朱允熥。发现自己这个外甥，正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 “哼，回去也得给你找一门亲事了。” “啊？不行，我还小呢。” 朱允熥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再说了，舅舅也说功业未建，何以成家嘛。” 说到建功立业，小皇帝头也不疼了。 昨晚那群鞑靼士兵的恭维，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 “舅舅，我第一次上战扬就斩获了五颗人头。” 小皇帝兴奋的手舞足蹈，给蓝太平描述自己是如何英勇，如何斩杀的五名瓦剌骑兵。 蓝太平只是微笑着听他讲，并未出言打击他。 为了在战扬上保证他的安全，蓝太平把自己最精锐的三百亲卫拨给了他。 这些全是蓝玉的义子和义侄子，对于蓝家那绝对是百分百的忠诚。 而且都是在战扬上摸爬滚打数年的老兵。 他们里的每一个人，那都是以一当百的存在。 蓝太平给他们的待遇，那是大明指挥使的待遇。 所以，在这些亲卫的保护下小皇帝才能顺利的斩杀敌军。 不过这已然不错了。 朱允熥第一次上战扬，竟然没有被吓哭而是勇敢的战斗。这已然是超越了历史上大多数明朝皇帝。 要知道，历史上上过战扬的大明皇帝也只有朱元璋，朱棣，还有朱瞻基和朱厚照。 至于那“瓦拉留学生”，不提他也罢。 蓝太平不想小皇帝太过文弱，更不能对于兵事一窍不通。 《孙子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毕竟，我也不可能守着他一辈子。 这些事，总有一天要他自己来做主的。 蓝太平心中暗叹道。 第300章 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在亲手给蓝太平献上哈达后，他再次躬身行礼道。 “和宁王，愿鞑靼和大明能永结通世之好。” “本国公也不想将来有一日，咱们刀兵相见。” 蓝太平虽然面色平和，眼神也是锋芒尽敛，可却依然给了阿鲁台莫大的压力。 “国公大人放心，只要有我阿鲁台在一日，鞑靼永远是大明最忠诚的朋友。” 阿鲁台说完偷瞄了眼蓝太平，只见对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蓝太平冲他拱手，“保重，期待他日再相会咱们能继续举杯痛饮。” “一定，国公大人保重。” 阿鲁台诚挚的说道。 待送走蓝太平后，阿鲁台这才松了口气。 明明比自己儿子都要年轻，可却有着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 这种威势，估计能与大明的太祖皇帝相提并论了。 但随即他又开心了。 不但击溃了瓦剌的进攻，没想到还能分到战利品。 足足一万匹战马，这是他没想到的。 阿鲁台以为蓝太平不会遵守承诺，他也做好了这个打算。 就算蓝太平不认账，一匹马不给他。 他也得笑着应承，否则转眼他跟他的族人就可能被明军和朵颜三卫联手给灭了。 经此一役，他手下的军队不足两万。 而且许多还是伤员，凭着这点力量根本无法与明军抗衡。更别说旁边还有个添头朵颜三卫，鞑靼人根本没有胜算。 有了这一万匹战马， 他很快就可以凑出三万骑兵。有了本钱就可以通过侵吞周围小部族，来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咱们可真的承了他的情了。” 阿鲁台喃喃道。 …… 在返程途中，蓝太平和阿扎失里并辔而行。 “互市可还好？” 蓝太平突然开口问道。 “哦，回国公大人的话。总体还好，只是有些商家会以次充好来欺骗买族中之人。” 阿扎失里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这话让蓝太平嘴角抽了抽，看来这奸商在任何朝代都有。 “如此行事怎能长久，你没有跟当地监官反映吗？” “回国公爷的话，有反映给当地监官。” “只是，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阿扎失里颇为无奈道。 蓝太平一阵脸黑，官商勾结丢脸都丢到关外来了。 “伍用” 蓝太平侧身道。 落后一个马位的伍用立刻驱马上前，“国公爷”。 “你立刻派人去调查一下两地互市，是否有商家以次充好以及官商勾结的情况。” “是” 伍用随即调转马头去办了。 蓝太平喜欢用锦衣卫的很大原因就是方便，根本不需要司法系统那一套繁琐的程序。 “多谢国公爷，小王代表族人感谢国公爷的垂爱。” 阿扎失里冲着蓝太平抱拳道。 “哪里的话，这本该是本国公跟你赔罪的。” “国公言重了，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阿扎失里受宠若惊道。 “都是分内之事罢了。 况且，本国公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带头相应，我那一万名士兵哪里能娶的上媳妇呢。” “既然咱们已结秦晋之好，自然要彼此照应。” 蓝太平姿态放得很低。 “谨遵国公爷教诲，我朵颜三卫定然会为大明守好北大门。” 听闻阿扎失里这么说，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待到了阳和关外，蓝太平和阿扎失里告别。 明军进入阳和关，而朵颜三卫继续往东而去。 但是蓝太平并没有停歇，而是带着大军一直赶到了宣府才休息。 “足足两万匹战马，这次赚大了。” 常升兴奋的说道。 三家“分赃”明军获得一万五千匹战马，再加上阿鲁台送来的五千匹战马。 这样他们就收获了两万匹品种优良的战马。 “咱们可以扩建十八营，只要有足够的骑兵就可以彻底灭掉瓦剌。” “神机营也好，虎贲营也罢。” “总归来说，不如骑兵更容易对付这些游牧民族。” 常升感叹道。 他在这说了半天，却发现蓝太平无动于衷。 “你在发生什么呆？” “哦，没什么。” 蓝太平回过神后淡然道。 “你有心事？” “噢，我知道了。你是在想回去后跟徐妙锦成亲的事，对吧。” 常升做出恍然大悟状。 蓝太平则是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手心感受着从瓷璧上传来的温度。 “我在想，这次对士兵的赏银该从何而来。” 常升明显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从国库拨呗。” 他不以为然道。 蓝太平却无奈的摇摇头，国内多地发生旱灾。朝廷拨付的赈灾钱粮却没有发到百姓手中，小皇帝在来时路上也见到。 为了拯救灾民只好再次拨款赈济，经过这么一折腾国库已经没有余钱了。 “国库的钱指望不上，连续拨付两次赈灾款哪还有余钱了。” “哼，那就抄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家用来发赏钱。” 常升恼怒道。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根本来不及。这犒劳士兵的赏钱不能拖，否则日后哪还有人肯为你卖命。” “况且用抄家的钱犒劳士卒，这难免会留人话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说该怎么办吧。” 常升气哼哼的坐下，端起茶碗灌了一口。 “噗” “烫死我了，快给本国公换凉茶。” 常升吐着舌头跟路边的大黄狗一般。 一名侍女忙端着一碗凉茶进来，又把桌案上翻到的茶碗收拾出去。 “还是这么急躁，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面对蓝太平的诘问，常升喝了两口凉茶后咂咂嘴道，“我爹就这个脾气，我舅不也这个脾气？” “唉，孺子不可教。” 蓝太平端起茶碗吹了吹，然后轻轻的啜了一口。 沉默片刻，蓝太平率先开口，“此次犒赏好办，我可以从盐税那里挤出来。” “只是朝廷要想办法开源，绝不能再只靠着每年那点赋税了。” “开源？天下财富就那么点，如何开源？” 常升认为，天下财富是一定数量的。 你要多一些，那么别人就少一些。 简单来说，朝廷想要多一些收入。要么增加赋税取之于民，要么就向公侯将相世家大族动手。 可这两条路哪条都不好走，大明的百姓已经够苦的了。 这一路走来，常升也是看见了。 就算昧着良心压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榨不出几两油了。 可若是对达官显贵们动手，那就会动摇江山社稷。 想到此处，常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道还要再苦一苦百姓？” “自然不能跟百姓伸手，他们自己活命都成问题了。” 蓝太平当即否决道。 “唉，那你可有了计策？” 常升早就料到他会向富人动手。 蓝太平面色一寒，随即冷笑着从嘴里挤出八个字， “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第301章 东厂，大显神威 “国公爷，奴婢前来迎驾。” 黄俨独自上前行礼道。 “迎驾？” 蓝太平在马上俯视着对方。 黄俨感受到对方语气不善，他忙解释道，“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急着禀报陛下。若有冲撞国公爷之处，还国公爷见谅。” 对方虽然话语谦卑，可是语气上却没有一丝谦卑的意思。 蓝太平欠了欠身，转头看向身后的小皇帝。 朱允熥冲他点点头。 “朱寿，你跟他们先走一步。” 蓝太平也不想让小皇帝在军中的事被士兵们知道。 “是” 朱允熥驱马上前，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黄俨。 “你们几个跟着一起回去，注意安全。“ 蓝太平对着身边的亲卫道。 “遵命“ 站起身的黄俨看了眼小皇帝身旁的亲卫，有些不满的说，“国公爷何必多此一举，在这京师附近谁敢打我东厂的主意？” 然后也不理蓝太平，径直走到小皇帝马前低声道，“陛下，咱们走吧。” “舅舅，那外甥就先走一步了。” 朱允熥转头对着蓝太平说道。 “也好，不然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 蓝太平笑着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于是策马跟着东厂的人先行一步离开。 而在他们的身后，二十名亲卫紧紧跟随。 望着绝尘而去的小皇帝众人，常升开口道，“这个黄俨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当了个东厂提督而已，就敢这样跟你说话。” “一条会咬人的疯狗而已。” 蓝太平驱马继续前进。 “我不管他是东厂还是西厂，敢对咱哥们龇牙就直接敲掉他满嘴牙。”常升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蓝太平转过头看向他，“没了牙的狗，还怎么去咬人？” “先留着他吧。” 常升咬着嘴唇，整个脸都垮下来了。蓝太平见他仍愤愤不平，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一条狗而已，哪天没用了直接烹了就行。” 常升闻言一愣，俩人随即相视大笑。 …… 大军得胜还朝，按理说城中百姓应该欢天喜地的庆祝。 可当蓝太平率军来到城外，只有寥寥的淮西勋贵们来迎接祝贺。 蓝玉，傅友德，王弼等老将自然没来。 只有几位淮西二代，以及部分都督府的将官而已。 常升心里有些失落，这跟之前那全城百姓争相围观称颂的画面相差也太多了吧。 “是不是胜仗打多了，百姓们都不以为意了。” 他嘟囔着。 蓝太平在跟一众官员见过礼后，便让大军各自返回大营驻扎。 徐家姐弟也早一步入城了。 蓝太平和常升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缓缓地朝着城中驶去。 只是进城之后，发现城中一片萧索。 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异常冷清，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路两边的商铺关门了大半，即使开门营业的店铺，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 “我去，这是大白天见鬼了吗？“ 常升揉着眼睛问道。 “伍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蓝太平也满心疑惑，常升也转头看向他。 自从黄俨来过之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伍用就一直沉默不语。 现在面对蓝太平的质问，他也只好开口说道， “回两位国公爷的话，眼前的情况全拜东厂所赐。”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属下刚一入关就得到京师传来消息，东厂为了彻查贪污赈灾款的案子，开始大肆抓人。” “诏狱装满犯人后，就把刑部天牢征用了。据说黄俨十分不满，于是在御马监内成立了内狱。” 常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蓝太平的脸都沉了下来。 “看来这个黄俨，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啊。” 蓝太平意味深长的话，让伍用眼神亮了起来。 “国公爷，需要属下做什么？” “配合，全力配合东厂。” 蓝太平的话让他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属下遵命，保证全力配合黄督公。” 伍用拱手道。 常升随即也反应过来，“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 但蓝太平却另有心思，如果仅仅是对付一个太监，他只需一个手指就能碾死对方。 哪怕他是什么东厂提督，对于现在蓝太平来说都没有区别。 利用东厂去撕咬文官集团，他则可趁势推出自己的政策。 …… 凉国公府 父子俩吃完饭在花园凉亭内喝茶，“姚广孝跑瓦剌去给乃尔不花当军师了？“ 蓝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蓝太平点点头，“只可惜让他跑了。” “由他去吧。这一次乃尔不花大败，瓦剌内部可能又要大洗牌了。” “只可惜这两年国力空虚，否则趁他病要他命。” 蓝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禁皱眉，他还是喝不惯茶水。看自己儿子在那小口品尝，摇了摇头叹息道，“东厂的事，你都知道了。“ “伍用都跟孩儿说了，相关的官员和家属等数百人下狱。“ “这还没完，京师内监狱不够用了。“ 蓝玉哼声道。 虽然淮西勋贵跟文官集团不对付，可难免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平日里大家也斗，甚至也有你死我活的时候。 可是没有像东厂这般搞的，直接上来就是要让你断子绝孙啊。 不管你有罪没罪，他说你有罪就是有罪。 而且上来就是抄家，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连户部侍郎这种正三品高官，也直接给下狱抄家了。 “这是陛下首肯的，孩儿也无能为力。” 蓝太平淡淡道。 “出出气就行了， 如果任由他继续胡闹下去那天下该大乱了。“ 蓝玉有些不悦道。 听闻此言，蓝太平放下茶碗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这些贪官污吏就如同身体上的毒疮。“ “如果不及时把它给剜出来，那么早晚会要了人命的。“ “这个过程肯定会疼，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蓝玉也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见他神色平静仿佛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若事情闹得太大，将来可不好收扬。” “毕竟，治天下还得靠他们。” 蓝玉竟然说出这番话。 “嘿嘿嘿嘿”，蓝太平突然笑了起来，“爹，这话可不像你能说得出来的啊。” 蓝玉白了他一眼，“前两日傅友德和王弼来过，他们想让为父出面警告黄俨不要太过分了。” “那你去了吗？” “没有”，蓝玉摇摇头，“我想看看，允熥到底什么意思。” 第302章 驱虎吞狼，小心养虎为患 蓝太平打趣道。 “哼，还不是让当年的太祖皇帝朱元璋给搞怕了。” “太祖朱元璋？” 蓝太平随即舒展眉头想明白了。 当初洪武大帝朱元璋利用锦衣卫办案，最有名的就是那“空印案”，“胡惟庸案”，“郭桓案”。 当然，若是没有自己来改变历史的话。 就还要多一个，“蓝玉案”。 虽然大部分淮西勋贵躲过了被屠戮的命运，可是洪武后期那种在特务监视下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们记忆深刻。 他们十分害怕，小皇帝最终也会走上他爷爷的老路。 “父亲，还是要各位老叔约束一下门下子弟。不要给别人可趁之机，就先让东厂烧上三把火吧。” 蓝太平冷笑着说。 “烧三把火不要紧，但这驱虎吞狼之际虽好。可别最后养虎为患，反被其伤啊。” 蓝玉意味深长的说道。 “嘿嘿，区区东厂也称得上虎？最多也就算条狗而已，还是条让人生厌的疯狗罢了。” 看着自己儿子这般自信，蓝玉没在言语而是端起茶品了起来。 “嗯，你别说这茶初喝味道苦。” “但是喝着喝着，清香味就出来了。” …… 乾清宫内，黄俨跪在龙案前汇报着他的“成绩”。 小皇帝朱允熥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这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大大小小二百余名官吏，对着赈灾的钱粮上下其手。 “他们怎敢如此？” “这些官吏，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面对小皇帝的愤怒，黄俨适时的奉承道，“陛下宵衣旰食，日夜为国事操劳。” “这些贪官污吏却只知道鱼肉百姓，真的是有负皇恩。” 朱允熥听他这么说，内心对官员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黄俨起来回话，这次你立功了。” “多谢陛下，奴婢只想能够为陛下分忧。至于立不立功什么的，奴婢并不在意。” 黄俨站起身给小皇帝斟茶，一脸谄媚的送到对方手里。 接过茶碗朱允熥感慨道，“如果大臣们都如同你这般想，那朕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依奴婢之见，他们既食君禄，就该为君分忧。这些官员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欺君，就是因为陛下过于仁慈了。” “陛下，您的让大臣们都怕您。就像，就像太祖皇帝一般，看谁还敢欺瞒陛下？“ 黄俨的话让朱允熥陷入沉思，“怕朕？像皇爷爷。“ 看着小皇帝听进自己的话，黄俨忍不住窃喜。 “皇爷爷当时有锦衣卫，朕现在有……” “东厂！” 朱允熥兴奋的看向黄俨。 “奴婢定当万死不辞，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黄俨立刻跪下叩首道。 “怎么说着说着又跪下了，快起来说话。” “谢陛下” 黄俨哽咽着说道。 “咦，你哭什么？” “陛下，奴婢是开心的。这些日子为陛下查案，抓了涉案的官员。那些官吏们无不对奴婢恨之入骨，许多大臣据说都上奏折弹劾奴婢。” “其实他们弹劾也好，把奴婢投入大牢也罢。这些奴婢都不在乎，奴婢只怕辜负了天恩，让陛下为难。” “所以奴婢内心惶恐，刚才得到了陛下的肯定奴婢才敢放松心神。” “奴婢，奴婢这是喜极而泣。” 说完黄俨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泪珠。 小皇帝见此，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除了朕的舅舅，竟然还有人这般真心对朕。” “多谢陛下夸赞，只是奴婢这种腌臜人又怎敢跟威国公相提并论。” “好了，你不要妄自菲薄。” “从今往后，你只管用心做事就是了。” “奴婢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黄俨再次跪伏在地，只是贴在地上的脸却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 京师的三山街，再一次血流成河。 两百余名大大小小的官吏，在这里被砍头。 他们的家产被抄没，他们的妻女被发配教坊司为奴为妓。他们的子侄等男性，全部被流放边疆。 只是这一切还未停止，东厂的番子依然到处抓人。 整个金陵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昔日的繁华已经不见。 所有人都活在恐惧之中，看见东厂的番子远远的躲开，生怕被对方随便按个罪名就投入大牢。 而锦衣卫呢，此时已经彻底沦为东厂的走狗。 锦衣卫指挥使伍用，在黄俨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 就连北镇抚司，黄俨虽然不敢明着欺压。但却以犯官无处安放为由，在蓝太平还在草原时给征用了。 虽然嘴上说待案子办完后，就把诏狱还给北镇抚司。 可诏狱一直就没空过，东厂仍源源不断的往诏狱里送人。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耿璇无奈，只好去找蓝太平。 蓝太平只给了他俩字，“配合”。 …… 由于蓝太平的纵容，小皇帝的支持，黄俨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奉天殿朝会 小皇帝皱着眉看向殿下的一众大臣，“既然没事，那就退朝吧。” 殿前太监正欲喊退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陛下，臣有事禀报。” 蓝太平站出列。 “舅舅请说。” “谢陛下，臣请陛下拨款犒赏此次出关作战的将士。” 朱允熥闻言疑惑道，“朕不是让户部拨款了吗？” 大家把目光都看向户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这段时间苍老了许多，他出列沉声道，“启禀陛下，户部现在确实挤不出这笔钱。” “还望陛下能拖一拖，待年底赋税收上来后才给予犒赏。” “陛下，诸位将士可是浴血奋战。以区区一万兵力，击溃了瓦剌来犯的二十万骑兵。” “虽然有蛮夷为辅，可这份功绩全赖将士用命拼来的。如果连这样的功劳也不能及时获得犒赏，那日后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拖了这些日子，已然令将士不满了。” “如果拖到年底，那将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蓝太平的一番话，让夏元吉无法反驳。 小皇帝也犯了难，自己舅舅说的没错，这些将士如何以一挡百的他是亲眼所见。 面对那十几倍的敌人，这些明军将士依然悍不畏死的冲杀。 如果不能及时犒赏他们，朱允熥都觉得过意不去。 “夏爱卿，可不可以先挪用其他……” “陛下，连续两次拨用赈灾的钱粮已经让国库空了。” 夏元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唉，我堂堂大明竟然连凯旋之师都犒赏不起了？” 看着小皇帝无奈的样子，蓝太平再次开口。 “陛下，我大明享有四海岂能如此窘迫？” “哦？舅舅有何见教？”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臣不敢，只是臣有一事想问诸位臣工？” “为何我大明不断开疆拓土，可朝廷的田税却越来越少？” “国土变大了，开荒变多了，报税的田亩数量却一年少过一年。” “请问，这是为什么！” 第303章 增其禄米，削其税役 新任吏部尚书方孝孺沉声道。 “不错，风调雨顺的年头自然收成好，朝廷的赋税收的就足一些。若是赶上灾荒之年不但赋税收的少，还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所以，威国公所说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 户部尚书夏元吉补充道。 小皇帝朱允熥则只是蹙眉看着，并未打断几人的辩论。 “如此说来，这田税只是跟年份好坏有关了？” 蓝太平逼问道。 “这，……也难免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损公自肥。” 夏元吉底气不足的说道。 听到这句，小皇帝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立时想起贪污赈灾款的那批官员，二百余名官吏都伸了手。 若不是黄俨的铁腕手段，他这个皇帝还不知道被这些家伙给欺瞒多久呢。 “贪官污吏固然该查，可他们只能算是蛀虫。这些贪婪成性的蛀虫残害百姓，可短时间内却难以撼动社稷的根本。” “那依威国公之见，这是谁在撼动社稷呢？“ 方孝孺淡淡的问道。 “特权“ 蓝太平嘴里挤出这俩字。 原本沉寂的大殿内顿时如同开锅的热水一般，大家都低头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威国公，你嘴里的特权是指？” 夏元吉脸色有些难看。 “自然各位大臣，包括那些取得官身的举子们的特权。” 蓝太平毫不回避的看向他。 此话一出，热闹的大厅反而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闭上了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就连刚正不阿的方孝孺也只是紧皱眉头，却也不发一言。 夏元吉则不可置信的看了眼他，随即用眼角余光扫了眼龙椅上的小皇帝。 朱允熥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舅舅，那你的意思是？” “启禀陛下，我大明律法规定，读书人只要中了秀才就可以免八十亩田税，若是考中举人即可免掉二百亩的田税。如果再进一步中了进士，那就可免掉两千亩的田税。” “当这些进士老爷，举人老爷做了官。那不但能够拿朝廷的俸禄，如果做到四品官就可以再免两千亩田税。” 蓝太平冷笑一声。 “若是像尚书大人这般的二品高官，那可以足足免去一万亩的田税。” “试问，光这些举子和官老爷们。朝廷每年就需要拿出多少赋税供养，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份额只会越来越多。” “威国公此言差矣，这是太祖皇帝为了鼓励年轻学子们努力读书而定的制度。” “为国选才，耗费点钱粮有何不对？” “打天下和治天下同样重要，您威国公刚才不也冲朝廷替那些上阵杀敌的将士们要赏银吗？” 夏元吉忍不住反驳道。 “不错，读书人与乡野农夫自然要有所区别。年轻学子们在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就可以一心读圣贤书将来高中后报效朝廷。” “威国公，您难道要从读书人嘴里扣食吗？” 方孝孺冷冷的问道。 “就是，为了省点粮食连太祖定下的为国选才的制度都要改？” “他就一个武夫，自然不知道读书人的辛苦。” “多少人一辈子皓首穷经，也考不上个举人。他不是仗着他爹蓝玉，哪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啊。” “这大明的天下，真以为是在他这个武夫的肩上挑着？还不是靠着咱们这群读书人，难道还能靠着这群丘八治理天下？”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得了，真把自己当周公了。” “狂妄……” 大殿内的文臣们忍不住再次开口议论。 看着如同菜市扬的大殿，小皇帝有些烦躁。 文官这边都在等着看笑话，武将那边也都摸不清威国公到底什么意思。 所以他们选择沉默。 “陛下，臣的话还未说完。” 蓝太平开口了，大殿内也瞬间安静下来。 “舅舅你继续说。” “谢陛下，刚才两位尚书大人所说的臣并不敢苟同。” “咱们就拿一个四品知府举例，一个四品官员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二十四石而已。” “除去一家人的吃喝以及人情往来，他哪里还有余钱去置办两千亩田地呢？” 蓝太平如此一问，让在扬的所有官员都沉默了。 他们自然知道，不管哪里的知府都不会为这两千亩田地发愁。 更不会为这两千亩田花一分钱，相反别人不但会把地白送到他的名下而且还得按年给他交租。 原因很简单，把地挂在知府的名下就可以免税。 然后田地的主人只要给知府大人交税即可，当然这个税肯定是要低于朝廷收的税的。 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就比如历史上的范进中举。 刚得知他考中举人，不但自己的屠夫岳丈那是陪着小心一口一个贤婿叫着。 周围的邻居也自甘入他家为奴，把自己家的土地主动奉上。 为的啥？ 一个是免税，在一个就是免除徭役。 一个举人尚且如此，那么一个进士，一个四品的知府，一个二品大员呢？ “舅舅的意思，是要革除读书人的优待？” 小皇帝试探的问。 听小皇帝这么说，大殿内所有的官员皆大惊失色。 但是蓝太平却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陛下误会了，读书人的优待坚决不能动。” “就如同两位尚书大人所说，让他们安心读书将来功成之日好为国效力。损耗点钱粮，那都是应该的。“ 蓝太平的话一出，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 看来威国公并不是要挖读书人的根，一众文臣们心里暗道。 “古语有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臣对于读书人，那是十分推崇的。“ 蓝太平的话让大家更迷糊了，就连小皇帝都搞不懂自己舅舅这是怎么了。 见火候烘托的差不多了，蓝太平嘴角轻笑说道，“所以，臣认为要多给读书学子们供给。让他们能够彻底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啊？” 朱允熥毕竟年轻，实在难以做到任何时刻都波澜不惊。 “舅舅，你的意思是给的不够？” 蓝太平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给的不够实惠，给的不够全面。” 这话不但勾起了小皇帝的兴趣，也让一众文官心生警觉。 他们知道，蓝太平绝不会那么好心。 于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随时准备出言反驳。 蓝太平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增其禄米，削其税役。 第304章 藩王都削了，跟何论士子 小皇帝重复着。 “陛下，万万不可。此……” “夏爱卿，让国公把话说完。“ 小皇帝打断了夏元吉。 “诶“ 夏元吉只好退了回去。 蓝太平扫了他一眼，神情间尽是嘲弄之色。 “陛下，带兵打仗需要天赋。而读书同样需要，据臣所知有些学子到了满头白发依然只是个童生。“ “虽然他们一辈子皓首穷经，也没有为朝廷出过一分力。可他们那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拳拳赤子之心着实让臣感动。“ “但陛下可知，童生每月只有可怜的六斗米。” “这完全不够供养一个家庭，这如何能让他们安心读书呢？”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若有所思。 “吃不饱，穿不暖，确实难以安心读书。” 小皇帝肯定道。 “陛下圣明，所以臣建议，童生每月的廪米增加为一石。秀才每月的廪米增加为两石，并供肉一斤，盐茶若干。” “以此类推，增加他们廪米的数量。 但是，要削去他们免税的田亩。” 蓝太平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这一招釜底抽薪，那些文官现在才明白过来。 官员，进士，举人，哪怕加上秀才的数量，在整个大明读书人的体量中也是极小的一部分。 要知道，整个大明就连秀才的录取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更别提那些举人，贡士，进士了。 绝大多数的学子，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童生而已。 给这些老童生加四斗廪米，让他们感恩戴德的在八股文的海洋里慢慢遨游吧。 安抚住读书人的基本盘，然后把刀子砍向那些举人，进士和官老爷们的身上。 这样那些官员再想发动学生闹事，那就不可能了。 反而会让这些老童生们站在朝廷这边，毕竟自己现在不但没有损失还得到了好处。 至于处在两边连接处的秀才们，其实少了八十亩免税田的收入和蓝太平给加的补助基本相抵。 他们也不会有太大意见，毕竟想进一步考中举人那更是千难万难。朝廷给他们脸面，他们也不敢不接着。 小皇帝似乎也有点想明白了。 他脸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舅舅，这增其禄米朕明白了。” “那削其税役该如何实施呢？” 面对小皇帝的疑问，蓝太平故作沉吟片刻后道，“朝廷多少要顾及一下官员的体面，毕竟官员也要养家嘛。” “秀才，举人，进士等未获得官身者禄米加一倍。至于在职官员则酌情往上增加，官居一品者俸禄翻十倍也未尝不可。” “毕竟咱大明的俸禄一直太低了。” “重禄养廉，也不失天子仁爱。” 蓝太平的话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群文官都面露喜色，只有方孝孺和夏元吉等几位重臣则阴沉着脸。 “重禄养廉，有些道理。” 小皇帝点点头，“那还没有说削税役之事。” “很简单，进士以下的举人，秀才皆削去其免税田亩的优待。进士以上乃至朝廷一品大员的免税田亩数只留十分之一。” 大殿内再次开锅，如同那刚烧开的沸水不断翻滚着水泡。 “肃静” 小皇帝这次直接怒了。 他面容庄严，扫视着殿下的群臣。 “朕问治国之策时，你们就像听雷的鸭子呆楞原地。” “现在威国公所说涉及到你们利益，你们就如同那菜市扬的泼妇一般七嘴八舌。” “圣贤书就教你们这样为君分忧？”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面对小皇帝的怒火，一众大臣纷纷跪下，“请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看着套路化的请罪，朱允熥冷冷一笑，“你们不用罪该万死，只需支持威国公的治国之策就行。” 小皇帝也不让他们起来，而是对着蓝太平说道，“那徭役之策呢？“ “不论官位大小，直至秀才一级皆只可免除自身徭役。“ “其家人不得一并免除，更无论其亲戚和奴婢。” 蓝太平冷冷说道。 “荒唐，荒唐，这徭役和免除田亩的制度可是太祖所定。” “威国公，你竟然要让陛下违反祖制？” “不错，你要与天下士子为敌吗？” “陛下，千万不能同意。这是动摇了祖宗社稷的根基，这是亡国之论啊。” “威国公别忘了，你们勋贵也享有诸多特权。难道你们蓝家的田亩，交税吗？” “对，要交税也得你们先交。” ……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这群文官再也不能作壁上观。 他们也不顾什么体面，跪在那里唾沫横飞。 似乎要一人一口吐沫星子，把蓝太平直接淹死在这奉天殿内。 “够了，统统给朕闭嘴。” 小皇帝忍无可忍，站起身吼道。 蓝太平则一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把那些文官放在眼里。 “陛下明鉴，别管是官员也好，还是举子也好。他们根本无力购买于其优待的田亩数量。” “与其给他们这些有名无实的优待，不如增加他们的禄米数量。” 随即他调高音调说道，“这样也避免某些刁民，为了逃避朝廷赋税甘愿携带名下土地卖身于官宦人家为奴。” “此法不但能避免官员犯错，也能增加朝廷的赋税，何乐而不为呢？” 蓝太平话音里透着嘲讽之意。 “舅舅所言不错，这个政策能够稳定朝廷赋税。” 小皇帝其实对于民间这种掩盖田亩之事，早就有所了解。 但是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这次旱灾加上人祸以及北边用兵。顿时让大明朝廷的外强中干露了底。 他不得不重视财政问题，这也是为何他能纵容东厂的原因。 可是今日朝会一看，他发现黄俨做的还是不够狠。 这群官僚一旦涉及到利益，依然是肆无忌惮的想要蒙骗自己。 “舅舅，你的这条国策很好。” “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 小皇帝询问道。 “名字？” 蓝太平明白过来，历史上变法也好，推行新政也好，都要有个名字才行。 “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蓝太平脱口而出。 “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不错，很形象。” 小皇帝满意点点头。 “陛下万万不可啊，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至孔圣人于何地？难道圣人与乡野村鄙之人一般，岂不是有辱斯文！” 方孝孺直接站起身反驳道。 “圣人？方爱卿你是圣人吗？” 小皇帝冷冷的问。 “臣自然是万般不敢当圣人二字。” “那不就得了，你方大学士都不敢称圣人，那天下学子谁人敢自称圣人呢？” “既然不是圣人，就不要整天把圣人挂在嘴边。更不要动不动就拿圣人与什么乡野匹夫比。” “圣人还曾向人虚心请教四艺，尔等圣人学徒怎这般不自谦呢！” 小皇帝一番话说的方孝孺哑口无言。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连藩王的优待都已经削了。” “更何论朝廷也未曾亏待天下士子！” 第305章 我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 威国公提出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如同丢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上来就是一面倒的批评和反驳声，那些士子们聚在酒楼大肆抨击蓝太平一个武夫竟然妄议“国策”。 街头巷尾，贩夫走卒也都议论起这个政策了。 一众文官虽然慑于他的权势，暂时无人上奏折弹劾他。 但是反对这个政策的奏折，却如同雪花一般涌入了小皇帝的案头。 “舅舅，这些文官反应很激烈啊。” 小皇帝指着一尺多高的奏折无奈道。 蓝太平坐在他对面悠然的喝着茶，他咂咂嘴道，“还不够激烈，差得远呢。” “哦？何以见得。” 小皇帝诧异的看向他。 蓝太平放下茶碗，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丢在御案上，随即又拿了一本翻看一下再次丢在御案上。 紧接着他从中间抽出一本翻看一眼，顺手递给了小皇帝。 “你看看这三份，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 蓝太平微笑着说道。 朱允熥疑惑的看向手里的奏折，随后又把御案上的那两份也看了遍。 “舅舅，这不都是反对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奏折吗？” “没什么特别之处。” 小皇帝朱允熥摇着头反复翻看三份奏折。 “他们确实都在反对我提出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个政策。但是，他们却没有提一句弹劾我的话。” “这就说明，我还未真正触及他们的底线。” 蓝太平说完再次端起茶碗。 “也就是说，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他们是可以接受的？” 小皇帝惊喜道。 “没那么简单，他们现在只是试探攻击而已。” 蓝太平摇摇头。 朱允熥脸上刚升起的兴奋之色随之消退，他皱着眉道，“难道他们真敢跟朕顶着来？” 蓝太平则斜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黄俨，“有东厂在，他们未必敢。” “只不过，阳奉阴违倒是少不了。” 本如木雕般站在那的黄俨身形一颤，他没想到威国公竟然把自己扯上了。 小皇帝转头看向他，“黄俨，东厂那边人手可还够用？” “回陛下，人手确实有些短缺。只能对京官进行监视，地方上的官员奴婢也是鞭长莫及了。” 黄俨躬身回话时，眼角不时的瞟向一旁的蓝太平。 以前他一直想投靠对方，可是自从当上东厂提督后蓝太平数次羞辱惩罚他。 这让他彻底怀恨在心，虽然现在他势力远不及威国公。 但是这个仇他记下了，早晚有一天他要对方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那就从锦衣卫处调，凡是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官员一律下狱。” 小皇帝狠厉的说道。 “奴婢遵旨” 黄俨恭敬的跪下磕头，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蓝太平坐在一旁，只是低头喝茶仿佛完全没有察觉。 第二日，朝廷颁布了“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旨意。 公文也通过急递发往全国各地。 随着急递出发的，还有无数的东厂番子。 随着各地官府把告示张贴出去，整个大明都震动了。 因为大多百姓并不识字，朝廷为了能够让各地百姓能够彻底了解政策，特意从国子监抽调数千名学生奔赴各地讲解。 这样避免了某些地方官和当地士绅勾结，故意曲解朝廷政策。 …… 凉国公府，蓝太平正独自在房内吃晚饭。 “国公爷，开国公来了。” 门外的侍卫说道。 “让他进来吧。” 蓝太平放下筷子，拿起手巾擦了擦嘴。 常升推门而入劈头盖脸的说，“你还还得进去饭？” “什么事，让你堂堂国公慌张成这样。” 蓝太平端起茶碗漱口。 “你那个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咋想的？” “是不是以后你，我都要去服徭役了？” 常升气呼呼的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嘴喝了起来。 蓝太平放下茶碗，平淡的说道，“你我这种自然不用，但是你儿子没有官身成年后就要去了。“ “噗“ 常升口里的茶水一点没浪费，全都喷在了他对面蓝太平的脸上。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 常升顾不上其他忙开口问道。 拿起桌上刚擦过嘴的毛巾，蓝太平把脸上的茶水擦干后缓缓道，“不想服徭役，也可以花钱雇人去。” “你，你，你脑子坏掉了吧。” 常升站起身指着他问道。 见蓝太平没说话，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么田税呢？” “是不是咱们家的田亩，也要向朝廷交税？” “想要要求别人，自己当然要做到。我已经向朝廷建言，王公贵戚，公侯伯爵全都要交田税。” 蓝太平不容置疑的说道。 “哎呀，太平你这是要干什么？”常升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哪有，哪里有拿着刀子砍自己的。” “你要对付那些腐儒文人我全力支持，可是你不能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咱们淮西人吧。” “咱们哪家不是当初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折了多少族人子弟的命才换来今天的荣华富贵。” “本以为你是咱们淮西人的后起之秀，等着你带领大家更上一层楼。可是你倒好，今天砍一刀，明天削一块。” “照这样下去，那些老叔们，平日里的兄弟们，谁还能支持你？” “谁还敢支持你？” 常升的一番话不无道理，就连站在门外的侍卫们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读书也好，上战扬也罢。 谁还不是为了搏个前程，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 “太平，如果你只是让他们掏点银子也就罢了。你现在要剥夺他们的特权，这是挖了他们的根。” “这样的话，人家会跟你拼命的。” 常升见他仍然无动于衷，于是继续开口劝道。 蓝太平神色一动，抬头看向一脸关切之色的常升。见他有所意动，常升忙又补充一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自古以来，变法有几个好下扬的！” 常升顿了顿，加重声音道，“没有，一个没有！” “嘿嘿嘿嘿”，蓝太平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那声音听得常升身上一阵发毛。 “你们把我当成谁了？” “商鞅？还是王安石？” 蓝太平神色森然的看着对方，随即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常升我告诉你，我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 “我不想做的事，别人也休想做成。” “谁敢反对我，小心他的脑袋 第306章 举报有赏 常升被他的气势所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诩天朝上国，竟然连一万征战疆扬士卒的赏银和抚恤都拿不出。” “国库空虚，外强中干。”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争权夺利蝇营狗苟。” “要亡国了!!!” 蓝太平愤怒的吼道。 “不就是几块土地吗，不就是那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田税吗？” “跟着我，去打下一片比元朝还大的土地来。” “划给你一块作封国，让你自己去定税赋好不好？” 蓝太平眼睛赤红闪烁着疯狂神色。 常升呆愣在原地。 蓝太平猛的一下把桌子上的碗盘扫到地上，瓷器的碎裂声把常升吓了一跳。 他还未反应过来，蓝天平一把拉过他问道，“见过大海吗？” 常升木然的点点头。 蓝太平用茶水在桌子上一划，“这是大明的沿海，在海对面不远处就是倭国。” “倭国？就是时常骚扰海岸那些倭寇的老家？” 蓝太平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们。” “你可知道，倭国盛产什么？” “唔，武士刀，扇子？” 常升努力的回忆。 好像沿海官兵缴获的，也就这两样东西能拿得出手。 “你说的不算错，可是倭国真正盛产的确是银子。”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银子？！” 常升一下恢复了精神头。 要知道，大明最缺的就是白银。整个大明，银矿是十分稀缺的。 而且太祖朱元璋认为，银矿不宜过多开采。 那样会损害百姓的利益，这也就导致了大明各类矿产都很缺。 历朝历代，用禄米给官员发俸禄的也只此一家。 但是这种实物发工资，买卖也多以物换物。实在是不方便，也有碍经济的发展。 所以，大明上下对于白银是十分渴望的。 “不错，倭国有大量的银矿。” “那么说，只要拿下倭……” 常升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蓝太平却洒然一笑，“区区倭国，远不是我的目标。” 他用手指蘸着茶水，沿着大明沿岸一直朝着西南方向划去。 “这里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更富饶的土地。” “几块免税田亩算什么？只要你愿意，那么土地，金银，女人，粮食应有尽有。” 面对蓝太平的画饼，常升确实被说的心动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常升突然问道。 “呃，我第一次攻进和林城时缴获了一本书籍。是当初蒙古大军西征时带回来的，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许多西边国家的风土人情。“ “哦，类似于大唐西域记。” 常升恍然大悟。 “有些相似，不过这应该是西方那边人写的。” “他们很多人喜欢冒险，经常驾船出海。” 蓝太平也算把这事圆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完，常升沉默了片刻。 “太平，你说的我都信。可是那些淮西老叔们，他们能信吗？” “况且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你现在这般做，虽然对朝廷有益，对陛下有益，即使对百姓也有益。” “可是你得罪了士大夫阶层，也得罪了勋贵武将团体。” 常升无不担忧的说道。 “唉，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能站出来为陛下分忧。” 蓝太平叹了口气。 常升闻言有些脸皮发烫，他犹豫道，“你还是早点想好对策，对自己总归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不破不立，况且陛下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老一辈们若是聪明，就不要两个手都抓紧不放。”蓝太平指了指脑袋继续说道，“否则说不定哪一天，项上人头就不保喽。” “何至于此？” 常升不可置信道。 “别忘了，太祖的刀可差点砍在咱们的脖子上。” “更别忘了，当今陛下可是姓朱！” 蓝太平这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让常升整个人如坠冰窟。 从龙之功算什么，拥立之功又如何？ 哪怕是皇亲国戚又能怎样？ 在权力面前，就是亲爹，亲兄弟也都反目成仇。 更何况是舅舅了。 “太平，那该如何是好？” “适时放手，这样才能更长久。” “……“ 半月之后，乾清宫内。 ”舅舅，看各地官府报上来的数据似乎并不理想。“ ”东厂的人也反应，许多地方士绅也很少去官府申报土地。“ 小皇帝朱允熥有些犯愁道。 ”正常，大家还都在观望。“ 蓝太平并不吃惊。 ”可是今年秋马上就要重造鱼鳞册和黄册，若是这些士绅都不遵守新政。那么朝廷还是无法掌握田地情况，税赋也就无从说起。” 小皇帝有些烦躁。 鱼鳞册十年一造，错过这次又不知道何时能掌握土地实况了。 “鱼鳞册可以拖一拖，既然他们不想动。那么咱们就帮一把，让他们动起来。” 蓝太平嘴角上翘，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哦？舅舅胸中早有良策？” “良策算不上，但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小皇帝朱允熥忙问道，“是何计策，舅舅别卖官司了。” “举报有奖” 蓝太平从嘴里挤出这四个字。 …… “凡是举报一经查实，被检举者田亩全部罚没充公。而举报者，获得相应田亩价格十分之一的奖励。” ”限期十日之内完成登记，超期者官府概不受理。” 一名老秀才站在告示前给周围百姓念道。 “马秀才，这榜文到底什么意思？” 围观者有人问道。 马秀才朗声道，“就是你发现哪个大户人家有隐藏的土地，没有在官府登记在册没有交税。如果十日之后这户人家还没有去登记，那么你就可以去官府举报。” “一经查实，那么官府就会奖励你十分之一的奖励。” “呃，就比如某家隐藏了一百亩地。你举报给官府，经过查实后后官府就奖励你十亩地价格的银子。” 经过马秀才的一番讲解，围观的百姓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那些佃户们全都兴奋了。 对于自己主家的猫腻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整天给主家种地的佃户最为清楚不过。 “唉，可惜还给了他们十天时间。” 有人咬牙低声说道。 “朝廷自然不能不教而诛，就看这些乡绅们是舍命还是舍财了。” “朝廷这是连环招，先取消他们的免税田亩。然后再来一个釜底抽薪，看这些士绅还有什么招。” “嘿嘿，总有那些舍命不舍财的主。咱们兄弟只要用心去找，总能从这些地主老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就看当今皇帝能不能顶住了，毕竟这些当官的谁家没有几万亩田地啊。” “放心，有威国公坐镇谁敢不从？” “你这就消息落后了吧，这次陛下亲自下扬了。” “哦，这从何说起？” “东厂知道吗？听说扬州的大户沈家，已经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沈家，可是沈万三的后人？” “正是” …… 第307章 疯狂的东厂，疯狂的督主 因为隐匿大量田亩不交税，已经被东厂的番子押解进京了。 扬州的数名官吏，因为收受沈家贿赂帮忙隐匿田产也一同被押解进京了。 “沈家？那可是富可敌国，他家还需要隐匿田亩？” “你也说了富可敌国，要不你以为那钱是哪里来的，哼。” “不是说十日内去官府登记造册，朝廷就不追究吗？沈家不过是把大量田产都挂在一众举人，秀才的名下。这在新政之前是不违法的，沈老爷为何要被抓？” “况且沈家有人还具官身，应不至于瞒报吧。” “这你就不懂了，沈家的田亩那遍布天下。哪有那么多举人，秀才可供挂靠？他家里那几人也未到二品大员，能免几亩田地？据说还有数十万亩土地，都是通过贿赂当地官员隐匿了。” “原来如此，陛下正欲拿人为新政立威。看来这沈家，要成为那个被杀的鸡了。” “谁说不是呢，他家据说早就被东厂番子盯上了。” “唉，这么大块肥肉。谁能不眼馋？” “听说东厂番子个个心狠手辣，就连锦衣卫都供其驱使。谁要是被盯上脱层皮那是好的，倾家荡产也是平常，抄家灭门更不少见。” “唉，当初太祖定下的宦官不得干政。这才多少年，祸乱天下的宦官又抬头了。” “听说太祖爷立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铁牌，已经被那些太监们挖出来扔进沟里了。” “唉，……” 中军都督府衙门 蓝太平正在谋划裁军的章程，现在的卫所士兵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他准备把这些人裁撤掉。 一部分迁徙到辽东地区，另一部分迁徙到河套地区。 只是迁徙移民充实边地的事，历来难办。 毕竟谁愿意去那些苦寒不毛之地，这江南鱼米之乡自是安逸。 看来必须拿出优厚的奖励方可，但现在的财政来看更加是不现实。 “打下再多的土地，没人去开发，没人去驻守那就等于无啊。” 蓝太平放下笔揉着太阳穴。 “参见国公爷” 蓝太平抬眼望去，是锦衣卫指挥使伍用来了。 不用猜，他就知道对方因何而来。 “老伍，别客气坐吧。“ “谢国公爷“ 伍用起身坐下，一名小吏给他端上一碗茶。 把茶碗放下，伍用嘴张开又闭上，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蓝太平开口道， “怎么，又在东厂那受气了？” 蓝太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回爷的话，让不算受气。只是黄俨日发嚣张跋扈，把大批锦衣卫调派到全国各地。” “还任免了一批千户和百户，让许多兄弟多有不满。” 伍用低声道。 蓝太平放下茶碗，“听说沈文度已经被押解进京了？” 伍用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如初，“昨天傍晚进的京，还有五名扬州的官吏一同被投入诏狱。” “东厂调集大批锦衣卫奔赴各地，看来是准备大肆抓捕不配合新政的士绅和官吏了。” 蓝太平闻言点点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伍用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有些无奈的看向蓝太平。 “呵呵，新政实施总会有阻力。陛下登基两年，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手段自然要激烈些，假以时日就好了。” 蓝太平面带笑意的安慰道。 “爷，属下听说现在许多官员都去拜会黄俨了。” “他的权势，越来越膨胀了。” 伍用面露担忧之色。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官员也难以免俗。 只是现在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被东厂压制。 黄俨又安插了一批东厂人进入锦衣卫，长此以往那么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就会被架空。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只是蓝太平的态度让他捉摸不定。 “陛下要推行新政，自然动了权贵阶层的利益。” “这个时候双方正在角力，陛下自然需要有人为他冲锋陷阵。” “而身边的宦官，正是最合适人选。” “大部分官员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投到阉人门下也不足为奇。” 蓝太平不以为意道。 见对方不放在心上，伍用神色挣扎了一会还是咬牙道，“国公爷，这个黄俨只怕野心不小。” “您又数次惩戒于他，若是让他这样继续发展下去。” “只怕将来，他会……” 伍用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会咬我一口，他敢吗？”，蓝太平眉毛一挑，随即嗤笑道，“宦官干政自然不是好事，可那些士大夫就是好人了吗？” “他们当了官之后，真的是奉行圣人所谓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誓言了吗？”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道，“宦官也好，文官也好，武将也罢。他们里面都有能臣干吏，也不乏奸佞小人。” “只要把他们放在能发挥他们特长的位置上，让他们各自发挥自己的特长为朝廷效力，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咱们的陛下，越发越成熟了。” 听了蓝太平这么说，伍用仍然有些不解。 “爷，黄俨若是得势。那只要不亲附他的必然会被打击贬斥，难道就任由他重用奸佞剔除贤良？” 面对伍用的疑问，蓝太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伍用瞬间老脸一红，嘴里嗫嚅道，“当然，属下虽然算不上贤良。但却也不肆意妄为，这诏狱自从被东厂接管就没空过。” “许多宁折不弯的贤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听到此话，蓝太平神色一滞。 随即他眉头紧皱，这一点倒是疏忽了。 他的打算是让黄俨和东厂做这个恶人，毕竟这次新政打击面太广了。 文武官员和士绅豪门，全都在网兜里。 他们不可能不反扑，这样就需要一个“酷吏”来为新政保驾护航。 而小皇帝，也有意打造自己的班底。 “知会耿璇一声，能照顾就尽量照顾一下那些清官吧。” 蓝太平想了想低声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能用黄俨这条“疯狗”跟满朝文武以及地方士绅望族去斗。 蓝太平可不准备亲自下扬，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 幕后操控，远比跳到台前保险。 过些时日，他就准备返回北平府了。 京师这块，就留给黄俨和那些官员们斗吧。“ “只怕就算是勇烈侯，也难以彻底掌控北镇抚司了。” 勇烈侯正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耿璇。 蓝太平沉默了片刻，“老伍，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活法？” “嗯？国公爷，您是指？” 伍用有些摸不着头脑。 蓝太平叹了口气，“你这人太过优柔寡断，心又狠不下来。当官一途并不适合你，特别是这步步陷阱的京城之地。” 伍用闻言默然，威国公不止一次说过此事。 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伍用也明白。 这几年若不是蓝太平维护，他早就从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滚蛋了。 甚至说，小命都可能不保。 “爷，您说吧。我都听您的，您让我干啥就干啥。” 自从锦衣卫被东厂监管后，他愁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他自己也明白，他不是黄俨的对手。 “好，你上表辞去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然后跟我去北平府，我想不论是陛下还是黄俨，都会乐的见你这般的。” 伍用不禁苦笑一声，就算自己现在不主动辞职。相信过不了多久，黄俨也会想办法把自己踢走。 与其那样，还不如主动离开更体面一些。 “属下都听您的，明日便上表请辞。” 第308章 土地与鲜血 大到一个国家的开疆拓土，小到村中小民为块菜地的争执。 全都伴随着火与热血，因为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 朝廷要官绅世家把土地拿出来，那自然会有人为此反抗。 士绅大家根基深厚，在当地的声望甚至超过皇权。 所以，虽然这个“举报有奖”的政策很诱人。 但整体来说举报者并不多，特别是南方那些大的门阀世家。 甚至说整个乡里都是某一个世家的，想要那里的佃农举报自己的主家只怕是还未出门就被打死了。 更有些背景深厚的士绅，官府衙门都有自己家的子弟。 你进去举报，那就是自投罗网。 眼看着事情僵住了，那些士绅们准备看小皇帝的笑话。 而提出“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威国公，似乎并未摆出支持贯彻该国策的态度。 这让许多士绅权贵松了口气，不过事后想想他一定受到了来自淮西勋贵的压力不得不放弃。 现在只有一个“黄口孺子”的小皇帝，以及一个只知道耍狠斗勇的阉人单打独斗。 他们相信，这个政策最终会不了了之。 甚至，还会被它的提出者威国公亲自给灭掉。 毕竟，他自己家的田亩不知道几千顷呢。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东厂，也不是那么好相于的。黄俨见这些世家大族难以从外面攻破，他灵机一动来个内部瓦解。 黄俨先命人把在青楼大放厥词的世家庶子或者旁支抓来东厂，通过威逼利诱让他们搜集自己掩盖田亩的罪证给东厂。 这些世家的庶出子，在家族没有什么地位和权利。而且也不会着重培养，因此他们大部分就是整日花天酒地。 一旦被押入东厂，还未亮出十八般刑具就吓得尿裤子了。 黄俨虽然对他们十分不屑，可还是许诺事成后给他们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或者千户的官身。 这些世家庶子哪还会犹豫，一旦有了锦衣卫的官身那以后在家族里还有谁敢瞧不起自己？ 那些嫡子，长子们还敢给自己脸色吗？ 至于出卖家族的利益，他们则会对此嗤之以鼻。毕竟就算不出卖给东厂，那些利益也不是自己的。 正常情况下，他们成年后只会被家主分给他们一个差事，然后一辈子仰人鼻息的活着。 与其给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嫡子们当狗，还不如给东厂当狗。 当了东厂的狗，远比当家里的狗强百倍。 黄俨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很快从京师开始，许多士绅家的家主就被请到东厂“喝茶”。 大多数家主还是很配合的，毕竟诏狱里血迹还未干的刑具对那些常年养尊处优的家主来说震撼还是极大的。 他们都痛快的把土地双手奉上，毕竟自己这条老命还是很珍贵的。 土地没了可以再买，要是命没了那就真没了。 当然也有些不买账的，仗着自己家里朝中有人没把一个阉人放在眼里。 不光没放眼里，还要破口大骂“阉货尔敢”。 面对这种情况，黄俨都是阴阴一笑。 随即命人把诏狱十八般刑具挨个给他上一遍，上不完还不准死。 哪怕后面这些人后悔了，中途也不可能停下来。 随后等待的，就是抄家清算。 不管你是几品官，你们家根基多深。 黄俨完全不放在眼里，一经查实后不配合者全都抄家下狱。 东厂一时风头无两，黄俨这个名字在京师能止小儿夜啼。 其实刚开始黄俨还不敢太肆无忌惮，可是当发现所有弹劾他的奏折全被小皇帝留中不发后。 他明白了，皇帝这摆明了给自己撑腰。 而锦衣卫指挥使伍用的辞任，正好又给局势添了一把火。 小皇帝直接让黄俨推荐锦衣卫指挥使人选，以更好地配合他开展工作。 这让黄俨更加肆无忌惮，他的手段也更加激进狠辣了。 除了淮西勋贵暂时没动，朝中所有其他的大臣无一幸免。 只要你的家里有隐匿未报的土地，他就丝毫不手软。 锦衣卫现任指挥使宋忠行伍出身，在军中任参将。但一直得不到重用，因此郁郁不得志。 他跟黄俨是老乡，二人有些交情。 黄俨急需一个能带兵的助力，而宋忠也需要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这样二人一拍即合，宋忠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要知道，锦衣卫现在总人数加起来近十万。 掌握了这么一支特务力量，黄俨的权势更盛了。立刻下令全国各地的锦衣卫查办隐匿田亩案件，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不得不说，阉宦祸国殃民的烈度远超普通官吏。 因为阉宦为了讨好皇帝可以说是毫无底线，他们只在乎自己主人的感受，至于其他的全然不在乎。 这可能跟他们身体残缺有关，行事起来更加狠厉与偏激。 全国范围的土地大清查开展的如火如荼，这些锦衣卫确实查出了许多乡绅隐瞒土地不报的。 可也有不少锦衣卫借机敲诈，让许多家庭殷实的富户家破人亡。 更有京师的例子，让许多乡绅家的庶子蠢蠢欲动。 他们勾结锦衣卫举报自家隐匿田亩，然后把自己父亲和嫡长大哥下狱后自己顺理成章继承家业。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要给锦衣卫大量的好处。 一时间，庶子，佃户甚至周围邻居都争相举报村里，乡里的地主或是乡绅。 整个大明陷入了举报的热潮，那些地主，乡绅，世家大户人人自危恐慌不已。 他们不得不主动找上锦衣卫驻所，献上大量的金银和土地以求得保存自己的家业。 虽然整个大明被东厂折腾的民怨沸腾，可成果也是巨大的。 只用了两月时间。 大明登记在册的田亩数量，由开始的六百五十万顷变成了七百五十万余顷。 足足多了一百万顷，这个数据让小皇帝极为兴奋。 要知道明朝的一顷地等于一百亩，多出了一亿亩田地那田税至少多出五百万石。 这中间虽然黄俨和下面的人也没少捞，可这些成果已经让小皇帝赞叹不已。 况且第一次办差黄俨还是十分克制的。 他只想把差事办的漂亮，对于捞钱没有太多的计划，只不过是顺带手的收了些。 “黄俨，你这次立了大功了。” 小皇帝满脸笑意的夸赞道。 “全赖陛下圣德庇佑，奴婢哪有微末之功。” 黄俨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哈哈哈哈，你不必过谦，还是起来回话吧。”小皇帝眼含笑意。 “谢陛下，能为陛下分忧实乃奴婢万幸。” 黄俨站起身躬身侍立一旁。 看着鞠躬不自傲的黄俨，小皇帝越发觉得自己选择是多么正确。 “陛下，奴婢听闻朝中许多官员弹劾奴婢行事过于激进。” “还望陛下恕罪，奴婢只是想能赶在造黄册前把清查土地的事办好。” “时间紧，任务重。” “自然在手段上，难免有些过激。” 黄俨再次跪下叩首。 “朕知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小皇帝看着报上来的田亩数，难掩上翘的嘴角， “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嘛！” 第309章 我不要银子 “小人沈文矩，参见国公爷。” 蓝太平叹了口气，“起来吧。” 他是沈家的人，沈文度的堂弟。 “谢国公爷。” “坐” 沈文矩再次行礼后，屁股只敢坐个椅子边上，身体前倾以示尊重。 下人给他上了茶，他忙起身双手接过后点头致谢。 看着他谦卑的样子，蓝太平呷了口茶。 “沈公子，你的来意本国公清楚，”他放下茶碗，神色平淡，“只是这件事，本国公也难以插手。” “毕竟，这个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策略是本国公提出来的。” “本国公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蓝太平率先堵住对方的口。 这个政策是我提出来的，但你们沈家却公然对抗。既然你们不给我面子，那么事到头上又来求我是何道理？ 沈文矩神色一滞，随即恢复如初，“国公爷，沈家一时糊涂误了国公爷的大事。” “现如今沈家愿意全力支持国公爷的国策，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小人兄长一马。” 沈文矩站起身再次行礼。 沈家最开始就是以田地起家，当年沈万三的父亲就是通过利用大量无主荒地挣得第一桶金。 沈家通过几代人的积累，让他们沈家拥有了大量的土地，从而通过收取高额地租成为富甲天下的巨贾。 所以朝廷这个“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国策一出。沈家是抱着观望态度的，他们不信这条政策能顺利实施。 即使后续出了个“举报有奖”的补充政策，沈家也并未太当回事。 沈家这么大的产业，关系网错综复杂通着天。 他们也交出去几百亩地去官府登记造册，想要就这样应付过去了事。 谁曾想到，碰到初出茅庐的黄俨。 黄俨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他知道“杀鸡骇猴“这个成语。 思来想去，他决定拿沈家这只“鸡“开刀。 直到沈文度被东厂的番子用铁链铐住带走，沈家上上下下彻底才慌了神。 蓝太平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陛下对国策的推行十分重视，而本国公又未参与进来。” “这件事，我不好插手。” “国公爷，沈家愿意付出代价。” 沈文矩神色庄重道。 他知道，这是对方欲擒故纵的伎俩。 “哼” 蓝太平重重的哼了一声。 一股无形的威势让沈文矩双腿打颤，汗水顷刻间打湿了衣衫。 “本国公念在与沈文度有旧方才见你，否则凭你也想入凉国公府的大门？” “扑通” 沈文矩忙跪下磕头，“小人一时失言，还望国公爷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蓝太平眼帘微垂，并没有理会沈文矩。 跪在地上的沈文矩知道，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国公爷，沈家愿意出白银二百万两换堂兄出来。另外，沈家所有的田亩保证全部去官府登记造册。” 沈文矩此次前来两个目的，一个是保住沈文度，另一个是保住沈家的田地。 须知沈家的田亩数十万顷，要是都被充公那损失太大了。 虽然全都纳税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是权衡利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蓝太平依然如同老僧入定，并未理会沈文矩。 都说威国公年纪轻轻，胃口却极大。 看来这传言一点不假，沈文矩嘴里一阵发苦。 其实来这之前他已经拜会过东厂提督黄俨了，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一朝得势的小太监。 拿出一百万白银对方还不乐呵呵的放人？ 他把对方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结果黄俨转头给他上了一课。 不但呵斥他贿赂朝廷官员，还要把他下狱问罪。 这一招直接把沈文矩打懵了，来之前都打听好了这黄提督来者不拒啊。 怎么到自己这，成清官了。 无奈只好跪地磕头求饶，在留下一百万两赃银后狼狈逃出东厂。 看着对方狼狈的背影，黄俨骂了句，“棒槌“。 沈家是他杀的“鸡“，是他给天下人树立起的一个“榜样”。 所有人都盯着呢。 包括当今天子也看着呢，他如何能徇私情？ “国公爷，沈家愿意把在扬州所有商铺的一半股份赠予大人。” 沈文矩咬着牙说道。 这足以表达沈家的诚意，要知道扬州的商业十分繁华。其中有一半的商铺是沈家的，这其中一半的股份每年轻松入账数百万两。 而且只要沈家在一天，这些分红就每年都会有。并且只会越来越多，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心动。 蓝太平睁开了眼，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那淡如平湖的目光，让原本充满信心的沈文矩再次没了底。 难道这还打动不了他？ 威国公，你不会想要整个沈家的产业吧。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他立刻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沈文度曾帮过本国公，虽然是等价的利益交换。” “但也算是一份人情，这次就算还了。” 蓝太平语气平淡的说道。 “国公爷，您，您的意思是？” “本国公不要你沈家的银子，也不需要扬州的股份。” “只需你沈家日后多投资一下北平府，让其也如同扬州那般商业繁华如何？”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问道。 沈文矩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国公爷，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沈家永世不敢忘。” 说完猛地磕头不止。 本以为想要让其答应救出堂兄千难万难，没想到人家却没有提任何要求。 哦，不。 提了，只是这个要求根本不能算要求。 更像是一种邀请，而沈家也本打算要开拓北方市扬。 那么北平府，就是最好的地方。 “但是你记住，该报税的田亩一分都不能少。朝廷的政策是为了天下黎民，是为了江山社稷。” “你们若是再敢违逆朝廷政策，本国公第一个饶你不得。” 蓝太平面色威严的说道。 “谨记国公爷教诲，小的回去立刻就去官府登记田亩。保证不漏一亩田地，坚决支持朝廷的国策。“ 沈文矩磕头如捣蒜。 “缚虎，你拿着我的腰牌去诏狱提人吧。” “是” 守在门口的蓝缚虎进屋接过腰牌。 “沈公子，请随我来。” 沈文矩站起身，他对着蓝太平躬身行了一礼，“国公爷，小人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国公爷笑纳。”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每张一百万两。 蓝太平眉头一皱，“本国公的话你是一点没听去，若是为了黄白之物你今日都进不得国公府的门。” “国公爷恕罪，小人知错了。” 沈文矩脸色煞白。 蓝太平不耐的挥挥手，沈文矩慌忙退了出去。 “国公爷，东厂能放人吗？” 伍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沈文度不是在诏狱吗？难道耿璇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蓝太平不屑的说道。 “哎，只怕他真未必做的了主啊。” 伍用感慨道。 “哼，黄俨没那么愚蠢。” 蓝太平抬头看着伍用继续说道，“他暂时还不敢跟我翻脸，除非他活腻了。” “可陛下也盯着呢。” “只要沈家把田亩都纳上税，那沈文度再给黄俨送上一笔钱，这件事黄俨就替沈家给抹平了。” 蓝太平不以为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伍用恍然道。 “可是沈家真能出钱建设北平府吗？要知道天下的商业在南方，而南方的商业在苏杭。” 伍用猛然说道。 蓝太平却冷笑着说道， “若是没有这一事，想让沈家大肆投资北平府很难。” “可现在他们已经被东厂盯上了，被一群恶狼盯上的结果那就是早晚会被它们分食殆尽。” “要想保住沈家的产业，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靠山。” “而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本国公，但本国公又要镇守北平府。” “你说，他们还有的选吗？” 第310章 卖官鬻爵！ 他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放在烛光下仔细欣赏。 “虽然色泽柔和手感细腻，但总感觉不如银子更让人心安啊。” 黄俨收回手感叹着。 窗外遮雨廊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黄俨眉头一皱随即把几块上等的籽料收入怀中。 敲门声响起，“督主，宫外的消息。” 黄俨一愣，这宫门都已经落锁了。非紧急情况，下面的人不会通过特殊渠道把消息送进来。 “进来” 推开门，他的心腹太监递给他一封密信。 “你先下去” “是” 关上门，黄俨这才火急火燎的拆开密信。 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宋忠送进来的，里面内容也很简单。 “沈文度已出诏狱。” 短短几个字，让黄俨心中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反了，反了，这北镇抚司的人反了。” 黄俨跳起来来回踱步，嘴里不断的嘟囔着。 北镇抚司衙门在皇城外，在宫城落锁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派人出城去查问。 愤怒一时间充斥着他的内心，想要明日一早就拿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耿璇问罪。 渐渐他的脚步放缓，心中的怒气消散大半脑子也冷静下来。 他拿起密信再次看了眼，确定只是说沈文度出了诏狱。 除了陛下和自己，现在能够让北镇抚司放人的那也只有一人了。 没错，就是他了。 黄俨想到此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好你个威国公，看明日你在陛下面前该如何交代。” …… 第二日清晨，黄俨伺候小皇帝洗漱时就心神不宁。 小皇帝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黄俨，你有事要禀报？“ 黄俨先是一愣，随即立刻上前道，“陛下，却有一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皇帝心情非常好，黄俨在清查田亩上立了功。想着每年能多征收数百万石粮食，他自然对首功黄俨和颜悦色。 “有事就说，哪里来的当讲不当讲。” “奴婢遵旨” “奴婢得到消息，扬州的沈文度于昨夜被人从诏狱提走了。” 小皇帝闻言眉头紧皱，“沈文度，就是扬州那个不配合新政的地主吧。” “回陛下，他是扬州首富。” 黄俨这句回答很巧妙，瞬间点燃了小皇帝的怒气值。 “首富？”小皇帝冷笑了几声，“那想必一定很有钱吧，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吧，是哪位神仙出手了。” 小皇帝这个态度，正是黄俨想要的。 “回陛下，奴婢不敢说。” “混账，有什么不敢说的。” “是，是威国公派人把他提走的。” 黄俨说完跪在那里头贴着地。 朱允熥明显一愣，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半天没有动静，黄俨忙抬起头发现小皇帝陷入了沉思。 “陛下，陛下……” 他叫了三声，小皇帝才回过神来。 “此事先搁在一旁，朕想舅舅很快就会来给朕一个解释。” 小皇帝说完坐到桌前。 看着桌上的早餐，他却没了胃口。 “陛下说的是，威国公这般做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黄俨也没敢奢求太多，只要在小皇帝心中种下一粒对蓝太平不信任的种子即可。 只要有了这粒种子，那么早晚会生根发芽。 “陛下，该用膳了。” “过会都要凉了。” 黄俨再次出声提醒，小皇帝才回过神来开始用膳。 看着对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黄俨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陛下，威国公求见。” 小黄门入殿通报。 “哦？快请他进来。” 朱允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 一旁的黄俨则微不可察的撇撇嘴。 “参见陛下” 蓝太平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嘴里说着参拜但是身体没有一丝要拜的迹象。 朱允熥却不以为意，他上前拉住蓝太平的手往桌前走，“舅舅可用过早膳，与朕一起吃一点吧。“ 蓝太平扫了一眼侍立在一侧的黄俨，“也好，今日走得早还未吃早饭。” “还不快去添副碗筷。” 小皇帝喊道。 黄俨闻言忙拿出一副碗筷摆在蓝太平面前。 蓝太平也不客气，坐下后就开吃。 小皇帝也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能有此殊荣与皇帝共进早膳的怕也只有蓝太平了。 吃过早饭，小太监又给蓝太平端上一碗茶漱口。 “舅舅，这么早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吧。” 蓝太平闻言放下茶碗，“陛下，臣是为推行新政之事而来。” 黄俨眉头狂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朕正欲告诉舅舅，眼下已经清出二百万顷隐匿土地。取得这么大的成果，首功当是东厂提督黄俨的。” 小皇帝笑着说道。 “陛下，您这是折煞奴婢了。” 黄俨忙跪下叩首。 “哎，朕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干什么，快起来。” “是” 黄俨站起身退到一边。 蓝太平清了清嗓子，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陛下，臣也正要说此事。” “臣听闻短短两月时间，东厂就在全国清查出二百万顷土地。” “这等效率，臣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蓝太平咂了咂嘴。 “全赖陛下威德加于四海，奴婢岂敢贪功？” 黄俨躬身道。 “本国公，说你有功了吗？” 蓝太平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让黄俨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羞辱感，愤怒充斥着胸腔。 “舅舅，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皇帝疑问道。 “清查隐匿土地是执行国策的重要一环，这有什么问题吗？” 小皇帝补了一句。 “陛下，清查隐匿土地是新政的基础。这一点不容否认，可是如东厂这般以权压人，以势逼人甚至通过挑拨父子兄弟对立已达到目的。” “这种做法，置于礼法，国法于不顾。必然会引起天下骚乱，民心浮动从而动摇江山社稷。” 蓝太平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小皇帝眉头紧皱，“舅舅，你不也提出了举报有奖吗？” 黄俨也冷汗淋漓，忙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奴婢冤枉，请陛下明察。” 蓝太平冷哼一声，“举报有奖那是对于外人，而且要经过官府查实后方可给予一定奖励。” “但是他东厂，竟然通过威逼利诱让士绅家的庶子旁支，通过举报自己父亲和兄长获取继承家主资格。” “哼，光这一个月锦衣卫的千户就增加了六十多个。” 他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让黄俨瘫倒在地。 小皇帝眼珠转动，他猛然说道， “卖官鬻爵” 蓝太平则端起茶碗，眼神冰冷的看着瘫倒在地的黄俨， “差不多吧！“ 第311章 一条狗而已！ 蓝太平把从袖口里拿出奏折递给了小皇帝。 朱允熥看了眼云淡风轻的舅舅，又扫了眼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的东厂提督黄俨。 他接过奏折快速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姓名，哪里人家，行贿多少，给予了什么职位都分列清楚。 直到看完，小皇帝径直把奏折摔在地上。 “好你的个黄俨，想不到你也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 小皇帝原本清秀的脸此时竟然有些扭曲。 被人欺骗，特别是被身边的人欺骗对小皇帝的打击不小。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黄俨磕头如捣蒜。 蓝太平则不急不徐的喝着茶，也不着急去安慰小皇帝。 “陛下那么信任你，把东厂和锦衣卫都交给你，可你却犯下这欺君之罪。” 蓝太平摇了摇头。 黄俨此时也顾不得在心中问候他的十八辈祖宗，转过头冲着蓝太平磕头道，“小人知错了，还望国公大人给小人求求情。” “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蓝太平望向小皇帝，只见他虽然面色仍有怒容，可是神情却已经冷静下来。 看来他还未打算放弃黄俨，既然这般就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吧。 “陛下，臣看黄俨也是一时糊涂。” “不如就饶了他这次，想必他日后定然会忠心事君，再也不敢犯这欺君之罪了。” 蓝太平的话音，此时在黄俨耳里那就是仙乐般动听。 他用眼睛瞟向小皇帝，只见朱允熥神色变动，叹了口气道，“既然威国公替你求情，那朕这次就饶了你。” “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开恩”黄俨冲着小皇帝磕了几个头，随即转过身对着蓝太平磕头道，“多谢国公爷替奴婢求情……” 蓝太平只是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品茶。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领三十廷杖，另外贪污所得自行上交内务府。” “若是再敢欺君，小心你的狗头。” “滚” “奴婢遵旨，奴婢保证再也不敢了。” 黄俨连滚带爬出了殿门，去司礼监领罚去了。 “哎，想不到连太监也会欺瞒朕。” 屋内就剩下君臣二人。 蓝太平放下茶碗，看着有些灰心丧气的小皇帝。 “陛下，世人没有私心者凤毛麟角。” “只是处于不同的位置，人的想法也会有所不同。” “像黄俨这般，他的初心未必就是贪腐。只是随着手里的权力变大，身边逢迎拍马之人变多，那么他的心思变动也就不足为奇。” 朱允熥闻言看向他，眼神中莫名的神采一闪而过。 “舅舅，那依你说该怎么办。”他叹了口气随即幽幽说道，“朕身边，总不能连个可以相信，能办事的人也没有吧。” 蓝太平明白他的意思，“陛下，黄俨虽然贪财但忠心这方面没问题。” “只需分其权，让其他人与他竞争即可。” “分权？” “不错，恢复锦衣卫的独立自主性。” “舅舅，那样的话东厂人手就不够了。” 小皇帝疑惑道。在这之前，蓝太平建议东厂监管锦衣卫，这样既能控制锦衣卫又能遏制东厂发展壮大。 若是东厂不再监管锦衣卫，那么就凭东厂那几十号人什么也干不了。 蓝太平嘴角上翘，他淡淡的说道，“东厂继续监管锦衣卫，但要给锦衣卫指挥使及两位指挥同知单独密奏的权利。” “并且限制东厂只有监管锦衣卫的权力，却无权对于锦衣卫人事过问的权力。” 小皇帝面色多云转晴，“舅舅的意思是，让他们互相牵制？” “不错，只有这样他们才只能依靠你这个皇帝。” 蓝太平站起身说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他们只能听命于朕。谁若是敢隐瞒，那么其他人为了争宠也会揭发对方。” 小皇帝朱允熥兴奋的手舞足蹈。 其实小皇帝还有一份私心，他刚才以为蓝太平要把锦衣卫从其手中收回去。 所以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多心了。 “陛下，那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蓝太平拱拱手就要走。 “舅舅，听闻你昨夜放了扬州沈家的人。” 小皇帝开口问道。 蓝太平站住身，转过头答道，“不错，沈家当年替朝廷出过力。况且沈家在南方影响力不小，不可轻动。” “那难道就任由其破坏新政？” “陛下多虑了，沈家已经答应把其所有田亩全部登记造册。” “并且黄俨，已经收下了人家一百万两罚银。”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黄俨，一百万两？” “何止，他还在京师内置了房产娶了妻妾呢。” 蓝太平不介意火上浇油，他对于太监没什么好感，特别是那些想要擅权的太监。 “这个狗东西。”小皇帝咬牙切齿，“来人，立刻叫锦衣卫指挥使带人把黄俨在京师的房产给朕抄了。“ “是“ 小太监领命离去。 小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太监竟然还娶了妻妾？ “养狗不要喂得太饱，并且要时常敲打。” 蓝太平看着怒火中烧的小皇帝，随即又说了句诛心的话，“不过是条狗而已，不满意换一条就是了。” “舅舅所言极是，不过一条狗而已。” 朱允熥抿着嘴说道。 “那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 蓝太平再次转头想走。 “舅舅别急，朕还有一事相商。“ 被再次叫住的蓝太平无奈，只好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好吧，等你彻底说完我再走。“ 见他如此，小皇帝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舅舅，现在不管怎么说新政初见成效。” “可朕觉得还缺了一块，舅舅你以为呢？” 看着跟自己打哑谜的外甥，蓝太平皱眉思索。 还缺一块，缺的是什么？ 瞬间他明白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凉国公府已经于今日向应天府衙门登记了名下所有田亩，该交的田税一分不会少。“ “这个头臣已经起了，至于其他勋贵能不能跟，或者跟多少臣就不能所左右了。” 蓝太平苦笑着说。 “嘿嘿，多谢舅舅和舅姥爷的支持。” “有了您二位的表率作用，那么其他人想必也不敢太过分。” “当然，朕也不会逼得太紧。” “欲速则不达嘛！” 小皇帝瞬间志得意满，比起文官士绅。 这些淮西勋贵才最让他头疼，至于那藩王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既然这样，臣可告退了。” 蓝太平扶着座椅把手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威国公，小皇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既然新政最重要的丈量田亩差不多完成了，那么也该有人出来为此负责了。” 看着桌子上留中不发的折子，朱允熥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一条狗而已！” 第312章 未雨绸缪，做笔交易 “国公爷，您真打算回一趟凤阳？” 蓝缚虎大咧咧的问道。 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去的，自从当年朱元璋下令停止中都的修建，那里现在可比京师差远了。 “现在就出发，早去早回。” 蓝太平面无表情，剩下俩人见此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朝着凤阳驶去。 途中两人并辔而行。 看着脸色一直不豫的威国公，伍用试探的问道，“国公爷，我见黄俨在午门受了廷杖。” “嗯”，蓝太平神情并无波澜。 “这样看来，沈家的问题解决了。” 伍用自言自语道。 “陛下真的长大了。” 蓝太平突然冒出这一句。 伍用先是一愣，随即附和道，“经过两年的历练，陛下确实要比以前更成熟了。” “你觉得陛下像谁？” 蓝太平跳跃的思维，让伍用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像谁？肯定要更像已故的孝康皇帝了。” 伍用说的是朱标。 蓝太平却连连摇头，但又随即点点头。 这一串动作把伍用搞懵了，他不明白对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自己的说法。 “他像太祖皇帝多一点，将来必定要有一番作为。” 蓝太平看向伍用，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 “这，不可能吧。”，自知失言伍用忙解释道，“陛下不是更像孝康皇帝多一些吗？” 蓝太平则嘴角抽动，“黄俨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呃，……” 这种跳跃式谈话让伍用彻底接不住了。 “驾” 蓝太平一鞭抽下，胯下战马嘶鸣着向前奔驰而去。 伍用顾不得再想其他，忙拍马跟上。 …… 第二日上午，皇觉寺 寺院内一处树荫下，两位僧人正坐在树下对弈。 其中一位和尚年纪稍长一些，另一位则是明显是个年轻的和尚。 在中年和尚背后，站着一名身材挺拔面白无须之人。 “四叔，侄儿又输了。” “哈哈哈哈，你这棋艺还得练差的远呢。” 中年和尚扔下棋子抚须大笑。 “四叔说的是，差得远。” “侄儿还有功课要做，失陪了。” 年轻和尚起身准备告辞。 “这就走了，再玩一把。” 中年和尚挽留道。 就在两人拉扯间，方丈的声音传了过来。 “威国公，这边请。” 三人皆是一愣，那两人也不再拉扯。他们把目光齐齐投向庭院门口，只见方丈正引着一人过来。 “他身上的煞气倒是越来越重了，哼。” 听闻中年和尚这般说，年轻和尚则颂了一声佛号。 而那位身形挺拔，面白无须并未剃度的男子则眼神变得犀利。 “永乐，建文，还不过来参拜威国公。” 方丈冲着三人喝道。 这三人正是法号“永乐“的朱棣和法号“建文”的朱允炆，以及刚被送来没多久的郑和。 方丈虽然大声吆喝，可惜三人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看着稳坐钓鱼台的三人，方丈只觉脸皮挂不住，“呵呵，威国公息怒。是小人管教无方，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几人。” “无妨，方丈有事先去忙。” “本国公有话，想单独跟他们聊几句。” 见蓝太平下了逐客令，方丈识趣的施礼后转身离开。 蓝太平扫了三人一眼，只见原本起身的朱允炆也坐了回去。他低着头看向棋盘，似乎在苦思自己为何败了。 朱棣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中隐藏的锋利一闪而过。 郑和倒是上前，冲着蓝太平行礼道，“郑和早前不知内情，对国公大人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蓝太平却笑着摆摆手，“三宝太监忠心日月可鉴，我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只是当时不便明说，还望三宝能够见谅。” “国公大人客气了，属实是小人浅薄了。” 郑和再次对着他行礼。 蓝太平微微一笑，就没再跟他争执而是径直朝里走去。 见蓝太平来到近前，朱棣张口说道，“难得你把三宝送回来，要是能把道衍老家伙也送来就更好了。” 他随即瞅了眼朱允炆，“至少在下棋上，能有个像样的对手。” 蓝太平坐在石凳上，坦然的与朱棣对视，“姚广孝虽然并无武侯之大才，可他的坚忍不拔倒也让本国公佩服。” “只不过想通过瓦剌来实现他的目标，怕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面对蓝太平的暗讽，朱棣全不在意。 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淡，“他也是个可怜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我比不了我爹，他也超不过刘伯温，这是定数。” “定数？” 蓝太平嘴角上翘，“看来燕王殿下佛法已经略有小成，吴王殿下还需努力啊。” 这次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一旁低头看棋盘的朱允炆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对方，眼底折射出一片阴寒，“威国公好雅兴，大老远跑过来只为嘲讽我叔侄二人？” 面对朱允炆的责问，蓝太平报以一个和煦的微笑。 “当然不会，这只是顺便。” 此话一出，朱允炆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 朱棣却笑呵呵的摆摆手，示意朱允炆稍安勿躁。 “蓝太平，你这嘴还是这般不饶人啊。” “说吧，这次来想要干什么。难道京城里的那位大侄子忍不住了，想要对我们这些叛逆动手了吗？” 朱棣的话一出，让朱允炆和三宝太监同时紧张起来。 看着俩人紧张的样子，蓝太平冷笑道，“刚才是本国公看走眼了，原来燕王殿下仍然未入的了佛门啊。” “哼，真以为老虎能改吃素？” 朱棣不屑道。 “不能吗？如果连佛法都不能感化猛虎，那就太遗憾了。” 蓝太平站起身就要走。 朱棣和朱允炆以及郑和皆是脸色一变，这威国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国公大人，有话好说。” 郑和忙上前拦住。 蓝太平见状又转过身，他扫了眼二人说道，“不知二位可听过东厂，是最近刚成立不久的衙门。” “不过是另一个锦衣卫罢了，老三难道就靠这个治国？” 朱允炆冷冷的说道。 朱棣却并未答话，他在等蓝太平的下文。 “你错了，是比锦衣卫还要残暴血腥十倍的机构。” 蓝太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那又如何，他任用宦官可是违背祖训。” 朱允炆再次怒斥道。 “违背祖训？“蓝太平轻蔑一笑，”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朱允炆茫然道。 “意味着，你的时间不多了。” “啊！” 朱允炆手一抖，手里的棋子滚落在地。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朱棣这个时候开口了。 “我要他，跟我走，听我话。” 蓝太平指着郑和道。 “我？” 郑和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 朱棣也是一脸惊诧，虽然他料到蓝太平不可能好心的大老远把一个太监送回他身边。 蓝太平一定是有所图谋，可是他却始终想不明白郑和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亲自来要。 “不错，你给我做事。作为交换，有一天我还他自由。” 蓝太平指着朱棣道。 “啊！” 这次轮到朱棣震惊了。 第313章 天子，与士大夫共同下？ 在回城的路上，郑和再次问道。 “本国公自然说到做到，只不过要去国外。” “也就是说，离开大明。” 蓝太平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若是你也想一起离开也可以。” 听闻此话的郑和沉默了片刻，“国公大人，那么您为何觉得我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蓝太平刚才在皇觉寺说，让他负责监督建造巨型战舰。并承诺建成以后让其任舰队副统帅。 要知道，郑和在这之前从未在水军任职过。 而且他也没有建造过战舰，只不过他老家是云南的。他对于战船有一定了解，对于海外特别是南海那边的小国有一定了解。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问题把蓝太平难住了，总不能说我穿越过来的，在历史课本学过你的事迹。 “呃，因为直觉。”蓝太平笑了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将来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国公大人也懂相面之术？” 郑和有些不信的说。 “祖传的，我爹蓝玉当年就望出北平府有帝王之气。还特意上书孝康皇帝，让他防着点燕王朱棣。“ “结果怎样，他果真反了吧。” 蓝太平心中暗叹，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郑和脸上则挂起一层冰霜，“那还不是当今天子听信谗言，急着削藩逼得燕王殿下无奈才奋起反抗。” 蓝太平听他这般说辞，只是无奈的笑笑。 郑和说的是事实，可这也不能说明朱棣就没有窥视龙椅。 要说朱棣是个安分守己的藩王，那蓝太平打死都不会信的。 只不过现在争论这件事，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郑和也低头不再言语。 一行人闷头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城门落锁前回到京师。 郑和跟伍用暂时住在一起，因为伍用现在已经没了官职，他住在京师一套四合院里。 这套三进三出的院子还是蓝太平赠予，现在除了几个老仆就伍用一个人住。 所以暂时把郑和安排住在这，正好伍用也可以照顾他一下。 “威国公回来了？” “回陛下，城门落锁前入城。” “身边随从里，多了一个叫郑和的太监。” 锦衣卫指挥使宋忠跪在乾清宫地上。 他额头的汗水肉眼可见，恭谨的面容下掩饰着狂喜的内心。 没想到，没想到啊。 短短数日，竟然能从一名参将成为锦衣卫指挥使，还得到了当今陛下的信任。 陛下不但亲自接见他，还授予了他单独密奏的特权。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要飞黄腾达了。 “郑和，当初在草原上舅舅说此人有大用。” “看来确实不假，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小皇帝自己在嘟囔着，宋忠则跪伏在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朕交代你的都记住了？” 面对小皇帝的突然发问，宋忠忙恭声道，“臣都记下了，请陛下放心。” “退下吧” “是” 宋忠再拜后，起身退了出去。 大殿内只留下朱允熥一人坐在龙椅上，他脸上仍残留几分稚嫩，可再也无法掩盖他要真正君临天下的野心。 …… 凉国公府，蓝太平刚一进府就被蓝玉喊到自己书房。 推开门，只见他爹正一脸阴沉的坐那呢。 看着那张阴沉的要滴出水的脸，蓝太平暗暗叫苦。 因为什么事他已经猜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父亲，这又是谁让您生气啦。” 蓝玉斜了他一眼，一股如同实质般的气势压了过来。那种常年带兵积累的厚重杀气，换做是普通人就这一个眼神足以吓瘫。 哪怕是蓝玉的那些义子，平日里无法无天，即使在战扬上那也是勇猛的如同野兽一般不计生死。 但蓝玉只需一个眼神，他们照样是大气不敢喘。 可是蓝太平却嘻笑着，浑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在他爹对面。 “唉” 蓝玉叹了口气，身上的气势也随之而泄。 “兔崽子，你到底对田亩下手了。” 蓝玉开门见山。 “爹，这项国策儿子不过是提了出来。具体施行，那可是陛下在后面推动的。” “况且，大明国库空虚。再不想办法多征收点税赋，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蓝太平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亏你聪明，让东厂冲在前面。” “你慢点，别噎到。” 本还要再说什么的蓝玉，看到自己儿子如同饿鬼般狼吞虎咽的吃着餐后茶点忍不住说道。 “呃，今日光急着赶路晚饭还没吃呢。” 蓝太平说话同时嘴里也没闲着。 “你又跑凤阳做什么，陛下昨日还招为父进宫呢。” “嗯？” 蓝太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蓝玉。 “陛下找你做什么？” 平时这些老家伙都不上朝，小皇帝也几乎从不劳烦他们。 蓝玉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的事，陛下可还记着呢。” 听自己爹这么说，蓝太平更懵了。 他忙端起他爹面前的茶碗喝了口茶，把嘴里的糕点顺了下去。 “我的事？怎么关于新政的？” 蓝太平连发两问。 “这件事也提了嘴“，蓝玉嘴角抽了抽，”问为父关于你提出的那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如何看，勋贵们有没有意见。” “哦，您是如何回复的。” “哼，要我说你这招是真损啊。” “这不就是从勋贵王公，以及士绅大户的口袋里掏钱充实国库吗？” “特别是那个一体当差，真是把大家的脸面都撕下来了。“ 蓝玉忍不住骂道。 “父亲这可就愿望儿子了，有功名和官身的个人是可以免除差役的。只不过是他们的家属需要服差役而已。” “您是有所不知，现在情况是一但考取功名那全家包括下人都能免除差役。” “多少人为了免除差役，甘愿卖身去官宦人家为奴为婢。长此以往，那是肥了个人损了朝廷的利益。” 蓝太平耐心解释道。 “呵，好一个忠公体国啊。” “啪” 蓝玉一巴掌呼到自己儿子的后脑勺上。 “嘶，爹你想把儿子打成傻子吗？” 蓝太平的惨叫声，让门外的蓝缚虎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傻笑。 “想不到凶名赫赫的威国公，也要被老子打后脑勺。” 他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老子真想把你打死算了，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你听过没？” 蓝玉恨铁不成钢道。 “错了，爹，你弄错了。“ 蓝太平摇头道。 “错？这句话哪里错了，历代天子不都是这般？” 面对字老爹的反驳，蓝太平却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是从前，大明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与士大夫共天下。” “那与谁？” “嘿嘿，天子独掌天下！” 第314章 赐婚 蓝玉惊出一身冷汗。 “不错，其实当今陛下应该也是这般想法。” “允熥难道也一样？” 看着自己老爹投来疑问的眼神，蓝太平幽幽说道，“在这之前还不敢确认，可从他成立东厂以及对其支持的力度来看。” “这孩子更像太祖朱元璋，而不是他爹朱标。” 蓝玉闻言陷入了沉思，当年朱元璋办了三大案，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现在看朱允熥这位小皇帝，在他的支持下东厂也是一家一家的杀丝毫没有手软。 自己家是为了不被朱元璋灭门，不得不站出来支持当今陛下。可以说没有他们蓝家，就没有当今陛下。 蓝家是定鼎的功臣，小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想在经历一位如同朱元璋这般铁血无情的帝王。 看着自己父亲满脸忧色，蓝太平开口劝道， “父亲不必忧虑，陛下肯定也继承了孝康皇帝的宽厚仁慈。” “陛下锐意进取是好事，只是手段激烈了些。” “相信随着年岁增长，治国也会更稳妥。” 面对自己儿子的宽慰，蓝玉却冷哼一声。 “别以为你爹我老糊涂了，这东厂的事想必也有你的推波助澜吧。” “父亲何出此言？” “还狡辩，你提出这个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后就不管不问。而是任由陛下自己去实施，东厂这一步你早算好的吧。” 蓝玉冷着脸说道。 “父亲冤枉，这主要是那黄俨立功心切罢了。” 蓝太平有些心虚。 只不过他这爹蓝玉没有进一步拆穿他，只是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事实确实如此，蓝太平知道新政推行起来必然阻力重重。 那些士绅勋贵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抵抗，能在短时间内见到效果的办法就是以力破局。 就如同朱元璋那般，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就一个办法，杀！ 管你什么计谋，我只要对你有所怀疑直接杀。 也不要什么证据，更不需要管是否错杀。 我只要你明白一点，你的脖子永远没有我手里的刀硬。 这就够了。 蓝太平当然知道施行新政的阻力，当年朱元璋不过是要了南方两省土地田亩数量。 整整过了二十余年，才交上来一份不太确切的数字。 朱元璋之所以等那么久，不是他心善。 而是当时立国之初，实在怕政局不稳才不得不忍。 现在不一样了，北边的强敌皆被打残。 短时间内无人可以威胁大明，因此朝廷也无需再看南方士绅的脸色了。 你们这些士绅不是想尽一切办法隐匿土地吗？ 那就跟朝廷手里的刀说话吧。 但此举必将得罪天下士绅勋贵，蓝太平可不想去做这个罪人。毕竟蓝家还要传承下去，总要为后人着想。 而太监就不需要这样的心理负担，他们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讨好自己的主子。 只是令蓝太平没想到的是，黄俨竟然干的这么出色。 “不说此事了。傅友德，王弼，耿炳文等一众淮西老哥们也都去应天府提交了自家田亩数量。“ 蓝玉沉声道。 “这就对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嘛。“ 蓝太平的话换来他爹一个白眼。 “那陛下招您入宫还有何事？“蓝太平忙岔开话题。 “嘿嘿，这件事倒是喜事。“ “陛下要给你和徐家那小丫头赐婚。“ 蓝玉顿了顿继续道，“你这年岁，也该成婚了。” “徐家虽然有些没落，可我观徐家那四姑娘跟你倒也般配。” 见自己儿子没出声，蓝玉以为他不满意忙劝说道。 “徐家男儿差了点，可是女儿却倒是个顶个的优秀呢。”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 蓝玉眉头一皱，他想了想也没明白为何这么说。 只是蓝太平不能告诉他，那徐家长女将来不但当了皇后，她的亲生儿子还当了皇帝呢。 “呃，当初儿子奉命平定燕王之乱时。燕王妃协助朱高炽守城，也算不愧将门虎女之称了。” “哦，原来如此。那徐家四丫头，听说也爱舞刀弄枪。” “京师里好事之徒，都称其为女侠吗？” 蓝玉说到这忍不住嗤笑。 “父亲也知道，她当初为寻儿子孤身北上陷入白莲教。也就是在那时，儿子才决定娶她过门。” 蓝太平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不愧是老子的种，就重情重义这一点错不了。” 蓝玉满脸自豪之色。 听自己爹往脸上贴金，他撇了撇嘴，“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对于自己去凤阳之事，蓝太平知道肯定瞒不过他。 蓝玉摇了摇头，“他提了嘴，想把江都公主一同嫁与你。” “江都公主？” 江都公主是朱允熥的姐姐，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俩。 “这怎么可以，哪有舅舅娶外甥女的？” 蓝太平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闻言蓝玉也点点头，“虽然你只是陛下的表舅，可依然不符合礼法。我当扬就给回了，这孩子还是年纪尚幼啊。” “平儿，会不会因为你功劳太大。允熥这孩子有些担心，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巩固与你的关系。” 蓝玉盯着他问道。 沉默了片刻，蓝太平叹了口气，“或许是儿子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缘故，允熥虽然外面有些愚钝但内怀锦绣。” “儿子这般年轻就权倾天下，他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蓝太平颓然一笑，“不说那些了，既然陛下要赐婚那今年就把婚事办了吧。” “妙锦年纪也到了。” 蓝玉闻言点点头，“或许你结婚后，允熥那孩子也能够安心些。” “但愿吧。” …… 魏国公府 “大哥你说真的吗？陛下招你进宫，就为了说这件事吗？” 徐妙锦小脸通红满是兴奋之色。 “大哥怎么可能骗你，旨意应该明天就会到了。” 徐辉祖乐呵呵的说道。 “太好了。” 徐妙锦手舞足蹈，完全不顾及大家闺秀的矜持。 “四妹，成何体统!” 徐辉祖低声道。 徐妙锦俏脸一红，知道自己失态了。 “大哥训斥的是，是我失态了。“ 徐妙锦恭敬的说道。 “唉，等去了蓝府记住不可再做侠女之状了。“ “咱徐家也是名门望族，切不可辱没了徐家的门楣。“ 徐辉祖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小妹谨记大哥教诲。“ 徐妙锦眼圈一酸，泪珠滑落。 虽然他很想嫁给蓝太平，可是真要成行了她又不舍得离开家。 看自己妹妹小女儿态，徐辉祖柔声安慰道， “四妹不必过于忧心，若是想家了随时回来便是。徐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大哥，……“ “若是蓝太平那小子敢欺负你，大哥绝饶不了他。就是拼上当哥的这条命，也会为你讨个公道。” 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大哥，徐妙锦忍不住扑入其怀中哭泣。 自从父亲走了，这个家一直由大哥苦苦支撑。 “妹子别哭，我观那蓝家小子也不是那负心之徒。” …… “啊嚏，啊嚏，啊嚏” 刚从蓝玉书房出来的蓝太平，忍不住连打三个喷嚏。 他擦了擦鼻子，抬头看看天皱着眉自言自语， “难道入秋了？” 第31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两队宫中特使飞骑出宫，分别驶向了凉国公府和魏国公府。 “威国公，恭喜恭喜啊。” 小太监江保在宣读完圣旨后，立刻笑容可掬的扶起蓝太平道喜。 “呵呵，劳烦激江公公了。” 蓝太平接过圣旨后，身边的下人立刻塞给江保赏银。 小太监发现手里沉甸甸的钱袋，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了。粗略估计，至少是二百两纹银。 他一个小黄门，压根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今日有幸来凉国公府宣读“赐婚”旨意，没想到威国公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难怪那些将士都愿意为他卖命，人家是真舍财啊。 “国公爷与徐县主喜结良缘，真可谓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羡煞旁人啊。” 江保虽然是内官，倒也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字，说点吉祥话也是不费劲。 “徐县主？” “噢，是陛下刚赐予了徐家四小姐县主的爵位。” “毕竟马上是威国公夫人了嘛。” 江保笑嘻嘻的说道。 蓝太平闻言点点头，“陛下倒是有心了。” “国公爷，陛下还让奴婢提醒您早日完婚，北平府那边的事可以适当的放一放。” 江保把钱袋收进袖子里脸上陪着笑说。 “替我谢过陛下，婚期就定在年前吧。在这之前，本国公会把北平府那的事务处理好。” 蓝太平淡淡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宫交旨了。” 江保施了一礼后离开。 凉国公府内顿时沸腾起来，凉国公蓝玉和胡氏面带微笑。自己的儿子终于要娶妻了，而且还是陛下赐婚。 这个荣耀虽然对于蓝府算不了什么，可总归是见到自己儿子要走出娶妻生子这一步了。 “母亲，您哭什么。” 蓝太平掏出手帕递给流泪的胡氏。 “我这是高兴的，你这臭小子终于要娶妻生子了。” 胡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妇道人家就知道哭哭叽叽，儿子娶媳妇那是好事，得笑。“ 说罢蓝玉咧开嘴大笑。 只是蓝太平能看到，他这个从来是流血不流泪的老爹此事也是红了眼眶。 “夫君说的是，要高兴。“ 胡氏冲着周围的下人说道，“今日咱平哥儿被陛下赐婚，这是大喜事，咱们凉国公府要好好庆祝一番。” 她随即转身对身旁的管家说，“给所有人发赏银，不论位置高低每人皆发五十两赏银。” “再让厨房做流水席，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是，夫人。” 周围的家丁，侍女以及府兵皆是高声欢呼。 他们立刻四散开来，纷纷去准备了。 蓝玉和胡氏看着下人欢喜的模样，二人也都面带笑意。 “咱们府中，许久未曾这般欢庆过了。” 胡氏低声说道。 “是啊，许久蹭了……” 蓝玉也一脸感慨道。 自从孝康皇帝驾崩后，他们蓝家为了生存一直游走于钢丝之上。不论是蓝玉还是蓝太平，每次回府都面沉似水。 这也导致下人们也都小心谨慎，久而久之凉国公府整日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内。 “夫君，我们去祠堂告祭一下祖宗吧。” 蓝玉闻言稍一迟疑后点头道，“也好。” 随后二人转身朝着祠堂走去，院内只剩下当事人蓝太平无事可干。 看着院内忙来忙去的众人，蓝太平打了哈气。 他转头走回屋内，躺在床上补觉了。 …… 魏国公府 “恭喜四姐，成县主了。“ 宣旨的太监刚走，徐增寿就满眼羡慕的说道。 “县主什么的我并不在意，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最重要。“ 徐妙锦纤纤玉手摩挲着圣旨。 看着自己姐姐这般，徐增寿忍不住撇撇嘴，“姐姐怕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嫁入凉国公府了，这以后就剩我跟大哥相依为命了。” 见自己的小弟这般说，徐辉祖也配合的点点头， “女大不中留啊。” 说罢他还叹了口气。 “哼，大哥你也嘲笑小妹。” “不理你们了。“ 徐妙锦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徐辉祖无奈摇摇头，徐增寿则感叹道，“想不到陛下如此器重威国公，竟然赐了四姐一个县主。” 听他这么说，徐辉祖却面色凝重了下来。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也不知道妙锦嫁过去是福还是……” “大哥，慎言！” 徐增寿出声阻止了他，徐辉祖停住了话头，可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 乾清宫 小皇帝听完江保所述，摩挲着茶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保也不敢出声打扰，就跪在那里静静的等待。 他虽然调来小皇帝身前没几日，可是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少说话。 千万不要以为有皇帝的宠幸，就可以畅所欲言。 东厂提督黄俨，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前几日还风光无限，手里执掌着生杀大权。就是朝中大臣对他也是极尽的谄媚与巴结，可结果呢？ 威国公几句话，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到现在还在炕上趴着呢。 就在他腿都要跪麻时，小皇帝终于开口了。 “江保，你去把江都公主请来。” “是” 江保忙爬起身，也顾不得酸麻的双腿朝着后宫走去。 没一会，身穿宫装的江都公主赶了过来。 “参见陛下” “姐姐不必多礼，快坐。” “谢陛下” 江都公主起身坐下。 这江都公主比小皇帝大几岁，也正是到了出阁的年纪。 所以小皇帝也在为此事发愁，他想给自己的姐姐找一个驸马。可找来找去也未见能入他眼之人。 索性他决定征询一下自己姐姐的意见，可是当他说明自己的意思后。江都公主先是扭捏推辞一番，最后隐晦的透露。 她喜欢有英雄气概，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的少年将军。 小皇帝听见自己姐姐这般说，他思来想去符合要求的就一人，那就是自己依为肱骨的威国公啊。 淮西勋贵的这群二代里，除了他还有谁配的上“力挽狂澜”这个词呢？ 可是当他把这个事跟自己舅姥爷一说，对方吹胡子瞪眼的把自己狠狠的训斥一顿。 小皇帝瞥了眼自己的姐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姐姐，朕这几日思来想去能够符合你所说的只有一人。” 坐在那里的江都公主身子一震，她随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激动，“劳陛下费心了，不知陛下指的是？” 姐姐的反应被小皇帝尽收眼底，他垂下眼帘内心在作了一番挣扎后下定决心说道， “勇烈侯，耿璇！” 第316章 谁会喜欢，家里有只母老虎 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整个大殿陷入了沉默，小皇帝和江都公主皆是一言未发。 汗水早已浸透江保的衣襟，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 “陛下，只此一人吗？” 最终还是江都公主打了沉默。 小皇帝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忙打起精神应对道，“姐姐，朕遍观朝野也就耿璇在年纪，家世，功业和爵位上配得上姐姐。” 又是片刻的沈默，江都公主站起身。 “陛下，我听闻您刚给威国公和徐家四妹妹妹赐婚了。” 徐妙锦九日里常来宫中玩，她与江都公主都是十分熟识。 小皇帝点点头，“这是舅舅主动要求的，他们二人曾共同经历过生死，感情羁绊深厚。” 听了他的解释，江都公主朱唇轻启，“天赐良缘，我明日定要去恭贺妙锦妹妹一番。” 说完他也不等小皇帝答话，径直转身出了殿门去。 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选耿璇也是有私心的，他希望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耿璇以及他背后的家族。 耿璇身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实际的权力要比锦衣卫指挥使大。 而他爹耿炳文虽然也是开国公侯，但声名不显。 如果自己对其释放善意，那么对于耿家绝对是不容错的机会。 小皇帝要一步步的拉拢蚕食，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他并不能做的太明显。 “唉……” 良久，传来一声叹息。 …… 对于赐婚这件事，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师。 无数的大家闺秀和名媛贵妇纷纷落泪，蓝太平可是多少闺阁的梦里人呢。 谁不想功成名就，威武帅气的少年国公能对自己倾心。幻想着有朝一日，威国公听闻自己芳名后能主动登门。 可是今日陛下赐下婚书，把魏国公府的徐家四小姐许配给他。这一举动彻底击碎了她们的幻想，无奈只能暗自垂泪。 京师中的贵公子们倒是很淡定，对于倾国倾城的徐妙锦将要嫁给蓝太平没有什么恨意。 倒不是说他们自以配不上她，只是如徐妙锦这般喜爱抛头露面，脾气火爆又爱舞刀弄枪的女子并不适合为妻。 毕竟，谁会喜欢家里有只母老虎。 哪怕这个母老虎，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过这些人也却有一个共识，像徐妙锦这般刁蛮跋扈的女人也只有像威国公这样久经沙扬的大将军才能降服。 对于别人怎么想蓝太平并不知道，他也不关心这些。 赐婚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之所以要求陛下赐婚也只是不想委屈徐妙锦而已。 几天后，关于威国公和徐县主之事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蓝太平也再次准备离开京师回到北平府，但在走之前他仍需进宫一趟跟小皇帝辞行。 在穿过遣乾清门时，一名宫装美人正巧从右边的月华门进来。 蓝太平虽然诧异但还是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宫装女子正是江都公主。 “见过舅舅” 江都公主恭声道。 “公主这是要拜见陛下？” 正常来说，若无召见后宫之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帝寝宫。 “回舅舅的话，我前几日就想去魏国公府恭喜妙锦妹妹。但有事耽搁了，所以今日得闲忙向陛下请旨出宫。” “碰巧在这里遇见舅舅，那就先恭喜舅舅了。” 江都公主轻声道。 蓝太平这才明白过来，打个哈哈道，“正巧臣今日来向陛下辞行，咱们就一起进殿吧。” “舅舅可要回北平府？” 江都公主俏脸闪过一丝失落。 “不错，现下已然入秋。虽然瓦剌和鞑靼已经无力南下，可小股敌人来边境打打秋风还是少不了的。” “臣必须回去加强防守，免得百姓再遭受兵戈之苦。” 江都公主闻言施了一礼，“舅舅仁心令人敬佩，有您乃是大明之福，大明百姓之福。” 蓝太平侧身闪过，忙谦虚道，“此乃做臣子的本分，我们还是早点进去别让陛下久候了。” “舅舅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 俩人前后脚进殿，而小皇帝此时正在眉头紧锁的批着奏折。 “参见陛下” “臣拜见陛下” 看着一起进殿的二人，小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臣正巧在殿外遇见公主殿下，于是就一起进来了。” 蓝太平微笑着说道。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舅舅，倒是省了我再往府中跑一趟了。” 江都公主强颜欢笑道。 “姐姐是要去魏国公府恭贺妙锦吧。” “那就让江保陪你去，正巧我也准备了点薄礼一同捎与去。” 小皇帝笑着说道。 “同为陛下姐姐，为何如此偏爱？” 江都公主嗔道。 只是说话间美眸看向一旁的威国公，心里暗自神伤道，“上天为何偏偏如此弄人，妙锦妹妹倒是好福气。” 威国公只是面带微笑却并没言语，这姐弟间的事他可没兴趣掺和。 “姐姐说笑了，待你出嫁时朕自然要备一份嫁妆。” 小皇帝尴尬的笑了笑。 江都公主眼眸中的神彩瞬间暗淡，那个耿璇她早已打听清楚。 人原本也是相貌堂堂，武艺也是上乘。只可惜在跟蓝太平出征西蕃罕东时，被射瞎了一只眼。 因此，陛下封其为勇烈侯。 现在掌管北镇抚司，有着地府判官之称。 江都公主在侍女口中听到这些后，整整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了实在无法见人，所以才没第二天就出宫去找徐妙锦。 “陛下有心了，只可惜再厚的嫁妆也抵不过一颗心。” 说完江都公主径直转身走出殿门。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蓝太平，还有满脸尴尬之色的小皇帝。 “陛下，江都公主这是怎么了？” “呃，她不过是看着妙锦姐姐出嫁有些多愁善感罢了。” 小皇帝强行解释道。 蓝太平点点头，女人的心海底针。想要弄明白对方想什么，那可是比行军打仗还要难。 “陛下，臣是向你来辞行的。” 蓝太平随之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抛掷脑后。 “舅舅又要回北平府，为何不婚后再去？” 蓝太平摇摇头，“婚期定在年前还有一段时间，臣这次回去是防止北边的打秋风。” “辛辛苦苦忙碌一年，总不能让人来摘了果子吧。” 蓝太平苦笑着说道。 “唉，朕还想舅舅能为新政把把关呢。” “秋季的税赋马上就要征收了，朕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小皇帝指着御案上一摞折子道。 “陛下放宽心，这些御史虽然眼下对新政仍多有抨击。但只要今年税赋收上来，定然会让他们闭嘴。” “几年之后，新政必然会让国富民强。到那时，谁又能说得出什么？”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心中稍安。 “那舅舅下一步作何打算？” “臣回去肯定是整军防边，并且大力推行新政在北边实施以支持陛下。” “舅舅，那就拜托了。” “陛下何出此言，这不过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 第317章 虎侯，变胭脂虎了？ 既然陛下已经赐婚，自当登门正式拜访。 “缚虎，你可知道哪里有卖胭脂水粉的？” 蓝太平突然勒住马转头问道。 没料到有这么一问，蓝缚虎茫然的看着他，“爷，您说什么？“ “胭脂水粉，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蓝太平摇摇头，随即驱马前进准备在街上找一找。 虽然不是去订婚，但也总不能空手而去。 “爷，您是要买给女人擦得胭脂水粉吗？” 蓝缚虎回过神来问道。 “是啊，难道你还真知道哪里有卖的不成？” 蓝太平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己竟然会去问他上哪买这些东西。看来自己也是脑子糊涂了。 “爷，我还真知道。” 身后传来蓝缚虎瓮声瓮气的声音。 “啥？” 蓝太平皱着眉回头，看着眼前如同“黑瞎子”般的蓝缚虎，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北湖烟柳巷的水晶坊，面脂，口脂，傅粉，头膏应有尽有。在整个金陵，这家店是最有名的。” 蓝缚虎摇头晃脑的说道。 “嘶” 蓝太平倒吸一口凉气，“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缚虎你是如何知晓这等消息的？” “嘿嘿”，看着自家领导这般吃惊，蓝缚虎喜滋滋的拍马来到其近前说，“还不是俺家娘子，她早就仰慕金陵的繁华。” “闲暇时，总叫属下陪她逛街。” “就属这个水晶坊去的最勤，所以属下记得真真的。” 听完他的解释，蓝太平忍不住感慨， “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一个比张飞还要莽撞的虎将，手里八十斤的镔铁棍舞起来那真的是碰着就死擦着即伤。 蓝缚虎最爱的就是舞刀弄枪，可是现在却要经常去逛卖胭脂水粉的地方。 “唉，你离我近点。” 蓝太平沉声道。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蓝缚虎还是朝他侧了侧身。 用鼻子冲着他深吸一口气，弄得蓝缚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国公爷又要打他后脑勺，他都耸肩缩脖做好了准备。 可对方仅仅是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搞不懂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果然，已经变成胭脂虎了。” 说完蓝太平摇着头驱马向前走去，留在原地的蓝缚虎则涨红了那张大脸。 其余的侍卫则忍不住偷笑，忙用手捂着嘴驱马上前跟去。 蓝缚虎老脸通红，他低头下闻闻自己的身上。 哪里有什么胭脂味，只不过汗臭味是真没有了。因为在京师的这些天，每日他娶回来的那位朵颜三卫公主都会叫他洗澡换衣服。 “还不来带路？” 前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忙驱马追赶上去。 金陵的北湖烟柳巷人头攒动，这里充斥着卖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等店铺。 许多贵妇名媛，大家闺秀都会到这来购买自己心仪的东西。 “你们在巷外候着，缚虎你跟我进去。“ “是“ 蓝太平不想太惹眼，就让蓝缚虎带路去水晶坊购买。 “呦，官人您又来了！” 刚进店门就有一名打扮妖艳的妇人迎了上来。 蓝太平疑惑的看了看，顺着那妇人的目光回头看向一脸羞赧的蓝缚虎。 “这是店里的掌柜。”蓝缚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哎哟，这位公子是？” 那妖艳妇人来到近前，瞅着蓝太平问道。 “这位是我们家爷，想要买点胭脂水粉。别拿这些普通货应付事，去把最好的水晶货全都拿过来。” 蓝缚虎轻车熟路的说道。 “噢，那两位官人稍候。” 妖艳妇人扭着水蛇腰走了。 蓝太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式的胭脂盒看的他有些眼晕。 “爷，这里的胭脂不纯，色泽也薄，配不上夫人。” “你何时研究起这个来了？” “嗨，您忘了我家那婆娘是草原上的公主。虽然比不上咱大明的公主殿下，可对于这些胭脂水粉那也是十分熟悉。” “她总在我耳旁念叨，久而久之也就记下了。” 蓝缚虎洋洋得意道。 “说的倒也不错。”蓝太平点头。 “爷你放心，待会我帮您选。” 蓝缚虎俨然一副专家模样。 蓝太平只是笑笑，却并未答话。 “两位官人久等了，这是本店最顶级的三种胭脂盒。” “请过目” 那妖艳妇人身后跟着三名侍女，每人手里端着一个华丽的锦盒。 来到他们身前，妇人停下脚步伸手把三个锦盒一一打开。 “这是花魁，这是贝粉，这是铅华” 听着这三个名字，把周围的顾客全都吸引过来了。 “哇，这三套胭脂盒不论哪一套都是顶级货。” “这花香味，闻一下都沁人心脾。” “据说就算是皇室宗亲，也极少有人有的起这样的胭脂。” “估计也只有那些富商巨贾，才买得起吧。” 听着周围顾客的夸赞声，这位水晶坊的掌柜微微一笑。 “两位公子，可还看得过眼？” 面对掌柜的发问，蓝缚虎嘴里一阵发苦，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了。 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三套不会便宜了。 他偷瞄了一眼身前的国公爷，只见他正凑近了仔细的看着。 这三个胭脂盒，里面包含了各类胭脂。 但他们又各有侧重，有的重口脂，有的重面脂，而有的则是重傅粉这一类的。 “看着还不错，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 蓝太平抬起头问道。 “啊？这还不满意？” “他，他是不是忘了问价格了。” “这是谁家公子吗？看着有些脸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看他那跟班，长得不跟头熊一样。说不定他家，还真有些钱呢？” “应该是买不起，故意这样说的。” “也是，八千两银子一个胭脂盒。就算是王公贵族，也要掂量掂量。” “水晶坊的这三盒已经是极品，恐怕真要让他借此脱身了。” …… 听着周围人的各种议论，蓝太平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他只不过是突然想起许多胭脂水粉里都含铅汞，虽然涂抹上效果出奇的惊艳，可是对身体还是伤害巨大的。 “掌柜的，有没有那种全是纯自然提取的。而不是掺杂铅汞这类的胭脂，如果没有那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传来一阵嘘声。 周围人毫不吝啬的赏给他各种白眼，甚至有人已经摇头准备离开。 妖艳妇人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这位公子说笑了，哪有不掺铅汞的胭脂水粉呢？” “公子若是觉得这三盒水粉不入眼，可以在柜台上再找找看吧。” 说罢一挥手，三名侍女转身朝着后堂走去。 蓝太平遗憾的摇摇头，转身准备往外走。 “公子请留步，您要的胭脂本店正好有一盒。”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紧接着一名身穿翠绿色罗裙的少女款款走了下来。 “小姐，咱们哪里有这样的胭脂？” 掌柜忙出声问道。 “水姨您忘了，咱们的镇店之宝了吗？” “小姐，您指的是山……” “没错，正是山海经” 第318章 为了佳人，一掷千金 被绿裙少女称为水姨的掌柜又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顾客许多人也是一脸茫然，只有个别的贵妇人面色一变。 “水姨，山海经才是咱们水晶坊的镇店之宝。” “您怎么就给忘了，回头我要罚你呦。” 绿裙少女调皮的笑道。 “小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忘了咱们的镇店之宝呢。” “只是看这位公子，未必能够……”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蓝太平倒是坦然的接过话，“未必买得起，是吗？” 周围人有不明白的开口说，“那个山海经，难道比刚才那三个还要贵吗？” “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刚才不论是花魁，贝粉，还是铅华也不过是八千两银子而已。” “而这山海经，据说要十万两一盒。” “啊？十万两白银？” “废话，当然白银了。” 解释的人满脸傲娇，轻蔑地瞥了眼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女人。 “水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能以貌取人呢？” “顾客就是上帝，只要顾客提出要求，咱们作为卖家就该尽自己所能的去满足。” “至于顾客买与不买，那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 “小姐教训的是。” 那妖艳妇人随即亲自去了后堂，去拿水晶坊真正的镇店之宝。 “这位公子，还请稍等片刻。” 绿裙少女来到他近前微笑着说道。 蓝太平点头示意。 周围看热闹的多是女子，见他竟然真敢留下纷纷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不走了。 “看他待会还找什么借口？“ “十万两白银，就怕是当朝公主也用不起吧。“ “据说这水晶坊的镇店之宝，数年来也只有几个扬州富商买过。我只记得一个姓沈的公子，那真是一掷千金啊。“ “看他的打扮也是个官宦之家，若是咬咬牙应该也能买得起。“ “你懂什么，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这么个充法。“ “看他待会还找什么借口吧。“ 看热闹的人中，有许多陪着家眷出来逛街的男人。他们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就等着蓝太平出丑呢。 谁让蓝太平身材挺拔高大，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穿着打扮也算是上乘。 如果能看到这样的人出丑，那种快感远比自己挣到钱还舒服。 “小姐，山海经来了。“ 妖艳妇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胭脂盒被一块红布盖着。 来到蓝太平面前，绿裙少女冲着蓝太平微笑示意。 随即她轻轻掀起红布，露出下面唤作“山海经“的胭脂盒。 “哇“ 周围人齐声发出惊叹，就连蓝太平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只见整个胭脂盒是用水晶打造而成。 “不愧是水晶坊的镇店之宝，光这个水晶盒就得值五千两白银。” “快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周围人忍不住都催促着，绿裙少女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随即用纤纤玉指打开水晶胭脂盒。 “这支口脂全是用胭脂虫制作而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朱砂掺杂。“ “胭脂虫？“ 蓝太平眉头一皱，这在前世倒是听说过。不过他也只是听说越是高级的口红，胭脂虫的含量越高。 看着蓝太平皱眉，那绿裙女子露出善意的微笑，“不错，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制作口脂的虫子。只是咱们大明并没有这种虫子，而这支口脂也是从海外所得。“ “海外？“ 蓝太平心中一动，“不知您所说的海外，是指的？“ “南洋“ 那名绿裙少女并不想多说，而是放下口脂后又拿起一个粉盒，“这里面的傅粉，全是东海珍珠研磨秘制而成。“ “纯天然，里面不含一丝一毫的铅汞。“ “这盒面脂……“ “好了，多少钱？” 蓝太平看时间不早了，就开口打断她。 那名绿裙少女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山海经作为本店的镇店之宝，售价十万两白银一盒。” “嘶” 周围的看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刚才已经知道是这个价格。 可是当店家亲口说出后，还是让他们的内心震撼不已。 随即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蓝太平，倒是要看看他如何掏出十万两来买盒胭脂。 “哼，这回骑虎难下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毕竟谁会当这个冤大头呢？十万两买一盒胭脂，那可真是人傻钱多。” 