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末世的文弱书生》 第一章 遥远之地 温故的城市被战争打成一片废土,电子设备和通讯网络崩溃,无数建筑成为废墟。代表着城市文化的,传承数百年的古建筑,以及博物馆,毁得彻底。相似的情形在世界各处发生。温故和家人被迫离开家乡,前往有军队驻守的,相对有秩序的城市。辗转多地,一家人终于在新的城市居住下来。父母加入当地文物保护组织,进行修复鉴定等工作,他们的学识拥有了最合适的归处。温故重新入学。一年又一年,战乱减缓,新的秩序在重建,更多的城市拥有军队驻守。文化遗产保护再度被上层强调,温故父母被编入更高一级组织,常年在外工作。温故自己则留在这第二家乡,继续学业。二十二岁,温故完成学业,没有依父母安排去安全稳妥的岗位,而是加入一个古文物搜寻团队,去那些战乱造成的城市或村镇废墟,那些曾经有博物馆、收藏馆或者古遗迹的地方,寻找遗留文物。受父母影响,他对这更感兴趣。外面的动乱尚未完全平息,每一次外出都是有危险的。温故有一定自保之力,再加上团队相助,和一些新的科技手段,安全方面也算有保障。又是一次外出归来。家里门窗被厚厚的防盗网封锁,温故敲了敲隔壁的门。片刻后,隔壁门打开,年龄相仿的女孩探头看过来。见到是温故,她笑着道:“回来了!”这位邻居,也是温故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在社区工作。温故外出时,她帮忙看一下屋子,以防心怀不轨的人闯入。这座城市虽然有军队驻扎,社区也有警务室,但只能说没有大的暴乱,暗处还是有许许多多潜藏的扰动。有人盯着点儿也更放心。“是啊,又一次安然归来。”温故笑着回道。“看来这次收获不错?”“还行。”话声中,对方将保管的钥匙递来。“谢啦!哦对了,晏迨!”温故接了钥匙,又叫住对方,拿出一个绒布小包裹,里面是一块玉佩,玉质细腻温润,双面雕刻着古典祥云纹样。递过去。“这次的收获之一,现代仿古作品,还算完好。”温故说道。虽然是现代仿制,但是这些年战乱毁掉了太多东西,大多数在战乱之下,连渣都不剩。能找到一块如此完好,样式古典,材质还不错的玉佩,已经算非常难得了,拿去市场上卖还能卖个高价。晏迨接过玉佩,笑靥浮现,又让温故稍等片刻。她进屋拿出一个木盒。“社区那位喜爱书画的老爷子搬去别的城市,留了几个东西送给我们,我抢到了这个!”木盒打开。“文房四宝!送你,我记得你也学过书画!”温故惊喜,珍惜地接过。如今这东西可不好找!上一次用笔墨纸砚还是小时候。“多年没接触了,技艺生疏,等我练好了送你一幅水墨画。”他说。“那你多久能练好?”晏迨期待地问。“以我的资质,很快的!嗯,两三年吧。”“……”“哈哈哈我先熟悉熟悉,过几天画一幅试试。”温故拿着装了文房四宝的木盒进屋,打开防盗门进屋,来到书房。书房有一整面书架,和一套木质的桌椅。都是他收集材料自己做的,仿古的样式。温故打开木盒,静静看了看文房四宝。“舍不得用啊!”战乱未平,百废待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工坊生产这些东西,工艺水平是否还在?多年过去,秩序正在回归,经济也会恢复曾经的繁荣。艺术和文化将会再次兴起,城市会在废墟之上重建。但有些东西,失去了,也回不来了。再出现也可能只是赝品。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古文化入门书籍,电脑上精选的电子课程,用过的绘画工具,还有珍藏的古今名画印品……所有那些,都随城市一起,被战争打为废墟。如今想要再学书画,只能等以后,等社会秩序和市场都恢复,等那些幸存的书画艺术家们传授技法。两三年,已经是很乐观的预估了。温故将毛笔放回,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陶瓷杯。这也是外出的收获,真正的古物。杯身是古朴的淡天青色,莹润温雅,杯底有刻字,但两道大大的裂痕破坏其完整性。不过这已经算是比较小的损伤了。温故放置好,等父母休假回来修复。背包里还有一些古物残片,划痕严重,花纹难辨,即便是自家爹妈在这里,也无法修复,只能建个档案。也不知道它们以前长什么样。信息库数据丢失严重,许多古文物记录难以找回。烽火硝烟,遗憾太多,文化瑰宝也只是其中之一。废土之上,苍凉的风吹过荒芜,卷起沙尘,如幽如怨。屋里,整理了本次外出的收获,温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书页有划损,但大致能看清上面印的内容——古建筑画。大量文字说明和少许黑白配图,仅从这些,很难去想象实物究竟是怎样细腻多彩的配色。那些令人惊艳的工艺和审美,代表着曾经强大的艺术文化底蕴。每次看这些,温故都会遗憾叹息。“看不到啊!”又翻了翻书。书里面夹着一片树叶,是温故自己压制的叶片标本,作为书签,夹在书内。叶片脉络清晰,由叶柄往前,叶基延伸出一根根线条。主脉侧脉支脉,以及近看之下那些平行的、交叉的,粗细不一,如网般的脉纹,这些如筋骨血管的精巧生命线,支撑起这片叶子伸展于空间。合拢书页,放回书架上。温故靠在椅背,望着这些年收集到的各种书籍和物件,思维放空。历史留下的瑰宝,早已在一次次战乱中逐渐毁灭。起初还能有愤怒和痛惜,后来经历越来越多,快变得麻木了。电子设备毁坏,众多影像遗失,无数珍贵的书卷和物件在战乱里损毁。一代代人传下来的,那些被赋予了深厚情感的历史遗产,已经大片消失。儿时见过的影像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早些年,还能从那些零零散散的记载,窥探千百年前的人文风貌。根