围观人群的这两句话，让刚准备掏钱的蓝太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真是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不知公子买胭脂是要送给什么人呢？”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绿衫女子出言解围道。 “哦，未婚妻。” 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绿裙女子。 “多谢公子惠顾，奴家亲自给您包好。” 绿裙女子丝毫不惊讶对方真掏钱买，收起银票亲自动手给蓝太平把胭脂盒包了起来。 “什么？他真买了啊！” “我没眼花吧，那可是十万两白银啊。他就这样，买了盒胭脂？” “这，这不可能。那银票一定是假的，姑娘你快查验一番。” “买给未婚妻？谁家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福分，竟然还未过门就给买十万一盒的胭脂水粉？” “公子，您看看我给您当侧室行吗？” “翠花你干什么，咱俩才刚成亲……” 这时候风向彻底变了，刚才还准备看笑话的一众女子已经双眼冒着绿光。 若不是身旁的家人还在，她们就要生扑了。 那些带着媳妇或小妾在这看热闹的男人，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般，这个热闹不看也罢。 谁能想到，一个男人竟然长得帅，身材又高大，关键还竟然这么有钱呢。 他们拉着身旁的女伴匆忙离开，生怕晚一秒会像那翠花般出丑。 但仍有不少单独出来的女子，向着蓝太平身边涌来。 见此情景，蓝缚虎立刻挡在他身前。 那如同黑瞎子的体格和样貌，瞬间就让一众小女子花容失色。 “别痴心妄想了，我家未来主母可不是你们比得了的。” 蓝缚虎摇头晃脑道。 这些花痴的女子方才清醒过来，嘴里嘟囔着问候的话语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店外。 蓝太平这也才松了口气，面对千军万马他不临危不乱。 可是面对这些疯狂女子，他却有些麻爪。 “公子，您的山海经已经包好。” 绿裙女子笑吟吟的递了过来。 蓝太平眼神示意，身前的蓝缚虎立刻伸手接住。 “多有打扰，告辞。” 蓝太平说完转身走出店外，而拿着胭脂盒的蓝缚虎则紧跟其身后。 “这是何方神圣，竟然真买了去山海经。” 妖艳妇人站在绿裙少女身后，看着离去的二人疑惑道。 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开的绿裙少女冷笑一声，随即转过身说道，“威国公亲自给未婚妻闹市买胭脂，天黑前必定传遍整个金陵。” “又是一段佳话。” 说完绿裙少女朝楼上走去，独留那妖艳妇人。 “威国公亲自给未婚妻买……” 妖艳妇人突然止住，他再次看向门外却早已经没了那二人身影。 “竟然是威国公！” “为了佳人，一掷千金。” 第319章 再次见面 十万一盒的胭脂水粉，足以成为金陵城这两天茶余饭后的谈资。 女子们都面露羡慕之色。 男人们则都讽刺威国公为冤大头。 不管别人怎么说，蓝太平泰然自若的来到魏国公府。 “太平，今日前来是找小妹的吧。“ 徐辉祖和他分主宾落座，上了茶后开口道。 “陛下赐婚，小弟终能如愿要去妙锦过门。这件事，还要多谢大哥深明大义。” 蓝太平站起身行礼。 “太平客气了，你跟四妹情比金坚，走到今日乃是缘分所致。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只是盼望着小妹能终身幸福罢了。“ 徐辉祖淡淡的说道。 “那是自然，小弟定不负大哥的期盼。“ “呵呵，有太平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俩人一番客套，住在后院的徐妙锦也得到了消息。 而此时，她的闺房内还有一人，正是江都公主。 “既然威国公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江都公主听见侍女禀报，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诶，姐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为何急着回去。说好了待会一起去花园放纸鸢，怎能言而无信呢？” 徐妙锦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妹妹说的是，那我在这等你吧。” 江都公主神色犹豫道。 “姐姐何不一起去，威国公也不是外人。他是姐姐的表舅，有什么好回避的。” 徐妙锦也不由她分说，拉着江都公主就出了门朝前厅去。 江都公主虽然是被动拉着走，可是眉眼间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前厅内，徐府的管家进入大厅跟徐辉祖耳语几句。 蓝太平见状端起茶碗，低头品着茶。 徐辉祖则眉头紧皱，待管家说完只是一挥手，那管家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呵呵，太平。“ 蓝太平闻言放下茶碗，看向徐辉祖等他的下文。 “江都公主今日出宫来看小妹，此时还在府中。” 徐辉祖尴尬的说道。 “小弟今早在宫中恰巧碰到公主殿下向陛下请旨外出，知晓她要来看妙锦。” 蓝太平此时还未预见到问题的严重性。 “哦，那也不算唐突。”徐辉祖笑了笑，“妙锦跟她马上就要到了。” “嗯？” 蓝太平猛然反应过来。 “公主殿下也要……” 蓝太平的话刚说一半就立刻闭上嘴，因为徐妙锦和江都公主已经出现在门口。 “大哥” 徐妙锦拉着江都公主进了屋。 “见过两位国公” 江都公主率先开口。 “参见公主殿下” 徐辉祖和蓝太平也都拱手行礼。 以他俩的身份，见一个公主自然不需要跪地磕头。 徐妙锦眼波流转，看向蓝太平的眼神充满了浓情蜜意。因为陛下已经赐婚，她跟蓝太平的婚事也总算敲定了。 就等蓝玉上门订婚期，下聘礼了。 几人再次落座，徐妙锦就冲着蓝太平发难，“你怎么来了，不该是凉国公大人来吗？” “妙锦，休得无礼。” 徐辉祖一口茶差点呛嗓子里，忙放下茶碗出声阻止。 随即他瞅了眼江都公主，只见地方眼帘低垂似乎并未听到般。 蓝太平也没想到徐妙锦这么大胆，忍不住嘴角上翘。这丫头果然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哪有自己张口要求男方父亲快点来下聘的。 “家父自然是要挑个好日子，准备充分后才好登门。“ 蓝太平解释道。 “噢，那你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是想我……“ “今日逛街无意间路过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就给你拿了一套。“ 蓝太平忙出声打断她。 虽然蓝太平从来不拘那些小节，可毕竟当着公主殿下的面，总还是要她维持一下大家闺秀的体面。 一旁的徐辉祖也松了口去，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自己这小妹从小就疯惯了，人长得漂亮可爱，性格又是那种外向讨喜的。 不但自己老爹徐达喜欢他，就是那洪武大帝也对她青眼有加。 这也是为何徐妙锦从小就能经常出入内宫，对朱标家的几个孩子也都十分熟识。 若不是蓝太平横插一杠子，那徐妙锦很可能就是嫁给某个藩王了。 但这也造就了徐妙锦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于世俗对女性的那些约束她从不放在眼里。 “胭脂水粉？“ 徐妙锦的俏脸刷的一下红了。 一旁的江都公主迅速朝着蓝太平瞟了眼，随即又再次垂下眼帘。 表情没人什么变化，只是面色苍白了几分。 “缚虎，拿进来。“ 闻言的蓝缚虎大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的锦盒。 屋内几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锦盒，就连江都公主也好奇的睁开眼。 蓝缚虎把锦盒放在桌案，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虽然本姑娘不喜胭脂水粉，但也总算是你有心了。” 徐妙锦站起身来到锦盒前，嘴上说着这番话，手上的功夫却没有丝毫耽误。 她麻利的打开锦盒，锦盒内壁都是上等貂皮镶制而成。 而在锦盒的中央，则有一个丝绸包裹的盒子。 徐妙锦轻轻解开丝绸，里面由纯水晶打造的胭脂盒出现在眼前。 “啊！“ 徐妙锦一声娇呼，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 本在喝茶的徐辉祖闻声，也忙站起身过来查看。 而就坐在桌案一旁的江都公主，此时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徐辉祖看到后眉头一皱，虽然他但对于胭脂水粉这类东西没有了解。 可是光看到这水晶盒，他就知道价值不菲。 蓝太平此时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神色，反而有些尴尬之色。 他没想到江都公主在，还跟着来到了前厅。 但是他只准备了这一份礼物，现在这个扬面实在是令他尴尬至极。 “这么漂亮的盒子，一定很贵吧。“ 徐妙锦如葱般的玉指轻轻抚摸着水晶盒。 “呃，也不值几个钱。” 蓝太平掩饰道。 “山海经，胭脂水粉里的顶级货。“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京师里北湖烟柳巷水晶坊的镇店之宝吧。“ 江都公主幽幽的说道。 “山海经？“ “姐姐好见识，果然是山海经。“ 徐妙锦捧起水晶盒，在盒的侧面用金漆书写的三个字。 坐在那里的蓝太平嘴角抽动。 谁能想到，这江都公主倒是个识货的。 “妹妹过誉了，只是妹妹的精力不在这上面罢了。” 江都公主语气平淡。 “也是，反正我对胭脂水粉也没兴趣。既然姐姐喜欢，那不如就送与姐姐吧。” 徐妙锦欣赏完水晶盒后，连盖子都没打开转手就要送给别人。 “哎，……” 蓝太平很快又闭上嘴。 江都公主则满脸惊诧，她没想到徐妙锦竟然会说送给她。 回过神来，“妹妹使不得，一来这是威国公对你的一片爱意。二来这礼物实在贵重，我可承受不起。” 徐妙锦闻言曼联羞怯，“姐姐你胡说什么，什么爱意。”说着她还把眼睛瞟向蓝太平，发现对方脸色已经跟调色盘一般。 江都公主叹了口气，“此物的价值，足以体现他对你的感情了。“ 说完她看了蓝太平一眼，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 “贵重，姐姐这盒胭脂很值钱吗？”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徐辉祖的好奇，他竖着耳朵等江都公主给出答案。 “妹妹有所不知，国公送你的这盒胭脂价值千金。” “价值千金？“ “没错，就是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 第320章 缘分，不可强求 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那里的蓝太平，目光里满是惊诧和不可置信。 “呵呵”，蓝太平尴尬一笑， “公主殿下好见识，确实是十万两纹银。” 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徐妙锦忙把手里的水晶盒放入锦盒内。 生怕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徐辉祖也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自己这未来的妹夫出手这么阔绰。 “国公说笑了，江都也只是听说过罢了。” “今日有幸能得一见，还是托了舅舅的福。” 江都公主的话让蓝太平挠头。 徐妙锦听闻她这般说，未等蓝太平开口立刻说道，“既然姐姐喜欢，那这盒妹妹就送与姐姐了。” “太平不知姐姐在此，否则定然不会只买一盒，对吧？” 江都公主摇摇头，“妹妹说笑，有些东西怎么能让呢？” 当局者们都没发现她说的有什么不妥，可是作为旁观者的徐辉祖从这句一语双关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 他眉头紧锁的看了眼江都公主，那哀怨的表情可不单单像是为了一盒胭脂水粉而已。 “公主殿下请见谅，这是臣疏忽了。明日一早，臣就让人给殿下送一盒过去。” 蓝太平心中懊悔，早知道提前打听一下府里是否还有别人就好了。 十万两白银，想想就让他肉疼。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舅舅不必当真。陛下若是知道我向舅舅索要这么贵重的胭脂，他肯定要怪我不懂事了。” 江都公主面带微笑着说。 “姐姐说的是，这盒胭脂实在太贵重了。”徐妙锦转头看向蓝太平，“这么贵重我用着也不安心，不如退了吧。” “不错，但难免留人口舌。“ 徐辉祖也劝道。 蓝太平面色一沉，“我威国公送与自己未婚妻礼物，岂轮到外人说三道四？” 随即他面色一缓，柔声的对着徐妙锦说，“你安心用，这全是从动植物中提取而来。不但色泽亮丽，对身体也不会有害。” “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在乎别人怎么说，一切有我。” 徐妙锦闻言脸上尽是甜蜜之色，她此时小女儿态尽显，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女侠风采。 江都公主眼中的嫉妒之色一闪而过，她随即叹了口气，“妹妹果然是好福气，能嫁给威国公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 “姐姐你也会的。 不知以后谁家公子会有福气，娶得姐姐回去。” 徐妙锦闻言满心欢喜，她发自内心的希望江都公主也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江都公主闻言凄然一笑，“天下女子，婚姻哪能自己说了算。” “陛下，已经替我物色好了。” 话音刚落，蓝太平和徐辉祖皆是一惊。 怎么之前没有听到消息，这给公主选驸马也是一件大事。 不过随即释然，现在后宫无主。 这种给公主选驸马之事，自然就要落在小皇帝身上。 “姐姐，选的是哪一家公子？” 徐妙锦惊喜的问道。 蓝太平和徐辉祖虽然没说话，但也都看着她。 江都公主目光扫了一圈，随即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她轻咬朱唇面带犹豫之色。 “姐姐快说啊，你要急死我了。” 徐妙锦是个急性子，她忍不住催促道。 “妙锦休得无礼，这是殿下的私事。” 徐辉祖呵斥道。 江都公主却开口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勇烈侯耿璇。” “啊？怎么是他？” 徐妙锦完全不加掩饰的表情和话语，如同一根刺扎进了江都公主的内心深处。 “妙锦” 迎上蓝太平的目光，徐妙锦立刻低下了头。 “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 她低声说道。 江都公主此时已经调整了好情绪，她淡淡一笑，“无妨，我也没想到会是他。” “陛下选耿璇，自然是有他的考量。陛下与公主乃是至亲，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徐辉祖此时也出面替自己妹妹解围。 “耿璇曾跟我出战西蕃罕东，作战勇猛且富有谋略。虽然被敌军射伤一只眼睛，但他仍坚持作战直至取得胜利。” “也因此，受封为勇烈侯。” 蓝太平开口道。 大家都知道耿璇瞎了一只眼，而且自从掌管北镇抚司后性情大变。 以前也属于那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现在却变成了人见人怕的“地府判官。”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的缘故，还是掌管北镇抚司后的缘故了。 “呵呵，江都今日来是恭贺妹妹的。” “怎么就说到我了呢？” “舅舅，以后可不许辜负妙锦妹妹。否则，陛下不会同意。” “我，也不会同意。” 江都公主面带笑容的岔开话题。 “姐姐，就知道你想着我。” 徐妙锦羞涩的拉着她的手摇晃道。 “殿下放心，臣保证做到。” 蓝太平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让外甥女警告了。 “时候不早，我要回宫了。” 江都公主站起身，冲着徐辉祖和蓝太平福了一福。 “姐姐，在待会吧。” “妹妹，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拍了拍徐妙锦的手，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蓝太平暗暗松了口气。 徐妙锦则有些依依不舍，现在已经没人能跟她说说话了。江都公主是唯一一个，还能说得上话的姐姐了。 徐辉祖却眉头紧锁，她看着离去的江都公主，又看了眼旁边的妹夫蓝太平。 “原来生在天家也这么可怜，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 徐妙锦转过头看着蓝太平说道。 “别说是公主，就是当今天子的婚事也不能由着自己心意来。” 蓝太平此时也恢复往日的沉稳。 “陛下，也该到了大婚的年纪了吧？” 徐辉祖摇了摇头，把刚才的念头甩出了出去。 不管江都公主是否对蓝太平有意，但他们永远是不可能的。 而且据他观察，蓝太平的心一直在自己妹妹身上。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点破徒增妹妹的烦恼。 “不错，确实该大婚了。” 蓝太平没多说。 徐辉祖见对方敷衍不愿意多谈，他随即转移话题，“太平，你可是要离开京师返回北平府了？“ 徐妙锦刚打开水晶胭脂盒的手轻微抖动，她顾不上看里面有什么忙转过头问道，“大哥所说，可是真的？“ 蓝太平点点头，“计划明日就走，秋收在即。北边要防着草原上那群鞑子来打秋风，另外北方推行新政也少不了我坐镇。“ 徐妙锦眼眶瞬间湿润，丢下胭脂盒从后堂跑回自己房间。 徐辉祖无奈摇头， “太平为国事操劳令我佩服，可家事也不能丢下不管吧。” 第321章 这个想法，似曾相识 “届时我一定及时赶回，筹备跟妙锦的婚礼。” 蓝太平无奈的笑了笑。 “唉，陛下登基已经两年。可大明内有忧患未解，外有强敌环伺。” “纵使太平你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啊。” 徐辉祖拍了拍他的肩头。 …… 从魏国公府出来，蓝太平并未急着上马而是缓步慢行。 不知所以的蓝缚虎，只好牵着马跟在后面。 徐辉祖这是话里有话，他的意思难道是要我把权力放一放？ 不过他说的也对，总不能所有的事都要自己一个人做吧。 只是该找谁呢？ 自己父亲那一辈，他们自然可以带病上阵这一点问题没有。可一旦给了他们兵权，小皇帝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别看现在这些叔叔辈们鼎力支持自己，这是他们没办法的事。 权力这种东西一旦给予别人，就像生的肉一般长在了身上。如果你想把权力收回来，就如同在别人的身上割肉。 你必须要动刀，见了血才成。 蓝太平摇了摇头，他只想这些淮西勋贵们安心养老就成。 至于那些淮西勋贵子弟，除了傅让，王政外几乎拿不出手来。 对了，还有耿璇。 想到耿璇让他联想到今日江都公主所说，陛下把江都公主下嫁给耿炳文的次子耿璇。 思来想去，应该就是看中其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 虽然小皇帝把锦衣卫指挥使握在手里，可是锦衣卫真正的核心力量却在北镇抚司衙门。 如果耿璇和天家联姻，那么耿璇也必然会忠于陛下。 想到此处，蓝太平苦笑一声。 他本就打算把整个锦衣卫的力量还给陛下，之所以还暂时把北镇抚司握在手里不过是想牵制一下东厂。 待小皇帝能彻底掌控东厂后，他不介意把北镇抚司交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东厂提督已经黄俨活不了多久。 以后的东厂，将彻底沦为陛下的一条狗。 既然他有心想加快脚步，那北镇抚司衙门就提前交出去吧。 反正我也没心思在这上面，有了锦衣卫的全部力量后，小皇帝的安全也更能得到保障。 现在看来，也就自己手中父亲的那些义子能用了。 他们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可这也是让他最为头痛的地方。 除了自己，没人能管得了他们。 一旦把他们放到地方，这群家伙就要无法无天了。 “唉，看来得回去好好挑一挑。” 蓝太平叹气道。 “爷，挑什么？胭脂？” 蓝缚虎从后面赶上了问道。 看着他面盆般的大脸满是天真，蓝太平就来气，“一个大男人天天在脂粉堆里打滚，以后别跟着我了。” “啪” 说完不解恨，还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随即翻身上马，朝着府中驶去。 蓝缚虎则挠挠头，“我也不想去，可是家里那娘们揪我耳朵啊。” 边嘟囔着边骑上马，追着蓝太平而去。 …… 乾清宫内，小皇帝听着江保的汇报眼睛瞪得老大。 “十万两白银，就买了一盒胭脂。” “回陛下，奴婢亲眼所见。而且江都公主也在扬，徐家四小姐还要将这盒胭脂送与公主呢。” 江保一五一十的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自己这个舅舅竟然豪掷千金只为博得红颜一笑。看来人无完人这句话，一点不假啊。 一直以来，自己舅舅都是无欲无求一心为国。 现在看来，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想到此处的小皇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们还说什么了？“ “回陛下，公主殿下还把陛下欲将她嫁给勇烈侯耿璇的事说了。” 江保看小皇帝没反应，于是继续说道， “他们都很惊讶，徐家四小姐甚至惊呼道，怎会是他？” 小皇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江保余光扫到后吓得冷汗直流。 “继续说” 威严的声音响起，江保只好硬着头皮道，“随后两位国公分别开口夸赞了勇烈侯，公主殿下也顺着岔开了话题。” 说完他就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只希望龙椅上的那位能忽略掉他。 朱允熥神色不停的变幻，手上的青筋暴起。 良久，他才所开身侧的扶手。 “从内库支十万两银子，去买一盒同样的胭脂送到江都公主那去。” “遵旨” 江保如蒙大赦，忙起身退了出去。 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小皇帝朱允熥自己。 “对不起了姐姐，你再帮弟弟这一次吧。” …… 第二日 蓝太平收拾好后，在亲卫的护送下朝着城外走去。 只见前方快速驶来一队人马，看着开路的侍卫装束知道是宫内的御前侍卫。 两队人马相遇，蓝太平认出小皇帝的新任贴身太监江保在队伍里。 由于黄俨受了廷杖后养伤一段时间，江保就接了他的差。 “参见国公大人” “请国公爷恕奴婢身负皇命，不能给国公爷行礼。” 江保率先说话。 蓝太平点点头，“江公公大清早这么急，所为何事？” “回国公爷的话，小人奉命去耿家传旨，陛下赐婚于江都公主和耿家次子勇烈侯耿璇。” “国公爷，奴婢不能耽搁了。就此别过，还请见谅。” 江保拱手道。 “你快去吧。” 蓝太平拱拱手。 “驾” 江保随即策马朝着长兴侯耿炳文府上驶去。 蓝太平也再次驱马上路，他内心感慨，想不到允熥这孩子那么心急。 不过也好，这样他也能够对自己放心。 自己的功劳已经封无可封，但自己的年龄却只有二十出头。 更关键的是，大明的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换做哪个皇帝会不害怕，特别是小皇帝经过一次暗害后，他恐怕对所有人都不信任了。 现在的自己权倾朝野，就是当年的曹操或者是霍光也不过如此。 东厂首任提督黄俨，心狠手辣的程度令百官胆寒。 可是刚对自己“龇牙”，直接就丢了半条命。 刚刚起来的东厂，就被自己像踹破房子般一脚踹倒。 虽然黄俨的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行为让小皇帝愤怒异常。 可是自己的这一手，却令他感到了恐惧。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躲在自己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孩子。 相反，他更想站在台前干出一番丰功伟业。 将来还能够成就千古一帝的威名，而现在的自己，已经逐渐变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了。 世事变迁，就是这么快啊。 当初的定策元勋，现在成了绊脚石了。 蓝太平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摇了摇头，他不愿再想下去。 他从未想过恋栈不放，只是想能帮自己的外甥把荆条上的“刺”尽量全都拔掉而已。 “咦，这个想法怎么那么熟悉！” 第322章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阿鲁台还想干什么，难道瓦剌还不死心吗？” 带着这个疑问，蓝太平接见了鞑靼的使者。 “尊敬的威国公大人，我们大汗请求您也能挑一个地方开放，与我们鞑靼部族”互市“。” 鞑靼部的使者说完行了一礼。 明白对方的来意后，蓝太平眼珠一转，“你可知道，朵颜三卫他们跟我大明互市，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国公大人，我们大汗自然是知道。可朵颜三卫那种小部族，怎么能够跟我大鞑靼相提并论呢？” 鞑靼部使者满脸傲气。 使者见状，更是得意的翘起了下巴。 看来这些蛮夷之辈，向来是畏威而不怀德。 “可你们小小的鞑靼，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大明谈条件呢？” 蓝太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 “你……” 那名鞑靼使者站起身，但看见主位上的威国公立刻又老实坐下来了。 前几日刚来到北平府，对于接待自己的文官他没少耍横。 习惯性的在威国公面前，他还想玩那一套。 可刚才对上威国公那锋利的眼神，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 眼前这位，可是打穿了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两部。 据说前两日，瓦剌的乃尔不花因为兵败已经被那个马哈木囚禁了。 现在的瓦剌，是马哈木说了算。 而不论乃尔不花，还是瓦剌新秀马哈木，可都是被蓝太平打的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而自己的鞑靼部，若不是威国公出手早就被瓦剌吞并了。 现在趁着瓦剌内乱，他们鞑靼部吞掉了一些原本是瓦剌控制的小部族。 这一切，还要感谢人家威国公呢。 见对方老实了，蓝太平才收回目光端起茶碗品了起来。 足足一刻钟，蓝太平才放下茶碗。 而鞑靼的使者，就老老实实坐在那等他把茶喝完。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否则，本国公不介意趁着下雪前再去草原上溜达一圈。”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鞑靼使者却不敢发怒，他只能陪着笑脸说，“国公大人说的是，还望大人不要介意我们这些草原蛮子无礼。” “嗯，你们虽沐天恩，却未及教化。” “本国公自然也不会做那不教而诛的事，只是互市兹事体大，本国公需要上报朝廷待陛下与群臣商议通过后方能实行。” 蓝太平侃侃而谈。 “国公大人，这样来不及…” 鞑靼使者立刻闭上嘴。 蓝太平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明了对方为何要急着互市了。 秋收已经开始，鞑靼部经过几次大战已经无力南下。 而且大明边境有威国公坐镇，他们更是不敢惹怒对方。 倒不是说鞑靼部讲义气，明军刚帮他们打败瓦剌就感恩戴德不来掠夺边境。 如果阿鲁台是那样的人，那么他也活不到现在。 更不可能成为鞑靼的太师。 弱肉强食永远是最正确的准则，让自己的部族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什么道义，恩德，那对于这些首领来说都是放屁。 农夫与蛇的故事他们可能不知道，但几百年来他们却是一直这么实践的。 否则，他们的部族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可现在马上即将入冬，一旦飘起大雪草原上这些部族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必须在入冬前，准备好足够的粮草以及生活必需品。 但是冬天所穿的棉衣皮袄，他们鞑靼就存在巨大的缺口。 还有盐巴，茶砖，以及各种各样的调味料等。 “呵呵，做生意不一定非要互市。” 蓝太平慢条斯理的说。 “哦？国公大人指的是？” 鞑靼使者眼前一亮，看来自己还有机会。 如果这次没有谈妥，他回去后肯定要受到太师阿鲁台的责罚。 “我们可以派出商队去草原上，大家彼此都方便。” 蓝太平的话一出口，鞑靼使者眼睛又暗了下去。 “国公大人，现在才派商队时间就算来得及，那备货也不会很充足吧。” 现在已经入了秋，等到十月份草原上就要开始下雪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商队赶赴草原。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本国公肯定会让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满意的。” “不过，你们也要确保商队的安全。” 蓝太平淡淡道。 “那是自然，只要在鞑靼境内保证商队安全。” “这是太师临出发前，叮嘱小人转告给国公大人的。” 那名使者兴奋的说道。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阿鲁台在本国公这里，还是有几分信誉的。” 听他这么说，使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激动。 阿鲁台在鞑靼贵为太师，是部族的实际掌权者。 即使他们的大汗本雅失里，也不如阿鲁台在族人那里的声望高。 如果别人敢这么说阿鲁台，那么这名使者必然十分愤怒。 可说话的是威国公，他却觉得十分荣耀。 他们的太师阿鲁台，竟然能够得到威国公的认可。 这是件十分值得开心的事，毕竟当初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在大战过后跪在营门前迎接这位大明的威国公。 “好了，下去吧。” 蓝太平摆摆手，对方则站起身恭敬的给他行过一礼后退了出去。 “嘿嘿，谁说蛮夷不懂礼数，不服王化。” 站在一侧的伍用笑道。 “他们不是不懂，而是看你配不配让他们弯下腰而已。” “能用弯刀解决的，自然不需要弯腰获得了。” “反过来，弯刀不行后身段自然就柔软了。” 蓝太平摇着头不屑道。 “国公爷高见，一切都是实力说话。” 另一侧的郑和也开口道。 “不提他们了，派出商队的事稍后再议。” 蓝太平打断还要说话的伍用，他转头看向郑和道，“本国公决定在辽东以北成立一个新的都司。” “你们也知道，这里到处是深山老林和大江大河。 在这里建设船厂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既有大量的树木可供采伐，又有优良的水湾作为船厂基地。” 蓝太平顿了顿，“所以，我们必须彻底掌控这片区域。” “而成立新的都司，就是掌控这片区域的基础。” “国公爷，成立新的都司简单。可要真正掌握这里，那就需要大量的移民过来。” “只有大量的汉人聚居在此，才能真的压制住周围的部族。” 郑和一直跟随在朱棣身边，对于北方这些蒙古，女真等部族的情况是十分了解的。 一句话，“畏威而不怀德。” 第323章 奴儿干都司 “只是在这之前，行政划分的工作要先完成。” “只有在法理上通过，才好进一步实施具体的计划。” 蓝太平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国公爷所言甚是，不知所设何都司？” 伍用问道。 蓝太平心中早已想好，于是脱口而出，“奴儿干都司”。 “奴儿干都司，倒也贴切。” 郑和笑着说道。 伍用在一旁也点头，在女真族语言中努尔干的意思是“山水画“。该地山川河流不知凡几，确实如同一幅幅画卷般。 “既然设立都司，自然要设立衙门和官差。不知国公爷是否有了人选，下面是否需设立卫所？” 伍用继续问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只是先把地圈起来，告诉周围人这是大明的领土。都司一职暂由本国公兼着，倒是先把船厂位置选定再说。” 现在这一片基本都在女真族的建州左右卫，以及朵颜三卫所掌控。这些羁糜卫都比较老实，只要他在北平府坐镇即可无忧。 而且在辽东的大宁都指挥使周兴，也足以震慑住这些蛮族了。 现在朝廷可没钱，让他在这片荒地开衙建府。 “国公爷，松花江支流温德河下游水流缓慢，而水面宽度最窄处也足有六十余丈，而宽阔处可达一百余丈。” “此处十分适合做船厂，国公爷可以派人去调查一番。” 郑和不急不徐的说道。 对于他的建言，蓝太平十分满意。 “三宝，我就说没看错你吧。”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多谢国公爷赏识，郑和乃是待罪之身，自然要用心做事。” 郑和不卑不亢的答道。 蓝太平嘴角上翘，眼睛微眯面带笑意，“放手大胆去做，本国公答应你的事自然说到做到。” “郑和谢过国公爷” 郑和躬身行礼。 “既然这样，明天就叫蓝守义带一队人陪你去走一趟吧。” “早日把船厂确定下来，也好早日开工不是。” “是”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三宝你在军中行走，没有个身份也不方便。这样，从今日起本国公任命你为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 “谢国公爷” 郑和再次有了官身，虽然目前只是个空头官职。 但不论怎么说，他再次成为大明官僚中的一员了。再也不是那个大明的逃犯，这让他内心有些悸动。 “好，返程这些天在路上也挺累。明日你还要去松花江畔为船厂选址，快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国公爷体恤，属下告退。” 郑和退了出去。 看着离去的郑和，伍用颇有些吃味。 “得到国公爷的赏识还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三宝太监也是人才难得了。” 听自己的老部下这般酸溜溜的话，蓝太平忍不住的咧嘴一笑。 “老伍，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这样夸人。” 伍用闻言则是撇撇嘴，自己跟着干了这么多年立下多少功劳，结果却是连官都丢了。 蓝太平站起身伸个懒腰，冲着他说，“走，一起吃点去吧。” 两人换好衣服，来到燕王府邸不远处的一座酒楼。 要了一个包间，小二很快上来一桌酒菜。 小二带上房门，俩人相对而坐。 看着脸上仍然怏怏不快的伍用，蓝太平从温酒盆里拿起酒壶给他和自己倒满酒。 “来，我敬你一杯。“ “这些年，老伍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 “国公爷……” 两个人的酒杯碰在一起，伍用有些哽咽。 “先干了再说” 蓝太平微微一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伍用见此也一口吞下杯中酒。 蓝太平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再次给二人满上。 “老伍，我说过要给你更广阔的舞台。”蓝太平端起酒杯，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我可不是说说，现在就需要展现你的才华了。” “但凭国公爷吩咐。” “碰” 俩人再次碰杯，随即皆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蓝太平依然端起酒壶给两人倒酒。 “老伍，我准备成立一家私人商行。” “由你担任这家商行的行长，如何？” 伍用端着酒杯的手定在半空，他嘴里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商行的，行长？” “掌柜的？” 一股屈辱感从心底涌起，他伍用再怎么说曾经也是锦衣卫指挥使。 现在听你的辞了官，本以为你要如何重用我。 结果你就让我干这个？ 商人，那可是在大明让人瞧不起的行业。 “老伍别误会，这可不是你认为的那些普通商人。” “皇商又能如何？难道国公爷忘了沈万三了吗？” 伍用直接放下酒杯，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泪珠。 看着堂堂锦衣卫前任指挥使，竟然在那哭的泪流满面。 蓝太平不得不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接过手帕，伍用一边擦一边哽咽着说，“国公爷，您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么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结果，结果您不但没把人家往上提。还，还直接给一棒子打到商人堆里了。” 看着对方那委屈的样子，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 “老伍，这关系到你我将来的生死存亡。” “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啊。” 蓝太平突然沉声道。 “国公爷，你……” 伍用停止表演，愣住了。 蓝太平则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说心里话吧。” 伍用忙陪了一杯，然后拿起另一壶酒给蓝太平满上。 “自古以来，权臣，变法之臣哪个会有好下扬？” “而我呢，既权倾朝野又支持变法。” 蓝太平说完摇头笑了笑。 “国公爷多虑了，陛下能坐上龙椅那都是因为您啊。当时秦王和吴王率兵攻入京城，当时还是太孙的陛下处境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多亏了您率兵赶到，这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可以说没有您，就没有这承天一朝。” 伍用大着胆子说道。 蓝太平转动着酒杯，盯着杯中的酒形成一个小小旋涡。 “你可曾听闻，大恩如大仇。” “还有就是，皇权的排他性。” 蓝太平幽幽道。 他随即一口吞下杯中之酒，辛辣的感觉从胸膛传回口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本无意于权力争斗，但短时间内不可把所有权力全部交还于陛下。他还不够成熟，许多事情处理起来过于偏激。” “他还需要磨练，至少要十年的禀政经验方可。“ 蓝太平叹了口气，谁让小皇帝太年轻了。 “十年？“ 伍用砸了咂舌，随即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成立商行，然后把它运营成大明最大的商行。” “促进大明的经济发展，掌握整个天下的经济命脉。” 蓝太平眼神逐渐锋利，“这样，才能支撑我不断的开疆拓土。直到有一天，彻底超过故元的版图。” “到那时，我跟他将不会再有冲突了。” 第324章 万汇商行 “我都听您的。” 伍用红着眼睛语气坚决道。 “第一步先成立万汇商行，第二步联络京城商家让他们入驻咱们万汇商行。 而第三步就是要入驻的商家准备好货物，咱们万汇商行要在下雪前赶赴草原举行一扬售卖。“ 听蓝太平的话，伍用皱着眉头问道，“那些商家能这般听话吗？” “有钱不赚？商人看到利益，就如同鬣狗闻到了血腥。” 伍用忙解释道，“只是远去草原深处，商家难免担心安全问题。” “这次商队只到和林城，鞑靼范围内应该无虞。” 蓝太平略一沉吟，“另外，我会从三大营抽出三百精锐随行护送。” 虽然得了蓝太平的解释，伍用心里还是没底。 “只是时间紧迫，估计再有一月草原上就飘雪了。” “咱们的时间，怕是不充裕吧。” 按伍用的想法是，管什么鞑靼还是瓦剌的死活。 他不反对成立商行，但却不想为了蛮族人而让自己去冒险。 “这件事不必担心，五天之后即可出发。” 蓝太平信心满满。 “五天？” 伍用惊叫出口。 “五天时间，怕是成立商行和邀请商家入会等一系列手续都没办成呢。更何况还需备货，召集车马人手。” 伍用摇着头说道。 蓝太平的脸逐渐阴沉下来，眼底全是冰寒。 突然的安静，让伍用心中一惊。 抬头看去，蓝太平那股迫人的威势让他只觉身上压了千斤巨石。 此时，就连呼吸也觉得不畅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遇事畏缩不前，看来拿下你的指挥使一职算对了。” 蓝太平冰冷的话音如同刀子，刀刀戳中伍用的心窝。 “我，我……” 伍用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不用担忧，你不想去自会有人抢着去。” 蓝太平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国公爷留步，我伍用跟着您掉脑袋的事都敢做。不过做一回行商而已，岂有推辞之理？” 蓝太平闻声站住。 他扭头问道，“那你刚才百般托词，又是何意？” 面对质问，伍用毫不迟疑道，“属下有幸国公爷垂青，把万汇商行一事交予属下。 故不敢稍有差池，奈何属下鲁钝，有些事情一时间难以想明白。所以冒失的请教于国公爷，没想造成这般误会。“ “此全乃属下之过，请国公爷责罚。” 伍用说完就把额头贴在地面。 蓝太平闻言转过身，上前把他扶了起来，“我还以为老伍你指挥使位子坐久了，身子金贵了呢。” “属下的一切都是国公爷给的，岂敢惜身而误国公爷的大事？” 伍用恭敬有礼的说道。 蓝太平点点头，满是欣慰的说，“我果然没看错人，老伍你确实头脑和胆色皆过常人。” 随后他又继续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国公爷，我……” “哎”，蓝太平伸手拦住他，“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屈指可数，可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这样，再给你加派二百精兵。” “有五百人，足够了。” “多谢国公爷垂爱。” 伍用态度依然恭谨，没有了刚才的随意。 蓝太平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明日一早，北平府的各大商行的掌柜都会过来。” “你也一起过来，咱们商议一下商行的成立和这次去草原商易的具体细节吧。” 说完蓝太平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出去。 “是” …… 看着蓝太平的背影彻底消失，伍用如同化了的奶油般瞬间瘫软的坐在了椅子上。 就这么瘫坐了半天，他才有力气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珠。 看来国公爷早就准备好了。 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这样最好。 伍用心中暗自感叹道。 至少，此行的保障又多了一分。 他之所以不愿跑这趟，主要还是担心自身的安危。 草原上已经乱套了，鞑靼和瓦剌两位霸主相继得到重创。 他们对于自己土地的统治力大大下降，许多小部族已经不再安分而是蠢蠢欲动。 当所谓的大汗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不能让他们的族人吃饱穿暖的话，那么底下的各部族首领就不会听话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富贵险中求嘛！ 他安慰着自己。 …… 第二日清晨 北平府的各大商行的掌柜，全都如约来到了原燕王府的议事厅。 威国公蓝太平高居首座，正笑盈盈的招呼大家坐下。 这些掌柜的都激动不已，若不是蓝太平，他们这辈子又岂能有机会登入燕王府的议事厅。 他们这瞧瞧，那看看，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 少顷，蓝太平咳嗽了两声。 大家这才坐定安静下来。 “诸位，这次招大家前来有两件事。” “第一，本国公于今日成立万汇商行。商行的行长，就是这位前锦衣卫指挥使伍用担任。” 伍用立刻站起身，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商量？ 这明明是通知。 他们昨夜只是接到请柬，说威国公请大家前来有事相商。但是他们没想到，竟然是成立商行。 这些大商行的掌柜第一反应，威国公要跟他们抢饭吃。 他们当然不满意，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他们选择沉默。 “恭喜国公爷，恭喜伍掌柜。“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望去竟然是沈家的沈文度。 既然沈家带头了，他们若是还不吱声那可就要得罪威国公了。 于是这些商行的掌柜的立刻出声恭贺。 看着大家笑得那么勉强，蓝太平则微微一笑。 “那么第二件事就是，万汇商行将带领大家去草原上跟鞑靼人做生意。” “当然，将来瓦剌也一样要通商。” 蓝太平说完就端起茶碗，细细的品茶起来。 “什么，去草原做生意？” “这等好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如果能放开跟他们做生意，那将是一条新的财富道路。” “不错，这总比偷偷摸摸的强……” …… 蓝太平低头品着茶，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这些大商行哪个不搞走私，偷偷的去草原上进行商贸活动。 只不过这些私下的小打小闹规模有限，毕竟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就算他们贿赂守城将领，但也不可能让他们大批量运输。 明朝早期的边境，还没有烂透呢。 而且每次给关卡将领的贿赂，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果能跟着威国公，那就无需担心了。 想想每年威国公往草原贩卖的几十万石私盐，他们可是眼红的紧。 原本里面也有他们家族一份，可是自从威国公接手。 把他们背后的家族全踢出来了。 现在能有这个机会，自然要紧紧抓住了。 “国公爷，不知草原商贸何时开始？” 一名靠棉布起家的商行掌柜问道。 草原上非常紧缺棉布，要知道冬天御寒除了皮袄就是棉衣。 但皮袄十分昂贵，可不是草原上家家买得起。 而价格便宜的棉袄，绝对会十分畅销。 所以他十分心急，今年冬天前能卖过去最好。 早挣一笔是一笔，仓库里还有大批堆积的棉袄呢。 蓝太平放下茶碗微微一笑， “五天后！” 第325章 想做黄俨这般人的奴婢，还是有的 那位靠棉布起家的商行掌柜赔着笑脸。 其余的商家掌柜也都窃窃私语，他们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 “国公爷，不知道入驻万汇商行需要什么条件？” 就在别人还在讨论是否可行时，沈文度已经想着尽快加入了。 看着沈文度坚决的态度，其余掌柜也都收敛了心神。 一起看向坐在首位的威国公。 “万汇商行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带着大家一起推动我朝的经济发展。” “在为陛下，为朝廷分忧的同时。也能为大家谋些利益，这是本国公的心里话。” 蓝太平顿了顿，扫了眼众人继续道，“至于沈掌柜所提的入驻条件，因为万汇商行甫一成立。” “所以对于入驻商行的条件也很宽松，只需提交一万两白银的会费即可。” “当然，对于各位商行的资质是需要审核的。” “至少商行资产要百万以上，信用要良好，方可考虑准许进入万汇商行。” “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对吧。” 蓝太平跟大家开了个玩笑。 一众掌柜的也都笑出声，他们都是有钱没身份的人，兜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但唯独缺身份，商人在明朝的地位那是相当低的。 这一万两白银算不得什么，就当拿来跟威国公攀个交情都太便宜了。 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几分诚意是真的要带着他们做生意。 “国公大人抬爱，实属我等荣幸。” 沈文度带头夸赞蓝太平。 “确实是小人的荣幸。” “我等荣幸之至。” …… 看着一群奉承自己的商行掌柜，蓝太平只是面带微笑。在他这个位置奉承的话听的太多了，因此内心毫无波澜。 蓝太平摆摆手，大家识趣的闭上嘴巴。 “万汇商行会给大家提供入驻的服务，比如像去草原上的商贸活动。诸位只需准备好代卖的货物即可，其余比如通关，买家，路途安全等问题无需操心。” “当然，该交的税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蓝太平自然不会侵占朝廷的利益，这可不是贩卖私盐给那些勋贵们分红。 这些商人，交税是他们天经地义的。 “国公爷所言极是，只是万汇商行给我等提供这等优厚的条件，那我们能为商行做点什么？” 那名棉布商行的掌柜开口询问。 “刘掌柜说的是，总不能让国公爷白跑腿吧。” 沈文度也出声附和。 蓝太平满意的看了两人一眼，这就叫“专业”。 知道领导需要什么，及时合理的递上去，这才是领导赏识的好员工。 “万汇商行初创，这次主要以服务诸位商家为主。” “至于这服务费用，就收诸位商行所获利润的十分之一吧。” 蓝太平说完看向众人。 利润的十分之一，其实不算高但也不算太低。 大家都可以接受。 “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 沈文度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我也没意见。” 棉布商行的掌柜立刻跟上。 “我也没意见。” “我也同意。” …… 一众商行的掌柜皆跟着附和，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先来的吃饱后来的喝汤。 “诸位，既然这样那大家先随着伍掌柜去办理入驻手续，随后抓紧回去备货吧。” “五日之后，咱们准时出发。” 蓝太平下了逐客令，这些商行的掌柜皆躬身行礼后离开。这是第一次，事出仓促他们必须立刻备货。 但事出仓促也有事出仓促的好处，那就是这一次的商贸必然是最为粗放的。 只要不违反朝廷法度，他们想卖什么就卖什么。 那自然是什么价格高卖什么了。 这次之后，肯定管理就会更严格了。 到时候，各家卖什么，卖多少都要有规矩了。 当然，唯一不足的就是时间太短。 他们无法去各地调货，只能从自家仓库里尽量搜寻了。 伍用领着他们去了另一间偏殿，现成的手续文案已经写好，只需要他们签字画押后交钱即可。 待这些人出去后，虎贲营的参将蓝守义与郑和走了进来。 “参见国公爷” 你们二人不必多礼，坐吧。 “谢国公爷” 二人坐下，侍女立刻换上新茶。 “守义，你带一队人马跟随三宝去辽东那边看看。选出一块合适的地方作为船厂，如果有什么需求直接找周兴。” “是” 蓝守义起身行礼。 “这里有我的一封亲笔信，你捎给大宁都司的周兴。” 蓝守义立刻上前双手接过密信放入怀里。 “国公爷，若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这就与参将大人出发了。” 郑和不想多耽误时间。 “去吧，一路注意安全。” 蓝太平点点头。 两人向他行礼后退了出去。 “呼” 蓝太平吐了口浊气，拿起茶碗抿了口早已凉透的茶。 大明现在看似繁华昌盛，实际已经危机四伏了。 朝廷上小皇帝过于年轻，做起事来毫不计较后果。 而文武大臣，个个想着争权夺利。 现在国库空虚，单纯指望“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虽然暂时能解决部分问题。 但这样做必然会激化矛盾，皇权与士绅必然会一直斗下去。直到有输的一方为止，这样受伤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必须要有新的经济增长来源，而与北边草原的贸易便是其一。 但北边草原地广人稀，能拓展的商贸十分有限。 除非打通河西走廊，把生意做到西域去。 可目前来看，大明的国力远不如大汉时那般能够支撑。 那么剩下的出路，就是海上了。 想到此处，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南方那些世家鼓动朱元璋禁海，自家却通过海上走私获取巨额利润。 自己之前提议搞海运，这帮文臣就拿着倭寇之事拼了命反对。 眼见自己扫清了倭寇后，他们又有了更大胆的主意。 他们竟然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私自开挖运河，想造成既定的事实让朝廷不得不选择漕运。 “这些人啊，心里只有利益和生意，却总是一副心怀天下苍生的作态。” 蓝太平冷笑着说。 “嗯？国公爷在说谁？” 伍用恰巧走进屋内。 见他回来了，蓝太平收回心神笑了笑，“自然是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能有谁？” 伍用会心一笑，“崖山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文人风骨。” 蓝太平却叹了口气， “若是这些士大夫骨头太软，对于朝廷可不是好事啊！” 伍用闻言也皱起眉头，他摇摇头。 “经过宋元朝的放纵，南边的世家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养尊处优惯了，身子骨自然金贵。” “您的新政已经让他们极为不满，若是再打他们的主意怕是有些人会振臂一呼了。” 蓝太平听完却笑了出来，“若是那样最好，也好名正言顺的动手了啊。” “动手？难道还能杀光他们？” “哼，想做黄俨这般人的奴婢还是有的！” 蓝太平杀气腾腾的说道。 第326章 商人的狡诈，还是超出意料 伍用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见他这般，蓝太平笑着安慰道，“不必纠结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至于黄俨，他这个东厂督主活不过这个秋天。” 伍用随即神色黯淡。 如果自己没有威国公庇护，想必早都死在黄俨之手了。 可手段狠辣，狡猾奸诈的东厂督主又如何？ 还不是威国公一句话，说让你秋天死那么你绝对活不到冬天。 也许，离开官扬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多谢国公爷照顾，伍用必定铭记五内。” 伍用躬身行了一礼。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蓝太平抬手示意。 “国公爷，咱们这次去草原商贸难道只给这些商家保驾护航？” “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些浪费。” 伍用这才想起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说的不错，咱们又不是干镖局的买卖。”蓝太平笑了笑，不过话锋一转，“可毕竟事起仓促，咱们也拿不出其他的东西。” “那……？” 蓝太平略一沉吟，“燕王府的府库里，还存有二十万引盐和三千斤白酒。” “留下十万引盐供应北平府备用，在拿出两千斤酒赏给三大营的将士们。” 剩余的十万引盐和两千斤酒，全部运往草原卖给那群鞑子。” 伍用忍不住试探问道， “酒赏给将士没问题，可留下十万引盐备用是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显，没必要留那么多盐。 这一引盐在大明需要一两银子，可是若要卖到草原上那坐地就翻十倍。 若是赶上紧缺盐的冬季，那二十倍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高的利润，当然是多卖点最好。 蓝太平却摇摇头，以后机会有的是，现在平稳最重要。 “国公爷考虑的周全，是伍用鲁莽了。” 伍用低头说道。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有些事情急不来，但对于你，我是有信心的。” “万汇商行在你手中，肯定会迅速发展。” 蓝太平鼓励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多谢国公爷栽培，属下必不负所托。” “万汇商行的事，就多麻烦你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先去忙吧。” “属下这就去库房查看一番，然后组织人手准备车马。” 伍用说完冲他拱了拱手后离去。 蓝太平心里盘算着，等秋收结束后就要准备裁军了。 三大营现在仍有十四万多将士，现在北方那边已经不足为惧了。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准备把有家室，年龄大的的士兵裁撤两万余人。就跟那九千名士兵一样，给他们安置好田亩和房产。 让他们把家安置在北平府，这样就有三万户落地生根。 有了这些生力军，那么因为晋燕之乱所造成的人口损失也就算是补了回来。 只要有了人口，一切都好说。 他现在手里还有四十万亩左右的田地，足够分给这两万一千名士兵了。 并且他们的户籍一律转为民户，也算是帮他们彻底摆脱军籍了。 当然，到时候万汇商行也好，船厂那边也好。 如果需要人工，就可以从这三万户里挑选。 作为曾经大明最精锐的士兵，把这两个地方交给他们自己也会放心。 特别是万汇商行，蓝太平要把它从打造成最大的私人商行。 既然是私人的，那么就不好再驱使士兵在其中了。 “唉，要为将来做好打算了。” …… 五日过后，十六家商行加上万汇商行共计十七家商行。 足足准备了二百余马车的货物。 看着一眼望不到的马车，蓝太平只觉嘴里直发苦。这帮家伙不是五天时间太仓促了吗？ 上哪准备的这么多货物？ 若是多准备几天，那岂不是要弄个五百车？ 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都说商人狡诈，现在看来是一点不假啊。” 一旁的伍用也知其话里所指，也无可奈何道， “这帮家伙，占便宜那可是认真的。” 不过蓝太平随即释然，“哼，拉的多就交税多。到时候咱们抽成也多，就怕他们卖不出去白费力气。” 伍用却不这么认为，“国公爷，这些商人但凡拉去的就没有拉回来的道理。哪怕以物易物，他们也断然会把货卖掉。” 听闻他这么说，蓝太平皱着眉头，随即交代道，”把各家货物登记好，他们的售价也全都要登记好。“ “到时候计算利润，可不能全凭他们说了算。” “必要时候，手段强硬些也无妨。” 蓝太平寒声道。 “国公爷放心，这群商人心里怎么想属下全都清楚。” “自然不能由着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但凡敢跟我耍滑头者，属下不介意把他们踢出队伍。” “草原上的夜晚，那狼可是比人多。” 伍用冷冷一笑。 “杀鸡骇猴尽管做，有什么事本国公担着。” 随即蓝太平把诸位商家掌柜的召集来， 向他们再次强调了一番万汇商行的规矩。 感受着蓝太平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这些商人吓得冷汗直流。 皆忙不迭的说不敢，看着他们如同鹌鹑般老实。 蓝太平这才满意的咧嘴一笑，“有钱大家赚，希望我们第一合作能够愉快。” “能跟国公爷合作，是我等的荣幸。” “是我等荣幸。” “荣幸之至。” …… 看着离去的队伍，蓝太平擦了擦额头的汗。 希望一切顺利。 蓝太平回到府中，却发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 本着好奇心，他比手势让侍卫原地等待。他自己偷偷的跟了上去，一直走到花园的假山后那个身影消失不见。 他站住身仔细听，很快听见假山后传来了声音。 踮着脚轻轻绕了过去，只见一个如同狗熊般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他恶作剧的猛然大叫一声，“啊”。 “啊……” “砰” 那个巨大的身影茫然站起身，回过身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过来。 当他看到一脸坏笑的蓝太平时，忙收住力道撤回拳头。 “国公爷”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蓝太平瞅着他脚底碎掉的坛子，皱着眉问道。 “伍用走之前给我两坛酒，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慢慢喝。现在好了，全都撒了。” 蓝缚虎满脸委屈的指着地下碎裂的酒坛说道。 “哦，你小子吃独食。” 蓝太平鄙夷道。 “这不怪我，谁让这酒劲太小。喝上一坛也不醉，喝少了实在是不过瘾。” “所以我想两坛一次喝完，那样才过瘾。” 蓝缚虎说着蹲下拿起一块酒坛碎片，把上面仅存的一口酒倒进嘴里。 “酒劲小？难道咱大明就没有烈酒吗？” 蓝缚虎仍蹲在地上，试着在找找有没有残留的酒，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北方的高粱酒已经算不错了，金陵的那些酒更是寡淡无味。” 他看准另一块碎片上还有点，他忙捡起来舔了舔。 “唉，可惜了。” 蓝缚虎意犹未尽道。 但此时的蓝太平却没搭理他，而是凝神思索着。 对啊，一直以来自己对酒并不感冒。 所以才没发现这个问题。 这个时代没有那种提纯的高度酒，如果自己研究出蒸馏酒的话，那岂不是单凭这一项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到那时，也可以支撑自己建造海军无敌舰队了。 一旦能够舰队成型，那么海外大量的财富将会滚滚而来。 他再也不会受制于朝廷，受制于那些江南士绅了。 “对，就这么干。” 他忍不住喊出声来。 “干？干什么！” 蓝缚虎抬头看向他问道。 第327章 烧酒，为何这么寡淡 蓝太平看着一排排蒸馏装置，他直接傻眼了。 “回爷的话，我们厂的烧酒都是依靠这种蒸馏方式酿造的。” 北平府里最大的烧酒厂的老板恭敬的答道。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为了救小皇帝，从宫里找来了许多蒸馏器皿制作大蒜素。 那是宫里妃子们制作花露香水用的，原来这蒸馏技术早就有。 既然能通过蒸馏制作香水，那么用来蒸馏酒也很正常。 不要低估古代人民的智慧，他有些失落的想着。 “咦，不对。” 他自言自语说了声，便朝着蒸馏装置走去。 酒厂老板忙紧张的跟了上去。 蓝太平围着装置看了半天，开口问道，“既然通过蒸馏提纯出酒精，那为何酒还那么寡淡？” “酒精？” 酒厂老板一脸懵逼，但随即反应过来，“国公爷，您说的是母酒吧。” 打开冷凝管向下方的器皿盖子，一股浓郁的酒精味直冲鼻腔。 “呵呵，国公爷这就是母酒。” 酒厂老板忙上前盖上盖子。 蓝太平抬起头看向他，对方胖脸上的一对小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蒸馏出来的酒精浓度不低，为何你们的烧酒却如此寡淡？” 面对蓝太平的逼问，那酒厂老板反驳道，“国公爷说笑了，我们的烧酒可比那些粮食酒更有味道。” “咱北平府许多大酒楼，那都是抢着给鄙人下订金呢。” 那名老板自豪道。 蓝太平瞅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一坛装好的烧酒面前。 拍掉上面的泥封，拿起酒勺就舀起来尝了尝。 随手扔下酒勺，这酒最多也就三十度。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 这蒸馏出来的酒精差不多达到六十多度，而这酒厂的老板为了挣钱肯定往里面掺水了。 而且掺的还不少，所以这些烧酒相对于后世五十多度的白酒才显得太寡淡了。 他之所以认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酒技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奸商掺水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落。 自己第一次尝试赚钱的发财梦，就这样破灭了。 可能跟自己从来不缺钱有关吧。 所以他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没有那种迫不得已的驱动力自然就不会关注这些事情。 “哎，将军这不能喝。” “会出人命的！” 酒厂老板的声音打断了蓝太平的沉思。 他寻声望去，只见蓝缚虎竟然拿着酒勺在舀刚蒸馏出的母酒喝。 “哎，老板别那么小气。本将待会少不了你的酒钱就是了。” 蓝缚虎一手挡住酒厂老板，一边大口的舀着母酒喝。 “将军，喝多了会烧烂肠胃的。” 老板紧张的喊道。 “那本将也不怪你，让我再喝几勺。”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 “过瘾，真过瘾啊。” “这才是真正的酒，以前那些只能算马尿。” 蓝缚虎哈哈大笑着说道。 “啪” 蓝太平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回府”。 看着一脸阴沉的国公爷，蓝缚虎也不得不丢下万分不舍的酒勺。 他大步跟了出去，那酒厂老板也忙跟了出去。 “国公爷，小的一会就送几坛精酿烧酒去您府上。” 酒厂老板点头哈腰的谄笑着。 “老板，要送就送你们那所谓的母酒。” “其他的那叫酒吗？” 蓝缚虎涨红着脸喊道。 “这……” 老板有些犹豫。 “怎么，舍不得？” 蓝缚虎眼珠子一瞪，那骇人的气势瞬间吓得老板腿软。 “将军误会了，主要是这母酒太烈，喝多了伤身。” 蓝缚虎一把揪住对方脖领子，却被蓝太平制止。无奈他只好松手，酒厂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老板，你这酒可没少掺水吧。” 蓝太平开口问道。 “国公爷说的不错，咱家的烧酒都是通过母酒勾兑而来。” 老板丝毫不敢掩饰。 “勾兑酒本也无错，但为何不能少掺点水？让酒性更烈一些，喝起来才有滋味嘛。” 面对威国公的质问，老板只能无奈苦笑，“国公爷有所不知，这烧酒也只在北方受欢迎些。” “到了南方，大家更喜欢纯粮食酒多一些。” “但即使在北方，这烧酒也被官府要求不可酒性太烈。” 听他这么说，倒是勾起蓝太平的兴趣。 “你是说官府规定，这烧酒不可酒性太烈的吗？” “小人不敢妄言，确实如此。” 听老板这么说，就连一旁的蓝缚虎也都来了兴趣，他忍不住插嘴，“我看是你这奸商为了多卖钱，故意多掺水吧。” 面对他的指责，老板却解释道，“这烧酒技术本不是什么秘密，早在元朝时就已经有了。” “烧酒之所以没有大规模流行，一个原因是蒸馏技术效率低。再一个原因就是酒性太烈，喝了的人会灼伤肠胃甚至吐血。” “还有就是北方人多喜在冬日里喝烧酒暖身，这也就导致许多人会在喝完回家途中醉倒，从而引起冻毙惨剧。” 酒厂老板顿了顿继续道，“最为关键的是，高度烧酒一喝就醉。许多人就会醉酒闹事，这让官府很是头疼。” “所以，北方多地官府都严令禁止生产烈性烧酒。” 蓝太平这才明白，为何这烧酒那么寡淡了。 但老板所说的这么多原因，在蓝太平看来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原因就三个字，“不挣钱”。 如果有足够的利润，那么商人才不管那些呢。 对于商人的底线，蓝太平还是很清楚的。 “受教了，多有打扰，告辞。” 蓝太平驱动战马离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二人，酒厂老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阵秋风吹来，老板浑身打个冷颤。 这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回去的路上，蓝太平心情不佳。 他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好几年，除了打打杀杀却并未真正的去了解这个世界。 谁让自己一来就是大明最有权势的官二代呢？ 他的身份就决定了，根本无法接触到底层社会的生活。 哎，苦恼啊。 就在他感叹时，“扑通”一声在身边响起。 他被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 只见蓝缚虎已经一头栽落马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醉了？“ 蓝太平跳下马，用脚踢了踢对方。 “起来，回去再睡。” 蓝缚虎依然没有反应，巨大的鼾声说明他睡得很实。 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准备把他拉起来。 可是醉酒的人如同面条，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点。而且蓝缚虎足足有三百多斤，醉酒后更是难以扶起来。 “看来这烧酒，真不能整的度数太高了。” 说完他屏住呼吸，抓住对方的甲胄猛地一发力直接给他提起来横着扔在马背上。 他也不敢自己骑马，只好牵着两匹马往回走。 到了府邸，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 “把他弄回房里，派人守着他。” “记住，让他侧着头睡。” 两名侍卫领命，立刻接过缰绳。 蓝太平摇了摇头率先入府， “军营了若都是这样的高度酒，都不用敌人打就完了。” “唉……” 第328章 借你的人头，一用 “去请户部尚书夏元吉过来。” “是” 江保领命退了出去。 朱允熥拿起桌上的奏折，随意的翻了翻冷笑道，“看来他们这是逼朕表态，既然如此那就如你们愿吧。” …… “参见陛下” “尚书大人请坐。” “谢陛下” 夏元吉坐下后，江保给他端上一碗茶。 “夏爱卿，这赋税收征收准备的如何了？” 面对小皇帝直截了当的发问，夏元吉把手里的茶碗放下。 他站起身后跪了下来，“陛下，恕臣无能。” “夏爱卿，你这是何意？” 小皇帝忙问道。 “陛下，东厂提督黄俨肆意妄为。滥杀朝廷命官，敲诈勒索官员，逼得他们许多人家破人亡。” “现在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他们联合上书要求严惩东厂的一干阉党。” “否则，他们宁愿辞官。” 说完夏元吉把额头贴在地面。 朱允熥冷冷的注视着他跪在那里，夏元吉也是豁出去了。 良久，一声叹息传来。 “这是夏爱卿的意思，还是有其他人也是这般想法。” 面对小皇帝的疑问，夏元吉仍未抬头只是说道，“奏折陛下已经看过，又何必多此一问？” “你！” 小皇帝指着他，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陛下明鉴，阉党祸国殃民。他黄俨下压群臣，上欺君父。锦衣卫已经查获了物证，为何还不依法处置。” “如此以来，置国法于何地？” “置君父于何地？” 夏元吉抬起头高声大呼道。 朱允熥没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夏元吉。 夏元吉就这么跟他对视，最终小皇帝低下头问道，“如果把他交予国法惩治，那么今年的征税和鱼鳞册重制工作皆能完成？” “严惩奸贼，大小官吏必将上下一心不负皇恩。” “好，记住你这句话。”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来人，把黄俨给朕带来。” “是” 一旁的江保低头领命，只是嘴角微微上翘。 “陛下圣明，臣为天下百姓感谢陛下。” 夏元吉磕头道。 …… 蓝太平早已把烧酒扔在脑后，他现在每日都派出大量的斥候去监视草原上的动静。 并且从三大营中抽调部分人马，派到宣府和蓟州等重镇驻守。 可能真的是被明军打怕了，今年的秋收格外顺利。 草原上的部落都很消停，没有一个部落敢来明朝边境打秋风。这就让蓝太平十分遗憾，他倒是真希望能有不长眼的来。 他可不介意顺势灭了几个部落，对于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句话他是深以为然。 可惜直到秋收结束，草原上都开始飘雪了也无人敢来。 “爷，京师那边的消息。” 蓝缚虎把一封密信呈了上来。 这是北镇抚司发来的，蓝太平撕开信封查看。 “陛下还真是长大了……” 那日在乾清宫内，黄俨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 小皇帝轻声问道，“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谢陛下挂念，奴婢好的差不多了。” 黄俨低声说道。 “唉” 小皇帝朱允熥叹了口气，“委屈你了，朕知道有些事你也是身不由己。” “陛下，奴婢愿意为了陛下万死不辞。” “些许委屈，算得了什么。” 黄俨大哭着说道。 这一刻，小皇帝朱允熥的内心竟然有丝触动。 但很快就被理智掩埋，他掏出手帕递给了黄俨。 此时的黄俨心头一喜，看来陛下还未放弃他。 “多谢陛下” 待黄俨情绪稳定后，小皇帝把他扶起身。 “黄俨，你任东厂提督虽然时日尚短。可的确帮朕解决了不少麻烦，特别在推行新政这一块你当首功。” “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小皇帝闻言摇了摇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走回御案前。 “朕知道，有些事你做的也是迫不得已。” “朕不怪你。”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黄俨再次跪地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直说了。” 黄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可还未等他再开口，小皇帝已经率先开口，“朕需要借你一样东西一用，不知可否？” 听说是借东西，黄俨心神一松开口说，“陛下说笑了，奴婢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 “陛下用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臣必当双手奉上。” 小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朕欲借用你的头颅一用，以安朝廷百官之心。” “什么？” 黄俨惊叫道。 “呼啦” 从门外冲进两名侍卫，把黄俨死死按在地上。 “陛下，您要杀奴婢？” 黄俨整个人都懵了。 “唉，朕只是借你头颅一用。” “为了新政的顺利施行，你就牺牲一下吧。” 小皇帝说完挥挥手。 江保立刻上前对着黄俨道，“黄督主，请别让陛下为难。” “带走” 两名侍卫立刻拖起黄俨往门外走去。 江保则跟在后面，反应过来的黄俨大呼，“陛下，饶命，饶命啊。” “黄督主，你省省吧。” “咱们做奴婢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陛下要什么，咱就得乖乖双手奉上。 这话，你怎么刚说完就忘了呢？” 面对江保的阴阳，黄俨顾不得反驳。 他忙哀求道，“江公公，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去哪？” “公公触犯刑法，自然要送去刑部啊。” “怎么，难道您想去北镇抚司衙门？” “哦，对了。公公是东厂督主，自己是想回自己老家还能有个照应。” 江保咂咂舌继续说道，“可惜，文官老爷们不同意。” “他们要求，必须把你送到刑部明正典刑。” 黄俨听他这么说，只觉天塌地陷。 他的东厂屠杀了那么多文官，这回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好？ 随着一阵响屁声，难闻的味道从他裤裆里传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江保嫌弃的捂着鼻子，“真是废物”。 …… “黄俨被凌迟处死了？” 蓝缚虎不可置信的问道。 扔下手里的密信，蓝太平冷冷的说道，“为了新政的顺利施行，陛下不得不牺牲掉黄俨。” “啧啧，这帮文官也够狠的。” “砍头还不够，非要给活刮了。” 蓝缚虎咂舌道。 “哼，你以为朝堂是什么？” “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蓝太平话语中透着寒气，他把桌案上的密信扔进火盆，看着燃烧的火苗幽幽的说了句， “朝堂，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第329章 祖宗留下的土地，寸土不让 大部分地区的士绅都带头纳税，支持朝廷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 文官集团也意识道，如果想扳倒勋贵集团必须要争取文官支持。 所以，在小皇帝把黄俨的人头奉上后。 他们就非常识趣的支持新政，用暂时的妥协换取将来更大的利益回报。 毕竟，文官更擅长勾心斗角。 …… “国公爷，伍用他们的商队回来了。” “哦？到哪了？” “刚过了紫荆关，明天上午就能到了。” 蓝太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放下手中的公务，他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正在飘着雪花。 “押送赋税的车队出发了吗？” “回爷的话，今儿一早由蓝庆业带兵押送前往京师。” 听闻蓝缚虎的回答，他没在说话。 把手伸出窗外，一片雪花落在掌中随即融化。 “唉，时间不多了。” 听见他的感叹，蓝缚虎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却心头一紧。 他默默的看着窗前的威国公，依然是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身影里有着一丝落寞。 第二日，天气放晴。 北平府里喜气洋洋，远赴蒙古草原和林城的商队顺利归来。他们这一趟把两百余车货物全都卖净，趁机还收购了许多草原上的皮毛，药材，以及东珠等。 而伍用还特意给蓝太平带回一只海东青，这是出去游猎最好的帮手价值千金。 燕王府的议事厅内，这些商行的掌柜也纷纷献上他们的礼物。 “诸位，这一路可还顺利？” 蓝太平面带笑容的问道。 “托国公爷的福，所过之处听到您的威名皆对我等礼遇有加。” “在加上五百大明锐士随行，无人敢为难我等。” 沈文度率先开口奉承。 他们沈家，已经上了小皇帝的名单。 日后若想继续发展，只能抱紧威国公的大腿。 “不错，从未有过这般的礼遇。” “我等商人，在草原上竟然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哈哈哈哈，那多亏加入了威国公的万汇商行。就是草原上的恶狼，一听到威国公的大名那也是夹着尾巴转头就跑啊。” “哈哈哈哈” …… 待众人散去，屋内只剩下蓝太平和伍用。 “国公爷，此次商贸咱们的盐和茶共计卖了一百三十万两白银。” “那些商家获利共计三百八十万两，咱们抽成得三十八万两。” 伍用说完从怀里掏出帐本呈给蓝太平。 “自家卖的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已经入库，抽成的三十八万两白银商家们会在明日送到府上来。” 蓝太平一边翻看账册，伍用一边说道。 “辛苦了。”蓝太平合上帐本，“拿出五万两白银，给这次随行的五百位士卒发下去。” “是” 蓝太平随即问道，“说说你的看法吧。” 面对这突如起来的问题，伍用略一思考就立即答道，“国公爷，这次去鞑靼的和林城商贸非常顺利。” “但属下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现在人口锐减。不论是购买的需求还是能力，完全不足以支撑咱们万汇商行的发展。”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蓝太平，发现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未感到惊讶。 于是伍用继续说道，“若是再能与瓦剌商贸，这样收入应该能够勉强达到咱们的需求。” “就算加上瓦剌，也远远不够。” 蓝太平摇摇头道。 “况且，不论瓦剌也好，鞑靼也好。他们的存在不会长久，早晚要纳入我大明的版图。” 伍用闻言默然，他当然相信眼前这位年轻人不是在说大话。 只是，这样值得吗？ 他已经隐约的感受到，当今陛下与眼前的威国公有了嫌隙。只不过小皇帝现在还需要他这个舅舅罢了。 但是总有一天，随着小皇帝对朝政的我控越来越强，那么他将不会在需要自己的舅舅了。 可眼前的威国公太年轻了，心怀天下的他又怎能甘心做一个不愁吃喝的富家翁呢？ 即使他答应，他手下的那群骄兵悍将能答应吗？ 如此一来，结果就是…… 他不敢想了，伍用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蓝太平见他神色恍惚于是关心道。 “呵呵，昨晚吹了点寒风。今天总觉身子有些乏，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伍用笑着掩饰道。 “千万不能轻视，回去用生姜煮水喝后盖被睡一觉。” “出了汗，寒邪排出体外自然就好了。” 蓝太平随即让他回去休息。 伍用行礼后退了出去，剩下蓝太平自己一个人在屋内。 “虽然只有一百六十万两，造船前期投入应该够了。” “唉，看来还是的想办法多弄点银子啊。” …… 接下来的日子，蓝太平就开始着手裁撤三大营了。 为了后面的卫所军裁撤，他必须拿先领头裁撤自己的三大营。 他贴出布告，凡是已婚，或者年龄超过三十五岁，或者身体有疾患的皆需离开三大营。 这些退下来的士兵每人分配十五亩良田，一亩菜园。并且官府会在北平府内划一块地，供他们盖房子使用。 蓝太平还给每位被裁撤的士兵发放一次性补助，就是给予每人五十两白银。 并且这些士兵的户籍，全部由军户转为民户。 他们的后代可以不用继续当兵，这对于许多士兵来说吸引力是巨大的。 由于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很快就裁撤了两万一千人。 这样一来，三大营只剩下十二万人了。 这十二万士卒，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为精锐的军队了。 蓝太平站在北平府的城头上，看着西南角那块地正热火朝天的盖着房屋。 “有了这三万户，北平府总算是恢复生机了。” 听着他的感概，伍用也颇为赞许，“这都是国公爷的功劳，北平府将来会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国门。” 闻言蓝太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这里只会是北方的中心，至于国门。”蓝太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听过封狼居胥吧。” 伍用闻言一怔，“国公爷，咱们真的能吗？” 可能是没听出对方的话外音，蓝太平自信的说道，“今年的粮食丰收，待到明年夏季就可以一举荡平瓦剌和鞑靼二部。” “那咱们的万汇商行，不跟他们做生意了？” 伍用忍不住问道。 “生意？那还是要继续做，但是这仗也得继续打。” “还有，西蕃罕东那里。” 说到这里蓝太平面目有些狰狞，“河西走廊要彻底打通，整个西域必须归入我大明的版图。” “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 伍用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蓝太平侧头看向他，双眼射处两道寒芒，吓的伍用浑身一激灵。 “祖宗留下来的土地，一丝一毫都不能放弃。” 第330章 差点没赶上，大婚成赌局 伍用重复了一遍。 蓝太平转头继续看向远处，身上散发出一股舍我其谁的强大气势。 两个月后，整个北平府已经被大雪覆盖。 还有一月余要过年了，蓝太平再次收到了自己父亲的来信。 蓝玉信中催促说，大婚日期就订在年前半月，时间所剩不多让他早日处理好事物赶回京师。 强调务必必不要耽误婚期。 收好信纸，蓝太平拍了拍脑袋。 自己竟然差点忘了这事，真是太该死了。 一个月前，他已经收到父亲令他返程准备大婚的信件。 可是当时忙着安置裁撤士卒，他把这事就给抛到脑后了。 “吱呀” 门被推开，蓝缚虎探个头进来，“爷，郑和跟守义哥回来了。” “哦？” 蓝太平先是一愣，立刻忙说道，“快请他们二人进来。” 二人进屋后，给蓝太平行了一礼。 眼见的两人憔悴了许多，只是精神却身份亢奋。 “快坐下，上茶。” 婢女给他们上了热茶，待退了出去后蓝太平才开口，“二位辛苦了，这两个月多的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多谢国公爷关心，这些时日虽然一直风餐露宿却也有所收获。” “这点辛苦，不值一提。” 郑和率先开口道。 一旁的蓝守义只是跟着点点头。 蓝太平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么说，船厂的位置已然确定了？” 这一次是蓝守义开口了，“温德河入松花江口上二十里处，水势缓慢水面宽广达六十余丈。” “更难得的是水深平均两丈有余，非常适合制造大型战船。” 郑和接着补充说，“附近的山上鲜有人迹全是巨大的松木，咱们可以直接就地取材。” “好，好，好。” 蓝太平连说三个好，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蓝守义和郑和也满脸喜色。 就在这欢快气氛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造船，是不是要有图纸？” 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三个人歪头看去，只见蓝缚虎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捂着嘴。 “我说错了吗？” 郑和率先摇摇头，“你说的很对，造战船必须有图纸。” “工部肯定有水军战船的图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合用？” 蓝守义开口道。 “可以作为参考，但这次造的战船要远大于水军的战船。” “这件事，还得麻烦三宝了。” 蓝太平望向郑和。 “这……”郑和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蓝守义，“我可以吗？” “当然，你出生在云南。从小与船打交道，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于你熟悉船了。” “我还会从江南船厂抽调工匠，配合你去建造大型战船。” 蓝太平语气轻快的说道。 “多谢国公爷信任，属下必定会全力以赴。” 郑和起身拱手道。 身旁的蓝守义，也跟着起身行礼。 “快坐下，不必多礼。” 两人闻言坐下。 郑和看向蓝太平，“不知国公爷要造多大的战船？” 蓝太平闻言沉思片刻，“现在的战船普遍是长十几丈，宽不过五六丈实在经不起风浪。” 郑和，蓝守义，蓝缚虎皆看向他。 “一律翻三倍，船长四十五丈，船宽十八丈。” 蓝太平说完看向郑和。 除了郑和外，其他俩人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船，怕是龙骨难以承受。” 蓝守义也略懂一些船舶知识。 “三宝，你觉得呢？” 蓝太平目光灼灼。 郑和犹豫了片刻，随后眼神坚定的看向对方，“国公爷，可以一试。” “但一支舰队不可能都是大船，还有小船。” “我们可以先从小船造起，逐渐积累经验然后在造最后的大船。” 面对郑和这套循序渐进的说法，蓝太平也放下心来。 这才是做事的态度，若是上来就打包票。 那么他反而不放心。 现在看来，郑和可以信任。 “好，本国公先给你拨五十万两白银。” “现在天寒地冻，无法开工建造。你可以先去招募一些人砍伐木材，待明年开春后在正是开工。” 蓝太平大笔一挥，就把五十万两白银批给郑和。 “多谢国公爷信任，可我想先跟您去京师工部收集一下图纸资料。顺便拜访一些老船工，以便更好的了解造船的经验。” 郑和脱口而出，想必他早就想好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正好我明日就准备启程返京。你跟我一起回去，去工部府库好好查找一下资料。” “另外，我会从水军右卫调集一批维修建造人员。让他们全部听你差遣，他们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是” 郑和随即转头对蓝守义说，“守义大哥，还要辛苦你一下。先去带人去那边砍伐巨木，待小弟在京师那边一忙完就立刻回来。” 蓝守义闻言看向上首位，蓝太平点点头。 “既然如此，守义明日就出发。” “哎，不必急于这一时。你们这一趟辛苦了，在城里休息些时日。况且也马上即将过年，待过完年后再去也不迟。” 蓝太平不容置疑的说道。 对待下属不能太苛刻，否则很可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去账房支一千两白银，给一起去的士卒们发点赏银准备过年吧。” 蓝守义立刻起身行礼，“多谢国公爷”。 “你们二人也快下去休息，今日就不给你们接风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每张面额都是三千两白银，“诺，自己找地方放松一下。” 郑和见状有点犹豫，他看了眼旁边的蓝守义。 “谢国公爷” 蓝守义径直接过银票。 郑和见他如此，也有样学样的道了声谢后接过银票。 ……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在用过早饭后。 领着一队护卫离开北平府，由于多地下雪道路难走。 他不得不提前出发，距离婚期还有二十余天。 如果运气不好遇到暴雪天气，那么他很可能就要赶不上了。 为了不耽搁自己的大婚，他一刻不敢耽误朝着京师奔去。 不过他运气还不错，虽然一路上都在下雪，他们的行程相对缓慢。但却没有遇到那种极端天气，他们胯下的战马又都是高大健壮。 许多普通商旅走不了的路，他们都踏着积雪前行。 就这样，在距离婚期还有一天的时间他终于出现在金陵城下。 “还好，终于及时的赶回来了。” 此时城门即将落锁，蓝太平顾不得多发感概直接纵马进了城门。 “那人不会是威国公吧？” “不可能吧，他不会真的赶回来了？” “我可是赌了他五两银子赶不回来，刚才那个千万别是他啊。” “我也赌了二两银子，就剩一天他可不能回来啊。” “嘿嘿，还好我两边下注。虽然只押了三两银子他能赶回来，但搁不住这个赔率高啊。不管他回与不回，我都赚。” “这叫，通吃！” 第331章 亲爹，也警告自己不要忘本 那些押注他赶不回来的赌徒，一时间哭天抢地的哀嚎。 但这些许小事，对于威国公的大婚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 “兔崽子，你可算回来了。” “京师上下，都拿你的大婚当赌局了。” “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净了。” “来人，快去魏国公府跟那徐辉祖说一声。” 蓝玉嘴上骂着，心里却如释重负。 “是” 蓝缚虎不敢停留，忙趁机开溜。 “父亲勿怪，孩儿这一路丝毫没敢耽搁。只是路上全是积雪，实在没办法再快了。” 蓝太平在下人的侍奉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国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因公废私。” “有些时候，要懂得适时放手。” 蓝玉摇着头坐下。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蓝太平坐下端起茶碗，“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看着自己儿子一副应付了事的态度，蓝玉狠狠瞪了他一眼。 蓝太平浑然不觉，只是仰着头靠在座椅上闭眼感受热流从食管缓缓流入胃中。 这些日子的连续奔波，让他感觉身心俱疲。 喝上一口热茶，感觉身上的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 “现在宫门已经落锁，明日一早去宫里一趟吧。” “大婚的一切事宜为父都替你准备好了，没什么可操心的。” 蓝玉叮嘱道。 “孩儿谢过父亲，陛下那里我进城时已经派人去通政司了。” 蓝太平歪头对着他爹笑道。 “通政司？这样是不是有些见外了？” 蓝玉眉头一皱。 “唉，今时不同往日。”蓝太平没再继续往下说。 看自己儿子有些落寞的表情，蓝玉忍不住发声劝说， “允熥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跟你以前一样。” “你是他舅舅，凡事要多为他考量。” “毕竟，当初是咱们淮西父老力推他登基。做事情，就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 他瞅了眼苦口婆心的老爹，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兔崽子，你爹就这么可笑吗？” 蓝太平忙摇摇头，“爹，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 “哼，老子看你是皮子紧了。” 蓝玉虎着脸伸手要打。 “儿子错了，爹高抬贵手。”蓝太平忙认怂。 蓝玉这才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蓝太平也收起玩世不恭正色道，“我回来的路上，听说陛下把江都公主许配给了耿璇？” 听到自己儿子突然问这个，蓝玉神色一黯。 “一月前两人已经完婚，耿炳文这老家伙可神气了。” 这也难怪长兴侯耿炳文神气，娶了陛下的姐姐江都公主就保证了家族兴旺三代。 长兴侯在淮西勋贵里排名靠后，功绩和能力也不是特别出众。 在攀上皇家这根高枝，自然是志得意满。 “父亲，陛下已经开始利用联姻拉拢势力了。” “那又如何，允熥早晚要彻底掌权的。” 说到这里，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说完他就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姐姐，您的侄儿要娶妻了。” 走到门头他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眼蓝太平，“明天去给你姑姑上炷香，我这两天总梦见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蓝太平一个人呆愣原地，好一会他才回过神，“这，这是我爹？” 随即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世人都以为我是霍光之辈了。 就连自己的亲爹，也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 他知道，小皇帝现在对自己已经有嫌隙了。 如果这个时候彻底放权，做一个跟常升一般的贵公爷。 那么小皇帝肯定会很开心，自然也不会猜忌自己。 可想想自己的梦想，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江南的文官集团虽然遭受重创，可是他们的根基依然在。 只要一朝让他们得势，那么整个大明就会被这群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给拖入深渊。 坐在椅子上良久，蓝太平眼神变得坚定。 自己不可能把权力都交给小皇帝，至少现在这个阶段不行。 可老爹既然这么跟我说，就表明他已经拉拢了那群淮西老哥们。 如果他们不跟我站在一边，自己的计划将难以实施。 怎么才能把老叔们拉到自己阵营呢？ 看来只有这一招，许之以利！ …… 第二日清晨，下朝后太监江保把蓝太平叫住。 “国公爷，陛下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蓝太平并未意外。 跟着江保来到乾清宫，他发现这一路上的侍卫竟然全是新面孔。 “参见陛下” 蓝太平恭敬的行了一礼。 “舅舅，你可回来了。朕还担心，你不能如约回来呢。” 朱允熥热情的把蓝太平扶起。 “舅舅快坐。” “谢陛下” 待君臣坐定后，太监江保给蓝太平端上一碗茶。 “舅舅，这一路颇为辛苦吧。” “托陛下的福，总算没耽误婚期。” 蓝太平放下茶碗说道。 “舅舅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京师里关于舅舅能否及时赶回来完婚的谣言甚嚣尘上。” “江保，还有人为此做赌是不是？” “回陛下，国公爷，确实有人以此为赌局。” “哈哈哈哈” 小皇帝大笑，“市井之徒懂什么，舅舅那是舍小家顾大家，心中系着的是朝廷，是江山社稷，是天下黎民。” 蓝太平闻言脸色一变，旁边的江保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他看见威国公那阴沉的脸色，忙开笑着附和道，“威国公一心为公，实在是天下臣子的典范。” 小皇帝听江保这么说，又看了眼自己舅舅难看的脸色，“不错，舅舅实乃天下臣工的表率。” “臣不敢，陛下谬赞了。” 蓝太平不咸不淡的说。 小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再次主动开口缓和道，“舅舅，明日是你大婚。” “朕虽然不能亲临，但早已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江保。 江保点点头，冲着门外的小太监一挥手。 小太监立刻会意，转头离开。 “谢陛下美意，不管陛下赐臣什么，臣都喜欢。” 蓝太平嘴上说着，表情却依然阴沉。 他虽然知道小皇帝对自己有了嫌隙，但是没想到一见面就拿这种语言来试探自己。 看来嫌隙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他正在思考，以后该如何处理君臣间的关系。 殿内此时陷入了沉寂，小皇帝和威国公二人都各怀心事。 太监江保则垂手而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人的目光一时间皆投向殿门。 “陛下，他们到了。” 江保出声提醒。 其实小皇帝已经看到，“让他们进来吧。” “是” 江保一挥手，两名太监抬着一个半人高的蒙着布的东西进来。 一时间引起蓝太平的好奇，这布下面是什么东西。 看着两名小太监抬的并不太吃力的样子，难道是一整块珊瑚？ 两名小太监放下后退了出去。 小皇帝笑眯眯的走上前，对着威国公说道， “舅舅，你猜这里是什么？” 第332章 大婚盛典，极尽荣耀 朱允熥见他猜不出来，忍不住炫耀道，“这份礼物，朕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我想，舅舅看了一定会十分喜欢。” 说完小皇帝一下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底下的真容。 当看清楚底下的东西后，蓝太平直接被惊呆了。 一米半有余的笼子，里面装着一只接近一米的全身宝石蓝鹦鹉。 蓝太平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来到笼子旁。 小皇帝很识趣的退到一边，让自己的舅舅贴进笼子去看。 “闹儿，是你吗？” 蓝太平抚摸着笼子，声音也有些沙哑。 太监江保有些诧异，从未见过威国公竟然有这般失态。 小皇帝朱允熥眼眶也有点红，当初凉国公府的那个金刚鹦鹉“蓝闹儿”跟他的关系极好。 在他居住在宫外凉国公府时，最喜欢的就是跟金刚鹦鹉玩。 可惜，那只金刚鹦鹉在朱允炆联合李家兄弟政变时。被攻入凉国公府的李增枝手下叛军杀死。 叛乱结束后，金刚鹦鹉“蓝闹儿”被蓝太平埋在小铃铛坟旁。 那只鹦鹉，也是小铃铛最好的玩伴。 虽然事后蓝太平并未说什么，可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插在他的心里。 金刚鹦鹉，是他舅姥爷蓝玉于洪武二十年平定云南时所获。 蓝玉对其甚是喜欢，故赐名“蓝闹儿”。 而这只大鹦鹉也非常有灵性，以至于见过它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这其中，就包括小皇帝朱允熥。 而小铃铛是蓝太平所认的义妹，当初对她蓝家上下也是十分宠爱。 可就在那奉天殿，为了自己的皇位被舅舅亲手用长枪将其…… 每每想到这些，他总觉得内心有所亏欠。 所以这一次，朱允熥费了很大力气命西平侯沐春弄来这只鹦鹉。 将它作为蓝太平大婚的礼物，也算弥补一下内心的亏欠。 深吸一口气，蓝太平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转头看向小皇帝笑了笑，“陛下此举，让臣受宠若惊。” 朱允熥则是咧嘴一笑，“舅舅喜欢就好，只是这只鹦鹉还需调教，仍需舅舅自己费心了。” “臣有时间，必然会悉心调教。” 舅舅和外甥俩相视一笑，站在旁边的江保见此偷偷松了口气。 “舅舅明日大婚，朕就不多留你了。” “那臣先行告退了。” 看着蓝太平离去的背影，小皇帝朱允熥叹了口气。 随即他又开始翻看奏折，愁容很自然的就爬上了他那略显幼稚的面容。 …… 第二日清晨 数百人的迎亲队伍在出现在京师主干道上，队伍中每个人都披红挂绿喜气洋洋。 小皇帝专门把上朝时奏乐的皇家乐队派来，大明开国这些年也只有太子朱标结婚时有资格用这样的乐器阵容。 新郎官身穿喜服，骑着五尺多高的西域汗血宝。在一众家将的簇拥下朝着魏国公而去，引得无数百姓在路两边围观。 “真气派，前些日子江都公主出嫁也没这么大排扬吧。” “你懂什么，江都公主嫁给的不过是一侯爷。这可是威国公，哪怕一王爷娶亲也不可能有他排扬大。” “说的也是，他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擎天保驾之功都立了好几次，这点荣耀也算不得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大丈夫，当如此啊。” …… 在众人的羡慕中，蓝太平来到了魏国公府接到了心心念念的徐妙锦。 在回程的路上，乐班们拼了命的吹奏敲打。 估计半个京城都能听到了。 凉国公府早已人满为患，整个大明三品以上的官员老实的在门外候蓝府管家的安排。 至于那些一品大员和各位勋贵，早已经被请入了内厅看座。 当接亲队伍刚到蓝府，宫中的圣旨也正好赶到。 这是小皇帝特意安排的，圣旨别无它意。 单纯是夸耀了一番蓝太平的功绩，然后把徐妙锦的身份由县主提为郡主。还赐予了许多金银，绸缎等物。 最后，小皇帝还送上了一番祝福。 可以说，小皇帝给足了自己舅舅面子。 惹得观礼的群臣羡慕不已，他们的子女大婚可没有这般待遇。 蓝太平则淡定接旨谢恩。 在把徐妙锦送进洞房后，蓝太平被常升，傅让，王政等一众淮西二代拉着喝酒。 这其中王政，傅让那都是从外地特意赶了回来参加大婚。 蓝太平见此情景只好一咬牙，舍命陪君子。 他又给傅友德，王弼等一众淮西老将敬酒。一直喝的他天旋地转，才被老爹蓝玉给拦了下来。 “犬子不能在喝了，该入洞房了。” 看着已经站立不稳的儿子，蓝玉皱着眉拦住一众敬酒的义子们。 “义父偏心，怎么到我们这就不让喝了。” 蓝缚虎嘟囔道。 “说什么胡话，没看你平哥站都站不稳了。” 蓝玉一摆手两名侍女走了过来。 “快扶着公子去洞房。” “是” 两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蓝太平往内院走去。 蓝缚虎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蓝玉一把揪住耳朵，“兔崽子长能耐了，想喝那就让老子陪你喝。” “哎呦，疼。” 蓝玉不管蓝缚虎的哀嚎，他指着一群义子道，“谁都别跑，老子要把你们全都喝到桌子底下。” “嗷，来，说到喝酒我们可不怕你。” 这群义子端着酒碗叫嚣着。 …… 蓝太平推开两名侍女，站在洞房门前深吸了口气，“娘子，夫君进来喽。” 推开洞房门，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 两名侍女立刻关上洞房门，捂着躲在门外偷听。 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徐妙锦，听见蓝太平进来后既羞涩又期盼。 盖头被缓缓掀开，绝美的容颜令他心头一颤。 蓝太平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徐妙锦一动不动。 羞涩的徐妙锦见他迟迟不动，抬头看向对面的夫君。 双眸顾盼生辉，让蓝太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眼前一黑向前扑倒。 没有准备的徐妙锦惊呼一声，就被蓝太平压倒在床上。 她的内心如同小鹿般乱撞，羞赧的她连耳根都红了。 闭着眼等待蓝太平的进一步动作，可是半天也没见他有所行动。 只是在他耳边均匀的呼吸着，满嘴的酒气让她有些皱起了眉头。 睁开眼，双手扶肩推起蓝太平。 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夫君，夫君，夫君？” 蓝太平没有一丝反应，这让徐妙锦火冒三丈。 “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喜，你怎么就睡得着呢？” 徐妙锦双臂一用力，直接把蓝太平推翻到一旁。 她坐起身撅着嘴，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婚床上呼呼大睡的蓝太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她自己坐在床边生闷气时，蓝太平猛然坐起。 这把她吓了一跳，随即惊喜的发现对方睁眼看着自己。 “夫君，你醒了。” 可蓝太平并未答话，而是直愣愣的盯着她。 这把她看得都害羞了。 “哇” 蓝太平一口吐在她身上，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接连又吐了几口。 然后他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扑通”躺下继续呼呼大睡。 “啊……” 第333章 醉卧美人膝 蓝玉坐在正厅放下冲淡了的茶水。 在这个时代，都有新妇在大婚后早起拜见公婆的习俗。 “急什么，早点抱上孙子比什么都强。” “大字不识几个，倒也跟人家学老夫子那一套了。” 他的夫人胡氏白了他一眼。 蓝玉被呛，却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好再次端起茶碗，“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换一壶。” 蓝玉把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顿，“连下人都越来越没规矩了，茶水淡了都不知道换。” 在管家眼神的示意下，一名侍女匆忙上前收拾桌子上的茶碗。 另外一名侍女，则马上端过来一碗新沏的茶。 胡氏则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侍女青儿说道，“你去看看，公子和郡主起了没有。” “是” …… 洞房内，徐妙锦坐在床边斜靠着床头睡着了。 而蓝太平则枕在她的腿上，侧躺着依旧呼呼大睡。可能是昨天大婚太过开心，因此喝的太多导致他睡得很沉。 昨晚呕吐的污物已经被徐妙锦清理干净，担心他再次呕吐就守了他大半夜。 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就让他侧躺在自己腿上。 这样避免他被呕吐物呛到，同时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醒过来。 俩人就这样度过了他们的新婚之夜。 “公子和郡主还没醒？” 青儿低声问两位守在洞房门的侍女。 这两名侍女，是跟徐妙锦一起嫁过来的贴身丫鬟。 她们俩摇摇头，其中一名侍女小声道，“昨夜公子吐了，折腾到半夜郡主才睡去。” 青儿面色犹豫，她还是开口说道，“现在辰时已过，国公爷和夫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可国公和郡主还未睡醒，我等也不敢……” 那两名侍女面露难色。 青儿闻言则来回踱步，神色不停变换，她也不敢确定到底该叫还是不叫。 不叫的话老爷和老夫人等着急了。 若是叫的话，万一得罪了这新妇还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她可听说了徐妙锦的大名，那在整个金陵城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别说她一个小小婢女，就连那些王孙贵胄对她都敬而远之。 手里一柄马鞭，可没少抽那些纨绔子弟。 就在三人为难之际，屋内的蓝太平翻了个身躺平后伸了个懒腰。 终于，他酒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这张脸的主人还在沉睡，脸上带有一丝疲色。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枕着徐妙锦的腿上睡了一夜。 “她就这么坐了一夜？” 蓝太平内心疑问道。 他抬头看到对方的一只手还放在自己身前，这是怕自己睡着时候翻下床。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回忆着，可记忆仅停留在跟常升他们喝酒的时候。 “唉，喝酒真的误事啊。”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因为喝断片了啥也不知道就过去了。 他此刻也顾不得后悔，房外的声音他已经听到。 轻轻把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移开，然后坐起身后抱起还在沉睡的徐妙锦轻轻放平在床上。 拿起绣被给她盖上后，在额头轻轻一吻后就转身走出房门。 “参见国公爷” 蓝太平对三人点点头，“以后在府里叫我公子就行，这个府内只有一个国公就是我爹凉国公，知道吗？” “是” 三人再次行礼。 “更衣吧。” 两名侍女立刻拿来早已准备好的锦服给他穿上。 一旁的青儿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吧。” 蓝太平穿好衣服后，大步朝着正厅走去。 青儿忙快步追了出来，“公子，公子且慢。” 蓝太平疑惑，“青儿？” 青儿来到他身前低声道，“公子，您就一个人去给老爷夫人请安？” “您这可是新婚第一天，按规矩新妇必然早起给公婆敬茶。” “现在已经天色不早了，若还只有您自己去。这事就算老爷和夫人不介意，可若传出去对郡主名声有损啊。” 听着她连珠炮的话语，让蓝太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昨夜醉酒，郡主照料我半宿未眠。现在补补觉，有何不妥？”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青儿却再次敢上前拦住他，“妻子照顾丈夫，敬奉公婆此乃天经地义。” “怎可以此居功？” 蓝太平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侍女，她是母亲的贴身丫鬟。而且颇受母亲器重，近年来府中许多事务都交予她打理。 平日里做事也是十分稳妥，今日怎么敢屡次三番的忤逆于我？ “敬奉公婆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 “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蓝太平不愿再与她纠缠，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重了。 丢下这句话，大步朝着正厅走去。 青儿则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蓝太平的背影。 “孩儿给父亲，母亲大人敬茶了。” 蓝太平跪在地上，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碗一手一个递向蓝玉夫妇二人。 看着自己儿子一人前来，还这般吊儿郎当的样子蓝玉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但坐在旁边的胡氏眼睛一横，蓝玉就讪讪的去接儿子手中的茶碗。 胡氏则满脸带笑的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蓝太平直接起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灌了一口。 “平儿，既然刚刚完婚。你就别着急走了，在家多住些时日。” 胡氏放下茶碗劝说道。 “儿子准备在家过年，待过了十五再返回北平府。” 蓝太平又拿起桌上的小糕点吃了起来。 “也好，朝廷的事也不能丢下不管。” 胡氏点头道。 这时，青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郡主还未起来，还等她吃早饭吗？” 蓝玉摆摆手，“罢了，人家丫头进门第一天。有些规矩还得慢慢教与她，咱们再等等吧。” 胡氏也点点头，“让郡主多睡一会，大家饿了就先吃糕点顶一下。” “是” 青儿行礼后退了出去。 蓝太平连着塞了好几个糕点，噎得他忙端起茶碗往嘴里灌。 “看你没出息的样，都是国公了一点不稳重。” 面对自己老爹的斥责，他却嘿嘿一笑完全不以为意。只有在自己爹娘面前，蓝太平才彻底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尽管在外面如何威名赫赫，但他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已。 世人都说他是活阎王，手段狠辣无情。 若是让他们看到蓝太平现在的样子，他们绝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威名赫赫的少年国公吗？ “哼，就你有国公样。” “可惜你二十岁时候，还是大头兵呢。” 胡氏毫不留情面的话，让本就面赤的蓝玉脸直接变成紫黑了。 蓝太平闻言则指着老爹哈哈大笑。 这也惹得一众下人和侍卫捂嘴偷笑，他们难得看到凉国公蓝玉被人怼的说不出话。 “老爷，宫里来人了。” 蓝缚虎进来通报。 所有人全部收了声，齐齐盯着蓝缚虎。 “宫里？贺礼昨天不是送过了吗？” 胡氏疑惑道。 “让他进来” 蓝玉沉声道。 “是” 没一会，蓝缚虎引着太监江保和两位宫中侍卫走了进来。 “参见凉国公，威国公，老夫人。” 江保行礼道。 凉国公点点头，“江公公，所来何事？” 江保看了看蓝玉，又看向一旁正在喝着茶水的蓝太平。他清了清嗓子，“陛下口谕，招威国公即可进宫。” 蓝太平身子一顿，随即慢慢放下茶碗。 脸色刚恢复的蓝玉立刻阴沉下来，他的目光如同山岳般压的江保有些喘不动气。 就连脾气柔和的胡氏也有些怒意，哪有大婚第一天就让人去上班的？ 第334章 小皇帝，大不了唱出“哭坟”罢了 蓝玉的话虽然有些大不敬，可江保也不敢多说什么。 “呵呵，恕奴婢不知。” 江保擦了擦额头的汗，但余光中瞥见蓝玉那杀人的眼神，他忙继续说道，“虽然具体详情奴婢不知，但好像是南边的事。而且陛下已经为了此事，数日茶饭不思了。” “南边？” “沐英的儿子沐春不是在镇守云南吗？” “有他沐家在，那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蓝玉不以为意的说道。 沐英当年跟他一起去平定云南，对于沐英的能力他十分了解。 可以这么说，若不是朱元璋需要沐英镇守云南。 那么捕鱼儿之战，就没蓝玉什么事。 倒不是是沐英比蓝玉强，他俩的能力其实不相伯仲。 但沐英曾是朱元璋的义子，对于朱家那可是忠心耿耿。朱元璋对于自己这个义子，那是十分放心的。 “这，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了。” 江保低下头。 蓝太平放下茶碗，拍了拍身上的糕点渣滓。 “父亲，母亲，儿子就先去宫里走一趟了。” “哦，对了。儿子昨夜醉酒，妙锦照顾了孩儿一夜未睡。你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早饭你们先吃就行。” “待她睡醒后，再让厨房给她现做就是了。” 说完咧嘴一笑，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江保则忙行了一礼后，慌慌张张的跟着跑出门外。 “哼，真没出息。” 蓝玉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胡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愠怒，“疼爱自己妻子就是没出息，你倒是有出息。” “你说，这个凉国公的凉，是怎么来的？” 胡氏的话一出口，屋内所有的侍女，下人甚至门外的侍卫都脸色一变。 所有人都低下头，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蓝玉涨红着脸看着自己的发妻，他指着对方，“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比儿子差远了。” 胡氏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径直走了。 几名侍女也忙跟着离开，生怕被蓝玉迁怒于她们。 留下蓝玉气的七窍生烟，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反了，反了，你今天是仗了谁的势？” “砰” 蓝玉拿起一个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冲着胡氏的背影喊道，“别忘了，那兔崽子也是我儿子！” …… 蓝太平不知道自己走后，家里的老爹和老娘竟然吵了起来。 他心中思量着，小皇帝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没一会到了乾清宫，小皇帝早就等在那里。 “参见陛下” “舅舅快快请起，朕实在不该在婚后第一天就把你招来。” “快坐” 小皇帝忙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拉着蓝太平的手让他坐下。 “谢陛下” 蓝太平坐定后，江保端了一碗茶给他。 “陛下，不知何事这般着急。” 小皇帝早有准备，拿起桌子上的奏折递了过来。 蓝太平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很快他的眉宇间就拧成了疙瘩。 这是平西侯沐春的奏折，上面说安南国也就是交趾屡次犯边。并且鼓动周边蛮族反叛大明，对边境百姓进行劫掠和杀害。 平西侯请求朝廷派大军前来，他要一举灭掉安南国。 这样便可以永绝后患。 蓝太平放下奏折，脸上神色凝重。 “舅舅，你觉得可行吗？” 小皇帝试探着问。 “陛下，安南不过是疥癣之疾。北边草原上，才是心腹之患。” “如今北边草原未靖，不宜在对南边大动干戈。” 蓝太平思虑片刻说道。 听自己舅舅这么说，小皇帝大失所望。 按他的的想法，像安南这种蕞尔小国竟敢屡犯天朝。那就必须大兵压境，直接灭了对方才行。 “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可却也令人心烦意乱。” “朕为天子，怎能就看着子民被异族屠戮？” 小皇帝怏怏不乐的坐在龙椅上。 “陛下，这安南之地瘴气弥漫，蚊蚁丛生。朝廷的精锐过去怕是难以适应，到时身怀十成战力怕也只能发挥出三成。” “依臣之见，还是让平西侯固守边境即可。” 蓝太平无意南去。 安南那边的气候他是知道的，穿越前身为特种兵的他对于那里的雨林再熟悉不过。 特种兵里其中一项就是南方雨林生存训练，那里的瘴气和各种蛇蚁蚊虫实在太多了。 按照现在的医疗防护水平，大部分士兵过去都会水土不服，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丢在那里。 连当地的气候都是适应不了，如何战胜敌军呢？ “舅舅，沐春可没有他爹沐英的能力。他现在已经是左支右绌，否则他也不必上表请求朝廷派兵了。” “而且当地的蛮族，自从沐英死后也都蠢蠢欲动不听号令了。” “甚至有些胆大的已经和安南国勾连在一起了。” 蓝太平听小皇帝说完，再次陷入沉思。 “舅舅，我只知道你一心扑在平定草原上。” “既然这样，让颖国公带兵去如何？” “傅老将军在南边蛮族那里威望极高，只要他一出马那些墙头草蛮族必然望风投降。” 小皇帝殷切的说道。 当年傅友德率军带着沐英和蓝玉，直接打败北元的梁王彻底收复了云南。 那边的蛮族，对于这位老将军还是十分敬畏的。 蓝太平面色不变，他点了点头，“如果陛下一定要出兵，颖国公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既然要出兵最好趁着冬季，这时候南边的瘴气最为稀薄。雨水以及各种蛇蚁毒虫也少，士兵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舅舅所言极是。” “江保，去请颖国公。” “是” 小皇帝面带喜色，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样子。 蓝太平则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还是太年轻，事情若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 “参见陛下” 傅友德跪下行礼。 “老国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赐坐。” 蓝太平上前扶起傅友德，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快给老国公上茶” 江保端着茶送到颖国公身前。 “谢陛下，让陛下见笑了。” 颖国公喘匀气说道。 “哪里，老国公为国操劳一辈子已经非常辛苦了。朕若不是不得已，实在于心不忍招您进宫。” 小皇帝略微有些失望道。 “哦，陛下招臣何事？” 颖国公放下茶碗问道。 “平西侯上奏，安南国屡次犯境，烧杀抢掠无数。朕闻老国公在云南素有威名，想仰仗国公之威惩罚这些蛮贼罢了。” 小皇帝说完就盯着对方。 正常来说傅友德现如今已经六十九岁，再加上这几年早已远离战扬，他的状态很显然不再适合领兵出征。 若是强行令他出征，万一不适南边的气候陨落那里。 那大明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仅仅是损失一名功臣那么简单，朝廷对于南边的威势将大打折扣。 但小皇帝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他想颖国公能答应下来。 他早就料到自己舅舅会反对出兵，既然他威国公不肯去那他就派别人去。 如果颖国公这次去打赢了，那么小皇帝的威信就会增加。 而蓝太平的权势，必然会有所削弱。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赢。 只要赢，哪怕用颖国公的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跟皇爷爷般唱一出“哭坟”罢了！ 第335章 灭国？没那么简单 “自然是灭了安南国，这样才能以绝后患。” “嗯”，傅友德闻言点点头，“灭其国，绝其种确实是长治久安之计。” 得到老国公的肯定，小皇帝十分开心。 蓝太平却低垂眼帘，默默的品着茶。 “这么说，老将军肯领兵出征了。” 小皇帝朱允熥迫不及待的问道。 “能得到陛下的信任，那是老臣的荣幸。”，傅友德顿了顿，“臣必然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 傅友德这个转折，把刚要开口的小皇帝给堵了回去，“但不知陛下是否准备充分了。” 说完他拿起茶碗，吹了吹后轻啜起来。 “准备？” 小皇帝看了看旁边的江保，对方低着头显然是也不明所以。 他又扫了眼两位国公，皆是在那低头品茶。 “不知老国公需要多少人马？” 朱允熥忍不住开口询问。 蓝太平则直接默默的摇了摇头，随即低头看着茶碗里的茶叶发呆。 傅友德闻言放下茶碗，“安南虽为蕞尔小国，可毕竟也是千乘之国。若想灭其国，必然要以十倍兵力攻之。” “若要老臣领兵需十万甲士方能成行，在出征前粮秣，药物，攻城器械，驮马，辎重都要先行出发。” “这需要陛下安排优秀的转运使统一调度，否则十万大军加上数十万征夫一旦粮草出了问题，那就不战自溃了。” 听傅友德说完，小皇帝有些懵。 “十万大军，数十万征夫？” “老国公，安南不过是偏安一隅的蛮夷。灭其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可否少带些兵马？” 朱允熥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傅友德神色严谨的摇摇头，“陛下有所不知，若是打一两扬胜仗，或者攻下敌方一两座城池并不难。” “可若是灭掉整个安南国，把它纳入我大明的版图。那这十万大军是最低的要求，而且还需平西侯那边出兵一起方可。” “当然，若是平西侯那边粮草充足的话。朝廷也可以少征发一些民夫，粮秣由平西侯那边供应即可。” “哦，对了。”傅友德想起来继续补充道，“灭了安南国后，为了那边的稳定至少需要常驻五万大军。” “这后续，也是一大笔开支。” 听完他这么说，小皇帝直接傻眼了。 “颖国公说的没错，灭国容易。但要想彻底稳固对其统治，那后续的投入远比灭国所需更大。” 蓝太平也放下茶碗神色平静道。 听他俩说完小皇帝沉默了，傅友德态度虽然同意出兵。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变相拒绝。 张口就是十万兵马，数十万征夫。 虽然今年朝廷通过“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新政收入可观，可毕竟这才第一年。 能把去年的亏空补上，剩余的还够完成明年的预算就不错了。 现在若是按照傅友德的要求来，那明年户部的预算就没法做了。 “两位国公辛苦了，这件事朕在考量考量吧。” 小皇帝声音低沉道。 俩人闻言对视一眼，“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从乾清宫出来，傅友德伸了个懒腰。 “想不到，陛下还能记起我这把老骨头。” 傅友德大咧咧说道。 “老叔说笑了，您正当年呢。” 蓝太平恭维道。 “兔崽子，你也拿你老叔开涮。” 傅友德笑骂道。 “哪能啊。”蓝太平笑嘻嘻的看着他，“不过老叔是不是太过保守，凭您当年在云南立下的威望。何须十万精兵，只要一千足矣。” “去你娘的，老子看你是皮紧了。” 傅友德说着伸手要打他。 蓝太平忙告饶，“老叔手下留情，老侄儿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哼”，傅友德大步往前走去，蓝太平立刻跟上。 “大侄子，言归正传。”傅友德瞥了他一眼，“你真不赞成这次对安南用兵？” 蓝太平明白，对方是问他到底有没有私心。 “老叔，安南小国最无信义。” “汉唐强盛时，它们选择了臣服。” “可一旦中原朝廷出现衰弱迹象，它们就会立刻反叛并反咬朝廷一口。” 蓝太平的话傅友德深以为然。 “那依你之见？” 蓝太平眼神犀利的看着他，“灭其国，绝其种，取其土地自然是上上选。” “可惜，那边虽然土地肥沃。但瘴气横行，气候湿热，丛林中多。遍地的蛇蚁蚊虫，我汉家儿郎实在难以适应。” 傅友德蹙眉沉思，“若是从两广和云南调兵过去，应该更能适应那边的气候吧。” “这几地倒是与安南气候相似，可边防卫所的士卒已经多不堪用。否则，面对安南国和四周蛮族，沐春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蓝太平有些无奈的说道。 “也是，沐家在云南经营也有十余年。” “这沐英才仅仅去世两年，周围的蛮族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傅友德感叹道。 “定是见卫所士兵与安南国交锋，败多胜少才贼心再起了。” “否则，何至于此。” …… 两人走出午门，各自上马后。蓝太平拱手告辞，“老叔，那侄儿就先行回府了。” “平儿你昨日刚刚大婚，今天就被召进宫议事。怕新娘子也多有怨言吧，哈哈。” “老夫就不耽误你了，早点回去吧。” 傅友德说完摆摆手，骑马离开。 蓝太平也不再耽误，纵马朝着蓝府驶去。 乾清宫内，小皇帝神色阴沉的坐在那里。 江保小心翼翼的陪着。 “陛下，该用午膳了。” “嗯？”朱允熥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一刻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舒缓一下筋骨。 “颖国公所说，难得是真的？” 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小皇帝心中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前不久他刚给蓝太平出征讨伐了不可一世的瓦剌。 乃尔不花领着二十万大军南下，而威国公不过率领一万精兵，借着鞑靼和朵颜三卫的人马轻松将其击败。 他化身“朱寿”，亲眼目睹了是如何运用计策大败瓦剌的。 要知道，那安南国跟瓦剌比起来。 简直可以说云泥之别。 论起两国士兵的战斗力，怕是五个安南国士卒也未必是一个瓦剌骑兵的对手。 而且安南国偏居一隅，举全国之力也未必能凑齐二十万大军。 “难道颖国公说的都是托词？” 小皇帝若有所悟。 如果不是颖国公真的老了，那么就是他已经唯舅舅马首是瞻。 不对，颖国公的资历没必要看后辈的脸色。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舅姥爷的意思。 对了，整个淮西集团最有威望的还是我那舅姥爷蓝玉。 想到此处，小皇帝朱允熥惊出一身冷汗。 舅姥爷正当年，舅舅蓝太平威望已经不输于他。 整个淮西勋贵集团都听命于他父子二人，那朕呢？ 朕算什么？ 他们扶起的一个傀儡？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慌乱。 若是有一天，朕那年轻的舅舅不甘寂寞。 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制衡他？ 朱允熥呼吸有些急促，他此时已经全然忘了当初蓝太平是如何一步一个血脚印把他扛上皇位的。 他也忘了舅舅是如何跟他承诺，要做一对千古君臣的典范了。 或许他没忘记，只是随着他年龄的增大。 他已经开始不相信这样的承诺了。 毕竟，皇权的排他性会随着皇帝的年龄增长而显现的越明显。 谁能帮我制衡他？ 文官？ 不行，太弱了。 宦官？ 想想刚死的黄俨，在瞅了眼低眉顺眼的江保。 他再次否定了。 藩王？ 不说藩王已经被他削残了，就是好好的他也不敢。驱狼吞虎，这样的决定太愚蠢了。 外戚？ 蓝家就是最大的外戚啊。 小皇帝绝望了。 外戚？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人，“舅舅，怎么把亲舅忘了。” “速招开国公常升！” 第336章 来自奴婢的，妄想 蓝太平回到府中就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院内。 进屋后发现徐妙锦不在，他转身问向从徐府过来的一名侍女。 “回爷的话，郡主刚梳洗过后去跟国公爷和老夫人用餐了。” 这名叫娟儿的侍女答道。 “哦” 现在已经晌午，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时间可过的真慢。” 感慨一句他出门朝着正厅跑去。 正厅内，蓝玉，胡氏，徐妙锦三人坐在桌前吃饭。 青儿指挥着侍女不断上热菜，撤下冷菜等。 “妙锦，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不要见外。” 老夫人胡氏笑着开口道。 “多谢母亲大人，妙锦记下了。” 徐妙锦忙开口应道。 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徐府吃饭，而蓝太平又不在身边，所以她显得还是十分拘谨。 胡氏见状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鲤鱼肉放在她碗里。 “别光吃青菜，肉还是要吃一点的。” “多谢母亲。” 看着婆媳二人关系融洽，蓝玉没说啥只是低头吃饭。 而侍立在一旁的青儿却轻哼了一声。 徐妙锦似乎不喜鱼肉，胡氏夹给她的那块鱼肉也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就放在碗里。 “怎么，不可口？” 胡氏见状问道。 徐妙锦闻言尴尬笑笑，摇摇头夹起那块鱼肉正欲放入嘴里。 “小姐，你明明不能吃鱼肉为何不告诉老夫人？” 一旁的陪嫁丫鬟绿儿上前按住徐妙锦的胳膊。 徐妙锦的两个陪嫁丫鬟，娟儿和绿儿都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们是魏国公家将的女儿，可以说三人情同姐妹。 她们从小被安排，跟徐妙锦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因此这两名丫鬟也性格泼辣，属于那种敢说，敢做之人。 绿儿的话让在扬所有人为之一愣。 就连蓝玉也停止干饭动作，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胡氏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徐妙锦忙呵斥道，“放肆，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还不出去。” 胡氏这时候开口道，“无妨，她刚来或许还不懂府里的规矩。青儿，抽时间好好跟她们说一说。” “是，老夫人” 青儿领命，眼神不自主的瞟向一旁的绿儿。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弄不了你主子，还弄不了你这奴婢？ “还不谢过老夫人。” 徐妙锦冲着绿儿说道。 “多谢老夫人饶过绿儿，绿儿以后不敢了。” “只是，我家小姐自幼吃了鱼肉后身体便会起红色的疹子。” “所以，在魏国公府小姐从不吃鱼。” 绿儿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青儿在紧咬牙关，眼神如刀的看向对方。 “哦，竟有此事？” “青儿，把桌上的鱼撤了吧。” 胡氏吩咐完忙拉着身旁徐妙锦的手，“妙锦，我实在不知你还有这种情况。” “身体可有不适？” “快叫王医师过来看看。” 胡氏对着青儿说道。 “老夫人，王医师昨儿有事请假回老家了。” “而且我看少夫人也没什么事嘛。” 青儿有些无所谓道。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非要我家小姐有事才行？” 绿儿拧着眉对她吼道。 “我可没说，本来就没什么事。难道你希望少夫人有什么事？” 青儿翘着嘴冷笑道。 “青儿” “请老夫人恕罪，青儿知错了。” 胡氏对于下人之间这种斗嘴，向来都是颇为不喜。 她瞥了眼青儿，不知这丫头是怎么了。 以前她待人颇为和善，怎么这两日就跟那青眼的斗鸡般。 看来哪天抽时间要跟她谈谈。 胡氏这般心想着，徐妙锦却脸色有些绯红。她呼吸也有些急促，能明显见到脸上有若隐若现的疹子。 “小姐” 绿儿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 “快去请医师，请御医。” 蓝玉大吼道。 门外侍卫立刻应声而去。 绿儿忙上前扶住她，胡氏也慌了神。 “发生什么事了？” 蓝太平正巧进来看见众人慌成一团。 “夫君，我觉得难受……” 徐妙锦只觉天旋地转。 “妙锦她刚吃了口鱼肉就……” 胡氏语焉不详道。 蓝太平跨步上前大吼，“都退开。” 他把徐妙锦揽在怀里，发现她的脸上，脖子上皆有红疹。 “小姐平时可曾能吃鱼肉？” “回爷的话，小姐打小吃鱼肉出过一回这事。从那以后，小姐从未再吃过鱼肉。” “刚才老夫人给小姐夹了一块，小姐吃一口就这样了。” 绿儿说这话时语气很急。 蓝太平瞅了眼饭碗，里面还剩下块鱼肉。 胡氏也焦急的说道，“她就吃了一小口，也就这块的一半吧。” “我真不知道她不能吃，否则也不会让她吃。” 蓝太平心中大概有数了。 “你们都散开，不要围着她。” “去打盆温水来，快。” 绿儿闻言忙去打水。 蓝玉，胡氏都紧张的看着徐妙锦。 青儿则冷眼旁观。 很快绿儿端来一盆温水，蓝太平用毛巾投湿了给她轻轻擦拭脸颊。 擦了两遍后，徐妙锦缓缓睁开眼。 “夫君，你回来了。” “我，我……” “先别说话，拿杯温水来。” “哎” 绿儿又快跑去端了杯温水。 “喝几口，没事了。” 徐妙锦乖巧的点点头，蓝太平喂她喝了几口水后，她觉得终于好一些了。 “好些了吗？” “嗯” 徐妙锦点点头。 蓝太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一旁的蓝玉和胡氏这也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从今日起，府内不准在购买任何鱼虾之类食材。” 蓝太平平静的说道。 “夫君！” 徐妙锦出声想要阻止，却被蓝太平一个眼神制止。 胡氏也忙说，”不错，以后咱就不吃鱼了。” 蓝玉则眉头一皱，脸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大不了，以后跟老哥几个出去喝就是了。 负责采买的青儿却选择沉默。 “父亲，母亲，我先带妙锦回房休息了。” “好，快去歇歇。” 胡氏忙说道。 蓝玉也点点头。 蓝太平径直把徐妙锦抱在怀里，当着公婆和这么多下人的面被他抱起来。 饶是徐妙锦不拘小节，可那脸也羞得“腾”一下更红了。 蓝太平注意到她的变化，“咦，怎么突然又严重了？” “啊！” “啊？” 徐妙锦和胡氏同时惊呼。 “夫君我没事，只是这样有些羞人。” 徐妙锦声如蚊蚁。 “嗨” 蓝太平摇了摇头，抱着她就往门外走。 声音虽小，胡氏却也听到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青儿见状忙上前给她轻抚后背，“老夫人，您没事吧。” “哎，真是老了。” 胡氏摇摇头。 蓝玉则在一旁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面对自己夫人的疑问，蓝玉看向她，“下人们该约束一下了，府内不准再见鱼腥。” 胡氏闻言点点头，这件事确实马虎不得。 “青儿，召集府上所有下人来正厅。” “老夫人，有这必要吗？” “嗯？” 老夫人眼神透出凌厉，吓得青儿忙应声出去通知。 蓝玉则站起身朝外走，府内的事他从不插手。 …… “锦儿，既然不能吃鱼肉为何不说？” 徐妙锦摇摇头，“本来今日就起晚了没有给公婆第一时间敬茶，若是还直接驳了老夫人的好意。” “人家会说，徐府的闺女不懂礼数。” 蓝太平闻言无奈的苦笑，“什么礼数不礼数，身体健康最重要。你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 “下次坚决不可以，听见没有？” 蓝太平霸道的语气让徐妙锦心里一甜，旁边的绿儿和娟儿见自家小姐这般受宠也心花怒放。 “参见公子，少夫人。” “老夫人下令，所有侍女下人去正厅开会。” 青儿冷淡的说道。 蓝太平眉头一皱，冲着几人挥挥手。 “是” 娟儿和绿儿往外走去，青儿在嘴角上翘， “奴婢先告退了。” 第337章 到底，什么是重点？ “如有违背，轻则罚银，重则赶出去府去。” 胡氏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未说话就补充了句，“当然，如果谁要是嘴馋了可以出府去外面吃。” “谢老夫人” 众人齐声答道。 胡氏满意的点点头，“都散了吧。” 一众下人，侍女纷纷退了出去。 “你们俩站住！” 众人刚走出门口，就叫住了娟儿和绿儿俩人。 所有人都疑惑的望向她，不知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为何要叫住这两个少夫人的陪嫁丫鬟。 “你有什么事？” “啪” 青儿一巴掌呼在娟儿的脸上。 “你？” “没大没小，你们魏国公府没教你上下尊卑吗？” 青儿骄横的扬了扬下巴。 “我乃老夫人的贴身侍女，从小就跟着老夫人了。” “下次记得称呼青儿姐，哼！” “没规矩！” 面对青儿的挑衅，娟儿眼中闪烁着怒火。 她紧握拳头，眼看着就要狠狠的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青儿。 “不知青儿姐，叫住我们所为何事？” 身后的绿儿及时上前拉住娟儿的胳膊，冲着青儿冷声问道。 周围人见有热闹看，都纷纷不走了留在原地围观。 青儿见对方服软，脸上挂起一丝不屑，“你们俩去厨房，把那些没毛的畜生都收拾了扔掉。” “为何是我们？我们可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我们只伺候小姐其余一概不管。” 娟儿大声拒绝道。 “嚷什么？”青儿不屑的说道，“若不是你们家小姐吃不得鱼虾，老夫人又何必在府内下这等禁令？” 围观的下人，侍女们这才明白。 原来是新来的少夫人不吃鱼虾，这才连累到他们跟着也没得吃。 看着其他人窃窃私语的样子，青儿得意极了。 娟儿还想反驳，却被绿儿拉住。 “好，我们去清理。” 绿儿拉住还愤愤不满的娟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记住清理干净了，否则吃坏了新妇的话可别怨别人。” 青儿大声的朝着二人喊道。 “气死我了，这个青儿是有意针对小姐。” 娟儿听着身后的声音不满的说道。 “小姐刚嫁入蓝府，咱们还是不要给小姐惹麻烦了。” “咱们平日里，小心提防就是了。” 绿儿还颇为沉静。 “哼，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娟儿撇撇嘴。 绿儿则长叹了口气，“这就要看小姐的夫君，威国公了。” …… “夫君，因为我一个人导致全府上下都不能吃鱼虾。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徐妙锦已经完全没事了。 但她仍有些担忧，毕竟这是凉国公府。 她刚嫁进来，第一天就给人家全府上下的鱼虾给禁了。 “些许小事，不必在乎。” “那国公爷那里？” “我爹？他经常出去喝酒，没关系的。” 蓝太平满不在乎的。 虽然有着蓝太平的保证，可是徐妙锦还是有些心事重重。 见对方的样子，蓝太平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徐妙锦惊呼一声，她羞赧的说道，“夫君，这还是白天。” 说完她便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 蓝太平咧嘴一笑，“为夫怎能做那白日宣……” 话还未说完，门外脚步声响起。 徐妙锦忙挣开对方坐起身，只是脸上的红晕迟迟不肯消散。 “小姐，你在吗？” “咳咳咳，什么事？” 蓝太平尴尬的问道。 “原来公子也在，奴婢该死。” “奴婢告退。” 绿儿说完拉着娟儿就要走。 “吱呀” 门被推开，徐妙锦走了出来。 “绿儿，娟儿。你们有什么事吗？” 徐妙锦对她俩很是了解，若无必要轻易不会打扰自己。 “小姐，没事。您跟公子聊，我们先下去了。” 绿儿拉着身旁的娟儿转身就走。 “站住。” 俩人身体僵住，站在那一动不动。 徐妙锦靠近二人，随即眉头紧锁用手捂住鼻子道，“你们二人衣服怎么弄得，身上还有股鱼腥味？” “没，没什么。” 绿儿转过头笑着说道。 蓝太平也走出门外，看了眼二人没说话。 “参见公子” 蓝太平对这俩人点点头。 “小姐，是我们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娟儿开口道。 “对，刚才不小心弄得。” “我们这就去换。” 绿儿也附和道。 “不对”，徐妙锦凤目含威，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身上的鱼腥味从何而来，说！” “这，……” 绿儿和娟儿有些慌了，他们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徐妙锦。 可是没想到蓝太平也在。 当着他的面，说他母亲贴身侍女的不是，她们是万万不敢。 若是惹怒了小姐的夫君，那么对小姐也是不好的。 “快说！” 面对徐妙锦的逼问，绿儿心思转动突然她灵光一闪，“刚才见青儿姐去厨房清理鱼虾，我们去帮忙来着。” “对，小姐不能吃鱼虾。老夫人下令清理掉府内的鱼虾，我们去帮忙来着。” 娟儿也笑着附和道。 蓝太平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这俩丫鬟，倒是十分体贴呢。” 徐妙锦闻言也放下心来，忍不住责怪道，“看弄得身上脏兮兮的，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是，小姐。” 俩人对着蓝太平也行了一礼，然后快速退了下去。 “夫君，母亲对我这么好。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以后晨昏定省可不能迟了。” 徐妙锦满脸笑意的说道。 “这都不是重点。”蓝太平摇摇头。 徐妙锦凤眼圆睁，娇嗔道，“这也不是重点，那也不是重点，我倒想问问威国公大人，什么是重点？” 看着对方娇憨的样子，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猛地把面前的徐妙锦抱了起来。 这让毫无防备的她发出一声娇呼，可蓝太平却笑嘻嘻道，“夫君这就告诉你什么是重点。” “抓紧给父母生个大胖孙子，这才是重点！” 说完大笑着抱她朝床上走去。 “啊，夫君你。”徐妙锦羞得说话都结卡住了。 她没想到，对方说的重点竟然是这个。 蓝太平也不管是不是白天，对于错过洞房花烛夜让他颇为遗憾。 所以，他现在要弥补这个遗憾。 放下窗幔，蓝太平贱笑着就要褪去衣衫。 徐妙锦虽然羞涩，却也做好了跟他行夫妻之实的心理准备。 “咚，咚，咚……” 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未待蓝太平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爷，您在里面吗？” 蓝缚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窗幔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蓝太平眼中的火焰消逝。 随即再次猛地升起。 只是这一次，是怒火！ 徐妙锦则轻抚他的脸，“夫君，何必急于这一时。” “快去看看，肯定是有急事。” 蓝太平深吸一口气后，强挤出一丝笑意，“娘子说的是，我去去就回。” 他穿上衣衫下了床，推门走了出来。 “公子……” 蓝缚虎的话刚要出口，他猛然发现自家公子眼中竟隐隐有杀意闪现。 他吓得连退后几步，“国公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蓝太平被他这么一唤才回过神，眼中的怒火也都消退了。 恢复了平静后，他这才开口，“什么事，这般慌张。” “哦，宫里来人了。” “宫里？传旨还是？” 蓝缚虎摇了摇头，“江保太监说，陛下有急事召您入宫。” “没说什么事？” “没有，只说很急。” 蓝太平无奈摆摆手，“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到。” “好嘞”蓝缚虎转身先出去了。 “刚才难道我眼花了？” 他边走边嘟囔着。 第338章 当，封王！ 徐妙锦一边抱怨着，一边亲手给蓝太平穿好官袍。 “听江保的语气，陛下应该是有急事。” 穿好官袍后，蓝太平看着眼前的俏脸。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兜兜转转自己竟然真的跟她走到一起了。 从仇视，到误会，再到共生死，最后俩人相爱。 他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等我回来！” 短短四个字，覆盖了他此时内心复杂的情感。 徐妙锦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蓝太平跟随江保来到乾清宫，他惊讶的发现常升竟然也在。 常升看到他进来，向他点头示意。 “参见陛下” “舅舅请起，快坐。” 蓝太平起身坐下，他没理会旁边的常升，而是直接开口问道，“陛下，有什么急事吗？” 小皇帝看了眼他，又看向他旁边的常升。 “太平，还是安南国的事。” 小皇帝也跟着说道，“朕思来想去仍觉放任不管还是不妥，所以请二舅进宫商议。” “结果，二舅发现了另外一种可能。” “若真如二舅推测，那此事就严重了。” 蓝太平现在听明白了，这是小皇帝不甘心所以找来了常升。 而常升对安南那边有不同看法。 不等他开口，常升就说了，“沐英计谋，勇略不输舅舅。而且他治军严谨胜过舅舅，这你是知道的。” 蓝太平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于是常升继续往下说，”虽然他过世两年，但云南的边军不可能衰落的如此之快。” “就凭安南国和几个洞的蛮族，就能击败平西侯沐春和他手里的边军吗？” 常升的话让蓝太平眉头紧皱。 “沐春你可能没见过，但我是见过的。”常升顿了顿，抬头向上看了看似乎在回忆，随后接着说，“他跟他的父亲很像，谦卑不苟言笑。” “但他的勇武，未必就在你之下。” 小皇帝此时也面带忧容，边地不靖，若再有守将怀有不臣之心那将是大麻烦。 “你这不过是臆测，可有确凿证据？” 蓝太平不是很相信这种推测，毕竟在历史上沐家可都是忠于大明的。 虽然他们未必忠于眼前的这位皇帝。 小皇帝拿起御案上的密信递过去，“锦衣卫刚发来的，平西侯府正在大肆招兵。” 蓝太平快速浏览完，但他仍然不信，“陛下，就算那平西侯有不臣之心。” “可区区一个侯府，哪怕他掌管着云南的边军。但他若想据此对抗朝廷，那无异于螳臂挡车。” 未等小皇帝开口，常升已经驳斥他了。 “可是他若与安南国勾连，趁着朝廷重心都在北方之际，他自立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常升这么说，小皇帝也跟着补充，“舅舅，这十余年朝廷从未过问云南事务。” “可以这么说，沐家已经是事实上的云南王了。” “不论是税收征缴，官吏的任免，这些年可都是沐英说了算。当年皇爷爷，对他可是极为信任的。” 蓝太平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若是在辩驳那就有嫌疑了。 小皇帝肯定会怀疑，在这件事上他是否怀有私心了。 “那依陛下之见？” 小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跟常升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出兵” “立刻出兵！” 常升也点点头，“必须以雷霆之势，灭掉安南国。这样才能震慑宵小，让其他人不敢怀有异心。” “那依开国公之见，该由谁领兵呢？” 见蓝太平盯着自己，常升面色一变。 他尴尬的说道，“我刚与陛下商量过了，这件事还得你太平来。” “其他人，都不合适。” 蓝太平闻言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小皇帝，“陛下，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小皇帝也面带尴尬之色，“颖国公年纪偏大，在南边虽有威望但确实不宜再领兵。” “所以，还得舅舅您亲自去一趟才行。” 蓝太平却平淡的说道，“陛下是不是忘了，家父蓝玉也曾随颖国公进军云南。” “而且，家父当时可是先锋。” “他的威望，远超臣下。” “这……” 小皇帝求助的看向常升。 “哎，你作儿子的怎么好意思麻烦自己老爹。” “再说舅舅这两年也没领兵，身手也难免生疏了。” 常升笑着打圆扬。 “哦，生疏？” “那要不要你亲自跟家父比试一番，看看你舅舅到底生疏与否？” 蓝太平玩味的说道。 “啊，不行，那可不行。” 常升忙摆手拒绝。 他一想到自己舅舅那张赤红的脸，以及八尺的身高以及狂野的傲性他就头皮发麻。 常升说蓝玉久疏战阵，那不过是找的借口。 他可知道，蓝玉每天都要早起打熬筋骨。 那一身爆炸性的肌肉，以及在战扬上数十年搏命练就的杀人技，可不是他这早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子弟能招架的。 “哼”，蓝太平不再理他。 “陛下，还是之前说的问题。” “粮秣供应难以保证，还有安南那边的气候，实在不宜出动大军去剿灭安南。” “至于平西侯，臣确实无法判断其用意。” 蓝太平正色道。 小皇帝闻言沉默，他知道蓝太平说的是实情。 但他和常升商量的结果，就是要他去。 “太平，若是沐春真的有反叛之心呢？” “我们就坐视不理，任凭他跟安南国勾结抢掠边民。” “假以时日，只怕云南以及两广的民心不稳。朝廷到时再想插手，只怕将难上加难！” 常升沉声说道。 “二舅所说不错，要知道安南国对于恢复旧时国土的想法可从未放弃过。” “他们对于两广地区，可一直是虎视眈眈。” 小皇帝补充道。 “太平，就属你办法多。作为舅舅，你这时候不能袖手旁观啊。” 常升开始打亲情牌。 蓝太平抬头看向小皇帝，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陛下说的不错，安南国确实一直贼心不死。” “看来，我需要去南边走一趟了。” 蓝太平淡淡道。 听他这么说，小皇帝和常升皆面露喜色。 “我就是，太平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常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舅舅不愧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只要舅舅亲自出马朕就放心了。” 小皇帝也面露轻松之色。 “不知，舅舅要带多少人马前去？” 蓝太平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道，“只需两千京卫即可，多了反而无益。” “两千想灭安南国？” 常升惊呼。 小皇帝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蓝太平这明明是耍他们。 “谁说两千灭不了国？” “我击溃瓦剌二十万大军，也不过用了一万精锐罢了。”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舅舅要借力打力？” 小皇帝突然开口，跟瓦剌那一战他是亲身参加的。 所以他快速想到，蓝太平或许要借助那些蛮族洞主的力量。 “陛下圣明” “可是舅舅，万一平西侯跟安南国真的勾结在一起。那舅舅你可就危……” 小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陛下就尽可起国中的之兵，彻底绝其祭祀，灭其种族，尽夺其地了。” 蓝太平幽幽的说道。 “太平，何至于此？” 常升猛地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蓝太平却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小皇帝。 常升见状，也转过头去看向他。 朱允熥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舅舅此次若能成功，……” “当，封王！” 第339章 给他个王，又如何？ 常升顾不得其他出言阻止道。 小皇帝则全然不理会，只是看着平静的盯着蓝太平，“我大明又没有白马之盟，依舅舅的功劳早该封王了。” “只要这次能够灭了安南国，朕必会为舅舅封王。” 朱允熥眼神坚定，一旁的常升急得直跳脚。 “封王？” 蓝太平缓缓吐出这两个字，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常升则紧张的盯着他的脸，想从上面捕捉到对方内心真实想法的蛛丝马迹。 “听着不错”，蓝太平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森白的牙齿，“大明第一异姓王，我当定了。” “啊！” “太平你糊涂，这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常升上前拉住他，脸上尽显焦急神色。 蓝太平却一把甩开他，“不想封王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陛下金口玉言，该不会反悔吧？” 常升此时脸色都变了，小皇帝却微微一笑，“舅舅说笑了，朕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蓝太平淡然一笑， “安南虽为蕞尔小国，可毕竟人口数十万。绝不能单凭两千京卫所能灭，这一点陛下应该清楚。” 朱允熥稍一迟疑，“舅舅不是欲借助周遭蛮族和当地驻军吗？” “陛下说的没错，可洞中蛮族向来是畏威而不怀德。若想驱使他们，那需要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方可。” “兵威使其屈服，再许以重利引诱之，这样方可供我驱使。” 蓝太平沉声说道。 小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舅舅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朕能满足的就一定不会推诿。” “不过，西平侯的事舅舅也要一并弄清楚。” 常升见二人已经跳过封王之事，直接讨论起具体战略了也只能无奈的干着急。 “陛下放心，若沐春真有二心。”蓝太平神色一冷，“那我必将他押解进京，听候陛下发落。”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不能将宝全部压在当地的卫所的驻军上。”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脸色难看了三分。 如果沐春真的造反，那么整个云南的士卒不但指望不上。 还可能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让朝廷损失惨重。 “舅舅，那依你之见朕该做哪些准备？” 蓝太平躬身行礼后，正色说道，“安南国不遵教化，犯我边境，掠我子民。陛下震怒，下旨起十万天兵罚之。” “而臣作为先锋部队，带领两千京卫先行一步。” 小皇帝点点头，常升也颇为认同。 这是疑兵之计。 旨意一发，先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生气了。皇帝要派十万大军来讨伐你，一纸诏书就能让安南国内人心惶惶。 如果能不攻自破最好，若是不能也至少也能震慑对方。 否则，对方知道你只派了两千兵马前来。 不说那安南国，就是周遭的蛮族也不会怕你。 甚至，那些摇摆不定的蛮族就会彻底倒向安南国了。 “其次，筹集两万士卒一月的粮秣以及部分武器和盔甲，并以最快速度运往云南府。” 小皇帝称是，这也算疑兵之计的部分。 “最后，臣希望陛下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只有陛下在，臣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 说完蓝太平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皇帝闻言一愣，随即眼眶有些泛红，他忙俯下身扶起蓝太平。 “舅舅的回护之心外甥都明白，朕一定会注意的。也望舅舅能够早日得胜归来，为我大明除掉边患之疾。”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重托。”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的旁边常升都感动的落泪。 …… 弘德殿内，只剩下常升和小皇帝朱允熥。 “陛下，威国公只率区区两千京卫。他，真的能灭了安南国？” 常升哪怕听了他们的计划，但仍不敢相信。 “二舅，瓦剌那一战你也参与了。”朱允熥侧过脸看着他，“他的能力你应该清楚，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常升听他这么说也点点头，或许太平还有什么后招没说出来吧。 他突然想到那个致命问题，神色立刻变得极为古怪。 “陛下，这么说安南国不足为虑了。”随后他的话锋一转，“那么待他凯旋之日，陛下真的要封太平为王吗？” “若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南边之患……”，朱允熥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给他个王，又如何？” …… 出了午门，蓝太平翻身上马说道，“去城外府军前卫大营。” “爷，不回府了？ 城门马上落锁，现在出城今晚肯定就回不来了。” 蓝缚虎开口询问道。 “本国公奉陛下之命南下攻打安南国，即刻就出发。” 说完他直接策马朝着城门奔去。 “唉” 蓝缚虎立刻转身对着一旁的护卫说，“你回府通知老国公一声，咱们爷要出兵安南国，直接去大营了。” “是” 那名护卫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凉国公府而去。 蓝缚虎则带着其余护卫驱马朝着城门的方向追赶而去。 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蓝太平一行人出了城。 “轰” 随着一声巨响，身后的城门彻底关闭。 蓝太平勒住马，回头看了眼金陵高耸的城墙。 在太阳仅存的余晖中，如同一只巨大的野兽伏在那里。 “爷，何必这么着急。” “都这个时辰了，不如明天一早再出发。” “您这是大婚头一天，哪有这样的。” 蓝缚虎喘着粗气说道。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此乃陛下所托，岂能因私废公。” “驾” 蓝太平说完继续抽马前行，朝着府军前卫在城外的大营而去。 …… 乾清宫弘德殿 小皇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宫人早已经点上十余只儿臂般粗的蜡烛。 整个大殿内异常安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 “陛下，威国公出了宫后直接朝着城外大营而去。” “他没回府？” “只是派了个侍卫回府通报。” 听完江保的汇报，小皇帝摆了摆手。对方识趣的退了出去，留下小皇帝一个人。 他就这样枯坐了半天，然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唉，人心呐！” 朱允熥摇了摇头，他最近听方孝孺讲课。 正好讲到“陈桥驿兵变”，他不禁想起自己的舅舅和舅姥爷。 放眼望去，整个大明军队里三分之二的将校皆出自这父子的门下。 如果有一天，他们的部下也将黄袍加在他们身上。 准确的说，加在权势最盛的舅舅身上。 他又能怎么办？ 这满朝的文武大臣，藩王勋贵又有谁能制得住他？ 又有多少人，能站在自己一边呢？ 想到此处，自己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悬着了。 “唉” 一声叹息从大殿内传出…… 第340章 警告 火盆里猩红的炭块不断散发出热量，以驱走帐内的寒气。 夜已深，可蓝太平却毫无睡意。 他一到大营就点好了兵将，命大军做好准备明日三更早饭五更出发。 这已经是第几次出征，他早已经记不清了。 但唯独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难道最终要走到那一步吗？” 蓝太平扪心自问，他对小皇帝并无一丝亏欠。 他只想把大明打造成超越蒙元的超级帝国，绝没有任何想要谋权篡位的想法。 今日小皇帝要封他为王，这么拙劣的试探对于城府深沉的他来说如何看不出？ 他又如何不知道当初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外甥，如今已经渐渐长大了。 朱允熥已经不甘心再躲在他身后，做一个只需要盖章的傀儡皇帝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猜疑之心。 蓝太平突然想起汉武帝，以及他的舅舅田蚡。 他突然笑了出来，“难道我要靠装疯，才能捡回一条命吗？” 随后他摇摇头，“我不是田蚡，他更不是刘彻。” 既然已经准备接受他的封王，那么他就准备好了退路。 虽然暂时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但只要自己不行霍光的废立之事，那么早晚有一天小皇帝会亲政掌权。 到那时，等待自己的或许就是“蓝玉案”的翻版。 “唉” 大帐内传来一声叹息…… 第二日清晨，盆内的炭火早已变成灰烬。 蓝太平身披甲胄，面容威严的出现在帅帐之外。 整装待发的两千将士，早已立在帐外等候。 蓝太平扫视一圈，高声喊道，“出发”。 …… 凉国公府内，徐妙锦一夜没合眼。 娟儿在一旁伺候着，她们正在等打探消息的绿儿。 “小姐，小姐，小姐。” 绿儿一边跑一边喊，徐妙锦闻言忙站起身来到门口。 娟儿也跟上前扶着她。 只见绿儿一路小跑，从遮雨廊奔了过来。 “绿儿，到底怎么回事？” “夫君走了吗？” 徐妙锦上来就忍不住问道。 绿儿站住身，扫了眼四周小声说道，“小姐，咱们进屋说吧。” “哦，好，好。” 三人进了屋，娟儿则关上了房门。 “小姐，刚才开国公常升来通知老国公。说公子奉命征伐安南国，情况紧急所以公子昨天领旨后就出城点兵。” “今儿一早，他就率军出发了。” 绿儿的话让徐妙锦心头一沉，“就这么急吗？” “对啊，都要过年了。更何况，小姐和公子才刚完婚。” 娟儿也在那抱怨道。 “谁说不是，哪怕今早在出城也行啊。” 绿儿也不满的说道。 “不可乱说，军国大事岂是我等妇人能够置喙的？” 徐妙锦怕她俩到处乱说，忙制止道。 “是，小姐。” 绿儿，娟儿齐声答道。 “小姐，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 绿儿试探问道。 徐妙锦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没有必要，少出院子。谨言慎行，这里不比徐府。” 娟儿和绿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是，小姐。” 但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发誓要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小姐。 而在府内正厅，蓝玉正在大动肝火。 自己儿子被拜为“镇南大将军”，率两千京卫要去灭安南国。 甚至，还要面对可能有反意的西平侯沐春。 “常升，你跟老子老实说。允熥到底怎么想的，让太平只率两千京卫去灭安南国？” “舅舅，这是太平自己要求的。” “你放屁，他跟傅友德昨天还说必须要十万精兵方可。” “怎么一转眼，到了晚上就变成两千了？” 面对自己舅舅的责骂，常升心中暗暗叫苦。 允熥这孩子也太缺德，明知道这件事会惹得他舅姥爷大怒，他竟然非要自己登门来说。 他这是怕派个人说服不了蓝玉，再让他直接追到宫里去骂他。 常升忍不住摇头，这外甥的心眼子越来越多了。 “常升” 蓝玉的一声厉喝，让出神的常升猛然一惊。 “舅舅？” “哼”，蓝玉赤红的脸上杀气必现，“知道我是你舅舅就好，老实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啊？” 常升还想敷衍，可是感受到老舅那要杀人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把小皇帝要给蓝太平封王的事说了。 “封王？” 蓝玉眉头一拧，眼神晦暗不明。 常升见他陷入沉思，于是悄悄的往外挪步准备跑路。 “哎呦，舅舅你轻点。” 蓝玉抓住常升的后脖梗子，像提溜小鸡仔般把他抓回来。 “兔崽子，这大明就没有封异姓王的例子？” “你唬老舅呢？” 蓝玉似笑非笑的问道。 “老舅您能不能先松开，我太疼了。” 蓝玉这才松开钢钩一般的手。 常升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感觉自己脖子快要断掉了。 “说吧，舅舅我不想问第二遍。” 蓝玉冷冷的说道。 “唉，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太平能顺利灭了安南国，陛下肯定会给他封王。” “不过”，他顿了顿，鼓足勇气还是说了出来，“陛下对太平有所忌惮，也是真的。” “哼，这就对了。” 蓝玉不屑的哼声道。 “舅舅你别生气，允熥还是个孩子。他现在年轻气盛，难免会有些想法不成熟。” 常升劝说道。 “我自然不会生陛下的气，都是他身边的人给他教坏了。” 蓝玉目光如同鹰隼，刺得常升只觉脸皮生疼，“他身边的人需要换一批，这些蛊惑陛下之人不能留。” 常升却不以为意，他随口说道，“也好，明天我就跟陛下说把伺候他的那些人都撵出宫去。” “不用，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蓝玉残忍一笑。 常升看见自己舅舅的笑容，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行了，你回去吧。” 蓝玉摆摆手，常升行了一礼迷迷糊糊的往外走。 出了凉国公大门，凉风一吹他才回过神来。 常升忙翻身上马，朝着宫内走去。 待他进入宫内，往乾清宫走时发现一群太监抬着几具尸体往外走。 常升上前拦住，“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太监说道，“回国公爷的话，这几人昨夜贪嘴喝酒导致醉倒在屋外。” “今早一发现，全都冻成冰棍了。” 常升闻言眉头紧皱，他掀开上面的白布扫了眼，他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忙掀开其他几块白布，看清下面尸体的脸后常升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颅顶。 常升摆摆手手，那领头的太监跟他行礼后一挥手，领着小太监们抬着尸体继续朝外走去。 这几冻死的几名太监和宫女，全都是日常伺候小皇帝的人。 他们竟然在同一天晚上，皆因醉酒倒在外面冻毙。 如果说这是巧合，那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联想到刚刚舅舅所说的话，常升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乾清宫。 他不再迟疑，掉转头就往宫外走去。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了。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巧合，他都必须当作一个巧合。 这两年来，蓝玉一直以不理世事的状态示人。 特别是蓝太平出来挑大梁后，蓝玉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 总是笑呵呵的，哪怕生气也不过是笑骂两句。 他都忘了蓝玉可是猛虎，而不是常升小妾怀里的宠物猫。 一旦惹得老虎露出獠牙，它可是要吃人的。 乾清宫内，江保捂着摔断的左胳膊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喘。 他刚跟小皇帝汇报，说自己是起夜时不小心摔的。 如果说平时朱允熥会信，但是现在伺候他的太监，宫女一夜之间全部醉酒后冻毙。 而身为东厂新任提督的江保，竟然会在起夜时摔断胳膊！ 这一切，不言而喻。 “这是在警告朕吗？” 第341章 西平侯府的势力 身为天子，连身边的近侍都保护不了。 莫大的屈辱，在小皇帝内心中酝酿。 乾清宫内，如同雷暴来临的前夕。 压抑的气氛不断蔓延，身旁的太监江保则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门外小黄门慌张的跑了进来。 可能因为着急，竟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江保立刻出言呵斥道。 那名小黄门却忘了告罪，而是对着小皇帝说道，“陛下，凉国公，颖国公，定远侯求见。” “什么？” 小皇帝原本阴郁的脸，此时瞬间变得煞白。 他瞅了瞅江保，发现对方也是满脸惊恐之色。 此时江保心里那个郁闷，自己这才刚接了黄俨的班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的胳膊可不是起夜摔断的，而是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生生打断的。 想一想，这是在宫内啊。 他还是东厂提督，并且还监管着锦衣卫。 可就是他，堂堂东厂提督竟然在宫里被人打断了胳膊。 当然，打他的人也没有隐瞒自己身份。 那几名侍卫在打断他的胳膊后扬长而去，但从他们身上的铠甲来看就知道是府军前卫的人。 在这内宫，大部分都是府军前卫的兵卒在宿卫。 而府军前卫，则是当年为了当今天子直接向太祖朱元璋发难的“忠勇军”。 正因如此，小皇帝对府军前卫也是十分放心。 可从昨日之事看来，这份“放心”要打问号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小皇帝此时慌了神，他有些结巴的问道。 江保暗暗摇头，这点小事就先慌了神，如此心性安能成大事。 若不是他急不可耐要夺权，哪会有昨日之事。 人家都是你的拥立定策功臣，结果你刚懂点事就想唱一出狡兔死，走狗烹。 “陛下，还是先请三位公侯进来吧。” 江保的心思皆在一瞬间，他见小皇帝六神无主忙开口道。 “不行，万一他们要……” 朱允熥的话说到一半卡住。 “哼”一声重重的冷哼从门外传来。 “怎么，陛下是不想见老臣吗？” 凉国公蓝玉率先进入殿内，身后则跟着颖国公傅友德和定远侯王弼。 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凉国公赤红的脸有些暗沉，应该是没睡好的原因。 颖国公和定远侯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怔怔的看着小皇帝。 “舅姥爷，您说笑了。” 小皇帝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哦”，凉国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陛下刚才所说，万一他们要……” “臣等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颖国公傅友德开口了。 看着神色不善的三人，朱允熥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三位老将军误会了，朕的意思是万一你们考教朕的骑射该如何是好？” “毕竟现在已经冬季，天气太冷朕有些疏懒了。” “呵呵，就是这样。” 小皇帝讪讪的笑着，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借口。 定远侯王弼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心性与胆色皆是下乘，难当大任啊。 蓝玉却冷冷一笑，“臣等哪敢考教陛下功课，倒是臣该请教于陛下。” 不待小皇帝反应，蓝玉继续说道， “敢问陛下，两千兵马如何灭掉千乘之国？” 蓝玉等人进入乾清宫，不跪不拜径直的开启问罪模式。 这让资历浅薄的小皇帝难以招架，跟前还是一对三的情况下。 面对蓝玉的质问，朱允熥有些不知所措。 而一旁的江保更是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他现在宁可得罪眼前的小皇帝，也不敢得罪凶名赫赫的蓝玉。 “舅姥爷，这是舅舅自己提出来的，他说南边瘴气弥漫虫蚁横行，怕北边士卒贸然前去容易感受瘟疫。” “况且现在国库空虚，实在无力支撑十万大军远征。” 朱允熥慌乱中快速回忆那日蓝太平所说。 其实在这件事上，说小皇帝有私心确实是有。但他确实没有逼着蓝太平只准率两千京卫。 他原本是想让傅友德去的，这样一来分化他们。二来还能够提升自己的威望，同时削弱一下蓝太平在军中一家独大的局面。 但傅友德一番说辞后，小皇帝彻底失望了。 不知道傅友德所说是真实情况，还是跟蓝太平商量好的托词。 于是在跟亲舅常升商量过后，他决定再次试探蓝太平。 强逼着他出兵，看他是否会抗旨。 结果自己的舅舅欣然领命，并且还体谅朝廷难处宁愿自己冒险只率两千精兵出征。 希望通过借力打力，能一举灭掉安南国这个边患。 并且，还苦口婆心的劝他要保重身体。 那一番真情流露，让他事后想不如就封他个王爵罢了。 封王后不得担任朝官，自然让他交出兵权。 这样，对大家都好。 只是从昨晚之事看来，他还是想的太单纯了。 他忽略了，自己舅舅的身后可不是一个人。 他们是一整个群体，淮西勋贵。 如果只是些许小事，他们不会跟自己计较。 但若是自己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那么这些人就会从阴影中走出来并露出自己的獠牙。 而昨日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哦，那陛下觉得威国公此行能有几分胜算？” “臣可是听说，那平西侯沐春似乎并不安分。” 定远侯王弼此时插话道。 朱允熥咽了口吐沫，他知道这三人中就属这定远侯老谋深算。 “朕相信，威国公谋略过人，又勇武异常。” “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皆被其谈笑间差点打灭了族。” “更无论，这区区安南小国了。” 小皇帝说完后紧张的盯着三人的表情。 蓝玉依然面沉似水，而傅友德则嘴角上翘。 至于王弼则摇了摇头，“威国公倚仗的三大营皆在北边守边，单凭区区两千京卫实难成事。” “况且，平西侯到底屁股坐哪一边还未可知。” 王弼作为淮西勋贵里的老将，他的战略眼光哪怕是凉国公蓝玉也都要称赞。 更何况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那依老将军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给予威国公节制两广及云南的军政大权，并且授予他便宜行事之特权。” 王弼沉声说道。 “啊！” 小皇帝朱允熥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面对三人那灼灼地眼神，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并不想给予蓝太平这个权力。 最为主要的是，他不想因此得罪了沐家。 沐英家族经营云南十余年，可以说其是云南的“无冕之王”。 而且两广的地盘也都在其势力范围内。 当年朱元璋对他称赞有加，而沐英也确实是争气。 不但平定了当地的诸多叛乱，还在当地进行屯田建设堡垒把云南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可以说，沐英的威名在当地比圣旨还管用。 第342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当初有朱元璋支持，再加上沐英的威望。 朝中即使有人对此不满，却也不敢提出来。后面皇位上换成如今的小皇帝，因为削藩之事各地藩王蠢蠢欲动。 最后是晋燕二藩扯起反旗，让朝廷动了好一阵兵戈。 可刚一平定藩王之乱，北边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又掀起战事。 所以，朝廷对于南边依然以安抚为主。 这也是为什么，五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兵马却无法把手伸进云南和两广。 但现在大明四海升平，北边最大的两个威胁已经被打趴下。 东边的倭寇海盗更是被缴的所剩无几了。 至于西边，区区藩部难成气候。 只要朝廷焕上两年，必然能彻底收复关东七卫所占的土地。 就在大明朝着盛世的道路准备狂奔时，有个人却坐不住了。 没错，正是小皇帝朱允熥。 他想要收回权力，这个盛世的缔造者应该是他承天帝朱允熥。 而不是什么国公。 放眼望去，整个大明也只有云南之地未被淮西勋贵染指。 沐英虽然也是淮西出身，可西平侯府远离京师在偏远之地自成一派。 如果能把现任西平侯沐春拉拢，那自己就更有底气了。 只是锦衣卫传来消息，西平侯在招募兵丁。 这让他又有所忌惮，万一沐春真的要造反而自己又去密信拉拢他。 那对方可正好有“清君侧”的借口了。 到时候，自己不但会成为笑话甚至性命都难保。 但是他却仍抱有幻想，就算沐春真的造反了那么也必然不会成功。 待朝廷大军平定后，云南和两广之地的空缺就可趁机安插自己的亲信了。 但是没想到，定远侯王弼一眼就看出其中利害关系。 直接逼着自己给他们权力，把云南和两广之地的权力交出去后。那么放眼整个大明，哪里还有给他这个皇帝的“自留地”啊。 “这，太祖曾把云南等地的事务全权交给了西平侯。” “朕若是下这道旨意，只怕那沐春会有所误解，反而会阻碍威国公的行动。” “舅姥爷，您以为呢？” 小皇帝朱允熥眼巴巴的看着蓝玉。 “陛下，沐春无其父之才。”蓝玉顿了顿继续说，“但其忠却并不在其父之下，他对大明绝无二心。” “所以请陛下放心，沐春肯定会好好配合威国公以图早日安定南疆。” 蓝玉的话让小皇帝彻底死心。 “既然舅姥爷这般说，那就依您所说吧。” 他说完就颓然的坐在龙椅上。 傅友德和王弼对视一眼，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蓝太平获得节制三地军政大权，哪怕沐春拖后腿最坏也不过是无法灭掉安南国而已。 如果沐春能积极配合，那么灭掉安南国也未必不能实现。 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们准备撤了。 但是蓝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盯着小皇帝那颓然的样子内心一阵刺痛。 他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她那乖巧懂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可现实让人无奈，自己竟然欺负起她的儿子来。 虽然不是自己情愿，但事实就是这般。 他转过头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颖国公和定远侯会意的点点头。 他们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蓝玉也冲着躲在角落里的江保一瞪眼，对方识趣的立刻退了出去并且贴心的关上了门。 小皇帝见此情景，立刻又紧张起来。 他握着扶手的指间关节泛着青白，“舅姥爷，您要干什么？”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蓝玉，那八尺有余的身高带着巨大压迫感。 待到他身前，蓝玉站定。 “兔崽子，怕舅姥爷揍你啊！” 看着小皇帝缩在龙椅的一角，全身不住颤抖的样子他忍不住笑骂道。 “舅，舅姥爷您……” 朱允熥不明所以，他仍紧张的看着蓝玉。 “唉” 蓝玉脸上笑容消失，随即他叹了口气。 “傻孩子，舅姥爷又怎么会舍得真打你呢？” 蓝玉摇了摇头。 小皇帝这才缓过神来，他狐疑的看向蓝玉。 见他还是防备自己的样子，蓝玉心中不免有一阵疼痛。 他前两日还告诫自己的儿子，不准有任何悖逆之心。 但就在昨日，自己却亲手给外甥孙一个教训。 现在又跟着两个老家伙，对小皇帝一阵连哄带吓。 虽然没有恶意，却也是实实在在悖逆了。 “允熥，不管日后如何。舅姥爷始终是你舅姥爷，而你舅舅也永远是你舅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蓝玉深吸一口气，“但你不可操之过急，这朝廷并不是你看的样子。” “你真以为蓝太平那臭小子能一手遮天？” 小皇帝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舅姥爷竟然跟他说这些。 “其实这个朝堂上，虽然看似你舅舅说话好使。”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背后有整个淮西集团的共同利益在。” 蓝玉直接挑破了说道。 ”可，可舅舅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也有损他们的利益。那些淮西公侯不也无人敢反对吗？” 小皇帝感觉到自己舅姥爷的善意，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闻言蓝玉苦笑一声，他无奈的摇摇头。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切的说是损害了天下士绅勋贵的利益。” “但是”，蓝玉话锋一转，“确是符合朝廷和陛下的利益。” “可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蓝玉的问话让小皇帝一脸茫然。 不待他回答，蓝玉直接说出了答案，“那是因为你舅舅挟着大胜之威，又跟他们做了妥协之后的结果。” “你舅舅一心为了朝廷，为了你整日奔波在外。” “他前日才大婚，昨日就为了朝廷丢下新妇就奔赴南疆。” 蓝玉再次叹了口气，“我们父子对陛下一片赤诚，可陛下你又做了什么？” “陛下既然想要亲政掌权，那也至少拿出天子的胸怀和气度来吧。” “若是只会狡兔死，走狗烹。” “必将导致君臣离心离德，到那时悔之晚矣。” 有些话适可而止就行，没法彻底掰开了说。 “臣的话言尽于此，请陛下三思。” 丢下这句话，蓝玉径直推开门离开了乾清宫。 留下小皇帝一人，独自站在那里咀嚼着满嘴苦涩。 …… “距离云南府还有多远？” 蓝太平看了眼天上的骄阳，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爷的话，还有三百里左右。”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答道。 还好是冬季出兵，若是夏季光这气温都受不了。 蓝太平暗道。 “爷，咱就这两千兵马真要去灭那安南国？” 蓝缚虎憋了几天还是忍不住说出疑虑。 斜了他一眼，蓝太平笑骂道，“怎么，你怕了？” “怕？” 蓝缚虎被激起了性子，他抬起手中的斌铁棍朝着路边的一棵碗口粗的树抡去。 轰的一声，那棵袜口粗的树被拦腰打折。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行进的士兵吓了一跳。 “俺就不信，那群安南毛贼的骨头能比这树还硬？” “怕？”蓝缚虎撇撇嘴，“俺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蓝太平见他如此，忍不住嗤笑道， “何止生下来，就算是现在，你还是不会写！” “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哄笑，刚才还神气的蓝缚虎此时则闹了个大红脸。 看着不知所措的蓝缚虎，他忍不住感叹道， “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第343章 煮茶论英雄 “爷，咱们要进城吗？” 蓝缚虎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已经知道，西平侯沐春可能有不臣之心。 不管京卫如何精锐，也仅有区区两千人而已。若是沐春有心，进城后他们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为何不进，西平侯亲自出门迎接咱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蓝太平刚打发走前来报信的侯府亲兵。 “那我随您进去，大军驻扎在城外。” 蓝缚虎眼神坚定的说道。 “你需在外统领大军，我带着百名侍卫即可。” “城门落锁之前，我必出来。” 蓝太平吩咐道。 “爷，我可是你的贴身侍卫。”蓝缚虎不放心的说道。 蓝缚虎身高九尺有余，体重超过三百余斤。 而且他力大无穷，曾赤手空拳搏于猛虎。 身披三层重甲，手拿八十斤镔铁棍的他就算 “古之恶来”典韦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他有自信，只要有他蓝缚虎在。管你西平侯埋藏多少刀斧手，他都有信心护着自家国公杀出来。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自己老爹的这个义子真如他亲兄弟一般。 突然他神色一黯，脑海里想起了“十八血卫”。 那些令人闻之色变的“冷血屠夫”，也是这般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而死。 只是他们都不苟言笑，只是默默的守护自己。 可自己呢？ 连他们的尸体都没带回来，永远的留在了西蕃罕东的草原上。 他的眼神变冷，心境的变化反馈到了脸上。 “爷，马上到了。” 蓝缚虎在旁边低声提醒道。 他发现蓝太平神色不对，眼看着又要到云南府城下了。 “哦，知道了。” 蓝太平脸上的阴郁消散，随即换上标准的官方笑容。 眼看着西平侯的仪仗就在不远处，蓝太平率先下马抱拳大笑着朝前面走去。 沐春也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西平侯沐春，参见威国公大人。” 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也都跟着他给蓝太平行礼。 蓝太平脸上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他快速扶起沐春，“久闻西平侯有其父黔宁王之英姿，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国公谬赞了，若有先父一半之才也不至于令蕞尔小国侵犯我大明之威。” 沐春躬身行礼谦虚道。 “诶，区区南蛮而已。”蓝太平摆摆手，拉着沐春的手和煦道，“以兄长之才，岂会放在眼里。” “哦对了，侯爷应该年长吾几岁，称一声沐兄可否？” 面对蓝太平主动拉近关系，沐春自然不会拒绝，“以国公之尊与小侯兄弟相称，实乃是小侯的荣幸。” “但只怕传出去，会以小侯不懂礼数借机攀附了。” “所以请国公见谅。” 沐春不知其意，故不敢贸然相交。 “沐兄，此言差矣！”蓝太平笑着说，“吾闻兄有一妹嫁与魏国公府的老四徐增寿，没错吧？” 沐春闻言点点头，“确有此事。” “那就对了。”蓝太平哈哈一笑，“吾与那魏国公府的小妹徐妙锦，于前些日子刚刚完婚。” 沐春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如此说来，咱们还真可以兄弟相论了。” “自是如此，哈哈哈哈。” 俩人携手大笑着朝城内走去。 …… 西平侯府内，沐春和蓝太平分主宾落座。 云南府的一众官员作陪，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勉强的笑容。 因为，刚才皇帝的旨意传来。 授权威国公节制云南和两广三省的军政大权。 这道旨意一下，那西平侯沐春就彻彻底底的归蓝太平管辖了。 而云南和两广三地，这是属于沐家“自留地”。 现如今，蓝太平刚一到就把手伸了进来。 而且是名正言顺的伸进来。 这让底下的官吏们不禁感慨，果然是后生可畏。 前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拉关系，转身就面带微笑的“捅你一刀”丝毫不带犹豫的。 相对于底下的官吏笑得勉强，沐春却表情依然如故没有丝毫的不满之意。 “蓝兄弟，边荒之地比不了金陵酒醇食美。为兄只能略备薄酒为你接风，还望不要嫌弃。” “沐兄客气了，蓝某不过刚刚来这边境之地而已。但沐兄一家不畏艰辛镇守云南十余年，实在令小弟佩服。” 说罢蓝太平举起酒杯，冲着大家说道，“蓝某人奉皇命准备灭掉屡次犯境的安南国，需要各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在此，蓝某人先谢过大家了。” 蓝太平说完冲着大家一举杯，又冲着沐春举杯后一饮而尽。 沐春带着众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随后沐春亲自给蓝太平满上，然后他又给自己满上。 紧接着他站起身举着酒杯，“本侯在这也表个态，一定全力配合威国公，配合朝廷一劳永逸的解决边患。” “灭掉安南国。” 在沐春的带领下，其余的官吏纷纷附和。 蓝太平面带笑意的站起身，举着酒杯说道，“本国公来之前陛下交代过，有什么困难直接找西平侯即可。” “陛下说，沐家是永远可以相信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紧紧的盯着沐春的眼睛。 沐春听他这么说放下酒杯，冲着北边抱拳，“沐家深沐皇恩，就这姓氏都乃太祖所赐。” “国公大人既然受陛下所托节制三省军政，沐春自当在帐下听命差遣绝无二话。” “哈哈哈，沐兄果然是忠公体国。来，咱们干了。” 蓝太平举杯向前。 沐春也举起酒杯，俩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其余官吏，也都陪着笑各怀心思的把杯中酒饮下。 …… 众人已经离席，蓝太平和沐春转到后厅喝醒酒茶。 蓝太平靠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似乎有些醉意。 厅内有一个火炉，上面正煮着热茶。 沐春见差不多了，亲自端起茶壶给蓝太平倒了一碗醒酒茶。 “蓝兄弟，这是云南特产的普洱茶。” 蓝太平闻言起身接过来。 他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清香醒脑，好茶！” 沐春则微微一笑，“也只有几棵茶树而已，年产量不足百斤。寻常人家，实难尝到。” 蓝太平深以为然，别看他权倾朝野。 可是这些产量极少的茶叶，哪怕皇帝也未必能喝到真的。 即使是真的，也很难喝到新茶。 这就是地理优势，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时代，贵为皇帝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沐春也自己倒了一茶碗，轻轻吹一吹后慢慢品尝。 俩人就这样默默的品着茶，谁也不先开口。 半晌，一碗茶已经喝完。 沐春忽然开口道，“听闻蓝兄弟只用了一万精兵，就击溃了瓦剌的二十万大军，可有此事？” “沐兄说笑了，那是借助了鞑靼以及朵颜三卫方才出其不意大败瓦剌。” 蓝太平放下茶碗笑着说。 沐英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幽幽说道，“能运筹帷幄，又能斩将夺旗，放眼整个天下也唯有蓝兄弟你一人而已。” “乃尔不花，败得不冤。” 蓝太平眉毛一挑，他随即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沐兄哪听来的，实在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 面对蓝太平的否认，沐春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世人多愚，不可苛求。” 蓝太平并未接话，只是盯着沐春的脸看。 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在氤氲的茶气里竟然折射出凌厉的气势。 就在沉默了片刻后，沐春开口道， “蓝兄弟，你这些年南征北战见过不少人吧。” 蓝太平点点头，“不错，朝野内外各色人物确实见了不少。” “那依你之见，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人称得上英雄？” 沐春眼神灼灼的盯着他问道。 第344章 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 蓝太平眉头凝成一个“川”字，他没成想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对方不会要跟自己“煮酒论英雄”吧。 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表面上仍要装作沉思模样。 “若说英雄，北边的马哈木，阿鲁台之辈不容小觑。” “而咱们大明则数不胜数，这些开国公侯哪一个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爵位。” “他们皆可称之为英雄。” 蓝太平徐徐说道。 沐春闻言嘴角微微上翘，“瓦剌的马哈木，鞑靼的阿鲁台不过是一枭雄耳。” “至于朝内的开国公侯，当年或许是英雄不假。只是现在要么垂垂老矣，要么早就被金钱酒色泡酥了骨头了。” “算不得英雄。” 蓝太平忍不住向窗外望去，可惜大晴天丝毫没有要打雷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难道说，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 这话一出，让沐春也是一愣。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谦虚，竟然能说出这句话来。不过沐春很快就释然了，蓝太平是谁啊。 他可是历史上最年轻的权臣了。 而且他不但背靠整个淮西勋贵，自身的功劳也是极大。 他不但强行把当今陛下推上皇位，还四处南征北战，一个人硬是把大明所有的仗都打了。 现在大明的盛世，有他多半的功劳。 蓝太平没第一时间说这话，已经是够谦虚了。 沐春笑了笑，“兄弟所言不假，放眼整个天下能称之为英雄者，唯君与吾二人已。” 蓝太平靠向椅背，眯着眼睛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他现在倒是真的开始有点欣赏沐春了。 能在他面前，毫不谦虚的说天下英雄唯有自己与他两人。 单论这个脸皮，他也是佩服的。 沐春似乎也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不屑，他却浑不在意的继续开口，“吾闻陛下发兵十万欲灭安南国，此事是否为真？” 蓝太平嘴角抽了抽，“陛下确实下旨发兵十万，灭了安南。” 沐春哼笑一声，“只怕是除了蓝兄弟的两千京卫外，朝廷不会派出一兵一卒了。” 迎着对方那如同利剑般的眼神，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黔宁王的儿子，见识果然不凡。” 他虽然没有承认，但却也没有否认。 沐春得意一笑，于是继续说道，“朝中传言，本侯私自招兵怀有不臣之心。” “不知可有此事？” 看来这西平侯的消息还很灵通嘛。 蓝太平摇了摇头，“谣言而已，不论是陛下还是本国公都不会相信这离间之言。” 沐春闻言愣了一下，笑容再次在脸上绽放，“愚兄靠着荫补舔居侯位，更是厚着脸皮与蓝兄弟并称当世英雄。” 蓝太平闻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而是继续端起茶碗品茶。 沐春浑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沐家世镇边陲，本以为再无机会能与蓝兄弟齐名于世。” “但安南国的蠢蠢欲动，让愚兄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 蓝太平眉头一皱，他放下茶碗问道，“这么说，安南国的士兵能肆意犯边是因为侯爷故意放纵的结果了？” 沐春却意外的摇了摇头，“蓝兄弟误会了，自家父去世后。我们西平侯府对于云南以及两广的掌控，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云南此地形势十分复杂，有前元降官，有大理段式，有当地的土官，还有许多蛮族洞主。 当初沐英也是花了好多年时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稳定了云南的局势。 现在刚接任的沐春，显然没有他父亲的威望镇住这些人。 “那沐兄的意思是？” 蓝太平问道。 “你我兄弟二人联手，把这些不听话的蛮族，土官还有那些前朝余孽一并铲除。” “然后挥军南下，灭掉不安分的安南国。” “不知蓝兄弟，意下如何？” 面对沐春的善意，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这本就是吾等职责所在，岂敢不用命？” 沐春也笑了，“看来蓝兄弟，还是没有瞧得起愚兄啊。” 他端起茶壶再次给蓝太平倒茶，只是这次径直把茶碗倒满了。 这是要送客了。 蓝太平没去理会茶碗，而是沉声道，“沐兄若是想当英雄，那蓝某自然奉陪。” “可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沐兄，既然想当英雄那必然要有所舍弃。” “既要有要，可不是英雄所为。” “你……” 蓝太平说完径直站起身，也不管脸色难看之极的沐春径直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马上城门就要落锁了。 蓝太平带着护卫，策马扬长而去。 沐春则阴沉着脸，把茶壶狠狠的摔碎在地上。 此时，一名将领走了进来。 虽然他穿着明军的甲胄，但是一眼就看出他并不是汉人。 他是金齿卫的指挥使，李观。 本名赛典赤，是元朝时任职云南的平章。 因为他有治理民族问题的才干，被朱元璋赐名李观后遣其回到沐英帐下听命。 沐英对他一直礼遇有加，他也对沐家忠心耿耿。 “侯爷，难道没有谈妥？” 沐春见他来了，忙收拾一下情绪。 “李叔，我没料到这威国公竟然如此倨傲。” “他并不想与我做交易，或者说，他不想与我平起平坐。” 沐春的话让李观叹了口气。 “老夫早就听闻，威国公此人年纪轻轻，威武煞气。就那太祖皇帝朱元璋也吃了他的亏，自不是好相与的。” 李观的话，让沐春心头更沉一分。 “李叔，难道我沐家的衰败就要从我这辈就开始了吗？” 沐春一直在韬光养晦，他想借着朝廷灭掉安南国的机会，一举平定所辖境内的这些不听话的土官，洞主等。 并且，借着灭掉安南国的灭国之功。 他也可以进一步巩固沐家在云南的地位，只是他没想到蓝太平看着很好说话。 但是在权力分配上，竟然这么霸道。 沐春的想法是，俩人共同主导这次灭国之战。 到时候分功劳时，他沐家也要占一半。 特别是当见到蓝太平就率两千兵马时，他更加确定了。 他的计划肯定会成功，蓝太平只能依仗他以及他手里的军队。 可万万没想到，蓝太平竟然敢与他直接翻脸。 “哼，他不会真的以为有圣旨在手，就真的能够节制三省的军政大权了吧？” “李叔，你说他真的那么天真吗？” …… 帅帐内，蓝太平翘着二郎腿在擦拭自己的虎头湛金枪。 “爷，您就这么得罪了西平侯？” 蓝缚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是他先坏了规矩，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蓝太平头也没抬的说道。 “要我说，不如就分给他一半功劳是了。” “毕竟，这是在云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蓝缚虎劝道。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蓝太平抬起头，冷笑着问道。 “唉”，蓝缚虎挠了挠头，“爷，如果把他也得罪了。那咱们可真就掉狼窝里了，区区两千人没有胜算。” 蓝太平撇撇嘴，“你倒是看得明白，但你忘了本国公的原则了。” “什么原则？” 蓝缚虎疑惑的问道。 “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 第345章 先来个，下马威？ “传令云南府七品以上的官员，即可到本国公帐下听令。” “是” 传令兵立刻飞马去报。 蓝太平高坐在帅帐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只有云南府衙门的一名推官，战战兢兢的出现在蓝太平帅帐内。 这名推官身材瘦小，长相也是贼眉鼠眼。 在帐内都是身材魁梧的将领面前，显得这位推官如同动员的猴子一般。 他不断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脸上也是带着谦卑的笑容。 蓝太平看着下面那个“沐猴而冠”的家伙，忍不住摇摇头，看来这西平侯是准备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蓝太平慵懒的声音传来，里面没有一丝愤怒。 “下官名叫赵龙，现为云南府衙的一名推官。” 面对这位少年国公的发问，他心里的石头反而稍稍落地。 看来这位大人脾气颇好，不像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 “赵龙” “下官在” 蓝太平的目光让他心里放下的石头再次悬了起来，那种直穿心底的目光让他心跳加速。 “为什么只有你来，难道他们没事先跟你通气吗？” “看来你的人缘，倒是跟本国公一样差。” 蓝太平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这，这……” 赵龙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他结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他之所以前来，是因为被人授意前来。 而这背后的授意之人，正是那西平侯沐春。 蓝太平见他那讪讪的样子，也不为难他，只是自顾自的说，“做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实在是难堪大任。” “回去告诉他，有其父之志，却无其父之才。” “不要总想着做英雄，能做个守家子就不错了。” 说完他摆摆手，那赵龙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满帐内的彪形军汉瞪的双腿一软，喉咙不断滚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好狼狈的逃离帅帐，在两名候在外面的亲随搀扶着朝城内走去。 “志大才疏” 蓝太平给对方定了性。 “爷，那我们现在该干嘛？” 蓝缚虎瓮声瓮气问道。 “我听说这不远处就是东川蛮盘踞之地，你派人去打听一下关于那里的具体情况。” “至于其他人，先好生休息两日。” “是” 一众将领领命退了出去。 蓝太平伸了个懒腰，算算日子还有七天就要过年了。 他不禁想起自己刚过门的媳妇来，也不知道她在蓝府过的习惯不习惯。 他甩了甩头，现在不是考虑家里事的时候。 现在他的处境，要比徐妙锦难百倍。 既然跟西平侯沐春没谈拢，那么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虽然名义上他节制三省军政，可这就是一句空话。 有句话叫“皇权不下乡”，还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 在这里，西平侯的话比圣旨管用。 至少是在云南府是这样的。 “唉，如果只是袖手旁观也就算了。” “但若敢背后掣肘，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蓝太平暗暗道。 其实，他们蓝家与沐家也算是颇有渊源。 当初蓝玉和沐英同在傅友德帐下，一起进军收复云南。 两个军事天才，在名将帐下为先锋。 那是一件非常快乐和纯粹的事，他们需要做的只有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城池。 这是他们擅长也喜欢做的事，所以那时的蓝玉和沐英关系十分的要好。 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就拿下了云南大部。 在这期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好。 所以，蓝玉才敢肯定沐春虽无其父之才，但却有其父之忠。 这是因为对沐英极为了解，才敢下如此的判断。 猛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立刻唤人叫来随军医师，并命令道，“军营内所有人饮水必须喝烧开后的热水，绝不允许喝生水。” “另外，军营四周一定要挖宽水渠并且要撒石灰。” 那名医师闻言点头，“国公大人，小的都记下了。” “那就快去办，千万不能疏忽。” “是” 那名医官转身往外走，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身道，“国公大人，您前些日子让我用棉纱布做的面巾。” “请您过目，这样可否？” 说完医官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棉纱布，四角各有一根带子。 蓝太平接过来看了看，一个长方形的三层棉纱布，四角上有四根带子用于固定。 这是他按照前世记忆设计的简易“口罩”，用来防护这南方瘴气所用。 他戴上了试一试，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目前也只能将就用一用了。 “不错，按照这个标准给全军每人配两个吧。” “是” 医官接过来后，眉头一皱再次开口道，“国公大人，那此物还没名字呢。” “您给它起个名吧。” 蓝太平想了想，“那就叫面罩吧。” 因为这个设计的很大，把口鼻全包裹住只留下一双眼睛。 “是” …… 西平侯府内，赵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他果真是这么说的？” 沐春沉声问道。 “下官不敢有一个字更改，威国公原话确实是这么说的。” 赵龙苦着脸低声说道。 这让我去看对方笑话的是你，这回来冲我发飙的还是你。 此时的赵龙有苦说不出。 沐春紧握的拳头关节“嘎嘎”作响，他整个脸都因为气愤变得有些扭曲。 “太狂妄了，实在是太狂妄了。” “瞻前顾后难堪大任，有其父之志，却无其父之才。” “只适合做个守家子。” 沐春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身旁的李观则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侯爷息怒，这不过是他故意激怒你的把戏而已。” 想到自己故意命一众官吏不去他大帐听令，想要给对方一个难看的。 谁能想到，自己却被对方气够呛。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蓝太平寥寥几句话就让他气急败坏呢。 还不是因为蓝太平说的是实话。 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这才让他气的难以忍受。 “哼，看来大名鼎鼎的威国公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 “就先让他逞口舌之利，看他如何凭两千兵马灭掉安南国。” 沐春冷冷的说道。 “侯爷所说不错，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静静的看着就好了。” “等到他败了，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与其跟他分功劳，不如咱们独占这个灭国功劳。” 李观淡淡的说道。 “李叔所言甚是，咱们就静观其变。” 说完沐春又看向赵龙，“赵大人，还得麻烦你替本侯跑一趟。跟那蓝太平就是我病了，暂无法去帐下听令。” “就由你，每日代本侯去听命吧。” 说完他一甩袖子，也不待赵龙说话径直离开。 “侯，……” 看着离开的沐春，赵龙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观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一言未发也走了。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赵龙身子一歪坐在地下。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想着每日都要面对蓝太平，赵龙真的是欲哭无泪。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更何况，沐春比他大了好多级呢。 第346章 英雄还是狗熊，明日见分晓 这让城内的百姓产生不满情绪，这里有许多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难民。 他们多希望官军能快点打跑不断扰边的安南国士兵，还有那些趁机作乱的各部蛮族。 但是一连两天，大军丝毫没有要动的迹象。 “这官军怎么来了两天，丝毫没有要出兵的意思？” “听说领兵的是威国公，咱大明最能打的将军。” “那怎么还缩在这，还不快去剿灭安南人？” “谁知道呢，或许来到这水土不服吧。” “唉，这也难说。毕竟这边的气候特殊，他们适应不了也很正常。” “你们懂什么，我听说是因为跟咱们侯爷没谈妥。两边这是在那斗法，看谁先服软呢。” “啊？他们当官的争权夺利，就不管咱们老百姓死活了？” “谁说不是呢，还有五天就过年了。看来，这个年就要在城外的难民营里过了。” “还想着过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说不定哪天，这安南国就杀进云南府了。” “……” 帅帐之内，依然是赵龙一个人前来听令。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问道，“赵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呵呵，国公大人不是要求七品以上官员每日来帐下听令嘛。” “还有，我们侯爷病了无法前来。托我向国公爷告假，还望国公爷海涵。” 赵龙谄媚的笑道。 “哦？西平侯真的病了？” “什么病，不会是心病吧！” 蓝太平阴恻恻的说道。 “大概是感受了瘴气，您也知道这边地瘴气横行，稍不注意就吸入了瘴气而发病。” 赵龙找的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蓝太平也没在纠结这个话题，他盯着赵龙调侃道，“其他人依然没来，还是你一个人来。 你倒是听话，只是不知道听的谁的话。” “啊，这，这自然是听命于国公大人。” 赵龙面色瞬间白如金纸，他可是听说了这个少年国公喜怒无常而且心狠手辣。 一旦说错话惹恼了他，那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好，那本国公问你。这东川蛮族实力如何，他为何敢不听西平侯的号令竟与安南勾结？” “这……” 赵龙不想说，他只是奉命来恶心蓝太平。 若是他真的听命于对方，还一心一意的给对方办事。那么后果就是会惹怒西平侯沐春，那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但如果敷衍威国公，结果也不会太好。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头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混账，国公爷问你话呢！” “还不速速达来！” 如同炸雷般的喝声，让赵龙差点尿了出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跟那“黑熊精”差不多的家伙正怒视着自己。 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的思想防线彻底崩溃，“回国公爷的话，那东川蛮在云南府的东川区。” “他们的首领叫乌月思，其帐下大约有三万余帐。手里掌握着两万蛮兵，一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只有老侯爷在世时，方能够压制住他。” 赵龙竹筒倒豆子般吐了出来。 “就这些？” 蓝太平目光上下一扫，让赵龙如坠冰窟。 “哦，我想起来了。他们族有象兵，差不多有三十头战象。” 赵龙忙补充道。 “难怪，他敢这么猖狂。” 蓝太平淡淡道。 他所掌管的中军都督府，能够看到各地的战报。 这其中东川蛮在臣服后，又复叛了数次。皆被当时的西平侯沐英给镇压下去，可以说东川蛮是极不安分的部落。 当然，这也跟他们不事生产有关。 他们粮食不够吃能怎么办，只好去汉人这里抢粮食。 往常来说，只是抢点粮食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若是出了人命，那官府就不得不出手教训他们了。 这些蛮族，土族都一个特点，那就是畏威而不怀德。 如果你想单纯靠仁德感化他们，那等同于对牛弹琴了。 沐英也是软硬兼施，这才压制住这个众多势力盘踞的地区。 “明日由你带路，本国公要见见这乌月思。” “啊？” 赵龙瞪大眼睛，如同受惊的猴子一般十分滑稽。 “国公爷，这马上过年了您何必急于这一时？” 赵龙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可不想去面对那些蛮族，一个个身穿兽皮手拿大刀，面带各种瘆人的刺青。 光是想一想，腿肚子就转筋。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蓝太平冷哼道。 “不敢，小人不敢……” “好了，没你事回去吧。” “遵命” 赵龙万般不愿，也只得匆匆的离开了帅帐。 待他走后，蓝缚虎忍不住说道，“爷，探子们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东川蛮正在大肆抢掠，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时机。” “这是备年货呢？” 蓝太平忍不住调侃道。 “应该错不了，这些蛮族也过春节。” 蓝缚虎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当是给那乌月思上门送礼了。” 蓝太平咧开嘴笑道。 …… 西平侯府 “他说明日要去平定东川蛮？” “回侯爷的话，他确实要小的明日带他去找东川蛮的地盘。” 赵龙的话让沐春眉头紧皱。 看来他终于要出手了，如此也好。 我还真怕他一直按兵不动，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反而不好办。 只要蓝太平给朝廷上折子，参自己拒不听命。 那样虽然到不能把自己怎样，可是蓝太平也就有借口不出兵对付安南国了。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沐春现在也很纠结，他既想快速的安定住局势。却又不想朝廷的军队真的灭了安南国。 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朝廷跟安南和蛮族们两败俱伤。 他最后渔翁得利。 灭国之功他收入囊中，但又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 “赵龙，明天你就放心带他去。” “让那乌月思，帮我好好称一称这威国公的成色。” “是” 赵龙退了出去，留下西平侯沐春和金齿卫的指挥使李观。 “侯爷，下官认为咱们还是要相时而动。” “万一那威国公兵败，那咱们跟朝廷可不好交代了。” 李观无不忧虑的说道。 “哼，不是我等不配合。实属是他过于自大，要带两千兵马独自去讨伐东川的蛮族。” “况且，我不是还病着吗？” 沐春冷笑着说道。 “侯爷，您可是忘了凉国公蓝玉了？” 李观的话一出口，沐春嘴角的冷笑瞬间凝固住了。 与自己父亲齐名的名将蓝玉，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不，蓝玉的名声在捕鱼儿海一战后已经超过自己的父亲了。 那才是从不讲理，只凭手中钢刀说话的狠人。 如果他的儿子，在自己的地盘出了意外。 那么蓝玉不会跟你讲那么多，到那时候怕是自己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想到此处，沐春一阵心烦意乱。 他确实惹不起蓝玉，还有他背后的整个淮西集团。 “那依李叔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不如给他三千兵马，这样至少他也能全身而退。” “就算出了事，咱们也可以推脱是他自己指挥无方。而不是咱们故意掣肘，如果胜了那咱们也有一份功劳。” 面对李观的建议，沐春思虑片刻还是摇摇头，“派人带五千兵马在后面跟着，如果他败了咱们在上前接应。” “如此也好，让他自己也长长教训。” 李观附和道。 “哼，是英雄还是狗熊明日见分晓。” 第347章 有点聪明，不过是小聪明 一名身材魁梧穿着皮甲，脸书上有大片刺青的蛮族少年走进屋对着一位中年蛮族男子说道。 “乌拉尔，你这次收获不错嘛。 那名中年男子目光停留在少年腰间，只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那里。 “村子里碰到三个明军斥候，他们以为我落单好欺负，竟然想抓我回去邀功呢？” 名唤乌拉尔的少年满脸嘲笑的说着。 中年男子听完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黑黄的牙齿，“这些汉人既贪生怕死，又贪功爱财。” “哪像我们蛮族勇士，永远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我们蛮族儿郎，才是真正的勇士。” 乌拉尔点点头，“思托叔说的没错，当我一刀砍下其中一人的头颅时。另外两人吓得掉头就跑，可他们如何跑得过弓箭呢！” 思托听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蛮族第一勇士！” “好了，咱们准备回去吧。” 说完思托扛起缩在一角的少女就往外走，任凭少女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看着叔叔肩上皮肤白皙的少女，乌拉尔舔了舔嘴唇也跟着走了出去。 “乌拉尔，明军来了多少人？” 把少女横搭在马背上，思托翻身上马。 “探子说不过两千人，不过不是当地驻军。看他们打的旗帜，应该是大明的京卫。” “两千人？”思托只听到前面这句话，“区区两千人就敢来东川区，看来咱们还不能着急走呢。” “思托叔，不走了？” 乌拉尔的注意力，全都在马背上那少女柔美的身段上。 “送上门的功劳，难道你不想要吗？” 思托皱着眉问道。 他们这次出来带领一千蛮族兵，不过是为了抢掠粮食和人口。 但思托很有信心，他们这一千蛮兵胜过两千明军。 “思托叔，那您的意思是？” 思托没理他，而是在马上四处看了看。 他们现在是在一处村落里，村中间有一条南北路。 如果想往东川区走，那么径直穿过村落是最快的方式。若是绕过村落而行，那要多走半天的路。 村里的人能跑的早跑了，没跑掉的也都被他们抓住准备带回去当奴隶。 “现在村庄已经空了，咱们可以留下四百精兵埋伏在此。” “然后其余人先行撤退作为诱饵，待官军追上来双方交战时伏兵从后面发起进攻。” 思托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这样一来，前后夹击还愁不能击溃这股明军吗？” “思托叔，但这是大明的京卫。我听说京卫可不是这些地方卫所的士兵能比的，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十分善战。” 乌拉尔明显有些犹豫，他们现在已经抢掠了不少东西。 他不想再冒险，毕竟现在直接回去就算是满载而归。 “乌拉尔，你难道想一辈子被你哥哥乌拉善压着吗？” 思托见对方犹豫，忍不住用出激将法。 乌拉善，是东川蛮区洞主乌月思的长子。 此人虽然不如乌拉尔勇猛，但是他却十分的聪明和阴险。 对于蛮族来说，发达的肌肉非常重要。 可对于一族首领来说，聪明的头脑更重要。 乌月思对于自己的长子乌拉善更加偏爱，这也导致他的次子乌拉尔颇为不满。 “只要咱们打败这两千明军，那你在族中的威望和地位将超过你的哥哥乌拉善。” 托思用着诱惑的语气说道。 听到自己能够压哥哥一头，乌拉尔眼神坚定下来。 “好，那就听思托叔的。” “哈哈哈哈，那就让叔叔给你当这个诱饵吧。” 思托驱动坐骑朝着村中央走去。 “呜呜呜……” 集合的号角声响起，一群群蛮族从村落各处钻出来朝着村中央走去。 …… “前方村落有蛮族抢完准备跑路了。” 蓝太平望着前方升起的黑烟。 “这群畜生。”蓝缚虎啐了一口，“爷，给我三百人去留住他们。” “也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蓝太平话刚一出口，蓝缚虎就要冲出去。 “等一等。” 蓝太平叫住他，“记住，若事不可为千万不要恋战。” “驾” 蓝缚虎狠狠的抽了一马鞭，带着三百精骑绝尘而去。 “唉，还这么莽撞。” 蓝太平也不敢怠慢，催促剩余人马加快行进。 “将军，蛮族人是不是已经跑了？” 一名百户说道。 望着满目疮痍的村子，到处是断壁残垣，几处房屋正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们带着抢来的东西，肯定跑不远，追！” 蓝缚虎沿着道路朝着南边追去。 躲在暗处的乌拉尔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派出一小队人马追击。 看来是想先缠上我们蛮族兵，等后边的大部队上来在一举歼灭我们。 想法不错，可惜我们技高一筹。 乌拉尔径直放蓝缚虎他们三百京卫过去，他相信凭着自己叔叔思托领的六百余蛮族士兵。 能够轻易的击败这三百左右的明军，所以他不必急于现身。 还是按照约定，当所有明军撵上思托他们战在一起。 他再出其不意的从后面杀出，来个前后夹击。 只要明军一慌乱，他们就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他示意大家隐藏好。 因为明军的后部，马上就要接近村落了。 蓝太平一挥手，大军在村外停了下来。 他看着村落几处着火的地方，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就入村路口的房子被烧了，其他地方的房子却没有被点着呢？” “难道不该是抢完之后，一把火全都烧了吗？”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国公爷，您怎么对强盗的手法那么了解？” 旁边的赵龙说完就后悔了。 他是云南府的推官，那也是没少审理强盗土匪。 对于他们的恶行，那也是很了解。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本国公当年跟家父在四川剿匪，像这样的扬面见多了。” “原来如此，呵呵。” “国公爷家一门双国公，不愧是大明的柱石。” 赵龙恭维道。 蓝太平没再理他，而是下令进村。 当走进村口时，蓝太平对着手下的千户下令。 “啊？国公爷您这是？” 赵龙在一旁听到后，忍不住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蓝太平所下的命令确实惊到他了。 “是” 几名千户和百户领命，各带领一队人马开始行动。 这个村子其实并不大，也仅仅不过二百户人家。 很快，大军就从村头走到了村尾。 这时，蓝太平冲着身边的传令兵点点头。 传令兵立刻挥动手里的令旗，而那几队还在村中的人马接到命令后立刻开始行动。 他们拉弓搭箭，箭矢上缠着布条。 每队的百户则拿着一支火把，给这些士兵的箭矢上的布条点燃。 “放” 无数的箭矢，朝着那些没有被点燃的房子射去。 一瞬间，整个村子都烧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乌拉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最开始还没明白对方的意图，看着一队队士兵守在道路两旁。 乌拉尔只以为对方将领不过是谨慎，防止被偷袭而已。 一直到看到对方射火箭，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对方要放火烧房子啊。 想不到对方这么狡猾，自己的族人可都躲在这些民房里啊。 这是要活活把他们烧死。 明军点燃村落后，蓝太平大手一挥径直离开。 “还好他们走的快，要不族人们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 乌拉尔身旁的一位老者说道。 “族人们都怎么样了？” “二少爷放心，只是烧伤了十几个。还有二十多个被烟呛晕死过去，其余大家都没什么事。” 闻言乌拉尔这才放心，他冷冷一笑， “有点聪明，不过是小聪明。” 第348章 等你半天了，才来 虽然对方有六百人，可是蛮族士兵战斗力很差。 不论是组织力，还是装备上。 他们与明军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明军京卫人人身着铠甲头盔手拿钢口的雁翎刀。 而蛮族士兵基本穿着兽皮，就算首领也不过是穿着缴获的皮甲。 而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刀，长矛，狼牙棒等等。 至于组织性，战术这些就更没有了。 只是仗着体格大，怪叫着嗷嗷冲。 而且这些蛮族还不舍得自己的战利品，怀里揣的满满的。甚至肩膀上还扛着抢来的东西，生怕丢下后被别人抢去。 这样的蛮族士兵，被蓝缚虎所率的三百京卫骑兵打的节节败退。 若不是思托拼命顶着，估计刚一交锋就溃散了。 …… “二少爷，咱们快去吧。” “明军的后部应该也追上思托首领了。” 那名老者催促道。 “不着急，再等等。” “让鱼儿彻底咬住钩，咱们才能出手。” “否则，效果大打折扣。” 乌拉尔信心十足的说道。 刚才明军的举动，让他意识到对方的首领十分狡猾和胆怯。 如果自己出现太早，双方还未彻底搅在一起。 那么很可能就会让对面跑掉，毕竟他们的人要少一些。 老者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又过了一刻钟，乌拉尔听着不远处那激烈的喊杀声露出满意的表情。 “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手下的蛮族早就等不及了。 他们生怕去晚了，让明军跑掉那可就亏大了。 毕竟，煮熟的鸭子千万不能让飞了。 乌拉尔率领着族人，朝着南边快速冲了过去。 他们挥舞着各式武器，想象着突然出现在明军身后对方那惊恐的表情。 所有蛮族人都咧着大嘴，嗷呜着往前奔跑。 “嗖，嗖，嗖……” 突然，路两边射出无数的箭矢。 这些蛮族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一百多人就被当扬射死。 “不好，有埋伏。” 乌拉尔身边的老者大喊。 “嗖” 他的下一句话还未出口，一支利箭就射穿了他的胸膛。 “扑通” 那老者径直摔倒在地。 “大家快冲过去，不要蹲在这里。” 乌拉尔大喊着。 他知道若是蹲在这里，那就是对面的活靶子。 这些蛮族士兵闻言，纷纷站起身继续向前奔跑，他们要尽快跑出敌人的伏击范围。 一名身高腿长的蛮族士兵冲在最前，他手里还有一个小藤牌。 眼看着他已经冲出箭矢的射击范围。 他放慢脚步准备接应身后的族人，但他却不由自主的突然紧张起来。 “嗖” 尖利的破风声响起，他侧过头看去并抬起右手的藤牌。 “噗” 他的身体突然停在了原地，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前倾斜着。 而就在他身后的乌拉尔停下脚步。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最前面的这位族人被一支长枪贯体而过后死死钉在地上。 这支从右侧方飞过来的长枪，不但刺穿了他手里的藤牌。还穿过了他的胸腔并且枪尖深深扎进土里。 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最终在地面形成一朵鲜红。 这时，后面的族人也都赶到了。 当他们看到眼前一幕时，所有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乌拉尔转头看向自己的族人，发现只剩下二百余人。 这短短一段路，让他的族人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一道声音响起，只见无数的明军从路两旁的山林中走去。 其中领头的是一少年将军。 只见对方身高八尺余，身着黄金甲。金盔下面容冷峻，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 四周都是明军，乌拉尔和他的族人已经被包围。 随着明军的逼近，他们面朝外靠拢一圈。 蓝太平走到那名被洞穿的蛮族士兵近前，看着自己的杰作摇了摇头，“许久不练，手生了。” 说罢他捉住枪柄末端，然后猛地一用力就抽出了自己的虎头湛金枪。 “轰” 高大的蛮族士兵到底，溅起阵阵烟尘。 “你，你是什么人？” 乌拉尔有些恐惧的问道。 他号称东川蛮族第一勇士，可现在却也隐隐有些害怕。 “大胆，这位是我大明的威国公大人。” “你个小小蛮人，见到国公大人还不束手就擒。” 这时候推官赵龙跳出来喊道。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树上猴子成精的汉人，乌拉尔的自信一下又回来了。 “哼，什么国公我没听过。” “告诉你，我可是东川蛮族第一勇士乌拉尔。” 乌拉尔本就身材魁梧，长相又跟恶鬼差不多。 他冲着瘦小的赵龙龇牙咧嘴一喊，吓得他忙倒退了几步差点坐地上。 看他那怂样，乌拉尔得意的笑出声来。 “第一勇士？” 一个不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笑声。 “怎么，你怕了吗？” 乌拉尔意图激怒对方。 “本国公这些年南征北战，倒是见过不少号称第一勇士的家伙。” “可惜，他们都成了我的枪下亡魂。” 蓝太平手中长枪一挥，指向对面的乌拉尔。 相隔足有一米，他仍然感受到对方枪尖传来的冰冷气息。 他强自镇定，忍着惧意说道，“既然这样咱俩单挑，如果我赢了你放我们走。” “那你输了呢？”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乌拉尔握紧手中的大刀。 “好，如果你输了就跟他们一样。” 蓝太平指着他腰间挂着的那三颗人头。 乌拉尔横眉一拧，“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鬼头刀照着对方面门劈来。 乌拉尔身高也八尺余，但体格比蓝太平看上去更加强壮。 他们的族人对他非常有信心。 因为自从乌拉尔十二岁起，他跟人比试就从未输过。 他们坚信，眼前这个明军将领绝不会是乌拉尔的对手。 “太慢了。” 虽然对方是偷袭，可在蓝太平眼里依然觉得慢。 这乌拉尔就如同一个会使用武器的大猩猩，在人类面前虽然声势吓人却满是破绽。 他轻轻侧身躲过这一刀，乌拉尔见状顺势改为横着削过来。 蓝太平却把枪立在身前，挡下这一刀。 “你没吃饭吗？” “啊？” “在用点劲，我还行。” 蓝太平的调侃，彻底激怒了乌拉尔。 他怪叫着抬腿踢向蓝太平，“轰”一声响起。 乌拉尔向后飞去数米，重重摔在地上。 原来就在他踢腿时，蓝太平后发现之一脚把他踹倒飞出去。 这一脚的力度，让体壮如牛的乌拉尔差点背过气去。 勉强顺过气来，他这才艰难爬起身来。 “这就算第一勇士？” “啧啧……” 蓝太平摇摇头，满是不屑。 身后的明军士兵也哄然大笑，乌拉尔满脸通红。 他的族人们都惊呆了，二百多斤的乌拉尔就这样被人家一脚踹飞了？ “我宰了你。” 乌拉尔恼羞成怒，他挥舞着大刀再次冲了过来。 蓝太平却一点也不慌，单手抬起长枪硬是格挡下对面的迎面劈砍。 “速度慢，力量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第一勇士的。” “难道东川蛮族，全都是连你都不如的废物？” 面对蓝太平的嘲讽，乌拉尔彻底丧失理智。 他挥舞着大刀胡乱砍来，蓝太平则一脸轻松的应对。 面对这种毫无章法的乱砍一起，简直是茅坑里丢石头，找死。 蓝太平瞅准空档，就在对方举刀的瞬间长枪趁虚而入。 一枪贯穿对方咽喉，随即立刻抽回长枪。 鲜血顺着洞穿的伤口汩汩流出。 乌拉尔举着大刀的双手停在半空，他只觉自身体的力量被瞬间抽空。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脖子一个大窟窿。 鲜血正止不住的流。 他丢掉大刀，双手捂住脖子试图止住流血。 可是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最终，轰的一声响。这位东川蛮族第一勇士，洞主乌月思的二儿子倒地而亡。 第349章 攘外，必先安内嘛 一名千户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道。 “留一个回去送信，其余的……” 蓝太平没再继续往下说。 “好嘞”，这名千户残忍一笑，“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那些蛮族士兵惨叫连连，很快都倒了下去。 偶尔有几个冲到近前，也被明军的长枪直接戳死。 最后，只剩下一个拉了一裤裆的蛮族士兵。 “爷，要不要给他换个裤子？” 千户捂着鼻子问。 “把你裤子脱下来给他？” 蓝太平眉毛一挑。 说完他也不理对方的讪笑，对着一旁乌拉尔的尸体努努嘴，这名千户明白，立刻抽出腰刀割下对方的首级。 “走吧，前面应该也打的差不多了。” 他丝毫不为蓝缚虎他们担心，反正又不是要全歼对方。 只需要缠住或者撵跑即可，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那他们也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当蓝太平率军赶到时，那些蛮族士兵在丢下战利品和三百多具尸体后逃跑了。 蓝缚虎追了一会才折返，他倒也没有上头。 看着遍地的尸体和物资，以及一百余名劫后余生差点被掠走的百姓。 蓝太平微微叹了口气，不论何时倒霉的都是老百姓。 “大家放心，你们得救了。” “本将军会命人把你们送回云南府，那边是安全的。” 蓝太平安抚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呜呜呜……” 这些百姓一边磕头，一边放声痛哭。 不知道是因为死于蛮族手中的亲眷，还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激动。 蓝太平再次摇摇头，对身边的千户说，“你带两百人，把这些百姓还有物资送回云南府。” “对了，到了地方记得拿出一半物资分给这些百姓。” “这样一来，他们活下来的机率还大一些。” 那名千户领命，随即从百姓中挑出精壮男子负责装运物资。 至于那些妇女和儿童，则随军而行。 有人会问那老人呢？ 答案是这些被抢掠走的人口里没有老人，蛮族抢一些老人回去有什么用？ 他们早在村里就被屠戮一空了。 “国公爷，您真乃无双国士。” “请受下官一拜。” 云南府推官赵龙下马，对着蓝太平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为人胆小怕事却偏偏有股傲气，自认为是自己怀才不遇才以至于一直是个小小的推官。 而且，对于像沐春和蓝太平这种官二代也是极为瞧不上。 认为他们是受了父辈的余荫，才能够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 他表面恭敬，但内心里一直是鄙夷的。 但今日蓝太平的表现，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但有勇有谋，对敌人也毫不留情十分狠辣。 但是对于大明的百姓，却又充满了仁德之心。 这种人，配得上“无双国士”的称呼。 更加配得上自己的尊重，所以他这次行礼也是有着对之前自己的轻慢道歉的意思。 蓝太平却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种话，我都听腻了。” 说完驱马离去，带着大军继续朝着东川蛮族的城寨方向而去。 赵龙先是一愣，脸上升起一阵羞怒。 但随即释然了。 蓝太平所在的位置，每天想要奉承他的人何止千万。 虽然自己刚才是发自肺腑的，可对于蓝太平来说却是耳朵听的都磨出茧子的废话。 看来，要想获得这位少年国公的青睐。 只有拿出点真本事了。 …… 东川蛮族虽然是最大的蛮族之一，可是他们仍然穴洞而居。 分为大大小小十六个洞组成，这其中逃回来的思托就是一个大洞的洞主。 而这其中最大的洞叫做乌月洞，洞主自然就是乌月思了。 他是整个东川蛮族的首领，最大的洞主。 “你说什么，你们被明军伏击了。” “乌拉尔生死未卜？” 面对乌月思的怒火，思托额头的冷汗直流。 “回禀大洞主，我跟乌拉尔本设计埋伏这两千明军。” “谁知道这明军将领不但识破计谋，而且将计就计派人将我拖住后伏击了二少爷。” “是属下的错，请大洞主责罚。” 思托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乌月思丑陋的长脸上肌肉抽动，如同夜枭般的双眼射出骇人的狠厉之色。 只是少顷，他眼中的狠厉之色褪去。 声音也变得平和，思托不能动。 这是少数几个铁杆支持自己的洞主，自己若是借故杀了他。 那么少了这个得力的支持，很难压制住其他洞主。 “你先下去处理下伤口，这件事也不能全然怪你。毕竟，这伙明军是大明的精锐。” “不像那些边卫般不堪一击，咱们也算长了记性。” 听乌月思这般说，跪在那里的思托暗暗松了口气。 “可二少爷那边？” “这不用你操心，乌拉善。” “父亲。” 一名长相颇为周正，有些像汉人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这是乌月思与抢来的汉人老婆所生，故而长相有几分汉人模样。 “你带三千人马，去接应一下你弟弟乌拉尔。” “是，父亲。” 乌拉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一旁的思托却眉头紧皱。 他不禁暗道，这乌月思老糊涂了？ 让这个庶子去接应嫡子乌拉尔，那是嫌乌拉尔命太长了？ 乌拉善虽然是长子，可是由于身上淌着汉人血脉。 因此，大部分族人都不喜欢他。 他们更喜欢二少爷乌拉尔，他是纯种的东川蛮族血统。 但是乌月思或许为了制衡，他更偏向于势力较弱的老大乌拉善。 “大洞主，属下愿意领本部人马一同前去迎接。” 说话的是乌龙祗。 他是乌月思的亲弟弟，也是老二的坚定支持者。 乌龙祗所统率的一洞，也是仅次于大洞主乌月思的这一洞。 思托见状，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乌龙祗出马，那么他就回去安心治伤即可。 乌拉善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这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乌龙祗对他不放心。 “那就这样吧，你们快去快回。” 乌月思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去。 “是” 两人行礼后退了出去。 …… “前面就是东川蛮族所居住的地方，这山里大大小小的洞共计有十六个。” “人口十余万，所部蛮兵全部动员起来差不多三万余。” 赵龙指着前面的山说道。 “退后十里，安营扎寨。” 蓝太平盯着不远处的山峦说道。 “是” 大军退了十里后结营扎寨。 “咱们先礼后兵，给乌月思大洞主把礼送去。” 蓝太平指着帅案上的木盒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蓝缚虎端起木盒走出帅帐。 此时，一名探子进帐禀报，“国公大人，大批蛮兵在前方山下集结。” “哦，来的倒挺快。” “只是不知在收到本国公的礼物后，他们该作何感想。” 蓝太平挥挥手，斥候退了出去。 “国公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做好出战的准备。” 赵龙试探的问。 对于蛮兵，他还是不自觉的畏惧。 “无妨，先埋锅造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蓝太平完全不以为意，他相信对方在看到自己的礼物后，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对方被吓住，而是蛮族大洞主的儿子死了。 那么各方势力必将蠢蠢欲动。 这位蛮族大洞主必定要先设法稳住各方势力，然后才能抽出手来对付明军。 特别是他听说，这位大洞主有俩儿子。 而且大儿子还是汉女所生，那么他们内部必然不会铁板一块。 在死了嫡子乌拉尔后，大洞主乌月思首先要做的不是报仇。 肯定也一定是稳住内部。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嘛！” 第350章 关键时候，心腹说杀就杀 乌拉善皱着眉问被遣送回来的士兵。 “这，这，这是……” 那名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托着方木盒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一旁的乌龙祗忍不住上前，一把掀开盖子。 “啊！” 他一声尖叫，往后退了几步才止住。 然后又猛然冲上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木盒里。 “怎么会，这怎么会，谁给他的胆子。” 乌龙祗大吼道。 乌拉善已经看到木盒里，装的正是自己弟弟的首级。 看着对方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他忍了十几年了，头一次感觉自己弟弟这张死人脸这么亲切。 但他的表情却跟心境彻底相反，惊怒的表情让外人误以为他们确实兄弟情深呢。 “立刻出兵，我要替乌拉尔报仇。” 乌龙祗翻身上马，抽出腰刀就准备冲击明军营地。 “叔叔请慢”，乌拉善出声阻止。 “嗯？” 乌拉善，他们可是杀了你的弟弟。 看着面色不善的乌龙祗，他伪装的很好，“叔叔，正因如此。我们需要先把这件事禀报大洞主，由他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兹事体大，不可莽撞行事。” “哼”，乌龙祗冷哼一声，他对于这个喜欢学汉人咬文嚼字的大少爷向来看不上。 但他经过刚才的冲动，现在头脑也冷静下来了。 他又瞅了眼木盒里的乌拉尔首级，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他刚才之所以那么冲动，也是因为把赌注都押在自己这个侄子身上了。 乌拉尔一死，他们这一洞已经失去了未来的保障。 将来等乌拉善接任大洞主，那么他们这些曾经支持乌拉尔的洞主必将要受到其打击。 现在当务之急必须重新确定自己这一洞的选择，以争取在接下来的乱局中屹立不倒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为死人报仇，他才没什么兴趣。 哪怕对方是他的亲侄子。 看着这位不喜欢自己的叔叔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遵从自己的意思。 乌拉善不由得心中冷笑，原来你乌龙祗也有冲我低头这一天。 两人下令撤军，带着那名被遣返的蛮兵去了大洞主处。 “我的儿啊！” 乌月思端着木盒放声大哭。 一众洞主则神色各异，他们有的得意，有的失意。 而乌拉善则一脸悲痛，还不住的出言劝自己老父亲节哀。 此时的乌月思，一半是真伤心。 另一半则是在快速思考，如何维持眼前这已经打破平衡的局面。 同时，他的眼神扫过一众洞主。 他心中暗暗记下，每一个人的神色。乌月思发现，许多原来支持乌拉尔的洞主。 现在都向自己的大儿子乌拉善“抛媚眼”，这让他心中的危机感大增。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压制住乌拉善。 “二少爷，二少爷啊。” 就在这时，一人从洞外跑进来跪地嚎啕大哭。 不是别人，正是养伤的思托。 他听到乌拉尔被砍下头颅送回来后，心里就知道坏事了。 鞋子都没顾得上穿，披头散发的跑来大洞主处哭丧。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思托跪在地下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 看着下面的思托，乌月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思托” 乌月思一声暴喝，吓得思托直接止住哭声。 “你说的没错，如不是你丢下乌拉尔自己逃命，我儿如何会惨死在明军手中！” “啊……” 思托大惊失色。 “哼，你献的计策。最后却自己逃了回来，把吾儿丢给明军。” “你该当何罪？” 乌月思怒喝道。 “我，我，我冤枉啊。” “大洞主” 思托此时已然明白，眼前这跟了十余年的大洞主要干什么了。 “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会照顾你的族人。” “押下去，砍了。” 立刻冲进来两个蛮兵，拉起思托就往外走。 “大洞主饶命，大洞主我冤枉……” 下面的那些洞主都没人吱声，想不到对他忠心耿耿的思托他说杀就杀。 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一股寒意。 乌月思没有理他，也没有注意到下面人的表情变化。 而是把自己儿子的首级放在桌上。 他指着木盒说道，“思托临阵脱逃，害死了我的儿子乌拉尔。” “你们以为，这就是我要杀他的原因吗？” “错了，他不光害死了乌拉尔。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四百勇士，也全都战死了。” 乌月思突然眼角扫到那个被明军放回来，带着自己儿子人头的蛮兵。 他跪在那里正在瑟瑟发抖。 “把他拖下去也砍了，我蛮族没有这等贪生怕死之徒。” “大洞主饶命，饶命……” 突然一阵屎尿声响起，一股恶臭也传遍了整个石洞内。 “快拖出去，别污了我的地方。” 乌月思捂着鼻子怒吼。 两名蛮兵皱着眉，极不情愿的拉起那名屎尿横流的蛮兵往外走。 看着地上那一摊“黄汤”，所有人都是一阵反胃。 乌月思刚营造起的氛围，就这样被屎尿味给彻底破坏了。 他也没心情在表演了。 索性直接说道，“思托那一洞的族人一半归大洞，剩下的各洞平分了。” “谢大洞主” “……” 其余十四个洞主们喜笑颜开，对着大洞主一阵感恩戴德。 倒是一旁的乌拉善面沉似水，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好了，都说说该如何对付山下的明军吧。” 乌月思杀了思托，把他族人的一半收入自己这一洞。 这样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让其余洞主都收起心思。 又分出一半平均给各洞，这样也能拉拢一下那些小洞主。 像乌龙祗这样的大洞主，倒有些兔死狐悲。 所有洞主闻言，都闭上了嘴巴。 这伙明军装备精良，一看就不好惹。 他们可不想去做出头鸟，到时候自己死人让其他人捡便宜。 乌月思看着都低头不语的族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乌拉善，你看该如何是好？” “儿子愿领五千兵马，为二弟报仇雪恨。” 乌拉善坚定的说道。 这倒是出乎乌月思意料之外，他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 这个大儿子是自己汉族小妾所生。 一直跟自己的小儿子不对付，现在他要求领兵替小儿子报仇。 他可不信真的是因为兄弟情深。 “难得你能有这种想法，不愧是我的乌月思的儿子。” “命你领三千本部兵马，其余各洞共出两千兵马由你统帅。” “一定要抓住明军的将领，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奠乌拉尔。” “遵命” …… 明军大营 蓝太平正在吃饭，旁边的赵龙竟然有幸跟他一起进餐。 “国公爷果然料事如神，蛮兵还真退了。” 赵龙由衷的赞叹。 “好好吃你的饭，待会打起仗来没劲跑路我可不会管你。” 蓝太平说完继续往嘴里扒拉饭。 “呃……” 赵龙被噎得脸通红，忙拿起旁边的茶碗灌了一口。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 “国公爷，您跟我开玩笑呢？” “咱们要跑？” 赵龙一脸不可思议。 刚刚没什么折损，就歼灭蛮族五六百人多。 这么强悍的明军，他还是第一次见。 现在还未开战，主将竟然打算跑路了！ “不然呢？你也说了，对方可是有着十几万族人，三万余蛮兵呢。” “我们才两千人，不跑难得等着被捉去当奴隶?” 蓝太平撇了撇嘴。 “可，可是那为何还要来这东川区？” “还要在这结营扎寨，还要把对方首领儿子的脑袋送回去，挑衅人家呢？” 赵龙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 蓝太平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嘴。 “很简单，因为我是要收服东川蛮族。 所以，我来了。” “因为我军人手不够，只能通过计策来实现，懂了吗？” 听他这么说，赵龙有些明白了。 “这么说，跑路也是计策的一环了！” 第351章 不就死了一个儿子，算什么？ 他瞅了眼桌子上的人头，鼻孔内重重哼了一声。 “废物，还号称第一勇士。” 他忍不住骂了句。 “看来，需要见一见安南国使者了。” 他自言自语道。 乌月思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瞅着自己儿子临死前那惊恐的表情他就心烦。 “蠢货” 他骂了一句用手一扫，把装有儿子首级的木盒扫到地上。 乌拉尔的人头从木盒中滚落。 这时，一双干枯的大手把人头捧了起来。 “主人，这是二少爷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蛮人颤抖着双手说道。 乌月思眉头一皱，说话的叫“乌奴”。 乌奴是他家的老奴，他在东川蛮乌氏为奴数十年。 乌月思就是被他从小一手带大的。 因此二人感情颇好，乌奴也能跟他说得上话。 “不过是一蠢货罢了。” 乌月思不屑道。 乌奴摇摇头，他看着死不瞑目的乌拉尔忍不住道，“主人，咱们不是大明的对手。” “二少爷的死，就是一个证明。” 乌月思面露不耐之色，他知道乌奴要说什么。 从他反叛大明开始，这老家伙就劝他不要惹怒大明。 可现实如何呢？ 自己领着族人抢掠大明的村庄，收获了无数的粮食和人口。 他也跟大明的官军交战数次，基本都是胜多败少。 乌月思胆子越来越大，他已然不怕大明这个“纸老虎”了。 沐英一死，他乌月思再无无畏惧之人。 至于沐英的儿子沐春，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这只是个意外，他中了明军的埋伏而已。” “只能怪他自己蠢。” 乌月思强忍着怒气说道。 “可他还是死了，您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乌奴不为所动的说道。 “死一个儿子，算什么！” 乌月思突然暴喝！ …… 蓝太平看着对面的蛮兵，他突然忍不住想笑。 虽然对面有五千人，远远超过明军的两千人。但是所有明军士兵都跃跃欲试，没有一人感到害怕。 “国公爷，虽然蛮兵装备简陋。可是他们人数比咱们多，咱们切不可轻敌啊。” 云南府推官赵龙看着对面漫山遍野的蛮人，忍不住喉咙滚动咽着口水。 蓝太平没搭理他，而是扫视一圈身后的京卫。 这些府军前卫虽然没有自己“三大营”那么精锐，可也是多数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 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胆略都超普通士卒，见他们都在摩拳擦掌忍蓝太平心下大定。 “缚虎，这种富裕仗打过没有？”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袋，“这么富裕的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咧。” 听这俩人一唱一和，赵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朝着对面的蛮族士兵望去。 漫山遍野都是，少说也得五千多人。 明明比明军多出一倍还带拐弯，他们怎么就在那说胡话呢？ 这俩家伙，不会不识数吧。 赵龙疑惑的看着他们，或者说是眼瞎？ 但见俩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赵龙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规矩，你先去给他们上个开胃菜。” 蓝缚虎闻言咧开大嘴，露出有些发黄的大板牙瘆人一笑。 看着他如同黑瞎子成精般，赵龙一时分不清谁是蛮人。 “杀” 蓝缚虎带着三百精锐，驱马冲向对面的蛮族。 东川蛮族这边，乌拉善看着对面盔明甲亮，旗帜鲜明的明军面色凝重。 再瞧瞧自己这边还有拿着木棍的士兵，他忍不住摇摇头。 对面皆是装备精良的骑兵，而自己这边确确实实是五千蛮夷。 他内心打鼓，这样怕是没有胜算。 可是他却不能下令撤兵，如果真那般的话自己将无法在族中立足。 “大少爷，明军来了。” 身边的亲信提醒。 乌拉善抬头望去，只见一队明军杀了过来。 “防御，快点防御。” 他下令道。 对面是骑兵，而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步卒。 只有他的两百亲卫才有马，其他一些小头目还有骑驴和骡子的。 主要还是沐英在的时候，对马匹管的极为严格。 而且他们蛮族居住在山区，马匹远不如骡子能够驮运货物。 前排的蛮族士兵举着藤牌防御。 蓝缚虎率领三百骑兵转眼间杀到近前，他挥舞着镔铁棍一举把蛮兵的防御撕开个口子。 紧接着身后的明军跟着杀了进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不断砍向蛮族士兵。 乌拉善看着对面领头的蓝缚虎，如入无人之境。 对方一人一骑皆身披重甲，而且对方的战马格外的高大，明显超过五尺多。 乌拉善胯下坐骑也才不过四尺五，跟人家一比就像个骡子般。 再看那如同“黑熊”般的体格，乌拉善忍不住咋舌。 “到底谁是蛮人？” 他低声嘟囔道。 蓝缚虎破阵而入后，杀了一圈从另一边潇洒离去。 待他回到己方阵营，明军骑兵不过损失了十几骑而已。 “过瘾，过瘾啊！” 蓝缚虎哈哈大笑道。 看的一旁的赵龙目瞪口呆，这也太猛了吧。 换作当地的卫所驻军，哪个敢这般冲杀敌阵的？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比自己的“三大营”差了些，但这个战损比已经不错了。 “这叫趟阵，看来蛮族士兵也不过如此。” 蓝太平的话，唤来士兵们阵阵欢呼。 对面的蛮族被蓝缚虎这么一冲，顿时乱成一团。 下面的小头目拼命呵斥，才堪堪稳住局面。 乌拉善面色阴沉，对方也太嚣张了。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那明军也不过尔尔。” 乌拉善突然冷笑道。 旁边的亲信对于大少爷的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见众人不解，于是解释道，“明军虽然装备精良，骁勇善战。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取死之道。” “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蛮族亲卫更加听不明白了。 乌拉善闻言更加得意了，他一直自诩东川蛮族最懂谋略之人。 不论是权谋还是兵法，他都没少钻研。 “哼，明军仗着甲坚兵利不把我蛮族勇士放在眼里。” “那就必会肆无忌惮的与我陷入混战之中。” “刚才明军之举，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听着乌拉善的话，这些亲卫点点头。 “可是他们忘了，明军只有区区两千人而已。我们却足足有五千人，只要他们的骑兵冲过来厮杀我们就赢定了。” 有一名亲卫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刚才他们杀了咱们一百余人，自己却只留下十几人而已。” “哼，那三百人是整支队伍最精锐的存在。” “两千人，不可能都这般厉害。” 乌拉善语气坚决道。 这些亲卫恍然大悟，就如同他们这些亲卫与普通蛮族士兵区别一般。 明军怎么可能个个都这么精锐呢？ 像刚才领头那个明军将领，比他们蛮人都还要大一圈呢。 不也只有一个而已嘛。 听他这么说完，这些亲卫都信心满满。 “对面的将领也是庸才，放弃骑兵的机动性反而选择近战肉搏？” “乌拉尔，死的有点冤啊。” 乌尔善忍不住感叹道。 …… 明军这边，蓝太平已经做完战前动员工作。 “好了，咱们一人率领一千骑兵。到达射程后兵分两路，从左右两翼折回。” “明白吗？” 蓝缚虎闻言嘿嘿一笑，“这不是鞑靼和瓦剌人的拿手好戏嘛。” 他说的没错，这是草原上的蒙古人常用战术。 甚至说，不仅仅是蒙古人。 以前的匈奴，契丹，鲜卑，突厥等草原民族都会这一招。 “不错，咱们就给这些南蛮人。” “好好上一课。” 第352章 纸上谈兵？ “做好防御，弓箭手准备。” 乌拉善下令道。 蛮族的士兵们再次握紧藤牌，另一只手里的长枪也架了起来。 而在藤牌兵后面，则是一群弓箭手。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大明精锐的实力。” 乌拉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也握紧手中的刀，做好了与明军厮杀的准备。 “还有一百步。” “还有七十步。” “四十步” 随着蓝太平身边的亲卫不断报告距离，蓝太平在距离敌军阵营四十步的距离时下令，“分开”。 随着他和蓝缚虎调转马头，两千明军分为两队各自朝着左右方向驶去。 如同一条奔腾大河，突然在分叉口开化为两股朝着左右方向流去。 明军行进轨迹瞬间变成与蛮族阵线平行。 就在对面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一阵箭雨已经朝着他们射来。 蛮族瞬间死伤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快反击，放箭！” 乌拉善怒吼。 蛮族弓箭手拉满弓后松手，箭矢飞了出去。 可惜，效果几乎等于无。 两军相隔四十步，这是普通弓箭的极限。 明军用的是一石弓，有效射程差不多五十步。 相距四十步，能起到杀伤效果。 而蛮族那边，用的弓箭最多也就七斗。 最远也就能射四十步，平时打猎射兔子还行。 现在射过去，连明军的毛都没沾到。 而明军则一路奔驰一路射，蛮族的两翼又是被射倒一片。 直到蛮族阵线的尽头，两股明军才调转马头绕个圈回到了原地。 两军会合，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这些京卫忍不住感叹，南蛮和北蛮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如果对面就这点水平，那就是二十万又如何？ 蓝太平看着对面蛮族兵阵营，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原来跑路是这个意思，国公爷，您真了不起。” “明军威武！” 赵龙激动的振臂高呼。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 一时间明军士气高涨，而对面的蛮族士兵纷纷耷拉下头。 明军的骑兵机动性太高，他们根本摸不着对面。 而那乌拉善，此时脸色铁青。 刚说完话，就被对面的明军狠狠的打脸。 “对面的将领是谁？” 他突然开口问道。 “是从京师来的国公，叫什么威国公蓝太平。” “据说此人十分善战，乃是凉国公蓝玉的儿子，有着大明新一代战神的称呼。” 身边的亲信说道。 乌拉善看着对面帅旗上那个大大的“蓝”字，确认自己亲信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听过大明有一位战神叫蓝玉，当年是明军收复云南地区的先锋之一。 那是跟这边的“镇南王”沐英齐名的存在，听老一辈说蓝玉率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倒是那沐英，心地还善良些。只是对不听话的蛮族动手，像他们东川蛮这种早早投靠明军的。 沐英都是给予了优待，恩威并施的手段获得当时大明皇帝朱元璋的认可。 所以当时沐英留了下来，调走了同样善战的蓝玉。 不过蓝玉后来在捕鱼儿海一举击溃蒙元主力，成功的让元朝彻底的土崩瓦解。 这就不得不说，在领兵打仗上蓝玉似乎更胜一筹。 东川蛮族一想起曾经统治他们的梁王，就是元朝在这边的最高统治者。 他们东川蛮的族人就胆战心惊，蒙古铁骑在他们心里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们的铁骑是蛮族人的阴影，无数的蛮人都死在蒙古骑兵的铁蹄之下。 蓝玉能把北元追着打，可见他到底有多厉害。 还好这次领兵的是他儿子，而不是蓝玉。 否则，这仗都不用打了。 光一看见他的旗号，都得吓得抱头鼠窜。 乌拉善在心中暗暗道。 只是眼前的局面同样棘手，明军明显是想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来耗死他们。 “明军又来了。”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明军的骑兵又动了。 “大少爷，怎么办？” 身边的亲信问道。 乌拉善有些不确定，他思虑再三还是下令，“防御”。 底下的蛮族士兵无奈只好继续举起藤牌。 明军故技重施，一阵箭羽后返回。 这一次大家都提前做好准备，伤亡比上次少了些。 可是士卒的士气却更加低落了。 毕竟，这明显就是等着挨打的节奏啊。 谁想当明军的活靶子？ 不满的情绪在阵营中弥漫，许多其他洞的小头目开始骂骂咧咧。 “果然是废物，平日里装的很懂兵法，上阵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草料。” “哼，还不如二少爷。他虽然头脑简单，但人家四肢发达啊。” “就是，乌拉尔至少还有胆子。” “谁说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族人们当活靶子，给明军练习骑射吧。” “纸上谈兵” “……” 乌拉善的脸红了又黑，最后转为紫色。 …… 明军这边，蓝太平仔细观察对面。 他转头向一旁的蓝缚虎说道，“敌军下一次肯定不会老实等着挨揍，叫大家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掉头。” “风筝战术？” 蓝缚虎也面色凝重的问道。 “不错嘛，你小子知道举一反三了。” 蓝太平轻笑道。 挥舞着手中的镔铁棍，蓝缚虎苦笑道，“真不过瘾，哪里有抡着铁棍杀入人群中爽快。” “爷，我观这群蛮人还未开化。穿兽皮，拿木棍。不如让我拿着铁棒，去给他们一下都超度算了。” “这样磨磨唧唧，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收工……。” 蓝太平听他说着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冰冷的目光，吓得蓝缚虎把嘴边剩下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打仗不是过家家，死了的士兵也不能复活。” “岂能因为自己的好恶，就罔顾士兵的死活吗？” 蓝太平话如三九天的寒冰，蓝缚虎吓得浑身一激灵。 而周围的士兵听见，则如同一股暖流涌入心底。 都到了他这个地位，竟然还把士兵放在心上。 不得不让这些身为大明底层的军户，对蓝太平充满了敬畏之情。 他们的眼神，燃烧起了火焰。 如果蓝太平现在让他们去赴死，这些士兵也不会打一个磕绊。 他们这些粗人不懂奉承，却会用行动来表达他们的心意。 明军士兵纷纷握紧手里的弓，目光紧紧的盯着蓝太平。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冲向对面的蛮族。 这可能就是读书人所说的，“士为知己者死吧。” 这些士兵心里暗道。 “爷，我错了。” 蓝缚虎低下头老实认错。 看着耷拉头的蓝缚虎，他忍不住喝到，“挺胸抬头，身为统兵将领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士气，懂吗？” “是” 蓝缚虎立刻挺直胸膛。 看着自己的爱将憋着一腔怒火，蓝太平满意点点头。 “杀”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骑兵发起第三次冲锋。 而跟在蓝太平身后的赵龙，看着前面那伟岸的背影更加敬佩了。 有勇有谋，体恤士卒。 飞将军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 发现明军又冲了过来，蛮族士兵开始躁动起来。 “大少爷，咱们不能再站着挨打了。” 亲信的话让乌拉善脸色更加难看。 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他也没时间怪罪亲信言语不敬了。 “准备，杀！” 他拔出腰刀，大喊着道。 身边的亲卫，立刻依次大喊把进攻的命令传了下去。 早已忍耐不住的蛮族士兵，嗷嗷叫着向明军冲了过去。 他们要真刀真枪的跟明军打一仗。 哪怕死了也认了。 而不是站在那里，屈辱的当着明军的活靶子。 蓝太平见蛮族也向他们冲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分开” 第353章 投诚！ 看着明军还没接触就调头逃跑，那些蛮兵嗷嗷叫着追赶。 这些蛮兵憋了一肚子火，岂能让明军就这么跑了。 那刚才的打不白挨了吗？ 明军铁骑则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跑着，他们始终把距离控制在四十码左右。 并且不断的回头射箭，虽然准确率有些下降，但依然有不少蛮族士兵被射杀。 “不好，明军在使用风筝战术。” “快吹号角，撤兵。” 在追了一段距离后，乌拉善确定这明军就在戏耍他们。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乌拉善急得脸色煞白。 现在他已经不想能打败明军的事了，只想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回去给父亲一个交代。 “呦，这是想明白了。” 蓝太平勒住马，回头看向那些迟疑的蛮兵。 这些蛮族士兵不知为何突然要撤退，在他们看来这些明军明明是怕了。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蓝太平调转马头下令，“全军冲击，杀光他们！”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明军开始纷纷调转马头反冲锋。 这一次明军没有再射箭，而是全都抽出了雁翎刀。 蓝缚虎冲在最前面，挥舞着镔铁棍如同地狱来的修罗一般。 本来双方相距不过四十步，明军骑兵调过头后只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冲到了蛮族士兵身前。 骑兵对上步兵，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特别是对于蛮族，几乎没什么甲胄的步兵根本抵挡不住明军铁骑的冲锋。 而且此时乌拉善命人吹响撤退的号角，在手下蛮族士兵还在犹豫之际就被明军铁骑突脸。 这一瞬间，就是兵败如山倒。 蓝太平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如同灵蛇，不断收割着逃跑蛮族士兵的性命。 明军士兵一路追着砍，就如同农民收麦子一般。 乌拉善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急火攻心直接吐了一口血。 “大少爷，我们快撤回山上吧。” 身边的亲信劝道。 “不行，身为主帅怎么能丢下士卒自己逃命呢？” 乌拉善否定道。 “大少爷，你可别犯糊涂啊。” “二少爷刚死在明军手里，你可不能再有任何不测啊。” 亲信苦劝道。 “为了我乌氏一族的血脉，唉。” 乌拉善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山下的营寨跑去。 看着他狠抽坐骑逃跑的画面，亲信们也毫不犹豫狠抽自己的战马。 明军一直杀到山下的营寨前才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木制结构的营寨，还有上面的蛮族士兵蓝太平咧嘴一笑。 “检查一下，别留活口。” 他对着手下的明军道。 “是” 明军士兵们开始检查躺在地上的蛮族士兵，发现还没死透的立刻补上一刀。 那些躲在营寨上的士兵见状，吓得手心里全是汗。 看着自己受伤的族人，就在下面被明军砍杀。 他们是既气愤又害怕，这个明军的年轻将领就是魔鬼。 “国公大人，这一战共计斩首三千二百余人。” 云南府推官赵龙清点完后过来兴奋的说道。 蓝太平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这只不过是开胃菜，正餐还没开始呢。” 蓝太平再次看了眼前面的营寨，然后调转马头开始撤退。 听他这么说，赵龙脸上的兴奋劲消失了。 他也瞅了眼不远处的蛮族人营寨，“这短短两天不到，斩杀了近四千蛮族士兵，还有一个蛮族首领的儿子。” “就这还不算正餐？” “什么叫正餐，难得真要灭了东川蛮族？” 赵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哆嗦。 就是曾经的“镇南王”沐英，也没说彻底灭了一个蛮族啊。 …… 回到营地，蓝太平悠然的喝着茶。 赵龙走了进来，他脸上先堆起笑容，然后才开口道，“国公大人，咱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那东川蛮族应该不敢在出战了。” 蓝太平只是瞥了他一眼，“哦？何以见得呢。” “呵呵，将军神勇，士卒勇猛。” “两战，斩首近四千。” 赵龙顿了顿继续说，“那乌月思的苦胆，估计都吓破了。” “就那么容易吓破？ 我看未必。” 蓝太平端起茶壶，给赵龙也倒了一杯。 “多谢国公大人” 赵龙忙起身感谢道。 “坐，坐下。” 蓝太平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赵大人”，蓝太平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这两仗下来明军虽然是大胜。” “可是毕竟我京卫不过两千人，两扬仗下来折损也有一百左右。再加上受伤的，差不多缺额三百个。” 赵龙闻言神情一黯。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道，“蛮族虽然损失更大，可是他背后依然有着十几万族人。” “而本国公呢？” 蓝太平向前探出身子，靠近赵龙面前沉声说道，“赵大人，你说西平侯会派兵来支援本国公吗？” “这，呃，依下官之见。西平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您现在节制三省的军政啊。” 赵龙有些心虚道。 蓝太平收回身子靠坐在椅子上，他笑得一脸不屑，“我这个节制三省军政的大将军，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在这云南地界，没有西平侯的首肯我怕是连你也使唤不动。” 蓝太平的话，让赵龙颇为尴尬。 “国公大人说笑了，说笑了，呵呵。” “说笑？” 蓝太平眉毛一挑，“那你说说，身后跟着的那五千当地卫所兵是干什么的？” “等着看本国公的笑话，砰！” 蓝太平重重一拍桌子。 吓得赵龙大惊失色。 他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国公大人息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蓝太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赵龙清晰的感受到，从对方双目中射出的两道目光如同山岳般压在自己脊背上。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地。 赵龙的膝越来越软，“扑通”一声。 再也忍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赵龙跪倒在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国公爷恕罪，属下确实是西平侯委派来盯着您的。” 说完这句话，赵龙只觉身上瞬间轻快了。 但是紧接着巨大的空虚传来，他身体一歪径直坐在了地上。 蓝太平见状轻哼了一声，起身把他扶起身坐下来。 赵龙看着眼前已经变得和颜悦色的威国公，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西平侯投向了蓝太平的阵营。 喝了一口茶水，赵龙方觉身体恢复了些。 “西平侯沐春其实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不喜国公染指西南三省的军政罢了。” 赵龙不待对方问，就先开口说起蓝太平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以后的荣华富贵，就要靠对方了。 自己必须拿出诚意来，否则首鼠两端就完了。 “对于西南军政，本国公不感兴趣，更无意染指。” “否则，就凭他区区一个荫官。” “也想挡住本国公的手？” 蓝太平嘴角噙着冷笑。 “国公爷说的是，西平侯沐春确实眼光短浅，难成大事。” 赵龙认可道。 “哼，井底之蛙。” “本国公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南边的安南国而已。” “若是他肯通力合作早日灭掉安南，本国公也能够早点离开这个边陲之地。” 蓝太平脸上怒气隐现，这一切都落在赵龙眼里。 “既然如此，那属下愿意做说客让沐春明白国公爷的苦心。” “这样也好能尽快安定边疆，国公爷也好早日返程。” 赵龙想交投名状。 “不用” 蓝太平摇摇头，“本国公要等他自己想明白，亲自来我面前认罪。” “这，这岂不耽误了军国大事？” 赵龙有些为难道。 第354章 蛮族，没有父子亲情 蓝太平声音略有些疲惫道。 随即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凭我如今的身份，想要做一件事也要顾虑重重，左右为难啊。” 赵龙也忙跟着站起身，他有些感慨道，“以国公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做事都这般为难。” “我大明，到底怎么了。” 蓝太平转头看向他，随即淡然一笑，“但我相信忠臣义士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依然是不在少数。” “比如赵大人，本国公与你就一见如故。” 面对蓝太平的突然赞许，弄得赵龙既惶恐又有些兴奋。 “国公爷谬赞了。” 他低下头老脸微红。 “放眼整个云南府的一众官员里，也就你赵龙敢不畏艰险跟我出兵讨伐。” “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面对蓝太平的说辞，换作以前赵龙就坦然接受了。 可是刚自己才交了底，现在若是生受了对方的褒奖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平白让威国公瞧不起。 “国公爷，属下刚才已经交代是西平侯……” “哎，君子论迹不论心。” 蓝太平打断了他的话。 “有些人，即使拿刀架脖子上也未必敢来呢。” 蓝太平冷笑着说。 一旁的赵龙此刻却沉默没有接话。 不管如何，西平侯沐春是自己的旧主子。 他虽然瞧不上，但也不好跟人一起诋毁他。 蓝太平见状点点头，“赵龙，朝廷给的军资于昨日已经到达了云南府。” “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不知你敢不敢？” 蓝太平神色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赵龙单膝跪下，“请国公爷吩咐，属下必将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好，本国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蓝太平解下腰间的国公腰牌，“现本国公命你暂代提督军务，即刻回云南府接管朝廷的粮草。” “另外，本国公要你在云南府竖起本国公帅旗。招募乡壮，一经录用即为京卫。” 赵龙恭敬的接过腰牌，“属下遵命！” 这代表，赵龙从此彻底站投靠了蓝太平。 …… 东川蛮族的所有的洞主聚在一起，大洞主乌月思铁青个脸看着跪在下面的大儿子乌拉善。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乌月思的责骂声在山洞中回荡，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区区两千明军，竟然把你五千蛮族勇士打的抱头鼠窜。” “还扬言给你弟弟报仇，真是笑话……” “我乌月思英明一世，怎么就养了你们两个废物？” 跪在地上的乌拉善不敢言语，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先让他父亲发泄完再说。 果如他所料，乌月思骂累了后停了下来。 “都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明军吧。” 乌月思坐在虎皮座椅上，不断的扫视着下面的各位洞主。 所有小洞主都不敢抬头看他，毕竟思托刚死没多久。 他们都知道，这个大洞主心狠手辣。 万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步了思托的后尘就后悔都来不及。 “大洞主，咱们还有象兵呢。” 他的弟弟乌龙祗突然开口道。 “象兵？” 乌月思沉吟道。 东川蛮族的压箱底宝贝了。 这三十头大象，是他乌月思称霸东川蛮族的杀手锏。 轻易的他也不想动用象兵，哪怕只死一头也让他心痛不已。 “象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乌月思随即否决道。 听他这么说，乌龙祗低下头也不再言语。 “去把胡文礼找来，你们都先退下吧。” “父亲，切不可向那安南国求助。他们狼子野心，只要他发现咱们有求于他则必然会狮子大张口。” 一直跪在那不说话的乌拉善突然开口劝阻。 其余的洞主也纷纷附和，就连反对他的乌龙祗也出言支持。 “大哥，这安南国对咱们蛮族向来是敲骨吸髓。” “现在咱们还未到山穷水尽地步，没有必要去跟安南国做交易。” 乌龙祗的话得到大多数洞主支持。 这让乌月思内心很是不爽，他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嘴里却这般说道，“若不是你个废物败给明军，为父何必要放下身段去求那胡文礼？” “难道我不知道安南国什么德行吗？” “可你们说，该如何应对明军的步步紧逼？” 乌月思的眼神像毒蛇一般，滑过在扬每一个人的面庞。 这时，跪在地上的乌拉善咬牙猛然开口。 “父亲，为何不让象兵出战？” “若是咱们族人都死光了，留下那些大象又有何用？” “明军只剩下不足两千骑兵，我们若是把他们引诱入伏击圈后派出象兵。” “一定会出其不意，彻底解决这群来自北边的明军。” 乌拉善的这一番话，直接把乌月思架在火上烤。 他眼神阴毒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可是对方却一脸无惧的与他对视。 “大少爷说的不错，族人比那些动物重要。”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有私心了。” “我认为大少爷这个主意不错，一定能够消灭明军。” “……” 这些人纷纷出言附和，让乌月思的脸越来越难看了。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发火，毕竟这些小洞主单独一个或者两个他不怕。 可若是他们团结在一起，他这个大洞主就不能肆意妄为了。 他手中的象兵是统治的基础，自然不想有任何消耗。 可现在自己的儿子都这般说了，乌月思还是坚持不让象兵出战，而是继续选择与安南国合作。 那么这样的话，下面这些小洞主很可能会哗变。 抛弃自己，从而选择支持自己的大儿子。 在蛮族社会里，亲情是最不值钱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本洞主就决定就亲自会一会这大明的威国公。” …… 蓝太平带着人在勘察地形，他转一圈后对着身边的蓝缚虎说道，“下一次，估计蛮族的象兵就要出扬了。” “也只剩下这一招了。” 蓝缚虎不屑道。 “赵龙带走了一百多伤兵，咱们剩下这一千七百京卫损失一个我都心疼啊。” 蓝太平摇头道。 “要我说，直接把那西平侯沐春拿下。” “爷您现在节制云南和两广的军政，我看谁敢不服调令。” “真有不服的，我一棍给他脑浆打出来。” 蓝缚虎眼中透着凶狠。 “若像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蓝太平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沐家在云南的势力有多深厚。” “哼，如果真如爷说的那般厉害。怎么还能让蛮族翻了天，让安南国大肆入侵边境。” 蓝缚虎有些不服，他认为沐春就是没能力的二代而已。 “他不过是想借机看清哪些人忠于他，又有哪些人怀有二心罢了。可惜，他没预料到小皇帝竟如此贪功。” “竟然想要灭了安南国，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蓝太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绕来绕去，真是麻烦。” 蓝缚虎摇晃着大脑的，他望向远处的蛮族城寨，“爷，这城寨后面的山上才是蛮族的聚集地。” “上面依着山洞还有营寨，而且有十五六个之多。” “蛮兵现在也有差不多接近三万，而部众加起来十余万人。” “仅凭咱们这一千多人，如何能踏平这里啊。” 他的话里充满了无奈，蓝太平见自己麾下第一猛将竟然都犯愁了。 可以预见，那些普通的京卫现在心里也都犯嘀咕吧。 “其实没你想那么复杂，咱们要收服对方而不是要剿灭。” “因此，再赢下一扬即可。” 蓝太平笑着说道。 “不就是象兵吗？” “特制的礼物咱都给他准备好了，就等他们上钩了。” 蓝缚虎阴阴一笑。 第355章 挡住，挡住他…… “报，国公爷蛮兵来袭。” 一名士兵冲进帅帐。 蓝太平放下饭碗，起身戴好头盔拿起虎头湛金枪，“连个早饭都不让人吃安稳，这个东川蛮太不让人省心了。” 身旁的几位千户和百户见状，紧张的心也松了下来。 “走，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说完蓝太平率先出帐。 一众将领鱼贯而出，随着蓝太平来到营寨前。 向对面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的蛮兵在呐喊。 粗略一估算，差不多有一万人。 “这群蛮兵不知死活，让我想去教训他们一顿。” 蓝缚虎早饭没吃完，正窝着火呢。 “慢” 蓝太平伸手拦住他，你看那帅旗下之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蛮兵帅旗下是一个面容阴狠的中年人。 “想必此人应该就是东川蛮族的大洞主了。” 蓝太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又如何？难道咱还怕他不成吗？” 蓝缚虎皱着眉问道。 “既然他都亲自出征了，那说明象兵一定就在附近了。” “你觉得，象兵会藏在哪呢？” 蓝太平转头看向他。 “象兵，那玩意一定很大难以隐藏。” 蓝缚虎站在箭楼上四下观望。 “爷，您看是不是那里？” 他指着右手边，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发现了，你该知道如何去做了吧。” “嘿嘿，国公爷您就瞧好吧。” 蓝缚虎转身从箭楼下来，点了两百人带好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武器冲出营寨。 “走，咱们也去会一会东川蛮族的大洞主。” 蓝太平领着剩余的一千五百骑，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寨与蛮军对峙。 蛮族士兵见明军来了，纷纷怪叫着壮声势。 明军们有着前两次大胜的基础，士兵们虽然人少些却非常平静。 这是胜利者的自信。 “对面的可是东川蛮大洞主，乌月思？” 蓝太平纵马上前来到两军中间站住，开口问道。 “既知吾名，安敢犯吾境？” 乌月思沉声答道。 “哈，你本以归属我大明。为何又出尔反尔，跟那安南逆贼一起作乱？” “要知道，你们助纣为虐引得雷霆震怒。吾奉大明皇帝令，要诛杀一切叛逆之徒。” “望你能够及时醒悟，不要一错再错了。” 蓝太平身边的兵虽然少，可是代表的却是整个大明帝国。 乌月思虽然满心不屑，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一些小洞主，他们内心是十分惧怕大明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可不想得罪大明。 “哼，怎么你大明的将军只会耍嘴皮子吗？” “我记得你爹蓝玉，他可不是这般。” 乌月思出言嘲讽。 蓝太平却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想不到身为蛮人，你的嘴皮子倒也算利落。” “我希望待会打完这一仗，你的嘴皮子依然利落。” 说完他也不理对方，而是调转马头回到己方阵营。 “父王， 不用跟他废话。” “孩儿愿意领一队人马前去引诱他，保证让明军上钩。” 乌拉善开口道。 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乌月思点点头，“那两千骑兵是咱蛮族全部家当，你记住千万不要恋战。” “只要把明军引过来即可，到时候象兵会断了他们的后路。” “是” 乌拉善领命，率领蛮族各洞共同凑齐的两千骑兵出阵。 蓝太平见对方竟然冲出一队骑兵，忍不住惊讶道，“看来对方为了引咱们上钩，竟然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这一战，蛮族是押上了全部啊。” 说完他看了眼右后方的密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 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一挥，“杀”。 明军在他的带领下，朝着对面的蛮族骑兵冲了过去。 蛮族士兵骑得是滇马，那是一种比较矮小的马。 平日里驮送东西还可以，但是用来做军马就有些太小了。 但就是这滇马，也不是每个骑兵都有。 这里面还有一小部分骑兵，他们骑得是驴或者骡子。 反正在蛮人的认知里，只要骑着四条腿的就是骑兵。 仅仅一个照面，蛮族骑兵就损失二三百。 相对于明军骑兵人皆披甲，对面的蛮族士兵几乎没有甲。 而这些京卫那都是跟瓦剌或者鞑靼骑兵打过仗的，他们的马上功夫可不是这些只会骑马的蛮兵能比。 随着两军的继续绞杀，蛮族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看的远处乌月思，以及一众小洞主心疼的直咬牙。 虽然这些蛮族骑兵看似不中用，那是因为对面的是明军京卫。 若是换成其他蛮族，这些骑兵就有大用了。 乌拉善见时候差不多了，于是调转马头喊着快撤。 蛮族士兵如蒙大赦，都匆忙调转马头往后撤。 这个时候，乌月思瞪着大眼睛仔细看着。 心里默默祈祷，明军一定要跟上啊。 只要他们跟上来，那么密林里的象兵就会杀出断了后路。 如此一来，明军就别想故技重施风筝蛮族士兵了。 蓝太平没有丝毫犹豫，“给我杀！” 说完一马当先，带着骑兵追杀上去。 蛮族的骑兵往回跑，身后的明军则紧紧咬在身后。 稳坐中军的乌月思看着战扬，满意的颔首道，“大郎这次佯装败退演的很真实，明军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身边的一众小洞主也纷纷附和，这次能把明军引入包围圈大少爷功不可没。 “命令中军做好准备，顶住明军的这一波冲击咱们就赢定了。” “是” 身边传令蛮兵立刻吹响号角，示意败退来的蛮族骑兵立刻向两翼转移。 而中军的蛮族步兵则蓄势待发，准备硬刚明军骑兵。 乌月思站起身，神色紧张的看向那片密林。 突然，一头大象冲了出来。 他的脸色为之一松，“成了”。 但是紧接着他脸色大变，他发现那头大象身上的箭楼竟然没有士兵。 而且大股黄烟从密林里窜出，越来越多的大象从密林里跑了出来四散奔逃。 乌月思目眦欲裂，这三十头象兵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他不明白明军到底用了什么计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计谋肯定是被识破了。 现在他顾不上那些，抵挡住明军的攻势才是最重要的。 他死死盯着已经到了眼前的自家骑兵，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乌拉善，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蛮族的骑兵已经慌不择路，骑兵并没有按照约定转向两翼。 而是，径直冲向己方中军。 一瞬间，蛮族骑兵和自家步兵撞在一起。 倒不是乌拉善不想向两侧转移，只是明军咬得太紧不断有蛮族骑兵被杀死。 逃在前面的蛮族骑兵已经如同惊弓之鸟，早已经慌不择路。 他们只想快点回到己方阵营。 而本方的蛮族步兵，见到己方的骑兵冲到近前忙让出道路。 蛮族骑兵进入中军时，明军骑兵也跟着杀了进来。 一瞬间，蛮族的中军大乱。 蓝太平所率领的明军如同猛虎入羊圈，虽然蛮族步兵有着足足一万人。 可此时却乱成一锅粥，自家的骑兵和步兵乱撞。 明军的铁骑趁势掩杀，整个蛮族大军已经失去了控制。 蓝太平盔甲已经被鲜血浸透，金黄色的战甲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他眼神锁定对方帅旗下的乌月思，挥动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朝着那个方向杀去。 还在大喊着试图控制住败退士兵的乌月思，眼角猛然扫到冲自己而来的明军主帅。 他大惊失色，“挡住，挡住他！” 第356章 去赴宴，鸿门宴 “啊……” …… 蓝太平枪如闪电，每一次出枪必然带走一条人命。 眼看对方就要逃出去了。 前面还有一小队乌月思的亲卫阻挡，蓝太平用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拍坐骑。 胯下战马心有灵犀，嘶鸣着一跃而起。 这一跃足足有四丈余，蓝太平直接落到乌月思的身后。 他身边的护卫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蓝太平挑死。 “呼”的一声，蓝太平追上前手中虎头湛金枪横抡砸在乌月思后背上。 一击愣是把乌月思打的吐了口血，差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蓝太平冷哼一声，一把抓住趴在马背上的乌月思。 单臂发力，径直把他擒了过来横放在自己身前。 这些蛮族士兵见自己主帅被抓，更加是群龙无首只顾抱头鼠窜了。 蓝太平见目的已达到，也就没有继续追杀。 乌月思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明军的阶下囚。 明军在蛮族营寨前高声欢呼。 他们以少胜多，还擒住了对方的首领。 蓝太平看着趴在马背上一声不吭的乌月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洞主，看来你的族人抛弃了你。”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而是调转马头返回己方营寨。 当他们刚一进营寨，蓝缚虎就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 “国公爷，看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了。” 蓝缚虎上前拉住缰绳。 “咦，这是？” 他突然发现马上面还横着一个人。 蓝太平翻身下马，擦了把脸上的血迹，“东川蛮族的大洞主，乌月思。” “啊！” 蓝缚虎闻言大惊，他忙伸手揪住对方头发抬起脑袋一看，“这就是乌月思？” …… 大帐内，蓝太平卸掉身上的铠甲。 身上的衣衫也沾染了血渍，他脱掉带血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身躯。 “国公爷，您忍着点。” 蓝缚虎盯着他右侧肩胛骨处卡着的箭头，一手拿着烈酒一手猛然拽出箭头。 箭头被拔出一瞬间，让蓝太平低哼一声。 紧接着蓝缚虎就把一碗烈酒倒在伤口上，还好有护甲防御这只破甲箭射的并不深。 剧烈的烧灼痛让蓝太平眉头紧皱，但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蓝缚虎连续用了三碗酒清洗，直到伤口处洗干净为止。 他才拿出干净的纱布，给蓝太平绕着肩头包扎好。 “爷，以后这种偷袭的活叫别人去吧。” “我可不再去了。” 蓝缚虎低声说道。 正在穿衣服的蓝太平闻言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怎么，你怕了？” 面对蓝太平的责问，蓝缚虎撇了撇嘴，“这有什么怕不怕的， 那些大笨象被咱们的毒烟竹筒熏的乱了方寸。” “根本不用咱们动手，那些象兵就被发狂的大象摔了下来。” “兄弟们直接等着捆人就行了。” 蓝太平闻言嘴角上翘，他摇了摇头，“那头大笨象你是怎么拉回来的呢？” 他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啜了口。 “这头大象没怎么受到刺激，上面的蛮族见被包围就直接投降了。” 蓝缚虎咧开大嘴笑着说。 “那也是你指挥得当，时机把握的很好，否则本国公也抓不住这乌月思。” 蓝太平夸赞道。 听到夸赞自己蓝缚虎却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的说道，“国公爷，以后属下都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特别是战扬冲锋时，属下是你的贴身侍卫。” “您若是有什么事，属下要后悔一辈子的。” 蓝太平闻言有些感动，但嘴上却说道，“怎么，本国公还需要你的护持？” “国公爷神勇举世无双，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 “属下不敢说护持您，但至少属下可以替您挡刀。” 蓝缚虎正色说道。 “我知道了，去把乌月思带进来吧。” 蓝太平低头喝茶，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 “好嘞”，蓝缚虎乐呵呵的出了帐。 放下茶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手下这些人中，怕也只有蓝缚虎才是毫无心思的对他好。 …… “罪臣乌月思，参见威国公大人。” 说完乌月思跪伏在地。 “罪臣？现在知道自己是大明的臣子了？” 蓝太平冷嘲热讽道。 “请威国公恕罪，只要您能饶我一命，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乌月思磕头如捣蒜。 蓝太平冷冷的看着他，任由那乌月思磕得头破血流。 “乌月思，你不是认识到自己错了。” “你不过是怕了而已。” 蓝太平的话，打断了磕头不止的乌月思。 他抬头看向上位的蓝太平，只见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俯视众生般的不屑。 “你怕我杀了你，更怕失去权力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 蓝太平没有理会他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国公大人，您准备如何处置我？” 乌月思冷静下来了。 “如何处置你，这确实给本国公难住了。” “杀了你，还是把你送回京永远关押呢？” 蓝太平玩味的看着他。 “国公大人，这两个办法都不明智。” 乌月思否定道。 “哦？那你说说看，若是打动我的话，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蓝太平确定对方懂他的意思。 “放了我，从此东川蛮族死心塌地的效忠于国公大人。” 乌月思咬牙道。 “哈哈哈哈” 蓝太平闻言放声大笑，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 这让乌月思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然惹来对方的嘲笑。 “我以佛祖的名义起誓，绝不会食言。” 乌月思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 蓝太平却摆摆手，他止住笑声道，“倒不是本国公不相信你，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以为现在回去还能继续当你的大洞主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 乌月思疑惑道。 “本国公可是听说，你的大儿子已经联络了几位洞主正准备顶替你的位置呢。” 蓝太平的话让乌月思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我还没死呢？” “你已经死了。”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一个大洞主，成为了敌方的阶下囚。 就算他最后被放了回来，也不可能再让他执掌大权了。 除非，背后有庞大的势力支持他。 而乌月思，要想重新掌权必须依靠大明的支持。 “就凭那个庶子？” 乌月思还是有点不信。 他知道乌拉善有野心，并且善于伪装。 可惜他母亲是抢来的汉家女子，母族实力太弱难以接管整个蛮族的。 “哦，他是个庶子。” “难怪，他会联络安南人。” 蓝太平恍然大悟。 “安南人？” 乌月思大惊。 “不错，刚才探子来报发现安南国的使者进入营寨。”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这个小杂种，不让老子投靠安南人。他自己倒是早就勾搭上了，看来他是有意害老子兵败的。” 乌月思忍不住咒骂道。 “或许吧，但不得不说，你这个大儿子心机比你强。” “再晚一会，他可就真的成为大洞主了。” “到时候，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蓝太平悠然说道。 “国公大人，求求您帮我一把。只要让我重新掌握东川蛮族大权，不但整个东川蛮族会效忠您。” “我还会联络附近的乌撒，乌蒙，芒部等一众大洞主全部效忠于您。” “只要您刀锋所指，我乌月思眉都不皱一下就打到哪里。” “求求您了，国公大人。” 蓝太平眯着眼盯着跪伏在那里的乌月思，脑海里飞速的设计着下一步的行动。 “那好，本国公就助你一臂之力。” “缚虎，准备一下。” “爷，咱们去哪？” “去赴宴，鸿门宴！” 第357章 亲赴敌营 “各位叔父大伯，我父亲已经被大明贼子所害。”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乌拉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乌拉善先是装一下孝子。 他此时虽然面上沉痛，但内心里却笑开了花。 乌拉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爹天天骂别人废物，而他自己却被明军从中军捉走。 他才是最大的废物。 “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 “当务之急，我们东川蛮族需要选出新的首领带领大家继续与明军对抗。” 乌拉善说完眼神迅速扫视着大家。 “哼”，乌月思的弟弟乌龙祗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乌拉善的意思，但这个大洞主的位子他也想坐。 乌龙祗手下的实力，远超这个大侄子。 机会千载难寻，他可不会放弃。 其余的一众洞主都不吱声，他们并不想掺和这叔侄的争夺。 不管谁上位，那都的给他们这些人好处。 谁给的好处多，他们就支持谁。 “请各位叔父大伯支持乌拉善，我必然会带领咱们东川蛮族越来越好。” 乌拉善开始为自己“拉票”。 “你？凭什么啊？” “如果不是你领着骑兵没按军令行事，冲撞自己家的步兵阵营，咱们岂能一败涂地？” “今天这个局面，都是你造成的。” 乌龙祗怒喝道。 面对自己叔叔的揭短，乌拉善脸上的肌肉抽动。 狠毒的眼神一闪而过，他强挤出笑容，“咱们的战马远远比不上明军，这并不能全怪罪于我。” “你们明明有一万蛮兵，不也被不足两千明军铁骑冲垮。” “更何况，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叔叔。” 说到最后一句，乌拉善的语气里透着杀意。 “不管怎么说，你乌拉善不适合接任大洞主的位子。” “你还需要历练。” 乌龙祗也不绕弯子直接否定道。 所有人都看向乌拉善，这些小洞主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乌龙祗是除了大洞主外，最有实力的洞主了。 大洞主这一部在今日战斗中，损失了最为重要的象兵部队。 现在就算乌月思在，也只能勉强压制住自己这个弟弟。 至于他的大儿子，哪怕现在完全掌握了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实力也根本压制不住乌龙祗。 如果乌拉善没有其他办法压制自己的叔叔，那么他也只能眼看着大洞主之位落在乌龙祗手里。 看着大侄子心有不甘的样子，乌龙祗冷笑涟涟。 “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乌龙祗越过乌拉善，大步走向台阶上的宝座。 “等一等” 五乌龙祗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乌拉善，“怎么？” “哼，叔叔着什么急？” “有人还未表态呢。” 乌拉善阴恻恻的说道。 乌龙祗闻言径直转过身，他并不慌张。 “我接替大哥的位子，成为咱们东川蛮新一任大洞主，有问题吗？” 乌龙祗十分狂妄的问道。 他并不害怕有人出来反对他，下面的小洞主有一多半都是支持他的。 单凭一个前任大洞主的庶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而且这个庶子，还是一个废物。 若是嫡子乌拉尔，那个东川蛮族第一勇士的话。 他乌龙祗还是十分忌惮的。 下面的小洞主无人说话，他们多半都是支持乌龙祗的。 剩余那些，则是墙头草谁强支持谁。 “乌拉善，你还有什么说的？” 乌龙祗嘲弄的问道。 面对自己叔叔的嚣张，乌拉善却不生气，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有请安南国使者，胡文礼大人。” “啊……” “你，你竟然勾结安南人？” 乌龙祗脸色大变。 “哈哈哈哈，乌龙祗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 “什么叫勾结，我安南与你们东川蛮族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嘛。” 只见一个像老猿猴成精的男子，在乌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胡文礼虽然相貌丑陋，但是人却十分精明。 这些日子他被乌月思冷落，他都已经放弃了。 于是在昨日选择离开东川蛮，准备去游说其他蛮族了。 但当今日听闻乌月思被抓，他立刻意识到控制东川蛮的机会来了。 在思量片刻，他就选择了实力更弱的乌拉善。 因为乌拉善实力弱，那么他想成为大洞主只能依靠安南国。 于是他急忙调头往回赶，并且提前派人联系乌拉善。 “尊敬的安南使者胡文礼大人，我们东川蛮愿与贵国世代交好，永不背弃。” 乌拉善冲着胡文礼拱手道。 “呵呵，乌拉善公子年少有为。我安南国愿意支持你，成为东川蛮的新任洞主。” “噢，当然。对于前任洞主乌月思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胡文礼直接不掩饰的说道。 “你，我们东川蛮族的事务，何时轮到外人来插手了？” 乌龙祗冷笑着说。 “按理说，我们安南国确实不该插手。” “可是我安南国，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盟友被大明给灭族呢？” 胡文礼一脸嘲讽道。 “胡大人言之有理，一切都还要拜托胡大人和贵国了。” 乌拉善在胡文礼面前躬身行礼道。 “好说，好说。我安南国的十万大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蒙化府城下了。” 胡文礼得意的扫视一周。 此话一出，大洞中的这群人再也沉不住气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安南国竟然已经越过边境打到临安府了。 过了临安府，就相当于取了云南府的门户。 这两府中间，已经没什么险可守了。 乌龙祗也紧张的额头见汗，他本以安南人离他们还远着呢。 谁能想到，这么快就打到临安府了。 此时洞内的气氛已经悄然改变，那些本坚定支持他的人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乌拉善走到自己叔叔乌龙祗身前，他冷冷一笑，“叔叔，咱们族内的事确实不好假他人之手。” 乌龙祗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侄子，看他那阴险的笑容，他突然内心一阵悸动。 “叔叔，您老了，该歇歇了。” 乌拉善话音刚落，从袖口里滑出一柄匕首。 就在乌龙祗惊骇的目光中，乌拉善直接把匕首狠狠的插入自己叔叔的胸口。 “你，你……” 乌龙祗往后倒退，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 “我是东川蛮族乌月思的长子，整个蛮族的继承人。” “这一天，我等了足足三十年。” “三十年……” 乌拉善双目赤红，如同疯了般拔出乌龙祗胸口的匕首，喷出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可是乌拉善却全然不在乎，他仰头狂笑。 如同疯魔了一般，看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少爷，想不到竟然有如此一面。 安南国的使者胡文礼则面带微笑，他开始越来越欣赏这位大少爷了。 不但能够隐忍多年，并且在关键时刻下手毫不留情。 “此子，能够成大事。” 胡文礼点评道。 “报，明军的大将军威国公在寨门外求见！” “谁！？” 乌拉善收敛笑容，厉声问道。 其余人也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那名通传的蛮兵。 “明军，威国公！” 第358章 斩使 “他带了多少人前来？” “回大少爷，他们总共有六个人。” 乌拉善眼珠一转，“他有没有说，前来所为何事？” “威国公说，恭喜大少爷继承洞主之位。” “他来是贺礼的。” 乌拉善听完后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很明显，明军也是来拉拢自己的。 这样一来，大洞主之位他是稳坐了。 可是随即他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的目光瞥到了胡文礼。 这位安南国使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让乌拉善有些犯难，左右逢源固然好。 可眼下的局势，必然不能允许他这样做墙头草。 突然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请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乌拉善冷冷的说道。 安南国的胡文礼没有说话，脑海里思虑着该如何应对。 乌拉善也不放心，他伸手招来乌奴。 乌奴是他们家最忠实的奴仆。 乌拉善靠近他的耳朵安排道： “去把亲卫队调进来。” “是” …… 蓝太平走在最前面，手拿镔铁棍的蓝缚跟在身后。 最后面是四个亲卫，其中一人手里捧个木盒。 进入蛮族寨门后，蓝太平借着火把的光亮观察着四周。 从山下的寨门进入后，需要往山上爬。 这些蛮族人平日里都生活在山上，而他们的主洞也都在山腰上。 “其余人在洞外等候，只请大人一人进入。” 门外乌奴拦住蓝缚虎等人。 “你们在这等我。” 蓝太平点点头，随即指着身后捧着木盒的侍卫，“他跟我进去。” 乌奴扫了那名士兵一眼，“好，随我来。” 进入大洞内，蓝太平面带微笑。 他扫了一眼，发现站在高台上的乌拉善。 随即注意到乌拉善脚下，竟然躺着一具尸体。 看样子，他们刚刚发生了火拼啊。 想到这里，蓝太平朗声道，“本国公不请自来，还请乌拉善公子见谅。” 乌拉善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径直走向宝座然后缓缓坐下。 他威严的扫视一圈下面的众人，然后换上一副悲戚的面容，“威国公，你率军侵犯我东川蛮部，杀我族人不说，竟然掠走我的父亲。” “你今日倒好，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真欺我族没人了是吗？” 乌拉善一番话，让本安静的大洞再次窃窃私语。 这些蛮族的小洞主，全都对蓝太平怒目而视。 这几扬仗下来，他们都死了不少族人。 这一切，全拜眼前的明军威国公所赐。 蓝太平却全然无视，仍然微笑着说，“如果没有我抓走你老爹，你能有机会坐在那宝座上吗？” “按理说，你还的谢谢我呢。” “哼”，乌拉善把头扭向一侧，“胡说八道，若不是现在东川蛮族群龙无首我岂愿坐在这火炉之上。” “我不过是临危受命而已。” 乌拉善的话，让蓝太平发出嗤笑，“噢，那我这就把乌月思送回来可好？” “这……” 看着乌拉善那涨红的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蓝太平身后捧着木盒的侍卫，身体开始颤抖。 “开个玩笑，本国公这次前来是恭喜你荣登洞主宝座的。” 蓝太平转过头伸手放在木盒上。 这个举动，让捧着木盒的侍卫身体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给本洞主带来了礼物是吗？” 乌拉善这时候把目光放在那盒子上。 蓝太平拿过盒子，转过身看着他说道，“不错，希望你能满意。” 乌拉善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盒子。 难道这里面是父亲的人头？ 乌拉善心中暗道。 这么说，明朝的威国公是想拉拢我了。 那么，到底是该倒向安南国呢？ 还是重新投入大明的怀抱呢？ 乌拉善心中快速盘算着。 大明给予的待遇一直不错，相对来说安南国就有些苛刻了。 但是安南国十万大军已经杀到临安府了。 现在选择投靠大明，那么必然会遭到安南国的报复。 自己可不能成为炮灰。 既然父亲已经被大明杀死，自己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从大义上说，自己也不应该投向杀父的仇人。 “身为人子，自己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一直没说话的安南国使者胡文礼抢先开口了。 蓝太平早就注意到他了。 从他的服饰上看，判定他就是安南国的使者。 “此乃何人，也配在本国公面前大呼小叫？” 蓝太平微微翘起下巴，眯着眼问道。 “哦，忘了给国公介绍。这是安南国使者，胡文礼大人。” “胡大人，这是大明的威国公。” 乌拉善欠了欠身，给二人介绍一番。 胡文礼冷哼一声，“天朝上国，也不过是夜郎自大而已。” “哈哈哈哈，安南不过是蕞尔小国。” “也配在我大明面前狂言夜郎自大？” 蓝太平满脸不屑。 “嘿嘿，我安南国的十万儿郎已经于前日兵临南边的临安府。现在想必已经攻克临安，不日将挥师云南府。” “威国公大人，大明确实兵多将广，地大物博。可若是兵戎相见，我安南国未必就怕了你们。” 胡文礼捋着自己稀疏的胡须得意的说道。 蓝太平并未立即开口反驳，而是一手托着木盒，一边往前走到胡文礼身旁。 他身高八尺余，而那安南国的使者身高不过五尺五寸。 站在蓝太平身边，胡文礼就如同瘦猴子般。 感受到身高传来的巨大压迫感，胡文礼强装镇定，他仰着头看向对方。 “胡大人是说已经有十万安南国士兵，正在进攻我大明的临安府？” “不错，咱们谈话间临安府应该是被攻破了。” “我安南国的儿郎，应该正在享用他们的胜利品。” 胡文礼仰着头冷笑。 蓝太平嘴角一抽，脸色阴沉了几分。 高坐在宝座上的乌拉善，见二人针锋相对。 他的内心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明军在这边地，是奈何不了安南国的。 既然如此，投向安南国才是明智选择。 想明白这其中关节，乌拉善心神也随之放松下来。 “本来这份礼要送给新任洞主的，既然这样，那这份礼物就送给胡大人吧。” “今日过后，咱们就战扬上见吧。” 蓝太平说完把木盒塞给胡文礼。 一脸懵逼的胡文礼下意识的双手接过木盒，“这是何物？” 蓝太平则后退一步，冲着对方躬身行礼。 胡文礼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威国公，他有些懵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忙一手托着木盒，另一只手掀开木盒。 “空的？” 就在他抬头望向对方，蓝太平已经则在直起身的时候借势抽出对方的腰刀。 就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蓝太平手起刀落，胡文礼的脑袋直接飞向了半空。 胡文礼的脑袋在半空上，看着站在那的蓝太平嘴角挂着冷意。 他的眼睛看向扬内其他人，所有人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 突然，他的目光看到跟威国公进来的侍卫。 虽然洞内的火把光亮有些暗淡，但他还是发现那名侍卫上翘的嘴角让他有些熟悉。 “是谁呢……” 没等他考虑出来，他的脑袋快速落下。 “哐当” 正正好好落在他尸体双手捧着的木盒里，木盒的盖子也因“吧嗒”扣上了。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随之他的意识也永远陷入黑暗。 蓝太平则不急不徐的扔掉手中刀后拿过木盒，紧接着朝后退了两步。 “噗” 鲜血此时才从胡文礼的胸腔喷出。 “你，你，护卫，护卫快给他拿下。” 乌拉善这才反应过来，他满脸惊恐的喊道。 一群蛮族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慌慌张张的冲到蓝太平近前拔出刀。 “住手，我看谁敢！” 那名一直低着头的明军侍卫，此刻缓缓抬起了头！ 第359章 收服，东川蛮族 那名一直低着头的大明侍卫抬起头，然后缓缓地摘掉自己头上的头盔。 一众洞主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愣在当扬。 听到那名侍卫的话，这些洞主才把目光收回后聚焦在他身上。 “父亲？！” 随着那名侍卫头盔摘下，乌拉善猛然发现这身穿明甲之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乌月思。 “大洞主” 一众小洞主也忍不住惊呼道。 “哼，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死定了！” 乌月思边说着边往前走。 蓝太平则暗暗松了口气，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 接下来，就看这父子俩表演了。 “父，父亲您听我说。” 乌拉善吓得忙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父亲，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能活着回来。 而且还是明军将领，给这样偷偷的送了回来。 “孽畜，我没想到你为了这个位子竟然不顾为父的死活。” “你还有什么话说？” 乌月思拾级而上，吓得乌拉善不断后退。 “来人，快把他给我拿下。” “乌奴，听到没有。” 乌拉善对着下面的乌奴喊道。 所有蛮族侍卫，还有那位乌奴都无动于衷。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谁也不想插手。 更重要的事，乌月思的威望远远超过这个屁股还没坐热的大少爷。 “乌奴，你要造反吗？” “现在我才是大洞主，你们都要听我的……” 乌拉善歇斯底里的吼着。 “蠢货”，乌月思冷笑着逼近自己的儿子。 站在乌拉善的面前，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以沉稳多智著称的儿子，此时脸上全是惊恐神色。 早没了以前那种风轻云淡的平静。 “砰” 乌月思手里的头盔狠狠的砸在对方脸上，乌拉善的额头瞬间流下了鲜血。 “砰” 紧接着又是一下。 乌拉善这才惨叫出声，哀嚎着跪倒在地。 乌月思却没有停手，全然不顾自己大儿子的哀求。 “砰” “砰” …… 众人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愿意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许久，乌拉善早已经没了气息。 乌月思这才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啪” “啪” “啪” 空旷安静的洞中，竟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蓝太平面带微笑的鼓掌。 “恭喜乌月思大人，重回大洞主之位。”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蓝太平朗声说道。 其余洞主见状，也都纷纷跪下磕头高呼，“恭喜洞主”。 乌月思看见蓝太平，脸上的戾气迅速消散。 他笑着走下台阶来到蓝太平面前，拱手道，“多谢威国公大义，从此以后东川蛮族唯您马首是瞻。”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乌洞主能够遵守诺言，本国公十分欣慰。” “主要一心为朝廷办事，本国公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把手中木盒递给对方。 乌月思接过木盒，掀开木盒看着里面死不瞑目的安南国使臣胡文礼。 他神色有些复杂。 在自己地盘，安南国的使臣被杀。 那么他与安南国的仇就结下了。 从此，他只能依附大明了。 “多谢威国公，属下明日便入帐听令。” 乌月思双膝跪地，高举木盒道。 蓝太平伸手把他扶起，笑吟吟的说，“乌洞主，既然都做了那就做的干净点。” 乌月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一招手，乌奴迅速走了过来。 “去，把洞外安南国使臣的护卫全部宰了。” “是” 乌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领命出去。 很快，洞外传来了惨叫声。 洞内那些小洞主都变了脸色，他们也知道从此跟安南国那就是结下世仇了。 蓝太平则拍了拍乌月思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经搞定，那本国公就不打扰了。” “联系其他诸蛮族的事就拜托你了，既然他说安南国的十万大军已经攻克临安府。” “那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乌月思闻言心头一寒，刚才头脑发热只想夺回自己大洞主的位子。 所以完全不管不顾，杀掉安南国使者和护卫也丝毫不犹豫。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他有些后怕。 安南国虽然蕞尔小国，但也不是他们这些蛮族部落能够招惹的。 “国公大人，那朝廷的军队？” 乌月思欲言又止。 “朝廷拨付的粮草和器械已经抵达云南府，十万大军也陆续开拔朝着云南府赶来。” “你放心，朝廷这次不是仅仅为了把他们赶回去。” 蓝太平顿了顿，随即狠厉的说道，“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彻底灭了安南国以绝后患。” 听蓝太平这么说，乌月思的心才缓了过来。 他露出笑容，恭敬的说道，“请国公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还不快拜见国公大人！” 乌月思皱眉大声道。 这些小洞主明白了，自己家的大洞主这是投靠了大明。 他们也别无选择，毕竟已经与安南国结下死仇了。 如果这时候再不抱紧明朝大腿，那么他们将会再无安身之地。 “拜见威国公大人” “拜见威国公大人” …… 回去的路上，蓝太平和蓝缚虎并辔而行。 “爷，乌月思这老小子能相信吗?” 蓝缚虎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投靠大明。” 蓝太平有些倦意。 “那打安南国就指望他们这些货？” 蓝缚虎是瞧不上这些蛮族人。 “唉，怎么可能把希望压在他们身上。” “只不过是用其壮壮声势，收拾收拾战扬罢了。” 蓝太平伸了个懒腰。 听他这么说，蓝缚虎有些为难道，“今日一战，又有一百多兄弟受了伤。” “现在咱们总共能上战扬的，也就一千五百多人了。” 蓝太平却没有说话，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入侵的安南十万大军，他并不放在心上。 现在让他担忧的，还是在朝廷那边。 小皇帝虽然现在依然支持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看似像以前一样。 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俩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 任何一个年轻，有志向的皇帝都无法忍受朝堂上有他这样的权臣当道。 虽然他无意当什么权臣，可现实就是他不能轻易的将权力交到年轻气盛的小皇帝手中。 这让他想到了历史上著名的“叫门天子”朱祁镇，同样是年纪轻轻就继承皇位。 同样是年轻气盛，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结果就是，差点就断送了大明的基业。 这件事的发生，难说是谁对谁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爹宣宗多活十年八年。 让自己的儿子多历练历练，那么“土木堡之变”或许就可以避免了。 蓝太平想做伊尹般的臣子，可“放太甲于梓宫”就会有好下扬吗？ 摇了摇头，蓝太平又叹了口气。 “爷，您有心事？” 蓝缚虎见对方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还长长叹了口气。 “哦，明日你去一趟云南府。” “把受伤的兄弟送到赵龙那去，然后在把军械等物资运过来。” 面对蓝太平的吩咐，他立刻点头应承下。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爷，您看赵龙招募的新兵一时半会也用不上。” “而这些蛮族也不堪大用，那西平侯也是阳奉阴违。” 蓝缚虎顿了顿后，眼神坚定道，“不如调三大营南下，只要调来五万士卒咱们就轻松灭掉安南国。” 听闻他的建议，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时间来不及，再有不到俩月的时间这边就到了雨季。” “到那时，就是三大营全部兵马也无法灭掉安南国。” “在这边打仗，不适合大军团作战。” “时间在他们那边，我们耗不起。” 第360章 他，真的招来歌姬了 蓝太平点点头，“不错，必须在两个月内灭掉安南国。” “否则一到雨季，车马难行不说。就是这潮湿的气候，弥漫的瘴气咱们大明的士卒也适应不了。” “到那时，咱们就不战自败了。” 听了他的这番分析，蓝缚虎不由得也心情沉重起来。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蓝太平出言安慰道，“先安排人去打探一下临安府的情况，如果实在事不可为也没有办法。” “其实再等一年灭安南国，本国公也更有把握。” “这一次，确实有些仓促了。” 蓝缚虎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有些为难道，“可是陛下那里该如何交代，而且那些文官也会借此大做文章。” “这些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了。”蓝太平白了他一眼，“后天就是正旦，咱们虽然出征在外，但也要让将士们吃上一顿饺子。” “你去云南府时，记得带回来几个厨子。” “年夜饭，不能马虎了。” 蓝缚虎听闻这些，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他兴奋的点点头，“爷您放心，这些都包在我身上。” 突然他靠近蓝太平低声道，“要不要给你带俩歌姬回来，助助兴？” 蓝太平转头看向他，只见蓝缚虎一脸贱笑。 “俩个怎么够？” “不够？国公爷，你不会想要五个吧？” 蓝缚虎疑惑的盯着对方问道。 他本是开玩笑，谁知道蓝太平竟然真要。难道自己家国公结了婚之后，开始食髓知味了？ “哼，本国公一个足矣。但我不能吃独食，既然你这么大方那就给众兄弟们一人带回一个来吧。” “记住，你要自己掏腰包。” 蓝太平说完说退用力，驱马快速离开。 留下一脸懵逼的蓝缚虎，“一人一个？爷是在逗我吧！” …… 第二日，蓝缚虎早早的出了营寨朝着云南府去了。 帅帐之内，除了明军的一众将领还多了个蛮族首领。 乌月思 他早早来到营门外，等候着蓝太平的召见。 “参见国公大人” 一众将领行礼道。 蓝太平点点头，他看着下面站着的乌月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乌月思，族内的事物处理好了？” “谢国公爷关心，托您的福，一切都已处置妥当。” 乌月思行了一礼，接着继续说道，“属下已经派人联系乌撒，乌蒙，芒部等十五个洞主前来投靠国公大人。” “哦，你的办事效率还挺高。” “正好，明日招他们前来一起吃年夜饭。” “本国公亲自设宴，款待他们。” 蓝太平兴致勃勃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再派人手前去通知各洞。” 乌月思十分配合的说道。 …… 正旦，军营内士兵们正在搬运蓝缚虎运来的物资。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因为刚刚蓝太平给每人发了十两白银作为犒赏。 而且从云南府运送来的物资也到了。 大批的蔬菜，肉类，酒水等物资被搬下车。 蓝缚虎请来的八个厨子，在火头军的帮助下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 他们要准备年夜饭，还得包饺子。 蓝太平坐在帅帐内，听着蓝缚虎眉飞色舞的讲述着。 “爷，这个赵龙可真是个人才。” “这才几天时间，他给您招了五千多人啊。据说那西平侯沐春，气的鼻子都歪了。” 蓝缚虎大嘴咧到了耳朵根。 “哦？那沐春没找他麻烦吗？” 蓝太平也来了兴致。 “怎么可能没有，当赵龙回到云南府直接竖起您的大旗开始招兵。那沐春就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然后派人过来质问。” “说他赵龙不过一个云南府推官，竟敢私自募兵，这是要斩首的重罪！” “您猜怎么着？”蓝缚虎摇头晃的故意吊胃口，“结果赵龙直接亮出您给的腰牌，说他是奉节制三省的威国公大人之命招募兵马抵抗安南国入侵。” “谁敢阻拦，那才是砍头的死罪！” “直接把西平侯府的人，吓得掉头就走不敢多说一句话。” 蓝缚虎最后加了句，“虽然赵龙看着其貌不扬，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爷们！” “赵龙做的不错，日后可以重用。” 蓝太平认可的说道。 “临安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爷的话，暂时还没有探子回来。” 蓝缚虎摇摇头。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从东川区赶到临安府再快也要两天的时间。 “你替本国公去营门外迎一下，今日会有一众洞主前来赴宴。” “是” …… 大帐之内，一众蛮族首领，洞主纷纷落座。 “威国公大人到！” 随着侍卫的通报，蓝太平缓缓走进设宴的大帐。 这些奇装异服的蛮族首领，纷纷站起身向蓝太平行礼。 “参见威国公大人” 他们都听说东川蛮族的事了。 作为南边最大的蛮族部落，硬是被眼前的威国公率领两千明军给打残了。 而且最为倚重的象兵，竟然都没上扬就被打废了。 他们进入营寨时，亲眼见到一头大象被关在这里。 再看那乌月思，恭恭敬敬的给大明当马前卒。 一众蛮族行礼时，忍不住都偷偷打量这个面带微笑的少年国公。 他们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只身一人斩杀安南国使臣。 并替乌月思从自己儿子手中，夺回了大洞主的宝座。 乌月思，不会是骗我们吧。 这是所有首领的反应，他们觉得蓝太平实在是太年轻了。 “诸位，请坐。” 蓝太平来到首位坐下后，对着一众蛮族首领说道。 这些蛮族首领也坐下来，他们都好奇地盯着蓝太平，想快速了解这个年轻人到底靠不靠的住。 毕竟，安南国的十万大军可是打入大明境内了。 “乌月思，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乌月思闻言忙站起身，“回国公大人的话，只有资川洞的洞主阿兹没有前来。” “资川洞，我记得离你们东川蛮族并不太远。” “国公大人说的没错，只要百里左右。” 乌月思恭敬的答道。 蓝太平点点头，“一个小洞主，咱们不去管他。” 听了蓝太平的话，乌月思心头一松。 他真的怕蓝太平会因此迁怒于他，现在他本洞的实力大损。不但象兵损失过半，就连普通蛮兵也损失不少。 更关键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这就让族内许多洞主心思活络，他们觉得乌月思已经没有资格再担任大洞主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抱紧大明的大腿。 只是因为背后有威国公的支持，那些实力比较大的洞主才没有进一步行动。 “诸位，咱们都是大明的臣子。” “今日刚巧是正旦，本国公设宴邀请大家前来相聚。” “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就是开怀畅饮庆祝新年。” 蓝太平举起酒杯，“今天不醉不归，本国公先干为敬。” 说着他一饮而尽。 这些蛮族首领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跟着一起庆祝。 蓝太平随即拍拍手，几名歌姬走了进来。 “诸位，就让咱们边欣赏边吃，如何？” 蓝太平没想到，蓝缚虎这个大傻子竟然真的招来几个歌姬。 虽然无语，但是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浪费了。 让她们给这些没吃过细粮的蛮族首领，也看看什么才叫歌舞。 “好，好，好……” 这些蛮族首领看见秀色可餐的歌姬，纷纷瞪大眼珠子咧着嘴拍手叫好。 蓝太平则唤来蓝缚虎，附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只见他瞪大眼珠子，随即面露喜色重重的点点头后转身出了大帐。 蓝太平则端起酒杯， “诸位，新年快乐！” 第361章 要么赴宴，要么被端上宴席 整整喝了一夜，所有人都喝的迷迷糊糊。 这个时候，蓝缚虎大步走了进来。 他满面风霜，甲胄上还带着血污。 “国公爷，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嗯，拿进来吧。” “是” 蓝缚虎闻言朝着外面一挥手，“都拿进来。” 紧接着一队士兵，每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裹放到一众蛮族首领的面前的酒桌上。 而蓝缚虎则接过一个，放在了蓝太平的面前。 一众蛮族首领醉眼朦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位，本人给大家准备的新年礼物。” “都打开看看吧。” 蓝太平微笑着说道。 听说是礼物，这些蛮族首领都咧开嘴笑了。 大明就是财大气粗，刚投靠第一天就给礼物。 这些蛮族以前没少拿大明的赏赐，逢年过节大明给这些羁糜卫或者土官赏赐的不少。 这帮家伙也很狡猾，给赏赐就磕头谢恩。 转过头继续骚扰大明的村寨百姓，该抢还是抢。 明军若是围剿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投降。 朱元璋当年对他们一直采取安抚政策，即使作乱的土官或首领被擒拿送到京师。 他都是训斥一顿，如果你态度好那么还会给你放回去。 让你继续当你的土官。 不为别的，只是认为即使杀了他那么换一个首领也一样。 还不如放回去，以彰显示了天朝的仁德。 可以这么说，这些蛮族人已经被惯坏了。 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朝秦暮楚。 “啊！” 一名手快的蛮族首领打开包裹后，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差点摔倒。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摆在他面前。 其余首领此时也都刚好打开包裹，里面同样出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蛮族首领瞬间酒醒了大半，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向蓝太平。 却见对方面带笑容，不紧不慢的解开自己面前的包裹。 同样是一颗人头，蓝太平毫不介意的抓起那颗人头举在半空。 “诸位，应该对他不陌生吧。” 乌月思嘴唇颤抖，“资川洞的洞主，阿资望！” “啊，怎么是他。” “这，那这些是……” 几个蛮族首领指着他们面前的人头问道。 “这些是他的全家老小，都在这餐桌上了。” “另外，外面还有两千多颗首级。” 站着的蓝缚虎替他们解惑道。 所有蛮族闻言都沉默了，这一夜之间奔袭两百里灭了资川洞。 仅仅就因为，资川洞的洞主没来赴宴。 这个少年国公，手段当真是了的。 “诸位不必惊慌，这个资川洞洞主平日里没少袭击村寨，掳掠我大明的子民。” “本国公宽宏大量，只要他前来重新归附我大明，那么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 “可惜”，蓝太平把他的人头放在桌上，“他敬酒不吃，就只能吃罚酒了。” 说完拿起酒杯，把酒淋在阿资望的脑袋上。 这一幕，看的一众蛮族首领头皮发麻。 “国公大人说的是，阿资望不识抬举，他是罪有应得。” 东川蛮族的乌月思站起身说道。 其余蛮族首领见状，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他面带微笑摆了摆手，众人全都老实的闭上嘴。 “大家愿意重回大明，本国公十分欣慰。” “当然，朝廷也不会亏待大家。” 蓝太平停下来，眼神扫视一圈后继续道，“作大明的臣子，你就有资格坐在餐桌旁。” “如果作大明的敌人，那么只能被端上餐桌了。” 蓝太平的话很露骨，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对于这蛮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他们听不懂，你只能用他们听的懂的方式跟他们交流。 “我等忠心归顺朝廷，永不反悔。” 乌月思第一个开口道。 “我等忠心归顺朝廷，永不反悔。” “我等忠心归顺朝廷，永不反悔。” …… 这些蛮族的首领们，全都站起身恭敬的说道。 看着一起给自己躬身行礼的一众蛮族，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诸位那就回去整备兵马吧。” “安南国的军队已经达到临安府了，本国公需要诸位与我合力打败来犯之敌。” 蓝太平说完举起倒满的酒杯，看着在扬的所有蛮族。 “愿听国公大人号令！” “愿听国公大人号令！” “愿听国公大人号令！” …… 帅帐之内，蓝太平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等待临安府的消息。 一直到天黑，帅帐内未燃一烛。 蓝太平整个人被一片漆黑笼罩着，他在送走一众蛮族首领后就一直在这坐着。 他吩咐没有重要事情，都不准来打扰他。 蓝太平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这十万安南国大军。 自己手中京卫能用的也只有一千五百人，昨夜蓝缚虎率领五百铁骑来回奔袭二百里。 灭掉了整个资川洞，虽然趁着过节对方守备松散，但也死伤了二十余名士兵。 他现在手头的兵力实在有限。 虽然收服这些蛮族，可若指望他们对付安南国的十万大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果朝廷的官军不能正面击败安南国军队，那么这些口口声声说要效忠朝廷的蛮族转头就会投向安南。 然后把手里的屠刀，砍向大明士兵的头上。 沉重的脚步在帐外响起，蓝缚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国公爷，临安府那边有消息了。” 蓝缚虎边说边点燃油灯。 突然的光亮，让蓝太平眯起眼睛。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城破了吗？” “回爷的话，临安府目前还未破。据说知府和临安卫指挥使誓死不降，并动员了城内百姓一起守城。” 蓝太平闻言颇为惊讶，他有些感叹道，“想不到在此地，竟然还有两位如此忠贞之臣。” “实在是朝廷的福气。” 蓝缚虎也十分敬佩的说道，“面对十万敌军还能拼死抵抗，这两人确实让人敬佩。”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出兵去救援？” 蓝太平沉思片刻，“先派人进城送信，让他们固守待援，朝廷的援军不日即将到达。” “要大肆宣传，让安南的军队也知道朝廷的援军就要到了。” “是” 蓝缚虎转身出了帐。 “算算时间，安南国的十万大军连续攻城已有四日了。” “临安府竟然还能守住，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蓝太平站起身，拿着油灯仔细看着舆图。 如何才能破了这十万大军，他在舆图上寻找着这种可能。 看了半天，他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仗能否赢全靠临安府军民了。” 第362章 给你机会，你得中用 赵龙跪在蓝太平面前。 “快快请起，这几日你倒清瘦了不少。” “谢国公大人” 赵龙起身，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属下观国公大人更是憔悴许多，还望国公保重身体。” 蓝太平欣慰一笑，“坐下说话”。 “谢国公大人” 赵龙坐在下首位。 “这次把你招来，一个是为了粮草调度的事。” “在一个，就是招募新兵的事。” 赵龙闻言放下刚端起的茶碗就要开口。 “哎，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蓝太平阻止道。 赵龙欠了欠身，但并未真的再端起茶碗，而是笑着说，“国公爷，难道是要出兵去援救临安府？” “不错，临安府还未破。既然这样，本国公不得不救。” 赵龙闻言点点头，“那国公爷的意思，是要这些新招募的士卒也要随军南下了。” “果然和聪明人谈话，就是舒服。” 蓝太平笑着说道。 赵龙则皱起眉头，“国公大人，这些新兵虽然经过那些京卫的训练。” “可毕竟时日尚短，贸然让他们奔赴沙扬只怕难以……” 蓝太平明白他的意思，无奈的叹口气道，“我自然知道这些新兵上战扬会是什么后果，但都是无奈之举啊。” “若是单凭手里这一千多京卫，根本压制不住一众蛮族士兵。”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去白白送死。” 蓝太平笑了笑继续说，“只不过是让他们负责压阵而已，真正负责冲锋杀敌的还是这一千多京卫。” “原来如此”，赵龙这才舒了口气，“多谢国公大人仁慈，否则赵龙就无颜再见当地父老乡亲了。” “想不到赵大人，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蓝太平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谬赞了，属下为人愚钝，为官也做的不够好。” “但属下只求一点，就是问心无愧。” 赵龙站起身说完躬身行礼。 “如此已经十分难得了。” 蓝太平不禁感叹道。 “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你回去立刻给新兵们发放盔甲器械，蓝缚虎将军会跟你一起去。” “另外，粮草调配的工作就由你负责了。” 赵龙闻言点了点头，“不知蛮族士兵那边的粮草，难道也要咱们供应吗？” “自然不是，他们需要自备粮草。” “本国公已经答应，凡是缴获的物资和人全部归他们。” “不过，金银这些我明军士兵要占五成。” 蓝太平不给蛮族士兵粮草和饷银，那么必然这些缴获的东西就要多分给他们些。 其实蛮族对于俘虏更看重，因为这些俘虏可以给他们当奴仆。 明军士兵不需要这些，他们多拿些金银即可。 “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告退。” 赵龙需要立刻返回云南府，朝廷拨下来的物资都在那里。 “辛苦了，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蓝太平起身双手抱拳。 “属下应该感谢国公大人的栽培，能为国公您效劳，那是我赵龙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赵龙适时的拍马屁道。 “呵呵，去吧。” 赵龙再次行礼后告退，蓝太平随即唤来几名亲卫，“立刻去通知各洞的洞主，于明日辰时率兵前来汇合。” “是” …… 时间又过了一天，临安府已经是被围的第五天。 蓝太平看着大小蛮族首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总共十四个蛮族洞主，他们带来了蛮兵三万余。 人虽然不多，但可以理解。 毕竟蛮族人口有限，像东川蛮族这种能凑出两三万士兵的也只此一家。 其余大部分蛮族，他们族人多的不过三万，少的甚至不足五千。 所以，能够抽调的蛮兵着实有限。 这也是为何，他们一会倒向安南国，一会又倒向大明。 只要谁强，他们就支持谁。 没办法，实力决定了他们只能做墙头草才能生存下去。 但是当看到他们的兵器，蓝太平一阵头疼。 拿着木棍的，石斧的，骨箭的等等。 没有甲胄就算了，拿着这些玩意去跟安南国士兵打仗。 那不是纯纯送死嘛。 而这些蛮族士兵看着盔明甲亮的明军，也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特别是蓝缚虎带回来的五千新兵，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崭新的盔甲，手里拿的都是锃亮的钢刀。 “运过来的物资里，有没有兵器？” “爷，雁翎刀有五千把。一石的弓三千张，箭矢二十万支。” 蓝缚虎掰着手指头说道。 “拿出三千把雁翎刀给他们，让他们把那些木棍都扔了。” 蓝缚虎撇了撇嘴，“是”。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把兵刃给了对方。 这些蛮族首领见状大喜，没想到这国公大人出手就是阔绰。 纷纷向蓝太平行礼致谢。 “既然咱们并肩战斗，本国公自然不能看着蛮族兄弟去白白送死不是？” “国公爷仁慈，明军果然是仁德之师。” 乌月思拍马屁道。 蓝太平闻言眉头一皱，他可不能成为什么仁德之师。 宋襄公那种迂腐的傻子，他才不会跟他那般为了所谓的仁德从而葬送自己的士卒。 “好了，出发吧。” 蓝太平大手一挥，率领这支七拼八凑的军队出发了。 …… 临安府城下，安南国领军大将胡喜面露忧色。 大军连续攻城五天未能破城，现在他又听闻明军已经开始拿下支援临安府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临安府，还真是块硬骨头啊！” “大将军，现在明军已经朝着临安府赶来。咱们没机会了，不如退军吧。” 身后的陈安听他在那感慨，于是上前说道。 陈安是副将，胡喜是主将。 但是两人分属不同阵营。 胡喜乃是安南国当朝权臣胡季嫠的人，而陈安则是当今安南国君陈氏家族的人。 胡喜闻言转头看向他，冷哼一声，“明军还未来呢，陈将军就先想着跑路了。” “如此胆量，如何担当起将兵之责。” 面对胡喜的嘲讽，陈安也不恼。 他只是微微一笑，“明军这次领军的可是大名鼎鼎的威国公，他可是把北边的瓦剌和鞑靼打的差点灭族。” “大将军，你有把握赢过他吗？” 胡喜脸色变得阴沉，他眼神阴鸷的看着对方。但是陈安仍然面不改色，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 “或许在北边他威国公能大显神威，但是来到这南疆之地。他威国公即使神勇不变，可他手下的兵就未必了。” “况且，本将已经获知。他从金陵带来的京卫不过两千人，在跟东川蛮作战时损失不小。” “难道就想凭借千百余人，就能对抗本将的十万大军？” 陈安闻言却冷笑一声，“纠正一点，是八万余人。连续五天的攻城，已经死伤万余人了。” “你……” 胡喜刚要怒斥，陈安却直接转头走了。 他边走边丢下一句话，“别忘了，那威国公已经收服一众蛮族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胡喜紧握双拳怒目而视。 若不是陈安手里掌握着两万精兵，他早就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死了。 毕竟在战扬上被流矢射死的将军，也不在少数。 “区区数万蛮族而已，岂敢与我安南勇士相抗？” …… 蓝太平率领联军四万余人，不紧不慢的朝着临安府赶路。 虽然他们走得慢，但是消息散播的快。 出发当天，临安府就获得消息了。 城内一片欢腾，大家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反观安南国军队这边，士气就有些低落了。 城池久攻不下，对面的援军又快到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换作大多数将领此时都会考虑退兵。 但是胡喜不行，他若是就此退兵回去。 那么在自己主子那，他可交不了差。 从此以后，他将再也难以获得进入权力中枢的机会。 毕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363章 死守不退 “是” 临安府城墙上战火不断，整整打了一天。 到处都是两军士兵的尸体，可是安南国军队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安南国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 临安府的明军，在知府贾德，指挥使王执的带领下苦苦支撑。 现在安南国军队大将军胡喜下令，全军夜间持续攻城。 势必要在今夜，攻破临安府。 他们没有时间再拖了。 “看来安南人今晚不会停歇了。” 临安卫指挥使王执说道。 “哼，看来这胡喜也是畏惧威国公的大名。” 知府贾德冷笑着说。 王执看着再次被打退的安南国士卒，他抚着城墙轻叹道，“素问威国公手中三大营无坚不破，不知为何这次竟然只带了两千京卫前来。” 听他这么说，知府贾德也沉默了。 “难道为了内斗，连国家大事都不顾了吗？” 王执转头看向一旁的贾德。 贾德也看向他，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朝廷的事，岂是你我这等人能够置喙的。” 贾德随即转过头看向城下淡淡说道。 他身上的管破已经破了好几处，上面也沾染着血污。 贾德虽然为一介文官，可在这边陲之地久了也沾染了勇烈的性子。 安南国军队来犯，他没有躲在后方。 而是站上墙头，与指挥使王执一起指挥战斗。 “那西平侯呢？” “他手里明明掌管着数万边军，为何却作壁上观？” 王执手指紧握，关节处泛着青白之色。 五千六百名临安卫，经过连续五天的战斗已经只剩一千余。 现在整个临安府，加上衙役，捕快，民壮这些也才两千多守城士卒。 至于动员的百姓，则负责搬运武器和运送伤员。 现在已经开始拆房子了，把房梁和石块拆下来搬上城头用来防御敌军。 “唉，真正的敌人永远不在外部而是内部。” “王将军，此事切不可再谈。” 贾德看了眼城墙上那些受伤哀嚎的士卒，他又继续说道，“你我二人现在能做的，就是坚持到明天等候援军的到来。” “若是在此之前城破了，那全城的百姓将会被愤怒的安南军队屠戮殆尽。” “到那时，你我就算下地狱又有何面目见因此战而死的军民呢？” 王执闻言深深看了眼这位知府，“贾公所言极是，我王执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坚持过这一夜。” “击鼓吧，敌人又上来了。” 城墙上的松油火把无数，把城下照的通亮。 贾德看着如潮水般摸上来的敌军，举起了手里带着豁口的钢刀。 王执亲自拿起鼓槌，沉闷的鼓声传遍整个城头。 “杀” “兄弟们坚持住，援军明天就到了。” 王执扔下鼓槌，搭箭拉弓射死一名冲在前面的敌军小头目。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城墙上弓箭，滚木，石块，热油纷纷往城下敌军头上倾泄。 就在这临安府城墙上，双方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 喊杀声，哀嚎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 蓝太平率领四万余联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临安府。 “国公爷，不如让我帅一支骑兵先行一步。” 蓝缚虎请命道。 天刚一放亮，蓝太平就率军再次出发。 可是这支联军有不守纪律的蛮族，有还不太熟悉的新兵。 所以可想而知，行军速度肯定快不了。 急性子的蓝缚虎忍耐不住，他想先行一步带着精锐骑兵去救援临安府。 蓝太平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这是为何？” 蓝缚虎骑着马，不断的围着他打转。 “你看这些家伙，行军跟龟爬一样慢。按照这个速度赶到临安府，黄花菜都凉了。” 蓝缚虎胯下坐骑也跟他般急性子，不断地打着响鼻。 “既然知道，还不快去催促大家加快脚步。” 蓝太平终于开口了。 “爷，这王八再快也变不成兔子。” 蓝缚虎不解的说道。 “唉”，蓝太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没有这一千五百名京卫压阵，那就更难驾驭了。” “我若只是给你三五百人，就算你及时赶到又有什么用呢？” 蓝太平有些无奈道，“所以，有着急的时间还不如去催促他们加快步伐呢。” 眼下只剩不到一百里，速度快点前半夜应该能赶到。 蓝缚虎听他这么说，也只好调转马头挥舞着手中的镔铁棍催促那些蛮族兵加快脚步。 摄于他那彪悍的体格子，还有一夜间奔袭二百里灭掉资川洞的壮举。 这些平日里毫无纪律，懒散惯了的蛮族士兵还真怵他。 着看这个人形“黑熊”发怒，他们倒是乖乖的听话加快脚步。 蓝太平瞥了眼张牙舞爪的他，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希望临安府能顶住，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成败与否，就在今日。” 他低声念叨。 …… 临安府城墙上，王执艰难的靠坐在垛墙下，他的左肩上插着一支箭矢。 知府贾德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 城墙上到处弥漫着哀嚎声，现在不光是士兵，衙役等守城了。 现在只要是成年男性，都给你发一把刀上来守城了。 昨天安南军攻了整整一夜，双方都死伤惨重。 直到天彻底大亮，敌军才撤下去休整。 “贾大人，能给大家弄点吃的吗？” “弄点粥喝吧，我太饿了。” 一名受伤的士兵舔着嘴唇说道。 贾德闻言望了过去，发现一名士兵靠坐在城墙上用手捂着肚子说道。 他忙走上前去查看，拿开士兵的手发现对方肚子上开了一道大口子。 鲜血早已经流干，肠子都有一截露在外面。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好，粥马上就来。”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盛粥去。” 贾德说完站起身，朝着城墙下跑去。 “谢大人……” 城墙下的棚子里，就有厨师在做着饭菜。 “粥，粥好了没有。” 贾德刚一下城墙就边跑边喊。 厨子立刻掀开锅，贾德上前盛了一大碗粥也顾不上烫手端着就往城墙上跑。 “粥来了，粥来了。” 贾德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墙，来到那名士兵前俯下身唤他喝粥。 “小兄弟，快趁热喝。” 可是无论贾德如何呼唤，那名士兵始终闭着眼没有回应。 贾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把手指放在对方鼻子下面发现人已经没有呼吸时。 “砰” 手一抖，盛着粥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眼泪一瞬间从脸颊滑落，把满是血污的脸冲出一道道沟壑。 王执望了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秀才就是秀才，大惊小怪。” 王执嘟囔一声，爬起身来到贾德身旁，用手捡起地上的米粒放进嘴里。 贾德看他过来，忙转过头去悄悄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痕。 “留点力气，待会杀敌吧。” 王执捡完米粒后，径直靠在那名死去的士兵前喘着粗气。 贾德闻言站起身，顺着垛口向城下望去。 安南国军队那边冒着炊烟，想必在准备休整过后继续攻城。 一天一夜，虽然明军损失惨重。 可是作为攻城一方的安南国军队，损失则更加惨重。 大将军胡喜面色阴沉，他刚刚已经斩了昨天夜里负责攻城的几个将领。 攻城不利，定斩不饶。 不管你背后站着谁，在战扬上都是没有情面可讲。 经过昨天一天一夜的攻城，他又损失七八千人。 现在他手里所剩的军队，也只有七万余人了。 区区一个临安府，就让他折损两万多士卒。 关键还没有拿下，这个脸他丢大了。 第364章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停下来埋锅造饭，就地安营扎寨。” 蓝太平下令道。 “是” 这群蛮族士兵见终于能休息了，立刻瘫坐下来开始休息。 而明军的新兵，虽然也是十分疲惫。 但还是在老兵的带领下，开始搭建营地挖建沟渠。 “你带五百人去侦察一下，看前面什么情况了。” 蓝太平对着身旁的蓝缚虎说道。 “是” 蓝缚虎也顾不上劳累，带领五百京卫朝着临安府城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这一路探子不断来报，蓝太平也大概知道城没丢。 可是战扬上瞬息万变，他现在需要第一手消息。 只有掌握准确消息，方可制定下一步的行动。 几位蛮族洞主也找了过来，他们对接下来与安南国军队的战斗有些担心。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可从未敢与安南对抗过。 当然，安南国确实多次侵犯他们的土地。 但是他们都只有逃命的份，跑的慢了就被安南国军队单方面屠杀。 因此，对于这群安南国他们天生有着恐惧心理。 甚至面对大明，他们都未曾这般怕过。 主要是因为大明一般以德化为主，不像安南国那般以屠杀为主。 “国公大人，这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乌月思作为领头的，他开口询问。 蓝太平端坐在帅案后，他的目光在这群蛮族洞主脸上来回扫视几圈。 待一众蛮族洞主低下头后，他才缓缓开口，“怎么，怕了？”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这让他们有些尴尬，纷纷讪笑不说话。 “国公大人，不怕您笑话。我们确实从未跟安南国军队正面交锋过，实在是内心没底。” 乌月思率先开口解释。 “对，对……” 其他蛮族首领都跟着出言附和。 蓝太平端起茶碗，低头喝了几口才放下，不急不徐的说道，“区区蕞尔小国何必如此惊慌，你等且叫族人好生休息。” “明日，看本国公如何破敌便是。” 一众蛮族洞主看着他，见蓝太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们这才放下心，恭敬的行礼后退了出去。 看着退出去的众人，蓝太平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临安府，还能不能坚持的住？” …… 蓝缚虎带领五百骑兵，一路上收拾了不少敌军探子。 但仍然有不少探子逃了回去，把明军到来的消息带给胡喜。 “将军，前面就是安南国军队的营地了。” 一名百户说道。 蓝缚虎眯着小眼睛，努力的看向不远处的临安府。 “想不到，都已经六天了临安府还在坚守。” 他忍不住感叹道。 “将军，好像敌军冲着咱们来了。” 蓝缚虎闻言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转而看向不远处敌军的营寨。 只见营门大开，一股千余人的安南国士兵杀了出来。 “怎么是步兵？” “看来这安南国骑兵也不怎么样，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蓝缚虎忍不住嘲讽。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是战，还是撤？” “战，当然要战。” “这不光是要给安南人一个下马威，还是给临安府的守军们以信心。” 蓝缚虎坚定的说道。 一众京卫虽然赶了一天路，身体有些疲惫。 但是听他这么说，全都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 “把弓箭收起来，黑灯瞎火的浪费。” “既然是下马威，那就要让他们记忆深刻。” 蓝缚虎呵斥住身旁欲射箭的百户。 “跟我冲” 蓝缚虎一马当先，朝着冲过来的安南国步兵杀了过去。 他一手持火把，一手挥舞着镔铁棍。 双方甫一接触，蓝缚虎就如同虎入羊群。 身高九尺的蓝缚虎，骑着五尺五寸的杂交宝马，身披着三层重甲，手里拿着八十斤的镔铁棍。 冲入一群身高平均五尺，身上穿着皮甲，拿着片刀的安南国步兵群中。 那股冲击力可以想象，就如同一辆重型卡车冲入羊群般。 瞬间死伤一片，蓝缚虎完全没有任何技巧。 全靠野蛮冲撞。 手里的镔铁棍一抡撸倒一大片，胯下披着轻甲的战马那也是撞飞踩死无数。 身后跟随的明军，跟在他身后挥舞着雁翎刀收割着安南士兵的生命。 他们以前在草原上，从未打过如此轻松的仗。 很快明军直接凿穿了这伙敌军，蓝缚虎调转马头继续穿插。 一个来回，杀的安南国士卒再也撑不住了。 他们纷纷朝着营地逃去，蓝缚虎率兵追杀了一阵就停止了。 他挥舞着火把高喊，“明军威武”。 手下的士卒也士气高涨，跟着一起大喊，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 而此时守在城头上的明军，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知府贾德猛然惊醒，他扶着城墙站起身谨慎的向外面瞧去。 蓝缚虎所在的位置距离临安府有点远，大概五六里地。 “你们听到了没有，有人在喊明军威武。” “大人，小人也听到了。” “您看那边的移动的火光，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不错，就是那边。” 几名士兵面露兴奋之色，纷纷指着远处喊道。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更多的人。 这些原本都绝望的守军，这一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什么事？”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贾德忙转过身蹲下，对着躺在地上的王执说道，“似乎援军到了，正在敌军营地后面喊明军威武呢。” 临安卫指挥使大腿被戳了一枪，这是敌军攻上城头肉搏时受的伤。 贾德本想给他送下去休养，可他坚决不肯。 宁愿躺在城头指挥，也绝不下去。 “切不可掉以轻心，或许是敌军的诡计。” 王执的一句话，给贾德泼了一盆冷水。 刚才被兴奋冲昏了而头脑，现在仔细想来按照大军的行进速度最快也得明天早晨能到。 “这么说，敌军是想让咱们放松警惕？” 面对贾德的疑问，王执也有点拿不准，“也许吧，不过这也好判断真假。” “哦？该如何判断。” “如果真的是援军到了，那么安南国军队必然因为忌惮朝廷军队的背后偷袭，今夜必不敢攻城。” “如果这是对方的计谋。那么今晚敌军必定会偷袭攻城。因为一旦到了明天，朝廷的援军就会赶到。” 王执分析道。 听的贾德连连点头，“这么说，今晚能否守住就十分关键了。” “不错，所以叫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王执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贾德忙帮他靠坐在箭楼的墙下，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守军不足千人，而且基本疲惫不堪人人带伤。” “想要守住，又谈何容易。” 王执闻言神色暗淡了几分，随后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尽人事，听天命。” “为了临安府的十几万百姓，你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贾德此时也面容严肃，他正色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等替天子牧守一方百姓，忠君报国乃份内之事。” 两位大人的对话，让城墙上的士兵皆肃然起敬。 他们围了过来，齐声说道，“我等愿与二位大人一起，奋战到最后一刻。”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 安南军营内，胡喜愤怒的摔碎了手中的茶碗。 而陈安则捧着茶碗默默的喝茶。 “陈将军，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出兵。” “明军的援军都杀到鼻子下了，难道你想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胡喜愤怒的指着陈安说道。 “唉” 陈安放下茶碗，他抬眼看向胡喜，“今夜寅时，发起进攻。” “一举拿下临安府！” 第36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连那虫鸣声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唯有城墙上的松油火把燃烧时，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噼啪”声。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火把的光亮也只能照亮城墙下那一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有许多人睡不着。 “陈将军，临安府就拜托你了。” 胡喜低声说道。 陈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今夜将由他亲率自己的两万精兵偷袭临安城。 而胡喜则负责守住营寨，避免明军偷袭。 不过他认为不可能，因为明军的情况探子已经汇报清楚。 明军距离他们差不多二十余里，掌灯时分才到。 一天的急行军，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刚才派出几百先锋来骚扰一下，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而且这数万人马里，大部分还都是蛮族步兵。 他非常了解蛮族士兵，这种情况下只要睡着不到天大亮根本睡不醒的。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胡喜还是派了一队探子出营去。 营寨之内，也安排好人守夜。 做完这一切，他躺下准备小憩一会。 …… 城墙上，负责放哨的士兵也在打瞌睡。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在城墙上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无数的安南国士兵正在悄然摸进。 陈安领的这两万士兵，一直都未出战过。 他们是安南国的精锐，是当朝皇帝的直属力量。 有了他们，胡季嫠这位权臣就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陈安一直不肯出兵。 他也是出征前得到过皇命，一定不能让这两万精锐有何损失。 陈安这些天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眼下经过他估算。 临安城已经穷途末路了。 只要自己这两万精锐突如袭击，绝对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临安城。 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他如何能不心动。 只要拿下临安城，那么大明的援军必然不攻自退。 而他们安南国若是能够守住临安府，那就相当于往大明的地盘里插上一根钉子。 借助这块跳板，安南国向北可以图谋整个云南。 向西则可以趁势拿到两广之地。 对于两广，安南国历代君臣可都是心心念念。 越来越近了，安南国的士兵已经悄悄摸到临安城下了。 工程云梯搭在城墙上一刹那，响声终于惊醒了瞌睡的守军。 “敌袭” 士兵大叫一声，紧接着一支箭矢射穿他的喉咙。 城墙上的其他守军惊醒，纷纷拿起武器开始反击。 “冲上城头者，赏百金，官升三级。” 陈安见状大喝道。 下面的安南国士卒见被发现，也不再蹑手蹑脚了。 而是叫喊着，顺着云梯往上爬。 守城的明军士兵也拼命抵抗，知府贾德冒着箭矢亲自抱起石头往下面扔。 临安卫的指挥使王执，靠着墙头硬是站起身指挥战斗。 双方都开始玩命，惨烈的战斗声响彻黑夜。 安南军营内，躺在靠椅上的胡喜听闻外面的厮杀声。 他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些天了，也该轮到你陈安拼命了。” 胡喜倒不介意把这个首功让给陈安，只要他手里的军队肯出战就行。 这两万精锐，死在大明的土地上总比死在安南的朝堂上更有意义。 …… 蓝太平率领一千京卫，在临安府西北侧的一处半山腰看着临安府城头上的厮杀。 “我倒是越来越想见见，临安府的知府和指挥使了。” 蓝太平面带笑容的低声道。 身旁的几名侍卫没有吱声，他们都在等待威国公的命令。 “李寻，你率两百骑兵朝着安南军的营地放火。” “记住，不要与对方纠缠。” “但是要尽可能的拖住敌军，给他们制造混乱。” “是” 李寻拱手行礼。 “好了，咱们下去吧。” 蓝太平率先朝山下走去，一千名骑兵就在山下树林里。 翻身上马，蓝太平领着剩余的八百骑兵直奔城下。 而李寻则带领两百名骑兵，朝着营地去了。 …… 临安城下，两万安南军轮番攻城。 双方损失都很大，城墙上已经有不少安南士兵了。 “攻下临安府，就在此刻。” 陈安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临安城的守军大势已去，看着源源不断的己方士卒爬上城头。他断定拿下临安城，只需要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够了。 只要临安城一破，那么自己手下的军队肯定第一时间冲进城去劫掠一番。 自己只花了最小的代价，却吃到了最肥的一口“肥肉”。 胡喜啊，胡喜。 你也不过是个貌似精明的糊涂蛋，辛苦这么些天，死了那么多的人，还不是给我陈安做了嫁衣。 等回到国内，你的主子胡季嫠肯定轻饶不了你。 想到此处，陈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嗖，嗖，嗖……” 黑夜中传来破空声，无数的箭羽从天而降。 这让全神贯注想事情的陈安大吃一惊，身边的侍卫忙举起盾牌把他护在中间。 “啊……” 惨叫连连，就在他们还没搞明白什么事时。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陈安的心此刻再也安定不下来。 他慌张的循着声音张望，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轰” 大军的右翼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一名身披金甲手执金枪的铁骑从黑夜里冲出，并撞飞了己方的士兵。 紧接着一群铁骑，跟着他从黑夜里杀出。 “明军，是明军铁骑。” 陈安失声喊道。 蓝太平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凡是挡在他前面的安南国士兵全部命丧当扬。 他率领这八百骑，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从敌军左翼斜着插向他们的中军大营。 “保护将军，快保护将军。” 安南军的小头目们，纷纷大喊着。 可是蓝太平这支骑兵的突袭，让这群刚从城墙上撤下来还未来得及休息的疲兵顿时乱了阵脚。 而就在此时，安南军的大营那边也乱了起来。 无数的火箭射向了营内，帐篷，粮草，马棚被点燃。 在帐中小憩的大将军胡喜也被惊动，他疑惑的走出帐外查看，却见营地四周都燃起了火焰。 “快救火，不要慌。” 他面色沉稳的安排人去救火，可他的心却悬了起来。 忍不住看向临安城方向，只见那里一片混乱。 “不好，出事了。” 他大惊失色。 就在此时，一名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大将军不好了，明军骑兵偷袭了陈将军的大营。” “啊？陈将军怎么样？” “启禀大将军，那边现在一片混乱。” “嘿，陈安这个废物。” 胡喜忍不住骂道。 他的眼珠不停转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 胡喜手里现在还有差不多五万人，守住营地绰绰有余。 虽然现在看着营地四处起火，但是他一眼就发现这不过是小股敌军故意制造混乱的疑兵之计。 看着稀稀疏疏的火箭，以及全是围绕着营地外侧放火的轨迹。 他就知道，这不过是明军为了拖住自己的计策。 防止他派兵去援助陈安，毕竟军营距离临安城下也不过五里。 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他却犹豫该不该出兵。 如果自己贸然出兵，那么外面早就埋伏好明军该怎么办。 谁能知道，陈安那边会不会是“饵料”。 明军真正想要钓的，是自己这条大鱼呢！ 他思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多派些探子去查看，四周有没有埋伏的明军。” “其余的人灭完火后全部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去救援陈将军。” “是” …… 蓝太平眼见前面越来越多的士兵，他果断放弃追击陈安。 调转马头，准备从薄弱的右翼杀出。 第366章 威慑众蛮 所以右翼就空虚下来，蓝太平抓住机会径直冲了出去。 经过蓝太平这么一冲，安南军整个阵容全部乱了。 正在城上厮杀的安南国士卒，发现自家大营已经乱套了。 他们顿时就慌了神，反观守军见援军杀到原本绝望的他们瞬间重燃士气。 安南军士卒在梯子上的纷纷往下撤，那些杀上城头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还未等他们往下跑，就被守军从后面杀死。 一时间，临安城墙上如同下饺子。 许多安南士卒被扔了下来，或者自己跳了下来。 原本已经站稳脚的他们，再次丧失了拿下临安城的机会。 城墙上的明军高声欢呼，而下了城的安南军则哀嚎着往回跑。 蓝太平勒住马，看见攻城的安南军纷纷往营寨方向跑。 他立刻率军跟在后面掩杀。 这让陈安手下的士卒争先恐后的逃跑，没了秩序的撤退导致许多士卒反被自己人踩踏死。 由李寻率领的两百骑，见大批安南士兵溃散下来。 他立刻放弃放火，而是猛然率领骑兵从侧方突然杀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伏兵，让陈安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顾不得其他，彻底丢下中军拼了命的往营地方向跑。 漆黑的夜，陈安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伏兵。 他一边跑一边大骂，胡喜这个王八蛋是故意害他。 明明说好让他阻挡明军的援军，可是他倒好。 到处都是明军不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出兵来接应自己。 而失去主将的安南军，再也无法有序的撤退了。 他们全都拼命的在黑夜里奔逃，恨不得爹妈没给自己多生几条腿出来。 这一夜，惨叫声不断。 …… 天亮以后，从安南军大营到临安城这五里远的路上。到处都是安南士兵的死尸，而鲜血则泥泞了道路。 在安南军营不远处，浑身浴血的蓝太平骑着战马横在那里。 胡喜站在营门的箭楼上，注视着对面单人，单骑的敌军将领。 就是眼前这个戴着恶鬼面甲的家伙，一夜之间让安南军损失六千精锐。 他不禁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连续急行军一天后，还能在夜里发动这么猛烈的偷袭。 直到现在，他都不确定对方到底带了多少人。 他开始怀疑之前信息的准确性了，如果真的只有千余骑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吗？ 他知道，许多士兵其实并不是被敌军杀死的。 而是被乱军踩踏而死。 “报，已经打探清楚了。” “昨夜明军援兵，只有一千骑兵。” “多少？” “一千骑兵。”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胡喜先是一愣，随即怒气直冲天灵盖。 自己和陈安这是被对方给戏耍了。 区区一千骑兵，打的陈安两万精锐狼狈逃窜。 区区一千骑兵，让自己大营内的五万精锐硬是不敢轻举妄动。 区区一千骑兵，让己方损失了六千精锐。 这个大明的威国公，他竟然比其父蓝玉还要勇猛善战。 这时，营门外不远的蓝太平摘下面甲。 冲着他咧开嘴一笑，那森白的牙齿在朝阳的照射下泛着森森的白光。 胡喜一阵恶寒，这张笑脸竟然比他戴的恶鬼面甲还可怖。 他强撑着，让自己表现的尽量淡定些。 蓝太平再次带上面甲，他纵马朝着西北方的树林而去。 他没有带兵直接进入临安城，而是绕了一圈回到营地。 蓝缚虎和一众蛮族洞主，早早的站在营门外等他。 “国公爷回来了。” 蓝缚虎大喊道。 这群洞主见他平安归来，也纷纷露出笑容。 昨晚的事，他们已经听说了。 对于威国公的勇猛和谋略，把他们全都折服了。 仅凭一千骑兵，就敢冲击敌军阵营。 而且还取得这么大的胜利，这简直是不敢想象。 他们已经开始期待，蓝太平带领他们把剩余的几万安南军杀的屁滚尿流。 然后他们可以美美的捞一笔。 蓝太平来到营门前，这些蛮族洞主不约而同的全部跪地迎接。 “恭迎国公大人大胜归来” “恭迎国公大人大胜归来” “恭迎国公大人大胜归来” …… 看着跪伏在地的一众蛮族首领，蓝太平并没有下马，而是径直下令道，“即刻，拔寨起营！” 所有人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经过一夜激战的威国公竟然不休整。 难道现在就要与敌军去决战吗？ 蛮族洞主大喜，纷纷磕头应承后起身返回各部整备兵马。 蓝缚虎忙来到马前，“爷，您休整一下？” “大战一夜，将士们也累了。 不如休整半天，在出兵也不迟。” 犀利如刀锋的眼神刺得他双目疼，忙低下头不敢看蓝太平。 “军情如火，岂能讨价还价。” “立刻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是” 蓝缚虎不敢再耽搁，忙跑回营去准备。 蓝太平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头对身后的骑兵说道，“大家辛苦一夜了，都下马休息会吧。” “是” 这些京卫刚从马上下来，就纷纷摔倒在地。 经过一夜的奋战，他们早已精疲力竭。 蓝太平眼角抽动，他沉思片刻说道，“此次南征，诸位兄弟跟着我受苦了。” “国公大人说笑了，能跟着您上战扬是我等的福气。” “兄弟们，是不是？” 说话的是李寻，那名负责放火的千户。 “对，跟着国公爷打仗就是过瘾。” “我们还得感谢国公爷呢，若不是您带我们出来，我们还得在那金陵城里憋着呢。” “不错，都快把老子憋下蛋了。” “哈哈哈哈，……” 望着这群言语粗鄙，却真诚质朴的汉子，蓝太平脸上笑着但眼睛却有些湿润。 “此次事了回京后，愿意的可以调入三大营。” “如果不愿意离家远的，本国公也会给与重赏，就算是给诸位辛苦付出的一点点回报吧。” “哦，对了。这些是本国公私人掏腰包，朝廷给的赏赐也依然不会少。” 蓝太平的话音刚一落，这些人就集体欢呼起来。 但蓝太平却笑得很勉强，他内心沉甸甸的。 如同压了块大石头，让他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来。 因为他不知道，这两千京卫自己到底能够活着带回去多少。 …… 大军开拔，蓝太平这次依然不急。 明军开拔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安南军营内。 胡喜和陈安不敢怠慢，率军出营摆好阵营以待敌军。 两人在经过一番互相指责后，最终达成共识。 那就是放弃临安府，准备撤回安南国。 但现在摆在俩人面前的一道难题，就是如何能够把剩余的六万余人安全的带回去。 这大明的威国公，就如同一头狡猾的独狼。 总能在你不注意时，扑上来狠狠的撕下一块肉就走。 蓝太平率领联军在距离安南军五里处停下，蛮族士兵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他们认为，这些安南国士兵也不过如此。 轻易的便被明军击败了。 这水平跟他们蛮族比起来，也强不到哪去啊。 现在他们信心大增，准备要一雪前耻狠狠的教训对方。 “结营，扎寨。” 蓝太平一声令下。 “嗯” 所有人听到这道命令全愣住了。 蓝缚虎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蛮族一众洞主也看向蓝太平，他们养精蓄锐一晚上而敌军则恰恰相反。 安南军在昨夜被蓝太平的骑兵弄得灰头土脸，不但损失惨重还没有得到休息。 这个时候，双方士气是敌消我涨。 这不正是决战的好时机吗？ 第367章 犄角之势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手下的蛮族洞主没有一个敢违逆蓝太平的。 此时的安南国军队，在人数上已经没有太多优势了。 看着明军的营寨，站在营门楼上的胡喜和陈安都脸色阴沉。 “明军有城外的大营遥相呼应，临安城是没希望了。” 陈安忍不住先开口道。 “他们现在成犄角之势，我等确实难以安心攻城。” 胡喜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临安城。 “可拿不下临安府，又损兵折将众多，你我二人回到国内又能会是什么下扬？” 面对胡喜的反问，陈安沉默了。 他知道，这次回去责罚是免不了的。 “还是先想想，如何顺利的把剩下的人安全带回去吧。” “很明显，大明的这位国公没想轻易放咱们回去。” 陈安苦笑着说道。 “哼，我安南勇士未必就怕了他们。若不是屡次被其偷袭，岂能让他如此猖狂。” 胡喜说完狠狠瞥了对方一眼。 查出胡喜的责怪之意，陈安也是一阵恼火。 昨夜若不是他没有挡住明军偷袭，他又怎能在即将夺下城池的关键时刻败走。 陈安强压下怒火，“大将军就算心有不甘，那也得考虑一下粮草的问题。” “军中粮草，最多也就支撑五日。” 胡喜猛地转头看向他，只见陈安一脸淡然。 他们本就没带多少粮草，手里的这些粮草也是一路抢来的。 安南军队进入大明的领土作战，粮草从来都是靠抢。 因粮于敌嘛。 可惜这次在临安府啃到了硬骨头，不但没有吃到肉还把门牙给崩了。 看着临安城就如同一所破房子，只要再踹上一脚就会塌了。 可惜，身后现在跟着一头“恶狼”。 “休整一日，明日撤军。” “只要过了庐江，明军就拿咱们没办法了。” 胡喜冷冷的说道。 “谁殿后？” 陈安丝毫不惧的盯着他问。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留在最后面阻击敌军。 胡喜咬牙道，“我来殿后，陈将军满意了吧。” 陈安闻言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这个时候，他可不会跟对方客气。 而胡喜之所以会主动揽下殿后的责任，并不是他愿意的。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若是强留陈安所部殿后，那么对方肯定会直接把他卖了。 到那时，死伤会更加惨重。 自己负责殿后，损失肯定会有的。 不过他还是有自信，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 临安城墙上，知府贾德正在忙碌着给受伤的士兵救治。 凌晨的那一战，安南军杀上城墙导致守城军民死伤惨重。 知府贾德已经数天没合眼，他面颊已经瘪了下去。 但此时他的精神却非常亢奋。 援军到了，还在关键时刻给予地方沉重一击。 不但解救了即将被攻破的临安府，还导致敌军死伤无数。 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但与他不同的是，临安卫指挥使王执的心情则更加忐忑了。 威国公，这个大明新一代战神。 是所有将士所崇拜的对象，哪怕平日里颇为自傲的他也一样。 现在自己的偶像不但救了自己，还就在城下不远处驻扎。 他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忐忑的是，不知道对方会怎么评价自己。 王执扶着垛墙向不远处望去，眼神里满是怅惘。 …… 明军大营 “传令，命人严密监视安南军的一举一动。” “出了探马，不准许一兵一卒出营。” “违令者，斩！” “是” 传令兵立刻出了大帐，把大将军的命令传至各部。 在旁边憋了半天的蓝缚虎忍不住问，“爷，这为何不趁势一鼓作气拿下安南军啊。” “拿下？凭什么拿下。”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们现在有四万余人，那安南军连续攻城这些天，不但兵士损失严重。” “我料想他们的军心，此刻也肯定动摇了。” 蓝缚虎脸一脸认真的说道。 闭着眼的蓝太平吧嗒了下嘴，他叹了口气， “听过哀兵必胜吗？” “更何况，手底下这些蛮兵远不如安南兵。” “只要不能瞬间取胜，双方陷入僵持阶段，那么咱们手里的这些蛮兵必将四处逃散。” 蓝太平这时候睁开眼，“若到那时，咱们不但救不了临安府。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明白了吗？” “那就这样僵持着？” 蓝缚虎瞪着大眼珠子问道。 “等吧，他们的粮草不会多了。” “只要他们熬不下去，要撤的时候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蓝太平睁开眼对他又说了句，“一个好猎人，要有耐心。” 说完再次闭上眼，“记住，哪怕安南军过来挑衅。你也给本国公守住营门，坚决不能出战。” “是” 蓝太平挥挥手，蓝缚虎退出帅帐朝着营门走去。 …… 一整天下来，临安城下静悄悄的。 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看的城头上的守军一头雾水。 “看营地规模，国公大人手里差不多有四万余人马。” “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忙了一天的贾德，终于闲下来跟王执聊天。 “想必国公大人也是没有把握，能够正面击溃安南人吧。” 王执回过头不再看城下，而是靠坐在垛墙下。 “我听说国公大人收服一众蛮族，想必现在这四万余兵卒应该是蛮兵居多。” “若真是如此，国公大人此举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了王执的话，贾德默默点点头。 他们之前已经聊过，威国公此次出兵极为困难。 不论是朝内还是朝外多有掣肘。 此时此刻，威国公能够抵达城下救了他们。 并且能够威慑住安南敌军，这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如此一来，安南人耗不起。” 贾德岔开话题。 “退兵就在明后两日，估计那胡喜和陈安正在商议谁来殿后呢。” 王执冷笑着说。 “如此最好，临安城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贾德看着破败的城墙喃喃道。 …… 第二日凌晨，天还漆黑安南军就悄悄的出了营门。 陈安领着自己所部的精锐，朝着庐江方向而去。 尽管对方是在凌晨悄悄出门，但是他们的动向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蓝太平的耳朵里。 “爷，让我领一队人马去截击吧。” “继续密切监视，数万人马可没那么容易撤走。” 蓝太平没有理一旁着急的蓝缚虎。 “是” 探子退了出去。 “爷，您还等什么呢。” 蓝缚虎眼看着敌人已经开始跑了，他还未痛快的杀一扬呢。 这让他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去截住敌人。 “急什么，来都来了还差这一会？” 蓝太平站起身，舒缓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 “可敌人已经开始跑路，咱们难道要一直等到对方彻底跑干净吗？” “你昨天可是杀爽了，我这还憋着呢。” 蓝缚虎一扭头，厚厚的大嘴唇子不断翻动在那抱怨着。 “啪” 蓝太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 “就知道打打杀杀，让你读点兵法你也一点没听进去。” “光靠蛮力，你这辈子不会有出息。” 蓝太平有些恨铁不成钢。 “俺确实没脑子，俺娘也这么说的。” “她让俺记住一点就行，那就是这辈子啥都听你的。” 蓝缚虎撇了撇嘴道。 蓝太平听完摇着头苦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你娘都说让你听我的了，那你还总跟我唱什么反调呢？”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他一屁股坐下低着头小声道，“俺这不听你的没去吗？” 紧接着他又抬起头，满脸渴望的说，“可是俺真的快要憋死了，爷，给我一支人马吧。” 第368章 大胜 “是” 蓝缚虎咧着大嘴，终于可以出兵了。 因为刚刚得到消息，胡喜已经率军离开军营了。 “其余所有人听令，各率本部人马随我出战。” “遵命” …… 安南大军全面撤退，最前的陈安率领的一万余人已经乘坐来时的船只开始渡江。 后续的安南国军队也陆续抵达江边，等待船只准备渡江。 胡喜最后离开营寨，他率领了一万人殿后。 蓝缚虎的五百铁骑直接死死咬住，不断用弓箭射杀安南殿后的士兵。 但胡喜不为所动，大部队一直朝着江边前进。 明军的骚扰，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安南军的行进速度。 蓝太平率大军也紧紧跟在后面，他已经得知安南大军开始渡江。 就目前的速度来看，日落之前能全部渡过去就不错了。 “报，敌方的船只已经从对岸返回。据观察，船只数量比之前多出一倍有余。” 一名探子向蓝太平禀报。 “看来敌军想要断尾求生了，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加速前进” “是” 蓝太平下令加速前进，这些蛮族士兵也着急了。 他们可不想看着到嘴的肥肉跑了。 蓝缚虎拼了命的袭扰，可是安南军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一直要往江边跑。 完全不管不顾后面士卒的死活，见此情景蓝缚虎扔掉弓箭，抄起镔铁棍直接率兵冲向敌军。 而胡喜这边，见后面的明军死咬着不放。 他直接一咬牙，命令手下将领率两千人阻挡纠缠不休的明军。 剩余的八千人，则拼命的往江边赶去。 蓝太平很快率军赶了上来，他看着绞杀在一起的两军。 “不管他们，绕过去快速向江边前进。” 蓝太平不果断下令，不要被这小股敌军给绊住。 终于，在第二波安南军渡江后也赶到了江边。 胡喜率领八千余士卒，已经摆好阵形了。 看着严阵以待的安南军，蓝太平却并未急着下令攻击。 “国公大人，上吧。” “儿郎们都等不及了。” 东川蛮洞主乌月思向蓝太平说道。 “不急，再等等。” 蓝太平眯着眼看向对方，只见那些安南军做出一副要背水一战的样子。 乌月思抿着嘴，既然威国公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浑身是血的蓝缚虎赶了过来。 他来了的第一句就是，“嘿嘿，他娘的终于是赶上了。” “爷，让我打头阵吧。” 看着对面列阵的安南军。 “不急，再等等。” 蓝太平淡淡道。 那些蛮族洞主见状，忍不住暗暗得意。 看来威国公的确是早有谋划，并不是要等自己的心腹爱将来把这个头功留给他。 安南军的士兵们紧握手里的武器，紧张的盯着对面的明军。 这时，不知谁喊了句，“船来了。” 士卒们迅速骚动起来，纷纷回头看向江面上驶来的船。 胡喜大声呵斥，让手下人维持稳定。 蓝太平看着过了江心的敌军战船，他立即下令向前缓步逼近。 明军的突如前进，吓得安南军再次紧张的盯着对面。 可是他们现在没了刚才的坚定，反而内心长草般时刻的想回头看一下船到哪里了。 他们生怕列阵在后面的人，会先一步上船跑了。 把他们这些站在前面的丢下，跟那两千人一样成为炮灰。 “将士们不要慌张，本将军与你们坚守到最后。” “只要我们严阵以待，敌军就无机可乘。” “弓箭手准备，听我的号令” 站在帅旗下的胡喜，在不断的通过言语来稳定有些慌乱的军心。 安南军的士卒，听己方大将军这般说。 他们的内心稍稍安定，开始按照将令各司其职。 但是蓝太平却下令明军不断逼近，直至距离安南军阵不足十步远的距离才停下。 此时，安南国的战船已经靠岸了。 战船放下梯子，后军的士兵已经开始准备上船了。 明军的士卒已经按耐不住， 蛮族的士兵甚至招募的新兵都看向蓝太平。 “明军杀过来了，大将军先上船快跑！” 蓝太平大喊一声，随即身旁的将领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大喊。 手下的是士卒也纷纷跟着喊。 蓝太平随即拔出剑，“杀”！ 一马当先，当着一千五百铁骑杀了过去。 蛮族士兵早已按耐不住，在洞主的带领下也跟着往前冲。 安南军这边则彻底慌了。 他们听见呐喊声，原本就将信将疑的这些士卒一瞬间心里防线再次动摇了。 大将军都跑了，他们还在这留着干什么。 他们立刻朝着帅旗望去，只见那帅旗还立在原地。 就在他们搞不清主帅到底走没走时，明军已经叫喊着杀到了身前。 这一刻，安南军士卒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蓝太平率领的铁骑勇猛无敌，不足十步的距离瞬间就冲了过来。 高大的战马在人群中冲撞，所过之处死伤一片。 而明军的铁骑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直冲着帅旗下的胡喜而去。 那些蛮族士兵此时也跟着大杀特杀。 倒不是安南军士卒比蛮族士兵差，只是此刻的安南军士卒早已经没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现在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抓紧往江边跑，想要快点爬上船。 胡喜看着一片混乱的局势，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下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上船。 接应的船只早在他的身后停好，四周有他的亲兵把守不让其他士兵前来抢这只船。 “大将军快上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名亲卫说道。 胡喜看了眼朝着这边杀来的明军骑兵，在看了眼已经彻底失了方寸争抢着往后跑要上船的安南军。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如初。 “上船” 他立刻在侍卫的簇拥下，上了身后早已停泊好的船只。 就在他刚在船头站稳，就看见已经杀到近前的明军铁骑。 那个身穿金甲金盔的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股冲天的杀意，让他站在船头都如坠冰窟。 “撤掉跳板，立刻开船。” “快” “大将军，还有兄弟没上来呢？” 他的侍卫长说道。 “立刻开船，抗命者死！” 胡喜几乎用吼的喊道。 “是” 负责战船的士卒，立刻驾驶船只离开江岸。 那些还在跳板上的侍卫，以及守在船下的侍卫大呼“等一等”。 可是战船丝毫没有停留，迅速的离开了岸边。 依靠在船上的跳板，此时也从船上滑落。 上面的侍卫纷纷掉入水中，他们叫骂着追赶可滔滔江水很快就令他们止步。 蓝太平见胡喜这么果断就跑了，忍不住大骂一声，“老泥鳅，倒是滑不溜手呢。” 随即率领骑兵杀向别处，那些剩下的安南军士卒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被明军和蛮族士兵捕杀，就连那五千新兵此时也跟着见了血。 战前蓝太平交代，让他们压在最后。 待安南国军队乱了，这些新军就可以在千户的带领下冲上来杀敌。他对新兵说，“没见过血的，都是雏儿。” 这一仗，基本全歼了安南国留下来殿后的八千士兵。 再加上之前那两千，整整一万颗头颅摞在江边摆成“京观”。 可以说蓝太平这一次领兵南下，战绩十分亮眼。 不但救下临安府，收服了一众蛮族。 还重挫了安南军的嚣张气焰，一共歼灭了两万余安南士卒。 再加上在临安城下攻城死的士兵，安南国这一次出征的十万大军也仅剩不足五万人逃了回去。 但有一个惊喜蓝太平未预料到，就是这些蛮族士兵见敌军战船要逃走。 他们竟然扔出飞钩拉住船沿，硬生生把十余艘战船留了下来。 一共俘获十二艘战船，这份功劳竟然是一个女首领的。 他们就是广西狼族的“土兵”。 第369章 好戏，才刚开始呢 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仅凭两千京卫，就收服了作乱的蛮族。并解救了临安府，打退安南的十万大军。 “赏，朕要重重赏赐他们。” “陛下，都要赏谁？” 江保问道。 “所有立功的都要赏，威国公奏折所提报的军功名单一律准奏。” “另外，晋封威国公正妻为安平公主。” 小皇帝想，既然威国公暂时封到头了。那就封你的家人，这样也算是对功臣有个交代。 …… 凉国公府 传旨的太监刚走，全府上下都沸腾了。 蓝玉十分欣慰，自己儿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取得如此大胜。 论领兵作战能力，他已经超过自己了。 徐妙锦也十分开心，她倒不是因为自己升为公主。 而是自己的夫君蓝太平没事，这让她日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但是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 站在角落里的青儿，正是一脸怨毒的盯着人群中的徐妙锦。 …… 蓝太平四万余大军驻扎在庐江边，赵龙已经奉他的命把朝廷发来的物资全都转运过来。 威国公蓝太平也不含糊，把朝廷给的多余物资全都分给手下的士兵以及一众蛮族将士。 两千明军大败了十万来犯的安南大军，大将军蓝太平的赫赫威名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南疆。 他的威名，现在已经隐隐有盖住已故的黔宁王沐英。 云南省内的一众官僚，地方的羁糜卫，蛮族洞主等都重新认识了这个少年国公。 原来以为他的威名含有水分，其中一大部分都来自于其父蓝玉的庇佑。 现在看来，他的威名全靠自己打出来的。 这一次，大将军在庐江畔击鼓升帐。 不光他的手下将领，以及跟着他出征的蛮族洞主。就连那些云南府三品以上官员，都不辞辛苦的远道而来。 他们全都低着头垂手站在那里，听候这位节制三省军政大权的威国公发落。 原本宽敞的帅帐，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威国公到” 随着侍卫的高声通报。 “参见威国公” 帐内所有的官员，蛮族洞主等皆跪下行礼齐声高呼。 蓝太平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满地跪着的一众官员和蛮族首领。 他在帅帐门口顿了顿，然后才大步来到帅椅坐下。 “诸位，都起来吧。” 蓝太平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众人员这才站了起来。 所有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向前面蓝太平。 特别是从云南府来的官员，他们看到营门外庐江边摆放的一堆堆由人头堆起来的“京观”。 这让他们内心充满了惊惧，整整一万颗安南士兵的头颅啊。 这还是一次战斗的斩首。 安南十万大军，最后逃回去的也就五万左右。 威国公蓝太平，当真是一尊杀神。 扫视那些云南府来的官员，蓝太平忍住想笑得冲动。 看来西平侯沐春，这是准备向自己低头了。 可惜，这样的诚意不够。 “临安知府贾德，指挥使王执何在？” “下官在” “卑职在” 俩人出列冲着蓝太平行礼。 “你们二人守卫临安府有功，本国公已经向陛下为你们二人请功了。” “谢国公大人，这都是我等职责所在。” 知府贾德，王执说道。 蓝太平点点头，“你们能以一城之力，硬抗安南十万大军数天。实属是人才难得，陛下一定会重重的赏赐你们。” “只是临安府刚经历战火，正是需要你们这些能臣干吏的时候，所以短时间还得委屈你们二人继续在临安府善后了。” “谢国公大人抬爱，这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 “安抚群众，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义不容辞。” 贾德开口说道。 王执也在一旁附和。 “若是大明的官员都如同你们一般，天下何愁不能昌盛。” 蓝太平发出由衷的感慨。 “好了，临安府战后诸事繁琐。你们这就回去，遇到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 “下官代临安府十几万百姓，谢过国公大人。” “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知府贾德说完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帅帐。 指挥使王执也跟着行了一礼，随着贾德一同离开。 “诸位洞主，首领，土司，在对安南军大战中，你们都立下了大功。” “根据诸位立下的功劳，本国公已经都上奏折向陛下请功了。用不了多久，朝廷的任命诏书和赏赐就会下来。” “多谢威国公大人！” “多谢威国公大人！” “……” 这些蛮族首领纷纷跪下磕头，威国公不但打仗厉害。 为人还这般慷慨大方，大战一结束就拿出物资赏赐给他们。现在还向朝廷申请犒赏给他们，看来投靠大明才是明智之举。 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信心，以后就跟着大明混了。 跟财大气粗的明朝相比，那安南国就如同敲骨吸髓的地主黄世仁啊。 “广西土司洪花将军在吗？” “属下在” 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一名身着蓝白花布的少女走了出来。 看着这个年轻少女，在扬的所有将领和洞主却无人敢轻视于她。 她手下的三千广西“狼兵”，极为勇猛凶悍。 虽然他们的装备简陋，但战斗力却极为惊人的。 这次能够留下安南军的十二艘战船，她跟她手下的狼兵那是功不可没。 “洪花将军，本国公听说你对安南国非常了解。” “回大人的话，从我爷爷辈起就与那安南贼人交手不断。有时他们攻进我们的村寨，我们也会找机会反攻到他们境内。” “洪花的爹爹和母亲，就是死在安南人手里。” 说到这时，这位年轻的土司眼角含泪。 “洪花将军节哀，这个仇本国公会为你报的。” 蓝太平寒声道。 “洪花在此谢过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大人尽管直言。” 洪花年纪虽小，但却有着一颗玲珑心。 “本国公欲彻底灭掉安南国，准备派你带人去摸清安南国的兵力部署。”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请国公大人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洪英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说道。 “那本国公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记住，越快越好。” “属下遵命” 洪英领命后离开了大帐。 蓝太平又对其他蛮族洞主和首领一顿夸赞，命他们好好休整随时准备跨过庐江准备攻入安南国境内。 待这些蛮族大老粗都走了，只剩下云南府来的一众官员。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 第370章 有些时候，还是以大局为重 “诸位大人，你们这是何意啊？”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国公大人升帐，我等岂敢怠慢呢。” 云南府知府刘传友谄媚道。 “哈哈哈哈” 蓝太平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帐下的一众云南府的官员，全都面面相觑。 好一会，蓝太平才止住笑声。 他摇着头说道，“当初本国公在你云南府城外升帐，你们只派了一个推官前来。” “现在本国公在这庐江畔升帐，你们倒是都来齐了。” “刘大人，你说说这是为何？” 蓝太平说到最后，声音如同三九天河下面的寒冰一般冷。 “这，这都是误会。” 刘传友尴尬道。 “误会？”蓝太平阖上眼帘，“那你就说说，怎么个误会法。” “这……” 刘传友面现挣扎之色，最后他咬牙说道，“西平侯沐春大人托我给您带个话，他说之前是他误会了国公大人。” “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他一定会全力配合国公大人关于安南的灭国行动。” 他说完了，但蓝太平并没有他意料中的暴怒或者狂喜。 蓝太平依然稳坐那里闭合眼帘，只是用手指敲了敲帅案。 这个举动，看懵了云南府知府刘传友。 也让其他官吏一头雾水，都摇着脑袋表示不明所以。 刘传友见此，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还请国公大人明示，您对此到底有何指示？” 蓝太平闻言猛然睁开眼，两道精光从双眸中射出，“让沐春到这来，亲自跟我说。” 刘传友这才明白，对方用手敲帅案的意思。 “国公大人，西平侯公务繁忙……” “砰” 蓝太平重重一拍桌子，吓得刘传友立刻闭上了嘴。 “认错，要有个认错的态度。” “滚！” 刘传友和一众官员慌张的从大帐退了出来，他们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走路都不稳。 威国公发飙，可不是他们这群文人能抵得住的。 快速爬上马车，朝着云南府驶去。 …… 西平侯府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沐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刘传友。 “千真万确，威国公就是如此这般说的。下官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更改啊。”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沐春咬着牙说道。 看着沐春脸色如同那调色盘，刘传友深吸一口气说道，“侯爷，下官说句不当讲的话。” 他看沐春并未阻止，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这威国公是猛龙，是恶龙啊。” “您想想，他凭着两千京卫先是收服东川蛮族，继而把其余蛮族都收入其麾下。” “紧接着就带领这群乌合之众，疾驰南下救援临安府。” “虽然临安府一定程度上消耗了安南军队，可其主力并未受到损失。” “但威国公仅凭一千五百京卫，还有四万蛮兵不但击溃了七万余安南军。” “而且还消灭两万余敌军，那一万安南士卒的头颅现在还摆放在庐江岸边呢。” 刘传友一口气说道。 “你的意思，他威国公不好惹？” 沐春冷冷的问道。 刘传友心中暗暗叫苦，但他面色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侯爷误会了，威国公现在已然肃清国内的敌寇。” “下一步，他就要举兵灭掉安南国。” “这灭国之功就在眼前，咱们可不能就眼看着这天大的功劳就被他一人吃掉。” 刘传友的这句话，让沐春心中动摇了。 他这次派刘传友等官员去蓝太平帐下听命，就有着想要跟对方和解的意思。 沐春又如何看不到，这下一步就是要灭掉安南国。 而他沐家在云南经营十数年，结果这样天大的功劳就看一外人来给端走了。 他如何能不急，不急就怪了。 可威国公丝毫不给他面子，让人带话要想和解必须他亲自过去低头认错。 生性骄傲的他，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一时间，什么天大的功劳都让他抛一边去了。 刚才经过刘传友这么一说，大脑重新恢复了理智。 如果能够与对方共同分享灭国之功，那么他沐春就可能成功晋升为国公。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比肩自己的父亲了。 也不会有人说，他只是因为是父亲的长子才成为西平侯的了。 “好，那本侯就亲自走一趟。” 看着沐春下定决心，刘传友终于松了口气。 “侯爷，属下有一句要提醒您。” “说” 刘传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我观威国公此人性格狂傲，您在他面前要适当的赞美几句。” “哦，这好说。” 沐春淡淡的答道。 刘传友暗暗苦笑，希望自己的侯爷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沐英在世时，他就是投靠了沐家。 现在只希望沐春能够放低姿态，为沐家争取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惹上这个杀星。 …… 蓝太平正在研究安南国的舆图，他正考虑该如何用兵。 “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那有消息了吗？” “回爷的话，目前还没有消息。” 蓝太平没有抬头，而是沿着海岸线仔细回忆着前世的地理知识。 大明的水军，航海经验不足。 也不知道张荣能不能按时抵达，这南方的雨季就快来临了。 如果不能及时赶来，那就灭掉安南国的计划就难以实现。 他可不想功亏一篑，毕竟机会难得。 这次重挫安南十万大军，那么现在安南国内的朝局肯定会有很大的波动。 据他所知，皇族陈氏和权臣胡氏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如果待明年，不论是皇族的陈氏收拾了权臣。 还是权臣篡逆，废了皇族的陈氏。 安南国内的局势都会趋于稳定，那么想要在灭掉安南国那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安南国这次兵败，两边都会借此展开清算。 蓝太平就要趁双方内斗的机会，一举灭掉整个安南国。 管你什么陈氏还是胡氏，统统都毁灭。 安南，将成为大明的一个郡县。 “报，国公大人。西平侯沐春，求见。” “呵，来的挺快啊。” 蓝太平扔下手里的炭笔，“让他进来。” “是” 侍卫走了出去，蓝太平坐在帅椅上揉着太阳穴。 一旁的蓝缚虎冷哼道，“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爷，我看见他都多余。” “灭掉安南，咱们自己就够了。” “到嘴的功劳，何必 分与他人。” 蓝太平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淡淡道，“有些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沐家在西南地区经营日久，适当敲打一下可以。” 他随即睁开眼看着蓝太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人家毕竟有功于大明，咱们不能一棒子打死。” …… 第371章 怎么，你想做西南王？ 沐春进帐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沐春啊， 身体好些了吗？” “快起来说话” 蓝太平和颜悦色的说道。 沐春起身坐下，冲着蓝太平微微一笑，“多谢国公爷的关心，属下身体已无大碍。” 蓝太平面带微笑的点点头，靠在椅背上说道，“还是要多加注意休息，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这时，蓝缚虎给沐春端来一碗茶放在座椅旁的茶几上。 沐春自然的端起茶，轻轻啜了口说，“无妨，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原来如此，那本国公就放心了。” 蓝太平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对此次安南大军入侵我大明的看法吧。” 沐春早有准备，他放下茶碗侃侃而谈，“安南贼子向来觊觎我大明国土，此次入侵不过是属下无能。” 说到此处，沐春脸露惭愧之色，“若是家父尚在，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犯境。” 蓝太平眯着眼，眼神如同刀锋般划过，“如此说来，是你沐春无能，不能胜任这西平侯了？” 透着寒意的话语，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一般。 整个大帐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不论是蓝缚虎还是陪同沐春一起前来的官员。 他们都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连呼吸都轻了。 “国公大人此话何意？” 沐春的脸已经逐渐变得阴沉，他没想到这个威国公竟然如此无礼。 “就是字面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 蓝太平坐直身体，双手按在帅案上，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不明白我就再说一遍，既然承认自己无能就让贤退位，别毁了黔宁王的名声。” “我想，威名赫赫的黔宁王，总不会几个儿子都是草包吧。” 面对蓝太平的羞辱，沐春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站起身，指着蓝太平说道，“不要以为你是国公，就可以如此的侮辱本侯。” “在云南的地界，还无人敢这般对我沐家无礼。” 蓝太平也缓缓站起身，身高上上的优势让沐春只觉气势上矮了一截。 俯视着沐春，他手指缓缓指向帐外，“侮辱你沐家的不是本国公，而是人头摆在岸边的安南人。” “还有那些屡次反叛朝廷，如今跪倒在本国公脚下的那些蛮族。” 蓝太平说完随即坐下，双脚搭在帅案上。 他歪着头斜视对方，“而本国公，却替你母酒把这份尊严拿了回来。” “还不说声，谢谢。” “你……” 沐春气到语塞，他指着蓝太平不知道要说什么。 跟他一起来的官吏中，云南府知府刘传友忙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侯爷，冷静。” 沐春转头看向他，但是神情已经告诉对方，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侯爷，我们是为了灭掉安南国而来。” 刘传友不断的给他使眼色。 沐春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才说道，“国公大人批评的是，沐春的失职才导致让敌寇入侵，百姓蒙难，家父蒙羞。” “所以，还希望国公大人能给属下一个机会。” “让属下恕罪的机会，就看在属下已故家父曾与凉国大人有并肩作战之谊的情分上吧。” 说万木春深深的鞠了一躬。 云南府的这些官员，也都跟着一起行礼。 蓝太平扫视众人一眼，“你们都下去，我与西平侯有些话要说。” “是” 这些云南府的官员如蒙大赦，纷纷退了出去。 那刘传友则拉了下沐春的衣襟，提醒他要时刻保持谦卑，然后才躬身退了出去。 “你去守住帐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蓝缚虎点头，“是” 帐内此时只剩下沐春和蓝太平两人了。 蓝太平把脚拿下来，再次站起身来到沐春身边。 沐春姿态虽然仍很谦恭，但是脸上的倔强之色十分明显。 “现在没别人了，咱们兄弟俩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蓝太平坐在茶几一侧的椅子上，示意对方也坐下。 沐春见他这般面露疑惑，但也顺势坐了下来。 蓝太平见他依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我知道，你放任蛮族作乱，安南人入侵。是想借机清洗掉不听话的势力，重新树立你沐春的威信。” “当然，也想借此机会重新向朝廷表明你沐家在西南地区的影响力。” 沐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的听着。 蓝太平浑不在意他怎么想的，顿了顿继续说道，“有志向当然好，可也要看自己的手段和能力。” “你是说我没能力？” 沐春插嘴打断道。 蓝太平看着对方如同斗鸡一样，忍不住冷笑道，“能力？什么叫能力？”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京卫，收服三省的反叛蛮族。” “两千京卫，救了临安府。大败十万安南军，斩首两万余。” “你跟我说能力，什么叫能力？” “这他妈才叫能力！” “你呢？派个赵龙来卧底，结果呢？” “才几天时间，赵龙已经给本国公交了投名状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能力？” “啊！说话！” 蓝太平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直接把沐春给骂懵了。 从小到大，就没人这么骂过他。 就算他爹沐英，也是以说教为主。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靠着父亲余荫上位的衙内而已。” 蓝太平不屑的嘲讽道。 “我，我，我……” “我什么我？我只要愿意，你这个西南王的美梦今天就到头了。” 蓝太平这一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在沐春脑海里炸开。 沐春脸色蜡白，他没想到对方已经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国公大人误会了，属下可从未有过这僭越之想。” 沐春忙解释道。 他生怕蓝太平是手里有着什么皇帝的密旨，就要在今日将他拿下呢。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误会？” “不但借着生病的幌子带头违背本国公军令，还鼓动手下的官吏拒不受命。” “西平侯，你有几颗脑袋够本国公砍的？” “本国公可是奉命节制三省军政大权的大将军，有着便宜行事的权力。” 蓝太平眼中透着杀意，坐他对面的沐春再也无法淡定。 他忙站起身对着蓝太平行礼，“国公大人明察，属下绝对没有任何不臣之心。” “您也知道，属下确实是能力平庸。” “云南形势复杂，各种势力众多，没了家父坐镇才导致这群人蠢蠢欲动。” “多亏了国公爷您来力挽狂澜，云南的百姓对您都感恩戴德呢。” “属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您置气。” “还请国公大人不计小人过，属下在这里保证从此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沐春说完直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跪在那里盯着蓝太平的鞋面，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滴落。 蓝太平则用手指规律的敲打着茶几，他的目光如同山岳一般重重的压在沐春的脊背上。 半盏茶的工夫，一声叹息传来。 沐春一直悬着的心，在听闻到这声叹息后终于放下来了。 “起来吧。” “谢国公爷” 沐春又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酸了的腿站起身来。 他的额头已经有些红肿，脸上也满是汗渍。 蓝太平见他如此狼狈，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 沐春感激的一笑，双手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后又还给对方。 “本国公接下来准备灭掉安南国，你觉得如何？” 蓝太平接过手帕问道。 闻言沐春心中一喜，他立即表态道，“安南贼子一直是我大明的边患，若能一劳永逸的铲除掉自是最佳选择。” 蓝太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是去人留地好，还是只灭掉陈氏王朝好？” “去人留地？” “不错，就是只留地不留人。” 蓝太平平淡道。 第372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要知道，这时候安南国可是有几百万人口的。 他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要去人留地。 这也太疯狂了吧！ “国公大人，属下以为这样是不是难免有伤天和。” “况且，留下安南人可以为我所用。” 沐春试探着说道。 “唉”，蓝太平叹了口气，“我当然也不想杀戮太重，可是这安南国降而复反。” “留着他们，早晚还是个祸害。”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沐春闻言紧皱眉头，蓝太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况且，安南国贫瘠产出不高。却要安排大量军队维持稳定，实在是性价比不高啊。” 蓝太平现在是真有些头疼，这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 历史上大明的永乐大帝曾经灭了安南，把安南国变成大明的一个布政使司。 但永乐大帝一死，安南国再次从大明分裂出去。 这里面原因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安南人复国之心不死。 “国公大人，不如用蛮族治理他们如何？” 沐春突然开口道。 “说说你的想法。” 得到蓝太平的鼓励，沐春大着胆子说道，“这些蛮族在咱们境内多是山林中，他们不事生产所以吃喝除了少数与汉人交换。” “多数还是需要抢，否则他们就没吃没喝。” “待拿下安南国之后，咱们按照军功把土地分成数十份安置这些大大小小的蛮族。” “而这些安南人交由蛮族管理，让他们继续种地，种甘蔗等。” “这样一来，朝廷的压力小了。” “蛮族也不用在靠抢，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了。” 蓝太平边听边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蛮族人成了安南地上的新地主。” “安南人则成了蛮族人的佃户，听着确实不错。” “可朝廷得到了什么？”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沐春早有准备，“朝廷可以向他们收税，这些蛮族人必然会老实的交税。” 蓝太平眉头紧皱，他思虑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想法不错，还需要进一步的仔细的斟酌。” “咱们先讨论一下，该如何灭掉安南国吧。”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沐春。 沐春脸色一红，他站起身行礼道，“一切全凭国公大人吩咐。” “坐下说”蓝太平摆手道，“怎么说黔宁王与家父也曾并肩战斗过，来之前家父还让我一定抽时间去拜谒一下沐叔叔。” 沐春坐下后拱了拱手，“多谢凉国公还惦念家父，属下有机会去京师必定要去拜见一下蓝叔叔。” 经过这么一寒暄，俩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确实需要多走动，否则就生分了。” 蓝太平打个哈哈道。 沐春也笑着说，“国公大人说的是，要不怎会有那么多误会。” “哈哈哈哈” …… 蓝太平亲自笑着将沐春送了出来，沐春也是一再的恭敬行礼。 在帐外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帐内可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到了极点。 而现在看来，刚才那些好像都是幻觉。 “国公大人，属下这就回去调动兵马。” “三天之内，五万兵马必然来到大营听候差遣。” 沐春拱手道。 “好，那为兄就不远送了。” “兄长请留步” 蓝太平拱手与他送别，沐春带着一众官员返回了云南府。 返回大帐，蓝太平一屁股坐在帅椅上。 “爷，这是拿下了？” 蓝缚虎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看着对方嘻笑的样子，蓝太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同样是侯爷，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人家平西侯犯了那么大的错，也就挨了顿训就没事了。” “完了还得给人家哄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蓝缚虎见不搭理他，开始嘟囔起来。 “谁让咱没个好爹呢。” 蓝太平幽幽说道。 “哎”，蓝缚虎听他搭话来了精神，“可别说咱，你爹可不比他爹差。” 蓝太平无奈一笑，“我爹若真如沐英那般省心，我又何必这般折腾呢。” “老老实实，当个纨绔子弟他不香吗？” 蓝缚虎闻言一滞，自己的干爹确实挺狂傲的。他做的那些事，能活到现在只能说多亏了他的好大儿。 这么说来，蓝太平也是够命苦的。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再去联系一下水军右卫的指挥使张荣，看看这家伙还得多久才能到预定位置。” “是” 蓝缚虎神色一正，立刻转身出了帅帐。 “唉”，蓝太平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沐春想要当事实上的“西南王”之心仍在，他提出的“以蛮制夷”政策也是为了他更好的控制安南之地。 他的野心，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但是他却默许了。 现在的朝廷无力长期在安南维持大量军队驻扎，如果沐春真的能通过这个方法控制住安南。 那么他不介意送一个“西南王”给他，只要这块土地属于大明就行了。 当然，他也不会白出力替别人打工。 安南这块地盛产甘蔗，水果等作物。 他要用自己的商行，来控制住这里的经济命脉。 只要卡住安南地区的经济命脉，那么沐春这个西南王也就有名无实了。 …… 三天之后，沐春带着五万边防军赶到了庐江岸边的大营。 这五万卫所驻军，是沐春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 他现在只想跟着蓝太平去打安南，然后分一半灭国之功好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 有了这个灭国之功，小皇帝怎么也得给他一个国公吧。 这样一来，在西南边陲谁还敢违逆他。 到时候在通过蛮族控制安南，他沐春就是妥妥的“西南王”啊。 他沐家，将世代用镇西南。 沐家的荣耀，将与大明永远的绑在一起了。 “参见国公大人，卑职麾下五万兵马现已全部到齐，听候国公差遣。” 大帐之中，沐春当着一众将领和蛮族首领的面身穿铠甲，单膝跪地的禀报道。 “好，西平侯快快请起。” “谢国公大人” 沐春站起身后归列。 “洪英将军，安南那边的情况可打探清楚？” “回国公大人，已经全部打探清楚。” “现在安南国的皇帝陈氏和丞相胡季嫠已势同水火，都在把这次战败的责任归咎于对方。” “而他们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发生争斗了。” 狼兵的首领洪英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如此看来，安南内部已经分崩离析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趁着他们内乱正好可以一举灭掉安南。” 蓝太平威严的扫视一圈，“众将听令，准备渡江直取交州。” “遵命” 此次蓝太平统领各族兵马九万余人，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灭掉安南。 此消息很快传到安南国内，这让纷争不断的安南国朝堂瞬间乱作一团。 不论是皇帝陈日炜，还是权相胡季嫠都大惊失色。 他们没想到，大明竟然真的出兵讨伐。 换做以往，明军只是把他们安南军队赶出边境就结束了。 现在竟然集结二十万大军，要对他们展开灭国行动。 本还争斗不断的双方，现在竟坐下来商量该如何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大明军队。 …… 蓝太平率军很快就渡过庐江，然后朝着安南国境内而去。 跨过边境时，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因为广西狼兵在前几天侦察时，早已经把这些“战功”全都扫荡干净了。 蓝太平统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直奔交州城而去。 安南国境内基本都是小村庄，根本就没有城墙可以守。 无险可守的安南国军队，纷纷往回逃进了交州城。 这是安南国内唯二有城墙的地方，还有一个则是安南的国都升龙府。 蓝太平基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顺利的兵临城下了。 但是蓝太平并未着急攻城，而是把手下的蛮族士兵和部分沐春手底下的卫所军派出去搜粮。 “因粮于敌嘛！” 第373章 安南国，必须要灭 许多安南国百姓来不及躲入交州城，甚至更多的百姓根本就没收到明军要来的消息。 这些蛮族人丝毫不客气，男的一律砍下人头充作军功。 妇女幼童则抓回去做奴隶，粮食更是一扫而空。 蓝太平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一的要求就是碰到被安南人掳走的大明子民必须交给明军。 若是胆敢窝藏，那休怪他军法无情了。 这些蛮族士兵也十分听话，反正这些安南百姓有的是，他们也没有必要去为了几个奴隶得罪明军。 而且蓝太平还下令，可以用大明的百姓来兑换奖赏。 这些蛮族人更不会私藏了。 只要在安南国境内的村镇里，发现了被掳掠来的百姓全都如数交给明军。 在交州城下，蓝太平命大军围而不攻。 这让城内的安南军队时刻紧张着，而在这交州城内负责守城的正是当初率军攻打临安府的胡喜。 他因为兵败，被贬到交州城。 谁能想到，能够这么快又遇到明军，又遇到这凶名赫赫的大明威国公呢。 交州城内，现在有着三万多守军。 胡喜每天数封求救信，可是朝廷那边皇帝陈炜日和权相胡季嫠还在内斗。 胡季嫠想派兵前去救援交州城，可是皇帝则要坚守升龙府。 陈炜日认为，交州城肯定守不住。 安南国的京师升龙府则城高墙厚，只要坚守一个月等来雨季，那么明军就会不战自退。 朝廷上的大臣们，现在也都偏向于守升龙府。 他们认为明军这是围点打援，派出去援兵不但救不了交州城，反而会被明军吃掉。 这样一来，那不但交州城保不住，就连升龙府都要有失。 这是所有大臣都无法接受的，他们的家人，他们的财富可都在京师呢。 升龙府必须要保住。 至于交州城，那就看胡喜的造化了。 虽然权相胡季嫠势大，可在这件事上他也不敢违逆所有人的意思选择一意孤行。 因此，胡喜不管发出多少求援信。 他得到的永远就是坚守，坚守，再坚守。 气的胡喜直骂娘，可他也别无他法。 …… 大军行营内，蓝太平悠然自得的品尝着当地的水果。 安南这片土地，其实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主要是运输不方便，否则都将转化为白花花的银子啊。 蓝太平边吃边想，嘴角不自然的上翘。 一旁的蓝缚虎见他这般，忍不住开口说道，“爷，您在京师啥没吃过。” “至于吃几个果子，就乐成这样。” 蓝太平没理他这茬，而是边吃边问道，“赵龙来了吗？” “那个酸秀才，还没呢。” 蓝缚虎不以为意道。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没在说话，仍然继续吃着水果。 这看的一旁蓝缚虎憋不住了。 他凑了过来，“爷，还不攻城吗？” “再等等” “还等什么啊，在吃几天果子都成野猴子了。” 蓝缚虎抱怨道。 “等赵龙来，他不来不攻城。” “他能干什么，难道指望他去爬城墙？” 蓝缚虎撇了撇嘴。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白了他一眼后继续吃水果。 见对方又不理自己，蓝缚虎咬着牙说道，“爷，要不让我也带队人去打打秋风？” 听到这，蓝太平丢下手里的果核，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 随后目光如电看向他，“怎么，你也想跟那些蛮族人一般去烧杀抢掠吗？” 蓝缚虎尴尬一笑，他摸了摸后脑勺，“主要是手下的弟兄见那群蛮族人抢的盆满钵满，弟兄们也都看着眼热。” 他的话让蓝太平眉头一皱，这确实是个问题。 出来打仗为的啥，还不是为的多挣点银子。 “你跟弟兄们说，这些结仇的事还是交给那些蛮族吧。” “待拿下升龙府后，本国公肯定不会亏待大家。” 蓝太平这等于向底下士卒做了个交易。 让他们放弃对安南普通民众的抢掠，而是等拿下安南国京师后从权贵那里补偿他们。 “好嘞，一切都听国公爷吩咐。” 蓝缚虎憨笑着出了大帐。 看着出去的亲卫，蓝太平松了口气。 他现在希望赵龙能快点来，否则这近十万大军的粮草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现在的情况是，守城的急，准备攻城的更急。 西平侯沐春也坐不住来到帅帐找蓝太平。 看着刚走一个又来一个，蓝太平一脸无奈的苦笑。 都以为他不急，其实他比谁都急。 “国公大人，为何迟迟按兵不动啊。” 沐春开门见山道。 蓝太平站起身拉着他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沐春啊，我知道你很急，但再急也要等等。” 沐春忙解释道，“蓝兄，愚弟倒是不急。可这手下的兵卒，他们可都急着建功立业呢。” “可以理解”，蓝太平点点头，随即笑了笑继续说，“都是带兵的嘛，士兵们的想法我又岂能不了解。” “但再等两天，本国公身为统帅要考虑全局。” “这次可是灭国之战，兄不得不慎重，还望沐春老弟能够理解。” 见蓝太平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点头道，“蓝兄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部下。” “一切，都听您的指挥。” “好” 蓝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 两天之后，赵龙终于来了。 他还带来数十辆大车，每辆车上上都盖着厚厚的雨布。 蓝太平随即下令，一百名京卫守在车旁不许人靠近。 军营里的士卒们，都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犒赏的银绢？ 这些士兵还在猜测，蓝太平早已把赵龙引入帐内。 “赵大人，你可让我好等啊。” “国公爷恕罪，只是这些大家伙实在是太沉重了。” “这一路，光是驮马都累死了数十匹。” 赵龙苦笑着说道。 “可以理解，毕竟这些都是火器局研制出来的新家伙。” “每一门，都得上千斤了。” 蓝太平给赵龙递上一碗茶。 “多谢国公大人。” 赵龙接过茶喝了两口，他才继续说道，“这些大家伙真有那么夸张吗？” “我们云南府也有火炮，只是这边经常雨季，火炮很难发挥出它的威力。” 听赵龙这么说，蓝太平也点点头，“火炮确实怕雨水，所以这几日本国公急得嘴里都起燎泡了。” “你若再不来，本国公都不会等了。” “明日，就准备强行攻城了。” 蓝太平苦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携十万雄兵，区区交州城又何用依仗火炮？” 赵龙不解的问道。 “拿下交州城自然不是问题，安南朝廷那边似乎也放弃了交州城。” “只是强攻必然会带来死伤，而本国公手底下的大部分是蛮族士兵，还有就是西平侯手里的兵。” “本国公无法如臂使指，这样一来想要再顺利的拿下重兵把守的升龙府就难了。” “本国公不想功亏一篑， 所以必须做到万全保证。” “安南国，必须要灭。” 蓝太平眼神灼灼的看着对方。 完全被对方身上那股坚定的气势所打动，赵龙站起身拱手道，“属下愿为国公爷所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 第二日，交州城下的明军阵列整齐，旌旗招展。 在明军阵营前，十门新式红衣大炮摆在那。 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就让城上的安南士卒胆寒。 胡喜也皱着眉头看向明军阵营前的火炮，那火炮的尺寸可比他之前见过的火炮大的多。 难道明军这些日子围而不打，就是在一直等这些火炮。 想到这里，他不禁后背直冒凉气。 这些巨大的火炮，威力到底有多大，竟然让明军等了这么些天都不急于攻城。 他忙大喊道，“注意隐蔽，小心明军的火炮。” “轰，轰，轰……” 第374章 水陆并进 他的亲卫忙把他扑倒在城墙上，他抬起头只见一颗颗炮弹在城墙上炸开花。 许多士兵因为躲闪不及，直接被炸弹粉碎。 城墙上修的箭楼，直接被一炮炸塌了。 就在胡喜茫然无措时，他的亲卫连忙趁着炮火的间隙把他架下城头。 就在他刚一下来，身后的炮火声再次响起。 他已经听不见惨叫声了，只是看到士兵的残骸四散飞落。 许多士兵吓得往下跑，根本就没有坚守城头的可能。 胡喜明白，交州城完了。 …… 城下的明军阵营中，蓝太平端坐在指挥的帅台上。 身旁的蛮族洞主，西平侯沐春，以及明军各卫的指挥使全都面露震惊之色。 这十门大炮的威力，也实在太猛了吧。 照这样的打法，压根用不着他们。 只需轰上个把小时，交州城就会沦为一片废墟。 蓝太平见顷刻之间，就已经满目疮痍的交州城墙，他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让炮火向后延伸吧。” 蓝太平这边下令，传令兵立刻跑去阵前传令。 没一会，大炮朝着城内轰去。 所有人对他的这个命令都脸色一变，这难道是要直接炮火屠城？ “国公大人，城上守军已经溃逃。” “让属下带人直接攻城吧。” 沐春上前说道。 “不急，城内有三万余守军。放弃城门，不代表他们就投降了。” 蓝太平淡淡道。 见主帅这么说，沐春也只好退下。 交州城内，炮火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这批最新的火炮，那是比之前的红衣大炮威力还要大的火炮。 单是一颗炮弹，就足足有五十多斤重。 在这样的重炮轰击下，交州城内的守军很快就军心溃散。 而交州城的四个城门，蓝太平派兵围了三个。 唯独把南门留下，这也算是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了。 “报，国公大人。火炮过热，暂时无法射击。” 一名传令兵跑过来禀报。 “知道了。” 传令兵行了一礼后退下。 蓝太平看了眼身旁的沐春，“西平侯，这北门就交给你了。” “得令” 沐春报以感激的神色，随即下去点兵准备攻城。 其余三个城门也开始攻城了。 安南守军此时已经无心再战，勉强重新爬上城头后与明军刚一接触就溃散了。 三个城门被一次攻开，不论是蛮族士兵，还是当地卫所的边军全都喊杀着冲入城内。 “爷，我去把那胡喜给您抓来。” 蓝缚虎摩拳擦掌道。 “这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你的任务就是带领京卫给我看好这十门大炮。” 蓝太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遵命” 蓝缚虎拱手行礼。 若是在平时，他还敢跟蓝太平耍嘴皮子。 但是在这战扬上，在这点将台上。 蓝太平身为全军统帅，他口中的军令如山。蓝缚虎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绝不敢有一丝疑问。 “爷，这大炮还没名字吧。” “要不，您给起个名字？” 蓝缚虎尝试问道。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摇了摇头，“已经有名字了。” “无敌大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蓝缚虎忍不住兴奋道，“这个名字好，霸气。” “这么好的名字，谁起的？” “当今陛下”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听到是小皇帝，蓝缚虎那股兴奋劲顿时没了。 他撇了撇嘴，“糟蹋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大炮糟蹋了，还是这个名字糟蹋了。 蓝太平也不管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城内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就这样，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 城内的喊杀声才渐渐停止。 一批批俘虏被押了出来，还有一个个抢的心满意足的蛮族士兵和西平侯沐春带来的卫所士兵。 又过了一会，沐春带着一队士卒出城来。 身后的士卒，还抬着一具尸体。 “国公大人，属下找到了守军将领胡喜。” “他是上吊自杀了。” 沐春说着一指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蓝太平走上前掀开白布看了一眼，随即盖上说了句，“找个地方，埋了吧。” 沐春欲言又止，冲着士卒摆摆手。 两名士兵抬着胡喜的身体下去，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国公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沐春问道。 “就地休整一晚，明日出发直奔升龙府。” …… 夜晚降临，蛮族士兵的营地内时不时传来俘虏的惨叫声，以及蛮族士兵的狂笑声。 蓝太平坐在帐内正看着密信，这是水军右卫张荣送来的。 他说水军右卫已经到达安南国沿海，上了海岸就是安南国的新安府。 准备在那里登陆，并朝着新安府发起进攻。 “终于赶上了，这样安南国的朝堂怕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吧。” 蓝太平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报，国公大人。东川蛮洞主乌月思求见。” 蓝缚虎进来通报。 “他来干什么？” “嘿嘿，爷，自然是好事。” 蓝缚虎贱笑道。 “让他进来吧。” 乌月思走了进来，还带着两名安南国少女。 “国公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属下特意送两名安南女子来服侍大人您。” “属下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乌月思谄媚的说。 他现在知道威国公的厉害了。 因此，乌月思明白只要抱紧威国公这条大腿。那么在族内，就没人敢对他挑衅。 而且这次跟着蓝太平攻打安南国，让他们的族人收获颇丰。 不但抢了金银粮食，还抢了许多安南人回去当奴隶。 这让他在族内的声望重新攀升回去，那些其他洞主也都老老实实的听话。 毕竟，有钱有好处赚谁还会反对他。 为了感谢蓝太平，他特意挑了两个最漂亮的送给他。 “心意我领了，人你自己带回去吧。” 蓝太平无奈的摆摆手。 “国公爷，难道是不合胃口？”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属下这就回去给您换两个来。” 乌月思试探的问道。 “乌月思，本国公说不用就是不用。” “怎么，你以为我在跟你客气？” 蓝太平脸色一沉，吓得乌月思忙磕头道，“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告退。” 他站起身冲着蓝太平谄媚一笑，随即领着那两名女子快速离去。 看着走出大帐的两名女子，蓝缚虎摇着头可惜道， “爷，您下次不要可以赏赐给我啊。” 蓝太平一愣，他随即问道，“你就不怕家里那位，知道后把你的熊耳朵给你撕下来。” 这话一出，吓得蓝缚虎赶紧摸了摸耳朵尬笑着说，“我就一开玩笑，您不会当真吧。” 蓝太平白了他一眼，“本国公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抓紧去喝止一下那群蛮子。” “胆敢继续败坏军纪，小心让他们当太监。” “是” 蓝缚虎拿起八十斤的镔铁棍就出了营帐，没一会整个军营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威国公下令，这些蛮族士兵在不愿意也不得不听命。 他们今日杀进城时，发现城内有胳膊，腿啥的零件到处都是。这都是被大炮炸的，那种惨象让这些蛮人都觉得反胃。 这些可都是拜这位国公所赐，所以他说话现在没人敢不听。 哪怕这些平日里骄横惯了的蛮族士兵，听到蓝太平的名字都吓得抖三抖。 听着终于安静下来，蓝太平也终于能静下心来研究下一步的战略了。 明军攻下新安府，将会是一枚重磅炸弹丢入安南国的朝堂。 现在安南国的皇帝和臣子，皆变成了惊弓之鸟。 大明，水陆并进。 这是真冲着灭国来的了。 第375章 虎侯，疯战象兵 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的亲卫嘻笑着说。 他们于昨日抵达新安府附近，仗着船上蓝太平当初送与他的大炮对着岸上的安南士兵一顿猛轰。 把新安府在港口设的箭楼，营房全都给炸上了天。 随后战船靠岸，水军右卫的士兵杀了下来。 他们通过火铳，弓弩，长枪等兵种互相配合。很快就击溃了新安府的守军，没费多大劲就拿下了新安府。 “不要掉以轻心，继续清理附近的安南蛮夷。” “是。” 手下的亲卫迟疑下，还是开口问， “指挥使大人，我们不继续朝着升龙府进军吗？” 张荣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就是拿下新安府，然后彻底守住这里。” 亲卫闻言脸上失望之色尽显，这灭国之战的功劳谁都想捞上一份啊。 “指挥使大人，这可是灭国之功。难道，你就一点不心动吗？” 亲卫还在蛊惑道。 张荣看着远方，那是升龙府的方向。 良久，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能让咱们作为偏师，扼住安南国的海上咽喉已经是威国公的恩典了。” “咱们就不要想太多，人要学会知足。” 张荣盯着自己的亲卫缓缓道。 “指挥使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 亲卫低下头不再作声。 …… 蓝太平率领大军已经逼近升龙府，安南国朝堂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明军决战。 权相与皇帝暂时媾和，共同推举陈安率三万大军在城外驻扎。 城内还有三十万大军守城，他们只要守住半月。 那么安南国就要进入雨季了。 到那时，明军只有撤军这一条路。 看着前方安南军的大营，蓝太平竟然露出一丝苦笑，“难道从交州逃出来的人，没告诉他们咱们带大炮来的吗？” “或许，那些人压根没逃入升龙府。” 蓝缚虎分析道。 “嗯？”，蓝太平看了眼旁边的大家伙，“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开始动脑了。” 随即他继续说道，“很有可能，丢了城池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蓝缚虎憨憨一笑，“爷，您看这升龙府的城可比那交州高大的多。您省点炮弹留着攻城，外面这些小虾米交给我吧。” 蓝太平略一沉吟，“也好，该让这些人出出力了。”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蓝太平登上点将台。 他威严的扫视一圈，“诸将听令，剿灭敌军，攻下升龙府，灭掉安南国！” 一众将领齐声道，“属下领命” “攻下升龙府，灭掉安南国！” “攻下升龙府，灭掉安南国！” “攻下升龙府，灭掉安南国！” …… 明军高声呐喊着冲向驻扎在城外的敌军，气势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蓝缚虎率领一千铁骑冲在最前面，沐英紧跟在后面。 他带来的五万人马里也有三千铁骑。 后面跟着蛮族士兵，以及云南等地卫所的驻军。 蓝太平此时身边，只有五千招募的新兵。 安南军中的大将陈安，他看着如同猛虎下山般扑过来的明军。 他的脸色恍白，他当初可是在明军手里吃了大亏。 “杀” 陈安举起佩刀大喊一声。 手下的两万安南军，也叫喊着杀向明军。 两军瞬间冲撞在一起，安南军决定要让明军见识一下他们的精锐也不是吃素的。 战扬上喊杀声震天，升龙府城头上权相胡季嫠皱着眉头。 很明显，安南军不敌明军。 虽然明军里充斥着大量的蛮族士兵，这些蛮族士兵虽然长相看着吓人。 但是战斗力并不出众，跟这些正规军队比起来差的太远。 可不论是蓝缚虎所领的京卫，还是沐春手底下的卫所驻军都远超安南军士卒。 就连那些蛮族士兵，在得到蓝太平给他们补充的刀甲后战斗力也超过了安南士卒。 很快，陈安就发现己方军队败象尽显。 他转头朝着城头上望去，城上的胡季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随即城门大开，上百只象兵冲了出来。 蓝太平坐在点将台上，看着从升龙府冲出来的象兵略感惊讶。 随后他就释然，安南国有象兵也不足为奇。 上百头大象发出阵阵吼叫，如同一座座大山朝着战扬冲来。 安南国士兵见状大喜，纷纷让开道路。 明军士兵看着突然出现这么多大象，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少明军士兵被大象背上的象兵射死，还有一些躲闪不及的直接被踩踏而死。 这让战扬上的蓝缚虎目眦欲裂，他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出来。 明军纷纷开始后退躲避象兵，而蓝缚虎则逆流而上朝着象兵冲了过去。 站在点讲台上的蓝太平见此眉头紧皱，“胡闹，鸣金收兵。” “是” 立刻敲响铜锣，明军开始撤退。 蓝缚虎此时全然不顾，冲到一头大象近前抡起手中镔铁棍猛然敲在它的腿上。 一声哀嚎，那头战象身体一歪摔倒在地。 上面的象兵跌落，径直被战马踩死。 蓝缚虎如同疯魔一般，继续朝着象兵群冲了过去。 箭矢不断朝着他射来，一部分箭矢被他手中的镔铁棍扫飞，但仍有不少箭矢射中了他。 但身披三层重甲，这些箭矢都没能破了他的防。 蓝缚虎面前的战象卷起鼻子，想要把这个嚣张的敌人抽飞。 可是蓝缚虎全然不惧，抡起镔铁棍打在战象鼻子上。 即使战象皮糙肉厚，被他这一棍也打的痛苦不已。 旁边则冲过来一头战象，巨大的獠牙想要把他刺穿。 可蓝缚虎反而迎面给它一棍，战象的獠牙被打飞半截。 巨大的疼痛让战象彻底失去了控制，发疯的战象开始四处横冲直撞。 蓝缚虎见状哈哈大笑，他拎着铁棍准备还要继续前进却被“轰”的一声炸响阻止了。 他眼中的疯狂之色褪去，随即明白是己方开始用大炮了。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大喊一声“撤”。 身后的铁骑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纷纷跟着往回跑。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在那群象兵中间炸开了花。 突如其来的炮声，让这群战象惊慌失色。 而炸开的炮弹，直接把安南国的战象掀翻在地。 巨大的伤口不断往外流着血，更让其余的战象彻底不受控制开始往回跑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安南国士兵，则逃之不及被踩成了肉饼。 一时间，安南国军队乱成了一锅粥。 近百头战象，疯狂的朝着安南军方向冲去。 战象上的士兵完全无法控制它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己方的士兵被踩踏。 而大明的炮火仍然在继续，许多来不及跑掉战象被炸的血肉模糊。 那些受了伤的战象，则更加疯狂不受控制。 总之，安南国依仗的象兵不但没有达到杀伤明军的目的。 反而令己方损失惨重。 炮火在对方逃出攻击范围后就停止，可是发了疯的战象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最后安南士兵不得不用弓箭，亲手射杀已经发了疯的战象。 蓝太平坐在点将台上，看着他们在那自相残杀。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而刚刚回来的一众蛮族，脸色都有些发青。 不论是安南人也好，还是他们蛮族也好。 都把象兵作为自己手里的重要力量，就像那东川蛮族乌月思洞主，他凭着手里的三十头战象就坐稳了大洞主之位。 但今日一见，所谓的秘密武器象兵在明军火炮面前。 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乌月思甚至向蓝太平投来感激的目光，当初对方仅仅是用毒烟驱散了自己的象兵而已。 若是也这般用上火炮，也不可能让他又找回二十余头战象。 “看来，以后就用它们驮送货物吧！” 第376章 炸到大炮，废了为止 “大将军” 他单膝跪地抱拳。 蓝太平没有理他，而是径直看着远处的安南国阵营那边。 当最后一头发疯的战象倒下，蓝太平才收回目光。 而此时的蓝缚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天了。 尽管额头见汗，他也不敢私自动一下。 周围的蛮族洞主，将领等都是大气不敢喘。 他们刚才可是看到蓝太平的这位猛将，那简直超出了人的范畴了。 那么大的一头战象，竟然被他一棍打腿上撂倒。 而且面对上百头象兵全然不惧，还要一直往里面冲。 若不是威国公下令及时开炮，这位愣头青还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现在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在这，老实的像一个鹌鹑一般。 “知道错了？”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后问道。 “属下知错，请大将军责罚。” 蓝缚虎乖乖的说。 “闻鼓前进，鸣金收兵。” “连最基本的军令都不能遵守，留你何用？’’ 蓝太平眼神如同寒冰一般，让在扬的所有将领都噤若寒蝉。 “按大明律，不听号令者，斩！” “来人，拉下去斩了。” 蓝太平一声令下，立刻冲上来两名亲卫拉起蓝缚虎就要拖下去。 这些蛮族洞主，明军将领都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西平侯沐春若有所思。 眼看着蓝缚虎已经被拖到了台下，沐春知道不能再等了。 “等一等，刀下留人。” 沐春站出列阻止道。 两名侍卫闻言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蓝太平。 “沐春，你是不是要为他求情？” “如果是，那就免了。” 蓝太平冷冷道。 沐春用眼睛瞟了他一眼，心里一阵腹诽后说道，“大将军，蓝缚虎将军虽然违反军令。” “但，大战在即。阵前斩将不吉利，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其余将领这时候也回过味来，忙跟着上前跪下一同求蓝太平给蓝缚虎戴罪立功的机会。 蓝太平叹息一声，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看大家都替你求情，你这颗脑袋就暂且记下。”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拖下去，给我打三十军棍。” 蓝太平冷声道。 “大将军……” 沐春还想求情，却被蓝太平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谁再求情，那就跟他一起去挨棍子吧。” 见蓝太平这般说，所有人也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蓝缚虎被拖下去，脱掉裤子打了三十军棍。 整个屁股一片鲜红，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 周围的蛮族洞主见状吓得噤声，都在暗中惊叹这个威国公是真的毫不留情。 他们都知道蓝缚虎是他的心腹爱将，更是他的贴身侍卫。 但就这样，因为没有及时撤退差点丢了脑袋，在那么多将领求情的前提下，最终也被打的皮开肉绽。 若是他们违抗军令，那脑袋绝对会搬家。 挨完军棍的蓝缚虎被直接抬了下去，看样子屁股短时间内是不能骑马了。 …… 今日一战，安南军死伤惨重。 剩下的安南军也撤入城内，他们已经彻底放弃击溃明军的打算。 准备死守升龙府，等待雨季的到来。 蓝太平并未着急继续攻城，而是下令大军休整。 他来到蓝缚虎帐内，只见这家伙正趴在那大快朵颐呢。 “爷，您怎么来了？” 蓝缚虎就要起身行礼，被蓝太平一把按住。 “趴着别乱动，军棍的滋味如何？” “嘿嘿”，蓝缚虎趴在那干笑了两声，“爷我说疼您信吗？” “皮糙肉厚” 蓝太平笑骂了一句。 “爷说的不错，但主要是还是京卫兄弟们的手法高明。” 蓝缚虎狡黠一笑。 其实这些如何能瞒得住蓝太平的眼睛，这不过是他默许的。 这些京卫都是府军前卫，那都是宿卫宫廷的老人。 这一手阴阳水火棍，那是玩的炉火纯青。 只要他们愿意，三十军棍下去外面的包皮碎了。但是包皮里面的豆腐，却可以毫发无损。 相反，也可以三十军棍下去。豆腐皮完好如初，但拿筷子在豆腐上插一个洞里面能流出豆腐脑来。 所以，蓝缚虎的屁股看着鲜红一片。 但实际上只是破了点油皮，连下面的肉都没伤着。 这些本事，都是在宫里天长日久练出来的。 哪些该往死里打，哪些需要手下留情做做样子，但又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这就需要考究手腕的功夫了。 “哼，这帮家伙看来是活腻了。敢在本将军面前玩花火，看我不砍了他们的爪子。” 蓝太平面带怒意道。 “哎，爷息怒。都怪我无视军令，咱这就去重新领三十军棍。” “他们都是无辜的，您别怪罪他们。” 蓝缚虎说完就爬起身，却被蓝太平再次按倒。 “怎么，真想将本国公的军啊！” 蓝太平眼神如同利刃，吓得蓝缚虎一哆嗦。 “属下不敢，属下错了。” 蓝缚虎低下头小声道。 没理会他，蓝太平拿起桌子上的药膏直接给他上药。 “虽然是皮外伤，也要及时上药。” “这里气候过于潮湿，小心伤口化脓了。” 蓝太平扔下药膏站起身，“记住，以后再敢这样蛮干的话。你这辈子就别想再上战扬，老老实实回山里去采蘑菇吧。” 丢下这句话，蓝太平走出了大帐。 蓝缚虎感受屁股上传来的清凉，他忍不住哼哼道，“我可是打猎的，老娘们才去采蘑菇。” …… 安南国朝堂，皇帝陈炜日与权相胡季嫠发生了争执。 陈炜日想要向明军请降，但是权相胡季嫠坚决反对投降。 俩人各藏私心，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上陈炜日觉得，只要投降称臣纳贡即可。 跟以前一样，他该是皇帝还是皇帝。 权相胡季嫠可不这么认为，虽然投降大明可以降低损失。但明军不可能这样无功而返，必须有人出来对这事负责。 那么身为权相的胡季嫠必然会被抛出，毕竟率兵入侵大明的胡喜不但是他的人，还是他的侄子。 大明朝廷是不可能放过他，所以他坚决反对投降。 他现在强调，城内还有三十余万守军。 只要坚持半个月，那么雨季一来临明军肯定支撑不住。 到时候明军就不战自退，他们也无需称臣纳贡了。 就在他们争论不下时，城外的大炮声再次响起。 “报，陛下，丞相。明军开始攻城了，他们的大炮已经开始朝着城墙猛轰了。” 作为皇族唯一懂兵之人，现在负责升龙府防守的将领陈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刚刚还在争论的皇帝和权相，此时全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了。 权相胡季嫠，还曾想向东跑通过新安府出海避一避。 但是可惜明军先一步，派海军占领了新安府。 这就给他们留下两条路，要么死守城池。 要么就是出城投降。 但是现在看来，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了。 …… 由于城外没有安南军驻守，蓝太平直接把明军推到升龙府城下。 并命十门“无敌大将军”炮，猛轰升龙府的北门。 看着城头上被炸死的安南守军，所有明军士卒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若是能拿下此役的“先登”之功，那至少能从大头兵直接成为指挥使。 这可是灭国的最后一战，获得“四大功”之一，那就是泼天的富贵了。 蓝太平身边，赫然站立着他的爱将蓝缚虎。 全然看不出他屁股有伤的样子，他瞪着大眼珠子，手里紧握镔铁棍。 只要蓝太平一声令下，他会第一个冲出去杀向城头。 随着炮身过热，不得不停下来用冷水降温。 蓝缚虎急得问道，“爷，要炸到什么时候啊？” 蓝太平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炸到大炮废了为止！” 第377章 城破！ 安南国的士卒死伤惨重，升龙府的城墙不可谓不结实。全是用巨大的条石砌成，当年为了修好这座城可是没少费力气。 安南国君臣本以为，靠着这座坚固的城池守上十天半个月没什么问题。 但是没想到，明军的火炮现在竟然这么厉害。 他们当然听说交州城的情况，但是他们以为那是因为交州城过于老旧矮小所致。 这升龙府的城墙，可不是交州城那种土砖墙所能比。 当初修建升龙府时，就考虑到敌军用火炮攻击的情况了。所以，安南国皇帝不惜民力从山中开凿巨石。 然后打磨成一块块条石运回来砌墙，为了修这座城可是没少死人。 按照当时的估算，要想攻下这座城至少的死十万人。 那还的是明军的精锐才行，否则，哪怕死更多的人也未必能攻下来。 看着城头上碎石满天飞，伴随着守城士卒的断臂残肢。 陈安头皮一阵发麻，他现在考虑必须要劝一劝皇帝投降的事宜了。 这样下去，升龙府肯定守不住。 权相胡季嫠在自己的府邸中，看着慌乱收拾细软的仆从和侍女。 往日威严肃穆的宰相府，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 那些平日里见到他如同耗子见到猫一般的下人，现在已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了。 胡季嫠从宫里出来，因为他和皇帝陈炜日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换做平常，他还能够压制住他。 可是现在明军即将破城，那些巴结他的朝官也敢违逆他了。 他们可不想跟着胡季嫠一起殉葬，现在全都转投皇帝陈炜日的阵营了。 无他，投降至少可以保命。 至于胡季嫠所说，什么这个大明的威国公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安南君臣的话语。 那些大臣全都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这不过是权相危言耸听罢了。 认为他只是想拉着大家一起去死，为他陪葬而已。 这些大臣治国或许不行，但是他们还是懂点历史的。 中原王朝向来以德服人，只要周边的蛮夷愿意俯首称臣那么一般都会给予优待。 基于这一点，他们都支持皇帝陈炜日投降。 毕竟，只要朝着大明磕头就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何必拿自己的人头去冒险？ …… 他府里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明军进城后不会饶了他们的主子胡季嫠。 于是都开始慌了神，都准备在逃离前拿几件值钱的家伙。 这些仆人和侍女，当着他的面身上大包小包，怀里抱着花瓶瓷器等物件往外跑。 全然没把这个昔日的相府主人放在眼里，站在石阶上的胡季嫠此时仿佛就是一个石柱子般。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可惜直到此时，我才悟透这一点。” …… “报，国公大人。十门火炮已经全部炸膛，无法在进行炮击。” 一名传令跑过来禀报。 蓝太平缓缓站起身，抽出腰间佩刀，“将士们，立下这不世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封侯拜将，全凭军功。” “全军出击！” 随着蓝太平的战前动员，所有明军士兵。 不管是跟他来的京卫，还是沐春所带领的卫所驻军，还是蛮族士兵，还是那五千新军。 此时全都如同红了眼的豹子，嚎叫着冲向了残破的升龙府。 封侯拜将，荫泽三代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不需要什么战法谋略。 全凭一个字，“勇”。 近十万大军，如同潮水漫灌一般涌向升龙府城下。 安南国守军见炮声停止，迟疑了一会才悄悄的爬上残破的城墙看看什么情况。 当他们刚一上去，就看到黑压压如同野兽般的明军冲到了眼前。 “快，放箭，放箭。” 陈安此时也冲上了城头，看对方已经发起攻城忙喊道。 “堵住那个缺口，快派人堵住他！” 他又指着一处垮塌的城墙大叫着。 借着云梯，已经有明军士兵一手拿盾一手拿刀冲了上来。 只要在城墙上站住脚，那就是先登之功。 若是获得此功，少说一个指挥使。 甚至封侯都有可能，这可是灭国之战啊。 军功的价值，比平常战斗要翻倍。 明军每个士兵的潜能，已经被“封侯拜将”四个字全部激发出来。 安南军士卒此时也是背水一战，双方争斗非常激烈。 城头上明军几次攻了上去，可惜最后都没站住脚。 蓝太平眉头一皱，他挥了挥手。 身旁的蓝缚虎立刻对着他一拜，随即领着三百名亲卫朝着城头方向冲了过去。 此时，点将台上蓝太平的身后只有两名亲卫。 所有明军，从四个城门发起进攻。 当然，还是以被炮击的北门为主攻方向。 蓝缚虎纵马朝着北城而去，跟在他身后的是三百名京卫骑兵。 他没有选择爬云梯，而是朝着垮塌的城墙而去。 这一处的厮杀也极为惨烈，安南军虽然被大炮炸死不少。 但奈何他们人多，城里守军乱七八糟加起来有三十万。 而这垮塌的地方也仅能容下仨人并行，这就让明军很难快速突进去。 这个地方厮杀之惨烈，没多大会工夫在缺口处尸体都摞的有一米多高了。 两方士兵，都要踩着尸体继续争斗。 蓝缚虎骑着高大的战马快速逼近，他依然是身披三层重甲，胯下的良驹也披着轻甲。 奔跑起来的战马此时如同一辆“装甲车”般，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配合着蓝缚虎嗷嗷的咆哮声。 顿时吓得两军士兵全都放弃厮杀，拼命的往两边跑把路给他让出来。 那些来不及闪避的士兵，不管是明军还是安南军全都撞飞了。 眼看已经来到缺口处，蓝缚虎双腿用力夹马腹。 胯下坐骑心有灵犀，嘶鸣着用力一跳。 直接跨过缺口处摞着的尸体，径直冲从缺口处冲进了城内。 那些在缺口里面的安南军，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他们没想到骑兵竟然能“飞”进来，这是什么马？ 他们平日里乘骑的滇马，别说跨越这一米多高的障碍了。 就是过个水坑，也的小心翼翼。 那上个土坡，更加费劲了。 蓝缚虎战马落地，借着巨大的惯性一下撞飞四五名挡在那里的安南国士兵。 要知道他的胯下良驹身高五尺多，比许多安南国士卒还高。 再加上身披轻甲，那简直如同“钢铁战车”般。 蓝缚虎挥舞着手里的镔铁棍，驱动战马开始清扫附近的敌军。 他身后的三百铁骑也都纵马跨了过来，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砍杀敌军。 有着这三百铁骑开路，后面的明军源源不断的杀进城来并稳稳的守住这个缺口。 城头上的陈安见此情景不禁暗道，完了，彻底完了。 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宫内跑去，这个时候不能再拖了。 必须立刻马上请降。 当他气喘吁吁的跑进宫内，发现皇帝陈炜日和一群臣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 陈安听了一下，原来他们还在为投降的条件争论不休呢。 皇帝陈炜日要求，明军必须答应安南国可以向大明称臣纳贡，安南国皇室保持不变，并且明军必须全部退出安南国境。 这是他的投降条件，明军答应了才能投降。 而大臣们却认为不妥。 他们则觉得明军已经打到这里，那么肯定不会这般轻易答应的。 朝臣们认为，应该无条件投降。 必要时，皇室必须要做出牺牲。 毕竟，权相胡季嫠都甘愿授首了。 这些大臣只想保住自己的家族和财富，至于皇室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双方就在这唾沫横飞的争辩着，全然没注意到这个负责守城的大将军已经进了大殿。 “陛下，城池失守。” “还请速速决断。” 陈安再也按耐不住，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刚才还如同菜市扬般人声鼎沸的朝堂一片寂静！ 第378章 我需避他？拿枪来 安南国君陈炜日站起身从丹墀上冲了下来，一把抓住陈安的脖领子大声问道。 “陛下，明军已经攻入城内。” “京师，守不住了。” 陈安说完低下头。 皇帝陈炜日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身后的太监忙扶住他，陈炜日这才稳住身形。 突然，他大声喊道，“快，快封锁宫门。” 这时，旁边的朝臣们也都醒悟过来。 忙大声喝止，“陛下，城池都挡不住明军。难道凭着区区宫墙，就能抵挡住吗？” “对啊，若是继续顽抗必然会激怒明军。到时候他们屠城该如何是好？” “陛下，还望以百姓苍生为念。” “陛下，速速投降吧。” 看着满朝大臣无一支持他，陈炜日又望向陈安。 陈安也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眼见如此，陈炜日绝望的闭上眼。 泪水从眼角滑落。 “罢了，那就依诸位大臣的意见吧。” 说完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但这些大臣却无人管他，立刻命太监找出皇帝的玺印命陈安拿着去投降。 …… 明军这边已经攻入城内，并牢牢把握住塌陷的城墙处。 蓝缚虎见状，立刻带领自己的铁骑朝着北城门方向杀了过去。 身高九尺余，坐骑五尺多人马俱甲的蓝缚虎。 在一群平均身高五尺左右的安南国士兵面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势不可挡。 很快他就率领骑兵杀到北城门下，一个来回冲杀就把守城门的二百余名士兵杀的溃散。 他来到门洞里，两名安南国守卒拿着长枪向他刺来。 蓝缚虎狞笑一声，双臂夹住对方刺来的长枪。 然后双臂发力直接这两名守城士卒向后抛飞出去，就如同扔了两条破麻袋一般。 刚落的两名士卒，立刻被赶上来的明军骑兵踩死。 蓝缚虎来到内城门前，看着眼前的巨大门栓随即朝着双手吐了口唾沫。 这栓城门的门栓，是铁桦木制作而成。 不但质地坚硬难以摧毁，而且十分的沉重。 单单这一根木栓就有五百斤重，平日里开门都要六名士卒合力才能将其拿下。 蓝缚虎双手托住门栓，然后把全身的力气贯于双臂。 随着一声“起”，这五百斤重的铁桦木门栓就被他从门栓孔处抬了起来。 随即他向左转身，然后双臂向前一扔。 “轰”的一声，巨大的门栓被他扔在靠墙的地方。 身后负责守卫的京卫无不暗暗惊叹，都知道这位“虎侯”力量堪比“黑瞎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蓝缚虎也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气喘吁吁，只是脸色稍微有些潮红而已。 但现在还没有完，蓝缚虎转过身后双手握住门栓洞。 他还要把大门拉开，这同样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通常来说，需要六名兵卒分为两组。 一边三人合力才能拉开。 毕竟这城门也是铁桦木的，一扇门重达千斤有余。 虽然有着门轴，可也不是随便能拉开的。 “啊” 随着蓝缚虎口中大喊，两扇大门就这样被他拉开了。 直到他双臂彻底撑开，城门已经足够容纳两人并行进入才停止。 身后赶来一群安南士卒，当他们见到蓝缚虎仅靠一人就打开了城门后，他们彻底丧失了斗志。 这还是人吗？ 这是天神下凡吧。 蓝缚虎转过身后大喊一声，“杀”！ 城门外的明军士卒，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从城门涌入。 蓝缚虎就这样大步的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的兵卒在他身体两侧快速的通过门洞朝着城内杀去。 所有的安南军见到这一幕，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蓝缚虎来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的他带着明军径直朝皇宫所在地杀去。 …… 城外，蓝太平坐在点将台上优先的品着茶。 他现在已经在想，接下来该如何治疗安南这块土地了。 安南人，全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如何才能让此地长治久安呢？ 他不禁陷入了思考，就在这时身边的侍卫突然说道，“国公大人，有一队溃兵朝咱们这里来了。” 另一名侍卫忙说道，“国公大人，咱们立刻上马避一避吧。” 蓝太平闻言抬头望去，只见有三十余名安南士兵不知从哪里逃出城。 本来应该是想逃命的，但看到明军统帅身边只有两名护卫想趁机将其斩杀。 这样明军群龙无首，自然就会溃败而去。 他们这群丧家之犬，摇身一变就会成为力挽狂澜的大功臣了。 蓝太平见对方在一小头目率领下，朝着他们这急速奔来。 他们也没想到，这明军统帅真是大胆。 竟然敢不留卫队在身边，真是狂妄之极，目中无人啊。 “我需避他？拿枪来。” 身旁的侍卫把虎头湛金枪递给了他，蓝太平随即站起身舞了个枪花。 蓝太平持枪站立，身上随即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股气势，让冲到点将台下的安南军小头目一滞。 但他回头一看，自己有三十余人。 而对面却只有三人，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杀” 他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 身后的士卒争先恐后的往上冲，都想拿下蓝太平的人头立下这不世之功。 蓝太平就守在木梯口上，手中虎头湛金枪一晃，就有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安南士卒被挑翻。 后面的士卒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他们有些胆怯的看向蓝太平。 身后的小头目见状大喊，“一起上，拿下他人头者可以封王。” 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剩余的士卒又大喊着壮胆往上冲。 蓝太平摇摇头，嘴角扯起一丝嘲笑。 他手里的虎头湛金枪不退反进，上下翻飞之间他从点将台上顺着木梯直接杀到台下。 整个木梯上的七八名安南士卒，全被他从木梯上挑落。 这一下不光安南军的那名小头目傻眼，就连蓝太平身后的两名侍卫也傻了眼。 他们都知道这位爷是战扬上的杀神，但是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是谁保护谁，都不用他们出手这安南军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二十余名安南士卒，全都往后退着。 他们手心里全是汗，隐隐有了退意。 蓝太平撇了撇嘴，“本国公的人头，可价值万金。” “你们可要抓住机会，毕竟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听了蓝太平的话，他的两名护卫一阵无语。 哪有这样的，生怕敌人放过他是吗？ 俩人忙抽出刀也从台上下来，一左一右的护卫住他。 安南军的小头目一咬牙，“一起上，围攻他们。” 随着小头目率先动手，其余的士兵也都豁了出去。 毕竟只要拿下他，不论死活下半辈子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金光闪动，惨叫声不绝于耳。 顷刻间，战斗就结束了。 “这等武艺，也敢来捋老虎须子？” 蓝太平摇摇头，翻身上马对着那两名护卫道，“这三十多颗人头，全都赏给你们了。” 那两名护卫悬着的心刚放下，此时立刻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俩人激动万分，忙开口谢道，“多谢国公爷”。 虽然刚才他们俩人也出力了，但是这三十多人大多数都是蓝太平一人杀的。 蓝太平之所以赏赐给他们，主要是因为这俩人临危不惧。 能在敌人数倍于己的情况下毫无畏惧，跟他一起血战就足以获得他的尊重。 蓝太平拍马朝着城内走去，身后两名士卒忙跟上。 现在升龙府内已经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厮杀声和惨叫声。 那些蛮族士兵已经开始了抢掠，蓝太平眉头一皱但却没有阻止。 他驱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就见蓝缚虎押着一人朝这边走来。 第379章 安南国，灭 蓝缚虎见到不远处的蓝太平，忙下马快走两步来到他面前行礼。 “战况如何？安南国君臣现在哪里？” 蓝太平沉声问道。 “正要向国公大人禀报，安南国君请降了。” 蓝缚虎一挥手，让手下把押解的人带了上来。 陈安怀里抱着安南国的玺印，被两名明军士兵押了上来。 “此人乃安南国的皇亲国戚，现任大将军一职。” “他代表安南国君，前来请降。” 说完蓝缚虎一把扯他过来，对着冷声道，“这乃是我们大将军威国公大人，还不快快跪下。” 陈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罪人陈安，受安南国国君之托，特来向大将军乞降。”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起玺印。 蓝太平端坐在马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在他看来，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安南国君臣，除了投降没有其他的选择。 蓝缚虎上前接过玺印，恭敬的递给马上的蓝太平。 蓝太平接过来，随意丢下包裹着玺印的黄绸。 一个拳头大小由黄玉雕琢而成的玺印，蓝太平看了两眼随即交给了身旁的侍卫收了起来。 “你们国君呢，让他立刻出自缚出宫。” “并命令你们的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立刻投降。” “遵命” 陈安跪下磕了一头，随即起身在前面带路。 蓝太平朝着皇宫行进，路上的越来越多的明军汇聚过来。 沿途上的安南国守军，已经接到他们皇帝投降的命令，一部分见大势已去就四散逃走。 大部分都是放下武器，跪在那里投降明军。 沿途明军将领见威国公进城，这是冲着安南国的皇宫去的。于是留下部分士兵看押俘虏，其余大部都归入帅旗之下。 当蓝太平一行人来皇宫门前时，他身后已经汇聚了三万余人的队伍。 而在安南国皇宫正门外，安南国皇帝陈炜日自缚双臂于身后跪在那里等候多时。 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众安南国的文武群臣。 蓝太平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近前，他睥睨着跪在马前的众人。 “安南国皇帝陈炜日，特向天朝大将军乞降。” 陈炜日低声下气的说完额头贴地。 身旁的近侍立刻双手呈上乞降的国书，蓝缚虎上前接过来又呈给了蓝太平。 蓝太平打开扫了一眼，随后一卷收入怀中。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敢兴兵侵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蓝太平寒声说道。 看着跪伏在地不敢出声的安南国君臣，蓝太平冷哼一声。 随即他开口问道，“你们的丞相胡季嫠呢？” “他今天一早便出宫返回府邸了。” 陈安忙开口答道。 “去把他给本国公带来，其余人一律押入大营等候发落。” “是” 蓝缚虎一挥手，立刻扑上来一群士兵把这些安南国罪臣绑了起来后带走。 随即他亲自带人，在一名安南国太监的带领下朝着丞相胡季嫠的府邸而去。 蓝太平的这道命令一出，吓得安南国君臣瑟瑟发抖。 这大将军怎么啥也不说，直接全都一锅端啊。 他们许多大臣可是安南国士绅，想要投靠大明呢。 有几名大臣开口呼叫，想要跟蓝太平对话。 结果直接被明军用刀把照着嘴捣去，随即一口吐出几颗和着血的牙齿。 见此情景，无人再敢出声。 蓝太平没有搭理他们，而是骑着马朝安南国皇宫内走去。 身后披甲的士兵跟随，一路走进了安南国君臣的议事大殿前。 看着还算巍峨的宫殿，蓝太平拍马上了台阶。 骑着战马直接进入大殿内，蓝太平扫了眼御阶上空荡的龙椅。 他蔑视的笑了。 身后跟着进来的西平侯沐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忍不住感叹，“从此以后，不知道那把龙椅上坐上去的又是谁。” 蓝太平闻声并没有回头，而是冷冷道，“不会再有人坐上这把龙椅了，因为我要夷平整个升龙府。” 此话一出，惊得沐春大脑宕机。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什么叫夷平升龙府。 这个升龙府是安南国最大的城池，也是安南国的都城。 要知道，安南国唯一称得上城池的就交州城和升龙府了。 蓝太平说，要夷平它。 就在蓝太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时沐春叫住了他。 “国公大人，您真要毁了升龙府？” 蓝太平轻抚马背，坐骑立刻站住不动。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沐春，那因连日征战更加消瘦的面庞此时如同刀锋一般。 “安南国从今日起彻底不存在了，这安南国的京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完他驱马朝着宫外走去，马蹄声如同闷雷打在沐春的心上。 沐春独自站在大殿内，他看着这里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眼神。 “可惜，可惜……” …… 蓝太平下令，把安南国的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搬到皇宫大门外的空地上。 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宝物，所有的将领，蛮族洞主，各族的士兵全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蓝太平却面色平静，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身后站着蓝缚虎，沐春，赵龙等一众将领。 当最后一箱宝物被抬出来摆放好，蓝太平缓缓站起身。 他目光一扫，容纳了七八万人的空地瞬间安静。 除了守城等士兵外，明军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 “诸位将士，安南国灭了！” “嗷，嗷，嗷……” 这些士兵立刻欢呼，他们不但有了灭国之功，还将受到威国公给予的丰厚赏赐。 蓝太平看着欢呼的三军将士，他微笑着示意。 待大家重新恢复平静，他继续说道，“如此灭国之功，全赖诸位将士用命。” “因此，本国公要用这安南国的国库，来犒赏三军！” “嗷，嗷，嗷……” 这次的欢呼更加热烈，大家从军打仗为的就是这些。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财物，每个人还不得分个几十两白银啊。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把皇宫上的瓦片都震落了。 蓝太平按照事先约定，拿出财物的一半分给在扬的蛮族。 剩下的一半财物，蓝太平拿出两成分给了京卫。 整整两千京卫，现在剩下已经不足一千人了。 剩余的三成，留给了沐春所率领的士卒。 虽然京卫分的最多，但是却无人敢有怨言。 先不说其恐怖的战力，单凭他们的战功即使再多拿一成也无人能说的出什么。 毕竟从最一开始，蓝太平就是靠着这两千京卫收服的蛮族。 后面对安南国十万大军的战斗，也是这两千京卫为先锋。 可以说，在这扬灭国之战中。 这两千京卫从头打到尾，并且都是啃最硬的骨头那种。 蓝太平拿这两成给他们，包括给阵亡的一千余京卫的抚恤。 但蓝太平也给蛮族和沐春他们补偿，那就是彻底夷平这升龙府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蛮族士兵在升龙府内忙着抓人当奴隶，而沐春手下的士兵则负责搜刮城内官员的府邸。 他们分工明确，人口归蛮族，金银归明军。 蓝太平却不在意这一切，他要求三天之后开始夷平升龙府。 他要把这里变成一块平地，让以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彻底忘掉安南国。 抢得了无数奴隶和粮草的蛮族，干起事来那也是十分的上心。 没等三天结束，在东川蛮族的带领下开始放火烧城。 明军也通过搜集剩下的炸药，把城墙炸塌。 但这座经过安南国举全国之力建成的都城，远比想象的要坚固的多。 特别是外城都是条石砌成，就凭这些火药很难炸毁。 无奈只好让十几万安南奴隶日夜赶工，就是为了尽快把这升龙府夷为平地。 把这个他们亲手建设的城池，在亲手的毁掉。 第380章 就让他，一直处于未开化吧 在这期间，光是安南奴隶死伤数万。 皆是因为日夜赶工，又不给予足够的食物造成的。 但是蓝太平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对于这些喂不熟的狼崽子完全没有必要手软。 看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蓝太平随即招来赵龙说道，“赵龙，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赵龙愿追随国公爷左右，还望国公爷不要嫌弃。” 赵龙是铁了心要抱住这条大腿了。 蓝太平笑了笑，“这里的事还未完，本国公还需要你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可否？” 赵龙没有丝毫犹豫，“听从国公爷的安排。” 蓝太平点点头，“安南国虽然灭了，但并不代表这里的局势就稳定了。” “仍有许多不死心的贼子，在伺机反抗朝廷。” 赵龙点头称是。 “所以，本国公任命你留下来继续扫荡残敌。” “你可有信心？” 蓝太平盯着他问道。 “国公爷，下官自然是愿意。” 赵龙面露为难，继续说道，“可下官是文臣，这文臣带兵在咱大明朝还没有先例。”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文臣领兵打仗，咱大明确实无此先例。” “所以，本国公给你配了一名指挥使。” 说完他拍了拍手，一名身着甲胄的将军走了进来。 “属下王执，拜见威国公大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守临安府的指挥使。 蓝太平见此人可用，于是把他调了过来。 “王执，从今天起你就协助赵大人一起剿灭残敌吧。” “末将遵命” 赵龙看了眼王执，他点点头道，“国公爷，这安南国已经灭了。那这里的行政划分，以及属下的身份……” 蓝太平早已思虑了多日，他对着二人说道，“我已经上报陛下恢复其旧称，交趾。” “欲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你赵龙暂代交趾布政使。” 蓝太平话刚一说完，赵龙激动的面色涨红。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让他暂代交趾布政使。 要知道，他之前不过是一个推官而已。 才是七品官。 而布政使司的布政使那可是从二品的大官。 实实在在的一方大员，这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多谢国公爷栽培。” 兆龙跪地激动的磕头。 蓝太平打趣道，“怎么，不打算跟我回京师了？” “国公爷让我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 看着一本正经的赵龙，蓝太平也不打算再逗他了。 “行了，你就在这好好干吧。” “若不是你之前品阶太低，也用不着个代字。” 听蓝太平这么说，赵龙有些冷静下来，“国公爷，这样会不会遭人非议？” 从正七品，一跃成为从二品。 这也仅仅是两月余的时间，就他这个升迁速度可以说是坐着火箭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有人说他是靠着巴结威国公才被提拔上来的。 “哼，灭国之功你赵龙也得站一份。而且还是不可忽视的一份，若没有你在后方的粮草调度，哪里会这般顺利？” 蓝太平随后接着说道，“你好好干就行，其余的不需要你操心。” “本国公就是要告诉世人，只要一心为朝廷做事，那朝廷就不会亏待他的。” “下官遵命” 赵龙再次拜倒在地。 蓝太平示意他起来，随即看向王执。 王执见状立刻恭敬的站直身，挺起胸膛看着蓝太平。 “王执，本国公调你为交趾都指挥使司佥事。” “虽然官职未变，但只要你在后面的表现出色。那么将来必将不可限量。” 蓝太平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末将遵命，保证不让国公大人失望。” 王执看到赵龙一步登天，他哪还有不用命的想法。 他似乎看到交趾都指挥使在向他招手。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他转头对着赵龙说道，“新安府那里已经被水军右卫占领，你们就把办公地选在那边吧。” “另外，招募那五千新兵就交给你们吧。” “对了，到时候蛮族士兵也会协助你们的。” “是” 那边是港口，蓝太平已经把这里打造成以后明朝海军的一个基地港口。 以后明军下西洋可以在这补给，而且以后交趾的水果，粮食等物资也可以从这源源不断的运出去。 哪怕当地人造反，大明的军队也可以从海路运送过来。 从而避免陆地上的瘴气以及蚊虫等，对大明士兵造成额外的损失。 …… 赵龙和王执出去，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沐春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他走了进去。 “参见国公大人” “沐春兄弟，快快请坐。” 蓝太平笑呵呵的虚扶了他一下。 沐春坐定，蓝太平命人给他上茶。 端着茶碗，沐春却无心品尝。 蓝太平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沐春老弟，本国公这几天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有些事，要跟老弟你交代一下。” 沐春闻言忙放下茶碗，恭敬的说道，“蓝兄有事尽管吩咐，愚弟必会竭尽全力。” 蓝太平闻言点点头，他把手里的茶碗放下说道，“安南国虽然灭了，但其仍有许多残余势力不肯服王化。” “当然了，找出这些土著并剿灭他们的琐事自然无需麻烦老弟你了。” “我已经把这些事交给赵龙，王执他们去做。” 沐春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但随即一闪而过脸色恢复如初。 蓝太平权当没看到，继续侃侃而谈，“但整个安南地区，仍需要有份量的人坐镇。” “所以，这件事仍需麻烦老弟你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沐春立刻站起身说道，“蓝兄请放心，愚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蓝太平见他如此，内心划过一声轻叹。 看来沐春对于“西南王”的执着，远比自己预计的要深啊。 “呵呵，那交趾都指挥使司右都指挥使就由你兼任吧。” “怎么是右指挥使？” 沐春脱口而出，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蓝太平并未在意，而是淡淡的说道，“左都指挥使就暂由愚兄兼任，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上报给朝廷。” “相信陛下很快就会批下来，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了。” 沐春再次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蓝太平笑呵呵的看着他，沐春直起身也满面春光。 为了安南，也就是现在的交趾稳定。 蓝太平曾说过，不介意送一个“西南王”给沐春。 只要这一片土地仍然属于大明，只要沐春不公开的自立为王那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对于这一片土地，并不是灭了他的国就可以彻底征服他们。 对于这一点，几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 蓝太平在送别沐春时，他思虑再三说了一句，“沐春兄弟，这片土地可以有奴隶，有粮食，有村寨，有水果，有矿产等等。” “但一定记住，三样东西一定不可以有。” 沐春见他神色严肃，也肃然的问道，“请国公大人示下，是哪三样东西？” “读书人，城池，贵族” 蓝太平伸出三根手指，一字一顿的说道。 “蓝兄放心，我记住了。” 沐春重重的点点头。 蓝太平满意的笑了，他拍拍对方的肩膀。 这一片土地，就一直处于未开化状态才更容易掌控。 …… 蓝太平带着抓获的安南国皇帝，皇子，权相，以及一众官员在京卫的押送下来到新安府。 然后乘着水军右卫的战船，朝着京师金陵进发。 蓝太平看着逐渐模糊的新安府港口，他的思绪也彻底飞回了让他心心念念的京师。 “不知妙锦在府中过的可好。” “与自己的父母相处是否融洽，有没有闹出什么矛盾。” 他在心中暗自猜测着。 蓝太平的担心并不多余，此时蓝家的府邸中，正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第381章 外甥和舅舅，火药味十足 丫鬟燕儿正在喂她喝药。 “小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在一旁收拾桌子的绿儿忿忿不平的说道。 “绿儿你少说两句，小姐现在需要静养。” 燕儿头也不回去的说道。 徐妙锦喝完最后一勺药，觉得精神有些困乏，整个人昏昏欲睡没有精神。 如果仔细去看，还能发现先她的脸上和脖颈上还有一些红色的小斑疹。 燕儿见小姐如此，忙放下碗给她放平躺下。 绿儿也忙端盆清水过来，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徐妙锦这才感觉清爽一点。 她强打起精神说道，“这件事不必追究，咱们日后小心点就是。夫君在外征战本就凶险万分，怎能因家里琐事让他分心。” 燕儿见她这般说，忙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公子远在千里之外不会知道的。” 绿儿却撅着嘴，有些不忿道，“府中有人要暗害主母，天大的事就这样算了？” “老国公不理府中之事，就连老夫人也放权让那青儿去处理。” “让做贼的去抓贼，怎么可能抓的到嘛！” “绿儿，小姐累了。” 燕儿嗔了她一眼。 绿儿这才闭上嘴巴，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只是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瞳孔收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 蓝太平在海上漂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终于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到地方了。 他从船上下来，感受脚底踩在地上的踏实感。 “看来以后下西洋这种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他嘟囔着摇摇头。 而在他一旁的蓝缚虎，脸色铁青眼睛也没了神。 “哇” 蓝太平闻声立刻跳到一边，近半个月他不知道吐了多少次。 有几次都是直接吐蓝太平身上，直接把他弄出条件反射了。 看来这堪比黑熊”的勇士，也有他的弱点啊。 蓝太平顾不上感叹，他拍了拍对方的背。 “别吐了，待会别把你的熊胆吐出来。” 蓝缚虎低着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他直起腰，深吸几口气。 嘴里那股酸臭味随着他的呼吸，四处发散熏得蓝太平禁不住捂住口鼻退到一旁。 新鲜的空气进入肺腔，蓝缚虎只觉神清气爽。 “爷，咱们终于到家了。” 蓝太平见他有精神了，于是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不错，明天一早就能进城了。” 他走近蓝缚虎，低声问道，“怎么，想你家那位蒙古公主了？” 蓝缚虎的脸刷一下红了。 他低头喃喃道，“说不想那是假的，恳求爷回去能放我几天假。” 蓝太平看他如同小媳妇般扭捏，忍不住逗他，“一月如何？够不够你……” 感受到对方那促狭的目光，蓝缚虎如同面盆的大脸更红了。 “用不了，三天足够了。” 他声如蚊蚁。 “哈哈哈哈” 蓝太平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自己这个心腹爱将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诚。 …… “陛下，威国公大人得胜还朝。于明日上午巳时初刻经安德门入城。” 江保把蓝太平返京的消息报给了小皇帝朱允熥。 “哦？舅舅要回来了，他还真把安南国灭了。” 朱允熥前几日收到蓝太平奏疏，知道他已经攻破升龙府，俘获了其皇室以及一众臣子。 “威国公用兵如神，凭借两千京卫不但平定了西南蛮族叛乱，大败十万安南来犯敌军，最后还把安南国给灭了。” “江保虽为一个阉人，但对威国公也是钦佩至极。” 朱允熥冷眼看着江保那一脸崇拜之色，随即幽幽开口道，“那你说说看，朕该给他封个什么王？” 江保瞬间如同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立刻跪倒在地磕头说道，“陛下，朝廷大事岂是我一个阉人能置喙的。” 朱允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起来吧，让你给朕出出主意。又不是让你决定，看把你吓得。” “谢陛下” 江保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陛下，那明日该如何安排？” 小皇帝朱允熥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的说道，“朕带领百官亲自出安德门去迎接，风风光光的迎接舅舅入城。” “陛下圣明” …… 第二日清晨，小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在安德门外迎接得胜归来的威国公蓝太平。 今日天气格外好，朱允熥的心情却比较复杂。 有喜悦，有忧虑，还有闹心。 喜悦的是南边的边患解决了，至少十年内不用再受南蛮之扰。 忧虑的是南边又出了个“西南王”。 原本是想把沐家势力瓦解，由自己安插人手掌控西南地区。 结果现在不但没能实现目标，还让沐家控制了交趾，再过几年等沐家就彻彻底底的成为“西南王”了。 闹心的就是当初许诺，威国公若能灭了安南国则封他一个王。 现在人家得胜归来，把安南国老巢给端了。 那么给不给他封王？ 不封，那皇帝的威信何在？ 给封，可大明就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啊！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身旁的江保突然喊道，“来了，陛下他们来了。” 朱允熥回过神，他抬头望去。 只见旌旗招展，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奏乐” 小皇帝说了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快奏乐” 江保对着乐官喊了句，也忙快步跟上小皇帝。 文武百官见状，也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教坊司的乐官们开始吹吹打打，跟着队伍朝着回城的大军迎了上去。 蓝太平也远远的看见那明晃晃点带伞盖，他内心叹了口气。 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他跳下马朝着城门跑去。 小皇帝朱允熥也朝着他快步走来，俩人终于相遇在一起。 蓝太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下倒头便拜。 朱允熥则立刻扶住他的胳膊，俩人四目相对皆是眼含热泪。 “陛下，臣回来了。” “舅舅，朕想死你了。” 说完朱允熥把他扶了起来，俩人随即都是哈哈大笑。 “舅舅，你果然是咱大明的战神。” “即使是那卫霍与你比起来，也是稍逊一筹啊。” 朱允熥拉着他的手说道。 “恭喜，恭喜，……” 这时候文武百官也都凑了上来，纷纷祝贺威国公取得这灭国之功。 “陛下谬赞了，若没有陛下全力的物资支持，还有一众将士的舍生忘死，臣是万万灭不了这安南国的。” “这贪天之功，臣是万万不可冒领的。” 蓝太平谦虚的说道。 朱允熥闻言看了眼随行的京卫，他见只有半数左右回来，内心不禁有些触动。 “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朝廷不会辜负他们的。” “陛下仁慈” 蓝太平真希望朝廷能多拿出点钱赏赐这些士卒，他们确实值得给予重赏。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问道，“安南国的君臣在哪里，朕正好要见一见。” “把陈炜日和胡季嫠带回来。” 蓝太平对着士卒说道。 “是” 随后几名士兵押着两个身戴镣铐之人过来，他们披头散发满面风霜如同乞丐一般。 丝毫看不出一点帝王将相的风范，这让小皇帝眉头紧皱。 “陛下，这位是前安南国君主陈炜日。那位就是他的宰相胡季嫠，此二人素来不合。” “但谁能想到，他们二人这一路却坐同一辆囚车。”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道。 “朕早就听说这权臣胡季嫠以下凌上，本以为会是如同舅舅般的枭雄。今日一见，原来不过一肥硕老翁耳。” 小皇帝朱允熥冷笑着说道。 旁边的人都低下了头，他们没想到这舅舅外甥二人。 刚一见面火药味就这么浓，丝毫不加掩饰。 第382章 封王 一旦失去权力，他也不过一肥硕老朽而已。” 蓝太平没有反驳的意思。 可是这句话，却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小皇帝却神色如常，他挥了挥手让人把安南国的君臣带了下去。 “舅舅，你此次立下这不世之功。” “朕要按照约定，封你为王！” 朱允熥神色坚定的说道。 蓝太平先是一愣，随即跪下叩首道，“陛下万万不可，我大明不可开此先列。” “舅舅，你出征前可是说要当我大明第一异姓王的。” 朱允熥笑着说道。 “陛下恕罪，那不过是臣一时戏言而已。” “戏言？也就舅舅敢跟朕戏言，可自古以来都是君无戏言。” “朕既然答应舅舅能凭两千京卫灭了安南就封王，现在安南君臣已然是阶下之囚，那舅舅这个王朕是封定了。” 说完朱允熥扶起他，拉着蓝太平大笑着往城内走去。 一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蓝太平也是无奈，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 奉天殿内，小皇帝高高的坐在龙椅上。 蓝太平跪在下面，满朝的文武百官也都来了。 江保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正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国公蓝太平仅以两千京卫，灭掉屡犯边境的安南国。功高盖世，威震天下，特封其为靠山王，钦此。” “谢陛下隆恩” 蓝太平抿着嘴磕头谢恩领旨。 “恭喜，靠山王。” 江保下来把圣旨交给他，低声说道。 蓝太平看了他眼没说话。 奉天殿一下如同开了锅一般，都在低声议论。 “我的老天爷，还真封了王。” “大名第一异姓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这可是灭国之功，封王也是应该的，况且人家本身就立下无数的军功了。” “说的也是，按理说早就该封王了。” “咳咳咳……”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下面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朱允熥扫视了一眼群臣，眼见淮西勋贵的那群老人都没来。 脸上的失落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他笑着说道，“这次封舅舅为我大明的靠山王，实至名归。” “只要有舅舅在，朕便可高枕无忧了。” 蓝太平行礼说道，“多谢陛下赏赐，臣实在惶恐。” “诶，朕其实早就想封舅舅为王了。” “若不是自古以来异姓王都下扬不好，所以才等到舅舅立下这灭国的盖世奇功后才封赏。” “有此殊功，想必世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朱允熥的话倒也在理，许多大臣即使对蓝氏父子的专权不满。 可是蓝太平仅凭两千京卫，就立下如此奇功。 封他为王，却也说的过去。 “陛下，靠山王立下这盖世奇功封王无可指摘。” 一直没说话的方孝孺站了出来，他又对着蓝太平拱手，“恭喜靠山王，你无愧我大明的柱石。” 蓝太平回了一礼，“多谢方大人谬赞”。 “方爱卿，所言甚是。” 朱允熥也赞同的说道。 方孝孺冲着小皇帝行了一礼，他随即再次开口道，“陛下，《皇明祖训》中有规定。大明所有藩王，皆不得在朝中任职。” “因此，还请陛下考虑合适人员接替靠山王的所任职务。”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龙椅上的朱允熥，他的反应，他的决定都会说明这是不是一扬阴谋。 一丝慌乱之色从小皇帝脸上一闪而过，也仅仅是这一闪而过的慌乱让许多大臣心头一沉。 这小皇帝真的是长进了，竟然玩起了火中取栗这一手。 再看向蓝太平，面色平静如常。 他立在那里，看着小皇帝等他决断。 “呃，方爱卿言之有理。” 朱允熥恢复平静后组织语言，“可谁人能接替靠山王的职务，毕竟放眼整个大明也难有人能与舅舅相提并论。” 方孝孺也很配合的抬高蓝太平，“陛下所言甚是，靠山王以弱冠之年便立下战功无数。” “现在又灭了安南国，此功只怕是卫霍也难以相提并论。” 他顿了顿，看了蓝太平一眼继续说道，“因此，整个大明的确找不出能与之相提并论之人。” “但是，我们可以多安排些人手来接替其职务。” “毕竟，能一人身兼数个重要职务还能完成的十分出色者，也仅靠山王一人而已。” 听了方孝孺的话，小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文官集团的众人都在暗暗叫好，那些淮西的武将则面露愤怒之色。 这是卸磨杀驴啊。 刚立下这天大的功劳，立刻就要被夺去兵权。 这当今陛下，有些太让人心寒了吧。 蓝太平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龙椅上的朱允熥。 小皇帝不敢与其对视，但那灼灼的目光也让他压力倍增。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祖训确实不得违背，朕的诸位叔叔封王后也确实都无权干涉朝政。” “但靠山王甫立大功，朕若是解除其一切职务恐遭天下人误会。” “说朕是那兔死狗烹之徒，岂不是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 方孝孺闻言接过话说道，“陛下既然有此担心，可先令人接替朝中职务。” “比如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扬州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等职。” “至于远在北平府的三大营，仍可由其暂掌。” 蓝太平嘴角抽动，这方孝孺也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啊。 朱允熥闻言迟疑的问道，“舅舅，你觉得方爱卿所言是否可行？” “一切听从陛下安排，臣无异议。” 蓝太平淡然道。 站在前排的蓝太平，很明显的能感受到龙椅上的小皇帝松了口气。 “既然舅舅答应了，那就照准了。” 小皇帝随即又抚慰了蓝太平几句，就匆忙的散朝了。 蓝太平在一众异样的目光中，坦然的大步离开。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去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徐妙锦。 刚过门的媳妇，还没同房就被迫分开数月。 蓝太平完全没有被明升暗降这事影响，他其实早已经想好了。 只要牢牢掌握住三大营，那么任谁也翻不起风浪。 至于小皇帝想要折腾，那就任其去折腾吧。 当初自己一步一个血脚印给他扛上的龙椅，那么自己就该预料到选择的这条路必将充满了血雨腥风。 只要小皇帝不突破自己的底线，他是很愿意辅佐朱允熥成为一代明君的。 再说了，皇帝也是一个职位而已。 他犯点错也是正常的，历朝历代哪位圣主没犯过错呢。 蓝太平出了宫就把这些事抛到脑后，火急火燎的朝着府内赶去。 同一时间，蓝太平被封为“靠山王”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飞向宫外。 天黑之前，整个京师都在议论这件事。 凉国公府内，得到消息蓝太平今日得胜归来。 蓝玉和胡夫人一大早就吩咐下人忙碌起来，整个凉国公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前来祝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整个胡同都被车马给阻绝了。 蓝太平还未回来，关于蓝太平被封为“靠山王”的消息就第一时间传了回来。 蓝玉在得知消息后，愣了足足有半刻钟。 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兔崽子，比他爹爵位还高了。” 胡夫人在听说后，乐的立刻给府中所有下人发赏钱。 这些下人一听自家少主子封王了，他们这些下人全都满脸堆笑的给蓝玉和胡夫人道喜。 蓝太平封王，他们这些下人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就在整个凉国公府人声鼎沸之际，胡同外高声传来一句， “靠山王回府了！” 第383章 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府外所有的车马全都让到路两边，蓝太平端坐马上目光平和，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拜见靠山王” 一名指挥使跪下行礼，胡同里的众人皆跟着跪下行礼。 蓝太平看着跪倒一片的众人，他随和的说道，“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谢靠山王” 众人再行一礼后起身。 蓝太平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穿过胡同来到了府门前。 听闻他回来了，蓝玉已经来到门口。 蓝太平见自家老爹出门迎接，忙翻身下马给蓝玉行礼。 “孩儿拜见父亲，父亲一向可好。” 蓝玉面色有些激动，但仍然极力克制，“兔崽子，黑了，瘦了。” 扶起蓝太平，蓝玉满脸欣慰。 “奔波在外，总不如在家里，母亲大人可好？” 蓝太平笑嘻嘻的问道。 “好，你母亲好着呢。” 蓝玉拉起儿子的手，就往府内走去。 “孩儿很是挂念母亲，待梳洗后就去给她请安。” “父亲，妙锦呢？她在府里生活还习惯吧。” 蓝太平边往里走边问道。 蓝玉闻言表情一僵，他随即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她最近有些身体不适，不过已无大碍。” 蓝玉的表情和话语，让蓝太平察觉到了问题。 他瞥了眼府内一众的宾客，“父亲，那我先去沐浴梳洗一番在出来拜见各位叔父。” “太平，你这次是露大脸了。” 开国公常升凑上来说道。 “臭小子，你这都封王了。必须的好好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喝几杯，我们在这等你。” 颖国公傅友德大笑着说道。 “不错，今天可是双喜临门。” 定远侯王弼也微笑着说道。 一众淮西勋贵们，都纷纷举着酒杯要为蓝太平庆贺。 这可是大明第一位异姓王，还是他们淮西勋贵最出色的子弟封王了。 他们再也不用像朱元璋活着的时候那般，整天的提心吊胆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他们淮西子弟都能封王，那放眼整个大明还有谁敢动淮西集团？ “诸位叔父长辈，容小子先去洗去风尘，回头再来给大家敬酒。” 蓝太平冲着在扬的宾客抱拳行礼。 随后他转身去了后院，身后的一众淮西勋贵都满意的点点头。 年纪轻轻，功高而不骄。 着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淮西集团将来由他领导不会有问题。 蓝太平快步走向内院，绿儿早就守在月亮门处。 “公子，公子您回来了。” 见蓝太平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绿儿忙迎上去喊道。 “夫人呢，她身体怎么样了？” 蓝太平劈头盖脸问道。 “夫人她，她身体无大碍……” 绿儿低下头支支吾吾。 蓝太平见状也懒得理她，继续快步朝里面走去。 绿儿忙跟了上去。 …… 在凉国公府的另一处角落里，青儿正一脸忐忑的来回踱步。 现在蓝太平回来了，还被封为靠山王。 那徐妙锦就是王妃了。 青儿脸上神色不断变换，她咬着银牙恨恨的跺了跺脚。 面容逐渐扭曲，眼神里泛着冷意，“一不做，二不休。休怪我无情，实在是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 蓝太平看着躺在床上，仍然有些虚弱的徐妙锦。 她脖子上依然还有一些斑疹，蓝太平的心咯噔一下就悬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蓝太平厉声问道。 “夫君，怎么刚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徐妙锦挣扎着要起身。 蓝太平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徐妙锦满眼心疼的说道，“夫君，怎么瘦这么多。” “南边气候湿热，饮食也与这边不同。” “为夫瘦点也在情理之中。” 蓝太平温柔的说道。 徐妙锦举起纤纤玉手抚摸他的脸颊，“夫君，这一次不会再走了吧。” 望着面色苍白的妻子，蓝太平强忍着心中怒意，脸色柔和的说道，“放心，不会再走了。” “你夫君现如今已然是王爷了，以后都是清闲的日子了。” “有的是时间陪你游山玩水，涂唇画眉。” 看着柔情蜜意的二人，在远处站着的绿儿和娟儿流下了开心的泪水。 徐妙锦伏在蓝太平肩上，她紧紧搂住蓝太平，“当一个逍遥王爷，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愿意这样一直陪着你，不问世事，放下世俗这一切。” 蓝太平此时心头一动，感受到妻子正紧紧的搂住自己，仿佛一松手自己就要离开一般。 他眼睛的余光瞥见，徐妙锦后脖颈处也有点点红疹。 刚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升起，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府内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件故意避而不谈。 这让蓝太平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猜测徐妙锦在这段时间内，肯定是再次发生了过敏的问题。 可明明在他走之前，府内已经下令不准见鱼虾类之物。 况且，徐妙锦也不可能吃这些东西。 那么她身上的斑疹哪来的，她的身体为何这般虚弱？ 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妙锦的侍女都说起来都遮遮掩掩呢？ 蓝太平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恼火。 看来一定是有人搞鬼，但又碍于此人的地位大家都不愿意把这事抖搂出来。 “夫君，外面来了很多宾客。你快去沐浴一番，大家都等着你入席呢。” “别失了礼数，省的人家说你刚一封王就摆架子。” 徐妙锦轻轻推开他温柔的说道。 蓝太平眼含柔情的看着她，“让他们等着去吧，我还想多看几眼这倾国倾城之色。” “贫嘴” 徐妙锦娇嗔道。 蓝太平则笑嘻嘻的说，“那娘子先好好休息，为夫先去沐浴了。” 说完他站起身，扶着徐妙锦躺下。 “绿儿， 你去帮公子把洗澡水放好。” 徐妙锦冲着绿儿说道。 “是，小姐。” 绿儿行了一礼，快速退了出去。 蓝太平俯身在徐妙锦额头吻了一下，“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徐妙锦点点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心就踏实了。” “燕儿，你就在这守着夫人。” 蓝太平转头对一旁的燕儿说道。 “是” 蓝太平关上门出来后，脸上的笑容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似水，他双目含煞，声音低沉的对旁边的侍卫说，“去一趟北镇抚司衙门，喊耿璇来见我。” “是” 一名侍卫立刻朝着府外走去。 “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蓝太平声音寒冷的如同三九天，那秦淮河下面的冰，让旁边其余的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384章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蓝太平这时走了进来，绿儿躬身行了一礼就要退出去。 “站住” 绿儿闻声一愣，她捏着衣角踌躇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蓝太平背着对他没说话，这让绿儿心里没底。 她心中暗道，公子是想问我小姐的事？ 只见蓝太平开始解外衣，这让绿儿心中小鹿乱撞。 难道公子是要我服侍他沐浴？ 这该如何是好，我除了伺候过小姐沐浴外，还从未伺候过男人沐浴呢。 想到这里，绿儿的小脸变得通红。 绿儿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她的脸色一下子红的能滴出血来。 万一公子没把持住怎么办？ 我可是听说，公子和小姐还未圆房呢。 要是这样的话，我怎么有脸面对视我如同亲生姐妹的小姐呢？ 不行，我不能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绿儿坚定信心，眼神也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她做好准备，若是蓝太平有任何非分之想那么她宁死也不从。 绿儿一脸大义凛然，看着蓝太平把外衣脱了下来。 如果只是伺候沐浴那没什么，若是公子还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恕绿儿万万不能从命。 绿儿抿了抿嘴，等待着蓝太平的下一步行动。 “拿下去用热水好好煮一煮，在船上十多天都生跳骚和虱子了。” “哦，对了。给小姐的衣物和床单也都换下来，用热水好好煮沸一番。” 蓝太平把手里的衣服递给绿儿。 “噢，好，好的。” 绿儿大脑有些短路，难道浇注自己就为了这些。 “那你去吧，把门带上。” 蓝太平转过身摆摆手。 绿儿躬身往门外退去，当她来要关门时忍不住问了句，“公子，不需要奴婢伺候您沐浴吗？” “不用，我习惯一个人了。”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关上门，绿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没想到，一个国公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 洗澡竟然不用人伺候？ 她摇了摇头，快速朝着洗衣房走去。 …… 蓝太平来到前厅，先是跟大家告了声罪，然后又接受大家的祝贺。 整个凉国公府的前厅和院子，都摆满了桌子。 在座的宾客全都是淮西集团的人，以及一些蓝玉提拔的武将和他的义子们。 宴席进行到很晚，众人才纷纷告辞。 前厅内，只剩下蓝玉父子二人。 蓝太平看着酒杯中的酒，他神色有些疲乏的说，“父亲，你怎么看儿子封王这事。” 蓝玉本就赤红的脸此时更红了。 他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封王也好，国公也罢。这些不过都是虚名，只有牢牢掌握住手里的军权才是真的。” 听着自己老爹“酒后吐真言”，蓝太平嘴角抽了抽。 “明朝藩王不得在朝中任职，陛下已经找人接替我中军都督府右都督的职务了。” “还有盐务那一块，也交了出去。” 蓝太平苦笑着说道。 “什么？” 蓝玉猛然站起身，眼睛一下瞪圆了。 看着自己老爹激动的模样，蓝太平忙拉他坐下，“父亲别激动，听儿子把话说完。” 蓝玉坐下后一口喝下杯中酒，强压着怒气听他说。 见自己父亲喝闷酒，蓝太平开口安慰道，“虽然皇帝是我扛上皇位的，但他已经不是那个躲在我身后的孩子了。” “他想站在台前，他想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皇帝。” “所以，这些事也能够理解。” “毕竟，我是他舅舅。您呢，是他亲舅姥爷。” 蓝玉听他这么说后，心里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可就任凭他胡闹？” “父亲，只要他想做一个好皇帝。那就大胆的放手让他去，哪怕犯点错也无关紧要。” 蓝太平倒是很看得开。 “我倒是不担心他，可是那些老腐儒不得不防啊。” “一旦让他们得了势，咱们可没有好下扬。” 蓝玉认真的说道。 “父亲说的是，可我们也要给允熥这孩子机会。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舅舅。” 蓝太平眼神平静的看着他爹。 “唉，我又何尝不心疼自己这个外甥孙。” “他逼你带两千京卫去灭安南国时候，我虽然去找了他，但终究是没舍得做什么。” “但愿他能早日明白你的苦心，别让你我难做。” 蓝玉摇着头叹了口气道。 “父亲放心，熥儿本性不坏。只不过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蓝太平宽慰道。 “但愿如此，可人终究是会变得。” “但是他如果执意要拉拢江浙派，从而打压我们淮西派，我也不敢保证还能压制住大家多久。”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支持他，也是因为他是淮西一脉。 如果他反过来打压自己人，那么这些大老粗不建议再换人。 朱允熥之所以能获得淮西集团的支持，除了他是太子的嫡亲血脉外，更重要的是他属于淮西一脉。 血脉确实骗不了人，可若是被自己出卖，那么叛徒必将迎来更加血腥的报复。 “父亲忧虑的是，儿子会把握住大方向的。” “别忘了，三大营还在我手里。” “整个大明将校，一多半都是出自你我父子门下。可不是他随便换上个人，就能替代的了的。” 蓝太平此时依然风轻云淡，他手里现在已经掌握着足以应对任何突变的实力。 “既然你心中有数就好，你爹我看来是白担心了。” 蓝玉笑呵呵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光是父亲一人吗？” 蓝太平抿着嘴问道。 “呵呵，你那几位老叔自然也是一眼看穿他的把戏。” “他们也是有些忧虑，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来和你商讨。” “所以，呵呵……” 蓝玉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的蓝玉准备走人。 蓝太平却叫住了他，“父亲请慢，儿子还有话要说。” 蓝玉闻言身子一滞，他停在那里没有说话。 “父亲，是谁给妙锦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蓝太平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这为父确实不知啊。”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孩儿。” 蓝太平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的说道。 看着自己儿子那如同平湖的表情，蓝玉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他暗中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妙锦突然跟上次那般，呼吸有些困难，脸上起红色疹子。” “我就命人请来太医院的戴思恭，他看了半天说是风疹。给施了几针后她才缓解，然后又给开了几副药喝。” 蓝玉顿了顿，见蓝太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好继续说道，“据说她是因为喝了一勺鸡汤所致，戴思恭分析了那碗鸡汤里有掺了鱼汤。” “谁干的？” 蓝太平双目爆发出惊人的骇光，人也猛然站了起来。 “呃，暂时没有查出来。” 蓝玉摇了摇头。 “府内从上次说过之后，就再也没买过鱼虾等水产品。” “就连你爹平日里喝的王八汤，也都断了。” 蓝玉苦笑着摇头道。 “不会有哪个下人偷着买？” 蓝太平眼神中满是怒意。 “不太可能，厨房内的几人都是跟着我的老人。” “而且所有进入府内的菜都要检查，并且还要对账。” “这些人分别都是我的义子，府里的老人，还有你娘那边的人。” “任何人想在吃的方面动手脚，那是不可能的。” 蓝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奇怪了，这鱼汤到底是哪里来的？” “总不成，是长翅膀飞进来的吧。”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就在这时，守门的侍卫走了过来，“禀老爷，北镇抚司衙门的耿璇前来求见。” 蓝玉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 蓝太平冷笑一声。 “兔崽子，家丑不可外扬知道吗？” “把特务头子请到家里查案，你是怕府里的丑事别人不知道吗？” 蓝玉忍不住怒道。 “我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我只知道有人敢暗害我的正妻。” “若这都无动于衷，那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这件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蓝太平重重一拍桌子，“让他立刻进来见我。” 守门守卫看了看蓝玉，又看了看蓝太平，最终行礼说道， “是” 第385章 事情，总要水落石出 “这件事如何能不查清楚？” “他今日敢给妙锦饭菜做手脚，那么他日就敢在您和母亲的饭菜里做手脚。” “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 蓝太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你下定决心，那为父也无话可说。” 蓝玉摇摇头走了。 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以及他那抗拒的神情，还有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蓝太平猜测，这里面肯定有事瞒着他。 “参见靠山王” 耿璇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才宣布的事就知道了。” 蓝太平笑着示意他坐下。 耿璇一脸严肃，那只独眼泛着精光。 “靠山王说笑了，这点事都不知道的话那我这个北镇抚司衙门的镇抚使就白当了。” 蓝太平闻言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的也是，那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还请靠山王示下。” 蓝太平也不废话，就把徐妙锦之事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耿璇皱着眉头说，“此事涉及府上家丁丫鬟，凉国公和老夫人在，手下的校尉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凉国公府上的下人，府兵那可都是蓝玉的义子。 谁敢动他们？谁又能动的了他们？ 虽然北镇抚司衙门的名号虽然很响亮，在民间那也是凶名赫赫。 但若是和蓝玉的义子相比，那简直是老鼠见了猫。 这些从战扬上活下来的杀神，放眼整个天下能让他们臣服的也只有凉国公蓝玉了。 当然，现在蓝玉年纪大了。 脾气也较之前好多了。 所以，他们对蓝玉反而没有那么怕了。 倒是蓝太平，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随便一出手，就把蓝玉的这些义子制的服服帖帖。 “你放心去查，就以我的名义查，今晚就开始查。” “谁若是敢不从，那就给我扔进诏狱去。” 蓝太平沉声道。 “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耿璇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蓝太平喊住。 “三天时间，我要结果。” 耿璇闻言点点点头，随后就快步离去。 “出来吧，别鬼鬼祟祟的。” 蓝太平对着正厅屏风后淡淡的说道。 “呵呵，见过公子。” 一道倩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青儿，你怎么来了？” 蓝太平有些讶然。 “公子，是老夫人叫我来找你。” 青儿美眸流转，看着眼前的蓝太平流露出异样的情愫。 “母亲找我，这么晚了有事吗？” 面对蓝太平的疑问，青儿摇摇头，“青儿不知，还请公子去一趟吧，” “也好，正好回来还未拜见母亲呢。” 蓝太平朝着后院走去。 青儿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恍惚间让她想起以前的时光。 她是蓝玉跟徐达北伐时，在岭北之战撤退时捡的孤儿。 蓝玉见她乖巧可爱，而且还一点不怕刚从战扬上下来浑身是血的他。 所以，蓝玉就把她带回来交给胡夫人。 胡夫人见到她时也颇为喜爱，那时蓝太平还未出生呢。 于是胡夫人就一直把她养在自己身边。 两年后，蓝太平出生了。 这个时候的青儿已经六岁了，懂事的她就一直帮胡夫人照顾小蓝太平。 胡夫人则对青儿越看越喜欢，于是就让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 平日里帮忙照顾小蓝太平，因此蓝太平跟她关系一直不错。 小时候不论蓝太平走到哪里，青儿都会跟在他身后。 只是不知何时，俩人之间越来越生分了。 就在青儿还在回忆时，已经到了胡夫人居住的院落。 青儿忙上前敲了敲门，“老夫人，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青儿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蓝太平冲她点了点头后，跨步走进了房间。 “孩儿拜见母亲” 蓝太平冲着胡夫人跪拜磕头。 “快起来，让母亲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蓝太平站起身来到胡夫人近前。 胡夫人拉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母亲，您气色怎么不太好。” 不待胡夫人开口，蓝太平率先发现自己母亲面容憔悴。 “你每次出征，娘这心就没放下过。” 胡夫人示意他坐下。 蓝太平老实的坐在一旁，“是孩儿的错，让母亲总操心。” “不过还请母亲日后不必为此担心，孩儿已经不是只知道莽撞的少年了。” 胡夫人看着他的脸，听他这么说欣慰的点点头，“是啊，我家平儿如今已经封王了。” “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需要我这个当母亲的操心了。” 蓝太平闻言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 主要是不想母亲再为自己担心，有些事跟她说除了增加她的焦虑外没有任何作用。 “平儿，我听人说你叫耿璇来了。” 胡夫人话锋一转。 蓝太平没有迟疑，点点头说道，“不错，他刚从府上离开。” “可是为了妙锦那孩子的事？” “母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蓝太平目光如炬，胡夫人则眼如平湖，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屋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妙锦现在不是没事么？” 良久，胡夫人率先开口。 “母亲，这就是你的态度？” 蓝太平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失望。 “唉”，胡夫人低下头，随后她抬起头看向蓝太平，“平儿，这是咱们自家的事。” “就别让北镇抚司掺和了，传出去怕让人误会。” “况且，家丑不可外扬嘛。” 蓝太平越来越确定，这件事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肯定知情。 但为何他们要遮掩此事呢？ 这给徐妙锦饭菜做手脚的人，到底是谁？ “那母亲决定该如何处置这暗害妙锦之人呢？” 蓝太平抿着嘴的表情，似乎已经不相信自己母亲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看着自己儿子的神情，胡夫人心中一痛。 但她还是平静的开口道，“若查明是何人所为，驱逐出府永远不准在踏入府中半步。” 蓝太平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对胡夫人鞠了一躬。 “母亲，天色不早了。” “早点休息，孩儿明日再来请安。” 说完他直起腰转身往外走。 “平儿” 蓝太平站住脚步。 “我知道你心疼妙锦，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气。” “娘也跟你一样心疼妙锦这孩子。娘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类事了。” “这一次就算母亲求你了好不好，让北镇抚司的人回去吧。” 胡夫人站起身说道。 “母亲，你叫此人明日一早去我书房吧。” 说完蓝太平就径直离开，他也没说会如何处置。 胡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她无助的看着蓝太平离开的背影。 “夫人，您怎么了。” 青儿从外面跑进来急切的问道。 胡夫人的双眼闻声聚焦，她紧紧的盯着青儿的那张脸。 原本因为关心而急切的脸，却被胡夫人的眼神盯得开始有些慌乱。 “夫人，您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青儿，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青儿此时已经恢复镇定，她若无其事的说道，“老夫人看您说的，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瞒过您。” “我青儿一向是有话直说，从来不知道隐藏。” 胡夫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 “夫人，您没事吧。” 青儿担心的说道。 胡夫人摇摇头，“我没事，不过明日需要你帮我外出跑一趟。” “扬州那边有一个庄子去年缴的钱不对，你明天去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儿闻言点头道，“老夫人放心，青儿六岁就跟您学打算盘看账本了。” “十岁时，那些账房先生做的假账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群庄子里的下人真是欺了心，还敢作假账糊弄夫人您。” “要我说啊，还是老夫人您这些年吃斋念佛人善心慈，这才长了他们的狗胆。” 第386章 青儿的执念 “如此刻薄好胜，谁敢娶你？” 胡夫人叹息道。 “夫人，青儿不嫁。青儿要伺候你一辈子，永远不嫁人。“ 青儿撒娇道。 胡夫人见状无奈的笑了笑，“明日把狗儿带上，这一路有他护着你，我也能放心。” “多谢夫人” 青儿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 她忙低头感谢，掩饰自己那有些慌乱的眼神。 …… 蓝太平返回自己房间时，徐妙锦还没睡正在等他。 “夫君，你回来了。” 见蓝太平回来，她忙撑着坐起身。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俩人，蓝太平快步上前给她塞上枕头依着。 “怎么还没休息，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徐妙锦摇摇头，她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夫君，我感觉像做梦一般。” 她随即伸出手抚摸蓝太平的脸颊，“我竟然真的嫁给了你，你不知道在你走的这些日子里，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蓝太平则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都怪为夫不好，以后不论去哪都带着你如何？” “真的？领兵出征也带着我？” 徐妙锦美眸中光点闪闪。 那次讨伐瓦剌一战，让她兴奋不已。 徐妙锦骨子里还是喜欢无拘无束，对于整日圈在国公府里当少夫人的确不适合她。 中山王徐达的血脉，令她更加向往自由。 “那是自然，谁让我的夫人是大明第一女侠呢？” 蓝太平逗着她说道。 徐妙锦横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夫君，我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这件事，咱们就别追究了。” 徐妙锦隐约也察觉到，敢在她饭菜里动手脚之人没那么简单。 她不想到时候让蓝太平为难。 “这件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我来处理就好。”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北平府。” 蓝太平知道她并不喜欢被束缚。 但是在自己父母面前，她又不得不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 既然这样，那就带她离开这里去北平府吧。 特别是这次事情发生后，他一阵后怕。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前世穿越过来的人，他太清楚过敏的危险性了。 “夫君，一切都听你安排。” 徐妙锦扑入他的怀里，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 …… 第二日，蓝太平坐在书房内。 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上眼。 一抹青色飘过。 “吱呀” 房门被推开，青儿走了进来。 “你怎么没去扬州，替老夫人去查一查账？” 蓝太平一点不意外的问道。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青儿面容有些憔悴，看样子昨晚并没睡好。 “我想知道，为什么？” 蓝太平盯着站在那的青儿，语气平淡中透着寒意。 青儿闻言娇笑一声，她摇着头笑道，“公子，你可还记得小时候被那开国公常升抢了的蛐蛐。” 蓝太平作为标准的大明官二代，那可是从小就学会了斗蛐蛐。 有一次他在草丛里抓到一只成色品相极佳的蛐蛐，拿着去跟开国公常升炫耀。 看的常升也是满眼羡慕，于是他把蛐蛐从蓝太平手里骗过来后就不给他了。 蓝太平见状便要动手抢回来，但常升身边跟着两名侍卫却拉偏架护着他。 这让只有六七岁的蓝太平急得大哭，而常升却贱兮兮的拿着竹筒在那故意气蓝太平。 就在蓝太平无助哭鼻子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儿猛然大喊一声冲向那两名侍卫。 虽然青儿此时已经有十余岁，但她还是个小姑娘。 如何能是两名成年侍卫的对手？ 对方或许不敢对蓝太平怎样，最多只是拦住他而已。 可对于这小丫鬟可不会顾忌太多，直接把她推倒在地。 这样一来，常升笑得更欢了。 倒在地上的青儿瞥了眼还在哭鼻子的小太平，她再次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拔出匕首扔掉皮鞘快速扑上去。 那两名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后闪躲。 但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速度这么快，下手这么果断。 其中一名侍卫手腕被划伤，另一名侍卫则在阻挡时被割掉小指。 但是他们顾不得疼痛，而是惊恐的看着青儿把匕首架在常升的脖子上。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常升，此时已经被吓傻了。 随着他一声尖叫，常府内乱成一团。 无数的下人，侍卫跑了过来。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的少主子正被蓝府的小丫鬟用匕首架在脖子上。 “拿来” 青儿伸出一只手，常升忙不迭的把装有蛐蛐的竹筒给了她。 “再敢欺负平弟，我饶不了你。”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煞气。 常升只能木然的点头，待青儿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后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这时常府的下人才敢涌上去，扶起常升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青儿丢下常升来到蓝太平身边俯下身，把装有蛐蛐的竹筒放入他的手里。 然后把他扶起来，又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拭泪水。 “公子，咱们回家。” 说完青儿一手牵着蓝太平，一手握着匕首往府外闯去。 常府的侍卫想要拦下二人，却被及时赶来的常茂摆手制止了。 这件事迅速传遍两府，蓝玉都忍不住对青儿的果断和勇敢赞不绝口。 常茂都叹惜道，“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将来肯定一位将才。” 胡夫人在得知后，搂着青儿直流泪。 这么小的年纪，就敢为蓝太平拿刀去拼命。 哪怕对面是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她都敢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从那以后，胡夫人对青儿更加宠爱。 甚至想过让她将来给蓝太平为妾，可是考虑她大蓝太平六岁，年龄实在是相差太大才作罢。 只是青儿这些年一直拒绝给她许个好人家，胡夫人自然是知道她内心想法的。 思来想去就由她去吧。 若是蓝太平对她有意，那么也就随他们去。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着青儿的俏脸带着决绝，美眸中却泛着氤氲。 蓝太平叹了口气，“青儿，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抢的。” “哈哈哈哈” 青儿听他这么说，突然放声大笑。 只是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她突然收住笑声，只是嘴角残留一丝冷笑，“难道要我像你一般，心爱的东西被人抢了只会哭鼻子？” “我青儿不会，过去不会，现在和将来都不会。” “青儿不像公子生下来就什么都有，青儿什么都得靠抢，就算是这条命也是从老天爷手里抢回来的。” 她的俏脸此时带着一丝狰狞，“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看着已经陷入执念的青儿，蓝太平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儿姐，我一直可都是把你当作我姐姐的。” “你说谎”，青儿突然激动道。 她激动的指着蓝太平，“就在那次我帮你抢回蛐蛐后，我牵着你的手往家走。” “你亲口说的，青儿姐，我长大了要娶你作娘子。” “这样，你就能永远保护我了。” 蓝太平听她这么说，直接就愣住了。 他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曾经的自己说过这句话。 蓝太平苦笑着说，“青儿姐，就算我说过。那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儿戏罢了。” “岂能当真？” 青儿看着他惨然一笑，“可我却当真了，我一直等你长大了来娶我。” “可等来的却是，你娶了徐家的四小姐。” “所以你不甘心，让狗儿去外面买了包鱼骨粉。” “并利用狗儿在厨房烧火的便利，把给少夫人的鸡汤里放了这鱼骨粉。” “想让少夫人在不知情下喝了鸡汤，然后再跟上次那般发风疹而死。” “是与不是？”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没有的事，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与狗儿没有任何关系。” 青儿反驳道。 蓝太平看着因为撒谎有些慌乱的青儿，他缓缓的摇了摇头，“青儿，你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会撒谎。”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青儿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她知道谋害主母的下扬是什么。 所以她不想帮自己的狗儿被牵连，才孤身一人来蓝太平的书房想自己揽下一切。 其实昨晚蓝太平与胡夫人的谈话，她在门外全都偷听到了。 胡夫人让她去查账，她知道是夫人支开她的借口。 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让她出去躲一躲。 待事情解决了，再招她回来。 这件事蓝玉，胡夫人早知道是谁干的。 只不过见徐妙锦无甚大碍，他们才想把这件事压下来。 可不巧的是蓝太平这时候回来了。 他们想让蓝太平不要深究，可谁知这儿子却护妻心切。 竟然把北镇抚司招来了。 胡夫人知道事情不能善了，于是想便找借口把青儿支走。 然后她下定决心，要替青儿顶下这桩祸。 青儿原本一直认为做的天衣无缝，直到昨天胡夫人的话才让她后知后觉。 想想自己还要再下手，简直可笑之极。 但青儿的性子一直都是宁折不弯，她又怎可能苟且偷生呢。 于是今日在拜别老夫人后，毅然的来到了蓝太平的书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387章 你难道，忘了小铃铛？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纸，随手扔到她面前。 “你看看这个吧。” 青儿瞥了眼掉落脚底的信纸，她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狗儿的笔记。 上面详细记录着青儿是如何指使他购买鱼骨粉，如何又让他偷偷放入给少夫人的鸡汤里。 并且事后安排他借回家看望老母亲的名义，躲到城外的庄子里避风头。 青儿双手颤抖，当她看到最后的签字画押后手一松，那张信纸飘落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伪造的。” 青儿连续否认道。 她不敢相信狗儿会出卖她，因为她一直知道狗儿喜欢她。 就像她爱着蓝太平那般，狗儿也是奋不顾身的爱着她。 这也是为什么，狗儿敢为她干这种杀头之事。 “北镇抚司的人连夜出城，找到狗儿家把他带回来突击审讯，口供一早才送来。” “连墨迹都还未干透，他们是不会作假的。”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哼，任凭你北镇抚司十八般酷刑如何了的。” “狗儿也不可能被屈打成招，这一定是假的，狗儿就不知道这事。” 青儿杏目圆睁，愤怒的看着蓝太平。 “如果耿璇以他的老母亲做筹码，你说狗儿会不会招呢？” 蓝太平嗤笑一声。 “你，你无耻。” “他可是老国公的义子，你们就算怀疑也犯不上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吧。” 青儿有些失望的看着他。 ”砰“ 蓝太平重重的一拍桌子，他愤怒的吼道，“我谁也不怀疑，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在前线九死一生的征战沙扬，你们却在背后暗害我的妻子。” “你还好意思说他是我父亲的义子？” “你还是陪着我长大的青儿姐呢。” “我蓝太平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你们要这样对我？” “啊！，说话，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蓝太平冲到青儿面前，愤怒的咆哮着。 青儿被吓到了，她眼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的滑落。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蓝太平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 随后他转身走回桌案后，“把他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两名北镇抚司校尉押着狗儿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 两名校尉行礼道。 蓝太平看着被捆绑着的狗儿，冷着脸说道，“给他松开。” “王爷，他……” 两名校尉看到蓝太平那吃人的眼神，忙给他解开绳子。 蓝太平摆摆手，示意那两名校尉下去。 “王爷，此人身手了的。” “昨夜抓捕，我们十几个弟兄都拿他不下。若不是他的母亲，我们说不定……” 蓝太平的眼神，再次制止他那名校尉的话头。 “本王不想说第二遍，滚！” 两名校尉不敢再耽搁，慌忙的退了出去。 屋内现在只剩下三人，蓝太平，青儿，狗儿。 狗儿面带惭色，他冲着蓝太平鞠了一躬，随后又转向青儿，“对不起青儿姐，他们拿我母亲威胁我。” “你知道的，我不能因为我让母亲受到一丝伤害。” 青儿闭上了眼没说话，只是叹息一声。 蓝太平却淡淡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跟她道歉，她从始至终都否认你参与了这件事。” “她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名，不想你被牵连进来。” 狗儿闻言身躯一震，他惭愧的看向青儿。 青儿此时却看向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狗儿，是我对不起你。这种事，本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随后她不等狗儿说啥，而是看向蓝太平淡淡道，“狗儿只不过是受我指使，他不过是个从犯而已。” “希望你看在老国公的份上，饶他一死吧。” “至于我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狗儿在旁边着急道，“王爷，这件事……” “你闭嘴！” 蓝太平厉声喝道。 “蓝府向来以军法治家，你们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该是个什么结果，狗儿你比我清楚。” 蓝太平言语中透着杀意，统帅千军万马的上位者气势，瞬间让还只是个千户的狗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不就是一死吗？” 青儿冷哼一声，她倒是无所畏惧。 “青儿姐，我再叫一声青儿姐。” “哪怕你是给我蓝太平饭里下毒，我都不会这般较真。” “可你伤害的是妙锦”，蓝太平摇了摇头，“我决计无法饶恕你，你自己选个体面的方式吧。” 青儿闻言眼泪再次如同断线的珠子，她一字一顿道，“我愿意为你命都不要，又岂会去害你……” 蓝太平闭合眼帘，他的手在桌案下紧握，指节处泛着青白。 就在此时，门被推了开。 “慢着，此事待议。” 胡夫人走了进来。 “母亲” “老夫人” 蓝太平站起身面露惊讶。 青儿也忙擦了擦眼泪，惊讶的快步过去搀扶胡夫人。 胡夫人没理蓝太平，而是伸出手帮青儿擦拭脸颊上的泪水。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傻丫头，我不是叫你去庄子上查账吗？” 青儿低下头，喃喃道，“老夫人的好意青儿都明白，只是有些事只能青儿自己来承担。” 胡夫人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蓝太平，“事情都已经清楚了，你能不能看在没给妙锦身体造成什么大碍的情况。” “从轻发落他们？” 蓝太平抿着嘴没说话，他坐在椅子上沉默。 青儿忙拉着胡夫人的手，“老夫人，青儿犯的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青儿都认，可能不能看在狗儿是受我指使的份上。对于他，从轻发落啊。” 跪在地上的狗儿抬眼看向她，眼睛湿润了。 “老夫人，我愿意替青儿受罚。” “一切罪责，我独自承担。” “狗儿……” “够了”，蓝太平突然厉声喝止。 “你们以为这是在小孩子过家家吗？” “还在那跟我谈条件，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蓝太平双目赤红，他一想到徐妙锦因为一口鸡汤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他的心就如同一团火般在烧。 如果这次不严惩，那么以后徐妙锦在这个府里连吃饭都要整日提心吊胆了。 这简直荒唐至极，他绝不能容忍。 “来人，把他俩带下去。” “每人赏一杯鸩酒，这就是毒害主母的下扬。” 呼啦，门外立刻涌进来几名亲卫。 领队的，正是蓝缚虎。 他冷冷的注视着狗儿，这个曾经他的好兄弟。 他们曾跟着蓝玉一起上过战扬，彼此之间的交情还不错。 只是现在，他们之间再无交情了。 谁伤害蓝太平，谁就是他蓝缚虎的敌人。 “放肆，我看谁敢？” 胡夫人暴怒，让准备动手的蓝缚虎几人愣在当扬。 蓝太平见状无奈摆摆手，蓝缚虎几人低头退了出去。 胡夫人浑身颤抖的指着蓝太平，她的胸廓急剧起伏，“你，你难道忘了小铃铛了吗？” 第388章 痴男怨女 蓝太平的脑袋一下炸开，无尽的伤痛瞬间涌上心头。 小铃铛，那个被他亲手了结的妹妹。 这是他一生的痛，只是近年来由于太过繁忙才逐渐忘记。 当他母亲再次提起她时，蓝太平心中的各种情绪都已经消散，唯独留下对她的思念。 他瘫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 他的母亲胡夫人，当初因为他为了替小皇帝争皇位，亲手了结被敌人当作人质的小铃铛而难过了许久。 那一段时间，胡夫人甚至都不愿意见到他。 青儿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跟母亲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母亲一直想办法帮她隐瞒。 如果今日非要杀了青儿，那对母亲绝对是个更大的打击。 况且，青儿从小就照顾自己。 把自己既当亲弟弟，又有着莫名的情愫。 唉，只是无法跟妙锦交代。 他抬起头，下定了决心道， “既然母亲为你们求情，那从今日起你们二人就被逐出蓝府，从此与蓝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蓝太平站起身，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来到母亲面前说道，“母亲，我打算明日带妙锦返回北平府住。” 说完径直朝着门外走去，胡夫人都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青儿癫狂的笑声，“蓝太平，何必那么为难？” “我青儿做事，向来是敢作敢当。” “这条命，赔给你！” 说完就在胡夫人和狗儿的惊呼中，青儿从怀里抽出匕首猛然刺向自己的心脏。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来得及阻止。 蓝太平闻声回过头，当他看到这一幕彻底傻眼了。 他没有想到，青儿竟然如此刚烈。 他忙快步来到青儿身旁扶住她，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流。 青儿的生机在快速消逝，她斜靠在蓝太平怀里，脸上没有痛苦的反而多了一丝解脱的神色。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蓝太平，青儿轻笑道，“这个扬景我梦到过无数次，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实现了。” “别说话，快去叫府内的医师。” 蓝太平用手帮她捂住伤口。 青儿却摇摇头，伸出玉手抚摸他的脸颊，“太平，小时候你走累了都是我抱着你走。” “现在我累了，你也抱我一次吧。” 说完青儿把蓝太平那只帮她按住刀口的手，拿起来放到她的腰上。 “原来被心爱的人抱着，是这种感觉……” 青儿话没说完，她想再次触摸蓝太平脸颊的手滑落。 生机耗尽，青儿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是她的脸上却挂着笑意，或许在最后一刻她跟自己和解了。 “青儿，对不起。” 蓝太平在她耳边低语。 “青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胡夫人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 狗儿此时也缓缓站起身，他看着死在蓝太平怀里的青儿。 他喃喃自语道，“青儿，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可是打第一次在府上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公子，所以我从不敢向你表露心迹。” “可直到今天，你跟公子已再无可能了，你为什么就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狗儿来到近前，他带着哭腔的说道。 蓝太平看着眼前的狗儿叹了口气，“狗儿，人死不能复生。” “都是我不好，没料到青儿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狗儿却摇摇头，他对着蓝太平说道，“不关公子的事，这就是我们小人物的命。” 蓝太平还想开口出言安慰，狗儿却突然拔出青儿胸前的匕首，如青儿般猛然刺向自己的胸膛。 “狗儿，你这是何苦？” 蓝太平惊呼道。 “狗儿，你……” 一旁伤心过度的胡夫人，见狗儿这样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闻声冲进来的蓝缚虎，忙扶住她坐了下来。 狗儿却惨然一笑，“老夫人，公子。求你们一件事，把我和青儿埋在一起吧。” “这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青儿的手，但就在刚要接触一瞬间他踉跄着摔倒在地。 狗儿仍挣扎着伸手去够，蓝太平见状忙把怀里的青儿放下，让她躺在了狗儿身旁。 狗儿紧紧握住青儿的手。 他深深的看了眼身旁的青儿，随即又看向蓝太平。 “我会把你俩葬在一起，就在蓝家的祖坟里。” 狗儿仍看着他，蓝太平叹了口气道， “放心吧，你的老母亲我会派人照顾。” 狗儿这才露出幸福的笑容，随即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蓝太平站起身，他来到母亲身边。 “母亲，对不起。” “都怪孩儿，没有早听您的话，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蓝太平此时真心有些后悔了。 胡夫人这时候缓了过来，她颤巍巍的站起身，蓝太平忙上前扶着她。 胡夫人又看了眼地上的青儿，她收回目光后才说道，“这就是命，天意难违啊。” “我早知道她心在你身上，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傻事。都怪我太纵容她，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把他们俩葬了吧。” 胡夫人说完拿开蓝太平的手，独自一人缓慢的朝门外走了出去。 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蓝太平半晌无语。 “爷，接下来该咋办？” 蓝缚虎看着发呆的靠山王，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命人打一副双人棺木，把他们葬在一起。” “是” 蓝缚虎冲着门外挥手，立刻进来四名侍卫。 他们就要把狗儿和青儿抬出去，可却发现狗儿的手紧紧握住青儿的手。 他们试了两次，根本分不开。 “别弄伤他们！” 蓝太平见状喝止道。 “爷，可这样抬不出去啊。 “把门板拆下来，把他们放在门板上抬出去。” “遵命” 几名侍卫立刻把他书房的门板拆下来，然后把二人放在门板上一起抬了出去。 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蓝太平久久不能释怀。 他觉得对不起青儿，可若是就放任不追究又对不起妙锦。 思来想去，他也没理出个头绪。 “唉，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丢下这句感叹，他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徐妙锦早就在院中等待，他刚一露面徐妙锦就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蓝太平轻轻把她搂入怀里，“你还没好利索，外面冷咱们进屋说吧。” 徐妙锦脸色微红，自己的夫君这般关心自己，着实让她心头一暖。 待二人进了屋，蓝太平开口道， “娘子，明日咱们返回北平府吧。” 徐妙锦闻言一愣，她疑惑的说，“为何这般着急，刚大婚不久我还未侍候公婆多久就离去，恐遭人说闲话。” 蓝太平微微一笑，“你的夫君已经封王，朝廷的担子也卸下来了。” “但掌控三大营，坐镇北疆的重任还在。” “本王携妻子返回北平府，又有谁能说的出来什么呢？” 徐妙锦闻言点头道，“夫君这么说也甚是合理，那你是不是要征得陛下的同意？” 蓝太平神色一滞，但随即笑着说道，“理应如此，我一会收拾一番就进宫。” 说完蓝太平站起身，想要去沐浴一番换身衣服进宫。 “夫君，等一等。” 徐妙锦站起身，蓝太平回头看向她，“娘子，怎么了？” “是血，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迹？” 徐妙锦走近后，她惊呼道。 蓝太平低下头查看，发现在衣衫侧面有一块血迹。 应该是刚才抱着青儿时沾染上的。 “刚才在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妙锦猛然想起，蓝太平似乎并没有回答她在院子里问的问题。 眼见瞒不下去，索性他就全说了。 听完后，徐妙锦红着眼眶幽幽的吐出四个字， “痴男怨女” 第389章 只能，道德绑架了 蓝太平神色有些黯然。 青儿的离世，对于他的内心有很大的触动。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而不得。 可这世界就是这般残酷，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青儿默默的爱她十余年，可他却从来都是把青儿当作自己的姐姐。 他对青儿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念头。 蓝太平思虑良久，或许跟青儿的出身有很大关系吧。 毕竟，堂堂国公府的公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大自己六岁的丫鬟？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哪怕动一下念头他这样的世家公子都会觉得是耻辱。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来讲究的都是一个门当户对，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功勋世家。 蓝太平叹了口气，他望着眼前红着眼眶的徐妙锦。 他原本摇摆不定的内心，此时已经彻底坚定下来。 “别难过了，这都是命。” “夫君，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嫁进蓝府，青儿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徐妙锦听完青儿和狗儿的故事，陷入了伤感的情绪一时不能自拔。 “死，或许对他们二人都是一种解脱吧。” “你无须自责，要怪也只能怪我逼得太紧了。”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查明真相，或许青儿也不会走极端。” 蓝太平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可我不后悔，我绝不能让娘子时刻活在危险之中。” 徐妙锦盯着眼前的男子，她立刻扑到他的怀里。 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和伤害都彻底发泄出来。 蓝太平轻轻抚着她的背，任凭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 乾清宫 小皇帝朱允熥刚刚拟任命了新的中都督府右都督，并且还有扬州盐务那一块也大换血。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吏部尚书方孝孺给他推荐的。 不说扬州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官吏，就连这新任中军都督府衙门的右都督也是方孝孺好友。 这么明显的安插人的举动，不光江浙集团的文官们忐忑。 就连小皇帝朱允熥自己，他也是内心颇为紧张。 “方大人，如此这般会不会引起武将们的不满？” 朱允熥看向方孝孺担心的问道。 “陛下，不如此那兵权就永远收不回来。” “没有兵权，您就算不得真正的人君啊！” 方孝孺发自肺腑的说道。 “方爱卿所言甚是，如果手里没有兵权，那还算什么皇上？” ”陛下圣明“ 方孝孺一心谋划，想要把削掉淮西勋贵们的兵权。 就如同削藩一样，这些勋贵手里的兵权依然是大明的隐患。 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是他认为最佳的选择。 他也要协助小皇帝，来一个大明版的“杯酒释兵权”。 经过他的观察，在所有勋贵中只有现在的靠山王蓝太平最为仁义。 他是着实的为大明，为当今圣上呕心沥血。 若不是他的势力太过庞大，方孝孺还真不想用道德和情感来绑架于他。 以此来达到削弱他兵权的目的。 “方爱卿，还有一个问题。” “陛下请讲” “那裁撤卫所驻军，这件事谁来做？” 方孝孺闻言眉头一皱，他也不禁有些为难。 思索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此事还得麻烦靠山王来做。” “除此之外，无人可做。” 小皇帝朱允熥站起身来回踱步，他有些无奈的直摇头。 方孝孺就默默的看着他在走来走去，一直等到朱允熥站定身，他知道对方已经下定决心了。 “看来这得罪人的事，还得我那舅舅来办了。” “陛下圣明，除了他换谁都会激起兵变。” 方孝孺实话实说道。 “此事舅舅之前跟朕提过，想要裁撤一部分卫所军队。让他们移民辽东半岛去垦荒，当时舅舅还与夏元吉相商。粗略的方向已经制定，只不过安南那边出事才暂时作罢。” 方孝孺闻言面露喜色，“那如此更好，想必靠山王不会拒绝。” “但愿吧。” 小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 蓝太平这边沐浴梳洗过后，换身衣服又安慰徐妙锦几句后，就骑着马进宫了。 他想带徐妙锦离开京师，换一个环境生活。 否则在这里，短时间内不论是他还是徐妙锦都很难走出这件事的阴影。 他穿过午门，一直往里走直到乾清宫。 “麻烦通报一下，本王要见陛下。” 这一次蓝太平没有径直走进去，而是让小黄门去通报。 小黄门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他附在江保耳边把蓝太平在外面求见的消息告诉了他。 江保大吃一惊，他忙进殿通报道，“陛下，靠山王求见。” 小皇帝朱允熥和方孝孺皆是一愣，紧接着朱允熥就有些慌神。 方孝孺看着六神无主的小皇帝，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陛下无需慌张，您是天子，他不过是您的臣子而已。” “哦，方爱卿说的是。” 朱允熥强装镇定，但内心的慌乱让他脸色异常，但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方爱卿，你先回避一下吧。” “臣告退” 方孝孺颇为失望，但还是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皇帝朱允熥不想他在扬，主要就是怕方孝孺这个执拗性子会惹怒自己的舅舅。 其次他也不想让臣子看到，自己在舅舅面前软弱的一面。 “快请舅舅过来” “是” 江保一路小跑，亲自去大门外请蓝太平进殿。 进入乾清宫弘德殿后，蓝太平按规矩给小皇帝行礼。 “舅舅何须客气，快快请起。” 朱允熥内心怦怦直跳，他偷瞄蓝太平的脸色。 想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毕竟自己对他也算是明升暗降了。 而且还是舅舅取得灭国之功后，他的这种做法有些卸磨杀驴的嫌疑了。 蓝太平站起身，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下。 “舅舅请坐，别站着啊。” 明显感觉出蓝太平的生分，小皇帝朱允熥内心更加慌乱了。 “谢陛下” 蓝太平拱手谢恩，随即坐了下来。 暗暗松了口气，朱允熥笑着问道，“不知舅舅可否用膳，若是没有的话就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闻言蓝太平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正是要吃午饭的时候，自己怎么把这一点忘了。 看来是青儿和狗儿的事，让自己弄得有些失了心神。 “谢陛下厚爱，臣吃过了。” “既然陛下要用膳，那臣先告退了。” 蓝太平站起身佯装要走。 “哎，舅舅何必这么不留情面。” “连一顿饭，都不愿与朕吃了？” 小皇帝朱允熥有些生气道。 蓝太平摇了摇头，“臣岂敢，陛下误会臣了。” 看着他还要推脱辩解，朱允熥则干脆上前拉着他的手往侧门走去，穿过侧门进入了小皇帝的休息区。 屋内已经摆好一桌饭菜，朱允熥拉他入席。 “舅舅，咱们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哪怕你已经吃过，就陪外甥喝两杯如何？” 蓝太平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只好点头道， “那臣只好遵旨了。” 第390章 恕臣，不能领命 小皇帝朱允熥率先开口道，“舅舅此次灭安南，立交趾，可谓是盖世奇功一件。” “舅舅于我大明，那就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蓝太平微微一笑，他淡淡的回了句，“全赖陛下圣德护佑，还有将士用命，我岂敢贪功？” 小皇帝则摇头道，“正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像舅舅这般功超卫霍的帅才，千年都难得出一个，竟然让朕遇上了。” “如此看来，定是祖宗保佑让朕这一朝干出一番伟业来。” 蓝太平咂咂嘴，自己这外甥今日怎这般甜言蜜语。 看来一定是有难事要自己去做，那会是什么事呢？ 旁边的小皇帝朱允熥见自己舅舅没反应，好像还在那思考什么？ 他忙继续开口道，“舅舅，正所谓能者多劳。” “像舅舅这样的人才，就要替朕多分担些担子啊。” 蓝太平闻言心下暗道，终于要来了。 “多谢陛下错爱，臣不胜惶恐。” 朱允熥闻言眉头微皱，自己这舅舅一直打太极就是不接招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要单刀直入了。 “陛下，臣今日前来是跟陛下辞行的。” 蓝太平率先开口堵住对方的话头。 小皇帝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大吃一惊，“舅舅，你这是什么话？” “你刚远征安南过来，这才几天就要走？” “你要去哪？交趾那边已经有沐春坐镇，不需要你再去奔波了吧。” 朱允熥连续发问，表明他的内心十分慌张。 蓝太平看着对方那紧张的神情，不禁笑出声道，“陛下误会了，臣要返回北平府了。” “陛下也知道，三大营裁军三万人。” “如果臣久不在那坐镇，怕是要出乱子。” 蓝太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在辽东那边建造船厂，天气马上回温了。” “船厂的建设也马上要开工，许多问题还需要臣去解决呢。” 小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三大营确实不容有失，防范北边的鞑靼和瓦剌需要他们。” “至于那船厂，能不能过两年再筹建。” “国库的情况舅舅也清楚，短时间内没有这笔预算。” 蓝太平端起酒杯，看着杯中如同琥珀般的酒水，他自言自语道，“朝廷不是已经施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了吗？” “再过两年，国库必然会充盈。” 小皇帝接过话头，“舅舅说的是，两年国库至少能增加四百余万两白银的收入。” “到那时，舅舅的船厂在筹建也不迟。” 蓝太平却摇摇头，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看着眼前的稚气尽脱的小皇帝，“此事无需等两年，也不需要麻烦国库出钱。” “这笔钱，我自己来想办法。” “啊！” 听了蓝太平的话，小皇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舅舅莫不是说笑，筹建船厂并建造战船可不是小数目。这个钱，舅舅你自己掏腰包？”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眼神里藏着不安。 “不瞒陛下，臣成立了商行。通过商行筹集银子，来建立这个船厂从而建造战船。” 蓝太平的话让小皇帝更加不安了。 朱允熥试探着问，“舅舅，可这样不合规矩吧。” “您已经不是中军都督府右都督了，这水军也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了。” 换做之前，蓝太平这么做没毛病。 他节制北边诸省军政，现在他封王后全部被收回了。 蓝太平这个靠山王，名义上能够掌管的只有“三大营”而已。 小皇帝的话音刚落，蓝太平就笑了出来。 他边笑边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小皇帝，“既然如此，那建立船厂的事就此作罢。” 他随即站起身对着小皇帝一拱手，“那臣明日就返回北平府，就此跟陛下告辞。” 说完蓝太平转身就要走。 “舅舅” 蓝太平站住身，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舅舅何必心急，朕还有话没说完呢。” 小皇帝朱允熥走到蓝太平面前。 现在的朱允熥又长高了不少，只是依然需要仰头看向蓝太平。 “舅舅，您建立商会朕不反对。” “您利用商会与草原上做生意，朕也不反对。” “您自掏腰包建船厂，造战船朕还是不反对。” “为什么？” 朱允熥自问自答，“因为你是朕的舅舅，朕的这个皇位是你给抢来的。” 蓝太平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小皇帝下面还有话。 果然，朱允熥继续说道，“朕从未怀疑过你对朕的忠心，也希望舅舅能继续帮助外甥处理朝中之事。” “可我已经封王，无权再干涉朝中之事了。”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但这件事非你不可，又不得不做。” “何事？” 小皇帝朱允熥嘴角上翘，“裁军，您曾经提过的。” 蓝太平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这外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陛下可曾想过，若是裁了这些卫所驻军，那么天下必生动乱。” “所以才说，只有舅舅才能做的。” 朱允熥笑着说道。 看着一脸奸计得逞样子的外甥，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我已经不在都督府任职，还请陛下另选贤能吧。”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现在若是插手这事，名不正言不顺。” “恕臣，不能领命。” 蓝太平果断拒绝了。 “舅舅，朕可以重新恢复你都督府的职位。” “陛下，朝廷的任命岂可朝令夕改与儿戏一般？” 蓝太平冲着他拱了拱手，“陛下何必忧虑，我大明从不缺贤能之才。” “这件事，交予别人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朱允熥，他看着对方消逝的背影半天才缓过神。 “舅舅竟然拒绝了我，这可是第一次啊！” 他喃喃自语道。 “陛下，靠山王说的也有些道理。”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呐。” 一旁的江保低声说道。 小皇帝朱允熥斜了他一眼，吓得江保忙低下头。 “派东厂的人去盯紧他，把他在北平府的一举一动都盯住了。” “是” 江保应声道。 “哎，这该派谁去好呢。” “那群淮西老家伙可不好惹，一般人根本裁不动啊。” 小皇帝嘬着牙花子道。 “陛下，奴婢觉得一人可以试一试。” “哦，是谁？” 小皇帝瞥眼问道。 “开国公，常升！” 第391章 朝堂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公子，您回来了。” 说话的是凉国公府的老管家。 蓝太平看着正要从后门运出去的棺椁，他走上前轻抚棺木。 “青儿姐，狗儿。在那边若是缺什么，给我托个梦。” 说完他叹了口气。 老管家和几名府兵也都低着头，蓝太平扫了他们眼后把目光停在老管家身上，“老夫人呢？” 老管家脸上肌肉轻颤，随即恭声道，“老夫人有些倦怠，正在静养。” “吩咐奴婢转告公子，明日公子与少夫人若是启程返回北平府，就不必与她见礼了。” 蓝太平闻言嘴角抽了抽，随即化成一脸的苦笑。 “自己这个儿子不孝啊，总是让母亲伤心难过呢。” 说完他摆了摆手，老管家行了一礼后领着几名府兵抬着棺椁离开。 蓝太平回到自己院落，徐妙锦见他一脸疲惫于是关切的问道，“夫君，累了吧。” 她从燕儿手里接过一碗参汤，“喝一点参汤，刚熬好的。” 蓝太平面露笑容，“多谢娘子。” 接过来后喝了两口，顿觉精神为之一振。 “夫君，跟陛下谈的如何？” 闻言蓝太平放下茶碗，面带微笑的说，“已经跟圣上陛辞过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返回北平府。” “夫君，既然陛下那边已经说过了。我想回趟徐府跟大哥说一下，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徐妙锦面色喜忧参半道。 “理应如此，那你早去早回。” 蓝太平也不知道，下一次返回京师是什么时候。 …… 第二日清晨，正厅内只有蓝玉端坐在那里喝茶。 蓝太平和徐妙锦前来拜别。 “平儿，妙锦。你们不用担心家里，在北平府安心的过日子。” “徐府那边也无需担心，有什么事为父会照应着。” 蓝玉一脸温和的说道。 “多谢父亲大人，儿媳先替家兄谢过大人。” 徐妙锦福了一福道。 蓝玉则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随即转向蓝太平，脸色阴沉了下来，“带兵打仗现在为父教不了你了，但做人做事身为父亲还有资格提点你几句。” “请父亲大人教诲。” 蓝太平忙躬身行礼道。 “哼”，蓝玉冷哼一声，“朝廷也好，江湖也罢。其宗旨永远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你这一路走来之所以能成功，自身的天分与努力自然不可或缺。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你姓蓝。” “因为你是淮西人，因为身后有一群淮西叔父的支持。” “过河拆桥的事少做，哪怕你打的是为国为民的旗子。” 蓝太平闻言一滞，但立刻就躬身行礼。 “父亲教诲的是，儿子一定会牢记心底。” 蓝玉见他恭敬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儿子怕是口服心不服。 他喝起茶宛喝一口，掩饰内心的纠结。 但是放下茶碗后，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虽然封王去职了，但掌管三大营防御北疆的担子还在你肩上。” “切不可做无官一身轻的想法。” 蓝玉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儿子绝不会辜负父亲大人的一片苦心。” 蓝太平的眼神坚定平和，没有丝毫的敷衍之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 “你娘身体不爽利，就不前来相送了。” “上路吧。” 蓝玉说完端起茶碗。 “父亲，儿媳就此别过父亲大人。” 蓝太平和徐妙锦双双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府，蓝缚虎早已经准备好马车。 蓝太平扶着徐妙锦上了车，自己也翻身上马。 他回头看了眼凉国公府，随即转过头大手一挥，“出发”。 …… 乾清宫内，小皇帝神色有些萎靡。 昨晚他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脑海里总是回放他与蓝太平谈话的画面。 自己的舅舅难道真的心灰意冷了？ 自己做的是不是太着急了？ 就如同削藩一般，时候未到就着急削掉他的兵权。 将来若是出了事，又有谁能像他这般擎天保驾呢？ 可若是不削他的兵权，万一…… 就在他坐在龙椅上冥思苦想时，江保过来低声道，“陛下，开国公求见。” 小皇帝回过神来，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请他进来吧。” “是” 常升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了进来。 蜡黄的脸色，萎靡不振的神情。 “臣参见陛下” 常升跪下行礼。 朱允熥眉头一皱，“二舅昨夜没休息好？” “回陛下，臣睡得有些晚。” “二舅快起身，赐坐。” “多谢陛下” 常升站起身冲着他抱抱拳，于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端起茶碗喝了口热茶，常升这才感觉精神好了一些。 “不知陛下大早晨唤臣来有何事？” 看着常升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小皇帝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同样是舅舅，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但感慨归感慨，正事还得做。 他深吸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道，“朕听闻姥爷在世时，那是皇爷爷手下第一猛将。” “大明的版图，至少有一半是他老人家打下来的。” 常升一听陛下提起自己的老爹，他顿时来了精神，“陛下所言不假，家父开平王手中一杆虎头湛金枪。” “就是如今靠山王手中那杆，家父就凭着这杆枪曾孤身一人乘小舟跃上采石矶。” “硬是靠着一人一枪，撕开了元军的防线。我军这才能顺利的拿下采石矶，从而夺取了金陵城。” 常升说到兴奋之际，唾沫横飞，完全停不下来。 “皇爷爷曾说过，姥爷乃是世之名将，未有过之。” 朱允熥插话道。 “太祖确实这般评价过家父，只可惜家父去世的太早。” “否则，哪里还会横生这么多枝节。” 常升暗有所指，小皇帝听出其中的画外音，神色也随之一黯。 “陛下，难道找臣前来只是为了叙旧吗？” 常升见气氛不对，忙岔开话题道。 “哦，这是一方面。”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朕还有一事需要舅舅出面。” “何事？” 常升警惕的问道。 他就知道，大早上把他喊过来肯定不会单纯的为了叙旧。 “二舅你也知道，三舅已经封王了。” “那么朝中的事务他再插手就不方便了，而且他除了仍然暂掌三大营的兵马外，其余职务皆已经卸任。” 小皇帝看着常升的脸色，见对方明显的眉头紧皱，他心中一沉。 但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原本计划好等他征伐安南回来，由他主持裁军之事，就不得不另寻他人了。” 常升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难看的如同死了爹一般。 他刚要开口拒绝，可是小皇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朕与大臣们商量过后，觉得只有开国公您不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不输靠山王。” “这件事，非你无人能成。” “所以，还望二舅不要推辞。” 听着朱允熥一口气说完，开国公常升的脸都绿了。 什么玩意，这种得罪人却没有任何好处的活，竟然想安排给他这个亲舅。 常升瞥了眼龙椅上的小皇帝，忍不住腹诽道，“合着就会坑自家人，难怪人家蓝太平刚回来没几天就走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老朱家怎么都是些这样的玩意？” “怎么就没继承我姐姐的一丝优点？” “二舅，想什么呢？” 眼见常升在那发愣，小皇帝忍不住发声问道。 “哦，没什么。” 常升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 “既然没什么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小皇帝朱允熥兴奋道。 “我尼……” 第392章 赶鸭子上架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开国公常升虽然没什么志向和本事，但不代表他就傻。 裁撤卫所驻军，这绝对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当然，对于朝廷那绝对是有益的。 可朝廷的事，关他开国公什么事啊？ 要知道，军队卫所制度那是太祖皇帝和刘伯温所定。 这里面从上到下，涉及无数的勋贵和中下级军官的利益。还有无数底层士兵的饭碗，一个处理不好那就要出大事。 到时候皇帝为了安抚这些人，难免不会把自己丢出去背锅。 想到这里，常升忙开口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小皇帝闻言原本还晴朗的脸瞬间阴云密布，他站起身有些不悦的说道，“舅舅，有何不可？” 常升见这外甥翻脸比翻书还快，忍不住腹诽，“老朱家，还真都是翻脸无情。” 他清了清嗓子，“这卫所驻军乃太祖所定，怎可轻易废止？” “舅舅，不是废止。只是裁撤掉一部分，具体裁撤多少你与吏部和兵部商量好。” “拿出一个章程来，到朝堂讨论一番后再定具体方案。” 听小皇帝这般说，常升撇了撇嘴。 这连个章程都没有，就这样的还想裁军？ “陛下，可有询问过凉国公等人？” 常升搬出了蓝玉。 朱允熥闭上眼后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多了一丝戾气，“朕是皇帝，难道朕决定的事都要经过他蓝家同意吗？” 看着歇斯底里的小皇帝，常升忍不缩了缩脖子。 他忙跪下说道，“陛下息怒，臣失言了。” 小皇帝这时候也清醒过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舅舅，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即日起，你右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升任为左都督。” “裁军计划，就先从后军都督府开始。” 朱允熥说完挥挥手，“舅舅，朕累了。” “你先回去筹谋一下，这件事就交由你了。” 说完也不给常升再开口的机会，他起身朝着偏殿去了。 看着离去的朱允熥，常升嘴里一阵发苦。 站起身，他摇了摇头。 “坑完一个还不够，现在都坑到我头上来了。” 常升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大殿。 …… 蓝太平一行人顺利抵达北平府，许是离开了京师那压抑的环境徐妙锦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就连身体状况，也没有因为舟车劳顿而有所不适。 “夫君，想不到你在这里声望竟然这么高。” 从北平府外的村庄开始，百姓们见是蓝太平的车队都纷纷跪下行礼。 并且百姓们都面带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奔走相告。 “夫人有所不知的，自从王爷坐镇北平府后。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无人敢越过长城侵扰咱大明的百姓了。” “他们可以放心的在城外劳作，并且王爷严格约束三大营的士兵对百姓必须做到秋毫无犯。” “而且自从王爷在此坐镇，就连吏治都清明了。” “百姓能不欢迎王爷回来嘛。” 出城迎接的伍用，抓住这个机会狠拍蓝太平的马屁。 他跟郑和先行从京师返回。 郑和早早的去了辽东，在指挥船厂建设的基础工作。 他想借着冰雪未化之际，尽可能多的采伐一些巨木出来。 等到春季开化，道路泥泞就别想从山里拖出木头了。 “少贫嘴了，万汇商行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 蓝太平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问道。 “此事正想和王爷汇报呢，不知外地商人如何得到消息，许多江浙，山西等地的富商纷纷来此要求加入咱们商行。” “您看，允不允许他们进来？” 蓝太平闻言神色平淡，仿佛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进，只要符合条件全进来。” “越多越好，不过进入的名额五万两白银一个。” 蓝太平坐下后，端起一杯热茶。 在一旁听的徐妙锦闻言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开口就是五万两白银。 “一个名额五万两白银，难道真有人会为加入商行划五万两？” 徐妙锦疑惑的看向伍用。 伍用则谄媚一笑，“夫人有所不知，别说五万两白银。就是十万两，这些富商也都会上赶子把钱送过来。” “只是这一次来自各地的富商有四十六家，全让他们进来吗？” 伍用担心进入的商家过多，不太好管理。 而且还有许多来自江浙的富商，他们的背后可都有江浙文官集团的背景。 一个弄不好，就会给万汇商行惹上麻烦。 “竟然有这么多。” 蓝太平喃喃道。 他也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四十余家富商前来参加。 伍用则在一旁看着他，等待他拿主意。 徐妙锦也好奇的盯着蓝太平，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夫君在认真思索时竟然别有一番魅力。 蓝太平一直给她的印象，除了最开始的冷酷无情。 就是后来几次在战扬上的英勇果敢，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煞气。 “那就把名额定为十万两一个，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 蓝太平说完就低头喝茶，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十万两！？” 徐妙锦惊呼。 就连老成持重的伍用，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他尽量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王爷，这一天时间是不是太少了。” “咱们之前定的金额可是一万两，他们未必准备那么多钱。” “不如宽限两天，也好让他们筹钱啊。” 蓝太平放下茶碗，他掸了掸衣角，“之前定一万两白银，那是因为商行刚成立。” “现在则不一样了，就一天时间。如果这次没赶上的话，那就下次吧。”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珍惜。” 徐妙锦捂着小嘴，她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哪里来的自信。 十万两白银买一个入会名额，真会有这样人傻钱多的家伙吗？ “是，那属下这就去通知他们。” 伍用想这样也好，十万两白银足可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望而却步。 对于江浙那边的乡绅富豪，伍用还是心怀戒备的。 他们进来未必就是单纯的想做生意，很有可能就是想趁机寻找一些对自家主子不利的信息。 蓝太平却没他想那么多，不管你是江浙的士绅，还是山西的巨富，或者是哪里的商贾。 只要你符合入会的条件，遵守商行的规矩，那么他都张开双臂欢迎。 “夫君，这么多富商都进来。会不会弄得动静太大了，影响不好啊？” 徐妙锦满心担忧的问道。 对于小皇帝和自家夫君的事，她多少也听到一点。 她们女儿家，自然是希望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娘子放心，万汇商行的规模越大，加入的权贵巨富越多，咱们的日子越平稳。” “只是这么大的规模，靠什么支撑呢？” 徐妙锦问到了根本问题。 虽然跟瓦剌和鞑靼进行商贸能够挣钱，可一下子涌入这么多商家单凭它们俩可远远不够。 况且大明与它们还是敌对势力，长期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必然会受到朝中的非议。 “想不到娘子不但武艺超群，竟然还精通商贸，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蓝太平抓着她的玉手嬉笑道。 徐妙锦原本认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抽回玉手，白了他一眼道，“我一个女儿家哪里懂什么商贸，不过是出于对夫君安慰的本能罢了。” “你可倒好，反而嘲笑起人家了。” 徐妙锦撅着嘴转过身去。 “啊！” 蓝太平从后面一把抱起徐妙锦，惊得她娇嗔一声。 “夫君，你这是要干什么？” “嘿嘿，当然是补上那迟了好几个月的洞房花烛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抱着徐妙锦朝着后堂走去。 第393章 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 他坐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即回头望去还在沉睡的徐妙锦。 依然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睡梦中嘴角还噙着笑意。 白皙的鹅颈和肩头裸露在外，闪着诱人的光泽。 蓝太平给她盖好被子，轻轻在额头一吻后才恋恋不舍的下了床。 他穿好衣物，悄悄的走出房门。 燕儿和绿儿早都守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要上前问安。 “嘘” 蓝太平忙让他们噤声。 两人忙捂住嘴巴，怔怔的看着蓝太平。 “你们在这守着小姐，待她醒了伺候她就行。” 蓝太平低声吩咐完，见俩人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后才离去。 他们现在住的是曾经的燕王府邸，这这个燕王府正是旧时的“元大都”。 规模十分庞大，蓝太平他们只是住在后宫部分。 大部分宫殿的房子都空着，蓝太平在花园里打了一套拳后盯着这些房子发呆。 “爷，想什么呢？” 蓝缚虎走过来递上毛巾。 “我在想，这燕王府的房子这么多。扔在这里空着着实可惜，况且时间久了没人住房子也会垮。” “王爷说的是，只是咱们人太少了。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是住不满啊。” 蓝太平没搭理他，闭上眼睛回忆起前世的记忆。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转头对蓝缚虎道，“去把伍用找来，我有话跟他说。” “是” 蓝太平转头回了自己的院落，发现徐妙锦已经起床正在绿儿的伺候下梳妆。 “夫君，你怎么起来也不叫我。” 徐妙锦见他进来，忍不住娇嗔道。 蓝太平看着她那张精致的俏脸，眉宇间少了少女的纯真，反而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我看你睡得正熟，就没有打扰你。” 这时燕儿正好带着几名侍女，端着早饭进来了。 徐妙锦在离开之前回去看了大哥徐辉祖，在听她说了在蓝府的遭遇后他果断把府内几名老人让她带了回来。 专门让这些人伺候徐妙锦的日常饮食，这里面连厨子都包括了。 徐辉祖说的是，这些人从小就伺候徐妙锦。 知道她的口味与喜好，蓝太平听徐妙锦这么说后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谁让自己没有做好呢？ 现在大舅哥直接出手，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只能接受。 “夫君，咱们一起吃早饭吧。” 徐妙锦牵着他的手坐在桌前。 “怎么样，北平府的气候可还习惯？” 北平府和金陵的气候差距颇大，蓝太平有些担心她受不了。 “除了屋内有些干燥，其他的一切都还好。” 徐妙锦给蓝太平盛了一碗粥。 “我没记错的话，我当初高烧昏迷你就是亲手喂我喝的粥。” 蓝太平笑着说道。 “哼，早知道救了你结果就是被你欺负。” “我就该把你扔在雨里，任凭你自生自灭。” 徐妙锦眉目含情的娇嗔。 蓝太平想到昨晚的乾坤颠倒，阴阳调和。 他贱贱一笑，“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你我之间，不知是纠缠了几世的情缘这才走到了一起。” 徐妙锦闻言也是颇为感慨，俩人一路来磕磕绊绊。 如今结为夫妻，着实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并且嗜杀追求权力之人。” “谁知道，你这般也不过是迫不得已。” 徐妙锦感慨道。 “放眼整个天下，又有谁活着能够随心所欲呢？” “娘子放心，夫君答应你从此以后尽量以德服人，可不可以？” 蓝太平冲她挤挤眼，随后喝了一口粥。 徐妙锦现在却看的很开，她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不要你为了我改变什么，我只要你每天都能平安归来。” 蓝太平闻言手中的勺子停住，他抬眼看向对方。 徐妙锦曾最反对他杀人，甚至想过要他放弃一切两人远走高飞。 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不想蓝太平双手不要再沾鲜血。 蓝太平点点头，“放心，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蓝太平，“……” 吃过早饭后，蓝太平来到了议事厅。 伍用早早的等在那里，他见蓝太平进来忙站起身，“王爷”。 蓝太平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坐下。 “那些人都怎么说。” 蓝太平坐下后问道。 伍用早有准备，他乐呵呵的说道，“王爷神机妙算，这些人没有一个退出的。” “其中三十五个当扬交了钱，剩余十一家也保证今天中午之前会把十万两银子送来。” 这回倒是轮到蓝太平有些诧异了。 “想不到这帮家伙这么有钱，十万两的门槛费是眼眨都不眨就掏出来了。” “看来咱大明不是没有钱，而是钱都在这群人手里。” 蓝太平感叹道。 “王爷所言不假，这些人初一听说要十万两白银。纷纷与属下争论为何涨这么多？” “可当我说只有一天时间时，这些人就都不再犹豫。争先恐后的掏钱，生怕晚了进不来。” “还是王爷神机妙算，把这帮家伙摸得一清二楚。” 伍用还是老习惯，一说话就忍不住拍马屁。 蓝太平的心情也挺好，他笑着说道，“第一批有十六户商家入驻，现在又多了四十六户。” “那么就足足有五十二户商家了。” 伍用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蓝太平肯定还有吩咐。 “这么多商户入驻咱们万汇商行，那么咱们就不能光靠着与草原上那俩家商贸了。” “咱们需要有更多的手段和途径，让这些商户产生交易。咱们从而能够让他们获得收益，才会打响商行的名头。” “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直到把万汇商行打造成真正的天下第一商行。” “而不是，仅仅依靠本王的名头来吸引他们。” 蓝太平盯着对方，不知道伍用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您的意思我明白。” “可这些士绅，巨富来自全国各地。他们许多在北平府都还没有店铺，他们或许只是想参与草原的商贸吧。” 伍用试探的说道。 因为只有草原的商贸利润巨大，那边可是什么都缺。 哪怕对方拿不出那么高的价钱，但可以通过用草原上的特产以物抵物。 他们就可以通过压低价格，用手中的物品换取大量的皮毛，奶制品，人参，海东青等物品。 甚至，可以用茶叶换马匹也不是不可能。 回到大明境内，他们就一转手就是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差价。 蓝太平却摇摇头，“那怎么行，我的目标岂是单单一年领他们去草原上跑几趟生意？” “本王要的是他们在北平府扎根，把整个北平府打造成北边最繁华的商贸之地。” “就如同金陵，扬州，苏州那般。” 伍用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你看这燕王旧府，不能在这样荒废了。” 蓝太平拉着他走到门口，指着议事厅外的房子说道。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伍用若有所思道。 “把它利用起来，划出一片区域作为商业区。” 蓝太平的话一出，惊得伍用差点掉了下巴。 他以为对方要修葺一番，毕竟以后这里将是蓝太平大本营。 伍用知道，对方要打算在这里常驻了。 但是没想到堂堂靠山王，竟然要把自己居住的府邸拿出来一部分变成商业区。 “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有失体统，而且还不安全。” 伍用摇着脑袋说道。 “什么体统不体统，本王只要银子。” “这么大的燕王府，哪怕住上数万人都绰绰有余。” “可本王算上侍卫一块，也不过百余人。” 蓝太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光是每日巡逻驻守的侍卫，就需要数百人。” “这都是要花钱的，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啊！” “于其费时费力的守着些破房子，任其荒芜破败。” “最后还得拿钱修缮。” “不如……” 第394章 王府，变”商场“？ 伍用听了眼前一亮，把旧时的王府弄成商业区。 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要知道，任何朝代这王府大院可都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别说那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就是这些商贾巨富要不是蓝太平邀请他们前来议事。 他们也一辈子进不来这燕王府，更何况这还是前朝的皇宫呢。 这些百姓光是来看景，那都的每天不知道多少人。 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恐怕整个大明的百姓只要有能力都得来看看这前朝皇宫，今朝燕王旧府看看。 “王爷，您这个主意不错。” “只是不知要划出多大一块来，还请您示下。” 善于经商的伍用立刻认可这个办法，别的地方都是划出一条商业街。 各行各业都是临街铺面，有些时候你住城西但想要买的东西却在城东。 你不得不跑大半个城去买，相对来说很不方便。 但若是把所有的商业都圈在一个院里，那么想要买什么只要来这就全能买齐。 这种便利绝对不是那些商业街能比的。 伍用非常看好把王府的部分改成商业区的前景，他不得不佩服蓝太平这个年轻人真是脑子灵活。 带兵打仗，权谋斗争，商业规划。 每一样都是顶尖，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先把正门那一片划出来，让人把连通后院的地方砌墙堵死即可。” “大概能有王府的四分之一大吧？” 伍用闻言答道，“回王爷，你估算的真准。那一片大概有二百余间房子，差不多占了王府的四分之一。” “好，那就先这一片吧。” 蓝太平点点头道。 “那用不用改造一番，把房子改造成像商业街的商铺那般？” 面对这个问题，蓝太平自信的摆摆手，“不用!” “不但不能改，即使修缮也尽量维持原样。” “这叫特色！” 伍用一点就通，他接过话道，“王爷所言极是，王府内部的亭台楼榭正是吸引顾客的卖点。” “那正门那处的招牌？” “燕王府的牌子早就摘了，可那里一直空着。” 伍用其实这两天刚做好一面牌子，“靠山王府”。 蓝太平凝眉沉思片刻，“就挂万汇商行吧。” “啊！” 伍用还是吃了一惊，这可的确超出他的预料。 “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这若是传入京师，那些御史言官必然会借此大做文章啊。” 堂堂前朝皇宫，本朝燕王旧府，挂一块商行的牌子，那可是直接打皇家的脸面啊。 要知道在大明，那商人的地位比农户还要不及。 “重农抑商”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而明朝尤甚。 你靠山王私下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你开门卖东西让王府成了菜市扬。 这些御史言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让你靠山王势力大呢。 就连小皇帝，也会默认你胡闹。 大不了一句，朕的舅舅缺钱也就掩饰过去了。 但是你若把牌子挂起来，他们可就不能再跟你装糊涂了。 小皇帝也不得不为了皇家脸面，出面干涉了。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既然他们怕丢脸，那本王就丢自己的脸好了。” “挂，靠山王府” 伍用强忍着笑意，“遵命”。 …… 半个月之后，北平府城中心地段“靠山王府”的大门敞开了。 这个大门在蓝太平的示意下，特意在原有基础上扩了一倍。 北平府数万百姓挤在门口，全都兴奋的踮着脚顺着大门向里面望去。 大门外两队侍卫在维持秩序，纵使这些都是虎贲营的精锐。 可见到这数万百姓挤在这里也不禁额头冒汗。 他们都提起十二分小心，严阵以待。 “靠山王驾到” 随着声音响起，蓝太平在北平府一众官员和商贾簇拥下从门内走了出来。 “拜见靠山王” 这些百姓纷纷下跪磕头。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 蓝太平满面春风，让下面的百姓的神情也跟着放松。 见大家都站起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蓝太平清了清嗓子，“诸位父老乡亲，本王驻扎北平府也有一段时间了。” “一直以来也没能为大家做点什么，这让本王非常内疚，常常夜不能寐。” “前一段时间，本王听闻有许多不法商家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来欺诈百姓。” “这让本王十分愤怒，虽然官府最终对这些奸商做了处罚。” 蓝太平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下面百姓窃窃私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说道， “但对咱们百姓造成的伤害，有些是无法弥补的。” “本王十分痛心，于是决定亲手打造万汇商行。并把王府空余的地方拿出来，给一众商家作为铺面进行买卖。” “但是，本王定了如下规矩。” “虚假宣传者，百倍罚之。” “以次充好者，百倍罚之。” “缺斤短两者，百倍罚之。” “强买强卖者，百倍罚之。” “……” “凡是来到这里的顾客，你在买东西的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都会有人处理。” “买卖纠纷处理专驿，就在入门的右手边。” “由专人处理纠纷问题，保证让大家放心购物。” 蓝太平话音刚落，数万百姓就欢呼起来。 待大家平静后，蓝太平面带微笑的说，“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现扬提问，本王会尽量给大家解答。” 一众百姓面面相觑，这辈子连个县官都没见过，谁敢跟王爷说话啊。 这时，伍用早就安排好的“托”在人群里说话了。 “王爷，草民想问这些商铺开在王府内吗？” 蓝太平笑吟吟道，“告示也贴出去十天了吧，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里面现一共有五十二家商铺。” “待会进去后，一看便知。” “王爷，这靠山王府我等草民能进吗？” 另外一名“托”也开口了。 “只要是营业时间，随时欢迎大家。“ 不等托说话，早有按耐不住的百姓开口问道，“王爷，我等草民进去还要交门票钱吗？” “没人会跟你收门票，只要营业时间随便进出。” “那我进去不买东西，只是逛逛可以吗？” 蓝太平听到这里笑了笑，“可以，只要你喜欢。” 又是一阵欢呼声，他们现在相信那布告上贴的是真的。 这些百姓开始还将信将疑，现在是彻底没有了疑虑。 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竟然能进王府逛一逛。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区域，但已经足够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剪裁吧。” 伍用过来低声道。 蓝太平点了点头，随着蓝太平和这些权贵商贾们放下剪刀。 两串鞭炮被点燃，“靠山王府”商圈正式开业。 蓝太平他们回到了后院。 早就急不可耐的百姓们，在侍卫的维持秩序下开始涌入了心心念念了十天的王府。 许多人在刚看到布告后，就开始日思夜想，终于在今日圆了他们“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梦。 大家看着什么都新鲜，都只顾着看景没人去买东西。 蓝太平和伍用站在王府花园的一处三层凉亭上，看着熙熙攘攘四处看景的百姓忍不住苦笑。 “早知道门票收费好了，这样人来了不少货却卖不出多少。” 伍用咂咂嘴说道。 “不用着急，只要有人来就不愁卖不出去货。” 蓝太平却比较淡定。 “说的也是，咱们跟那些商家收的租金极低。” “想来他们也不会着急。” 蓝太平给定的租金根据铺面的大小，从一年数百两到数千两白银。 看似不少，但实际上并不高。 因为蓝太平给他们的铺面都极大，一年二百两白银就可以获得三间房作为铺面。 这比北平府闹市区的价格要低，蓝太平的套路还是先把商家引过来再说。 等后面买卖红火了，这房租自然就水涨船高。 第395章 裁军，没那么容易 小皇帝朱允熥惊讶的看着江保。 “挂的是靠山王府的牌匾，但里面确实是有一部分改为卖货的商铺了。” “里面总共有五十二家铺面，靠山王跟这些商家按年收租金。” 江保憋着笑说道。 他心中暗道，这靠山王看来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竟然自甘堕落，去做一个收租子的土财主。 小皇帝皱着眉头思索，过了一会后摇摇头，“我这舅舅是唱的哪一出，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随他去折腾吧。 “既然他喜欢折腾，那就让他在北边尽情的折腾去吧。” “反正不论是瓦剌还是鞑靼，短时间内都无力南下。” 小皇帝随即话锋一转， “开国公那边办的如何了？” “回陛下，开国公已经着手开始裁撤江阴卫了。” 裁撤卫所驻军的国策已经通过朝议，要裁撤掉全国一半的卫所。 除去造反几个藩王的护卫被裁，现在全国还有三百二十个卫。 小皇帝朱允熥决定，要裁掉其中一半，就是一百六十个卫。 而洪武大帝定，一个卫满员五千六百人。 那么这一次就要裁去六十七万余人，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兵部和吏部认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人。 几乎所有的卫所都存在吃空饷的情况，特别是那些地方的卫所。 一个卫五千六百人，实际上能有三千人算是多的了。 所以，按照户部的预计也就三十万人需要安排。 其实吃空饷这个事，由来已久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些将领军官，在洪武朝本就没什么油水。 不让他们吃点空饷，那就要压榨普通士兵了。 比如，克扣军饷。 这些事情朱元璋能不知道？ 他就是从红巾军底层出身，既当过兵，又带过兵。 这些事，他比谁都门清。 但是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文官可以说杀就杀，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 可是这些丘八可不能随便得罪，一不小心就弄成兵变。 对于刚刚立国不久的大明，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但是小皇帝不懂这些，他身边的文官也不懂这些。 而被强行赶鸭子上架的开国公常升，也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 他左手托着圣旨，右手一挥， “裁撤掉江阴卫！” …… 北平府入夏比金陵要晚月余，蓝太平披着猩红的披风站在花园凉亭的三楼上。 他看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三个月来，由他打造的商业区生意异常红火。 百姓们都喜欢来这里购物，因为在这里买的东西都货真价实。 而且还能参观王府。 因此许多人特意大老远从外地跑来，只为能进这王府转转。 就连许多鞑靼，瓦剌的商人，也都特意来这转转。 虽然蓝太平只划了四分之一的地方，但这就足够比普通的一条商业街还要大数倍了。 这里不但可以购物买东西，还可以逛一逛看看王府的景色。 当然，只限于划出来的部分。 但这就足以满足普通大众了。 百姓们亲切的称这里为“王府大街”。 像大街一样可以任人闲逛的王府，可不就是王府大街嘛。 “王爷，这些商家可是日进斗金啊。” 伍用酸溜溜的说道。 “王爷，当初咱们收的租金是不是太少了点。” 见蓝太平不说话，伍用再次开口道。 “决定好的事，怎么能轻易更改呢？”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去看那些游客。 “可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伍用着实是心里难受，这些入驻的商家怕是每天都得进账少则几十两，多则上千两。 而他们所交的租金则是极低，基本上几天就能挣出一整年租金。 “服务费，卫生费交齐就不用管了。” “他们卖的多，给朝廷缴的税自然就多。” 蓝太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伍用抿着嘴不答话，他内心暗道，服务费和卫生费一年总共才不过万八两银子。 跟这些五十二户商家的收入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平均下去，一户也不过每年交二百两而已。 “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 蓝太平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身旁一脸不甘的伍用。 “正想跟王爷禀报，开国公负责裁军事宜。他直接把整个江阴卫给裁掉，听说引起了士兵的哗变。” “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伍用嘴角挂着笑说道。 “裁军的工作若真是那么简单，太祖皇帝早就给他做完了。” 蓝太平摇摇头。 “说的就是，军户本就地位低微。现在兵不让当了，还不给妥善安置。” “能不闹吗？” 伍用也有些愤慨的说道。 蓝太平转身往楼梯走去，他边走边说道，“没那么简单，这背后牵扯着许多勋贵和中下层将领的利益。” “如果不把他们安抚好，裁军这件事就推行不下去。” 伍用跟在身后来了句，“只怕当今陛下受不了这个气，很大概率还要继续强制推行裁军。” 蓝太平站住身形，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若是那般，大明的局势将会动荡不安。” 蓝太平继续往下走，脸色也有些阴沉。 回到议事厅，伍用给他泡了杯茶。 接过茶碗，感受透过细腻瓷器传到手心的温度。 蓝太平沉默片刻开口道，“郑和那边船厂见的如何了？” “正在建，只是人手不足。” “资金也不足，进展很慢。” 之前蓝太平答应小皇帝，船厂暂时先不建了。 所以跟对于郑和的要人，要钱，要工匠的这类要求都以各种借口拖延了。 “入驻万汇商行的门槛费不是有几百万吗？” “回王爷的话，共计四百六十万两白银。” “嗯，给郑和拨去六十万两。另外，招募五百精壮一并给他送去。” “告诉他，加快进度。” 蓝太平端起茶碗轻轻的啜了一口。 伍用躬身行礼，“属下这就去办，只是朝廷那边？” 蓝太平放下茶碗，有些疲倦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朝廷那里自然有我去挡着。” “属下明白” 伍用拱手后退了出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蓝太平一个人，他用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 允熥这孩子太操之过急了，蛮干只会适得其反。 蓝太平叹了口气，难道是自己错了？ 朱允熥似乎并未继承他爹朱标的治国才干，总喜欢耍小孩子的脾气。 “唉，还是太年轻啊。” 蓝太平站起身，出了议事厅朝着后院走去。 第396章 烽烟再起 蓝太平逍遥王爷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不经过两个夏天的休养，最先按耐不住的竟然是鞑靼的阿鲁台。 大明的边境，时不时的再次传来鞑靼军骚扰的情况。 但是阿鲁台很聪明，他并没有来北平府这边。 而是朝着大明刚占领没多久的河套地区，那里的屯垦移民过去也才三年时间。 防守力量相对来说比较薄弱。 但更为关键的是，朝廷裁军的政策已经弄得人尽皆知。 虽然朝廷考虑到北边防务的重要，并没有拿这些地方的卫所开刀。 但毕竟“兔死狐悲”，卫所的士兵士气极为低落。 再加上原本的将领就有吃空饷，奴役士兵为其种地，侵占朝廷的军屯田亩等问题。 许多卫所都出现了大批的逃兵，特别是西北边塞的卫所，生活条件特别艰苦。 不光屯田的士兵逃亡，就连那些移民过去的百姓也大量逃回内地。 这就给了阿鲁台可乘之机。 明明只是试探的攻击，结果意外的竟然拿下不少河套地区。 求援的奏折雪花般飞入京师，看的小皇帝一阵头大。 他不得不招来开国公常升，还有吏部尚书方孝孺。 乾清宫内，小皇帝朱允熥指着御案上那厚厚的一摞奏折问道，“二舅，这鞑靼为何还这般强悍？” “十日之内，连下八城。” “整个河套地区，几乎都要沦陷了。” 开国公常升听到这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些日子为了这裁军之事真的是茶饭不思。 那些老家伙对他一点不客气，直接打上府去指着他的鼻子骂。 若不是蓝玉是他的亲舅，那可能就要直接上手了。 自从那江阴卫哗变之后，他裁撤起来的难度简直是几何倍的增加。 这些配合他的文官也都是滑头。 负责安置这些裁撤士兵的户部，只答应却不做事。 弄得裁撤下来的士兵三天两头的闹事，各地的治安案件也是成倍的增加。 甚至有的乡里，竟然出现百姓聚集攻击县衙的情况。 最后调查结果显示，矛头都指向被裁撤的士兵。 这样一来，督察院的御史们开始攻击常升。 说他办事不力，还在裁军过程中捞好处。 百姓们也都在骂他，说他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纨绔子弟。 而大明军队上上下下，也都在骂他。 就连小皇帝朱允熥，也明里暗里的埋怨他办事不力。 不但裁军进展缓慢，还总是出现各种问题。 现在的常升，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常升心里苦啊！ “陛下，这西北防务的事不归臣管。” 常升索性直接摆烂了。 果然，小皇帝听他这么说直接脸就阴沉下来了。 “什么叫不归你管，那什么又归你管？” “这么些年你又管过什么？” 朱允熥厉声问道。 “这，这……” 常升一时间被怼的无法反驳。 “整日除了花天酒地，你还为大明，为江山社稷，为朕管过什么？” “啊？说话，回答我！” 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压得常升满头大汗。 “哦，对了。管裁军是吧？” 小皇帝冷笑着说道。 “可是呢？把原本蒸蒸日上的大明，裁的鸡飞狗跳，烽烟四起。” “现在好了，连草原上的恶狼都闻到味了。” “鞑靼来了，那瓦剌还会远吗？” “这可都是你开国公的功劳啊。” 小皇帝连珠炮的责问，让常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扑通” 常升直接晕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这一扬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小皇帝原本还一肚子怒火，此时全都化成了慌乱。 “愣着干什么，还快去喊戴思恭。” “是” 江保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留下在扬的朱允熥和方孝孺面面相觑。 …… 原本要商量对策的局，因为常升的猝然晕倒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戴思恭来了对其施针之后，常升从昏迷中醒来。 经过一番检查，戴思恭的诊断是太过疲劳导致的晕厥。 小皇帝见状一阵无语，只好命人让其回府好生休养。 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皇帝，方孝孺率先开口，“陛下，裁军这件事先暂停吧。”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小皇帝叹气道。 “可河套地区告急，该派谁去支援？” 朱允熥话锋一转问道。 “自然是靠山王，他坐镇北平府掌管北边的防务。” 听了方孝孺的话，朱允熥却并未表态。 看着眉头紧皱的他，方孝孺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却低头不语，有些话他不能说。 “难道我大明，就没有其他能征善战的将领了吗？” 小皇帝抬头看向他。 朱允熥不想再启用蓝太平，因为他要一步步把对方的军权剥离出来。 自己这个舅舅在军中的声望太高了。 可以这么说，将士们只知道他的将令，却不知道有圣旨。 如同他的皇爷爷忌惮蓝玉一般，他朱允熥现在也十分忌惮蓝太平。 如果再次命蓝太平前去救援河套地区，那么势必还要他重新掌管除了三大营以外的兵权。 到时候河套地区，山西地区，北平地区，辽东地区全都归入他靠山王的麾下。 那么这个大明还是他朱家的吗？ 至少要分出一半给蓝家了。 臣子的势力过于庞大，这是哪个君王都不能容忍的。 唐朝的安禄山不过三镇节度使，就让大唐从盛世直接走向衰落。 若靠山王统领整个北方兵马，那大明就有倾覆危险了。 别说什么蓝太平没有野心这种话，哪个帝王能信？ 当年的赵匡胤不也是被部将黄袍加身？ 想到此处，小皇帝更加坚定了不用蓝太平的信念。 “陛下，咱大明优秀的将领无数。” “只是不知可不可用。” 方孝孺突然开口道。 “方爱卿是指？” “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长兴侯耿炳文等一众淮西将领皆是能征善战之辈，陛下为何弃之不用？” 方孝孺目光如炬的盯着他问道。 小皇帝听他说完，原本亮起来的双眸也黯淡下去。 “方爱卿岂不是明知故问，这些将领都是我舅姥爷他们那一派系的。” “朕若是让他们领兵，那跟让靠山王领兵又有何区别？” 朱允熥就是要打压淮西勋贵们。 自然不想让他们再领兵，再建立功勋。 他为何同意裁军，削减朝廷的军费开支只是一方面。 削减这些掌控各地卫所的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只有削弱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那么淮西勋贵的势力才会被连带着削弱。 如果让他们领兵出征，那第一个要求肯定就是要废除裁军的政策。 那这几个月的折腾，就彻底的白折腾了。 “陛下，既然如此老臣倒是可以举荐一位新人。” “此人领兵才能不差，只因为不是淮西出身从而一直没有展露头角的机会？” 方孝孺的这番话引来小皇帝的好奇心，“哦？此人在哪里，现居何职？” “此人名叫盛庸，现任西宁卫指挥使。” 小皇帝蹙着眉头问道，“此人朕似乎听皇爷爷曾提起过，既然方爱卿也举荐他，那这次就由他去主持大局吧。” “下旨，晋封盛庸为山西都司都指挥使，即刻前往赴任。” “遵旨” 第397章 制糖 经过三个月的纠缠，鞑靼的阿鲁台心满意足的退回了草原。 看着满目苍夷的客套地区，盛庸欲哭无泪。 与其说是他打退了鞑靼人，不如说是人家抢掠完回去猫冬了。 “盛将军，该上路了。” “陛下，可还在京里等着你呢。” 一名传旨太监站在盛庸身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盛庸御敌不利，三个月来与鞑靼交战十余扬，基本是输多胜少。 不过盛庸也很聪明，知道难以取胜索性以防御为主。 他知道鞑靼人是不可能占着城池不走，毕竟他们已经把城池抢掠完留守着空城也没用。 盛庸明白这一点，就把那些还未被攻破的城池加强防御。 并且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硬是拖到冬天来临鞑靼不得不退。 “郭公公，陛下要如何责罚于我？” 盛庸与传旨太监并辔而行。 “盛大将军，您这是为难奴婢呢。” “陛下和众位大臣的决议，我一个宦官哪有资格知道。” 盛庸见状脸色有些难看，他讪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 偷偷的把银票递给对方，原本还神情倨傲的郭公公。 脸色如同春天开化的冰河，瞬间荡起了笑容。 他接过银票放入袖子，然后靠近对方低声道，“陛下震怒，怒斥你指挥不力。” “阿鲁台的使者已经进京，正狮子啊大开口管陛下要赏赐呢。” “往日里都是来求饶的，这次反而是耀武扬威的。” “你说，陛下能不生气吗？” 盛庸听完嘴里一阵发苦，他知道小皇帝最爱面子了。 让他丢了这么大个脸，看来这次丢官去职是小事。 一个弄不好，小命不保啊。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他接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去赴任。 可是当他到了地方后心都凉了。 十余个卫的士卒俱是半编不到，全都跑没了。 剩余的也都只会抡锄头多，会拿刀的少之又少。 而且他们的怨气极大，因为小皇帝要裁军的政策搞得军队上下都十分不满。 这些卫所的指挥使，对于一个突然爬上来的盛庸十分不感冒。 他的命令很难彻底传达下去，阳奉阴违的事常有。 盛庸也想过杀人立威，可惜最后他没敢实施。 毕竟，这些人背后都站着淮西勋贵大佬。 若是惹了他们，他盛庸死的更快。 他可不相信，小皇帝会为他出头而得罪整个淮西集团。 种种原因加起来，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你说他兵败了吧。 但鞑靼还是走了。 你说他打赢了吧。 人家鞑靼是自己走的。 而且是抢掠足了，大摇大摆走了。 所以，盛庸这个事不好评判。 朝堂上争论不休，无奈只好先把他召回京再说。 “郭公公，那您看末将该如何是好呢？” 盛庸很聪明，从袖子中再次拿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虽然很肉疼，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嘿嘿，这个嘛。” 郭公公接过银票自然的塞进自己袖子中。 “朝堂上以方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包你，而以凉国公为首的一众武将都在参你。” “盛大人，你的机会还是有的。” 郭公公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有没有信得过的朋友或家人，让他们抓紧去开国公府上活动一下。” “目前来说，能替你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他了。” “开国公”，盛庸有些疑虑的看着对方，他怀疑是不是说错了。 “没错，只有他了。” 郭公公似笑非笑的说道。 …… 靠山王府热闹依然热闹非凡，每天来此购物的人络绎不绝。 大明全国各地的富商，都在北平府置办产业。 并且主动找万汇商行的负责人伍用，请他吃饭给他送礼请求明年能够加入万汇商行。 并且强烈要求，明年能够在靠山王府租几间房做门面。 伍用倒是来者不拒，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倒是蓝太平整日里忙着捣鼓着什么，平日里大家很难见到他的面。 只是听说前些日子从海上来了一艘船，卸下来许多货物。 外人只知道是交趾来的，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从那之后，蓝太平整日把自己关在一个小院里谁也不准靠近。 只有蓝缚虎每日给送饭，其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已经进去快一个月了，大家都十分担心。 但没有他的命令，蓝缚虎守在那里任谁也进不去。 徐妙锦倒是来了两次，也全被一根筋的蓝缚虎给挡了回去。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来。 只是那个院子时不时飘出来的焦糊味，让人不禁为他担心。 又是七天过去了。 蓝太平盯着眼前一锅晶莹剔透的晶状体，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然后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嘴中，久违的感觉布满了整个口腔。 他一屁股坐在椅上，仰着头闭着眼一脸享受。 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么多年再次尝到“家乡”的味道。 终于成功了。 他经过反复实验，终于从甘蔗中提炼出白砂糖了。 在这个时期，大明还没有白砂糖。 有的只是那些粗制的红糖，这种纯度的白砂糖就算是皇宫也没有的。 他又伸手捏了一些放入嘴里，感受着那股甘甜在口腔内融化，许久他才满足的睁开眼。 “高甜度的甘蔗，真是好东西。” …… 蓝太平出关了，他从那待了一个多月的小院子出来了。 手里端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纱布。 “爷，您这是端的是什么？” 蓝缚虎跟在身后屁颠屁颠的问道。 “好东西” 没有理他，蓝太平脚步不停的朝着后院走去。 “嘿嘿，什么好东西。” 蓝缚虎使劲嗅了嗅。 他如同一头黑熊，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看着口水都要流到地上的他，蓝太平满脸惊诧之色。 “你闻出来这是什么了？” 蓝缚虎闻言摇摇头，“虽然闻不出是什么，但是我能闻出来它一定是特别甜。” 这倒让蓝太平停住脚步，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黑瞎子”，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黑熊成了精吧。 摇了摇头，他掀开上面的纱布露出晶莹剔透的白砂糖。 蓝太平用手捏了一小把，“张嘴”。 蓝缚虎虽然不知道是啥，但还是乖乖的屈腿仰头张嘴。 把手里的糖放入他嘴里，然后盯着他的表情。 “如何？” 蓝缚虎闭上嘴咀嚼了两口，随即瞪大眼珠子，“爷，这是什么糖？” “太甜了吧。” 随后他伸手就想再去抓点，却被蓝太平一把拍开爪子。 “白砂糖” 丢下这三个字，蓝太平继续朝着后院走去。 蓝缚虎在后面跟着，急得抓耳挠腮。 “爷，您再赏我点。” “就一口，一口行吗？” 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如同黑熊看到蜂蜜一般。 “唉，真拿你没办法。” 蓝太平停下脚步，再次抓了一把递给对方。 “诺，省着点吃。” “剩下的要给夫人尝尝，你小子可不准再打主意了。” 蓝太平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蓝缚虎完全没听进去，而是分了两次就把那些白砂糖扔进了嘴里。 感受这纯粹的甜，蓝缚虎觉得整个人都飘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也太神奇了。 原来王爷躲起来一个月不出门，就是为了研究这个啊。 想起什么，他立刻掉头往回走。 他朝着那个小院走去，守门的两名侍卫见他来也没阻拦。 他进去后，看着满院的甘蔗渣滓。 还有一排提炼的容器，弄得他有些头大。 但是凭借着灵敏的嗅觉，他还是找到一处容器内残余的白砂糖。 他用手指沾了点放入嘴里，“嗯，甜……” 第398章 兵寇勾结 徐妙锦眼睛都眯成月牙了。 能得到从小锦衣玉食徐妙锦的认可，蓝太平彻底松了一口气。 明朝不是没有白糖，只是这些白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砂糖，不过是一些颜色较为淡的“砂糖”。 整体色泽来说，还是偏黄的。 “能得到夫人的认可，也不枉本王在小院里熬了这一个多月。” 蓝太平擦了擦脸如释重负道。 看着胡子拉碴，脸都被熏黑的蓝太平。 徐妙锦忍不住心疼道，“夫君快去沐浴一番，然后好好的休息几日吧。” 蓝太平也闻到自己身上都馊了，于是尴尬的笑了笑，“ 有了它，以后再也无人可以掣肘我了。” 在徐妙锦一脸不解中，蓝太平大笑着出门去沐浴了。 …… 伍用呆呆的看着眼前如同盐一般晶莹的白砂糖，他不可置信的舔了舔嘴唇。 “王爷，这真的是你提炼出来的？” 他也不是没吃过糖，只是这么高纯度的白糖还是第一次见。 “你觉得，像这样的白砂糖要多少钱一斤。” “王爷，现在市面上的白糖要一两银子才买得到一斤。” “按照您这种甜度和品相，至少二两银子。” “当然，主要还是看成本和提炼的难易程度了。”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完，不禁的摇了摇头。 “嫌便宜了？” “是太贵了。” 蓝太平淡淡说道。 这个价格，很难有市扬。 就算那些权贵人家可以消费，但市扬还是太小了。 但最重要的是，这提炼起来过于费劲。 而且甘蔗都是从交趾海运而来，成本也是极为高的。 看来这个生产流程还是需要优化，蓝太平皱着眉思索着。 一旁的伍用不敢打扰他，只能静静的等待。 半晌，蓝太平心里有了谱。 “你去给本王去民间找一些熬糖的工人，找那些技术好的来。” “告诉他们，只要办得好差本王直接封他们官。” 蓝太平加重声音说道。 伍用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封官可不是件小事。 不过以蓝太平现如今的身份，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也不是难事。 见自家的主子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伍用也不敢大意。 “王爷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伍用恭声道。 “先不急，你给本王说说最近都发生了哪些情况。” 伍用闻言点点头，他整理一下思路便开始了。 首先是朝堂那里的消息，盛庸最终因指挥作战不力获罪。 小皇帝原本要给他流放的，还是开国公常升出面求情才改为降职留用察看。 其次就是原本平静许久的倭寇，在半月前突袭了浙江的一个县城。 正巧是原来江阴卫的防区。 江阴卫被裁撤，只有一些弓手，衙役根本抵挡不住。 很快县城就被攻破，待到官军前去时倭寇早已经烧杀抢掠一空后跑了。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江浙的文官们纷纷上奏折要求恢复江阴卫。 并且强烈谏言，祖宗的法制不可废。 必须维护卫所制，裁军的政策必须废除。 小皇帝这些日子烦躁不已，他搞不明白原本四海升平的大明，怎么一瞬间就烽烟四起了。 北边的鞑靼刚消停，这东边的倭寇又来了。 原本战无不胜的明军，现在怎么成了豆腐渣一碰就溃败了。 而这些文官呢，除了会卖弄一张嘴指责自己。 你让他们去干实事，却一个个以读书人自居不耻去做。 真真的是说又说不过，骂那就更骂不赢。 这帮家伙骂人不带脏字，但却能把他这个堂堂天子气个半死。 回到乾清宫，看着厚厚一摞奏折。 不用看也知道，都是要废除裁军政策的奏折。 还有一些浑水摸鱼，想要一举把去年施行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一并废除。 “方孝孺呢？叫他来见朕。” 小皇帝声音带着怒气。 “是” 江保立刻跑出去了。 没一会，方孝孺就跟着江保来了。 “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 小皇帝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 待方孝孺坐定，小皇帝开口道，“方爱卿，你说眼下这情况该如何是好？” 方孝孺明白他说的什么，就是该不该废除裁军的政策。 “陛下，以老臣之见。” “国策岂可朝令夕改，一旦定下就要坚定不移的执行。” 方孝孺的话，的确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这让小皇帝精神为之一振，“那朝臣们纷纷上书，让朕放弃裁军政策。” 他指着那一摞奏折，“总不能全部都留中不发吧。” 每天上百封奏折，他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陛下，您是天子。” “天子决定的事，臣子可以谏言但不能借此聚众要挟陛下。” “这是朋党，陛下需严词斥责之。” 方孝孺斩钉截铁的说。 要说这方孝孺绝对的忠臣，虽然有些愚忠罢了。 他宁愿得罪自己的同僚，不顾家族的利益。也要忠于大明，忠于江山社稷，忠于皇帝陛下。 难怪在历史上能说出，“诛我十族又如何？” 小皇帝被方孝孺说的热泪盈眶，“爱卿实乃我大明的忠臣，有爱卿在是我大明的幸事。” “多谢陛下夸赞，臣万不敢当。” 方孝孺跪下叩首道。 “爱卿快快请起，咱们君臣无需这般多礼。” 小皇帝亲自从御案后绕了出来，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方孝孺。 待二人重新落座，小皇帝开口道，“可这倭寇还在沿海各地逃窜，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马上就要入冬了。” “臣以为，这些倭寇不过是小股浪人而已。” “只需命各地兵马围剿，很快就会被彻底消灭了。” 听方孝孺这般说，小皇帝也觉得言之有理。 “既然这样，那就一切按照爱卿所说的办吧。” 小皇帝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但愿这些倭寇能像鞑靼那般，抢够了就抓紧回去吧。” 当然，若是能够被明军消灭那也是他乐见的。 …… 北平府，仍然是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这得益于蓝太平建的“王府大街”，把天下的富商全都吸引过来了。 一时间，北平府内人流涌动。 原本有些荒芜的城内，此时竟也热闹非凡。 完全不输苏州，杭州等地。 虽然比京师金陵还是有所不如，但在整个北方那是最繁华之地了。 靠山王府内，还是那个小院子里。 二十余名制糖的工人，有的人甚至是制糖世家。 他们聚在一起，正在研究蓝太平教给他们的“白砂糖”制作法。 蓝太平利用的是最原始的“黄泥淋糖法”。 这是前世身为特种兵的他，在热带雨林训练时教官所授。 为的是通过就地提炼白糖去补充体能，甚至通过白糖去制造一些炸药从而完成特殊任务。 但是这个方法效率比较低，费时费力费人工。 于是他把这个技术交给这些人，让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结合这个技术看能不能提高效率。 他要大量的生产白砂糖，然后销往全国各地甚至国外。 要知道，白糖那可是战略物资。 如果掌握了高纯度白糖的技术，并且可以大批量的生产。 那么就是拥有了一座银矿，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所以蓝太平直接许愿，只要能提高白砂糖的生产效率，一律都封官。 他坚信，技术进步的驱动力就是欲望。 而在大明，能当官绝对是所有人的终极梦想。 哪怕他们根本没资格当官，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当官。 “王爷，有情况。” 伍用一脸沉重的走了过来。 蓝太平正在看郑和给他的密信，头也不抬的说，“什么事，说吧。” 伍用见对方浑不在意，他咽了咽口水道， “倭寇袭击扬州，扬州卫一千户竟然打开城门放倭寇入城。” “扬州城，破了。” “砰，兵寇勾结，混账东西！” 第399章 钱，不过是工具罢了 “我誓杀此人！” 蓝太平怒不可遏的吼道。 “王爷息怒，还好扬州卫指挥使率兵死战。倭寇最终还是退了出去，扬州城守住了。” 伍用急忙补充道。 听闻此言，蓝太平脸上的怒气这才稍稍退去。 “王爷，要不要回京师一趟？” 蓝太平一摆手，“不可，这些事还是先给那群老腐儒去烦吧。” 他神色阴郁，手背的青筋暴起。 朱元璋奉行禁海的政策，恰恰符合他们江浙集团的利益。 海上走私的利润，远超陆地上这小打小闹。 按理说这次裁撤卫所驻军，并不涉及到他们这些人的利益。 为何会把倭寇引来呢？ 要知道，这些年为了吓唬朝廷。 不让朝廷开海，不让朝廷发展海运。 这些江浙等地的沿海士绅家族，没少勾结倭寇海盗袭击大明沿海城镇。 但是自从那次被蓝太平派兵清剿之后，很久没再出现倭寇了。 现在怎么朝廷刚一裁撤卫所，这些倭寇就如同厕所里的蛆一般又冒出来了。 难道真的只是兵寇勾结？ 与这些士绅家族无关？ 蓝太平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理出头绪。 看来只能先等等看了。 蓝太平没在纠结这件事，但是有一件事他觉得必须加快速度。 “老伍，你派人去郑和那看看。” “告诉他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进度需要加快一些。” “不论是要钱还是要人，本王都会满足他。” 伍用点头道，“王爷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辽东那边。” “走，跟我去炼糖厂看看。” 蓝太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伍用忙起身跟上。 俩人来到王府西北角的一处院落，这里比原先的地方大了数倍。 原本是一块空地，蓝太平给支了棚子作为厂房。 “参见王爷” 工匠们见蓝太平来了，纷纷跪下行礼。 蓝太平面带笑容，“诸位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谢王爷” 一众工匠起身，拘谨的站在一旁。 “糖提炼的怎么样了？” 蓝太平和颜悦色的问道。 这些工匠都低着头，不敢去看蓝太平的眼睛。 看到这个情况，蓝太平转头看向一旁的伍用。 “没听见王爷问你们话呢，聋啦？” “张麻子，你说。” 伍用一吆喝，其中一个脸上尽是坑坑洼洼的男子抬起头。 他看了眼伍用，又瞅了瞅蓝太平。 感受到对方鼓励的目光，张麻子这才鼓起勇气，“回王爷的话，我们在王爷黄泥淋糖法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我们把瓦溜改成瓷制，并加大了其容量。我们又发现吸附性更好的黄泥，综合起来制白砂糖的效率较前稍有提升。” 张麻子流利的一口气说完。 “哦，这产量提升到多少了？” 蓝太平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 “按照原来的方法一年差不多两万斤，现在经过改良后应该可以提升至年产十万斤。” “当然，若是王爷扩大厂房规模。还有足够的甘蔗供应，产量还可以继续提升。” 张麻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蓝太平的脸色。 他生怕对方不满意，一怒之下他们的人头就不保了。 “用瓷器代替瓦溜，还有找到吸附性更强的黄泥是哪二位？” 蓝太平扫视一眼众人问道。 “回王爷，是小人和薛六。” 张麻子指了指，旁边那个跟瘦猴一样的男子。 “嘿嘿” 薛六冲着蓝太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从今日起，你们二人就是靠山王府里的教授了。” “从九品” 此话一出，在扬的所有工匠都呆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位王爷竟然说话算话。 说给他们一个官身，竟然就真的给他们一个官身。 要知道，张麻子也好，薛六也罢。 这俩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 现在竟然成了官，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 “谢王爷恩典” 张麻子和薛六忙跪地磕头，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 “取二百两纹银，给他们一人一百两。” “是” 伍用恭声道。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这俩人使劲磕头，这一百两纹银够他们一家人数年的开销了。 “起来吧，本王向来说到做到。” “只要你能改进炼糖的技术，那么本王一定就会给你官身和赏赐。” “不是说只有读书人才可以当官，你们技术出色一样可以获得官身。” 蓝太平的话，如同一枚种子深深的种进这些人的心底。 …… 二人从工厂出来后，蓝太平开口问道，“跟交趾那边联系好了没有，那边的甘蔗含糖量高而且产量极大。” “过了年我要扩建炼糖厂规模，至少要年产十万斤才够。” 伍用跟在他身后，应承道，“咱们的人已经在那边买了数万亩土地用以种甘蔗，并成立了万汇商行支行。” “明年咱们就可以自己种甘蔗，那样的话成本更低了。” 蓝太平转头看了他一眼，“那边的关系你打通了？” “王爷说笑了，整个交趾谁敢不买您的面子？” 伍用得意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该拜访沐家还得拜访，人家给你面子咱自己也得懂礼数。” 蓝太平的话让伍用一滞，他随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王爷说的是，那咱该怎么走他的门路？” “咱们在交趾的利益，拿出两成给他。” “这，这是不是有点多？” 要知道，交趾可是万汇商行在南边的产业支柱。 蓝太平曾指示，将来还要把炼糖厂放在交趾。 毕竟那里就是甘蔗的产地，省了运送的时间和运费。 那样的话，利润更会翻翻了。 到时候一年可不是十几万的利润了，那很可能是几百万的利润。 沐家什么也不干，就轻松的拿走两成，他不甘心啊。 再说了，这交趾可是蓝太平率兵打下来的。 那沐春若不是靠着蓝太平，做梦也别想当他的“西南王”。 “不多，你就当花钱雇一个保镖。” “咱们的势力不在那边，跟他搞好关系才方便挣钱。”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说道， “记住，钱不过是工具。” “一个实现自己目的，让自己势力壮大的工具而已。” “没必要心疼，更不可把它看得太珍重。” “明白了吗？” 伍用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能说出这些话。 以他的阅历和眼界，他说不出这些话来。 “是，属下明白。” 蓝太平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说道，“现在也有几百斤白糖了，给商行里的这些商家各送十斤，请他们品尝。” “是” “嗯，给北平府七品以上的官员也都送上十斤。” “是” …… 蓝太平回到房内，发现徐妙锦正一脸忧愁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娘子，怎么有心事？” 徐妙锦闻言回头，看到蓝太平正站在她身后笑吟吟的看着她。 “夫君，你回来了。” 徐妙锦刚要站起身，就给蓝太平按着肩膀阻止了。 蓝太平双手放在她的香肩上，看着铜镜中那张精致的俏脸，“是什么事，让我这如花似玉的娘子愁容满面呢？” 听着蓝太平的调侃，徐妙锦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忧愁再次布满了面容。 “夫君，要不我给你纳个妾吧。” “嗯？” 蓝太平一愣，他随即嘻笑着问，“竟然有这好事？” 徐妙锦闻言立刻杏眼圆睁，她看着铜镜中嘻笑的蓝太平怒道， “原来你是真想啊？” 第400章 家有娇妻，神仙…… “娘子莫生气，夫君不过是与你玩笑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娘子竟然要与为夫纳妾啊！” 蓝太平收起那副纨绔神色，一脸严肃道。 徐妙锦闻言气势一下弱了下去，她叹了口气道，“夫君，你我成婚也一年了。” “可是，可是我这肚子一点动静没有。” “这样下去，世人该传我专宠善妒了。” 听到这里，蓝太平才恍然大悟。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生的孩子。 正所谓“母凭子贵”，哪怕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一样。 如果不能尽快给夫家诞下子嗣，那么她这个靠山王的王妃就会被世人所非议。 她在夫家的地位就会不稳，甚至被废掉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虽然她相信以二人的感情蓝太平绝不会这样，但是作为妻子的愧疚感还是让她选择要给对方纳妾。 “哈哈哈哈”，蓝太平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弯着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徐妙锦侧身看到蓝太平笑得那么开心，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要给他纳妾呢。 “哼” 徐妙锦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蓝太平这才止住笑声，他直起身正色道，“夫人多虑了，我们结婚才一年。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半年余，要孩子这事不急。” “可是， 可是……” 蓝太平直接把她抱起来，打断了徐妙锦的话。 “可是什么？” “与其在这犯愁，还不如抓紧机会努力耕耘呢。” 看着徐妙锦那娇羞的神色，蓝太平急不可耐的往床帏走去。 …… 半月之后，一条震撼的消息传来。 “王爷，东南沿海的福建和浙江均出现了大量的倭寇。他们攻击县城，不断的烧杀抢掠。” “无数的百姓逃亡，损失极大啊。” 伍用把拿着密信的手有些颤抖。 “看来这一次，是倭国不甘寂寞了。” 蓝太平显得颇为镇定。 “王爷，您的意思是……” 蓝太平拿过密信扫了一眼，他淡定的说道，“开始我以为这仅仅是被裁撤卫所将领为了泄私愤，这才把倭寇引来。” “现在看来，倭寇早就有入侵我大明的计划。” “而这些内贼的勾结，正好合了倭寇的心意而已。” 伍用听他这么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王爷，照这么说倭寇是有备而来。绝不是以前的浪人和海盗组成的小团体，很可能是倭国意图趁机攻占我大明的领土？” 蓝太平点点头，“从这些天收到的信息来看，极有可能。” 伍用听他这么说却直摇头，“王爷说笑了。” “这倭寇我还是清楚的，弹丸之地罢了。” “就凭他们那点人，还想妄图侵占我大明？” 简直是痴人说梦。“ 伍用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倭国竟然能有如此野心，竟然想占领整个大明？ 蓝太平却冷笑道，“那是你对这个民族有所不知，他们的狼子野心那可以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在你看来是痴人说梦，可他们偏偏就有着这不切实际的野心。” “这个民族就是一头恶狼，它时刻准备趁你不注意时咬断你的喉咙。” “所以不要小瞧它，否则会吃大亏。” 伍用想了想说道，“倭寇着实可恨，只可惜它们远居海岛之上。而咱大明的海军，实在是不堪大用。” “神机营训练的如何了？” 蓝太平话锋一转问道。 “他们在水军右卫那训练，神机营的战士适应的很快。” “指挥使张荣对这三千名士兵，评价很高。” 伍用认真的说道。 蓝太平听完神情依然没有放松，“郑和那边，战船造的如何了？” “回王爷，战船已经建造好三艘。在冰冻之前已经从奴儿干的庙街处入海了。” “郑和在那里设立一个船营，战船都收拢在那。” 蓝太平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说道，“再派一千人去船厂，抓紧趁着冬季砍伐红松木。” “再给他拨去一百万两白银，你告诉他两年内必须本王要看到一支真正的无敌舰队。” “是” 伍用心头一颤，看来靠山王对郑和的进度还是不满意。 按理来说，蓝太平对于下属是比较宽容的。 现在他这个态度，说明沿海的局势必将十分严峻了。 …… 又过了半月余，这一年即将结束。 还有四五天就要过年，大家的心情也都放松开来。 各级衙门也都挂印关门不再理事，这样的状态要一直持续到明年十五之后。 伍用这些日子可是忙了，万汇商行的年终盘点。 商行里的这些商家的宴请，也都是由他出面应酬。 还有就是，北平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向他讨要一件东西。 “白砂糖” 自从品尝了蓝太平送与他们的白砂糖，自己家那黄不拉几，黑不溜秋的砂糖简直无法下咽。 跟那晶莹剔透的白砂糖一比，这些普通的砂糖简直就是垃圾一般。 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些垃圾，怎么能够配得上自己这尊贵的身份呢？ 特别是有的人家竟然买到白砂糖，这就让其他的权贵富商不满意了。 他们这群人吃的不是糖，那是身份和面子。 凭什么张员外家吃白砂糖，我李员外就得吃这咯牙的土砂糖。 丢不起那人，于是开始纷纷找上伍用的门。 他们不惜重金，也要求购一些白砂糖。 但是万汇商行存货也不多，那船甘蔗早都用完了。 他们在等明年的新货，然后才会开足马力生产。 而且蓝太平的意思，就是先吊着他们。 现在整个万汇商行的存货，也不过是二百斤左右。 前来求购的人，竟然多达四五百人。 主要还是北平府的商业越来越发达，许多商贾巨富，士绅权贵都在这买房置业了。 伍用感觉谁也不好得罪，于是把这个皮球踢到蓝太平这来了。 “王爷，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总共也就二百斤，咱卖给谁，不卖给谁。”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谁出价高，自然给谁了。” “这，这怕是不好吧。” “这样一来，影响咱们万汇商行的口碑。” 伍用担心的说道。 “唉”，蓝太平摇了摇头，“你不会把它投到黑市上去，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 一语惊醒梦中人，伍用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提点，我怎么把这忘了呢。” “属下告退” 看着伍用慌慌张张的样子，蓝太平嗤笑一声，“整天酒宴不断，我看他那脑子快废了。” 说完蓝太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只是茶碗中泡的不是茶叶，而是人参和枸杞。 “夫君，说谁要废了？” 徐妙锦从后堂走了出来，脸上尽显柔媚之色。 蓝太平手一哆嗦，茶碗差点掉地下。 他转过头去，看着徐妙锦笑着说道，“呵呵，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看天色不早了，想唤夫君早点回去歇息。” “刚才夫君在与谁说话？” 蓝太平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刚才是伍用，他找我有要事相谈。” “哦？那他人呢。” “他忘了带信件，回去取了。娘子，你也累先去歇息吧。” “我这边可能要很晚，你先睡就行。” “不用等我！” 蓝太平最后这句话加重了语气。 徐妙锦脸上失望神色一闪而过，“既然这样，那为妻先去睡了。” “夫君，你也要早点休息。” 蓝太平立刻笑着点点头，“夫人放心，我处理完就去回去。” 徐妙锦恋恋不舍的离开，蓝太平这才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徐妙锦那失望的表情，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里面的参片和枸杞，他也大口咀嚼的咽了下去。 第401章 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但是乾清宫却清冷异常，甚至连灯烛都没有点。 小皇帝朱允熥颓然的坐在龙椅上，身体笼罩在一团漆黑之中。 福建，浙江多地军情告急。 那些倭寇不但没有退去，反而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他想不明白，哪里来的这么多倭寇。 根据各地上报的奏折来看，倭寇数量不下十余万人。 他更想不明白，为何沿海的明军为何频频吃败仗。 为了能够快速的肃清倭寇，小皇帝特意派了跟自家有亲的长兴侯耿炳文领兵去剿灭。 自家姐姐江都公主嫁给了长兴侯的儿子耿璇，也就是当今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有了这层关系，小皇帝朱允熥也是顾虑重重。 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启用淮西派系。 虽然是这群淮西的叔父们把他推上皇位，但是自古以来立有拥立之功的大臣都很难善终。 所谓的顾命大臣，他们的权势太大了。 新帝登基后不能不忌惮，只有彻底罢了他们的官职，削了他们的权势，甚至要了他们的命皇帝才能睡得安稳。 小皇帝也不是没想过提拔一些新人，跟淮西集团没有关系的武将前去剿灭倭寇。 可是方孝孺说了一句，彻底打消了朱允熥的这个念头。 小皇帝征询他的意见时，方孝孺淡淡的说了一句，“以盛庸之才，仅仅一个河套地区都举步维艰。” “现如今战事横跨浙江，福建两省。若派一个没有威望的将军，又如何调的动两省军民？” 方孝孺其实这句话也有夹带私货，是在借机为其举荐的盛庸洗脱罪名。 意思是河套那战败，不怪盛庸才能不行。 而是这些地方的军队不听调遣，手底下的那些指挥使阳奉阴违所致。 小皇帝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他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 于是他直接封耿炳文为镇海大将军，而盛庸则为其副将戴罪立功。 方孝孺则替盛庸谢恩。 就这样，长兴侯耿炳文带着五万人马奔赴浙江沿海地区。 可惜的说，耿炳文并未及时把好消息传回来。 倭寇依然在肆虐，每天求援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飞入皇宫。 这弄得小皇帝朱允熥异常烦躁，身边的人每天吓得都是大气不敢喘。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他。 与京师皇宫这边的冷清不同，北平靠山王府异常热闹。 北平城内鞭炮烟花不断，正厅内蓝太平，徐妙锦，蓝缚虎和他的夫人，伍用等欢聚一堂。 因为这个府邸非常大，蓝太平也十分大方的让他们都搬到府邸中居住。 正常情况下，已婚的妇人一般是不会见外人更不会同桌吃饭。 但是蓝太平却不拘小节，蓝缚虎的正妻是朵颜三卫的公主。 这位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子，对于汉人的这些规矩往往都是嗤之以鼻。 所以，他们能够在大年夜聚在一起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女人们聚在一起聊一些私密话题。 蓝太平带着蓝缚虎和伍用来到书房，侍女给他们沏好茶后退了出去。 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再啜了一口。 清香的茶味，祛除了嘴里的酒气。 蓝太平眯着眼又品了几口，这才缓缓的放下茶碗。 “沿海那边如何了，倭寇还没退去吗？” 蓝太平发话了，伍用赶紧放下茶碗。 “回王爷，不但没有退去。反而愈演愈烈了，耿炳文似乎短时间内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倒没出蓝太平所料，他爹蓝玉曾评价过一众淮西将领。 其中这长兴侯耿炳文领兵打仗拘于形式，是守成有余但进取不足。 “长兴侯老了，若是换成其他几人或许会好一些。” 蓝太平淡淡的说了一句。 “陛下现在应该也很头疼，若是不能及时剿灭倭寇，那么明年耽误了春耕朝廷的赋税可要收不上来了。” “若是没有江南的赋税，那朝廷可要乱了。” 伍用有些担忧的说道。 大明一半的赋税，那可是都来自江浙地区。 “损失已经造成了，就算现在赶走倭寇明年的收成也得少个三成左右了。” “若是过了年倭患还没解决，那么至少江浙，福建两省的赋税不用想了。” 蓝太平有些叹息道。 虽然现在的他不像以前那样一腔热血，做事情要考虑利害关系了。 但在民族大义上，他仍然不会置身事外。 “不行，我要给陛下写封奏折。” 蓝太平站起身来到书案前。 “王爷，这个时候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伍用忙上前阻止道。 他知道对方想要小皇帝换下耿炳文，可若是这般必然会引起小皇帝的猜忌和不满。 刚提起笔的蓝太平停住了，他看了眼伍用，“可若是不能及时的换将，只怕两省的百姓死伤更加惨重。” “可您的话，陛下未必会听。” “而且，您这样也会得罪老侯爷啊。” 无用的话也在理，这让蓝太平有些踌躇。 “万一，人家老侯爷打了胜仗赶跑了倭寇呢？” 伍用意思很明显，到时候人家会笑话你靠山王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蓝太平叹了口气，他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 “王爷，您现在已经封王了。朝廷的事，按祖制已经与您无关了啊。” 伍用继续劝阻道。 蓝太平放下笔，神色有些落寞。 伍用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他舒了口气继续说道，“除非陛下亲自下旨请您去，否则绝不可主动过问此事。” 蓝太平一屁股坐下，他叹了口气，“君臣博弈，输的确是天下黎民百姓。” 伍用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历朝历代哪个君王真把百姓放在心里过？” “赤地千里，饿殍百万，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串数字而已。” 轰的一声，这句话在蓝太平的脑袋里炸开。 不错，自古以来的帝王将相和豪门世家。又有谁在乎过百姓的死活？ 百姓，不过是所有者的财富而已。 否则怎会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 蓝太平站起身提笔开写，惊得伍用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王爷……” 伍用没再说下去，他发现蓝太平下笔迅速又坚决。 他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一气呵成，蓝太平放下笔拿起奏折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 “命人连夜送往京师交给陛下，不可耽误。” 伍用接过奏折，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他叹了口气拱手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伍用转身退了出去。 蓝太平这才再次坐下，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一直坐在旁边低头喝茶的蓝缚虎，此时才缓缓开口道，“爷，您是要申请去打倭寇吗？” 蓝太平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这些倭寇穷凶极恶，本王想把他们剁碎了丢海里喂鱼。” “嘿嘿，那一定要带上俺。” “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收拾这些臭鱼烂虾了。” 蓝缚虎乐呵呵的说道。 “只怕是人家未必想用咱们，唉。” 蓝太平苦笑一声，随即捂着脑门说了句， “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402章 他的手，伸的太长了 他脸色冷漠，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 方孝孺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这大过年的小皇帝把他叫来干什么。 难道是浙江，福建的战报？ 是战胜了？ 不可能，若是打胜了小皇帝不可能是这般的脸色。 那就是吃了败仗。 想到这里，方孝孺也忍不住嘬牙花子。 这耿炳文也是开国公侯，怎么连个倭寇都打不赢吗？ 方孝孺面色平静，可是脑海里已经在飞速运转。 小皇帝脸色有些青黑，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宁，就连心情也是阴郁的。 他看着站在那里如同泥塑的方孝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方爱卿，你看看这个。” 他指着御案上的奏折，语气冰冷的说道。 “是” 方孝孺上前拿起奏折，看到是靠山王的后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当他快速浏览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方孝孺看完后，他把奏折恭敬的放回御案。 “说说吧，你怎么看。” 小皇帝的语气让方孝孺心头一颤。 “陛下，靠山王远在北平府。他不知浙江和福建的情况，所以他的谏言未必准确。” “可朕那舅舅素来知兵，他所说的沿海卫所军备废弛已久。” “难道这也不可信吗？” 小皇帝死死的盯着对方。 感受到小皇帝带来的压力，方孝孺不得不擦了擦额头的汗，“靠山王此话虽然不假，可是长兴侯亲率五万京卫前去。” “以长兴侯之威，配合五万京卫之勇。” “区区倭寇，何足道哉？” 听完方孝孺这段话，小皇帝朱允熥脸色才有些好转。 他点了点头，“京卫的确是我大明之精锐，靠山王不过才率两千京卫，就灭掉了整个安南国。” “长兴侯耿炳文领兵打仗的才干虽不及他，可是有五万京卫在手。任凭他倭寇再怎么折腾，败退也是迟早的事。” 见小皇帝语气还转，方孝孺也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所言甚是，那倭寇虽然号称十万，但不过是一些海盗浪人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罢了。” “耿炳文的五万精兵，一定会摧枯拉朽的击溃这些犯境的倭寇。” 方孝孺也努力的给小皇帝吃着定心丸。 朱允熥嘴角终于露出微笑，他指着御案上的奏折道，“我那舅舅虽然是不可多得帅才，可依然不能免俗。” “见我启用老将，他内心酸涩竟然不惜出言污蔑长兴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可笑，可笑啊。” 说完小皇帝竟然哈哈的放声大笑。 方孝孺也赔着笑脸，他们二人对于这些开国公侯擅长什么着实不太了解。 真正了结他们的人，是已经去世的朱元璋。 若是他还活着，绝不会派耿炳文去剿灭倭寇。 这种事，还得是凉国公蓝玉。 或者颖国公傅友德也可以。 哪怕定远侯王弼，也比耿炳文更合适。 “呵呵，可以理解。靠山王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战功卓著。可是在心胸上，他仍是小了些。” 方孝孺捋着胡须点头说道。 “爱卿识人颇准，我那舅舅城府深沉，手段狠辣。” “淮西人的骄横跋扈，睚眦必报这些坏习惯还都一样不少。” 小皇帝忍不住摇头说道。 方孝孺眼见朱允熥展现出对淮西集团的不满，他趁机引导说道，“刘伯温当年曾说过，骄兵悍将，贻害无穷。” “太祖听了后，也是深以为然啊。” 小皇帝闻言一愣，脸上的笑意也隐了去。 “陛下恕罪，老臣失言了。” 方孝孺忙跪下磕头谢罪。 “起来吧，你哪里有罪了。” 朱允熥淡淡的语气，却让方孝孺听出里面蕴藏的杀机。 “谢陛下” 方孝孺站起身，他拱手说道，“陛下，之前的裁军政策待时局稳定还要继续推行啊。” “它不但能够减轻朝廷负担，还能削弱淮西武将的兵权。” 小皇帝听他说起这件事，脸上的怒色再次浮现。 “这些个蛀虫，不但啃食朝廷的血肉。” “现在竟然还勾结外贼侵犯我大明，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些个卫所，还真是烂透了。” “裁，必须把他们通通都裁了。” 朱允熥咆哮着说道。 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眼神散发出狠辣的光芒。 方孝孺忙劝道，“陛下息怒，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嘿” 小皇帝重重的一拍御案，这种无力感让他十分的愤怒。 明明知道这些卫所的兵将都烂透了，可是现在却无法动他们。 他可是皇帝，堂堂的天子。 但依然有许多事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这让年轻的朱允熥感觉十分的憋屈。 以前有自己的那个舅舅管着，现在他不在了。 可他依然不能随心所欲，许多事还是会被臣子们以各种各样的原因阻拦。 他的目光正好落到手掌旁的奏折，自己舅舅劝把耿炳文替换下来的奏折。 “什么以百姓为重，什么以江山社稷为重……” “远在千里之外，还对朕，对朝廷指手画脚。” 小皇帝喉咙滚动，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猛然把那份奏折扔了出去，奏折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了殿门口地上。 方孝孺站在原地没敢动，他没想到小皇帝现在竟然对扶持自己上位的靠山王竟然这般抵触。 若是靠山王看到今日扬景，真不知道他的内心会如何。 方孝孺暗暗叹了口气。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江保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入门的第一只脚正好踩在蓝太平的奏折上。 他压根没注意到，若是在平时他是绝不会踩上去的。 只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他已经失了方寸。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什么不好了？” 小皇帝朱允熥本就不悦的心情，让江保这么一喊更加生气了。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 江保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磕头道。 “你是真该死，拖下去打三十廷杖。” 朱允熥想拿他撒气，谁让他不长眼这个时候撞到了枪口上呢。 “陛下恕罪，奴婢这是有紧急军情才失了礼数。” “还望陛下宽恕奴婢这一次。” 说罢他双手呈上，兵部收到的急递。 小皇帝闻言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他看了眼跪地的江保，又扫了眼一旁的方孝孺。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冷冷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在后面看，就会发现小皇帝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似乎预见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接奏折。 生怕自己的猜想被验证，朱允熥终究还是胆怯了。 江保抬起头来，脸上涕泗横流道， “镇海大将军耿炳文在台州府外遭遇倭寇埋伏，朝廷军队死伤无数……” 小皇帝朱允熥闻言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摔倒。 “皇上” 江保和方孝孺同时欲上前扶他，却被朱允熥伸手阻止了。 “耿炳文呢？” 他嘶吼着。 “目前生死不明，急递是副将盛庸发来的。” 江保的这句话让小皇帝回过神，他立刻接过急递翻看，当他看完后把急递重重摔在地上。 “废物，耿炳文误朕！” “我要将他碎尸万端……” 第403章 朱允熥的“噩梦” 朱允熥恍惚来到春和宫，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只见宫内大殿挂满了白幔，地上的纸钱随着风在空中打着旋。 他扫视一圈，却发现四下空无一人。 看着眼前的正殿，他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大殿内充斥着烧纸钱的味道，正中央摆着一个口棺椁。 在棺椁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火盆。 有一个身穿哀服蹲在那里，背对着他正烧着纸钱。 朱允熥心中有些惊惧，他试探的喊道，“你是谁，你在给谁烧纸钱？” “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吗？” 冷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诡异而又熟悉。 朱允熥抬头望去，想看清楚横挂在正堂上的白布，写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可仿佛那里有一团雾气般，任凭朱允熥如何努力也看不清上面的字。 这让小皇帝朱允熥有些恼怒，他愤怒的说了一句，“装神弄鬼，让朕看看你到底是谁？” 他说完大步向前，来到那人身后大喝道，“回过头来，让朕看看你的脸。” 那蹲在地上烧纸之人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略一迟疑后缓缓地转了头。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朱允熥的眼前，是曾经那个让他既敬又怕的人。 “皇爷爷……” 朱允熥直接愣在了当地，身体也不住的颤抖。 “嘿嘿嘿嘿，乖孙。” “听说你缺钱了，爷爷给你烧这么多够不够啊？” 朱元璋指着脚下的火盆，脸上带着狠辣的笑容问道。 “你，你，你说什么……” “朕活得好……” 望着朱元璋手指的方向，朱允熥惊恐的发现刚才怎么都看不清的白布。 现在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着“朱允熥”三个大字，而下面则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朕死了？不可能，不可能……” 朱允熥吓得慌忙后退，而面前的朱元璋则阴恻恻的说道，“我当年就说你不配当皇帝，可你非要抢允文的皇位……” “大明的江山，都让你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随着朱元璋声色俱厉的质问，朱允熥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这时，身旁一人把他扶了起来。 他侧过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是李景隆。 只见李景隆微微一笑，“陛下当心，臣当年一时糊涂犯了错，还请陛下恕罪。” 小皇帝朱允熥一愣，总觉哪里不对，但此时顾不上那么多，他忙摆手道，“无妨，朕不怪你了。” 李景隆抱拳躬身行礼，“多谢陛下” “咕咚”一声，朱允熥刚稍稍放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李景隆在躬身行礼时，脑袋直接掉在地上滚到他的脚下。 “你，你，你……” 朱允熥忙退后几步，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我的头呢，请陛下还我的头，还我的头……” 没了头颅的李景隆，正张开双臂朝着朱允熥扑了过来。 小皇帝朱允熥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 “啊！” 躺在床上的朱允熥猛然睁开眼，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 “陛下，陛下你醒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朱允熥这才回过神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太医院首席戴思恭，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方孝孺和江保。 “陛下，您没事吧。” 江保满脸忧虑的问道。 “朕，朕刚才做了个噩梦。” 朱允熥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那个噩梦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方孝孺说道。 小皇帝朱允熥看了眼戴思恭，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陛下是因为近日过于操劳，刚刚又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急火攻心。” “只需调理静养些时日，就没有大碍了。”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那就有劳戴首席了。” 戴思恭医术和人品没得说，当初他还是皇子时，因为吕氏给他穿单衣以至于在守灵时发了高烧。 就是他给开的方药，吃完后就好了。 这份恩情，他是一直记得的。 “陛下，臣先去抓药了。” 戴思恭起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房间内，现在只剩下方孝孺和江保了。 江保拿着手巾，给小皇帝擦拭脸上的冷汗。 “陛下，要不要更衣？” 朱允熥摇了摇头，江保则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方孝孺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陛下，这件事暂且放一放。” “龙体要紧。” 听了方孝孺的话，朱允熥则轻微的摇了摇头。 “方爱卿，朝廷此次大败非同小可。” “若是处理不好，将会动摇国本。” 小皇帝的判断，让一旁的方孝孺沉默了。 他又何尝不知这次大败后果的严重性，整个东南地区恐怕都要乱了。 东南一乱，朝廷的赋税就没了着落。 朝廷收不上赋税，登时整个天下就要大乱。 这绝不是损失几万京卫那么简单，这次大败已经动摇了大明的根基。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罢了。 现在小皇帝自己说了出来，那么他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陛下，还请速派大将率兵去浙江。” “只有立刻稳定局势，才能将此次战败的影响降到最低。” 方孝孺想了想又说道， “依臣之见，凉国公蓝玉可担此大任。” 小皇帝朱允熥刚想答应，可是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噩梦。 身子一颤，他随即摇了摇头。 “陛下，那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恕臣直言，颖国公傅友德虽然勇略不在凉国公之下。” “可其年纪太大，怕难以再战了。” 方孝孺劝阻道。 “不是他……” 朱允熥有些虚弱的说道。 “那陛下指的是……” “靠山王，蓝太平。” “此事，只有朕的舅舅最合适。” 朱允熥虚弱的说道。 “靠山王？可陛下才说过，他……” 刚才小皇帝还说，蓝太平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是不想让蓝太平再领兵的，甚至想逐步把他手里的三大营也都收回来。 功高盖主，哪个皇帝都怕。 “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已危如累卵。” “大明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否则，朕将来哪有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呢？” 想起梦中的皇爷爷，他不禁身体发冷。 难道这个皇位，真不该传与自己？ 自己真的就比那朱允炆差吗？ “陛下，远水救不了近火。靠山王远在北平府，等他率军赶到那是不是太迟了？” 方孝孺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那舅舅曾打过倭寇，他是有经验的。另外，京卫经此一役已经没多少能战的精锐了。” “除了靠山王手里的三大营，怕是没有哪支军队能快速打开这两地的局面了。” 小皇帝有气无力的说道。 方孝孺闻言默然，京卫这些年不打仗军备废弛虽不如地方卫所严重。 可也是花架子居多，能用的也只剩下府军前卫这支了。 而且耿炳文战败的消息应该很快传遍京师，若是再把这些京卫调去前线只怕京师都要震动了。 但还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陛下，若靠山王心中还有怨气。像上次裁军那般，拒不封诏呢？” 小皇帝朱允熥闻言一滞，他知道自己的舅舅是干的出来的。 抗旨，对于靠山王来说并不算什么。 “朕有愧于我那舅舅，若是他真的抗旨不来。” “那也是天命如此！” 小皇帝朱允熥吸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道， “传旨吧，让盛庸收拢残兵固守不出。” “再拟一道旨意，命靠山王节制江南七省兵马，火速率军南下浙江剿灭倭寇。” 江保立刻恭声道，“遵旨” 朱允熥看了眼方孝孺，“方爱卿你来拟旨，江保盖印。” “是” 方孝孺和江保来到御案前开始草拟圣旨。 朱允熥则喃喃道， “舅舅，是外甥错了。” 第404章 舅舅，再帮你一次 蓝太平兴致勃勃的要办的热闹一些，这时候百姓的娱乐节目本来就少。 正月十五游灯会，可以说是一年内非常重要的娱乐节目。 这些大商家也为了展现实力，做出了各式各样的灯山。 北平城内的百姓熙熙攘攘，在城内游览灯会。 蓝太平坐在靠山王府城楼上，看着城内各式各样的灯山。 夜晚的北平府，此时被各式花灯照的灯火通明。 就连高挂在夜空中的皓月，也有些黯然失色。 “怎么样，不比京师的灯会差吧。” 蓝太平大大方方的问道。 陪在他一侧的，赫然就是东厂提督，小皇帝朱允熥身边的当红太监江保。 他亲自前来传旨，今天上午就入了城。 可是靠山王压根不见他，府里的人说王爷出城了不在。 即便江保明确说有旨意，让人速寻他回来接旨。 可硬是等到天黑，蓝太平才施施然出来见他。 “靠山王，陛下有旨意……” 蓝太平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先吃饭，晚上还有灯会。” 说完也不管他还要说什么，拉着他去了早已备好宴席。 江保全程是食不知味，但又不敢拨了蓝太平的面子。 这一桌上面既有蓝太平的夫人徐妙锦，也有蓝太平手下的几位将领。 他们全都在大快朵颐，每个人都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差不多了，去赏灯吧。” 看了看时间，蓝太平举起酒杯说道。 “干” 所有人都一齐举起酒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那些将领放下酒杯后，冲着蓝太平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蓝太平斜眼看向江保，他强挤出一丝微笑也把酒喝了。 眼看时机正好，他站起身想拿出圣旨。 谁知蓝太平也站了起来，拉着徐妙锦的手说道，“今年咱这的花灯，绝对不输金陵的，去看看吧。” 徐妙锦嫣然一笑，两人手挽手径直离开。 走到门口，蓝太平回头喊了句，“江公公，一起吧。”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就走了。 刚把手伸到怀里的江保，无奈只好拿出手恨恨的跺跺脚后快步跟了出去。 在城门上，面对蓝太平问他，这里的灯会比京师如何？ 江保只能陪着笑脸道，“各有千秋，呵呵。” 蓝太平嗤笑一声，转头对着身旁的徐妙锦说，“夫人，你觉得如何？” 徐妙锦看着各式的灯山，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淡淡的笑着说道，“这里的灯会从规模上，数量上不输京师。” “可是人呐，总是怀念家乡啊。” 蓝太平闻言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月是故乡的圆啊。” 一声感慨，随即伸手到江保面前，“拿来吧。” “啊？” “哦，好。” 江保忙从怀中掏出圣旨，恭敬的递到蓝太平手里。 展开圣旨，借着城楼上的灯光看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东南沿海的局势还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圣旨出自何人之手？” 收起圣旨问道。 “回王爷的话，是吏部尚书方孝孺大人捉笔。” 蓝太平冷哼一声，“难怪一股酸腐味。” 江保呆愣在原地，假装没听见。 倒是徐妙锦娇嗔道，“方大人可是名满天下的名儒，夫君岂可这般无礼。” 蓝太平对着徐妙锦展颜一笑，“夫人教诲的是，臭豆腐他也是豆腐。” 徐妙锦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就会贫嘴”。 蓝太平嘿嘿一笑，伸手捉住对方的玉手。 一边轻抚一边感慨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牵夫人的手啊。” “哎呀，快松开。” 徐妙锦想抽回手，却被蓝太平死死拉住。 “有人呢。” “怕什么，本王又没拉别人的手。” 蓝太平不以为意道。 徐妙锦俏脸微红，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广寒宫的仙子一般。 看的蓝太平眼睛都直了。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娘子，你是嫦娥下凡来了结前世情缘的吧。” 蓝太平情到深处，想起两句诗词强行附庸风雅。 “呸，没脸皮。” “一介凡人，还惦记上嫦娥了。” 徐妙锦啐了一口，捂着嘴笑道。 蓝太平却不以为意，“嘿嘿，娘子比那嫦娥还美上几分。” 一旁的江保尴尬的脚趾抠地，但也只能强装镇静。 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的灯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这是皇宫内大太监的基本素养。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抽回手了。 任由蓝太平这个登徒子轻薄。 好一会，蓝太平恋恋不舍的松开对方的手。 “天不早了，我送娘子回去安歇吧。” 徐妙锦神色一黯，点点头，“也好。” 俩人携手走下城楼，剩下江保一人刚要跟上却被两名侍卫拦住。 他尴尬一笑，“本提督有事跟靠山王相商。” 那两名侍卫如同没听见，只是站在那里拦住他的去路。 无奈，江保只好退了回去。 “轰”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江保身体一颤。 夜空中突然被点亮，五彩的光芒四散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原来是有人放烟花啊。 江保松了口气，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不断。 北平城内到处都燃放起烟花，各式各样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江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他仰着头看了好久。 “如何，烟花还漂亮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江保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转头望去，只见蓝太平身披甲胄面色平淡的看着他。 “靠山王？” “从得知你来，本王就知道肯定是浙江那边出了大事。” “所以本王立刻去整备兵马，安排粮草事宜。” 江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靠山王一直没见我，是早已洞悉奴婢的来意，提前去准备了。” “不错，以本王对我那大外甥的了解。” 蓝太平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盯着对方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来请我的。” 江保闻言尴尬一笑，“靠山王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呵呵。” 蓝太平转过头看着空中烟花，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能理解他，可是他却不了解我。” 一旁的江保愣住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接。 两人站在城头上沉默不语，只有天空中不断炸响的烟花。 少顷，蓝太平说道，“走吧，该出城了。” 江保点点头。 趁城中人注意力都被烟花吸引，蓝太平带着十余骑偷偷的从城门旁的侧门出了城。 来到城外的军营前，五千名铁骑已经整装待发。 在月色下，五千铁骑竟然如同雕塑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就连胯下的战马，也都默默的站在那里。 “每人三匹马轮换着骑，马歇人不歇连夜赶往浙江台州府。” “是” 随即大军启程，蓝太平转头对江保说道，“你也辛苦一下，尽快赶回京师告诉皇上。” “让他放宽心，一切有我。” 说完蓝太平驱马离开，留下江保愣在原地。 “王爷，奴婢一定原话转达给陛下。” 蓝太平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允熥，舅舅就在帮你一次。” 第405章 大明，病老虎而已？ 经过一整个秋天的上膘，再加上蓝太平财大气粗。 即使入了冬这些战马的口粮不但没减少，反而增加了每顿粟米的份量。 所以这些战马，依然是膘肥体壮。 十八营的这些骑兵，不但每月的禄米有两石，还有额外的肉类供应。 并且，每月蓝太平自掏腰包给士兵补贴二两银子。 三大营的士兵，原本就是各军精锐里挑出来的。 在这么好的待遇下，这些三大营的士兵个个如同虎狼一般。 不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那都远超普通的士卒。 这也是为何蓝太平敢下令，三匹马轮换着骑。 马歇人不歇，连夜赶往台州府。 这就是底气！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个养兵的“养”字，看似简单其实一点不难。 就是舍得给将士们发钱，多发钱，发到他们都不好意思为止。 你就把士兵当“死士”那般对待，等遇到事的时候。 一声令下，这些将士哪有不为你玩命的道理。 就算士兵不想玩命，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正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就是这么个道理。 原本骑马也要十天的路程，蓝太平只用了六天就到了。 这个速度，也只有他的十八营能达到。 天色渐晚，太阳的余晖洒在台州府的城墙上。 破碎的城门，预示着城池失守了。 浑身是血，被亲卫护送从北门杀出重围的盛庸正绝望的看着身后的台州城。 四处都冒着黑烟，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将军，快撤吧。” 身旁的亲卫低声说道。 坚守了十天，还是被两万倭寇给攻破了城池。 “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台州的百姓。” 盛庸泪水流下，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 他已经十天十夜没合眼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坚持，最终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军，等来的却是城池被攻破。 “哐啷” 他猛然抽出腰刀横在脖子上。 “将军，不可啊！” “将军不可” …… 一众亲卫忙上前阻止他。 “本将无颜面对陛下，面对台州乡亲父老。” “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说完他不顾亲卫的阻拦，硬是要自刎。 “将军，你看，那边是不是援军来了？”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盛庸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士兵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烟尘滚滚，万马奔腾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一定是援军，倭寇可没有骑兵。” 一名士兵惊喜的大叫。 盛庸此时也心情激动，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一下是哪支军队。 “蓝” “帅旗上绣着一个镶着金边的蓝字。” “难道是凉国公大人？” 几名亲卫七嘴八舌的猜道。 盛庸也这么认为，朝廷现在也只有派凉国公前来才有可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当然，那位声名赫赫的靠山王也可以。 但是靠山王远在北平府，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这么短时间抵达浙江的台州府。 “一定是凉国公，咱们有救了。” “台州的百姓有救了。” 这些亲卫激动道。 刚才若是让这位副将自刎而死，他们这些亲卫也活不了。 现在援军到来，盛将军不用自杀，他们也不用跟着死了。 盛庸内心叹了口气，援军终于来了。 只是不知道，凉国公从哪里拼凑的骑兵。 能不能是两万倭寇的对手。 毕竟，再厉害的将军若是手下的士兵不行。 那也很难取胜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借着夕阳的余晖也终于看清这支骑兵的样子。 一水的黑铁玄甲，手执长矛，腰挎雁翎刀。 马鞍左侧挂着硬弓，右侧插着短铳。 “这不是京卫，领兵的也不是凉国公。” 盛庸大惊道。 他手下的亲卫也发现了。 他们就是京卫，对于自家兄弟的装备那自然是异常了解。 京卫可没有这么“豪华”的装备。 整个大明的军队中，能有这样装备的骑兵只有一支。 那就是靠山王手中的“十八营”骑兵。 “是靠山王，是十八营。” 一名亲卫惊呼道。 盛庸也是满脸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来的援军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靠山王。 更绝的是，他竟然带着十八营赶了过来。 从他得到这边消息，到他准备出发。 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天的时间，这按照正常骑兵的速度怎么也得十天才能赶到。 即使是十天的时间，那也是非常优秀的骑兵了。 而且每位骑兵至少要有两匹马，轮换着乘骑还得夜间休息才行。 “不好，快拦住他们。” “这么短的时间奔袭千里，一定是人和马都到了极限。” “若不休整一夜，就这样直接与倭寇交战会吃大亏的。” “弄不好，就要全军覆没。” 盛庸急得忙跑到路中央，试图拦下蓝太平的骑兵。 “将军，危险。” 眼见骑兵越来越近，亲卫急得大喊。 盛庸此时却顾不得许多，他必须要拦下这支骑兵。 若是靠山王有什么闪失，那他盛庸可是罪上加罪了。 到时候就不是砍他一个人脑袋能解决的事了。 诛九族套餐跑不了。 “轰隆隆……” 骑兵奔腾而来，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盛庸也在最后一刻，被亲卫强行拉倒在路边的草地上。 他和几名亲卫瘫倒在那，看着骑兵在面前呼啸而过。 几人大口喘着气，刚才慢一步就会被踩成肉饼。 盛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洪流”，这些铁骑如同没有感情的洪水一般奔腾向前。 就连道路两旁的草木都在战栗。 突然，在黑色的刚烈洪流中出现一抹金黄。 一位身穿金甲的将军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就在交错的瞬间他瞥了一眼瘫倒在路旁的盛庸等人。 盛庸顿觉浑身上下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连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冰冷的眼神比那地府的判官还让人心惊，盛庸只觉四肢僵硬，喉咙发干，心脏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般。 只是那随意的一瞥，就让这个后世也算名将的盛庸如坠地狱。 许久之后，骑兵已经越过他们杀向了台州城的东门。 盛庸才缓过神来。 原本只是城中百姓的哀嚎声，倭寇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现在变成了厮杀声，以及倭寇的惊慌失措的嚎叫声。 蓝太平早就从探子那里得到消息，倭寇在东门集结重兵攻城。 他于是决定直接杀向东门，打倭寇个措手不及。 可是当他们快接近台州城时，发现城破了。 想必倭寇已经攻进城内，蓝太平并没改变计划进城救人。 而是继续杀向东门，那里一定有倭寇的精锐守着。 果然不出所料，城破后杀进城内的有边缘的浪人，以及投向倭寇的海盗以及部分沿海的土匪。 倭寇头目井上三郎，则领着自家的八千精锐守在城门外。 进城烧杀抢掠这些事，交给这些仆从军就行。 守住东门，保住退路。 这是他和手下精锐要做的事。 随时准备撤退，远比进城去抢掠要重要的多。 毕竟，那些仆从军抢的东西都有他的一半。 可若是后路被人切断，或者是被明军关门打狗。 那么抢再多东西也没用，有命抢没命花有什么用？ 所以，这些仆从军也不得不遵守这个约定。 除了井上三郎实力强大外，也是因为一路走来按照他的指挥他们这群人都是损失很小，但是收获却很大。 井上三郎在这两万倭寇中，声望很高。 各个小头目也都愿意听他指挥，这也让井上三郎不免得意起来。 “看来这大明也不过如此，只是一只病虎罢了。” 第406章 打仗，还得是骄兵悍将 “嗖” 井上三郎眼前的探子突然说不出话，一支箭矢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身体轰然倒下，井上三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集合，集合，明军来了。” 井上三郎大声吆喝着。 这些席地而坐的倭寇立刻站起身，抽出腰间的武士刀。 夕阳西沉，连一点余晖也将散尽。 井上三郎只见从北边快速飘来“一朵乌云”。 “藤牌，藤牌……” 他大声喊着。 手下的亲卫立刻举起手中的藤牌把他护在下面。 但是这八千倭寇仅有一小部分人有藤牌，绝大多数都是腰间插两把武士刀而已。 “唰，唰，唰……” 箭如雨下，这可不同于之前那些明军射来的箭。 软绵绵的风一吹就散了一半。 这些箭雨力道异常的大，只要被射中基本就会贯穿身体。 一时间倭寇惨叫连连，井上三郎惊恐的发现，有几支箭矢竟然穿透了藤牌。 虽然只是露出一个箭头，没有对藤牌手造成伤害。 可是这恐怖的力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三波箭雨过后，双方距离不过十丈远的距离。 十八营的骑兵放下手中的弓，抽出腰间的雁翎刀。 而在最前排的五百名重甲铁骑，则是用胳膊夹紧了手中的长矛。 “轰” 接触的一刹那，明军头部的重甲骑兵瞬间撕破了倭寇的防线。 这些身穿武士服，双手紧握武士刀，龇牙咧嘴，嘴里发出野兽般嚎叫的倭寇精锐。 在明军的重甲骑兵面前，就如同笑话一般。 瞬间被重骑兵的长矛刺穿，被挑起来借着惯性向后飞去。 有些则直接被战马撞飞，落地还没来的惨叫就被踩成肉饼了。 十八营骑兵的马，特别是重骑兵的马那必须高大五尺三寸往上才行。 而此时的倭寇，平均身高在四尺左右。 这些重骑兵不光是人披重甲，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披着轻甲。 在十八营里，普通的骑兵有三匹马。 而重骑兵却要有五匹马，除了自己的坐骑外。 还有一匹备用坐骑，一匹赶路的乘骑，一匹用来驮着甲胄，一匹是帮手的坐骑。 他们都有专人给他照顾管理马匹，以及他们的装备。 平日里都不舍得骑战马，身上的重甲也都不穿。 只有在冲锋前，才全部换装。 自家的帮手，则帮忙管理剩余的马匹。 在这些重骑兵面前，倭寇就如同孩童面对卡车一般。 什么锋利的武士刀，根本奈何不了这些重骑兵。 仅仅一个照面，井上三郎就发现己方的防线被迅速撕碎。 明军重骑兵后的铁骑，也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迅速杀入敌军。 “顶住，顶住，给我杀！” 井上三郎拼命的呼喊，督促手下的倭寇要挡住明军的铁骑。 同时，他还命人迅速吹响号螺。 呼叫城中的倭寇快点退出来，他没想到明军的支援会来的这么快。 他明明得到消息，说明军半月内不会有援军的。 但他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些，这股明军的骑兵太凶悍了。 特别是身穿金甲的明军将领，手中的长枪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随便一挥就收割好几条人命。 明军的铁骑对付倭寇，就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 迅速从北边斜着杀穿到南面，紧接着拐个弯调头又杀了回来。 倭寇一时间被切割开，首尾不能相顾。 蓝太平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一指，直奔手里举着描小扇子的井上三郎杀了过来。 “混蛋，给我杀！” 井上三郎的火气也上来了，他自从登陆大明的土地后，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他手下的五百名藤牌武士，是他引以为傲的精锐中的精锐。 都是他的家将，是井上家的武士。 “杀” 在井上三郎的带领下，这五百名藤牌武士迎头杀向明军铁骑。 首当其冲的，正是蓝缚虎的重骑兵。 他的战马高达到恐怖的五尺五寸，再加上他那九尺余的身高。 井上三郎感觉是一座山向他们撞来。 蓝缚虎手里的八十斤镔铁棍一挥，七八个最前面的藤牌武士手里的藤牌瞬间碎了一地。 连带着这些倭寇也都被打飞出去，紧接着就是战马的冲撞。 后面的倭寇还妄图用藤牌挡住对方，可是连人带藤牌直接被战马撞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五百名重装骑兵，对战五百名一手握着藤牌，一手握着武士刀的倭寇。 结果可想而知，瞬间倭寇的藤牌武士就土崩瓦解了。 这些井上三郎的家将，在与明军卫所士兵作战时表现不俗。 可是在面对蓝太平手里这些，经过无数次血与火洗礼的明军精锐比起来。 简直就是一把就能捏爆的软柿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就算南边的瓦剌或者鞑靼来，对付这些倭寇也跟玩一样。 更别提蓝太平的铁骑了。 那可是完爆草原骑兵的存在，哪怕连续六天高强度赶路不休息，直接上扬也是丝毫不影响。 井上三郎这会真知道怕了，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立刻掉头就准备跑，也不管自家这几千倭寇了。 更不管城中没出来的仆从军了。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目标，马上借着逐渐黑下来的天逃命。 蓝太平眼神锐利，早就盯上了这个倭寇首领。 “想跑，没那么容易。” 蓝太平冷笑着驱马直奔他而去。 眼前的杂鱼还想阻拦，可蓝太平猛地一夹马腹。 胯下战马嘶鸣着一跃而起，直接跨出五六丈远出现在井上三郎的身后。 那些倭寇仰头看着战马从自己头顶越过，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们严重怀疑，这是不是天神下凡啊。 井上三郎耳朵倒是很好使，听到风声后直接一个懒驴打滚。 躲过了蓝太平在其背后的致命一枪。 这倒是让蓝太平有些惊讶，他嗤笑着说道，“竟然让你躲过这一枪，本王就给你个机会。” 他扬起下巴，“三招之内拿不下你，本王饶你一命。” “混蛋，受死吧。” 井上三郎发出一声狼嚎，双手握着武士刀冲了过来。 他很聪明，在靠近时猛然蹲下身手中的刀直奔战马的前腿。 蓝太平忍不住冷笑，“不蹲下，你也只能够着马腿。” 嘴上嘲讽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左手缰绳一提，战马立刻抬起前腿。 井上三郎一刀砍空，赶紧侧方翻滚躲避。 蓝太平抬手把虎头湛金枪掷出，如一道闪电直奔井上三郎。 但这井上三郎如同屁股上开了眼，头也没回就地接一个侧方翻滚躲过了长枪。 就当他得意的起身，面带邪笑的转过身时。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砰” 火药味四散开来，赶过来的倭寇都傻眼了。 呆愣的立在原地。 蓝太平面色平淡，把右手中的短铳插入马鞍一侧的皮囊。 井上三郎不可置信的低头查看，发现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抬头看向蓝太平，手里的武士刀也掉落地上。 井上三郎指着对方拼尽最后力气，“你，不讲武德。” 说完身体向后仰去，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围的倭寇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冲过去查看他们的首领。 只见井上三郎瞪大眼睛，但却没了呼吸。 这明显是死不瞑目。 蓝太平则淡淡的说了句，“蠢货！” 随即跳下马，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大步走了过去。 围着井上三郎的几名倭寇，立刻起身拿刀冲蓝太平砍了过来。 蓝太平也没客气，一刀一个如同砍瓜切菜般。 几下就收拾了这几名倭寇，随即来到井上三郎的尸体前，手起刀落。 对方的头颅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第407章 全部射杀 蓝太平一手举着井上三郎的首级，一边骑着战马大喝。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让蓝太平有些焦躁。 不过城内火光冲天，倒是照亮了半边天。 剩余的倭寇本就惊慌失措，现在看到井上三郎的脑袋在对方金甲将领的手中。 一个个如同死了爹妈般，叽里哇啦的乱叫着。 大部分选择扔下武士刀跪地投降，一小部分选择逃跑。 但是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逃跑的倭寇基本上被明军骑兵追上杀死。 城内的倭寇姗姗来迟，他们一旦抢掠起来早就丧失了理智。 出来的这一部分，大多都是混在倭寇里的汉人。 他们是沿海地区的土匪，海盗等。 这帮家伙听到撤军的号角，再抢了一部分后就先跑了出来。 他们知道外面肯定是发生了情况，没敢停留太久。 但当他们出来时，正好看见蓝太平举着井上三郎的脑袋。 这群人慌慌张张往城里退，想要从其他门突围。 “缚虎，率人杀进城。” “记住，不要活得。” 蓝缚虎闻言冲他咧嘴一笑，“俺最喜欢这样了。” “跟我走” 他一挥手，一千骑兵跟着他杀进城内。 城外的战局基本结束，投降的倭寇被归拢到一起便于看守。 蓝太平粗略估计，差不多有三千多俘虏。 经过审讯，知道城内差不多还有万余倭寇。 虽然是些仆从军，战斗力远不如城外的这些倭寇主力。 但毕竟人数优势在那呢。 蓝缚虎只率一千骑兵进城，这很容易吃大亏。 蓝太平沉吟片刻，就在他刚要下命令时，一名千户过来禀报， “王爷，有自称是盛庸将军的人求见。” 蓝太平向军阵外望去，只见十几个人影站在那里。 借着火光，身上穿的是明军服饰。 应该就是刚才在路边看到的，没想到他竟然没跑反而又回来了。 但是蓝太平现在没时间见他，冷冷的说了句，“不用管他，立刻下令把这些俘虏全部射杀。” “是” 那名千户随即策马去传令。 这三千多倭寇被围在一片空地上，看守的明军得令后立刻拉弓搭箭朝着他们射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倭寇都懵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三千俘虏已死了大半。 这些倭寇嚎叫着冲向明军，想要拼死一搏。 明军立刻收起弓箭，抽出雁翎刀驱马向着倭寇冲杀。 手里拿着刀都不是明军铁骑的对手，现在赤手空拳那更是待宰的羔羊。 两个来回，三千多倭寇全部死绝。 这些明军意犹未尽，那名传令的千户来到蓝太平面前。 剽悍的身形，嗜血的眼神。 此人也是蓝玉的一名义子，他抱拳道，“王爷，这些畜生已经全部宰了。” “传令全军，即刻杀进城去。” “遵命” 那名千户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连续赶路后又立刻进行厮杀。 这些人没有抱怨，没有疲惫。 眼里只有对杀戮的渴望，这就是骄兵悍将。 蓝太平领着剩余的四千铁骑，旋风一般杀进城内。 让原本陷入苦战的蓝缚虎一行，立刻局势逆转。把那些妄图通过港巷限制骑兵发挥，逐步解决掉这股明军的如意算盘打碎。 大批骑兵杀了进来，彻底解了蓝缚虎的围。 近处的倭寇用刀砍，用马踩。 远处的倭寇用弓箭，用短铳射杀。 一直厮杀到半夜，城内的倭寇基本被肃清了。 只有小部分狡猾的，早早的从其他门溜走才捡了一条命。 后半夜，城内只剩下侥幸活下来百姓的哭声。 看着城内的满目疮痍，这些平日里的骄兵悍将全都沉默了。 蓝太平望着那些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百姓，看着他们眼里的绝望和眼泪。 他的内心再一次被点燃，“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笔账，早晚要连本带利的跟他们算。”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蓝缚虎，你带一千人守住四方城门。” “是” 蓝缚虎随即安排人手，去四方城门驻守。 “其余人，救火，救人。” 随即他翻身下马，开始带头去为那些受伤的百姓包扎。 其余士兵见将军都这般，也顾不上身上的疲惫也找水井打水灭火。 帮助那些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 清理城内的尸体，避免形成瘟疫。 …… 天光放亮，城内的火早已扑灭。 明军士兵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连营帐都顾不上扎了。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有些人是干着活就直接睡着了。 蓝太平则是守在城门，身旁的蓝缚虎打着鼾声。 不是蓝太平不困，只是他身为统帅在这个时候必须挺住。 不过总体还好，只有北边的城门关不上了。 其余三个城门关闭，城头上留下二百人看守即可。 蓝太平瞪着血红的双眼，靠坐在北门外的城墙下面。 其余的士兵也都在打瞌睡，但即使是打瞌睡这些士兵也依然站立着。 就这样一直熬到下午，大部分士兵才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 不是他们睡醒了，而是被饿醒了。 蓝太平早就带人做好了饭菜，确保将士们醒来后能第一时间吃上饭菜。 看着狼吞虎咽的士兵，蓝太平嘴角露出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人不顾阻拦冲到了他面前。 “属下盛庸，参见王爷。” “王爷，他……” 蓝太平摆摆手，让自己的护卫退下。 那名侍卫瞅了眼跪在那的盛庸，有些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你叫盛庸？” “回王爷，正是属下。” 蓝太平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些吃饭的士兵身上，都没正眼瞧盛庸一下。 “属下是镇海大将军麾下副将。” 见对方没有再搭理自己，盛庸开口报出自己的职务。 蓝太平闻言缓缓看向跪在那的盛庸，一个相貌忠厚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 “耿炳文呢？” 蓝太平声音低沉的问道。 “这，回王爷，那一日战败后大将军跟属下就失散了。” “属下后来也曾派人去寻找，只不过倭寇围城。” “派出去的两队人马，出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属下，属下只好作罢。” 盛庸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蓝太平没搭理他这茬，而是端起碗饭放到他了面前。 “饿了吧，先吃饭。” 盛庸被他的举动弄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没反应的盛庸，蓝太平说道， “别愣着了” 说完又拿起勺子从锅里舀一勺肉汤，直接淋在他那碗饭里。 “趁热吃，这马肉盖浇饭味道很是鲜美。” “平日里它们吃的比人都好，可惜没死在草原上，却死在这些杂碎的手里。” 蓝太平怨恨的骂道。 “砰，砰，砰” 盛庸连磕三个响头，他哭着开口说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大将军，又丢了台州城，其罪当诛。” 蓝太平放下手中的勺子，看着跪伏在那痛哭流涕的盛庸。 他淡淡的说了句，“怎么定你的罪，那是朝廷的事。”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吃饱饭，然后滚去找到长兴侯耿炳文。”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蓝太平说完不再搭理他，而是自己也盛了一碗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盛庸见状，直起身胡乱擦了两下脸。 端起饭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随即吩咐道，“给他那几个亲兵也送碗饭，叫他们吃饱了抓紧滚蛋。” “是” …… 盛庸，作为文官推举出来与淮西集团争夺军权的人物。 蓝太平本可直接论罪，当扬砍了他。 但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便宜了那群酸腐儒了。 留着他，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第408章 朕，亲自迎接舅舅 盛庸在昨晚就连夜出城，开始四处寻找耿炳文。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并未着急继续去其他地方清剿倭寇。 “守好台州城，本王不回来坚决不能出城。” 城内的粮草还有不少，由于他来得及时只让少数倭寇逃了出去。所以城内物资基本没被掠走，足够大军支撑俩月了。 “遵命” 蓝缚虎坚定的神色让他放心，只要他说的话蓝缚虎绝对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只要蓝太平不回来，哪怕是圣旨调他走也不好使。 虽然首战告捷，可他却无法继续作战。 这一仗，先是连续行军六天六夜。 士兵就算瞌睡也是在马上，虽然有三匹马换成可一样累毙了大批马。 紧接着又是从傍晚激战到半夜，人困马乏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手下的骑兵了。 虽然骑兵损失不大，可是战马损失极大。 他的骑兵必须休整一段时间，并且得到补充后才可继续战斗。 捷报昨日已经送往京师，连带着井上三郎的人头一起。 此战一共斩首倭寇一万五千余名，人头全被斩下在台州城外堆成“京观”。 为了防止腐烂，还在上面撒上了大量的盐腌着。 此外，蓝太平还命人向浙江和福建的各府县传递了捷报。 给当地官员和百姓增加信心。 蓝太平交代好后，率领二十余骑朝着京师去了。 …… 乾清宫，小皇帝拿着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他激动的对江保说道，“马上命人把这份捷报誊抄后，张贴出去。” “还要发邸报，发往全国各府衙。” 江保也是满脸喜色，“遵旨”。 接过蓝太平发来的捷报，江保立刻去办。 朱允熥兴奋的来回踱步，他不敢想自己的舅舅竟然这么快就给自己一个惊喜。 “靠山王，靠山王，哈哈哈哈。” “这个封号没错，真是我大明的靠山，朕的靠山！” 殿门口的小黄门都面面相觑，就在前一日小皇帝还死气沉沉。 一封捷报，就让他换了个人。 “来人，去把方孝孺和常升给朕叫来。” “是” ……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方孝孺和常升在来的路上，就得到了靠山王大捷的消息。 皇上为何召见他们，俩人心里也有底了。 因此，二人的心情也比较轻松。 “两位爱卿，靠山王首战大捷。” “一战歼敌一万五千余人，还把倭寇的一个头目给斩杀了。” “首级已经一并送来经是，二位陪朕一观吧。” 小皇帝朱允熥兴致勃勃的说道。 常升和方孝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小皇帝这是亢奋了，竟然邀请他们一起观看敌军的脑袋。 “恭贺陛下，天佑我大明啊。” 方孝孺率先开口道。 常升刚欲接着拍马屁，说两句恭贺的话。 小皇帝那边却率先开口了，“方爱卿此言差矣，不是天佑大明。而是我大明多亏有了靠山王，这才是我大明之幸。” 方孝孺被怼的一滞，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这么说。 “陛下所言甚是，靠山王千里奔袭首战告捷，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方孝孺随即话锋一转，“陛下可以降旨褒奖，并令其一鼓作气彻底剿灭两省的倭寇。” “以救百姓于水火，解社稷于倒悬。” 旁边没说话的常升闻言眉头一皱，立刻上前开口道，“陛下，靠山王的骑兵千里奔袭后不曾歇息就立即投入战斗。” “虽然首战告捷，可其麾下的骑兵也必然损失不小。” “倭寇号称十万贼兵，这一次虽吃了败仗，但人不可小觑。” “切不可急于求成，盲目的索战，这样很可能导致大败。” 常升虽然领兵打仗不行，可是这些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纸上谈兵却也不在话下。 “对，对，确实不可操之过急。” 小皇帝闻言立刻改了口，他刚才也是跟方孝孺一般想的。 一鼓作气剿灭所有倭寇，好给他出尽这口恶气。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当兵的岂可惜身？” 方孝孺脑袋一歪，鼻子哼声道。 这些文官集团不能不急，因为他们的家乡基本都在南边。 看着倭寇在家乡肆虐，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这几天就算小皇帝称病不朝，但催促朝廷立刻再派兵前去剿灭倭寇的奏折如同雪花源源不断飞入乾清宫。 “当兵的可以不惜身，但不代表他们要白白送死。” 常升撇嘴说道。 “哦？开国公若是怕死，老夫却不怕。” 方孝孺随即躬身行礼道，“陛下，老臣愿去靠山王军前效力。拼得一死，也要把倭寇赶进海里。” “呵呵，方大人一把年纪可别去添乱了。” “比你还小两岁的长兴侯，现在还生死下落不明呢。” 常升的嘴也是不饶人。 此话一出，直接让方孝孺的老脸都涨红了。 “常升，你可敢与老夫比划比划？” “老登，真以为爷会怕你吗？” 眼瞅着朝廷两大重臣，就要在小皇帝面前厮打起来。 原本满脸喜色的朱允熥，此时小脸已经黑的发紫。 “闹够了没有！”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小皇帝朱允熥一声暴喝，常升和方孝孺双双跪下。 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闹得有些过分了。 “你，你们……” 朱允熥指着这俩人，胸廓剧烈的起伏着。 这时候从外面回来的江保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并用手不断给他顺背抚胸，半晌朱允熥才缓过气来。 他瘫坐在龙椅上，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两人。 心中一阵悲叹，哪有一点朝廷柱石的样子。 柱石，他又想到了蓝太平。 自己这个舅舅，总能在危难时力挽狂澜。 他对自己总是期盼和鼓励，而自己对他呢？ 猜忌，怀疑，打压，算计。 脸上一阵发烧，他觉得自己这两年错了。 大错特错，简直是愚不可及。 一个权势滔天，智勇双全，手握大明最精锐，功高盖主的权臣却对自己的打压猜忌坦然接受。 一个救了自己数次，拥有定策之功的股肱之臣却被贬谪出朝堂。在危难之际，却依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这样的忠臣，能臣，自己之前怎么会想尽一切办法对其打压呢？ 真的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这才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想到这里，他看着跪在那里的二人越加厌烦。 “两位爱卿，你们先回去吧。” “朕累了” 小皇帝冷淡的口气，让两人都心中一惊。 “陛下” 常升抬头想要说话。 可是碰到朱允熥那阴冷的眼神，他立刻识趣的闭上嘴。 两人躬身退了出去。 小皇帝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却被二人弄得异常糟糕。 他看着御案上的奏折，忍不住怀疑。 这满朝文武，到底有几个是实干的忠臣呢？ …… 三日后，蓝太平一行抵达京师。 “陛下，靠山王来了。” 江保匆匆走进来禀报道。 “啪嗒” 正在批奏折的小皇帝，手中的朱笔掉落在御案上。 顾不得被弄污的奏折，他忙问道，“你说什么，靠山王来了？” “回陛下，靠山王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午门了。” “什么？他带了多少人？” 小皇帝直接站了起来。 “陛下，总共二十余骑都在皇城外等候。” “靠山王是孤身一人进宫。” 江保的话让朱允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领兵在外征战的将领，无诏私自返京那可是大忌。 毕竟“陈桥驿兵变”的例子摆在那，历朝历代的皇帝对此都是十分忌惮。 小皇帝一屁股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陛下，那要不要奴婢去迎一下？” 小皇帝闻言立刻站起身， “朕，亲自迎接舅舅。” 第409章 帝王之术，平衡 朱允熥刚走出乾清宫的宫门，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蓝太平。 他上前一步，紧握住对方的双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也有些颤抖。 眼前的这一幕，让蓝太平内心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对方会出来迎接他，更没想到小皇帝情绪这么激动。 “臣，拜见陛下。” 蓝太平作势就要跪下行礼。 “舅舅！” 小皇帝朱允熥带着鼻音，双手紧紧托住对方的胳膊。 蓝太平迟疑的没有拜下去。 他站直身，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外甥。 “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听到蓝太平的评价，朱允熥喉咙滚动。 他都记不起，上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是什么时候了。 他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毕竟自己是皇帝。 在外面，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舅舅，咱们进去说吧。” 蓝太平点点头，俩人携手走进了乾清宫。 太监，侍卫跟在二人身后。 进了弘德殿，小皇帝朱允熥的神情才没有那么激动了。 俩人坐下后，江保殷勤的给蓝太平端上热茶。 “舅舅一路辛苦，先喝杯热茶。” “朕已命人在宫中设宴，为舅舅接风洗尘。” 蓝太平端起茶碗吹了吹，轻轻的啜了一口之后舒了一口浊气。 放下茶碗，他这才看向小皇帝道， “陛下不问问臣，为何突然从台州府孤身返回京师？” 小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对着一旁的江保摆摆手。 江保立刻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并把大殿的门关上了。 现在殿内，只剩下蓝太平和小皇帝。 “舅舅丢下台州大军孤身返京，必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如此。” “但不管什么事情，朕都支持舅舅。” 朱允熥坚定的表态，倒让蓝太平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一番口舌。 “陛下，臣虽然在台州城歼灭了一万余倭寇。” “但臣手下的兵也成了强弩之末，大批战马累死，战死。” “剩余的战马，短时间内也难以再战。” 蓝太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战马，本是准备征伐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用的。” “如今却活活累死在赶路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十八营的战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论是体型，力量，耐力都不是一般的战马所能比。 一匹战马每日的饮食，都顶的上五个普通士兵一天的耗费了。 花费了大量金钱和物资培养的战马，被当作驽马用活活累死任谁听了都肉疼。 小皇帝也不例外，他嘴角抽动，“舅舅，京里的御马扬还有几千匹骏马。” “京郊大营里，应该还能有几千匹朕也一并送与你。” 蓝太平再次被惊讶到了。 允熥这孩子怎么变得如此大方了？ 虽然心中惊叹，但他立刻说道，“谢陛下”。 “这样一来，臣可以尽快去清剿各地的倭寇了。” 小皇帝朱允熥则叹了口气， “舅舅，不知需要多久才能还东南沿海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蓝太平立刻拱手道，“这正是臣此次进京要说的事了。” 他掏出一个折子，起身递了过去。 “陛下请过目。” 小皇帝有些欣喜，看来自己的舅舅真的是无双国士。 自己所想之事，他都提前想好了。 并且还给你拿出解决方案，真不愧是大明的靠山王。 内心感叹的同时，他接过奏折，开始快速浏览。 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紧皱起来，最后当他放下奏折时脸上充满了疑虑。 “舅舅，浙江和福建两省已经遭受倭寇的荼毒。” “再令他们出钱招募乡勇，民壮对抗倭寇。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朝中许多大臣也未必同意。” 蓝太平却淡然一笑，“臣知道朝中许多人老家都是这两省的，他们要想早日赶走倭寇非此法不可。” “哪有自己家乡被外敌入侵，全都指望别人来帮忙的。” “自己总归也是要出点力的，否则说不过去啊。” 听了蓝太平的话，小皇帝依然疑虑不减。 “舅舅，这让乡绅阻止乡勇怕是不妥吧。” “我大明拥兵百万，若是靠乡勇御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朱允熥有些激动。 若是把这招募兵勇的权力放给乡绅，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拥兵自重了。 绝不可以，哪怕是打烂江南七省也不可以。 “陛下所言甚是，臣疏忽了。” 这一切都在蓝太平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因此而再争论什么。 小皇帝尴尬一笑， “舅舅也是为早日救百姓于水火，朕能理解。” 随即他话锋一转，“让士绅招募乡勇虽不妥，但让他们出钱出粮食也是应该的。” “朕马上下一道旨意，命这两省的士绅为朝廷军队准备钱粮等一切物资。” 蓝太平咧嘴一笑，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借此机会，他要给东南的这些士绅大家们好好的上一课。 “陛下圣明” …… 小皇帝命人准备好了酒菜，俩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蓝太平也是真饿了。 完全不顾什么形象，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朱允熥则在一旁看着他大快朵颐，忍不住感叹道，“舅舅身为靠山王，为我大明身先士卒，朕都不知该如何再感谢你了。” 蓝太平没停下筷子，仍然大口往嘴里扒拉着菜。 他嘴里嚼着食物含糊道，“说谢不就见外了，我是你舅舅。” “可若是立功不赏，叫天下人如何看朕呢？” 蓝太平边吃边摇头，“那还不简单，你早日能够熟练的处理好朝政。轻松的驾驭百官，再多赏我金银珠宝，良田美宅，我也就安心的当一位闲散王爷了。” 朱允熥闻言心神一动，他盯着胡吃海喝的对方说道，“舅舅说笑了，你年纪轻轻又文武兼备。” “岂可有那惫懒心思，那不是白瞎你一身本事了。” 蓝太平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扔下筷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侧过头看着小皇帝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最初我就是一纨绔子弟了？” 小皇帝表情一滞，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自己这舅舅所说一点不假，他当初跟着蓝太平斗鸡走狗不学好，可是没少被自己老爹骂。 还算他当初有良心，蓝太平他们一伙去逛青楼时没敢带上他。 朱允熥当时年纪小，非缠着对方要跟着去。 蓝太平则捏着他的小脸道，“允熥你还小，这种地方等过两年舅舅再领你去。” 朱允熥则不依不饶，倒不是他明白那里的勾当。 主要是他一刻也不想待在东宫，能跟着蓝太平出来玩是他最开心的事。 所以，不论蓝太平去哪他都想跟着。 “熥儿你不懂，我若是带你去那里的话，你爹要砍我脑袋。” “我可还没活够呢。” 蓝太平不由分说的给他送回宫内，无论如何也不敢带他去。 想到此处，小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舅舅，那你为何会脱胎换骨呢？” 随即他正色道。 “唉，不都是被逼的吗？” “我也想跟常升一样，谁还不会享受啊。” 说完拿起毛巾擦擦嘴。 “若是舅舅不在朝堂，那朕怕是孤掌难鸣了。” 朱允熥此时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自从蓝太平封王去了北平后，他发现处理朝政越来越难了。 那些大臣，并没有表面那么恭顺。 蓝太平有些意外的看向他，随即嘴角上翘，“当皇帝，你要学会驾驭群臣。” “而驾驭群臣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平衡！” “平衡？” 第410章 三足鼎立，朝堂才稳 蓝太平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 “勋贵，文臣，武将” “这三个群体，组成了咱大明朝堂的格局。” 朱允熥闻言脸色一变，自己舅舅说的这两句话似曾相识。 他猛然记起，这是小时候偶然听父亲朱标提起过。 有一次朱标考教他与朱允炆功课，朱允炆的表现令朱标十分满意。 而他朱允熥却根本答不上来，被朱标罚站在门外。 就在他站在那百无聊赖时，听到其父不知为何突然与朱允炆谈起了帝王之道。 其中就有两句讲的，跟蓝太平说的意思差不多。 “还请舅舅赐教，该如何平衡朝中这三股势力。” 小皇帝恭敬的问道。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只见朱允熥神色严肃，态度恭谨。他点了点头继续道，“现在的局势是勋贵势力强，文臣的势力弱。” “至于武将，目前则是依附于勋贵。” 蓝太平的话，再次让小皇帝朱允熥内心波涛汹涌。 自己舅舅能说出这些话，看出来绝对是毫无私念的忠正之言。 淮西勋贵掌管着五军都督府，而三品以上的武职，皆为勋贵家族的子弟。 那些中下层将领，又都纷纷出自不同的勋贵门下。 而像蓝太平这般的勋贵之秀，就连那些精锐的士卒也都跟其血战疆扬。 可以说，他的威望在明军中远超当今任何将领。 甚至说，这些兵将只知其军令，不知皇帝的旨意也不为过。 蓝太平这位靠山王，就是明军中的定海神针。 只要有他的拥护，那朱允熥的皇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蓝太平现在毫不忌讳的指出这一点，就表明他压根没有不臣之心。 反而是一片赤诚。 “那依舅舅之见，朕该如何去维持平衡？” 面对小皇帝疑问，蓝太平淡淡的说道，“把武将和勋贵剥离，让其互不统属。” “那文官呢，他们势弱要不要扶持一下？” 小皇帝本以为蓝太平肯定也是这个意思，谁知道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但不可扶持，还要时刻提防与打压。” “这，这是为何？” 朱允熥大吃一惊，刚刚明明说要维持三方平衡。 现在局势是文官偏弱，不扶持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打压呢？ 难道是他的私心作怪？ 难免，毕竟舅舅也是个人。 是人，就不能免俗啊。 就在小皇帝朱允熥胡乱猜测时，蓝太平继续说道， “文官看似是弱，实则不然。” “朝堂之上，文官居多。而武将相对来说，品阶高的官位远少于文官。” “朝中这些文官许多都出自江南士绅之家，他们背后的势力却也不得小觑。” “这些乡绅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家族底蕴十分深厚。再借着朝中有人做官，那么他们的家族势力只会更加庞大。” “什么土地兼并，走私贸易，逃避赋税，放贷敲诈，勾结倭寇等等这些动摇国本之事全是他们干的。” “而这些文官在朝堂之上，又会官官相护，利益共享。他们损害的可是百姓和朝廷的利益，但这个黑锅得陛下你来背。” 蓝太平的一番话，让小皇帝惊出一身冷汗。 但他随即一想，感觉有些不对。 “舅舅，你后面说的这些似乎都是勋贵们做的。” “朕收到东常的密报，十封有九封可都指向了他们。” 小皇帝猛然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蓝太平尴尬一笑，他点点头说道，“东厂的效率还蛮高，不错，不错。” “江保，也不错。” “舅舅……” “诶”，蓝太平伸手打断他，“这些是事实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臣建议把勋贵与武将剥离出来。” “不过不是现在，要等天下太平时。” “毕竟，要狡兔死，才能走狗烹嘛。” 蓝太平笑着说道。 这句话让小皇帝彻底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说道，“舅舅，朕绝无此意。” 蓝太平则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不必激动，今日只不过是舅舅和外甥说些交心的话。” “并无外人，畅所欲言嘛。” 朱允熥闻言这才缓缓坐下，脸上竟也浮现一丝苦笑，“舅舅，你比我爹还要亲啊。” “这些事，父皇在世时也不曾跟我说过半句。” 蓝太平闻言心中一动，自己这个外甥着实有些命苦。 看来朱标在世时，也是默认朱允炆为将来的储君了。 并没有把朱允熥当作储君来培养，这也是为什么他登基后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朝中事务。 “允熥，舅舅只能尽我所能的支持你。” “但你也知道，不论是舅舅我，还是你的舅姥爷，都不过是一武夫而已。” “如何当好这个皇帝，最终还得靠你自己。” 蓝太平沉声说道。 一旁的朱允熥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此时眼中已经噙着泪花。 “勋贵这一块你不必担心，有舅舅和舅姥爷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查实后该处罚处罚，不必顾及私情。” “外甥明白，朕会处理好。” 蓝太平想了想又说道，“待战事结束后，陛下可以开武举考试。” “把天下间懂兵法，武艺超群的年轻人挑出来。” “给他们为官为将的机会，这样也可以打破勋贵对武将和军事的掌控。” “而这些通过武举考试上来的将领，那就是属于陛下的人了。” “这样只需十年时间，勋贵，文臣，武将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形成了。” 蓝太平的目光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家长里短般。 但是小皇帝朱允熥内心却再次翻起滔天巨浪，自己的舅舅真的是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绝对是一片赤诚，没有任何的私心。 “如此一来，他们三方任何势力都无法左右朝堂。他们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得到陛下的支持。” “陛下手中的皇权，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他们。” “如此，大明的江山才能够传承万世。” 蓝太平最后这句话，不过是为激励小皇帝而已。 他当然明白，任何朝代想江山永远的传下去都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这些都不重要。 朱允熥激动的再次站了起来，并上前握住蓝太平的手。 “舅舅，我，我之前错怪你了。” “我不该听信谗言……” 蓝太平站起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只怪舅舅常年征战在外，没有时间跟熥儿这般交心。” “舅舅封了王却一直握着三大营的兵权，就是知道当前四夷未服，朝堂未稳的情况下。” “若无人替陛下掌控住兵权，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宵小之辈掀起风浪，使大厦有倾覆之危。” “而这次倭寇来袭，就是如此。” 小皇帝朱允熥闻言大惊，“舅舅，难道……” “不错，经过调查臣发现。倭寇来袭虽然有他们妄图侵占我大明之意，但也有内鬼勾引之嫌。” “而这内鬼，江南沿海的士绅绝逃不了干系。” “这也是为何，臣说文臣既要用，又要严防。” 蓝太平阴沉着脸说道。 “可是，不是说此事是那些被裁的卫所将领心怀怨恨，这才勾结倭寇来袭扰海岸的吗？” “哼，那只是表象。” 蓝太平冷哼一声，随即又说道，“废除裁军政策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你。” 啊，是朕？“ “确切的说，是大明的江山。” “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 “他们见无法让你收回政策，那么他们索性就想借外部势力推翻大明政权。” 朱允熥眼睛瞪的老大，“这，这怎么可能？” 蓝太平见一脸不信的小皇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这虽然只是臣的推测，可陛下忘了游船落水案了吗？” “那几名太医院的医生，他们是怎么给你医治的？” 小皇帝顿时觉得好冷，由内而外的寒冷。 “他们见暗害不成，就借裁军的由头与倭寇勾连。否则，倭寇如何会找的时机这么巧，还一下出动十万贼兵？” 感受到对方的恐惧，蓝太平握紧他的双手。 “所以陛下一定要记住，武将也好，文官也罢。” “不用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更不能让他们生根发芽不断壮大。” “要让他们东奔西跑，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才好。” “官扬，要流动起来。” 第411章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朱允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看着小皇帝蹙眉沉思，蓝太平并没有出声打断。 小皇帝眼睛突然一亮，“舅舅，那是不是说不能让一个官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蓝太平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仅如此，还的让他们上上下下，有升迁有贬谪。” “告诉他们，能当官，当大官，不是凭他们的本事，而是因为皇帝的恩典。”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小皇帝朱允熥神情一滞，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竟然这么腹黑。 “舅舅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都是朝廷给的。” “若是没有陛下，没有大明他们将一无所有。” 蓝太平冷冷的说道。 小皇帝朱允熥的眼神更亮了，他试探的说，“舅舅，朕真的能做到吗？” “你必须要做到，这关乎大明江山的根基是否稳固。” “皇帝，绝不可以被臣子所左右。” 蓝太平眼神平淡的看着他，但朱允熥却从那从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真诚与力量。 “舅舅，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蓝太平语气十分笃定的说道。 “舅舅……” 从乾清宫出来，蓝太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凉国公府了。 他直接去了北镇抚司衙门。 “参见王爷” 耿璇没有惊讶，他早知道蓝太平返京了。 “十分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收到耿叔的消息。” 蓝太平面带歉意的说道。 “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爹他轻敌大意了。” 耿璇摇摇头给蓝太平上了杯茶。 接过茶碗，蓝太平随即问道，“你们锦衣卫，也没有查到耿叔的下落吗？” “我已经派出大量的校尉去搜寻，想必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耿璇强挤出一丝微笑。 蓝太平点点头，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在做纠缠。 “王爷此次回京，有什么属下能帮上的吗？”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痛快，蓝太平放下茶碗缓缓道，“我要你查一下这次倭寇入侵沿海，都跟哪些世家有所勾连。” “您要对东南沿海的世家下手？” 耿璇有些吃惊。 这些沿海的大世家可不是那么简单，他们许多家当初那可都是在朱元璋创业时就投靠过来。 他们有些人的家里，那可有着丹书铁券呢。 他们的势力，如同一张大网般渗透了大明的各行各业。 即使是朝堂上，江浙集团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若是查实勾结外敌，那本王不介意替陛下铲除这些毒瘤。” 蓝太平冷笑着说道。 “王爷为了大大明，真的是殚精竭虑了。” “只是王爷，眼下这倭寇依然在两省横行。您接下来可是已经腹有良策，解决两省百姓于水火。” 看了眼耿璇，蓝太平点点头，“本王决定由北往南，一边驱赶倭寇，一边收拢溃散的士兵。” “最后在福建，把这群倭寇彻底赶下海去。” 耿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涉及到军机大事蓝太平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陛下给我拨了几千匹军马，明日你派人给我送到台州城去。” “要快，我明日先行一步返回大营。” 蓝太平说完站起身，耿璇忙跟着站起来道，“属下这就命人去办，保证明天一早发往台州城。” “只是王爷，都这个时候了您是要回府吗？” 蓝太平明白他什么意思，笑着说道，“军务在身，就先不回去了。” “咱们哥俩许久未见，不如喝一杯如何？” 耿璇闻言笑了，正合他意。 俩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耿璇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哥，我还能称呼你一声哥吗？” 蓝太平夹起菜的筷子放下，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之间有话直说。” 耿璇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他的眼眶红了。 “哥，我只觉这日子过的苦闷。” “自从娶了江都公主，我整个人就没高兴过。” 蓝太平没想到对方说这个，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们感情不好？” 谁知蓝太平随口一说，就让他说中了。 耿璇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道，“不错，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蓝太平一阵无语，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好兄弟该安慰还是的安慰，“江都公主从小在宫中长大，她压根就没见过外人。” “她怎么可能早就心里有了别人，你肯定是想多了。” 蓝太平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她亲口说的，喜欢的人是你。” 耿璇用那只独眼，平静的看着蓝太平。 “呃……” 蓝太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也尴尬的收了回来。 “你，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跟江都公主见过面不假，可我们基本没什么交流，甚至说你不提起来我都记不起她来。” “况且，我可是她舅舅啊。” 蓝太平解释道。 “表舅。” “表舅也是舅啊！” 蓝太平欲哭无泪。 “唉，我相信。哥对嫂夫人的感情，天下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呢？” “就如同你所说，这也于理不合。” “她也承认，对于你是倾慕之情更多些。” 耿璇随即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不过就算是没有你，她也是看不上我这个独眼龙的。“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我害了你，当初若不是我把你们带去西蕃罕东。” “你也不会瞎了这只眼，都怪我当时太自私了。” 耿璇紧握住手里的酒杯，骨节处泛着青白。 若说是一点不恨他，那也不可能。 自从瞎了这只眼，他整日活在阴郁和嘲笑中。 就连平日往来的那些淮西二代，也都极少再与他联系了。 当然，这也与他执掌北镇抚司衙门有一定关系。 而在他娶了江都公主后，大家就彻底与他断了联系。 现在的北镇抚隶属于东厂，而东厂又是听命于小皇帝的。 现在他娶了江都公主，那么不管是与不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彻底倒向了小皇帝。 大家在背后都称呼他是，东厂的爪牙。 再加上江都公主对他没有感情，这样让耿璇陷入了苦恼。 爱情和事业，双双陷入低谷。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自己瞎了这只眼。 否则，他也不会接管北镇抚司衙门。 他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名指挥使，仍然在军队里任职。 他也不会被小皇帝选中，娶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半晌，耿璇的手一松。 酒杯掉在桌子上，他的面容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结束后，我要调离北镇抚司衙门。” 第412章 当然是，拿刀削了 “我想去北平府，当一个指挥使就行。” 耿璇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蓝太平知道，他是想逃离这里。 “你要想清楚，在我手下当差可是需要玩命的。” “我不在乎，死了也比这样半人半鬼的强。” 面对耿璇的坚决，蓝太平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答应你。” 感叹着自己将彻底失去对锦衣卫的把控，他有些无奈但又没有办法。 自己欠耿璇的，是时候还债了。 俩人就这样喝了半宿，蓝太平直接躺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 第二日清晨，蓝太平强打起精神对耿璇再次叮嘱后，这才翻身上马朝着台州府而去。 耿璇这边办事也麻利，在一队北镇抚司校尉的押送下，七千多匹战马和驮马被送往台州城。 两天之后，蓝太平终于赶回了台州城。 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盛庸竟然回来了。 而且他还把耿炳文，带了回来。 “参见王爷” 盛庸单膝跪地行礼。 “长兴侯在哪里，怎么样了。” 蓝太平直接略过他，快步朝着城内中军大帐走去。 盛庸忙站起身，他紧跟着身后道，“王爷，就在您的帅帐左边的帐篷里。” 掀开帘子，蓝太平进入营帐内。 “耿叔，您没事吧。” 看着躺在床上的耿炳文，蓝太平快步上前问道。 “太平，哦不，王爷。” 蓝太平忙按住想要起身见礼的耿炳文，“耿叔，伤到哪里了？” 耿炳文见状，只好重新躺下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蓝太平皱着眉头，随即看向一旁的盛庸。 “回王爷，老将军被倭寇捅伤了腹部。” 耿炳文瞪了他一眼，随即笑着道，“老了，这反应跟不上了。” “不过已经无大碍了。” 蓝太平点点头，“那就好，耿叔你就安心回京师养伤吧。” “王爷，我没事，还能打。” 耿炳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 “耿叔开什么玩笑，您都伤成这样了。” “听闻您失踪，陛下也很是焦急。” “现在您平安归来，侄儿岂能再让你赴险境。” 蓝太平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太平，我可是还带回来八千多士卒。” “这口气，我一定要出。” 耿炳文激动的再次坐了起来。 但可能由于过于激动，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蓝太平忙起身给他扣背，好一会才停止。 耿炳文重新躺下，蓝太平淡淡的说道，“耿叔，我知道你心里憋着气。” “可是朝廷有法度，军中有规矩。” “陛下命我节制两省军政，您还是把这里交给我吧。” 耿炳文闻言面如死灰，他叹了口气，“大侄子，你是不打算给老叔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蓝太平则嘴角抽了抽，“不是我不给你，是您现在的身体实在无法再上战扬厮杀了。” “倭寇势大，侄儿没时间照顾你。” 耿炳文苦笑一声，“罢了，那我就回去等着削官罢职了。” 帐内许多跟着耿炳文的将领都面露不忍，盛庸此时站出来说道，“王爷，恳请您再给老侯爷一个机会。” “我保证，老侯爷绝不会拖累您。” 蓝太平闻言转过头，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我，我拿着身家性命保证。” 盛庸涨红脸说道。 “哼，笑话。” 蓝太平冷哼一声，“你身为副将，战败之后连主将都不顾。” “现在如何有脸保证，你没这个资格。” “跟他一起回京，等候陛下发落吧。” 随即他回过头冲着耿炳文拱手，“老叔，侄儿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停留，待战事结束侄儿亲自去府上看您。” 说完蓝太平就往外走，盛庸紫黑着脸说道， “王爷，末将不服。” 蓝太平站下脚，转过头冷笑着说道，“你有何不服？” “不是，是末将觉得委屈。” “委屈？那你去问问死去的数万将士，他们委不委屈？”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说完蓝太平转头走出帐篷，留下盛庸尴尬的站在那里。 耿炳文则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帐篷内一片混乱。 …… 回到自己的帅帐，蓝太平一屁股坐下。 疲惫感瞬间传遍了全身，他捏着眉心感慨道，“真想安安稳稳的，当一个逍遥王爷啊。” 蓝缚虎端着还冒热气的饭菜走了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这般感叹于是说道，“爷，您是不是对老侯爷有些绝情了。” 说完把饭菜放桌案上，瞪个大眼睛盯着对方。 蓝太平坐起身，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热乎饭，蓝太平这才觉得好多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帮他。” “帮？” 蓝缚虎咧嘴一笑，“爷您又唬我，知道我脑子不好使。” “可您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给他，反而让他狼狈的回到京师去听候发落，这算哪门子帮啊。”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难得，你小子也不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啧啧……” 看着蓝太平笑话自己，他也不恼，“嘿，我就说你忽悠我吧。” 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蓝太平叹了口气， “你还真错怪我了，这才确实是帮他。” “他这次兵败，无论如何都是要被处罚的。五万大军，他只带回来八千多。” “哪个皇帝能轻饶的了他呢？” 蓝太平顿了顿，紧接着又说道，“但是陛下却不会深怪他，因为他们属于皇亲国戚。” “别忘了，耿炳文的儿子娶了江都公主。” “不论从哪方面说，陛下都需要给这位老侯爷一个面子。” 蓝缚虎闻言点点头，但随即开口道，“那老侯爷以后别想在带兵了。” “当一个闲散侯爷，不好吗？” “更何况，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老了，就该学会放手。否则，晚节不保啊。” 蓝太平说完继续扒拉饭吃。 听了自家主子这么说，蓝缚虎似懂非懂。 他凝眉苦思了半天，终于想明白少了什么，“爷，你还没说为啥不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帮他？” 还在狼吞虎咽的蓝太平差点噎着，他使劲咽下去后抬眼看着对方，“你小子，脑子果然比以前好使了。” “不容易糊弄了。” “嘿嘿嘿嘿” 蓝缚虎摸着后脑勺傻笑。 “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这才咱不光是要剿灭倭寇。” “本王还要借此机会，削弱这两省的士绅大家。” “削弱士绅大家？” 蓝缚虎这次确实有些不太懂，他们不是来打倭寇的吗？ “爷，怎么个削法？” 蓝太平看着他懵逼的样子，冷笑一声， “当然是拿刀削了！” 第413章 没有内鬼，勾不来外贼 对于天朝上国，他们早在唐朝时期就已经垂涎已久。 能够弃岛登陆，是几十代倭人的梦想。 可一个连城都没进过几次的人，如何能够摸清城内的防守力量以及复杂的道路枢纽？ 只有勾结了内鬼，才会这般来去如风轻易的绕过重兵防护的城镇攻入内陆。 蓝太平坐在马上思绪飞转，他这一次不光要剿灭倭寇，更重要的是揪出这些内鬼然后把他们剁碎了丢海里喂鱼。 北镇抚司衙门的校尉，已经把数千匹战马和驮马送到。 手下的十八营骑兵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于是他率着五千骑兵和八千京卫步兵朝着宁波府而去。 宁波府，是太祖朱元璋钦定的朝贡港口。 设有市舶提举司，此处专门是为了安排与高丽，倭国的朝贡贸易的地方。 这一次倭寇来袭，他们在浙江的登陆地点就是宁波府镇海县。 一路上不断有密信送达，蓝太平看完皆是面无表情。 只是在他身旁的蓝缚虎，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杀意。 北镇抚司衙门的情报网，已经高速运转起来。 上万名隐藏在东南沿海几省的暗探，此时全都忙碌起来。 他们收集的消息变成一封封密信，送到了军前。 当蓝太平到达宁波府时，蓝太平已经基本了解了倭寇在浙江登陆前后的来龙去脉。 “下官宁波市舶提举司提举顾忠，拜见大将军。” 一名身穿从五品官袍的官员纳头遍拜。 端坐在马上的蓝太平眉头皱了皱，“知府大人呢？怎么他没出来迎接本王。” “王爷恕罪，知府黄大人在倭寇攻城时在城头指挥抵抗，不幸被流矢射中当扬死亡。” “那宁波府的同知，通判呢？” 顾忠闻言早有准备，他悲痛的说道，“王爷，城破之后宁波府一众官员不肯受辱。” “两位同知大人自焚于衙门，另外王通判率领衙役拼死抵抗最终被倭寇杀害。” “只有顾千文通判落水躲过一劫，现正组织人手救助城中百姓呢。” 蓝太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悲痛之色，“都是大明的忠臣，本王回去后定会上奏天子予以表彰。” “多谢王爷” 顾忠再次磕头行礼。 蓝太平下马扶他起身，“这个仇，本王一定会宁波府的百姓报。” “带本王进城去看看吧。” “遵命” 顾忠起身，在前面引路。 蓝太平命大军驻扎城外，自己则带着百余名亲卫进了城。 看着到处都是毁坏的房屋，以及受伤的百姓。 看着朝廷的大军前来，百姓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们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麻木的收拾自己那已经毁掉的家。 此情此景令蓝太平心中不禁叹息，普通百姓在历朝历代都太苦了。 太平年还好，一旦遭遇兵祸。 那真的是人命如草芥，连猪狗都比上。 这也坚定了他要彻底解决倭患的决心，必须要从根上解决。 “王爷，这就是知府衙门了。” 顾忠指着一处废墟，蓝太平抬眼望去，门楼都已经垮塌了。 他刚要走上前查看，却被顾忠拦住。 “王爷小心，危险。” “这些墙壁和门柱容易垮塌，王爷还是不要靠近了。” 蓝太平闻言止住脚步，看着断壁残垣的衙门半晌没有说一句。 “知府大人的家眷呢？” 他突然开口问道。 “回王爷，黄大人的家眷并未跟来。” “现仍在老家太原府，他们应该还不知黄大人殉国了。” 顾忠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 “那两位同知大人，他们的家眷呢？” “回王爷，也一同葬身火海了。” 蓝太平闻言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朝着城内继续走去。 一路上的情况差不多，宁波府也被倭寇洗劫一空。 突然，一座完好的府邸出现在蓝太平眼前。 “顾府” 看着上面的牌匾，蓝太平转头看向顾忠。 “王爷，这正是下官家族的府邸。” 看着顾忠脸上心虚的表情一闪而过，蓝太平嘴角噙笑，“顾府这样的大院，是如何避开倭寇的侵袭的？” “回王爷的话，家父率一众家丁拼死抵抗，这才让倭寇知难而退的。” “当然，倭寇也是得知王爷率大军前来，他们慑于王爷您的虎威不敢逗留太久。” “否则，顾府也肯定难幸免遇难。” 顾忠不动声色的拍了蓝太平一个马屁。 “哦？这么说，你们顾家是不是的谢谢本王啊。”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是一定，家父特意命下官邀请王爷来府上做客。” “王爷若是肯赏光，那绝对是下官和家父的荣耀。” 顾忠面露惊喜之色。 蓝太平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 “顾大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忠立刻一脸谦卑的说，“王爷里边请，您请。” 他弓腰做出请的姿势，然后立刻冲着门子喊道，“快去喊家主大人，就说靠山王大驾光临。” 那门子忙不迭的点头，撒丫子往府内跑。 边跑边扯开嗓子喊，一瞬间打破了府内的安宁。 顾家的家主顾雄之早已穿戴整齐，他知道靠山王今日到达宁波府于是早早准备。 不管人家今日来不来府上，他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顾雄之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威严身材挺拔，颇有些大家家主的气度。 不过此时他面带笑容，在一众家眷和下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正厅来到院内。 这时，蓝太平已经走到了院中。 “顾家家主顾雄之，拜见靠山王。” 他身后的顾家人“呼啦”一下全都跟着跪下，蓝太平则生受了他们的行礼。 这对于身为靠山王的他来说，没有问题。 但若是换成一般的知府，那可受不起。 不要小瞧顾家。 这顾雄之乃是当地的士绅，祖上曾在元朝出过数位五品以上的大官。 这顾雄之虽然没有为官，却是举人出身。 只不过需要继承家业，才没有外出当官而已。 他的儿子顾忠，就是市舶司的提举，他的侄子顾千文则是宁波府知府的通判。 可以说顾家，是实实在的士绅家族。 还不是那普通的士绅，而是传承近百年的世家。 顾家的上一辈，也就是顾忠的爷爷。 那可是当年投靠并支持过朱元璋的红巾军，家里现在还供奉着太祖所赐的免死铁券呢。 第414章 真王爷，假善人 蓝太平面带微笑，淡淡的说道。 “多谢靠山王” 顾雄之站起身，拱手对着蓝太平满脸堆笑。 顾府内所有的宗族子弟，此时全都如同向日葵一般，围绕着蓝太平这个“太阳”露出灿烂的笑容。 “多有叨扰，还望顾老爷包涵。” 蓝太平侧开身，露出身后大批的亲卫。 顾雄之扫眼一打量，从院内一直到院外有百余人。 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说明靠山王没跟自己客气啊。 虽然这一百多人吃饭就的花费不少，可是对于顾家这种世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别说管他们一顿饭而已，就是在这吃上一年不走了。 他顾家也管的起，九牛一毛罢了。 若是蓝太平跟他们客气起来，那反而情况就不妙了。 “来人，直接在巷子里摆流水席。” 顾雄之大手一挥说道。 “且慢”，蓝太平出声阻止道，“难得顾老爷这般给本王面子，那本王可否得寸进尺再提一点小小的要求？” 眼见蓝太平把姿态放得这么低，顾雄之忙不迭的点头，“请王爷吩咐，小的无不照做。” 蓝太平点点头。 与顾雄之的热情攀附不同，顾忠则眉宇间流露出丝丝担忧。 “本王进城时发现城中百姓死伤惨重，百姓家里也是被倭寇劫掠一空。” “不知顾老爷能否多加双碗筷，也管城中百姓一顿饱饭。” 蓝太平眉眼含笑的看着对方。 “这……” 顾雄之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正在他犹豫之际，蓝太平再次开口道，“如果顾老爷为难，那就算了。” “啊！不，不，不。” 顾雄之忙摆手道。 “顾某绝无此意，只是城中百姓数量之多，以顾家的能力也难以准备这么多流水席啊。” 顾雄之说的倒也在理，蓝太平咧嘴一笑，“这好办，只要管百姓一碗米饭配两片咸菜即可。” “即便如此，城中百姓也肯定无人不念顾老爷的恩情呢。” 顾忠此时站了出来，“父亲，王爷所言极是。” “平日里您老人家也没少救济百姓，这一次咱城里受了兵灾。许多百姓家业被毁，家中已经无下锅之米。” “咱顾家还应如过往灾年那般，设立粥棚以救助流民啊。” 顾雄之闻言立刻说道，“吾儿所言极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蓝太平抚掌大笑，“如此甚好，故老爷子不愧是宁波府的大善人呐。” …… 蓝太平被让进了正厅，他手下的亲卫也吃上了流水席。 而在顾家巷子外，则支起了粥棚。 并让人去城中各处张贴布告，说顾家设立粥棚的位置，让城中无家可归的百姓前来领粥喝。 宴席之上，蓝太平高居首位。 顾雄之和顾忠分居左右侧。 一众顾家子弟，也都在宴席上作陪。 顾雄之对蓝太平一顿吹捧，把他比作了救世主一般。 蓝太平则微笑应对，时不时的夸赞顾家行善积德，并为朝廷分忧。 酒席过半，气氛也热烈到了顶点。 蓝太平放下酒杯，无意的说了一句，“听闻顾家在顾老爷的带领下，竟然顶住了倭寇的进攻。” “着实令本王佩服，比起顾老爷外，那死了的黄知府就差了点意思啊。” 宴席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蓝太平。 他则盯着面前的酒杯看，仿佛上面绣着花一般。 顾雄之先是一愣，立刻与顾忠眼神交流一番。 紧接着他打着哈哈，“王爷谬赞了，这不过是侥幸罢了。” 蓝太平闻言抬起头笑着说，“侥幸？宁波府的城墙都没挡住倭寇的进攻，难道顾家的院墙竟然比城墙还要高大？” 顾雄之看着对方的笑容，只觉浑身汗毛颤栗。 那森白的牙齿，如同要吃人一般。 顾雄之随即哈哈一笑，“王爷说笑了，顾家的院墙怎么比得过宁波府的城墙呢。” “只不过是顾家子弟和护院拼死抵抗，而倭寇又做贼心虚不敢久留。” “贼首又听闻王爷率军前来，更是慑于王爷的威名不得不放弃进攻，这样一来顾府才逃过一劫。” “顾府能够安然无恙，还得多谢王爷您呢。” 对面的顾忠见自家老爹这么说，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哦？你也这么说，看来顾忠刚才所说不是奉承本王啊。” 蓝太平笑呵呵的说道。 “王爷说笑了，下官岂敢诓骗王爷。” “的确是王爷的威名远播四海，毕竟王爷一战就歼灭了台州府的一万五千余名倭寇。” “这些倭寇还没看到王爷的影，只听见您的大名就腿肚子转筋嚣张不得了。” 顾忠不露痕迹的拍了波马屁。 “对，对，对。王爷的威名如雷贯耳，那些倭寇已经不战自退了。” “这是当地百姓之福啊。” 顾雄之言之凿凿。 蓝太平微笑着看着在扬的诸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蓝太平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出了顾家的巷子，蓝太平看到一大群百姓在排队。 顾家支起了粥棚，每个人可以领到一碗粥。 蓝太平扫了眼，随即收回目光朝着城外走去。 回到大营，蓝缚虎进入帅帐禀报道，“王爷，顾家粥棚就一口锅在煮粥。” “那粥也算粘稠，里面倒是什么麸糠也没掺。” “就是太慢了，怕是一下午也熬不了几锅粥啊。” 听闻他的话，蓝太平并未觉得意外。 “明天你带人去顾家领粮，按照事先说好的做。” “明白，爷您就瞧好吧。” 蓝缚虎立刻坏笑着说道。 就如同要做坏事的孩子，跃跃欲试的心情已经按耐不住了。 蓝太平也面露冷笑，“这顾家，拿我当毛头小子呢？”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王爷，顾家的管家在营门外求见。” 瞅了眼刚擦黑的天，蓝太平嗤笑道，“看来这顾家，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让他进来” “是” 没一会，一名身穿藏蓝色锦袍的胖子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 “你找本王有何事？” 蓝太平慵懒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我家老爷说王爷领兵在外太辛苦了。” “特意让我带来两名侍女，伺候王爷在军中的饮食起居。” 说完他拍了拍手，两名罩着黑袍的女子走了进来。 虽然脸也藏在黑袍里，但光从这婀娜多姿的身形上看，两名女子也能称得上是绝色了。 随即两名女子掀开黑袍，露出两张狐媚的容颜。 看的一旁蓝缚虎呆住了。 蓝太平则冷哼一声，这才让蓝缚虎在哈喇子落地前回过神来。 “参见王爷” 两名狐媚女子盈盈一福，声音也带着魅惑。 “替我谢过你家老爷，就说心意本王领了。” “但是本王治军从来以身作则，不允许士兵带家眷进入军营。” “本王自然也不能坏这个规矩，你回去吧。” 蓝太平端起茶碗，那管家还想在说什么却瞥见一堵“墙”挡住在了他的前面。 蓝缚虎面色凶狠，吓得那管家不敢再多言，“小人告辞，告辞。” 他忙带着两名女子，灰溜溜的走了。 “唉，可惜啊。” 待人走后，蓝太平叹息道。 “爷，属下把人追回来？” 蓝缚虎瞪着大眼睛认真的问道。 “说什么胡话，本王脸面还是要的。” 想起徐妙锦那股醋劲，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 第415章 王爷，翻脸无情 顾雄之看向一旁的顾忠，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此人面相和善大度，但实际则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这朝中多少人，最终都栽在他手里。” “他能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听了顾忠这么说，顾雄之脸上的皱纹才舒展开。 “这么说，区区两个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不错，父亲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人绝不是面上这么好相与的，咱们要留好后手。” 顾忠有些忧虑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 “父亲，要备一份足够厚的礼方可。” “这位王爷，当初还是侯爷时就出了名的胃口大。” 顾忠苦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说，顾雄之反而露出笑容，“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不张口。” “咱们顾家，什么样的狗喂不饱？”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他们顾家确实有说这话的实力。 …… 第二日清晨，门外传来哐哐的砸门声。 顾家的门子丧声丧气的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大早上跑顾府上来撒野。” “再敢砸门，小心砍掉你的狗爪。” 但是砸门声依旧，气的这个蹲坑蹲到一半的门子提上裤子从茅房里冲了出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子。 卸下门闩还未待他拉开门，眼前的大门猛然被踹开。 一瞬之间，他也被门撞的倒飞出去。 “库哧”一声，倒地的门子只觉裤裆一热。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恶臭，拉裤兜了。 但还未等他开骂，黑影就把他笼罩了。 逆着朝阳，一个庞大的身躯跨进门。 如同一堵墙，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哼” 在留下一声冷哼过后，那个庞大的身躯越过他朝着院内走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身穿铠甲的蓝缚虎。 紧跟着身后是一百名侍卫，全部穿着铠甲拿着雁翎刀。 此时，那名门子顾不上身上的恶臭。 立刻爬起身抄近路，跑到顾家家主顾雄之的院内。 “老爷，老爷不好了。” 顾雄之推门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混账玩意，大早上学什么乌鸦叫。” 那名门子慌忙说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顾雄之心中咯噔一下，一把薅着对方的脖领子问道，“什么官兵，领头的是谁？” 还未等这门子回话，一股恶臭率先钻入他的鼻腔。 那名门子被他这么一拽，转筋的肚子再次咕噜的叫了起来。 紧接着“噗呲”一声，黄汤顺着他的裤脚流到了地上。 顾雄之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再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子。 只见这名门子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雄之立刻松开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捂住口鼻厉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污秽了老子的院子，让你给舔干净。” 那名门子忙不迭的边退边点头哈腰说道，“是，是……噗呲，……” “滚” 直到对方彻底消失，顾雄之这才松开手。 可是当他看到地上那一摊屎黄，他再次捂着口鼻满脸皆是厌恶神色。 绕开黄汤，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待顾雄之来到前院时，顾忠和一众顾家之人早都来了。 正围着一队官兵，在那指指点点。 扫视一眼，他立刻认出为首的正是昨日靠山王的贴身侍卫。 见他来了，顾忠立刻快步上前。 “父亲” “这是什么意思？” 顾雄之皱着眉头问道。 “没说，只是要求见您。” “可能是昨日的物件人家不喜欢，今天一早派人亲自来取了。” 顾忠猜测道。 顾雄之闻言心里有些底，他换上笑容上前拱手道，“这位将军，不知如何称呼？” “本将蓝缚虎，乃凉国公之义子。” 听闻蓝缚虎自报家门，顾雄之立刻恭维道，“原来是蓝将军，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只是不知将军大清早登门，可是靠山王有何指示？” 顾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蓝缚虎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来意。 蓝缚虎点点头，“本将奉靠山王之命，前来顾家领取军粮。” “啊?!” 顾雄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忠也是脸色一变，顾家何时说要给靠山王提供军粮了？ 顾家其他人也都面色凝重，这怕是来敲竹杠的吧。 顾雄之扫视一眼众人，更进一步低声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缚虎低着头瞅了他眼，“顾老爷，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蓝某将令在身，没时间耽搁。” 碰壁的顾雄之尴尬一笑，“也好，也好。” “将军，不知王爷要多少军粮？” “府中粮食本就不多，昨日还搭建粥棚施舍城中百姓……” 蓝缚虎一挥手打断对方的话，他瓮声瓮气道，“俺是个粗人，不懂其他的什么。” “俺只知道奉命行事，王爷要俺干啥俺就干啥。” 顾雄之看了眼跟“黑瞎子”般的他，心中暗道，“还真没说假，确实是粗人。” “那就请将军说个数，顾某尽力去凑。” 蓝缚虎冷冷的说道，“靠山王有令，命顾家为朝廷大军提供一月的粮草。” “那是多少？” “粮食五十万石，猪肉二十万斤。苜蓿和草料各二十万捆，黑豆十万斤，盐巴两千石。” 蓝缚虎一口气说完。 围观的顾家人都倒吸了了一口冷气，这是真拿他们顾家当朝廷的仓库了。 顾雄之也瞪大了眼睛，旁边的顾忠也惊掉了下巴。 这，这靠山王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日还坐在一起举杯畅饮，大家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没想到才过了一夜，直接就要来“抄家”啊。 顾雄之的大脑快速旋转，难道就是因为昨天自己表示的“诚意不够”？ 自己仅仅送了两个美女过去，靠山王心中不满了？ 他原本准备今日备上厚礼，亲自登门去军营拜见靠山王的。 可是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猴急，天一亮就派人上门了。 张口要这么多物资，那肯定是给自己下马威了。 想到此处，顾雄之心中隐隐有了怒意。 但他仍尽量的挤出笑容道，“蓝将军，府中虽然有些余粮，可远远不够将军所说之数。” “不知可通融一二？” 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偷偷的塞进蓝缚虎的手里。 蓝缚虎则大剌剌的展开银票，“五千两？” 顾家的人都听见了，这弄得顾雄之有些尴尬。 塞进袖口，蓝缚虎大声道，“本将会转交给王爷，以充军资。” “顾老爷，时候不早了。” “前边带路，去搬军粮吧。” “城外一万多弟兄，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说完晃了晃手里八十斤的镔铁棍，吐出一个字， “请” 第416章 醉翁之意 他真敢用眼前这根大铁棒子敲碎自己的脑袋。 因为他是蓝玉的义子，人人都知道蓝玉的义子这个词的残暴含量。 但凡惹得他们不高兴，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杀人，对于这些骄兵悍将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将军这边请，呵呵。” 千言万语，到嘴边化成一个谄媚的笑容。 蓝缚虎咧嘴一笑，看的顾雄之瘆得慌。 “跟我走” 他大手一挥，一百名侍卫随即跟上。 “将军，府中粮草就这些了。” “剩余的，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 在顾家的粮仓内，顾雄之赔着笑脸问道。 蓝缚虎扫了一眼，估摸着里面也就三十万石粮食。 他眉头一皱，虎眼一瞪，“老家伙，你玩我呢？” 话毕直接掐着他的脖子，单手给他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此人也太野蛮了吧。 顾家的护院就要冲上前，“哐啷”一百名大明京卫抽出佩刀。 吓得那些家丁立刻站住脚，纷纷望向一旁的顾忠。 “将军速速住手，有话好好说。” 顾忠忙上前欲阻拦对方，却被两名侍卫架刀拦住。 他无奈只能干着急，顾雄之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蓝缚虎却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将军，顾家在城内还有两处仓库存有粮食。” “城外还有三处庄子，里面有现成的牧草和黑豆等。” “保证足够将军回去交差，还请放下家父。” 顾忠的话起了作用，蓝缚虎把顾雄之丢了下来。 一个趔趄他差点摔倒，好在顾忠忙上前扶住了他。 “你最好不要骗俺，否则俺会敲碎你的脑袋。” 说完蓝缚虎随手挥舞了两下镔铁棍。 顾忠只觉破风声呼啸，惊得他连忙扶着顾雄之后退。 而那顾雄之则捂着脖子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待他气喘运了直起身，只是不再复从前的挺拔。 身形竟然有些佝偻，家丁们发现平日里那威严的顾家家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往日的家主威严，此刻竟全然不在了。 “顾老爷，还得麻烦你的人把这些军粮运送到城外大营。” “靠山王可还在等呢。” “不妨跟你们透露一点，我家王爷最讨厌别人让他等。” 蓝缚虎说完指着一名千户，“你领五十人留下，指挥顾家人尽快把这仓库的军粮全都运去城外大营。” “遵命” 那名千户领命，立刻上前一把扯过顾雄之。 顾忠还想上前阻拦，却被横在面前的雁翎刀给吓住了。 “你，你好大的胆。” “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从五品。” “你竟敢拿刀威胁我，还有王法吗？” 顾忠有些恼怒的叫道。 虽然冲着的是这位千户，但暗指的则是靠山王。 “王法？” “靠山王的将令，就是王法！” 那名千户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敢废话，老子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顾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蓝太平手下的兵还真的是骄横。 区区一个千户，竟然敢直接这样对自己这个朝廷命官。 “忠儿，还不快快领蓝将军去城内仓库搬运物资。” “耽误了军情，你负的起责任吗？” 顾雄之出来训斥道。 “孩儿遵命” 看到顾忠这个态度，那名千户这才手回刀，冲着顾雄之道，“顾老爷，还不叫府中青壮前来搬运军粮。” “怎么，难道要等我的人挨个屋去叫吗？” 那名千户邪笑着问道。 “呵呵，哪敢劳军爷大驾。” “最好不过，否则惊扰了府中女眷我也不好向王爷交代。” 王爷可是吩咐了，不得为难顾老爷。“ 顾雄之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王爷真乃宽厚仁德，小老儿谢过王爷了。” “既然如此，那请顾老爷也别为难我等。” 那名千户话锋一转，脸色也阴沉下来。 “那是，那是，府中所有男丁，护院，杂役都来仓库这里。” “准备好马车，驴车等。” 顾雄之吆喝着，很快顾府就动员起来了。 蓝缚虎见这边已经没问题了。 于是，他对着顾忠道，“顾大人，请吧。” 顾忠叹了口气，看了眼顾雄之。 对方给他使眼色，顾忠点点头说道，“蓝将军请跟我来，只不过单凭将军这几十人怕是不够。” “这无需你操心，尽管带路就是。” 蓝缚虎转身往门外走去。 当顾忠跟着对方来到巷子外，发现大批的明军出现在眼前。 这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庆幸刚才没有发生冲突。 若是刚才忍不住，直接与对方打斗起来。 那么今天，顾府就不复存在了。 这靠山王到底打的什么谱，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还是他只想借机抄家，看上了我顾家的家业？ 如果刚才没有克制住，与官兵发生冲突，那么对方是不是就可以给顾家扣一个造反的帽子。 直接来个灭门，然后霸占我顾家的产业。 嘶！ 这靠山王好阴险的心思，好大的胃口啊。 想到这里，顾忠脸上忧虑之色更浓了。 看着有些呆愣的顾忠，蓝缚虎嘴角露出冷笑，“顾大人，我这两千名兄弟可都等着你呢。” “哦，好，咱们这就走。” 回过神来的顾忠，忙走在前面带路。 蓝缚虎则大手一挥，两千多名士兵跟着顾忠浩浩荡荡朝着顾家在城内的仓库而去。 城内的百姓这时候都好奇的围观，这顾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批的官兵围了顾府，现在顾家的顾忠又领着官兵去哪？ 看着顾忠那比死了爹还难看的表情，肯定不是啥好事。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可顾忠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现在脑海里在疯狂的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 …… 宁波府城内的顾家几个仓库，已经被彻底搬空了。 但是仍然不够，于是顾忠无奈又领着蓝缚虎朝着城外的庄园而去。 掌灯时分，蓝缚虎的手下都打起了火把。 在运走最后一车物资后，蓝缚虎才满意的对着顾忠道，“辛苦顾大人了，物资已经全部点齐。” “请回吧。” 说完也不理对方，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卫扬长而去。 顾忠此时脚底已经磨起了泡，他却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脚底传来的刺痛。 咬着牙朝城内走去。 城门的守将正好是他的堂弟顾千文，这才开门把他放了进去。 否则，他还得在城门外过夜。 可是当他刚进入府门时，就听见哭声一片。 顾忠心下大惊，他忙三步并作两步。 冲进府内，只见顾雄之坐在太师椅上，身边围了一群妇人在那哭哭啼啼。 见自己的老爹虽然气色很差，但人没啥事他悬着的心也就放弃了。 “忠儿，你回来了。” 顾雄之有气无力道。 “父亲，这是？” 顾忠指着这群妇人问道。 “原来是大郎，呜呜。” 他的母亲上来就哭。 “够了，都给我退下。” 顾雄之突然吼道。 吓得这些妇人全都止住了哭声，看了几眼顾忠后都退了出去。 顾忠原本想安慰母亲几句，但是现在的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屋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顾忠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忠儿，你受累了。” 顾忠闻言摇摇头，“父亲，虽然这次咱们家损失不小。” “可只要人在就好，钱财再赚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顾雄之叹了口气。 “府内所有的男丁，包括你的几个弟弟，都被扣在了军营。” “什么！” 第417章 讨价还价？ “这是为何？” 他快步走到顾雄之面前，神色有些激动的问。 “靠山王派人来通报，说是军中人员不足。咱们顾府这些人能够抵挡住倭寇的进攻，正好可以弥补军中所缺兵源。” “因此，留下他们在军中效力。” 顾雄之言语中透露出愤怒又掺杂着无奈。 “此人实在是狡诈，借用搬运粮草为名，实则行扣押抓人之实。” “父亲，这可都是咱们顾府的根基啊。” 像他们这些世家，最重视的就是人。 一个家族能否繁荣昌盛，跟族内的人丁兴旺有着极大的关系。 当年的项羽，若没有那八千子弟兵也很难成为霸王。 若是顾家失去这些男丁，那么衰落是必然的了。 甚至，彻底消失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现在怀疑，靠山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顾雄之眼神犀利起来。 “难道父亲的意思是，倭寇……” 顾忠闭上了嘴，他父亲用眼神制止了他。 “明日随我备上厚礼，去军营一探虚实。” “如果真如你所猜想，那么他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了。” 顾雄之眼中精光爆发。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顾忠脸上狠辣之色尽显，这靠山王若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那么他们顾家也只好鱼死网破了。 …… 第二日清晨，城门刚打开就有一辆马车出城。 赶车的是顾忠，车内坐着的则是顾雄之。 五匹骏马拉着的车，快速的朝着军营驻扎的方向驶去。 “站住，军营重地靠近者格杀勿论。” 两名士兵拦住了顾家父子。 “麻烦通报一下，就是顾家家主顾雄之，求见靠山王。” 顾忠今日没穿官服，麻利的掏出锭银子塞给对方。 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在这等着，但能不能见到靠山王大人就看你们运气了。” 其中一名侍卫转身进了营门。 “麻烦军爷了。” 顾忠赔着笑脸说道。 没一会，那名侍卫走了出来，“进去吧。” “多谢军爷” 顾忠陪着笑脸，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 进了军营，顾忠就忍不住左顾右盼。 他努力寻找着自家人的影子，可是走了一路也没看到顾家人。 就连顾雄之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可同样一无所获。 只见军营内人声鼎沸，大批的士卒穿梭于其中。 看样子，大军要开拔了。 看到这一幕，他内心的焦躁又多了几分。 进入大帐，蓝太平正在低头看着地图。 几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千户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顾家父子。 顾忠倒还好一些，他的父亲则有些紧张。 昨日见识过这些丘八的跋扈，现在心里仍然有着阴影。 “参见王爷” 俩人忙拱手行礼。 蓝太平头都没抬，依然伏在帅案上看着地图。 “你们找本王所为何事？” 顾雄之看了眼顾忠，后者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昨日听家父说您把帮助运送军粮的顾家子弟扣押了？” “要顾家子弟军前效力？” 蓝太平闻言扔掉手中的炭笔，抬起头看向对方。 身穿黄金甲的蓝太平，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伴随着他的目光迅速弥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顾忠只觉呼吸一滞，他忍不住的自动退了一步。 蓝太平收回目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顾家儿郎勇猛善战，又熟悉当地的地形。” “所以本王做主，让他们留下效力。” “当然，他日在战扬上若是立下军功一样有赏。” 顾忠立刻出言拒绝道，“王爷，顾家儿郎皆是民户。您没有权力，把他们派上战扬。” 此话一出，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千户，全都恶狠狠的盯着顾忠父子俩。 “哦？顾大人是瞧不起军户了。”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那几名千户更是把手都握在刀把上，脸上的横肉也一抖一抖的。 顾雄之吓得额头全是冷汗，他忙上前说道， “王爷误会了，小儿绝无此意。” “哼，那他是什么意思。” “呃，主要是王爷这一调就是四百余人。” “我顾家的子弟，家丁，护院可都在其中了。” “这就导致整个顾家都被抽空了。” 顾雄之的老脸如同一朵将要枯萎的老菊花，努力的绽放出最后的笑容。 “不错，希望王爷看在顾家为王爷提供粮草的份上。让顾家的子弟和部分护院留下，也免得顾家遭贼人惦记。” 顾忠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蓝太平听完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千户，“蓝缚虎的先锋人马出发了吗？” “回王爷，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 顾忠和顾雄之闻言脸色大变，这顾家人难道已经不在大营了？ “王爷，帅帐外的马车上有十万两黄金。” “这算是顾家为朝廷，为王爷尽的一点心意。”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顾家上下将感激不尽啊。” 说完顾雄之跪下磕头。 顾忠也跪下来，双手抱拳看着蓝太平道，“顾家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顾家上下，一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蓝太平看着跪地的父子俩，虽然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止不住冷笑。 宁波府数万百姓死于倭寇刀下时，又有谁为他们求过情？ 北镇抚司衙门的密报，顾家长期与倭寇勾结。 他们通过让倭寇不定期的劫掠，让朝廷颁布禁海令，让沿海的百姓不敢下海打鱼。 从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走私，以赚取巨额的利润。 这一次的倭寇大举进攻，也跟他们的勾连有着巨大的关系。 他们不满朝廷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 因此，他们想借倭寇之手对朝廷施加压力。 若是倭寇败了，他们就借倭患要求朝廷减免当地的税赋；若是倭寇彻底占据了东南几省的话，那么他们则随便拿点钱打发这些海里的“土包子”。 当然，若是小皇帝因此下台。 那么他们不介意联络各方势力，利用手中的财富去换一个听话的皇帝上台。 总之，不管谁当皇帝统治这片土地都行。 只要不触碰他们的利益，那这些江南士绅就全不在意。 甚至许多江南的士绅，还十分怀念元朝的统治。 因为蒙古人虽然残暴，但在管理水平上却十分的低下。 他们只要求你每年交上一定量的财物，其余的他们一概不去管，也不去问。 这些士绅家族，可以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完全不像朱元璋，制定健全的法度，实行精细的管理，直接让他们再也无法为所欲为了。 而他们手中的财富，也被朝廷拿去了大半。 而小皇帝的“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则彻底突破了他们的底线。 第418章 给你机会，戴罪立功 “若是人人都像你等这般，那谁来守土戍边？” 蓝太平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王爷，可他们本不是军户？” “太祖皇帝划分天下子民各行各业，难道王爷有权践踏朝廷的法度吗？” 顾忠抬起头，眼神满是不服。 “问得好”，蓝太平冷笑涟涟。 吓得一旁的顾雄之忙拉扯顾忠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如此。 顾忠却铁了心硬刚，他不顾父亲的阻拦再次开口道，“我顾家自问没有对不起朝廷，对王爷的要求更是竭尽所能的满足。” “不知王爷为何，这般对我顾家？” 顾忠自认为占据大义，说起话来也是振振有词。 “王爷息怒，犬子刚才所说的乃是吠日之言，还请王爷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顾雄之与顾忠商量好了，俩人一人白脸，一人红脸。 面对二人拙劣的演技，蓝太平脸上始终挂着冷笑。 “说完了？” “那该本王说了。” 蓝太平随即拿起帅案上的圣旨道，“陛下有旨，命本王节制东南沿海诸省的军政大权。” “你说，本王有没有资格调你顾家之人军前效力？” 顾忠闻言呆愣了。 他身为宁波府市舶提举司的提举，邸报上却没有收到这条消息。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提前被靠山王拦下了。 他是有备而来，顾家危矣。 果然，蓝太平继续说道，“至于你们所说对得起朝廷，那看看这个再说吧。” 他拿起桌上的几张信纸扔到顾忠面前。 顾忠忙拾起来一张看，身后的顾雄之则紧张的看着他。 顾忠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这一封，正是他写给井上三郎的密信。 他忙丢下手里的这张，又捡起其他的几张。 越看脸色越惨白，都是北镇抚司搜集的他们海外走私货物的证据。 顾雄之则在后面焦急的望着他。 蓝太平则端坐在帅椅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顾忠看完最后一张，直接瘫坐在地上。 “忠儿，到底怎么了。” 顾忠无力的把手里的信纸递给身后的父亲，顾雄之接过一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是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拿着手里的信纸喊道，“愿望，王爷我们愿望啊。” “这都栽赃陷害，这都不是真的，还望王爷能够明察。” 顾忠也反应过来，他忙跟着附和道， “对，这是栽赃陷害。” “哈哈哈哈” 蓝太平突然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拍了拍手。 随即大帐的门帘被掀开，“进去”。 随着北镇抚司校尉的呵斥声，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顾礼，顾智？” 顾雄之大惊。 顾忠回头望去，这两人正是自己的弟弟。 他们平日里负责打理顾家的生意，顾家所有的生意都经过俩人之手。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顾忠就明白完全了。 全完了，这俩人一定都招供了。 “参见王爷” 俩人跪下行礼。 “跟你们的父兄说说吧。” 蓝太平懒懒道。 顾礼和顾智看向顾雄之和顾忠，“父亲，兄长。都招了吧，王爷说了会宽大处理的。” 顾雄之听到二人的话，直接身体瘫软的坐在地上。 “你，你们真的是愚蠢。” 顾忠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种事可是要抄家灭族的，他们竟然相信对方会宽大处理。 顾礼和顾智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大哥，你是没试试这北镇抚司那群人的手段。 他们俩连一刻钟都没撑下来，简直比杀了他们还恐怖。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一起出发吧。” 蓝太平一挥手，立刻几名北镇抚司衙门的校尉上前拖起几人往外走。 “王爷，王爷饶命。” “我愿意拿全部家产，只求王爷饶了我顾家子弟一命。” 面对顾雄之的呼喊，蓝太平则残忍一笑， “放心，本王会给你机会的。” 随即他一挥手，顾家几人全被拉了下去。 蓝太平站起身看着手下的千户， “即刻率领本部人马，随本王朝镇海县出发。” “遵命” 几名千户抱拳行礼，随即转身出帐去整顿兵马。 随着号角声响起，大军开拔。 蓝太平率军朝着镇海县进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盘踞在该县的倭寇头目井上太郎这里。 井上太郎，正是被蓝太平斩杀的井上三郎的大哥。 他手握一万倭寇，全是由倭人组成的精锐。 人数虽然不如他弟弟三郎的多，但在实力上却不相上下。 他得到自己弟弟被明军斩杀的消息，一直在找机会向明军报仇。 谁知道，这明军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要让明军有来无回。 “去，把城中百姓都给我抓起来。” “把他们给我绑在城头上，等明军来攻城。” “明军不是喜欢砍人头攒军功吗？” “嘿嘿，那我就先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井上太郎残忍的笑着，他倒要看看明军会不会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 明军在距离镇海县二十里处驻扎，没有继续向前。 作为先锋的蓝缚虎，把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向蓝太平进行了汇报。 “这些畜生，竟然拿咱大明子民当人肉盾牌。” “真他娘的阴险，简直猪狗不如。” 手下的将领听到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蓝太平则眉头紧皱，对于倭寇的这般操作他丝毫不意外。 这个民族，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民族。 什么畜生的事都干的出来，比这更变态的多了去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在那破口大骂时。 蓝太平眼前一亮，他立刻下令道，“去把顾雄之叫来，跟他说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 “是” 没一会，顾雄之被带进大帐。 仅仅一个白天的时间，顾雄之苍老了许多。 “参见王爷” 他神情木然的跪在地上。 “顾雄之，本王说会给你们机会的。” “现在这机会来了，就看你们顾家能不能把握住了。” 蓝太平面带笑容和煦的说道。 “还请王爷指条明路，让顾家戴罪立功。” 顾雄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此时他却不抱太大希望。 “依顾家所犯下的罪孽，诛杀你们十族也不为过。” “无数百姓因你顾家的贪念而丧生倭寇的刀下，这笔血债本该叫你们顾家用血来偿。” “但现在有个拯救镇海县百姓的机会，若是成功了你们顾家也算偿还了部分血债。” “顾家的子孙，或可免一死。” 顾雄之黯淡的双眼瞬间露出精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蓝太平， “此话当真？” 第419章 针锋相对，谁更强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顾雄之嘴角抽了抽，这谈何容易。 倭寇本就是阴险狡诈之辈，而那井上太郎又是倭寇中出了名的小心谨慎。 想要诓骗他出城，难。 “王爷，朝廷大军聚集于此。倭寇有城池之利依仗，岂会轻易的出城与明军交锋？” 顾雄之面露为难之色。 “难道你以为卖国之罪，就那么容易洗刷的吗？” “本王给你两天时间，若是你办不到的话，那么本王就要强行攻城了。” 蓝太平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双眼中射出两道寒芒，“而你顾家之人，将是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顾雄之身子一颤，他只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三九天的冰窟之中。 “现在下去好好想想，明天一早给本王答复。” 蓝太平挥挥手，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顾雄之被带了下去，这对于他和整个顾家人来说，必然是一个不眠之夜。 顾家现在就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将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爷，你觉得顾家老头子能成功吗？” “那就看他舍不舍得了？” “舍不舍？” 蓝缚虎歪着大脑袋看向蓝太平。 “是啊，舍不舍得自己那条老命。” …… 第二日清晨，军营里一片寂静。 这让倭寇的探子一头雾水，难道对方今天不打算攻城？ 吃过早饭，顾雄之再次被押了上来。 “怎么样，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蓝太平悠闲的喝着茶。 顾雄之面容憔悴，一瞧就知道昨夜整宿没睡。 “回王爷的话，老朽愿亲自前往镇海县城内走一趟。” “可有把握？” “虽无万全把握，但为了族人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试一试。” 顾雄之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坚定。 “如此甚好，废话我就不用多说了。” “成了，你顾家免遭抄家灭门之祸。” “去吧。” 蓝太平放下茶碗，声音透着寒意。 “等一等”，顾雄之出声阻止住要把他带下去的校尉，他目光坚定的看向蓝太平，“王爷，倭寇狡猾万分。” “若是老朽拼了命也未成呢？” 蓝太平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活该你顾家要灭门，怨不了别人。” “自古以来，出卖国家与虎谋皮者，就没有好下扬。” 说完他一挥手，顾雄之就被带了下去。 “传令全军，白天好好休息。” “是” 蓝缚虎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整个白天，明军阵营除了吃饭时冒点炊烟。其他什么动静也没有，倭寇的探子们脖子都伸长了。 镇海县的城墙上，倭寇的首领井上太郎眉头紧皱。 他望着远处，内心的焦躁越来越盛。 “还没有动静？” 井上太郎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道，“回首领的话，除了吃饭明军大营没有丝毫异动。” “他们在等什么，难道想要围困住镇海县？” 井上太郎喃喃道。 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可不怕对方围困。 这镇海县内的粮食够他们吃半年，想要比消耗他可不怕。 “叫探子们继续严密监视，我倒要看看这个大明的第一战神想要搞什么鬼。” 井上太郎随即转身下了城，他不管对方采取什么把戏。 他就来个死守，看你明军敢不敢对自己的百姓下手。 …… 一夜过去，明军的阵营依然静悄悄的。 在城头上迎着朝阳的井上太郎，心情更加的焦躁了。 虽然城内粮草充足，他也不惧明军围城。 可毕竟这是在大明国土内，万一对方真的调来大批明军把镇海县团团围住的话。 他这一万来倭寇，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没有消息？” “孩儿们昨天盯了一夜，对面明军除了起夜的压根就没动静。” 身后的侍卫无奈道。 “传令下去，把城上这些百姓给我砍了。” “人头送到明军营门前，他一天不攻城，我就一天送他一百个人头。” “我倒要看看，他堂堂靠山王，大明第一战神能缩头到什么时候去！” “是” 身后的侍卫立刻下去传令，很快惨叫声传来。 城上的上百名百姓身首异处，尸体被扔到了城下。 而头颅，则被倭寇派人送到明军阵营前。 这些倭寇扔掉首级后就想跑，可惜负责营门守卫的是蓝缚虎。 当看到这些百姓的头颅，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开营门追击。 虽然对方也骑着马，但倭寇也仅仅能骑而已。 跟明军的骑兵比起来，那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蓝缚虎率领骑兵很快就追上了，开弓搭箭直接将这几十名骑马的倭寇射杀在半路。 “割下他们的脑袋，扔到城下去。” “是” 手下的士兵也憋着一口气，下马把这些倭寇的脑袋砍了下来 蓝缚虎带着他们耀武扬威的来到城下。 每个人的马前都挂着几颗人头，看的城墙上的倭寇哇哇乱叫。 这着实令井上太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明军竟然反应这么快，并且报复的这么狠辣。 蓝缚虎冷笑一声，接下一颗人头拿在手里。 照准城墙上的井上太郎，手臂发力猛地扔了过去。 井上太郎立刻闪身躲过，那颗人头落在城头上的青石板上。 滚动几下来到一名倭寇脚边，正好面容朝上。 吓得那名倭寇尖叫一声，忙跳开了。 井上太郎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城下。 明军这时把几十颗倭寇的头颅，全部解下来扔到了城下。 蓝缚虎则仰着头，一脸不屑的骂了句， “倭狗，有种下来跟你爷爷单挑！” 这句话清晰的传到井上太郎的耳朵里，他紧握着双拳却只能眼看着对方在下面耀武扬威。 因为他害怕，这是明军设下的圈套。 故意激怒他，等他出城决战。 随即他露出残忍的微笑，“再杀一批，当着他们的面杀。” 他近乎咆哮着说出这句话。 “是” 很快几十名百姓被押到城头，倭寇们举起刀就要砍头。 蓝缚虎见状目眦欲裂，他扔下镔铁棍拉弓搭箭，“嗖”的一声，一名举刀的倭寇被射中面门从城墙上栽了下来。 手下的骑兵见状， 纷纷拿起自己的一石硬弓朝着城头射去。 “首领大人危险。” 身旁的侍卫立刻上前举着藤牌，把他护在身后。 其他的倭寇也顾不上斩首，忙弯腰躲避。 见此情景，蓝缚虎拿起镔铁棍， “咱们走。” 待井上太郎重新站起身，只看到明军骑兵远去卷起的烟尘。 他狠狠的一拍城墙，大吼了句， “混账”。 第420章 以身入局 “什么人？” 城头上的倭寇拿着火把朝城下照去。 其中一人抹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宁波府顾家，顾礼。” “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井上太郎大人。” “何事要三更半夜的来？” 城上的守卫看不清城墙下的人脸，只是在火光中看到一个模糊的样子。 “家父手书，请立刻交予首领大人。” “若是耽搁了，你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顾礼把装有密信的竹筒，猛地用力扔向城头。 那名倭寇小头目伸手接住，他看着手中的竹筒半信半疑，最后沉声道，“在城下等候，我这就去请示首领大人。” 那名下头目交代手下，严密监视底下这些人。 若是稍有异动，立刻乱箭射死。 小头目交代完之后，快步朝着城下走去。 过了一会，他重新返回城头。 “放下吊篮，你自己上来。” 小头目的手下把一个吊篮放了下来。 顾礼看了看，然后孤身一人上了吊篮。 很快，他就被拉上城头。 小头目借着火光一看，还真是平日里跟他们联络的顾家人。 “走吧，首领大人在等你。” “且慢，还有一人必须把他也带上。” 顾礼指着城下说道。 “不行，首领大人只见你一个。” 顾礼摇摇头，“家父所交代的事由此人转达，我不过是引路的。” 小头目眉头一皱，“此乃何人？” “顾家死士” 听闻此话，那名小头目无奈只能命人再次放下吊篮。 他对于大家族豢养死士之事，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在倭国，这是十分常见的。 通常这些人都是家生子，几代人都在家族里为奴。 这些死士从小被培养，那待遇也几乎与自家子弟相差无几。 他们愿意为大家族牺牲自己，因此许多死士被家主信任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家的子弟。 拉上来一名身穿黑衣，蒙着面的男子。 小头目打量了两眼，伸出手道，“把兵刃交出来吧。” 那名黑衣人也不磨叽，直接拿出腰间的匕首递了过去。 小头目接过匕首扫了他一眼，点点头道， “跟我来吧。” 匕首一过手就知道，这绝对是顾家死士中的死士。 此把匕首沉甸甸的，一股寒意从手心传来。 不用打开看就明白，绝对是精钢所制且锋利无比。 更为关键的是，匕首柄处镶着一颗蓝宝石。 普通的死士，绝对不配拥有如此精致的匕首。 很快来到井上太郎屋内，小头目进去通报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是” 二人进了屋，只见井上太郎目光警惕的望着二人。 “顾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十万火急之事？” 顾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道，“是为了救首领大人之命，也是为了我顾家自救。” “哦？何出此言呢？” 井上太郎不动声色的问道。 “明日午时，就是首领大人命丧之时。” “顾礼冒死前来相告，还望首领早早打算。” 井上太郎嗤笑一声，他嘲讽道，“顾礼，你这说谎的本事还差点火候。” “你肯定是被明军派来，想要骗我开城的吧。” 顾礼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可知明军为何一直没有攻城？” “哼，还不是怕背上残杀百姓的骂名。” 井上太郎不屑的说道。 “大错特错，你对于我大明的第一异姓王了解的太少了。” 顾礼摇头道。 “那你说，为何？” “他在等火器，无敌大将军炮。” 顾礼冷笑着说道。 “什么？他要用火炮攻城？” 井上太郎大惊。 这镇海县的城池并不算高大，若是明军用大炮攻城的话，他们压根守不住。 “不错，明日午时左右。十门无敌大将军炮就会运抵军营，明军准备火炮一到就立刻攻城。” 听顾礼这么说，井上太郎再也不淡定了。 “这城内还有数万名百姓，难道明军会不顾他们死活？” “他靠山王，难道就不顾及自己的声誉？” 听井上太郎这么说，顾礼嗤笑道，“他可以把杀害百姓的罪名，全部推到你们倭寇身上。” “怎么可能，百姓会把真相传出去的。” “太郎大人，你还有些天真了。” “你觉得，到时候城一破还会留下活口吗？” 井上太郎被这话惊得张大了嘴，“你，你的意思是……” “不错，这位王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杀良冒功之事，他这些年可没少干。” 顾礼的话，彻底击碎了井上太郎最后一丝希望。 他没料到，自己的对手竟然这么无耻。 不过他眼珠一转，随即冷笑问道，“顾公子不会大半夜冒险前来，只是为了提前给我报信吧。” 虽然他们有合作，但井上太郎可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 “顾家写给井上三郎的信，被靠山王拿到了。” “我们是为了自救，不得已而为之。” 顾礼的话，反而让井上太郎满意的笑了。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特别是这些常年做走私生意的商贾之家。 若他说是为了彼此的情谊，他立刻砍了对方。 “那你说怎么合作呢？” “趁火炮未到今夜出兵偷袭明军大营，我顾家儿郎会在营中放火作为内应。” 听了顾礼的话，井上太郎则摇摇头，“如此漏洞百出的计划，如何瞒得过本首领的眼睛。” 听了此话，顾礼额头已经见汗。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对方的狡猾残忍他是见识过的。 看着对方的表情，井上太郎忍不住哼了一声，“如果拿不出让我相信你的证据，休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他拿起刀架上的武士刀，缓缓地拔出刀冷冷的看着顾礼。 就在顾礼神情有些慌乱时，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响起。 “本家主亲自带路，太郎大人可否相信。” 顾礼身后之手摘掉面巾，露出了真容。 井上太郎定睛一瞧，正是与自己见过面的顾家家主顾雄之。 “老家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对于这个顾家的家主，井上太郎还颇为尊重的。 毕竟，这些年没少从对方那捞好处。 而且顾家在当地可是大家，他们井上家足与对方有不少的经济往来。 “诚如吾儿所说，顾家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否则，我也不至于亲自冒险前来。” 顾雄之淡然道。 “只是，此事有几分把握？” “七成，明军之所以迟迟不攻城就是兵源不足。” “否则，何至于把我顾家儿郎四百余人充军？” “更不会等了数天的火炮，朝廷能调动的军队有限，他们不想在小小的县城耗费太多兵力。” 顾雄之的话，让井上太郎信了几分。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 “仓促出兵，恐怕很难取胜。” 井上太郎仍在犹豫。 “兵法有云，兵贵出奇。战机稍纵即逝，难道太郎大人不想为你弟弟报仇了吗？” 井上太郎闻言眉头紧皱，眼见对方还不松口。 顾雄之上前一步道，“我愿随大人率兵一同前往，亲手杀掉明军的统帅以绝后患。” “好，成交！” 第421章 手段太过毒辣 九千名倭寇悄无声息的出城，朝着二十里地的明军大营进发。 寅时初刻，九千倭寇已经来到明军营地外。 一片静悄悄，除了哨位没有一个人影。 井上太郎看了眼旁边的顾氏父子。 顾礼点头会意，紧接着发出三声夜枭的叫声。 顾家常年做走私生意，这些接头暗号都是顾家独有的。 很快，营内传来三声猫头鹰叫声。 谷励面露喜色，他冲着井上太郎点点头。 井上太郎的脸色也轻松了两分，他对身旁的副将眼神示意。 对方立刻抱拳领命，抽出刀来到了前面。 紧接着营内火光突起，火势十分迅速的就连成一片。 听着营内杂乱的叫喊声，倭寇的那名副将则举着倭刀大喊， “杀” 三千倭寇瞬间冲破营门，杀进了大营之内。 顾雄之和顾礼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井上太郎竟然这么沉稳。 先派三千打头阵，后面六千却按兵不动。 听着营内的厮杀声，顾雄之有些着急了。 他怕时间久了，露出破绽他们父子的命就不保了。 但是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握着拳头干着急。 厮杀声更炽，井上太郎脸上肌肉抽动。 听里面的惨叫声，应该是明军的居多。 “首领大人，你听那惨叫声全是明军士兵的。” 顾礼谄媚的说道。 “咱们内外一起发难，明军疏忽大意必遭重创。” 顾雄之顿了顿继续道，“可明军毕竟人多，想要抓住他们的大将军靠山王……”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三千人太少了。 “抓住靠山王，那功劳不亚于抓住大明的当今天子。” “只要有他在手，就是要金山，银山大明也得给。” 顾雄之在旁边焦急道。 他有预感，晚进去一刻顾家的人就危险多一分。 井上太郎看着营地内的冲天火光，还有那不断的厮杀声。 他不再犹豫，抽出战刀大吼一声， “杀” 身后的倭寇立刻跳了起来，嗷嗷叫着往城内冲去。 顾雄之和顾礼也被挟持着一起进去了。 当他们冲进去后，井上太郎就发现了一丝异常。 虽然遍地是明军尸体，战势也是他们倭寇一边倒的屠杀。 可情况似乎存在一丝诡异，他看着被围成一圈的明军。 他立刻拉过杀红眼的副将，“人呢？” 那名副将正杀得兴起，突然被首领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他有些茫然道，“都在这里呢。” 他指着被围住的明军，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井上太郎再次望去，那里的明军满打满算不足二百人。 就算加上地上的尸体，也不过四百余人而已。 堂堂一个明军大营，岂能就只有这点人？ 井上太郎只觉后脖颈冒凉气，“混蛋，我们中计了。” “明军，怎么可能只有几百人？” 那名副将闻言有些不信道，“或许都被烧死了，毕竟这么大的火呢。” “蠢货，蠢货……” 井上太郎转头就看向顾雄之，却见那老头正蹲在一名明军尸体旁发呆。 “顾老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雄之没有回答他，而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顾智，怎么会是顾智？” 他忙看向另一具尸体，摘下头盔抹去脸上血迹，“顾崇武！” 顾雄之如同疯了般，不断查看地下明军的尸体。 顾礼也发现了不对，也跟着一起查看。 发现所有死掉的明军士兵，竟然全都是顾家的子弟。 “啊” “怎么会这样，会这样。” 顾雄之仰天大叫，随后他疯了一样想要朝着被围困的明军冲去。 人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抓住。 顾雄之愤怒的回过头，两只眼睛血红如同恶狼。 但对上的却是井上太郎，对方的双眼喷射出如同岩浆般的火焰。 “老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质问，顾雄之惨然一笑，“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 顾雄之突然怒吼道，“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轰，轰” “……” 突然密集的炮火声响起，无数的炮弹在营地内开花。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营地内的倭寇炸上了天。 四个方向，同时传来炮声。 “上当了，快撤。” 井上太郎顾不上眼前的老家伙，冲着手下大吼着。 营内的倭寇顿时炸锅了，他们开始跟着井上太郎朝着营门外冲去。 “唰，唰，唰……” 一阵箭雨袭来，倭寇如同韭菜一般又死了一批。 井上太郎没有办法，只好又换了一个方向进行突围。 可是明军早就把整个军营围的如同铁通，任凭这些倭寇如何尝试都无法突破明军的军阵。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之势已经形成。 而营地内的大火，逼的这些倭寇不得不尽快离开。 “把那老匹夫给我带过来。” 井上太郎怒吼道。 两名倭寇拖着顾雄之扔到他面前，井上太郎紧紧握住刀把。 “为何要陷害于我，说！” 井上太郎咬牙切齿的问道。 “呵呵，不过是想借你们的人头，买一个我顾家的平安。” “只是没想到，这靠山王的手段竟然这么毒辣。” 顾雄之双目流血，他此时面若枯槁，“他竟然借着你的刀，屠了我顾家满门。” “呵呵，还是我亲自把你诓骗过来的。” “哈哈哈哈，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顾雄之做梦也想不到，蓝太平竟然让他顾家四百余男丁和死士在军营里为诱饵。 “父亲，父亲……” 突然，顾礼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顾雄之看着眼前的儿子，忍不住流下两滴浊泪。 “父亲，刚才孩儿看到还有一口气的顾信。” “他说靠山王战前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死战吸引住倭寇，就可保顾家的妻儿不死。” “靠山王说了，咱们的罪孽只有用鲜血才能清洗。” 顾礼最后的声音低了下去。 一旁的井上太郎这才明白，为何四百余明军士兵，竟然牢牢的吸引住自己的三千先锋一刻钟。 “混蛋，叛徒。” 井上太郎拿着手里的战刀就砍，顾礼见状忙上前替他父亲挡住了这一刀。 “顾礼，顾礼……” 顾雄之抱着他大喊，但是井上太郎怒意并未消退半分。 他要将这父子俩，全都杀掉。 一刀下去，顾雄之的胸口被刺穿。 “跟着我，杀出一条血路。” 井上太郎在拿了顾家父子祭刀后，决定放手一搏。 第422章 炮刑 到处都是倭寇尸体，和被炸的哪哪都是的断臂残肢。 蓝太平看着手下的士卒在清理战扬。 他的眼神中不喜不悲，面色平静的如同那无风的湖面。 这时，蓝缚虎走了过来。 “爷，顾雄之那老家伙还吊着一口气。” “说要见你。” 蓝太平眉毛一挑，随即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带过来吧。” 没一会，四名士兵用块木板把他抬了过来。 蓝太平俯视的扫了他一眼，“顾老爷，想不到你的命还挺硬。” 顾雄之喉咙滚动，他身上的血早已经流干。 他现在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全靠最后的一口气撑着。 “王，王爷好手段。” 旁边的蓝缚虎撇了撇嘴，老家伙糊涂了吧，都这时候了，顾雄之不忘先拍马屁。 蓝太平却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你不会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夸我一句吧。” 顾雄之惨败如金纸的脸，此时竟然因为情绪激动泛起了一丝潮红，他急促的呼吸了两口，“王爷，给顾家留个后吧。” 其余的他已经不敢奢望，只想最后能给他顾家留下一丝香火。 蓝太平脸色沉了下来，“本王设下这个必杀局，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让你们顾家人，也体验一下倭寇屠刀的滋味。” 顾雄之闻言急得咳嗽起来，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王爷，顾家已经自食恶果了。” 他抬起手冲着蓝太平招了招，示意他离得近点。 蓝太平见状，俯下身靠近对方。 “顾家大院的池塘里，有着这些年顾家攒下的老底，一并交由王 爷处理。” “王爷，就给顾家留下根独苗吧。” 顾雄之在他耳边哀求道。 蓝太平直起身，“本王早已念你顾家子弟，最后全都为国尽忠。” “你们顾家的顾英，顾芳两兄妹年幼不知情，本王就把他们送到宁波府通判顾千文那吧。” 听到蓝太平的话，顾雄之脸上终于挤出一丝微笑。 顾英和顾芳乃是顾忠的一对子女，而顾千文则是顾家的旁支。 而且一向与顾家不睦，看不起顾家所做的勾当。 他是顾家的另类，所以蓝太平并未为难他。 现在把孩子托付给他，顾雄之还是很放心的。 “多，多谢……” 可能心事已了，顾雄之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瞬间人就没了生机，脸上竟然显现了一团团的斑块。 仿佛死去许久一般，看的其他人头皮发麻。 蓝太平挥了挥手，手下士兵立刻把他抬下去埋了。 “王爷，那顾家的那些女眷呢？” 蓝缚虎问道。 “留她们一命，但要全部发往教坊司。为奴为婢，永世不得赎身。” 蓝太平语气冰冷道。 “是” 蓝缚虎暗暗咂舌，他有些不理解自家王爷为何这么痛恨对方通倭寇。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他的主子，对于倭寇更加痛恨。 “王爷，这是倭寇的首领井上太郎。” “宁波府就是他带领倭寇攻破的，他表示愿意合作。” 手下一名懂倭寇语言的士卒说道。 蓝太平瞅了眼五短身材，相貌有些凶狠的倭人。 “就是你，屠了宁波府城？” “王爷饶命，我愿意戴罪立功。” “我可以让手下献上镇海县城，您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复那里。” 井上太郎谄媚的说道。 蓝太平冷笑着摇摇头，“把他带下去，本王留着有用。” “王爷，您饶了我。” “我可以帮你拿下镇海县城，还可以为您带路去围剿其他的倭寇。” 看着不断求饶的井上太郎，蓝太平只是挥挥手。 两名侍卫拖起他，就往下走。 不管他如何哀求，蓝太平都不搭理他。 “出发，方向镇海县。” …… 大军很快就来到镇海县城外，城上的倭寇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二十里的距离，让他们首领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知晓。 但还未等他们作出反应，明军就已经兵临城下。 蓝太平端坐在马上，看着不高的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倭寇。 井上太郎带走九千人，现在城内只剩下一千人。 他转头对旁边的蓝缚虎颔首示意，蓝缚虎明白立刻一挥手。 几十名倭寇在阵前一字排开，用绳索缚身跪在那里。 明军士兵接到号令，手起刀落。 几十颗人头滚落到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波，还是一样的流程。 就这样，连续十几波俘虏被斩杀。 看的城头上的倭寇，先是咬牙切齿，最后就剩下恐惧了。 紧接着，蓝太平命人把井上太郎押了上来。 城头上他的副手大惊，自己的首领大人竟然还活着。 他的副手立刻眉头紧皱，明军要进行劝降。 若是自己的首领大人开口，他不确定手下这一千来人是否还会坚定守城之心。 就在他低头沉思应对之策时，身边的倭寇乌啦乌啦的叫唤起来。 他忙抬头朝城下看去，他发现明军竟然在离城墙不远处立了个木桩。 而他们的首领井上太郎，此时被两名士兵绑在木桩上。 他的嘴里塞着块布，只听见他呜呜的乱叫。 却听不清他到底表达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诱我们出城营救首领大人，然后他们趁机攻过来一举拿下城池。 很快，把井上太郎绑定后那两名明军离去。 现在井上太郎距离他们，距离远小于明军。 他都忍不住想要打开城门，派一队人马去把首领抢过来。 “哇，哇……” 身边的倭寇又哇啦哇啦叫了起来。 那名副手用手遮眼看过去，发现明军阵营里竟然推出了一门火炮。 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 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炮刑”，蓝太平冷冷一笑，“让他们也开开眼，这就是侵犯我大明的下扬。” 旁边的蓝缚虎也一脸兴奋，他想看看这人要是直接被炮弹击中会炸成啥样。 绑在木桩上的井上太郎，此时已经是屎尿横流。 再也没有了一丝当初的凶狠与残暴，现在只剩下绝望和哀嚎。 城上的倭寇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对面的明军竟然这么残忍。 俘虏了他们的首领，竟然都需要他劝降。 反而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用大炮处决了。 这表明对方的意思很简单，不接受投降，只要他们死。 “轰” 一声巨响，城上倭寇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待硝烟散开，他们向自己的首领望去。 哪还有什么人，只见一个大坑。 坑旁边零散的有一些红白之物，仅此而已。 第423章 血债，就该血来偿 他们一直自诩武士精神悍不畏死，但是在这一刻早就不复存在了。 城头上的士兵，只想着如何快点逃走。 因为明军又推出一排大炮，炮口也对准了他们的城头。 井上太郎的副手自己腿都发软，但是他知道此刻若是弃城逃跑那就是死路一条。 拼死抵抗，拿着城里的百姓作为人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手下的倭寇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大叫着冲下城楼想要从其他的城门逃出去。 “混蛋，不准跑，回来……” 但是任凭他怎么呼喊，这些倭寇如同受了惊的麻雀四散逃窜。 哪怕他手刃了一名逃跑的倭寇，依然没能阻止住手下人。 “呜呜呜……” 攻城的号角声响起，这让倭寇更加坚定了逃跑的决心。 “轰，轰，轰……” 大炮声响起，吓得那些跑的慢的倭寇直接跳下了城头。 他们可不想自己也被炸成碎末。 城头上的倭寇如同下饺子般，跳下来一片。 副手看着眼前的扬景一脸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一屁股瘫坐在城头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知道，哪个城门外都必然埋伏着明军。 想要突围，简直痴人说梦。 突然，他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忙站起身，看向城头四周。 “没有事，都是完好无损，明军打歪了？”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起，他忙俯下身趴在垛墙下。 他侧过头看去，发现城墙头上依然都是完好无损的。 就连那些被绑在城头上的百姓，也没有一个被炸伤的。 那么多发炮弹，不可能全部打歪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他猛然站起身，大喊道，“明军的炮没装炮弹，不要怕，不要怕，快回来。” 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喊，手下的倭寇都在拼命的逃。 突然，战鼓声响起。 如同潮水的明军士兵涌了上来，明军开始正式攻城了。 “不要跑，只有守住城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嗖” 那名副将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箭羽射穿了他的身体。 随着他的倒下，仅剩的一百多亲信倭寇也毅然决然的放弃城头往城楼下跑去。 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的拿下了镇海县城。 至于那些试图逃跑的倭寇，也都被早已安排好的明军在城门外射杀了。 所有投降的俘虏，蓝太平下令一律绞死挂在城外的树上。 他就是告诉那些倭寇，血债就是要血来偿。 明军进城，城内的百姓纷纷跪地磕头迎接。 蓝太平用计，不但消灭了城中倭寇为他们报了仇。 还避免了百姓惨遭杀害，令当地的父老都感动不已。 大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蓝太平骑在战马上，看着那些感激涕零的百姓。 他不禁感慨万千。 进入城中，他立刻下令严禁骚扰百姓，要与百姓秋毫无犯的军令。 在收复镇海县之后，浙江境内的倭寇基本肃清。 接下来就要进军福建，把倭寇彻底赶下海。 但是福建的地势较为复杂，不利于大规模的骑兵军团作战。 蓝太平写好奏折，命人送到京师宫里。 他命令手下的几名将领，分别率队去清剿附近的残余倭寇。 蓝太平在心中暗想，再一次的大捷，应该可以把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了吧。 他这一次把宁波府的顾家灭了。 这可是一件轰动朝廷的大事，整个江浙的文官集团都惊怒交加。 他们没想到，蓝太平竟然借着清剿倭寇之事。 顺便把他们这些大士绅家族，勾结倭寇出海走私贩卖货物的事也给掀开了。 这些世家，有的那可是从宋朝就开始经营海外贸易的。 蓝太平这一招，可是要挖了他们的祖坟啊。 所以，不光督察院上奏折参他。 朝中百分之八十的文官都上奏折参他，说他为了钱财栽赃陷害。 还有说他名为剿寇，实为借机敛财。 就连在西北地方上的官员，也都上奏折参他。 这一次，文官们可是集中所有力量，团结一致的对付他。 小皇帝不得不给他下密旨，尽快把顾家勾结倭寇的违法证据落实，然后呈送到京里。 蓝太平现在正嘬着牙花子，顾家池塘地下的财物到底要不要瞒下来呢？ 为了这事，他头疼了一天了。 蓝太平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物，就差顾家院里的赃物没起了。 作为证物的一部分上交，那么自然可以帮助小皇帝解决眼前的困境。 自己也可以继续名正言顺的剿灭倭寇，顺便把这两省勾结倭寇进行走私的世家都给灭了。 但是自己已经打了两扬胜仗，再不给下面的士卒发赏的话，那么兵变虽然不至于。 但绝对影响士气，这里面大部分京卫可都眼巴巴的盼着能跟他靠山王立功请赏呢。 思来想去，蓝太平决定先不去想了。 先去把顾家池塘里的财物起出来，看看有多少再说吧。 蓝太平率人来到宁波府顾家，整个顾家的人早都被清了出去。 府门上贴了封条，日夜都有衙门的人和十八营的人守卫。 当蓝太平来到门前时，见到一个身穿官衣的人站在那里。 “下官顾千文，参见王爷。” 蓝太平在马上打量了他一番，“顾大人，在此等本王所为何事？” “下官在此，是专程感谢王爷的。” 顾千文容貌有些憔悴，但精神还可以。 蓝太平知道，他感谢的是因为自己给顾家留了两个幼子。 正常来说，蓝太平使出一招请君入瓮绝不该留活口。 通倭重罪，满门抄斩自是不为过。 “看在顾雄之临了悔过自新，把倭寇引入明军的陷阱里，本王也该答应他这个请求。”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只能说蓝太平现在比以前成熟了。 若是前几年，那么顾家上下必将寸草不留。 他之前一直信奉是，斩草要除根。 以前做事凭的是利弊，现在做事更多凭的是本心。 “王爷仁慈，下官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顾千文神色有些为难，但是咬了咬牙还是坚持说道，“纵使王爷仁慈，朝廷恩典。我那两位侄子和侄女，他们决然无法在这宁波府待下去了。” 蓝太平神色一滞，随即想明白这宁波府百姓肯定不能饶得了这俩小孩子。 他叹了口气，随即叹了口气。 “那我就好人做到底，你说吧，想去哪？” 顾千文立刻跪拜道，“多谢王爷”。 随即他神色凝重，下定决心道，“交趾”。 蓝太平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选择这么个穷山恶水之地。 “你要知道，交趾那里野蛮未开化，还有瘴气横行。” “携家带口去那里，怕是会凶多吉少。” 顾千文眼中泪水打转，“不怕王爷笑话，只有那种地方怕是才没有仇家来寻仇。” 蓝太平闻言一愣，随即明白多少人现在恨不得拿顾家的人头回去祭奠自己的亲人呢。 蓝太平沉思片刻，“那好，你就去交趾布政使司找他们的布政使赵龙报道吧。” 顾千文眼睛一亮，随即连磕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 第424章 一波三折 顾家的宅院不小，特意拿出一块空地挖了块池塘。 池塘长十丈余，宽也有七八丈。 蓝太平不禁咂咂舌，这顾家的家业估计不会小了。 “派几个人去查看一下，探探虚实。” “是” 几名侍卫卸下衣甲跳了下去，水深及腰。 这几人钻进水底，开始摸索。 没一会，几名侍卫从水里冒出头。 每个人身上和脸上都是淤泥，“王爷，这里面的淤泥很深。” “是啊王爷，都挖不到底。” 蓝太平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又抬头看了看天。 还好现在还未到雨季，否则这个工作就麻烦了。 “把池塘的水舀干，把淤泥挖清。” “是” 蓝太平一声令下，手下的人立刻开工。 整整两天时间，日夜不停轮班干。 才彻底把池塘清理干净。 蓝太平站在这个大坑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顾千文一家走了吗？” 他转头看向蓝缚虎。 蓝缚虎尴尬的摸摸脑袋，一脸的傻笑。 他暗道，我是你贴身侍卫，又不是那群搞特务的锦衣卫。 蓝太平叹了口气，随即眼睛瞥向一侧的侍卫。 那名侍卫立刻跑了出去，没一会回来禀报道，“王爷，我去查看过了。” “那日见过王爷之后，他们当天就搬走了。” “嘶” 蓝太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旁边的蓝缚虎吓了一跳。 “爷，我去给他追回来。” 蓝太平一摆手，止住了蓝缚虎。 他眉头紧皱，“难道让这老家伙临死前，摆了一道？” “顾家的财宝，压根没藏在这池塘下。” 想到此处，他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没有把顾家财宝一事写在奏折交上去，否则挖了一通毛都没有一根。 那这欺君之罪不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想到这里，他也是一阵后怕。 倒不是说欺君之罪能把他怎样，主要是不想跟自己的小外甥刚修复的关系再次弄僵。 奏折上写了有顾家的财物在池塘下，结果自己来挖说没有。 那皇帝能信吗？ 下面那些御史言官正愁找不到把柄攻击自己呢。 “挖，给我立刻把这池塘一寸不落的挖一遍。” 蓝太平突然沉声道。 “是” 下面赤裸着上身的军卒，开始了挖掘工作。 蓝太平则脸色阴沉，内心不断的思索。 若是自己真上了当，那么只能说顾家要数这个旁支的顾千文最不简单，也隐藏的最深了。 难怪第一时间就来跟自己请辞，难怪要往交趾那种地方跑。 交趾那边到处是重山密林，若是真心隐藏就凭他靠山王的势力也难以找到他。 况且，他也没有精力去找他。 蓝太平现在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若是这里挖不出财宝，那么自己不但跟皇帝交代。 就是跟自己手下的士卒，那也一样无法交代。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从池塘底往下已经挖了一米多深了。 可是依然什么也没有。 蓝太平的额头已经密布汗珠，他冲着蓝缚虎勾勾手指。 蓝缚虎俯下身，“王爷”。 “这座宅子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吗？” “回王爷的话，都搜过了。” “总共搜出白银三十余万两，金银首饰差不多两箱，还有其他古玩字画乱七八糟的十五箱。” 蓝太平点点头，实在不行就把这些首饰啥的卖了发赏银。 只不过自己打了一辈子鹰，今天竟然被鹰啄了眼，这绝对是他不能忍受的。 难道顾雄之真的赌本王心慈手软，被他耍了也不会因此再去灭了剩下的顾家人。 可他想错了。 如果顾雄之打的这个算盘，那么他一家将在地府里彻底团聚。 “王爷，什么也没有啊。” 忍不住的蓝缚虎也跳了下去，拿出一根长枪猛地使劲插入泥土里。 紧接着挥动蒲扇大的手掌，硬是把这个长枪彻底拍入地下。 他又在池塘下不同地方拍入了四五根后，这才扯着嗓子对岸边的蓝太平大喊。 其他挖掘的士卒也早累的不行，但是他们却不敢跟蓝太平说。 现在见蓝缚虎说了，他们也放下铁锹，镐头等工具纷纷附和。 看着眼前的景象，池塘被足足挖深了两米。 蓝太平阴沉着脸，顾不上泥泞亲自跳了下来。 “王爷小心” 蓝缚虎忙上前搀扶。 却被蓝缚虎一甩胳膊，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蓝太平虎着脸往前走，其余的侍卫被吓得慌忙退到两侧。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这位暴怒的王爷。 他停住脚步蹲下身，看着枪柄已经完全没入地下。 这支长枪的长度近三米，就这样被蓝缚虎用巴掌拍入地下了。 能做到如此，除了这家伙非人类的恐怖力量外。 还有就是，这下面什么也没埋。 除了泥土，还是泥土。 一股被人戏耍的恼怒从心底升起，他用拇指和食指抓住枪柄的尾端。 一寸，一寸，一寸…… 这支被蓝缚虎拍入地下的长枪，硬是被他用两根手指从地底薅了出来。 这份指力，震惊了在扬所有人。 就连蓝缚虎，都张大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此时的蓝太平，却双目赤红的盯着手里的长枪。 整个长枪的枪头和枪杆都沾着粘土，丝毫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把其他的几个也都挖出来。” 蓝太平冷冷道。 “是” 那些手下慌忙的又挖又拽，把几根长枪都拔了出来。 几名侍卫恭敬的捧着长枪来到他面前，蓝太平扫眼一看竟然跟他手里这根一样。 “什么都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老匹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蓝太平仰天狂啸。 吓得旁边的侍卫纷纷跪下，他们知道自己的王爷是真的怒了。 就连蓝缚虎都惊了。 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主子这般失态。 蓝太平猛然把手里的长枪掷了出去。 破风声呼啸而过，还好所有的侍卫都跪在地上。 “砰” 蓝太平全力一击的长枪，在碰到池塘的下方的墙壁时竟然在撞出火星子后掉了下来。 一旁的蓝缚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大步跑了过去。 他发现长枪磕掉了一块泥土的池塘壁上，里面竟然是青石板。 蓝缚虎立刻用手继续往下抠泥土，很快就露出里面隐藏的一块巨大的青石板。 “王爷，有东西！” 蓝缚虎惊喜道。 其余的士卒见状也纷纷回头看去，蓝太平并未着急过去，而是对着跪在那里的士卒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 原本垂头丧气的士卒，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全都跑去过去帮忙，很快一张完整的青石门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足足一人多高，看着也十分厚重。 蓝缚虎回过头看向他，请示他下一步该如何办。 “撬开它” “是”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蓝缚虎拿来撬棍凭着一身蛮力硬是一个人撬开了这座沉重的青石门。 随着石门被打开，里面露出一条幽深的甬道。 蓝太平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池塘下指的是这里。 “老狐狸，难道是见我动了震怒。” “这才在冥冥之中指引我，找到他们顾家的财宝所在吧。” 蓝太平喃喃自语道。 第425章 私藏甲胄 当走到尽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广扬。 四周的墙壁上镶满了夜明珠，把这个地下广扬照的通亮。 这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粗略估计至少上千颗。 “爷，您看下面。” 蓝缚虎指着广扬的地面上，放眼望去竟然摆满了一排排木箱。 顺着台阶走下去，蓝太平随意打开一个木箱。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摆放整齐的银锭。 “这一箱，应该有十万两白银。” 蓝缚虎惊道。 瞥了他一眼，蓝太平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众人也都跟上，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再次打开一箱。 还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这时候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 蓝太平一边往前走，一边把沿途的木箱盖子掀开。 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顾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等他走到最后几排，掀开木箱盖子里面竟然是金条。 蓝太平都不禁喉咙滚动，都知道这些士绅家族富可敌国。 但那都是坊间传闻，谁也没见过。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蓝太平扫了众人一眼，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怎么，心动了？” 蓝太平笑着问道。 跟自己进来的可都是十八营的人，这些士卒跟蓝太平都上过数次战扬的老兵。 蓝太平对他们，还是十分随和的。 “王爷，这么多的金银。这会咱们是不是发了？” 蓝缚虎傻笑着问道。 “你说的没错，本王刚才粗略估计一番，光这些白银就该有三千万两。” 蓝太平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先是大吃一惊。 随即都面露狂喜之色。 要知道，以前大明一年的朝廷赋税也就两千多万两白银。 “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回家再娶一房婆娘，嘿嘿。” “瞧你的出息，怎么也得娶十个八个的。” …… 看着底下的兄弟们欢呼雀跃的样子，蓝太平冷笑涟涟。 大家见他这样，刚才的热情一下消散了。 “王爷，您笑什么？” 蓝缚虎试探着问。 “本王笑你们不知死活，这是罪臣家的赃物。” “怎么，你们竟然想私分了？” 蓝太平此话一出，所有侍卫吓得忙跪下请罪。 “记住，此间消息谁也不能泄露出半句。” “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蓝太平冷冷道。 这一次顾家的财物实在是太多了。 他刚才故意少说了，其实这地下广扬里光白银就不下五千万两。 “是” 这些侍卫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都在一阵阵的后怕。 银子虽好，可是要有命花才行。 蓝太平又走了几步，发现墙上似乎有一道暗门。 难道里面还有空间？ 他尝试用力推了推，果然墙壁被推开。 “火把” 立刻几名侍卫上前， 借着火光一看彻底震惊了所有人。 满墙的甲胄，往下一照则是满架子的兵器。 “这顾家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造反？” 蓝缚虎脱口而出。 “不是造反，也是造反了。” 蓝太平低声道。 私藏甲胄，罪同谋犯。 在大明，私藏甲胄那就等着砍头吧。 其实不光是大明，历朝历代皆如此。 “把所有墙壁都检查一番，看看是否还有类似的暗门。” “是” 这些士兵立刻分头行动。 蓝太平这才明白，为何顾千文会一刻不敢停留。 就怕蓝太平抄出这些甲胄后，会再次把顾家那两名幼子抓回去定罪。 就凭这一条，把那些发送教坊司的女眷一块砍了都不为过。 蓝太平突然眉头一皱，心中暗想“顾家竟然私藏甲胄，看来这些大世家果然不是单纯外表看的这么简单。” “那么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让蓝太平有些犯难了。 其余的世家一定收到顾家被抄家的消息了。 那么肯定会对他有所防备，甚至会直接下扬帮助倭寇对抗朝廷的军队。 他倒不是怕这些乌合之众，只是这样一来两省的百姓就会更加生灵涂炭了。 “王爷，您来这边瞧。” 蓝缚虎跑来说道。 他的思路被打断，顺着蓝缚虎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七八处都有士卒持着火把站立，蓝太平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全是一样的石室，里面都是摆满了甲胄和刀剑。 蓝太平心中思量，这些甲胄和武器足够装备一千人。 “封锁这里，派人日夜把守。”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转头朝着外面走去。 当从甬道出来，蓝缚虎把外面的青石门重新关上。 一百余名侍卫分三班倒，日夜不停的守住整个池塘。 蓝太平写下两封密信，命人分别送往京师和水军右卫。 在等待回信的这几天的时间里，蓝太平也查明白顾家池塘下藏得财富。 白银五千六百万两，黄金二百万两，甲胄一千二百余套。 至于刀剑，足足有三千余柄。 蓝太平还把顾家在宁波府的府库，农庄全都搜了个遍。 这里主要是贮存了大批的粮食，蔬菜，盐巴等物品。 蓝太平立即下令，留下一部分供给军队外。 其余的全部运到靠海的码头，并从镇海县城调来三千铁骑把守在这里。 而朝廷的那边，小皇帝在得到密信后立刻派出江保这个东厂督公前往宁波府。 然而就在江保到的前一天，十艘水军右卫的战船停靠在宁波府附近的码头。 领兵的正是蓝守义，以及他所率的三千神机营士兵。 他们原本在水军右卫训练，在得到蓝太平的密信后火速赶来。 趁着黑夜，这十艘战船全部装满后立刻朝北边出发。 做完这一切，蓝太平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大明足以享百年太平。”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 第二日，江保带着大批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来到宁波府。 “靠山王，顾家的地库在哪里？” 江保刚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蓝太平端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 屋内的将领，全都对他怒目而视。 感受到屋内凝固的气氛，江保这才反应过来。 他尴尬一笑，“奴婢拜见靠山王。” 说完他躬身行礼。 见蓝太平不答应，他只好讪笑着道，“奴婢本该跪下行礼的，但奴婢身负圣旨不能跪下。” “还望王爷见谅，呵呵。” 江保拿出小皇帝来为自己开脱。 “拿来” 蓝太平伸出右手，淡淡的说道。 第426章 外甥，舅舅分赃 拿过圣旨，蓝太平扫了一眼。 小皇帝意思是留下一部分做士卒的赏银，其余的运回京师充入国库。 合上圣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江公公一路舟车劳顿，本王安排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不由他分说，蓝太平径直起身离开。 江保虽然身为东厂提督，但在面对蓝太平时他可不敢造次。 接风宴江保坐立难安，吃的也是食不知味。 宴会过后，江保拦住要离开的蓝太平。 “王爷，还请留步。” 蓝太平醉眼朦胧，笑着问道，“江保，你还有何事？” “禀王爷，自然是奉陛下之命查看顾家地库之事。” 江保抬头看了眼日头，接着说道，“王爷，您看这天色渐晚还请不要在推脱。” 蓝太平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蓝缚虎，“江公公说的对，正事要紧。你去带着他，去查看地库吧。” “是” 蓝缚虎领命。 “奴婢谢过王爷，那奴婢就失陪了。” 蓝太平笑着摆摆手。 待他们走后，蓝太平脸上的醉意消失。 他眼中闪烁过一丝狡黠。 江保在池塘下的地库查看一番，待他回到自己的屋内后脸上瞬间结满冰霜。 因为他发现，这个地库十分的空旷。 只有为数不多的箱子摆在那里，在这个巨大的地下广扬里显得十分可笑。 顾家完全没必要，打造这么大个地库只为装这么点金银财物。 经过他仔细观察，发现明显有人搬动过的痕迹。 “都给咱家说说，你们到底都看到了啥，听到了啥。” “是，督公大人。” 其中一名东厂的番子说道，“督公，昨日宁波府城外的码头来了十艘水军右卫的战船。” “靠山王除了把原本存放在码头上的粮食，盐巴等装船。还趁着黑夜从顾府运出足足上百马车的东西，全都装船了。” “一直忙到快天亮，战船在向北启程。” 江保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禀督主，三日前靠山王给士卒发放赏银。” “总计白银花费超三百万两，这些银两也是从顾府拨出。” 另一名番子汇报道。 江保闻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个靠山王，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完全不把朝廷，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他真以为咱们东厂是吃干饭的吗？” 看着自己的督主暴跳如雷，几名番子吓得不敢言语。 过了一会，江保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吩咐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引起对方的怀疑。” “更不要起冲突，咱们只管收集好证据即可。” “一切，交给皇帝圣裁。” 江保还是十分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可得罪不起靠山王。 虽然，现在的他十分恨对方。 …… 一夜过去，江保早早的来见蓝太平。 蓝太平正在花园内打拳，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 就连江保这种不会武功之人，见蓝太平的动作都不禁暗暗称赞，“王爷的身手，举世无双。” 待一套拳打完，蓝太平接过手下递来的毛巾擦汗。 “参见王爷” 蓝太平随手把毛巾扔给侍卫，笑着对他说，“江保，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回王爷的话，奴婢睡不着。” “哦？不是宫里的床，睡不习惯吗？” 蓝太平调侃道。 “王爷说笑了，像奴婢这种下贱东西皮糙肉厚哪里都睡得惯。况且这顾府的床，那可是正经的金丝楠木打造的。” “奴婢这是托了王爷的福，才有机会享受这般待遇。” 蓝太平闻言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为何还睡不着。” “奴婢在查完地库内银子的数目后，才睡不着。” 江保直奔主题，他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多了还是少了，竟然让你个东厂督督睡不着。” 蓝太平不以为意的问道。 “王爷，奴婢不敢说。” “陛下派奴婢过来，任务是押送这些赃银返回京师的。” 江保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请王爷派人与奴婢一同核查赃银的数目，奴婢也好回去跟陛下有个交代。” 蓝太平听完冲着站在一旁的蓝缚虎招招手，对方立刻走到近前，“去我屋内，把账本拿过来。” “是” 没一会，蓝缚虎拿着一个账本跑了过来。 蓝太平没去接，而是眼神示意递给一旁的江保。 江保接过账本看了眼蓝太平，随后立刻翻开查看。 “一千万两？” 江保自言自语道。 “不错，这都是顾家走私生意赚来的。” “他们还打造了甲胄和武器，全都在那池塘下的地库中。”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合上账本，江保恭敬的说道，“王爷，那奴婢这就去查验了。” “去吧，查完也好快点运回京师。” “让那些弹劾我的官员看看，本王到底冤枉这顾家没有。” 蓝太平冷笑着说。 江保没有搭话，而是躬身行了一礼告退。 待他走后，蓝缚虎瓮声瓮气道，“这个死太监不老实，他们东厂的番子一直盯着咱们。” “想必咱们通过战船运走的那些，他也知道了。” 蓝太平却冷哼一声， “随他去折腾吧。” …… 一日工夫，江保点齐了所有银两。 在与蓝太平交接后，第二日他便带着大批的番子和锦衣卫押送一千万两白银回京。 在他出发前的那天夜里，江保写好密信先一步送往京师。 “靠山王竟然私吞一百多厢银子，那可是一千多万两白银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保在回京的路上，皱着眉头思考着。 就在他快要到金陵时，一名东厂管事的头目找到了他。 “督公，两日前水军右卫两艘战船靠岸金陵。” “神机营的士兵从船上卸下一百口箱子，全部运入皇宫内库。” “据说，皇帝高兴的跳了起来。” 江保听完人都愣了。 “跳了起来？” 那名头目见江保嘴里重复，便点头确认，“不错，陛下高兴的手舞足蹈。直接跳了起来，神情极为愉悦。” 江保回过神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回督主，据说是靠山王给陛下送来的礼物。” “白银好像一千万两，还有各种金银首饰，古玩玉器等。” 江保嘴中泛起苦涩，他临出发的那封密信。 写的就是怀疑蓝太平私吞一千万两白银，现在人家直接是送给了小皇帝。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同时还打了陛下的脸吗？ 人家是为了遮人耳目，走水路偷偷的送到宫中。 当然，他完全不信蓝太平一分没拿。 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舅舅和外甥已经商量好如何分赃了。 其他的，还重要吗？ 不重要！ 第427章 犬养大雄，人性的贪婪 这些江浙文官们全都闭上了嘴。 面对这些铁证，他们已经不是想如何为顾家辩解了。 而是想如何能够保住自己身后的家族了。 现在小皇帝尝到了甜头，他肯定百分百的全力支持靠山王去继续借着剿灭倭寇的名义。 继续对江南几省的士绅大家，进行无差别的清洗。 他们知道蓝太平的手段，也知道蓝太平是绝不会手软的。 那顾家的下扬，看的他们胆寒。 一个传承数年的世家，就这样彻底的灰飞烟灭了。 他们纷纷给家族去信，一定要把家里“清理干净”。 所有不合法的，一定要及时销毁。 同时还要尽快配合地方官兵，把倭寇全都赶到海里去。 否则一旦靠山王率军赶到，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 就在朝廷里的江浙集团乱成一锅粥时，蓝太平的大军已经彻底荡平浙江的倭寇。 现在已经率军进入了福建省内，兵锋所至，倭寇全都望风而逃。 他灭掉井上两兄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福建。 整整三万倭寇，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就没了。 哪个倭寇首领不害怕？ 那井上太郎和井上三郎在倭寇圈里，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这次入侵而来的十万倭寇，有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首领。 其中井上兄弟的实力在这些首领中，排的进前五。 蓝太平一路碰到的都是些小股倭寇，所以基本上是一接触就溃散逃跑了。 “爷，太没意思了。” “这些矮冬瓜，打起来就知道逃，一点都不过瘾。” 蓝缚虎转着手里的铁棍抱怨道。 端坐在马上的蓝太平，则闭着眼悠哉悠哉的说道，“倭寇已经不成气候了，咱们的目标是那些士绅家族。” “那还用咱们来干啥，直接去让锦衣卫来得了。” “反正是他们的老本行，顺手。” 蓝缚虎嘟囔道。 “让你多读点书，你偏偏总知道吃。” 蓝太平嘲讽道。 被自己的主子笑话，蓝缚虎撇撇嘴，“俺娘说了，这辈子只要老老实实听你的话就行了。” 听到这话，蓝太平叹了口气，“那你还跟我顶嘴，还不快去把那犬养大雄给本王找出来。” “是” 蓝缚虎立刻打起精神，撒更多的探子出去。 …… “将军大人，明廷的军队直奔泉州府来了。” 泉州府城墙头上，一名身材矮小但极为精悍的倭寇正俯视城下的川流不息的车队。 此人正是犬养大雄，他是这次入侵大明的倭寇最大首领。 他的实力也是最为强悍的，手握三万浪人。 倭国的最有实力的室酊幕府足利义满，命令他为此次伐明的大将军。 犬养大雄并非幕府所属，他原本就是海盗窝子长大的。 因此他也是海盗头子，经常率部劫掠倭国，高丽和大明。 他没有什么原则，更没有什么归属感。 一切只看向利益，只要给予足够的好处他就给可以给你卖命。 从来不管你是高丽人，还是大明的人，甚至倭国人。 他全都一视同仁！ 只要给钱，你就是他的主人。 这样的没有原则和底线，一度让他的势力迅速膨大。 无数的在倭国混不下去的浪人，都来投靠他。 渐渐的，他就成了势力最大的海盗首领。 这一次接受足利义满的任命，纯粹就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他虽然奉命率十万倭寇袭击大明，但是犬养大雄可不管其他倭寇的死活。 犬养大雄，只想占领泉州府然后把它牢牢攥在手里。 他垂涎泉州府已久，这一次终于借机攻了下来。 可是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听闻朝廷军队把井上兄弟给一并收拾了。 这让他心头大震。 井上三郎和井上太郎会败他并不奇怪，可是两人竟然把命都留下了。 这就让人惊惧了。 这俩兄弟他平日里也打过交道，并不是愚蠢之辈。 在海上能把实力做那么大，没有一个不是精明狠辣，手腕超长的“狠人”。 可就这样的两人，不但全军覆没还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犬养大雄听闻这个消息后，他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入侵他们败了。 他们已经无力再阻止明军了。 看着脚下的泉州府，犬养大雄的心在滴血。 不舍啊！ 一直跪在那里的倭寇腿都麻了，他抬头看向自己的首领。 “明军还有多久到泉州？” 见首领终于开口，那么倭寇忙答道，“预计明天中午通过洛阳江，天黑之前抵达泉州府。” “洛阳江？” 犬养大雄眼神一亮。 “明军有多少人，领兵的是谁？” “回将军的话，明军骑兵五千，步卒八千，总计一万三千人。” “领兵的正是全歼井上兄弟的大明靠山王，蓝太平。” 不出所料，来的人正是他。 那么要不要冒险一试？ 事实上许多倭寇小头目，已经领着自家的人上船跑了。 他们自己也把抢来的货物装船，随时准备撤退。 如果今夜离开，那么他这一次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本身损失不大，又抢了最多的货物和金银。 虽然泉州港没有守住算是遗憾，但比起把命都丢在这里的井上兄弟要好太多了。 至于幕府那边如何跟足利义满交代，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犬养大雄，还用不着跟别人交代。 只是现在有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击败明军，活捉大明靠山王。 …… 由于福建多山脉，明军的行进速度受到影响。 蓝太平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峦，他忍不住吐槽道，“朱元璋真是糊涂，这种地方指望着种地养活百姓。”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一旁的侍卫都赶紧低下头。 虽然朱元璋已经死了，可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够谈论的。 更别提说他糊涂，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爷说的是，这种地方明显要靠打猎吗？” “爷，您等着。我去给您抓只老虎来，让您补补身子。” 蓝缚虎来了精神，咧着大嘴四处寻找老虎的踪迹。 “啪” 蓝缚虎立刻捂着后脑勺，瞪着眼珠一脸委屈道，“爷，难道我又说错话了吗？” 蓝太平冷哼一声，“你没说错，你就不该张嘴。” “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打猎的。” “还不看看，翻过这座山是哪里？” 蓝缚虎闻言立刻掏出地图，翻看着他们在哪里。 “爷，过了这座山就是洛江区了。” “渡过洛阳江，就是泉州府。” 蓝太平闻言立刻大声传令，“加快行军，明日中午要渡过洛阳江安营扎寨。” 第42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看着天上的骄阳，蓝太平下令砍木头做木筏过江。 趁着天晴无风，跨过眼前这条洛阳江拿下泉州。 很快士兵们就在附近砍伐树木，然后用绳子绑在一起做成木筏。 “爷，对面有倭寇。” 蓝缚虎突然大喊道。 只见对面的江边，一个身材矮小的武士正往他们这边瞧。 蓝太平缓步走到江边，对面的犬养大雄看到江对岸身穿金甲的将军。 犬养大雄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对着蓝太平隔着江面来个砍头动作。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岸边的明军都气的嗷嗷叫。 “矮冬瓜找死，有种待会别跑。” “王爷让我打头阵，定把这个瘪犊子头砍下来。” “王爷让我来，一枪挑死他。” “谁也别跟我抢，我非要生撕了他。” …… 手下的将领纷纷红着眼请命，都要打这个先锋。 蓝太平则冷冷的看着对面，他知道这一仗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次本王为先锋！”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随着木筏全部下水，士兵们也开始登上木筏。 一时间，江面上布满了明军的木筏。 蓝太平站在木筏上，身后的蓝缚虎一手持帅旗，一手拿着八十斤的镔铁棍。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响起，蓝太平所在的木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江对岸则出现了大批倭寇，他们手持弓箭和火铳。 蓝太平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些倭寇竟然有火铳。 不过己方的士卒全是身穿精甲，谅对方的弓箭和火铳也难以造成有效的伤害。 当明军的木筏过了江心，对面的倭寇排在前面的弓箭手纷纷退到两侧。 让开的中军则露出十余门火炮，蓝太平暗道一声坏了。 对面的倭寇准备充分，看来是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过江了。 竟然连火炮都准备好了。 果然是一扬硬仗，他鼓足中气大喊，“狭路相逢勇者，冲啊！” “嗷，嗷，嗷……” 明军将士们都纷纷嚎叫着，拼了命的划着木筏。 “轰，轰，轰……” 炮声响起，江面上被炸起一股股水浪。 江水溅到蓝太平脸上，他站在木筏前纹丝不动。 敌军炮火不断，开始有木筏被炸毁。 当过了江面的三分之二，倭寇开始放箭和开枪。 现在是每前进一节，就会有明军士兵死伤。 蓝太平紧紧握住手里的虎头湛金枪，眼瞅着身旁木筏上的明军士兵不断落水。 倭寇的弓箭和火铳密集如蝗，明军士兵全都被压得抬不起头。 眼瞅着距离岸边还有六七丈远，蓝太平纵身一跳。 直接跃出三丈远，落入水中后他持枪快速朝着岸边杀去。 无数的箭矢和铅弹朝他袭来，蓝太平则挥舞着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但前进的速度丝毫不减。 “杀啊！” 距离岸边敌阵两丈时，他大喊一声从水中飞跃而出。 径直跳到敌军眼前，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一扫，七八名半跪在前的火铳手被他扫飞。 紧接着他朝着敌军内部杀去，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横扫竖劈很快就杀到敌军的炮兵阵地。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 犬养大雄怒吼着。 无数的倭寇朝着他涌来，可是蓝太平如同下山的猛虎。 而倭寇就像一群豺狼，无论多少人也难以抵挡。 而后面的明军见主帅这么勇猛，他们的斗志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杀啊！” 距离半边还有两三丈，这些士卒纷纷跳下木筏趟着水就朝岸边杀了过来。 蓝太平直接杀穿敌阵，浑身浴血的杀到大炮所在部位。 那些准备填装炮弹的倭寇吓得魂飞魄散，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蓝太平直接一枪刺穿一个炮兵的脖子。 紧接着他快速穿梭，把其余的负责放炮的倭寇吓得四处逃窜。 “混蛋，给我一起上。” “杀了他，杀了他……” 战旗下的犬养大雄赤红着眼，眼瞅着明军即将全部渡过江心了。 可是由于蓝太平在炮兵阵地的左突右杀，让倭寇根本无暇顾及去开炮。 就这样，全部明军都顺利的渡过了江心。 “嘿”，犬养大雄扔掉手里的描金扇，拔出腰间的武士刀。 “杀了他们” 他率领中军全部压了上去。 明军不过一万三千余人，渡江过程中死伤不少。 他手底下足足有三万精锐倭寇，没有理由怕对方。 蓝缚虎一手握着帅旗，一手挥舞着镔铁棍。 “拔掉他们的帅旗。” 犬养大雄看着如同小山般的蓝缚虎，立刻下令身边的精锐朝着他杀去。 只要砍断敌方的帅旗，那么这些明军就会不战自败。 立刻有三百名身穿黑色武士服，手拿正宗武士刀的倭寇迅速把蓝缚虎围住了。 虽然蓝缚虎身材九尺余，他们倭寇都是身高不足五尺。 但犬养大雄敏锐的发现，这个扛着帅旗的傻大个身边竟然没有专门的护旗兵。 那么任凭你一个人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数百名倭寇的围攻。 所以他才敢第一时间下令，让自己身边的精锐去围杀。 蓝缚虎面露不屑，他狞笑着说道，“兔崽子们，就让你虎爷陪你们好好玩吧。” 这一次虽然他没有身披三层重甲，可是依然是内里丝绸内衬，然后是一层金丝软甲，最后外面披着玄铁重甲。 而在软甲与重甲之间，则是透气的棉布织成的内衬。 这玄铁重甲每一片铁叶都经过上千次捶打，然后在一片片的拼接在熟牛皮上。 不但利器难以刺穿，就连钝器的伤害也能化解一部分。 也只有蓝太平的人，才穿得起这么好的甲胄。 “杀” 这些倭寇一起砍向蓝缚虎，而蓝缚虎左手用力猛地把帅旗插进地面。 然后右手中的镔铁棍左右横扫，只听一阵断裂声传来。 十几把倭寇的武士被其磕断，甚至有的倭寇冲的太快躲闪不及直接脑浆飞裂。 眼前的这一幕，让一众倭寇呆愣原地。 虽然知道武士刀虽然锋利，但是相对来说韧性不足易断裂。 可是一下打断十几把，还把两个人的脑袋打爆。 这说明对方不但力量极大，就连手里的武器也至少的五十斤。 倭寇们简直难以想象，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竟然拿着五十斤的铁棍当武器，而且还舞的飞起。 如果他们知道蓝缚虎手里的镔铁棍，重量足足有八十斤的话。 不知道是否，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第429章 扫清倭寇 在这一刻，他就如同一头被鲜血刺激到的黑熊一般。 完全没了理智，脑海里只剩下杀戮的欲望。 他一手拔出帅旗扛在肩上，一手挥舞着镔铁棍冲入倭寇群中。 每一棍下去，就会死伤一片。 他就这样越打越上头，犬养大雄的三百精锐倭寇没多大工夫就死伤过半。 剩下的倭寇都吓破了胆，再也顾不上自家首领的命令。 四处逃窜，生怕被这个“恶魔”一棍打的脑浆迸裂。 蓝缚虎则不依不饶，一路追杀。 犬养大雄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为何这个扛帅旗的旗手周围竟然没有护旗手。 看那九尺余的身高，身长穿着玄铁精甲，手拿几十斤的大铁棍子。 打起仗来跟疯魔一般，连自己人都躲着他。 这样的旗手，完全不需要保护。 蓝太平在清理完炮兵阵地后，则是一朝着倭寇的弓弩手这边冲来了。 如果说蓝缚虎属于力量型选手，靠着甲后力大野蛮冲撞。 那么蓝太平就是综合性的，他手中一杆枪大开大合。 但是速度又极快，杀的倭寇弓弩手和火铳手死伤惨重。 明军士兵见自家主帅如此勇猛，刚才被阻登岸的颓势一扫而光。 一个个的全跟猛虎下山般，朝着倭寇杀了过去。 只有一万余的明军，迅速把三万的倭寇精锐杀的溃不成军。 犬养大雄此时后悔万分，悔不该想要在洛阳江搞偷袭。 原本设想是趁明军渡江半途偷袭，一举把明军葬送在这洛阳江里喂鱼鳖。 为此他还把泉州府城头上的大炮，拆下来后运到江边。 计划开始还是很成功，但是没想到地方将领竟然如此勇猛。 这种人，在他们倭国可以称为“万人敌”。 眼见已经兵败如山倒，犬养大雄无奈只能下令撤退。 他早已经留好了退路，所以现在虽然有些后悔但并不慌张。 犬养大雄领着残余倭寇，一路朝着泉州码头撤去。 那里停靠着八艘战船，早就做好了接应准备。 “轰，轰，轰……” 炮声响起，马上快要到码头的犬养大雄心中一惊。 “哪里来的炮声？” 他对着身边的倭寇问道。 “回将军的话，好像是港口那边。” 犬养大雄听完骂了句“混蛋，加速前进。” 三万倭寇，活下来的差不多有九千多。 他们拼命的往泉州港码头跑，身后则是打了鸡血的明军。 蓝太平浑身是血，他也徒步领兵追赶。 马匹还没运过江来，他们可没时间等马匹运过来再追。 所以只好徒步追击，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哪怕倭寇先一步到了码头，可是这么多人想要一下都上船也不是容易的。 况且，上了船也未必就安全…… 当犬养大雄来到码头，眼前的一切让他的心瞬间凉下来了。 只见五艘明军的战船，竟然把己方的船堵在港内。 “混蛋，哪里来的明军战船？” 没人能回答他。 所有的倭寇都不知所措，他们不知现在该不该上船。 “杀啊” 就在这时，身后的明军已经杀了上来。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身旁的倭寇问道。 “留下一部分人挡住明军，其余人上船。” 犬养大雄知道，现在只有上船才能有一丝希望杀出去。 说完他立刻朝着最近的一艘战船奔去。 其余的倭寇见首领跑了。 他们再看看已经杀过来的明军，他们稍一迟钝后立刻哇啦哇啦的争先恐后的朝着战船奔去。 谁去殿后挡住明军？ 傻子才去，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倭寇原本是有十艘战船的，但是因为明军水师的突然出现。 不得不派五艘前去迎战，这就导致只有五艘战船靠岸。 原本也足够装下这九千人，可是身后的明军已经杀了过来。 倭寇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登船。 一瞬间，码头上挤满了人。 许多倭寇直接被身后的人挤掉水里，还未等掉下去的人爬上来又被后面掉来的人砸进水里。 光是淹死的倭寇，就有上千人。 而此时的倭寇早已没了战意，他们所有人心中只想能快点爬上战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这就导致了明军单方面的屠杀，码头上的青石板已经被血水染红了。 蓝太平则停下手，看着海港出口处的战斗。 五艘明军战船和五艘倭寇战船，互相之间打的有来有回。 但是明军占据了位置优势，倭寇战船则聚集在狭窄的出口处。 “可惜，水军右卫的十艘战船从北平府还未赶回。” “否则，这群王八蛋都得留下。” 蓝太平见倭寇在付出三艘战船被击毁的代价下，两艘倭寇战船终于冲出了港口。 而同一时刻，早已登船的犬养大雄立刻下令剩余的五艘战船立刻开拔离开港口。 “将军，还有许多士兵没有上来呢。” 身旁的船长说道。 “混账，不要管他们。” “再不走，咱们都走不了。” 船上还想说什么，犬养大雄直接抽出武士刀放在他脖子上。 “再不开船，我就把你扔下去陪他们。” 看着自己将军眼神的冰冷，吓得那船长立刻下令开船。 五艘战船立刻离开撤掉踏板，战船也开始离开港口岸边。 那些没上去的倭寇，则慌张的边骂边尝试跳上战船。 可惜都是妄想，数米高的战船没跳上去反而纷纷掉落水中。 码头上的倭寇彻底傻眼了。 前面是大海，后面是虎视眈眈的明军。 “哐当” …… 不知是谁带的头，把手中的武士刀扔在地上然后跪地投降。 成片的倭寇都纷纷效仿，扔掉武器后投降。 而上了船的犬养大雄，逃出了泉州港迅速向北边逃蹿。 明军水师在又击毁一艘战船后，也最终放弃了追击。 他们只能在近海处游弋，远海从未涉足。 因此他们拿在海里来去自如的倭寇，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一次是蓝太平下令，水军右卫的战船来堵泉州港。 但即使在占据如此大的优势下，也只是取得了这样的战果而已。 泉州府城内，大批的百姓夹道迎接明军入城。 进城的队伍里不但有明军，还有两千多名倭寇俘虏。 看着垂头丧气，早已没了往日威风的倭寇。 百姓们对靠山王蓝太平简直是顶礼膜拜，他们拿出家里仅剩的粮食和美酒送给刚经历一扬大战的明军士兵。 再现了史书上的那句，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第430章 留给你们唯一的体面，自裁 车队一直排到了衙门的巷子外。 即使到了深夜，这些人也没有丝毫离开的迹象。 蓝太平泡在木桶里，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连续行军，紧接着又渡江大战。 再加上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感受到身心疲劳。 经此一战，福建的倭寇也基本肃清了。 接下来要做的，那就是等。 …… 一连三天，蓝太平没见任何人。 那些在门外等候拜访之人，来了走，走了来。 但是有几家人却不敢离开，硬生生的在这等了三天。 “这靠山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怎么任何人都不见？” “谁知道，真叫人担心啊。” “谁说不是，听说那顾家被靠山王算计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不但满门男丁死绝，女眷也全被送去教坊司为奴为婢，世代不可赎身。” “因为什么啊？” “通倭啊，最后顾家男丁反而全都死在倭寇手中。” “靠山王真是好手段，这群士绅大家竟然通倭，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啊。” “没错，所以这些人死的不冤。这靠山王啊，干得漂亮。” “确实活该，平日里欺负咱们平头百姓那多凶狠。现在遇见靠山王，怎么老虎变成猫了？” “就该让靠山王来治他们，替咱们百姓报仇出气。” “对，看他们现在卑微的样子。等了三天屁都不敢放一个，比那看门狗的耐心都好。“ “哈哈哈哈……” 城里的百姓对着衙门前，那些世家大族的马车之指指点点。 看到他们吃闭门羹，着实也让百姓们出了口恶气。 但是蓝太平想要做的，可远远不止于此。 看完手里北镇抚司衙门送来的密信，蓝太平终于准备开门见客了。 “吱呀” 第四天，知府衙门的大门终于打开。 那些负责排队送拜帖的世家子弟，以及部分官员都心中一喜。 靠山王终于要见客了。 他们的牛马任务也终于要结束了。 可以回家好好泡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靠山王有令，请大家午时移步北城门外。” 蓝缚虎大嗓门吆喝道。 说完也不管那些谄媚笑脸，想要上来拉关系的人。 径直转身走了进去，随即大门再一次闭上。 这些人都懵了，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去移步北城门外。 …… 正午时分，北城门外旌旗猎猎。 蓝太平坐在高台之上，而台下则是一万余名盔明甲亮的明军士兵。 在高台前的空地之上，则跪着两千余名倭寇俘虏。 四周则围满了百姓，他们眼中满是怒火的看着这些倭寇俘虏。 而在人群中，有一些人的面色则极为复杂。 蓝太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看着下面的百姓说道， “本王奉命前来剿灭倭寇，幸不辱使命把倭寇重新赶回海里。” “还俘获了这两千多俘虏，只是可惜让他们的头目跑了。” “今日，本王就要用这些倭寇的人头去祭奠死去的将士和百姓。” 蓝太平话音刚落，百姓们就发出如同潮水般的欢呼。 他们对倭寇的恨，都想生食其肉。 蓝太平今日要要将这些倭寇明正典刑，简直是大快人心。 看着激动的百姓，蓝太平手中的令牌一扔。 “斩” 几百名刽子手，开始挥动手里的鬼头刀。 “唰唰唰……” 成片的人头落地，血水把这一片土地都染成了深红色。 两千多倭寇，全部被斩首完毕。 百姓们欢呼庆祝，然后都跪下给蓝太平磕头。 感谢他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蓝太平则一脸凝重，声音有些悲痛的说道， “是本王来晚了，如果能再早一点，或许……” 他的话没说完，下面的百姓早已哭成一片。 …… 当他回到行辕时，太阳已经西斜。 几十名身着锦袍的老者，齐刷刷的跪在大厅内。 他们是整个福建省内的士绅大家，以及部分当地的官员。 蓝太平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这群人。 全是福建省内大士绅家族的族长。 脸上挂着冷笑，手里拿着一叠信纸。 他用手指敲着桌面，眼神冰冷的扫视着下面的人。 “哒，哒，哒……” 随着节奏的敲击声，跪下的这群人身上的汗都浸透了。 他们都大气不敢喘，暗暗祈祷着。 …… 突然敲击声停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本王话不多说，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 “哗” 蓝太平把手里的密信扔到他们面前，所有人都紧张的身体绷直了。 他们跪在那里用眼睛瞟，却没有一人敢去拿密信看。 “顾家的事，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 “现在本王给你们两条路，一个是等本王去抄你们的家。一个是你们自己主动做，做到本王满意为止。” 听了蓝太平的话，这些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靠山王也不想把事做绝，灭了整个顾家只是为了杀鸡儆猴。 “我张家一定让王爷满意。” “我刘家也是一样。” “我赵家保证给王爷满意交代。” “我钱家愿为靠山王马前卒，您说什么钱家就做什么。” “……” 经过一番表忠心后，这些家族在留下足以让他们肉疼的代价后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行辕。 剩下几名官员，有文官也有武将。 蓝太平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些人虽然没有抬头但却明显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压力。 “身为朝廷命官，却跟倭寇勾结。” “你们的底线呢？” 蓝太平语气平淡，可其中蕴含的杀意让这些人瑟瑟发抖。 “王爷饶命，下官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其中一名指挥使忍不住开口求饶道。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赵真传，泉州左卫指挥使。收了倭寇首领犬养大雄的一箱银子，一个倭国娘们就把泉州城给卖了。” “城中十余万老百姓的命，就这么被你轻卖了？” 说到最后，蓝太平话音中的冷冽直接骇的赵真传胆都要裂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他一直磕头，很快血流满面。 可是他不敢停，想要以此换回一条命。 蓝太平则是满脸不耐，“你们所有人都听着，身为大明的命官竟然做出出卖国家，出卖朝廷之事。” “本王对此不会有任何手软，但若是你们肯交代出其他同党，那么本王可以给你们留唯一的体面。” “那就是自裁！” 第431章 替死鬼？ 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 这对于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大明王朝来说，损失是巨大的。 所以必须要有人对这件事负责，否则无法平民愤，也无法向朝廷和皇帝交代。 接连数日，大批的官兵出动抓捕那些勾结过倭寇的官员。 不管与这一次倭寇来袭有没有关系，只要跟倭寇互通有无过一律全部缉拿。 而城北门外，每天都会行刑。 血水都已经没过脚脖子了，百姓们出城都得踮着脚，拽着裤腿避趟过去。 而那些士绅大家，每家也被抓出数名勾结倭寇之人。 鉴于他们这些大家族都有当初朱元璋所赐免死铁券，蓝太平不对他们进行诛族了。 但是收回了他们手中的铁牌，让他们好自为之。 至于那些直接勾结倭寇之人，下扬也是斩首。 总之，蓝太平在这两省以铁腕手段杀了一大批官员和士绅家子弟。 以至于当地人一谈及靠山王，立刻吓得面无血色。 …… 行辕内，蓝太平揉了揉发酸的右手。 这些日子光勾决砍头的犯人，累的他手指都酸了。 看着帅案上明日要处决的名单，他无奈的拿起笔又准备继续勾。 突然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些世家子弟，都是本人吗？” “会不会找人冒充呢？” 一旦念头产生，那么就很难从脑海里消失。 因为自己手下的人，并不认识这些当地的士绅子弟。 他手里捏的北镇抚司衙门送来的勾结倭寇名单，上面也只有名字而已。 所以，他手下的兵只负责抓。 而验明正身的活，还是有各地的衙门负责。 用钱买通衙门里的人，对于这些士绅大家来说并不难。 “啪” 扔掉手中的笔，蓝太平站起身。 在旁边打瞌睡的蓝缚虎被动静惊醒，他忙上前道，“爷，都勾完了？” “累了，陪我出去走走。” 蓝太平出了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呜呜呜……” 在一处街角，有个身穿衰服妇人边哭啼边烧纸。 “晦气” 蓝缚虎嘟囔了句。 看着眼前这一幕，蓝太平也是眉头一皱，随即转身准备往别处去。 俩人刚走没两步后，他停住脚步又折了回去。 蓝缚虎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蓝太平缓步走到那妇人近前，“请问大姐，您是在给谁烧纸？” 见有人过来，那位妇人忙用手擦了擦眼泪。 她抬眼看去，虽然天色已黑但对方的衣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回公子的话，是给我家夫君。” 蓝太平二人虽身穿便衣，但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却很难掩去。 妇人不想多惹是非，说完这句便准备起身离开。 “大姐夫君刚刚过世？” 蓝太平心中疑惑，见过在路口烧纸的，却未见过身穿衰服在路口烧纸的。 那名妇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后转身就要走。 “既然刚刚过世，为何不在家中灵堂烧纸。” “反而来这路口呢？” 蓝太平淡淡问道。 那妇人听闻话后神色更加慌张，她顾不上回答忙小步跑着离开。 “跟上” 蓝缚虎立刻追了上去。 蓝太平则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烧着的纸钱眉头紧锁。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以他现在的“凶名”，真的有人敢骗他吗？ 正在思考时，蓝缚虎赶了回来。 “爷，那女子进入一大院的后门。” “我看了一下，是张府。” 蓝太平闻言脑海里灵光一闪，自己今日勾决之人里恰巧有当地士绅张家的小儿子。 名字叫张崇，年纪在三十岁上下。 “刚才那妇人论年纪绝对不止三十岁，难道是张府里下人的家眷吗？” “若是下人的家眷，没法在主家设灵堂祭奠亡夫倒也说得过去。” 蓝太平自言自语道。 俩人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只是蓝太平的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件事。 不知走到哪个街角，又发现一身穿衰衣的老妇人在烧纸钱。 “今天又不是中元节，怎么这么巧会俩人都在这天烧纸呢？” 蓝太平看着那老妇人说道。 “爷您稍候，我去问问。” 经过一番询问后，蓝缚虎跑回来说道，“爷，那老妇人是给自己儿子烧纸钱呢。” “她儿子怎么死的？” “她儿子还没死，明天才死。” 已经迈出去的脚，蓝太平又停了下来。 “什么叫明天才死？哪有提前给自己儿子烧纸钱的，咒自己的儿子早死？” 蓝太平歪头看向一旁的蓝缚虎，严重怀疑这家伙听错了。 “我也不知道。” 蓝缚虎双手一摊。 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这家伙问个话也问不明白。 蓝太平亲自来到那名老妇人身前，他蹲下身出声问道，“听我那兄弟说，您儿子还没死却为何要先烧纸钱？” 老妇人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烧着纸钱。 待纸钱都烧完了，她看蓝太平还蹲在那，这才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公子，我儿今日确实还没死。” “只不过，他明日便要死了。” “至于我为何提前烧纸，是怕他死后入不了轮回，提前烧纸钱去为我儿贿赂一下阴差。” 蓝太平听了有点懵，还是头一次听有这么一说。 “您儿子是大奸大恶之人？”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那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儿不过是老实巴交的佃农而已。” “既然如此，何须担心入不了轮回呢？” 老妇人此时神色有些复杂，她深深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因为我儿替他人去死，犯了欺诈之罪。” “或许瞒得过阳间命官，却瞒不过地府判官。” 说完老妇人对着蓝太平磕了三个头，“还请靠山王，替老妪做主啊。” 蓝太平心中一惊，身后的蓝缚虎立刻上前一步把他拉了起来。 二人没想到，竟然被一老妇人认了出来。 “你认得我？” 老妇人抬头说道，“那日城北门，王爷监斩数千倭寇。老妪自幼目力过人，因此记下王爷真容。” 听他这么说，蓝太平点了点头道，“你有何冤屈，你的儿子又是替谁去死？” 老妇人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 “就是那赵家的公子，赵武羁。” 第432章 再次分赃 确认此二人的身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信不过当地衙门的人，让蓝缚虎把这二人从牢狱提到军营中。 由自己的人亲自审问，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张家的张崇是假的，其实张家一个下人。 名唤王五。 张家的家主承诺，只要他愿意替公子张崇去顶罪受死。那么他的儿子将会进入张家学堂，跟张家子弟一起读书。 将来可以考取功名，为王五光耀门楣。 他所欠的债务一并免除，还额外给予其家一千两白银。 原本王五是不想答应，可是若不答应的话。 张家就要求其立刻归还所欠二百两纹银，并且将其一家撵出张府。 无奈，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他只好答应。 另一边的那个赵武羁，他也承认自己是代替赵家公子而死。 他本名叫孙小六，就是赵家的佃农。 孙小六没得选，他就是赵家的奴隶而已。 赵家也承诺了，会替他赡养老娘。 …… 蓝太平听完一阵头皮发麻，他无论如何也想到，在自己已经杀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竟然还有人敢欺骗自己，而且还不止一人。 对于这些读书人的胆子，他有了新的认知。 “传令，连夜去把张，找两家的人给我全都抄了。” “是” “等一等，还有那些负责验明正身的知县，主簿，典史，差役一并抓了。” “是”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城中不断传来士兵的吆喝，叫骂声。 还有哭喊，求饶声。 第二日，蓝太平亲自提审了张崇和赵武羁。 此二人对于自己家族找人替自己顶罪，全都供认不讳。 在签字画押之后，蓝太平丝毫不犹豫直接诛杀了这两家参与的所有人。 其余没有参与的，男丁全部流放岭南。 至于女眷，则一律充入教坊司为奴。 蓝太平以雷霆手段，彻底震慑了江南几省的士绅大家。 他们再也不敢跟蓝太平耍心眼了。 全都老老实实的把人交出来，并且按照之前商议好的每家交了一千万两白银给朝廷。 并且还需要出粮食赈灾，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饭吃。 补种的秧苗和耕牛，也都无息的借给当地百姓。 而这一切所签署的协议，都有蓝太平这个靠山王亲自作保。 日后这些士绅家若敢不遵从协议，敢收取利息的话，那么他这个保人不介意再来一趟江南。 蓝太平现在手里握着天量的财富，他原本可以拍拍屁股拿着银子返回京师。 可是看着四处的断壁残垣，他叹了口气对着当地的知府说道，“现在百姓也无事可做，也总不能一直靠士绅出粮食养着他们。” “组织青壮来修城盖屋，挖井，疏通河流，修建水坝。” 泉州知府闻言面露难色，“王爷，府里可拿不出这些钱。” 蓝太平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不需要你拿钱，这些钱由朝廷出。” 那知府闻言立刻行礼道，“王爷仁慈，下官替百姓谢过王爷。” “无需谢我，要谢就谢朝廷，谢皇上吧。” …… 蓝太平走了两省数地，考察了当地百姓所遭受兵祸所带来的损失。 通过各种形式的以工代赈，帮百姓渡过这段难关。 因为手里钱多，他给予这些做工的百姓优厚的待遇。 不但管着他们的吃喝，还按日给他们工钱。 经过四个多月的努力，受灾的百姓终于度过了青黄不接的时期。 秋天到来，补种的秧苗也收获了。 虽然少了一季的收入，但是通过做工他们的收入反而不减反增。 他们还上了跟士绅家的借贷，难得是家里竟然还有余粮。 他们终于可以过个好年，至少是不饿肚子的年了。 而且他们被毁坏的房屋，也一并修好了。 虽然活是他们干的，可修房屋的钱则是靠山王出的。 日子终于有了些盼头了。 这一切，全拜靠山王所赐。 “终于要结束了，本王也可以回家了。” 蓝太平站在城头上，看着熙熙攘攘热闹的景象说道。 他这一次出来又是快一年，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王爷，当地百姓给您立了生祠呢。”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呢。” 身旁的知府笑着说道。 蓝太平淡淡一笑，“百姓历来都是十分容易满足的，他们追求的无非是一口饱饭，一片遮雨的瓦片而已。” “而就这，几千年来都很少有实现的时候啊。” 听着蓝太平的感叹，这位知府脸色一红。 他一个读书人，境界竟然不如一个武人。 “王爷心系天下苍生，着实让下官佩服。” 蓝太平没理知府的马屁，而是看着城头下的过往的百姓，“做好份内之事，便足以让百姓立碑盖祠了。” 知府默然，他偷偷瞧了眼那个站在城头俯身看城下百姓的王爷。 若是当今皇帝能如他这般，那天下苍生该有多幸福。 …… 蓝太平启程返京，长长的车队毫不掩饰他的收获。 经过半月的跋涉，蓝太平终于重新坐在了乾清宫小皇帝的面前。 “舅舅，你可算回来了。” “那些琐碎之事，交给下面人办就是了。” “何必亲力亲为，耽误这么些时日。” 朱允熥拉着他的手抱怨道。 “臣也是为了稳定局势，毕竟那边刚经历了战乱。” “而对那些世家，臣下手又狠了些。” 蓝太平解释道。 朱允熥则冷笑道，“舅舅还是仁慈，还朕的话早就一个不留了。” “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勾结外贼妄图颠覆祖宗基业？” 蓝太平摇了摇头，“原本臣也想一杀了之，可后来发现这些士绅大家在当地根基深厚。” “他们的手伸到了各行各业，若是全都屠戮殆尽的话。那么当地的经济必然大幅度倒退，百姓想要生存也就更难了。” 听了蓝太平这么说，小皇帝朱允熥也只能叹口气。 “真是便宜了他们，唉。” 蓝太平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不用生气，这一次臣杀的他们也是惊惧不已。” “短时间内，他们必然乖乖听话。” “况且，臣可是让他们大出血了呢。” 听闻蓝太平这么说，朱允熥 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舅舅，这一次能分给朕多少银子？” 第433章 为帝，选后 “两千万两白银？” 朱允熥眼睛都瞪大了。 “两千万两白银是给你存入内库的，还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是充入国库的。” 蓝太平面带微笑的说道。 朱允熥身子晃了晃，这一次性就得三千五百万两白银。 要知道，去年的税赋也不过是两千多万两白银。 他也是第一次见，出兵打仗最后还赚了这么多的。 自己的舅舅大败十万倭寇，还为朝廷赚回来接近两年赋税的银子。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着蓝太平的手更用力了。 蓝太平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小皇帝放松。 朱允熥这才缓过来，他忙端起一碗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放下茶碗，小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舅舅，外甥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啊。” 看着眼前开心的小皇帝，蓝太平也发是发自内心的笑道， “若是真想感谢的话，那就抓紧准备大婚吧。” “呃……” 虽然今年朱允熥才十九，可是在大明这个年纪也该娶妻了。 更何况，早一日立后这天下也能安稳。 看着一脸认真的舅舅，小皇帝知道是难以继续推脱了。 “不知舅舅，可有良配？” 蓝太平心中早就有了人选，于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颖国公傅友德之幼女，豆蔻年华。容貌清丽，端庄典雅。” “臣以为此女乃陛下良配，可许为帝后。” 朱允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傅友德家的幼女。 脑海里似乎没有此人的影子，他索性放弃摇了摇头道，“舅舅既然开口，想必是错不了的。” “只是不知傅老国公，他的意下如何？” 蓝太平闻言一怔，他倒还是没有机会询问过此事。 大婚之事，也是他在回京途中才想起的。 “臣还未来得及询问颖国公，待明日臣亲自去府上问个明白如何？” 蓝太平尴尬的说道。 其实小皇帝倒是蛮愿意的，毕竟娶了颖国公的女儿后，那么颖国公必然会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 有了傅友德的全力支持，自己就能够更好的掌控朝廷了。 “那就有劳舅舅了。” “这是臣的本分，陛下就等臣的好消息吧。” 蓝太平起身准备告退。 “等一等，舅舅。” 朱允熥叫住了他，然后一脸奸诈的问道，“舅舅上次抄了顾家，拿的比朕还多。” “不知这一次，舅舅拿了多少啊。” 蓝太平有些无语，以为对方忘了这茬呢。 现在看来，小皇帝是真不好糊弄了。 “回禀陛下，臣一共拿了三千万两白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不是帮两省百姓度过难关采取以工代赈，咱俩一人还能多个一千万。” 眼见自己的舅舅毫不掩饰，小皇帝咧嘴笑道，“舅舅多拿些是应该的，这一年辛苦奔波不容易。” “多谢陛下体谅。” 蓝太平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对方会小肚鸡肠跟自己闹别扭。 “不过，那将士的赏银就由舅舅代朕出了吧。” “陛下……” 蓝太平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皇帝打断道，“舅姥爷应该等着急了，舅舅还是先回府吧。”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直接往外推蓝太平，弄得他哭笑不得。 把他推出门口后，还不忘提醒，“舅舅，朕的婚事就拜托你啦。” …… 出了宫，蓝太平直接回了凉国公府。 蓝玉早早在正厅等他，平时喜欢喝酒的他破天荒的喝起了茶。 “父亲，孩儿回来了。” 迈进屋内，看到蓝玉坐在那里他出声说道。 蓝玉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儿子气质更加成熟稳重了。 少了一分锋芒毕露，多了一分成熟内敛。 “兔崽子，饿了吧。” 蓝玉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对方立刻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父亲这么一说，孩儿还真饿了。” 蓝太平笑着坐到蓝玉对面。 “酒菜早已备好，咱们爷俩边吃边聊。” 蓝玉把手里的茶碗放下。 一队侍女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没一会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蓝太平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 “嘿嘿，还是家里好。” 他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突然手停在半空看向蓝玉，“父亲，母亲大人呢？” 蓝玉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一沉，“你娘现在整日吃斋念佛，由她去吧。” 听了父亲的话，蓝太平神色也是一黯。 他夹起菜往嘴里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吃饭来掩饰。 蓝玉叹了口气，给二人倒上酒。 “这次剿灭倭寇，你着实做的不错。” “特别是把那些勾结倭寇，搞走私贸易的世家也整治了。” 蓝玉端起酒杯道。 俩人碰杯后，蓝太平说道，“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虽然此次对倭寇和东南沿海的世家打击不小，可终归不是治本的办法。” 听了自己儿子这么说，蓝玉却嗤笑一声，“治本？” “若是所有疾病都能彻底治好，那还要郎中干什么？” 蓝太平一愣，自己的父亲意思很明确——养寇自重。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若是天下无战事，要你我等兵将还有何用呢？”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感受到父亲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蓝太平淡淡一笑，“父亲，哪有长盛不衰的家族。” “纵观历史，又可有传承千年的王朝？” “何不在做出一番丰功伟绩之后，急流勇退呢？” 他夹了筷子青菜放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任凭你如何叱咤风云，最终也不过是黄土一抔而已。” “以后当个逍遥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蓝玉听完呆愣住了。 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打仗伤到脑袋了？” “没有啊。” 蓝太平无奈道。 “那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年纪轻轻怎么这般意志消沉。” “难道你也要去吃斋念佛？” 蓝玉赤红的脸变得紫黑，瞪着虎眼怒斥道。 “父亲大人恕罪，孩儿知道错了。” 蓝太平知道跟父亲在这事上说不清楚，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辩他选择了妥协。 看出他不想跟自己继续再说下去，蓝玉也轻哼一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接下来什么打算？” 蓝玉岔开话题问道。 “帮允熥举办大婚，是该定皇后之位了。” 听到这个消息，蓝玉忙放下酒杯问道，“哦？可有中意人选？” “颖国公幼女，傅雅柔。” 第434章 豪门女子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蓝玉都坚持不去。 无奈，他只好第二日上午一个人前来拜访。 “贤侄，听闻你在江南大发神威啊。” 傅友德把蓝太平请入书房，关上门后满脸笑意的说道。 俩人坐定后，蓝太平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老叔，这是侄儿的一点心意。” 蓝太平知道，这些丘八大老粗别的不认。 只认这些硬通货。 傅友德眼睛一亮，他接过银票笑得眼睛都眯缝了。 “还是大侄子惦记老叔，嘿嘿。” 他当扬就数，结果吓了一跳。 一张十万两，足足十张。 傅友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的蓝太平心里都发毛了。 “大侄子，这一次去江南收获不小啊。” “出手就是一百万两白银，那群酸腐儒家里那不得是金山银山堆成堆啊。” 听着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傅友德，蓝太平忙说道，“老叔别激动，侄儿不过是发点小财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家伙搞海外走私贸易是真挣钱啊。” 蓝太平咂咂嘴，满是惊叹之色。 “这群混蛋，置国法于何地了？” “要我说，大侄子还是太仁慈了。按照老子的脾气，管他有没有勾结倭寇呢。” “直接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这些士绅家族全都抄家灭门。” 傅友德脸上的疤痕抖动，眼中闪着凶光。 这群开国老将果然没一个好相与的，全是心狠手辣之辈。 蓝太平脑海里不禁蹦出朱元璋的影子，或许真的是他老了才会疏忽大意输给了自己吧。 “老叔，这样的好日子他们不会有了。” “侄儿决定上奏折，让陛下放开海禁。” 蓝太平绝不能让大明错过海洋红利，他之所以那么着急依然不去催郑和。 就是让他安心的打造无敌舰队，他要用坚船利炮叩开其他国家的国门。 傅友德眼珠一转，他可不是因循守旧之人。 既然那些江南士绅家族，能够依靠海外走私赚的盆满钵满。 那要是大明开海，朝廷出面去搞的话。 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如同流水一般，全都涌入大明了。 “贤侄，你这个提议非常好。” “你尽管上疏，老叔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傅友德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到时候开始搞海外贸易，你可不能忘了老叔我啊。” “嘿嘿，老叔说的哪里话。侄儿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呐。” “您瞧，眼下就有一件天大的好事。” “侄儿一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到您府上了。” 蓝太平满脸堆笑道。 “哦？当真？”傅友德大喜，忙凑上前说道，“老叔我是真没白疼你，快说说是何好事。” “咳咳咳……” 蓝太平清了清嗓子，“陛下欲选皇后，侄儿欲推荐您家妹子。” “不知老叔意下如何？” “什么？” 傅友德“蹬，蹬，蹬”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砰” 碰的身旁案几上的茶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蓝太平忙站起身欲上前，却被傅友德一摆手制止住。 “老叔，您没事吧。” 傅友德老脸比那锅底还要黑，他歪着头盯着蓝太平。 那眼神，如同审视犯人一般。 蓝太平心中一阵发毛，他现在隐约知道自己老爹为何不来了。 “谁让你来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蓝太平有些懵。 “是陛下让你来的，还是你那个损种爹让你来的？” 蓝太平一脑门子黑线，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见自己这位老叔，发这么大的火。 “老叔您误会了……” 傅友德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没什么误会的，在你征讨现交趾时侯。我跟你爹还有定远侯曾商量过，要给皇帝婚配。” “当时你那损种爹，就把主意打到我那还未到待嫁年龄的老幺身上了。” “我当时就把他骂了一顿，本以为他该死了这条心了。” “没想到，这损种还打这个主意呢。” 蓝太平听他这么说，暗暗叫苦。 自己老爹确实够损，竟然不提前跟自己说傅友德会是这个态度。 而是让自己来撞女儿奴的枪口。 “老叔息怒，这事怪我。” “是我没先打听清楚，跟家父没有关系。” 傅友德则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信。 “老叔，难道家中小妹已有婚配？” 蓝太平试探着问。 “并无婚配，哪怕俺家柔儿一辈子不嫁人。” “我也不会让她进宫，跳入那个火坑里。” 傅友德气哼哼的说道。 原来如此，蓝太平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生气。 颖国公是不想自己闺女在那冰冷的宫中，整日与人勾心斗角担惊受怕的过一辈子。 “老叔说的是，深宫怨妇着实凄惨。” “本以为老叔家妹子容貌端庄，才德兼备。年龄和身份都正合适，实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蓝太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老叔无意让领媛进宫，那侄儿只好为陛下再寻良配了。” 他站起身，冲着傅友德拱拱手，“老叔，那侄儿就先告辞了。” 蓝太平转身就要走，“贤侄等一等，你打算去谁的府上？” 傅友德小眼睛眨巴眨巴，他盯着蓝太平的脸问道。 “哦，听闻定远侯王弼老叔家也有一女。” “年龄与陛下相仿，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是贤德之名远播，求娶之人都踏破了门槛。” “只不过定远侯眼光颇高，一直没有入了他的眼之人。” “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 蓝太平皱着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让女儿嫁入宫中。” “唉，陛下年纪不小了。婚事已经不能再拖，需赶紧成婚然后诞下龙子以安定天下人心啊。” 说完拱拱手，准备继续往外走。 傅友德眼珠乱转，他忙拉住即将踏出屋外的蓝太平。 “陛下想要册立东宫？” 看着傅友德那急切的小眼神，蓝太平强忍笑意，“后宫无主，东宫也无主啊。” “只有册立了皇后，然后皇后诞下嫡子。” “大明的江山才算稳固，否则谁敢保证这江山会一直是陛下这一脉呢？” “别忘了，陛下落水之事才过去没多久。” 蓝太平的意思很明显，若是陛下有个什么意外而他又后继无人。 那么就要从其他王爷那里挑继承人。 就是所谓的“小宗继承大宗”，那样的话他们这群唯“血脉论”的淮西勋贵怎么会有好下扬。 “如果我家老幺当了皇后，生下儿子的话。” 傅友德盯着他，声音有些冰冷的继续说道，“哪怕不是长子，不受陛下喜爱。你们是不是也会像当初支持朱允熥那般，支持我家老幺所生的儿子呢？” 蓝太平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 “咱们淮西人只认血脉，嫡长子继承家业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傅友德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吐出一个， “好！” 第435章 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有人因此欢喜，自然有人因此忧愁。 至于普通老百姓，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他们除了八卦以外，更多的是在想皇帝大婚会不会减免赋税呢？ 若是能减免几成赋税，他们将会比皇帝更开心。 …… 在靠近秦淮河的一处宅院内，两名身穿紫色锦袍的老者正在书房内下棋。 “怎么心不在焉，又被我吃掉了。” 其中一名面容严肃的老者开口道。 此人正是吏部尚书方孝孺，而他对面的老者则是户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摇了摇头，扔掉手中的棋子。 “认输了？” 方孝孺不屑的问道。 换作以前，夏元吉可不会轻易认输。 “输了，输的很彻底呐。” 夏元吉端起茶碗吹了吹。 对面的方孝孺见状也把棋子放回盒内，他有些不满的说道，“好不容易有机会下棋，你倒好还认输了。” 啜饮了几口之后，夏元吉放下茶碗道，“大势已去，除了认输还有什么办法吗？” 方孝孺闻言不屑一笑，“岂不闻至死方休？” 夏元吉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孝孺何必这样的极端呢？” “哼，我看是你骨头软吧。” 方孝孺冷笑着说道。 他们二人说的是下棋之事，但实指是与淮西集团斗争之事。 现在看来，淮西集团彻底占据了上风。 “那你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夏元吉脸上怒意隐现。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岂能因为陛下娶了淮西女子为后，咱们就不顾做臣子的本分了。” “那些骄兵悍将一日不除，我大明就一日不得安稳。” 方孝孺眼中怒火闪现。 “呵呵，孝孺喝口茶去去火。” 夏元吉端起茶碗递了过来。 接过茶碗，方孝孺可能觉得刚才说的有些过火。 他叹了口气低头饮茶。 夏元吉瞅了他两眼，也端起茶碗轻啜。 俩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杯内茶水早已饮尽。都开始嚼茶叶了，方孝孺才忍不住开口， “靠山王必须离开京师，只有这样陛下才能亲自掌权。” 夏元吉放下空茶碗，有些无奈的说道，“靠山王在江南剿灭倭寇立下大功，这个时候谁能撼动他的地位？” “现在陛下又与淮西勋贵联姻，如此一来陛下已经选择彻底站在他们一边了。” 夏元吉的话让方孝孺心中有些焦躁，对方说的是实情，可听起来就是要投降的意思。 “靠山王在江南几省大开杀戒，陛下都没说什么。” “你觉得就凭咱们手里的奏折，都抵得过他手里的钢刀吗？” “不要争一时长短，先韬光养晦吧。” 夏元吉见对方不出声，于是继续开口劝说道。 靠山王此次在江南杀了大批士绅家族的人，其中牵扯到不少朝中的官员。 轻则罢官免职，重则开刀问斩。 蓝太平以铁腕手段，直接抑制住了江南资本的快速崛起。 “靠山王虽所杀之人都罪有应得，这一点不容否认。” 方孝孺突然开口道。 这句话让夏元吉讶然，要知道方孝孺就是浙江台州府之人。 那台州府的顾家，跟方家渊源颇深。 蓝太平直接灭了整个顾家，夏元吉本以为方孝孺会因此对他恨之入骨呢。 “他们勾结倭寇，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杀他们，一点不冤。” 夏元吉恍然大悟，方家也有不少亲眷没逃出来遭了倭寇的毒手。 “只不过，他借机敲诈巨额钱财实属奸臣所为。” 方孝孺话锋一转说道。 “方兄，现在陛下即将大婚。我们还是先以此为重，有些事需要拖上一拖。” “待时机成熟后，我们才能一击必中啊。” 方孝孺闻言没在反驳，他知道对方所说不假。 现在靠山王的声势如日中天，皇帝又娶了颖国公的女儿。 整个淮西集团，在大明是无人能够撼动的。 他叹了口气，起身冲着对方拱拱手径自离去。 留下夏元吉一人，只能无奈的苦笑。 …… 很快来到小皇帝的大婚当日，经过一套十分繁琐的流程之后。 终于只剩下朱允熥和皇后傅雅柔了。 小皇帝看着凤冠霞披的佳人，他忍不住赞叹道， “想不到粗犷的颖国公，竟然生了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女儿。” 听着小皇帝夸自己，傅雅柔羞红了脸。 “陛下英明神武，臣妾有幸能够嫁给陛下，实乃三生有幸。” 傅雅柔美眸流转，楚楚动人。 小皇帝原本对于娶颖国公的女儿，只不过是抱着联姻的思想。 只要娶了她，那么自己的身后就有了足够的靠山。 至于傅雅柔长得如何，他实在是没抱多大希望。 现在发现，对方不但千娇百媚还知书达理。 这让朱允熥异常欢喜，原本对于男女之事没多大兴趣的他。 竟然脱口而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辜负了。” 傅雅柔俏脸更红了，上了龙床拉上幔帐。 …… 皇帝大婚结束之后，蓝太平没有选择回府而是来到开国公府。 常升准备了一桌酒菜，兄弟俩相对而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太平，你这一次可是把那些老酸儒得罪大了。” 常升笑嘻嘻的说道。 端着酒杯，闻着美酒散发出的清香，“债多不压身，我也不差他们这一笔。” “你倒是想得开，只怕是舅妈大人这几月的斋饭白吃了。” 话音刚落，常升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忙捂上嘴，紧张的看着蓝太平的脸色。 蓝太平则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夹了口菜。 “你有没有想过，出来替陛下做事。” 见对方没有生气，常升这才松了口气。 “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还能干成什么事呢？” “咱大明有你一人，足够了。” 常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摇着头拒绝道。 蓝太平闻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扫了眼对面胖了一大圈的常升。 “可我终究是要走的，朝廷里容不下我。” “走？去哪？” “朝廷又怎么容不下你，谁敢赶你走？” 常升颇为不解。 放眼整个天下，现在谁人敢掠他靠山王的锋？ “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蓝太平突然发问。 “你的意思是……” “我得到消息，方孝孺要上奏折让陛下对我进行封赏。” 常升闻言脸色一变，“太平，你都是王爷了。” “别说在咱们大明，历朝历代你这个位置都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第436章 藩地 “刚一抵达京师我就遣散兵将，还了印信。” “就是刻意淡化这次大胜，不要让世人过度关注此事。” 他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奈何有心人早已盯上了我，任凭我如何低调也没有办法。” 常升闻言也感到一阵无奈，“若真是如此，方孝孺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到这，蓝太平则冷笑一声，“这些文人搞别的不行，但是在搞内部斗争上却是出类拔萃。” “他建议陛下赐予我藩地，而藩地就在北平府。” “啊！” 常升直接惊得手中筷子都掉了。 “他，他，他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我大明的公侯向来是只有俸禄，却无实际封地。只有朱氏子孙才可有藩地和护卫，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常升脸色涨红，他没想到这群文人玩的真阴啊。 “他以我剿灭倭寇，拯救江南两省百姓立下不世之功为由。” “建议陛下破格封赏我藩地，若是立下大功不封赏岂不是寒了其他将领的心。” 蓝太平笑得不屑一顾。 “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常升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蓝太平摇摇头，“不知道。” “这个方孝孺，可真是添乱。你跟陛下总算解除误会了，他又来添堵。” 常升恨不得现在就暴揍他一顿。 “无妨，咱们静观其变吧。” 兄弟二人喝到深夜，蓝太平直接留宿在开国公府。 …… 皇帝大婚，辍朝三日。 由于今年国库异常充实，他索性下旨免了遭受倭患两省的一年赋税。 同时还大赦天下，这让百姓们对小皇帝交口称赞。 他即位这几年，连年用兵。 虽然靠山王用兵如神，总能以少胜多轻易取胜。 可打仗毕竟打的就是钱粮，百姓们不但要多交税还要被征发劳役。 实在是有些苦不堪言。 现在倭寇被赶跑了，小皇帝也大婚了。 江山稳定，四夷臣服。 百姓们都希望过安稳日子，纷纷祈祷小皇帝大婚后行事也能够沉稳些。 三日之后的朝会，蓝太平封王了自然无需参加。 方孝孺在朝堂上，果然如传言般奏请封赏立功的靠山王。 小皇帝眉头紧皱，他拿着方孝孺奏折的手有些颤抖。 原本心情大好的他，现在直接糟透了。 给靠山王设立封地，还就在北平府。 还要给他批三护卫？ 虽然蓝太平现在坐镇北平府，手里也掌握着三大营。 可在名义上他仍是臣，只不过是重臣而已。 但若是给予他封地，并且还给予他拥有三护卫的权利。 那么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藩王，可以裂土封疆的藩王，甚至可以窥探江山的藩王了。 他方孝孺想干什么？ 难道真以为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之术，朕会看不出来吗？ 难道他想逼反了自己的舅舅，才甘心吗？ 奉天殿之上鸦雀无声，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低着头。 “方爱卿，此事有违祖制，恐怕不妥吧。” 小皇帝朱允熥强压着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非常之事，采用非常手段。” “靠山王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只有如此，才能不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以后再遇战事，将士们也能拼命死战啊。” 方孝孺丝毫不看朱允熥难看的脸色。 他坚定自己的意见，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蓝太平弄出京去。 方孝孺认为，只有离开蓝太平的小皇帝才能够真正的掌控朝政，他才有机会清理淮西勋贵那些骄兵悍将。 方孝孺坚信，治理天下靠的是读书人。 而不是这些丘八。 但是想要能够治理天下，那么就必须把这些只会闹事的丘八统统的清理掉。 想要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必须有足够的权力。 而他们文官想要真正掌权，就必须通过皇帝才能获得。 那就要小皇帝亲政，靠山王则必须离开。 任他在北疆如何折腾都不要紧，大明的重心仍然在南方。 打着这个如意算盘，他不介意成人之美。 送蓝太平一个真正的“藩王”当当。 身后的夏元吉低着头暗暗叹气，方孝孺是真的沉不住气啊。 “这么说来，祖宗之法也可以违背了。” 朱允熥淡淡问道。 “臣说了，非常之事采用非常之法而已。” “并不是要违背祖宗之法。” 方孝孺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座山般立在那里。 “诸位臣工，你们的意见呢？” “请陛下圣裁” 满朝的文臣武将纷纷跪下磕头。 看着大家又把球踢给自己，朱允熥倒是丝毫不意外。 他面上挂着冷笑，“靠山王为朝廷屡立战功，这一次不但把来犯的十万倭寇剿灭大半，剩下的全部赶出国土。” “还揪出了不少勾结倭寇的内鬼，为我朝东南沿海的稳定立下了不世之功。” “朕确实要赏，还要重重的赏。” 文臣武将都跪在那听，他们觉得小皇帝这是在说气话。 因此无人敢插嘴，只是静静的听着。 “只是没想到，方爱卿竟然跟朕想到一起去了。” “原本朕还怕诸位臣工反对，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小皇帝扫了一眼丹墀下的众臣，继续说道， “拟旨，把北平府赏给靠山王为藩地。三大营为其护卫，归属其统领。” “此外，北平府和辽东半岛地区的军政皆有他节制。” “三品以下的官员任免，不必上奏朝廷。” 此话一出，直接震惊了在扬的所有人。 就连方孝孺都有些懵了，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赌气把整个北平府以及辽东半岛都送给了对方。 “陛下，是不是有点多了？” 他忙站出来，想要给小皇帝一个台阶下。 “多么？朕觉得还不够呢。” 朱允熥冷哼道。 既然避免不了要给自己舅舅封地，那索性就大方点。 他相信，自己的舅舅永远都会支持自己。 而且他刚娶了颖国公的女儿，他知道颖国公跟蓝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乾清宫内，蓝太平在接了圣旨后忍不住苦笑。 方孝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后悔呢？ 可能还是高兴吧。 毕竟这家伙，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执拗。 朱棣要诛他九族，他硬是要对方再加一族。 整整十族，都被朱棣屠戮了。 “舅舅，朕就把整个北边交给你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 “唉，允熥啊。你以后切不可以意气用事，你舅舅我是真想当个逍遥王爷。” “舅舅，朝廷还离不开你呢。” 蓝太平却摇摇头，“让常升去辽东半岛，那里的事交由他管理吧。” “我现在有大事要办，分不开身。” “舅舅有何大事？” 朱允熥好奇的问道。 瞅了对方一眼，蓝太平吐出三个字， “生孩子” 第437章 开海，有钱大家赚 这跟自己总是在外征战有很大关系，特别是整日骑在马上颠簸难免会损伤身体。 他准备在回到北平府后，就把所有的事放一放。 传宗接代，在这个朝代可是头等大事。 就连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蓝玉，那日也隐晦的跟他提及此事。 “呃，要不要让太医院的人给瞧一瞧？” 朱允熥有些尴尬的问。 自己舅舅大婚已经两年余，到现在也没有个一男半女。 在他的意识里，这肯定是徐妙锦的问题。 不仅是他，整个社会都认为生不出孩子那是女人的问题。 但实际上却是，生孩子这事跟男女都有关系。 男人有问题，一样生不出孩子。 “此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但辽东的事还望陛下交给开国公常升去管理。” 蓝太平以生孩子为借口，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出去。 这样一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是没有野心。 另一个也确实觉得累了，他想要好好休息一番。 “可是朕那二舅，他怕是扛不起这个担子。” 小皇帝有些忧虑的说道。 若是常升在旁边听见，怕是气的要吐血了吧。 自己的亲外甥，竟然这么看不起自己。 “陛下多虑了，现在朵颜三卫已经服帖。女真各部，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陛下还不放心，那就让他任大宁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使。” “在周兴身边跟着学习一阵子，然后在把担子给他。” 蓝太平铁了心的要把辽东地区推出去。 别看现在小皇帝对他信任有加，可一旦他离开京师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身边那些文臣整日在耳旁吹风，而他又山高皇帝远。 久而久之，小皇帝难免会被再次蛊惑。 所以，他干脆就把权力分出去。 分给常升，皇帝的亲舅舅。 这样一来，别人再想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难了。 蓝太平给自己身边安排一个人监视自己，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内心坦荡。 “舅舅既然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强压。” “但辽东地区，舅舅还需要多帮衬一下常升舅舅。” 小皇帝知道，一旦常升去了辽东。 那么原本镇守在那里的周兴，必然就会一切以常升的意志为准。 虽然常升是副手，可明眼人都知道。 常升是来接班的，周兴早晚要走人。 既然如此，周兴自然不会真的把常升当副手来看。 朱允熥就怕常升脑子一热，再给他惹出麻烦。 现在辽东的局势平稳，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放心，常升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 “但他毕竟是开平王之后，镇守一方自然不在话下。” 蓝太平面带笑意的说道。 小皇帝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原本把辽东半岛也划给他就有赌气的成分。 现在对方全力推辞，也正中朱允熥下怀。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还在温柔乡里的常升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上奏。” “舅舅请说，何事？” 朱允熥心情大好，刚才在奉天殿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开海” “开海？舅舅意思是放开禁海？” “不错，设立几个对外港口。与海外各国进行贸易往来，这样不但能解决沿海地区百姓生存问题。” “也可以增加朝廷和百姓的收入，让大明更加强盛。” 蓝太平的话让对方顾虑重重。 小皇帝紧皱着眉头，禁海是他皇爷爷朱元璋定下的规矩。 如果要彻底放开海禁，那阻力必然重重。 况且，那倭寇海盗不就会更加猖狂了吗？ “舅舅，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对于小皇帝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禁海的政策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发展，必须立刻废除禁海政策。” “咱们可以采取先试点，然后在逐步放开的政策。” 蓝太平顿了顿继续道，“臣此次剿灭福建倭寇时，发现那里山地林立根本不适合农耕。” “若是必须放开海禁，让当地人能够出海捕鱼。” “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谁还会去勾结倭寇？” “谁还会有心思去海岛上躲藏，去当什么海盗呢？” 蓝太平的话让他有些醒悟，可内心依然有些纠结。 “只怕是老家是沿海地区的臣工们，他们不会答应的。” 小皇帝推脱道。 “陛下可知，为何他们会反对开海吗？” “因为利益相关，开海反而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但却对朝廷极为有利。” 蓝太平冷笑着说。 “舅舅说的是走私吧。” 小皇帝想起来了，蓝太平曾在信中跟他说。 这些沿海士绅家族，通过勾结倭寇进行走私贸易。 赚的钱比朝廷的赋税还多，随便一船货物那利润就是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白银。 难怪一个顾家，就有几千万两白银。 还能够铸刀造甲，豢养私人武装。 “不错，臣虽然这次斩断了他们的手脚。” “可只要不开海，把海上贸易的权力捏在朝廷手里。” “那么他们就永远不会停手，毕竟只要利润足够大，他们是会甘愿冒着砍头的风险也要继续做的。” 蓝太平沉声说道。 朱允熥沉思片刻，他抬头看向自己的舅舅，“那这件事由谁去主持开展？” 看着对方那灼灼地眼神，蓝太平摆手道， “朝中能臣干吏很多，陛下需要自己去挖掘。” “陛下是时候该挑一些人品可靠，能力又强的官员为自己的班底了。” 小皇帝朱允熥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可是朕去哪挑呢？” “科举选拔那么多人才，全都是天子门生。” “陛下何不启用他们，江山代有才人出嘛。” 蓝太平打算好了，不能什么事都交由自己去办。 那朝廷养着这些官员干什么？ 他的提议倒是让朱允熥豁然开朗，重头培养一批身世干净的自己人。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的掌权。 从而避免被这些勋贵，还有那些结盟的江浙文官所掣肘。 而开海这一块的油水非常大，交给哪一方都得被他们抽取几成。 还不如让自己的人来，这样朝廷才能获利最大。 “舅舅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那这件事朕就亲力亲为了。” “不过海上倭寇海盗横行，这还需舅舅帮忙。” 看着对方那略带狡黠的目光，蓝太平点点头，“郑和的战船造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年也就成了。” “到时候臣正好叫他们去东南沿海练练手，陛下就放心吧。” 朱允熥闻言大喜，如果海上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 那么海上贸易再无阻碍，大明蒸蒸日上指日可待。 第438章 这个仇，没忘 一路之上，他的心情格外放松。 北平府现在屯着数千万两白银，还有上百万两黄金。 他现在是， 要钱富可敌国！ 要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兵则手握三大营无人能敌！ 放眼整个天下，在权势，地位，财富上无人能够出其右。 即使是小皇帝与其相比，也多有不如。 蓝太平身边，除了亲信蓝缚虎外又多了一人。 北镇抚司衙门镇抚使，永烈侯，耿璇。 他辞去了镇抚使一职，执意要跟蓝太平前往北平府。 蓝太平有点惋惜，但之前答应好的也就没阻止。 小皇帝却十分开心，这一次他彻底把锦衣卫抓在自己手里了。 “王爷，将来有什么打算？” 耿璇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蓝太平这次选择了坐马车，他现在要尽量避免骑马。 耿璇跟他同车，二人没事就喝茶聊天。 主要是蓝太平宣布戒酒，否则耿璇还是更愿意喝酒。 “也没什么打算，就是准备要个孩子。” “你说都到了我这个位置，还需要再干什么吗？” 蓝太平摇着头笑了笑。 自己二十多岁，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往后余生，只需要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耿璇闻言没有笑，而是低着头用独眼盯着茶碗。 蓝太平见他似乎有心事，于是开口问道， “你说说，从京师跑来北平府。” “你做的什么打算？” 耿璇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我想进十八营，给我个百户，千户都行。” “你要领兵？” 蓝太平狐疑的看着他。 耿璇点点头，“我觉得还是战扬适合我，整天搞些阴谋诡计并不是我所喜欢的。” 蓝太平神色有些犹豫，“你许久不曾领兵，只怕很难适应。” 耿璇默然，很明显对方觉得自己胜任不了。 三大营的将领，大部分都是蓝玉的义子。 少部分是在战扬上立功，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勇武异常。 说以一挡百有些夸张，但是以一挡十却十分轻松。 这些人一上战扬，那就如同疯魔一般。 手下的士兵被他们带的，那也都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 否则，蓝太平哪能打赢那么多以少胜多的仗。 “当一个大头兵，总行了吧。” 耿璇淡淡的说道。 闻言蓝太平眉头一皱，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执着于上战扬？” 他盯着耿璇继续说道，“这件事休要再提，既然你愿意领兵，那到了北平府你负责城防吧。” “北平卫指挥使，一样可以领兵。” 说完蓝太平闭上眼睛，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事了。 良久，耿璇的声音幽幽传来， “那死在西蕃罕东的兄弟，也不要再提了吗？” 蓝太平猛地坐起身，他眼睛冒着精光，“这件事自然不会算完，鞑靼也好，瓦剌也罢。” “本王都一直记在心底，这个仇从未忘记过。” “鞑靼和瓦剌早晚都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我大明将彻底统治整片草原。” “那些埋葬在西蕃的兄弟们不会白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搭建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锦衣卫。” 蓝太平压低语气，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只有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说完这些他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耿璇完全被他的气势所慑，一直以来蓝太平展现的都是平易近人的一面。 原来这才是靠山王所有的气势，那股压迫感让他整个衣襟都湿透了。 闭上眼的蓝太平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当初自己那八千子弟就早葬送在西蕃的草原上。 那可都是自己挑选出来的精兵，几乎都埋葬在那里。 还有父亲交给自己的“十八血卫”，也都折在那。 若没有他们的死战，自己和父亲很难逃过朱元璋设下的杀局。 这个仇，必须要报。 …… 经过半月的跋涉，大军终于返回了北平府。 蓝太平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还是那般的倾国倾城。 “夫君，你让奴家等的好苦。” 徐妙锦娇嗔的扑入他的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温香软玉，蓝太平一把抱起她。 徐妙锦娇羞道，“夫君，让奴家先帮你梳洗一番吧。” “赶了半月的路，人都馊掉了。” “自然要洗洗，但是要一起洗……” 说完蓝太平抱着徐妙锦朝浴室走去，惹得徐妙锦惊呼连连。 …… 连着三天，蓝太平与徐妙锦都腻歪在一起。 当然，这个时候大家都很识趣的没来打搅他。 七天之后，蓝太平终于开始召见人了。 第一个就是郑和，无敌舰队在蓝太平的心里还是非常重要的。 “参见王爷” 郑和明显的又黑又瘦了。 “快快请起，这些日子辛苦了。” 蓝太平亲自给他上茶。 郑和忙双手接过茶，“能做自己喜欢之事，何谈辛苦？” 蓝太平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下。 “战船造的如何了？” 郑和闻言忙放下手里的茶碗，蓝太平却忙挥手道，“不忙，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郑和心中一暖，于是听话的端起茶碗喝了两口。 热茶入胃，郑和只觉精神一振。 “王爷，最大的宝船已经建成了。” “哦？可曾下水？” 郑和点点头，“已经开始安装炮台，全是最新的无敌大将军火炮。” 听的蓝太平有些激动，“这么大的一艘船，战力如何？” 郑和嘴角上翘，“一艘宝船，可抵十艘现役的水军战船。” “那所配的战船，粮船，马船这些呢？” 蓝太平着急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一共造好宝船一艘。战船十艘，粮船五艘，马船两艘。” “共计十八艘。” 蓝太平闻言一愣，随即释然道，“这已经很快了，若是把数目翻一倍需要多长时间。” 郑和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现在图纸和工艺都是现成的，人员也都是现成的。” “一年半时间，差不多可以完成。” “主要是只有一个船厂空间有限，所以速度提升也有限。” 蓝太平明白郑和说的是实际问题。 他也没有纠结，“造船之事容不得马虎，你命人继续造。” “明年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训练这些战船实战。” 郑和一愣，随即用手指向自己，“由属下指挥吗？” 蓝太平笑着点点头，“不然呢？” 郑和闻言狂喜，他没想到靠山王竟然对自己这么信任。 “属下领命，定不负王爷期盼。” 第439章 高薪，养廉 这个曾经的锦衣卫头子，此时胖的都快走不动道了。 “嘿嘿，属下参见王爷。” 蓝太平瞥了他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怎么才一年不到的工夫，你就像气吹的一般胖成这样？” 伍用用手抻了抻袍子，尽量遮挡自己那鼓出来的肚子。 “嘿嘿，爷您也知道。这商行里就是应酬多，吃吃喝喝难免这体重就上来了。” 伍用谄媚的笑着说道。 蓝太平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他坐下。 伍用感谢一番后坐下来。 看着整个人都“嵌”入椅子上的伍用，蓝太平忍不住问道，“老伍，你不会背着我贪了商会的钱吧。” 蓝太平上来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的质问，饶是伍用早有心理准备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慌忙站起身，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冤枉属下了，属下从未多拿商会一钱银子。” 蓝太平站起身把他扶起来，“老伍你这是干嘛，本王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说完还摸了摸他的肚子，伍用尴尬的忙吸气往回瘦肚子。 “看你这肚子，难免不让人怀疑啊。” 蓝太平笑着说道。 “呵呵，属下以后注意。” 伍用陪着笑脸。 蓝太平转头回去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本王这次从京师给你带个老朋友回来，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谁。” 蓝太平嘴角挂着笑意。 “老朋友？伍用狐疑的看着对方，他脑海里飞快的运转，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是谁。” “出来吧，见见老朋友。” 只见一人从屏风后出来，伍用打眼看去。 此人身穿一袭宝石蓝长袍直辍，脸上戴着一个眼罩。 “独眼判官，耿璇？” 伍用诧异道。 “呵呵，老上司就这么背后称呼我？” 耿璇咧嘴一笑，那阴沉的笑意让伍用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你不在北镇抚司衙门待着。” “跑这来干什么？” 伍用脸上的惊诧此时变成了戒备。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北镇抚司衙门那活，我不干了。” 耿璇淡淡的说道。 伍用忙看向蓝太平，只是对方的脸上只有淡淡笑意。 伍用又瞅向耿璇，“你不当镇抚使了？” “不错，王爷任命我为北平卫指挥使。” “专管城防治安，哦，对了。我的老本行也不能丢，缉拿，侦察，抓捕的活一并兼着。” 耿璇阴恻恻的说道。 伍用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他一屁股坐下。 难道是王爷怀疑我了，所以才把对方调来查我？ 伍用忙擦拭脸上的汗珠，他太了解自己曾经这个老部下的手段了。 完了， 完了…… 伍用心中正在打鼓，他知道自己的事怕是捂不住了。 “你就别逗他了，差不多该吃饭了。” “都别走了，咱们边吃边聊。” 蓝太平站起身招呼道。 伍用也站了起来，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耿璇点点头，冲着伍用阴翳一笑跟着蓝太平往外走去。 “扑通” 蓝太平和耿璇闻声回头，只见伍用跪倒在地。 “王爷，属下有罪。” 蓝太平没说话，他跟耿璇对视一眼。 他俩转过身，蓝太平走到近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说” 单单这一个字，就如同重锤一般彻底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再也不敢隐瞒，把自己收受好处的事吐了出来。 包括给新进万汇商行的商家开绿灯，在“王府大街”选铺面时给予方便。 还有就是白砂糖售卖上，谁给的好处多就多给谁供货。 再有就是万汇商行的收入上，他也以各种名义把原本属于商行的钱转到自己钱包里。 林林总总，贪了差不多三百多万两白银。 耿璇在一旁听完，忍不住嗤笑道，“王爷不过离开才不到一年时间，你就吃掉三百多万两白银。” “难怪胖成这样，啧啧。” 跪在地上的伍用面红耳赤，他跪在那里把头伏在地上。 蓝太平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失望之色尽显。 沉闷的气氛，让伍用更是心惊不已。 哪怕蓝太平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也好。 反而是像现在这般沉默，那么就说明蓝太平真的是生气了。 耿璇也识趣的闭上嘴，他知道伍用是对方的老人。 当初最早投靠蓝太平的，就是眼前的这个胖子。 “为什么？” 蓝太平的话，打破了僵局。 伍用抬起头，胖脸上涕泗横流。 “穷怕了，王爷。” 他边哭边说道，“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借贷还不上，姐姐被拉去青楼抵债最后投河的画面。” “王爷，我跟你说过的。” “我小时候家里太穷，穷的连人命都不如一袋稻米贵。” “这么些年来，我时常梦到姐姐投河前的扬景。” “我难受的睡不着觉，总是想当初家里要是有一两银子姐姐是不是都不用死了。” 蓝太平看着眼前的伍用，在那边哭边讲述着。 “银子呢？” 蓝太平打断了对方的絮叨。 伍用擦了擦脸，调整一下情绪说道，“都在我屋内的床板下，我可是一钱银子都没敢花。” 在一旁的耿璇摇了摇头，贪这么多不花反而放床板下。 蓝太平踢了他一脚，“贪银子不花当床用？” 伍用揉了揉被踢的大腿，尴尬的说道，“只有躺在上面，闻着银子的香味，我才睡得踏实。” 蓝太平一阵无语，银子上哪来的香味。 “你跟他去把银子起出来吧。” 蓝太平转头对一旁的耿璇说道。 “是” 耿璇撇撇嘴，冲着跪在那里的伍用说道，“伍兄，请吧。” 伍用眼巴巴的看着蓝太平，对方叹了口气说道， “你可还记得本王曾经说过，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抢？” 伍用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属下记得，记得……” “砰” 蓝太平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肩上，直接给伍用踹的躺在地上。 他忙爬起身又跪好，蓝太平还想踹他。 但是一眼瞥见他那花白的头发，这才放下了脚。 “滚吧。” 伍用一愣，随即抬头看着蓝太平，“爷，您要赶我走？” “怎么，你还想赖在这？” 伍用立刻向前膝行两步，紧紧的抱住蓝太平的大腿。 “爷，我哪也不去。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走。” 伍用的这一招，着实让蓝太平没想到。 他转头看向耿璇，对方则扭过头假装没看到。 蓝太平无奈的低下头说道，“本王让你带着耿璇去起银子，你要不去那让耿璇自己去得了。” “属下遵命” 耿璇立刻躬身行礼，转头就走了出去。 “爷，您不是赶我走？” 蓝太平冷哼一声，“犯了错就让你一走了之？” “想的美，留下给爷戴罪立功。” 伍用闻言乐开了花，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多谢爷，属下必将不再辜负您的期望。” 蓝太平冷笑道，“本王是念在昔日情分上，这才给你一次机会。” “若有下次，你是知道本王的手段的。” 伍用打了个激灵，他忙磕头道，“爷放心，属下绝对不敢有下次了。” “快去吧，晚了耿璇可要抄家了。” 蓝太平挥挥手道。 “啊，多谢王爷。” 伍用说完就忙爬起来跑了。 自己好不容易攒点家底，可别让那独眼龙全给充公了。 第440章 开海了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他沉默了。 就连自己最信任的伍用，竟然也贪了这么多。 杀他，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不杀，又难以震慑其余人。 虽然蓝太平选择放他一马，可是看着被起回来的赃银，他内心还是一阵纠结。 “就这么放过他？” 看出他纠结的耿璇开口询问。 “还能怎么样，难道真要杀了这个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家伙吗？” 当初若是没有伍用的帮助，他恐怕也难走到今天这步。 耿璇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道，“那下面的人，怕是也会有样学样了。” “毕竟，又有几个人能像你我这般？” 耿璇说的没错，他们出生在公侯之家。 对于钱财之物看的很淡，因为从来就不缺。 但其他人可不行，就像那伍用即使身居高位明明不缺钱。 可还是忍不住贪，因为穷怕了。 “所以本王才想让你来，继续干老本行呢。” “人的贪性是难以根除的，你的北平卫下设侦缉情报机构，任务跟北镇抚司衙门一般。” 蓝太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耿璇也是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换个地方还是要干特务。 “那伍用还留在北平府？” 蓝太平点点头，“用过不用功嘛，他肯定会加倍努力不敢再犯了。” “唉，你这是徇私枉法啊。” “谁还没点私心呢，再说万汇商行这一摊子也离不开他。” 蓝太平打着哈哈说道。 耿璇知道多说无益，蓝太平就是要保对方。 “别整天光想着杀头，如果严刑酷法管用那朱元璋当时也就不用发愁了。” 蓝太平见耿璇阴着脸，出言劝慰道。 “你想想，朱元璋那些年杀了多少贪官污吏。” “结果呢？” 蓝太平摇摇头苦笑。 耿璇闻言嘴角抽动，他说的一点没错。 一次杀数万人，什么剥皮萱草的酷刑都用了。 可贪官就没少过，反而越杀越多。 “那王爷准备怎么办？” “其他地方本王管不了，咱们北平府就给大家涨钱吧。” “咱不能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那不是逼着大家贪嘛。” 蓝太平苦笑着说。 耿璇有些惊诧，他没想到对方会想出这个主意。 “那王爷准备涨多少呢？” “三倍，从官吏到士卒。所有人的待遇，一律翻三倍。” “与其让他吃不饱走歪门邪道，不如主动喂饱他们好安心的干活。” 蓝太平语气坚定的说道。 “啪啪啪” 耿璇拍手称赞，“好一招高薪养廉，但若有人仍不知足呢？’ “那就只能让他们试试，你耿璇的刀锋利否了。” 蓝太平话语中透出凛冽的寒气。 ……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过去了。 北平府在蓝太平的打造下，城墙更加高大坚固了。 商业则在万汇商行的带动下，隐隐有了超越金陵的势头。 朝廷也颁布了开海令，沿海的百姓可以下海捕鱼。 只需每年交税即可，而且税率定的很低。 另外，在沿海一线设立了五个对外贸易港口。 大明的茶，丝绸，瓷器等商品可以销往海外。 同样的，海外的香料，象牙，苏木等物品进入了大明。 一时间，大明的商业得到了快速发展。 那些世家，富商纷纷搞起海外贸易。 大量的白银流入大明，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白银短缺问题。 小皇帝乐的眉开眼笑，才半年多时间这对外贸易收的税就赶上以往一年的田税了。 他直接大笔一挥，直接把明年整个大明的田税都免了。 天下百姓无不歌功颂德，纷纷称赞其为明君。 …… 远在北平府的蓝太平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忍不住嘴角挂起笑意。 “夫君，夜深了外面凉。” 徐妙锦不知何时来到院里，拿着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 蓝太平忙拉着她的手，欲往屋内走。 “夫君莫急，奴家不过觉得屋内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 徐妙锦撅着嘴说道。 “娘子，你这怀着身孕。万不可着凉，咱们还是进去吧。” 蓝太平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对方身上。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你是怕孩子受凉吧，哼。” 虽然娇嗔一句，但还是在蓝太平的搀扶下回到屋里。 经过一番努力耕耘，徐妙锦已经怀胎五个月了。 “夫君在院子里想什么呢？” 徐妙锦靠坐在床头问道。 “赏月而已，今晚的月色不错。” 蓝太平搪塞道。 “是赏月，还是想嫦娥仙子了？” 徐妙锦捂嘴娇笑。 “娘子说笑了，即使那桂宫中的嫦娥，见了我家娘子也要逊色三分。” 蓝太平拍了一记马屁。 “贫嘴，瞧我现在的样子都丑死了。” 徐妙锦有些伤感的摸了摸脸。 不知为何，自从怀孕后脸上竟然起了许多斑点。 即使是施了粉黛，也难以掩去。 “不过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待孩子出生后自然就会消去，娘子不必担心。” 蓝太平忙上前哄说道。 “但愿吧，否则奴家无脸见人了。” 徐妙锦有些难过的说道。 “娘子多虑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为夫眼里那都是倾国倾城的。” 蓝太平说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夫君，我听说陛下又免了一年的赋税。” 徐妙锦娇羞过后，才想起今日听丫鬟所说的这件事。 她有些不解，朝廷这么有钱了吗？ “不错，朝廷开海之后商业迅速发展。” “朝廷的从商人那里收到足够的税，自然就可以减轻一下百姓的负担了。” 蓝太平解释道。 “看来陛下果真是要当个明君，百姓有福了。” 徐妙锦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仍然有着忧虑之色。 果然，她继续问道，“可太祖皇帝曾严令要重农抑商，商人逐利没有底线。” “现在这样鼓励商业，会不会动摇国本呢？” 蓝太平闻言有些讶然，没想到徐妙锦一介女流竟然有这般见识。 “不错，商人逐利乃其本性。” “但若不开海，朝廷，官员，商人都会把目光定在农民的那片土地上。” “你想想，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还能保住自己的田地吗？” “现在有更快，更容易赚钱的方法。” “他们对于田地的贪婪，就没有那么多了。” 蓝太平淡淡的说道。 第441章 取名，“蓝闹儿” 又是一年的春耕开始了。 蓝太平站在北平府的城头，望着百姓们在一望无际的耕地上辛勤劳作。 “今冬的雪下的好，想必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蓝太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呵呵，看来今年的米价要降了。” 瘦下来的伍用附和道。 “如此甚好，这样能多些百姓吃饱饭了。” “王爷时刻心系百姓，令人钦佩。” 伍用习惯性的拍马屁道。 “王爷，王爷，快回府……” 蓝缚虎气喘吁吁的喊着。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蓝太平眉头一皱。 “王妃，王妃要生了。” 闻言蓝太平神色一变，忙朝城头下走去。 “稳婆请了吗？” “北平府最好的稳婆已经在陪王妃了。” 蓝缚虎跟着他后面说道。 翻身上马，蓝太平一行人迅速朝王府奔驰而去。 …… 来到他们居住的院子，侍女们已经忙碌起来。 北平府最有名的医师已经在院外待命，他们见蓝太平来了忙都跪下行礼。 蓝太平忙摆手道，“都不必多礼，王妃如何了？” “回王爷，王妃目前一切平稳。” 绿儿忙上前说道。 “谁在里面呢？” “娟儿，稳婆，还有两名侍候的侍女。” 绿儿十分干脆的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蓝太平紧张的情绪才好一点。 “王爷，您在外面等消息吧。” “好，辛苦你们了。” “奴婢应该的，奴婢先进去了。” 绿儿说完行了一礼，转身进屋。 蓝太平在院内来回踱步，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听着徐妙锦在屋内发出的痛苦声音，蓝太平的指甲都深深的刺进手掌内。 许久，就在蓝太平等不及要冲进去时。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蓝太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院内其他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笑容。 “恭喜王爷，生了个小公子。” 绿儿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蓝太平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进入屋内。 进入屋内，绕过屏风。 只见徐妙锦虚弱的躺在那里，娟儿正在给她擦拭脸上的虚汗。 “夫君” “王爷” 娟儿立刻站起身，让开位置。 蓝太平来到床前，握住徐妙锦的手。 “夫人，辛苦你了。” 蓝太平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这是奴家的本分。”徐妙锦身体虽然虚弱，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夫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徐妙锦有些期待道。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俩人也是格外珍重。 “把孩子抱过来，为夫还没看看呢。” 绿儿立刻把孩子抱了过来。 蓝太平看了眼，他有些懵逼的问了句，“怎么这么丑？” 想自己长得也算英俊，而徐妙锦更是倾国倾城。 “王爷说笑了，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 “过两天长开就好了。” 接生的稳婆趁机接过话来。 徐妙锦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娟儿和绿儿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呵呵，原来如此。” 蓝太平讪笑一下，“对了，给每个人包一个大红包。” “谢王爷” “谢王爷” “……” 稳婆和所有的下人都开心的跪地感谢。 他们知道，靠山王的要说发大红包那肯定是非常大。 稳婆千恩万谢的走出府门，怀里揣着一千两银票。 “夫君，你还没给孩子起名呢。” 蓝太平正在喂她喝汤，徐妙锦突然想起来问道。 “呃，先起个小名。” “等孩子三岁后，咱们再起正式的大名吧。” 为了孩子好养活，一般都不着急起大名。 即使是公侯贵族之家，也不能免俗。 “都听夫君的，那就先起个平日里唤的小名吧。” 蓝太平低头沉吟片刻，眼前一亮道， “不如叫狗蛋，如何？” 徐妙锦原本挂着笑意的脸，闻言瞬间俏脸含煞，伸手拧着蓝太平的耳朵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哎呦，疼疼。” “娘子松开，为夫是开玩笑的。” 徐妙锦这才松开手，“你最好想很好了再说，否则小心你那只耳朵。” 蓝太平捂着耳朵，心下明白为何蓝缚虎这么害怕拧耳朵了。 是真疼！ “就叫闹儿吧。” “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蓝太平开口道。 “闹儿？” 徐妙锦沉吟一下，随即说道，“好，那就叫闹儿了。” 就这样， 蓝太平把曾经金刚鹦鹉的名字给了自己的儿子。 …… 自从有了孩子，蓝太平整日里就在后院转悠。 北平府的运转已经走上正轨，一切事务都不需要他操心。 三大营的训练，万汇商行的运营。 全都有专人负责，蓝太平成了甩手掌柜。 因为靠山王的威名太过响亮，无人敢在北平府作奸犯科。 而且大家都听说了，有着地府判官之称的前北镇抚司衙门的镇抚使耿璇，来北平府任北平卫指挥使。 而他的手底下成立了一个部门叫“粘杆处”，名义上是为了夏天抓王府树上的蝉。 但传说干的是锦衣卫一样的活计，并且行事更加隐蔽。 凡是想要在北平府犯事的团伙，当听说蓝太平和耿璇的大名后都识趣的转身就走。 对于北平府辖内的百姓，蓝太平严格要求不论是官还是兵都不准骚扰百姓。 凡是敢强抢豪夺，或者兼并土地者一律抄家发配。 致人死亡者，则斩立决。 而且蓝太平还命万汇商行设立钱庄，专门为普通百姓进行低息贷款。 让百姓在遇到困难时，避免因为借到那些不良商家的利滚利而家破人亡。 因为靠山王做背书，所以百姓都十分信任。 整个北平府，一幅和谐的画面。 一日，蓝太平正在与徐妙锦逗弄孩子。 “王爷，耿大人求见。” 绿儿进屋通报。 蓝太平一愣，很久没见这家伙了。 突然求见，肯定是有事。 “夫君，快去吧。” “别让耿大人久等了。” 徐妙锦忙出言道。 他点点头，“让耿璇去议事厅等我。” “是” 绿儿退了出去。 蓝太平转头对徐妙锦说道，“娘子你把孩子交给她们，生产完没多久还是需要多休息。” 徐妙锦给他整理一下衣衫，“奴家知道了，夫君快去吧。” “伺候好夫人，不要让她见风。” “是” 娟儿立刻接过孩子，另外一名侍女则扶着徐妙锦朝后屋走去。 蓝太平也去了议事厅，只见耿璇早在那公侯了。 “参见王爷” “是京里来消息了吗？” 耿璇闻言忙点头， “兵部收到急递，西蕃罕东出事了！” 第442章 再征，西蕃罕东 “土酋哈昝引兵来犯西蕃之地，关西七卫已降三个。想必用不了多久，整个西蕃罕东将再次被他拿下。” 耿璇在旁边说道。 合上密信，蓝太平脸上挂着阴寒。 西蕃罕东之地，是他的梦魇。 当初自己的八千子弟，就是葬送在这里。 “朝廷那边是什么意思？” 蓝太平冷冷的问道。 “陛下十分谨慎，之前长兴侯领兵大败之事，让陛下对其他人领兵并不信任。” 耿璇借着万汇商行的庞大网络，在大明各地都开始布置人手获取情报。 而京师之地，则安插的尤其多。 “把三大营的提督找来，是时候要算算账了。” “新老旧账，咱们要好好捋一捋。” 蓝太平最后的话音里，所溢出的寒意如同三九天河里的冰块一般。 “是” 耿璇转头出去，他的独眼此时也先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 …… 半个月后，朝廷的旨意终于来了。 蓝太平接过旨意没有看，但是里面所说的他早已知晓。 因为在传旨之前，小皇帝和他已经通过八百里急递商议过了。 小皇帝在密信中希望他能领兵，而蓝太平也爽快答应了。 他准备借道西蕃罕东，然后转向蒙古大草原。 把瓦剌和鞑靼一并解决，不管你马哈木是草原雄鹰也好，也不管你阿鲁台是一代枭雄也好。 在我蓝太平眼里，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彻底解决北方边患，让大明再无后顾之忧。 这一次蓝太平领兵十万，准备从嘉峪关西出讨伐搅动西蕃罕东的土酋哈昝。 “夫君，你已经是王爷了。” “两军对垒，不要再像以前那般冲锋陷阵了。” 徐妙锦眼圈通红。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她也无法说出口阻止他不去。 只能日日祈祷，盼望他早日平安归来。 “夫人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蓝太平笑着安慰道。 “夫君切莫大意，就算不为奴家着想，你也的为咱们的闹儿想一想。” 徐妙锦见蓝太平浑不在意，有些着急的说道。 听闻此言，蓝太平郑重的说道，“夫人说的是，为夫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 大军开拔在即，徐妙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保重”。 “等我回来” 蓝太平转身出了门，早在府门外等候的蓝缚虎立刻牵来马。 翻身上马，立刻朝着城外奔去。 当蓝太平带着侍卫来到城外，十万大军早已整装待发。 “出发” 一声令下，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嘉峪关方向行进。 由于这次准备充分，大军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半月之后，大军就来到了嘉峪关。 嘉峪关的守将，是蓝玉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正因为有了那次被挡在关门外的经历，蓝玉这才把嘉峪关进行了大换血。 全部都是自己的人，蓝太平的到来也让嘉峪关的守将松了口气。 “末将蓝风，拜见王爷。” 蓝太平闻言眉毛一挑，“蓝将军与家父是何关系？” “末将乃凉国公大人的义侄，奉命镇守关卡已经两载。” 不出所料，果然是自己人。 “你给本王说说，现在关外什么情况了。” 蓝太平端起热茶啜了一口。 “回王爷的话，关西七卫于昨日已经全部沦陷。” “噗” 蓝太平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蓝风被喷了一身。 “这群混账玩意！” “这才多久，七个卫所全被土酋哈昝拿下来了？” 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擦嘴。 蓝风顶着脸上的茶也继续说道，“这些羁糜卫都是墙头草，哪边强就投向哪边。” 冷哼一声，蓝太平承认对方所说不假。 况且那离得远一点的哈密卫，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的臣服过大明。 “畏威而不怀德，对付蛮夷并不难。” “只要你比他们还要野蛮就好，仅此而已。” 蓝太平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让跪在那里的蓝风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以前从未正面接触过蓝太平，只是当初远远的看过。 蓝风虽然为蓝玉的义侄，但却排不上号。 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这边远地区。 若不是西蕃罕东这边有事，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这么近的距离接触靠山王。 “王爷有何吩咐，末将必定照办。” 蓝太平闻言扫了他一眼，“明日你率本部随本王出关，这西蕃罕东之地需要熟悉当地情况之人。” “那关卡守卫之责？” “这不需要你操心，会有人接替你的。” “是” 蓝风再次行礼后准备出帐。 “等一等，今夜就留在大营给本王手下将领详细讲解一下关西七卫的情况吧。” 蓝太平说完挥手，便端起茶碗饮了起来。 “是” 蓝风出了大帐。 一直没说话的耿璇见帐内无人，他才开口道，“王爷，您不相信他？” 蓝太平放下茶碗，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此战关乎重大，本王不得不小心。” “任何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失败。” 耿璇闻言点头道，“王爷心细如发，此战必然会大获全胜。” 蓝太平却没那么乐观，他颇有些担忧道， “关西之地人员复杂，想要彻底征服他们没那么简单。” “若没有足够的人口支撑，即使是打了下来也难以守得住啊。” 耿璇也意识这一点，他有些犯难道， “还是要移民填边吗？” “只是河套地区刚移民十余万，实在是难在抽出人口过来了。” 蓝太平摇摇头，“先不管这些，打赢了再说。” …… 第二日，嘉峪关门大开。 十万大军从关内鱼贯而出，蓝太平身披金甲手执虎头湛金枪在中军之内。 “王爷，前方发现大批敌军。” 刚出关没多久，探子竟然来报前方有大量的敌军。 “土酋哈昝怎么想的，难道想要跟明军野战？” 一旁的蓝缚虎疑惑道。 “完全有这种可能，这些藩兵不擅守城。而且关西七卫的城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城，只能说是土墙而已。” “他们与其守那土墙，还真不如在野外摆开架势与明军决战更有胜算呢。” 一旁的蓝风开口解释道。 蓝太平听了点点头，“不错，这些蛮夷不会筑城自然也不会守城。” “既然土酋哈昝送上门来，咱们也就不用费力气找了。” “传令三军，准备战斗！” 第443章 这不过是，开胃菜 这一次，他纠集了各部十余万人马再加上降附的七卫人马。 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万。 即使是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三十万人马放眼望去也是无边无际。 几年前，他被蓝玉打败后远遁西域。 这些年来他如同丧家之犬，整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终于，他在吐蕃人的支持下重返西蕃之地。 现在他手握三十万大军，再也不用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那般逃蹿了。 不但不用躲避，还可以跟明军扳扳手腕了。 当年输给了蓝玉，现在他要从他儿子这里重新找回丢失的面子。 “对面可是凉国公蓝玉之子？” 土酋哈昝驱马来到两军阵中间，指着对面的蓝太平问道。 蓝太平双腿轻轻用力，坐下战马也缓缓向前。 距离对方五步距离停下，看着对面的黑胖子他冷笑一声。 “土酋哈昝，竟还记得家父？” “不错，本王正是凉国公蓝玉之子蓝太平。” 面对蓝太平的傲慢，土酋哈昝哈哈大笑，“年纪轻轻竟然都封王了，看来你也不全靠你爹的纨绔啊。” “你有资格成为本首领的对手。” 来自对手的肯定，蓝太平却只是冷哼一声，“当年算你跑的快，否则哪有你在这大放厥词的机会。” “哈哈哈哈，你们汉人就耍嘴皮子功夫利索。” “待会让你试试本首领的弯刀硬，还是你的嘴硬。” 土酋哈昝脸上横肉抖动，皮笑肉不笑的瞥对方一眼后调转马头返回本方阵营。 蓝太平阴沉着脸，也回到自己阵营。 “擒获土酋哈昝者，不论生死，赏金千两，官升五级。” 蓝太平大声喝道。 “嗷……” 明军将士爆发出欢呼声。 他们完全没有因为对方人多，而感受到任何恐惧。 相反，所有明军将士都十分兴奋。 立功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握紧手里的武器盯着对面的大纛。 大纛之下，就是土酋哈昝。 对面的各族联军也都蓄势待发，他们仗着己方人多准备强行吃下明军。 拔出弯刀，土酋哈昝大喝一声，“杀”。 “杀……” 这些混杂着各族的士兵叫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各式武器杀了过来。 令旗传播着将令，明军开始列阵。 最前方的是神机营的火铳手，他们的火铳上多了个东西。 这正是按照蓝太平要求打造的“刺刀”，一个专门为火铳量身定做的刺刀。 给火铳装上刺刀，那么火铳兵手里的火铳不但能发射铅弹。 待敌人靠近，还可以当作“长枪”使用。 “轰，轰，轰……” 炮声响起，冲锋的各族联军瞬间死伤一片。 这一次，蓝太平带来了两百门“无敌大将军炮”。 两百门火炮持续喷射火舌，炸的连盔甲都凑不齐的敌军哭爹喊娘。 待敌人进入二百步时，火铳兵开始开枪。 一万火铳兵利用分段式射击，不断消耗着敌军的有生力量。 当敌军进入最后三十步时，三千弓弩手发力。 面对这些土著兵，明军在火力上完全是碾压式的。 蓝太平骑在战马上，身后是五千十八营精锐。 土酋哈昝看着明军强大的火力，他额头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流。 “命骑兵从侧翼进攻，快。” 这是土酋哈昝的杀手锏，原本是两军混战后突然杀出来。 现在看来，不能等了。 蓝太平看到从斜刺里杀出来的敌军骑兵，差不多有两万人左右。 但是他丝毫不慌，冲着身旁的蓝缚虎点点头。 对方立刻明白，调转马头领着早就调拨给他的一万骑兵杀了过去。 “轰” 土酋哈昝的士兵终于冲到近前，撞上了早已列阵好的虎贲营步卒。 一扬厮杀彻底展开，双方没有任何花哨战术。 有的只是对砍。 虽然经过明军炮火和火铳的洗礼，对面损失惨重。 可是人数上依然占优势，双方的战斗刚一接触就进入了白热化。 明军怀着报仇之心，而各族联军也没有退路。 他们知道，已经背叛了大明。 如果输了，那么等待他们的绝不是一封降书就能了事的结果。 因为大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明，大明的皇帝也不是当初的太祖皇帝。 更为关键的是，来的人是“恶名昭著”的靠山王。 那个动不动就掘其穴，亡其种的家伙。 双方都抱着必胜的心思，所以战争异常惨烈。 “想不到这些土著蛮夷，竟然这么顽抗。” 耿璇看着白日化的战扬感慨道。 “事关生死存亡，自然要以死相拼。” 蓝太平其实也没想到，对方的抵抗竟然比预想的激烈。 他看了眼左翼骑兵的战况，蓝缚虎也陷入了苦战。 “给你个一战定乾坤的机会，要不要？” 蓝太平侧头对身旁的耿璇说道。 “我？” “真的可以吗？” 耿璇抽出自己的腰刀，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 “给你三千铁骑，从右翼直扑对面的大纛。只要抓住土酋哈昝，他们必败。” 耿璇闻言脸上的兴奋之色消失，“对面的中军至少有两万人马，我率三千骑兵是不是有点少。” “四千，不能再多了。” 蓝太平斩钉截铁道。 耿璇看了看身后仅剩的五千铁骑，他喉咙滚动咽了口吐沫。 “四千就四千，这一仗的头功我预定了。” 耿璇说完一挥战刀，数名千户立刻率本部跟上。 就这样，耿璇领着四千铁骑从右翼直奔对面的中军。 “杀” 土酋哈昝看到明军骑兵向右翼袭来，他一点不吃惊， 中军剩下的两万人，那可都是他从吐蕃借来的精锐。 虽然明军是骑兵，可是他们人少啊。 耿璇久违上战扬，全凭着一股勇猛劲。 身后的四千铁骑也是十八营的精锐，自然也不会含糊跟着他直接插入敌军战阵。 刚一接触，吐蕃士兵立刻被冲散战阵。 他们完全低估了三大营骑兵的实力，远不是平日里接触的那些明军边军所能比拟的。 在耿璇的带领下，十八营铁骑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迅速冲散地方右翼防御。 朝着中军的大纛杀去，这一幕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战扬平衡。 土酋哈昝手忙脚乱的，忙让剩余的士兵全都涌向右翼。 “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他们。” 他大声呼喊着，让手下的将领全都领着本部人马杀向耿璇他们。 如果有心人关注就会发现，明军大纛下早已没了主帅的身影。 第444章 慈，不掌兵 如同离弦的箭，射向了还在大纛下慌张无措的土酋哈昝。 手忙脚乱的土酋哈昝，正指挥着手下的士兵顶住右翼耿璇的四千铁骑。 “不好了，首领大人，你看？” 身边的侍卫惊呼。 土酋哈昝这才回过神来，顺着侍卫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七魂吓出三魂半。 “快，快，快顶住……” 他结结巴巴的喊道。 可是他身边只有几百亲信，面对蓝太平所率的五百精兵如同纸糊的一般。 蓝太平本就憋着一股气，他要拿土酋哈昝的人头祭献自己的八千子弟。 因此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化成电蛇，所过之处全都是一枪致命。 土酋哈昝的亲卫，全都吓破了胆。 他们没想到明军的大将军竟然如此神勇，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般。 土酋哈昝更是吓得尿裤裆了，这个杀神比他爹还猛。 当年他在蓝玉手下逃得性命，可是今日他预感要交代在蓝玉的儿子手里了。 可怜他还有二十多万大军，正在前面与明军厮杀。 但却无人能救的了他，身后的蓝太平离他越来越近了。 眼见逃脱无望，他调转马头准备拼死一搏。 望着眼前的黑胖子，蓝太平咧嘴一笑，“怎么不跑了，是想让本王试一试你的刀有多硬吗？” 土酋哈昝脸上横肉抖动，他咬着牙说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当年你老子都没抓住我。” “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梦。” 蓝太平用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指着他，“今日就拿你人头，祭奠我那八千子弟。” 土酋哈昝怪笑一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催促着胯下汗血宝马冲向蓝太平。 蓝太平则一动不动，待他冲到近处时右手长枪快如闪电。 战马上的土酋哈昝从马上跌落，他双手捂着脖子。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他勉强站起身还想说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出，就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蓝太平跳下马，捡起对方的弯刀割下首级。 随即跳上马，一手持着虎头湛金枪，一手拿着土酋哈昝的脑袋纵马马驰在战扬大喝， “土酋哈昝已死，放下武器者不杀。” 战扬的士兵见状，纷纷跟着大喊， “土酋哈昝已死，放下武器者不杀。” “土酋哈昝已死，放下武器者不杀。” “土酋哈昝已死，放下武器者不杀。” …… 随着土酋哈昝的死亡消息传遍战扬，他手下的各族联军瞬间土崩瓦解。 明军大获全胜，土酋哈昝组织的三十万联军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土酋哈昝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三十万大军，竟然不敌明军的十万大军。 自己没死在蓝玉的手里，却死在了他儿子的手里。 蓝太平并未停手，而是一路势如破竹顺势拿下了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罕东卫，沙洲卫，哈密卫。 他以降军为先锋，采取以蛮夷制蛮夷的政策。 不但拿下了关西七卫，还保存了明军的实力并削弱了关西七卫的实力。 当他拿下哈密卫时，蓝太平望着哈密卫以西的草原出神。 “怎么，想继续向西？” 耿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说道。 蓝太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换做以前的我，必然要彻底打通整个通向西域的道路。” “只是现在”，他摇了摇头，“还是先休养生息，发展人口吧。” “能守住这关西七卫，也不容易。” 耿璇跺了跺脚，“这哈密卫靠近吐鲁番，没有足够的兵力很难镇得住当地百姓。” 哈密卫虽然现在慑于明军的强大实力归降，但他们的内心还是偏向于东钦察汗国。 别的不说，单是大明远在千里之外。 而东钦察汗国就在身边，他们也是别无选择。 听闻此言，蓝太平脸上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瞬间，还是被耿璇捕捉到了。 “怎么，你要……” 耿璇十分了解对方，他猜想刚才瞬间蓝太平有要灭掉手里二十余万降兵的打算。 因为俘虏的那近两万吐蕃士兵，就被蓝太平就地斩首。 理由就是，吐蕃支持了土酋哈昝。 耿璇知道，杀人对于蓝太平来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只考虑利弊，若是有利那么即使是二十万蓝太平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半死不活的关西七卫，对于大明才最有利，不是吗？” 蓝太平咧嘴一笑。 耿璇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自己猜想是真的？ 蓝太平在拿下这七卫后，真的要杀尽降兵？ …… 回到军营，蓝太平直接下令， “大军拔营，朝蒙古草原进发。” 既然这些降兵放回去，将来也是与大明为敌。 那么不如就驱使他们继续作战，去更大的蒙古草原上与瓦剌和鞑靼人开战。 蓝太平向七卫降兵许诺，拿下的鞑靼和瓦剌地盘明军一概不要。 全都交由他们统治，明军只要抢来的金银财物。 至于要死上多少人，那可不是他管得了。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鞑靼和瓦剌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两族却再也不可能联军了。 马哈木信不过阿鲁台，同样的阿鲁台也瞧不上马哈木。 蓝太平率领明军加上降军号称五十万，其实总共也就三十万左右。 但其实三十万和五十万已经没太大区别。 放眼望去，到了天边也是黑压压的人。 由于人员众多，蓝太平也管不上什么战术直接就是一路横推。 首当其冲的便是鞑靼的大汗本雅失里，他的部落被关系七卫的降军冲垮。 降军士兵在一处帐篷里，发现了这位傀儡大汗。 鞑靼的主要兵力，都掌握在太师阿鲁台手中。 本雅失里只有数万部众，完全不是蓝太平的对手。 这位蛮族士兵并不认识他，只是从服饰上看以为其不过是一个鞑靼的贵族。 手起刀落，这位可怜的鞑靼大汗就身首异处了。 直到清点人头统计战功，大家才发现一直搜索的本雅失里已经被这位蛮族降兵杀了。 蓝太平看着也算一代枭雄的本雅失里，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谁又能想到，堂堂鞑靼的大汗竟然被一名蛮族降兵给杀了。 破例，蓝太平直接把这位蛮族降兵编入明军。 并且升任他为虎贲卫千户。 从此以后，他就成为忠于大明的将士了。 清理完战扬，蓝太平下令继续北上。 这一次，他要彻底终结北方游牧民族对大明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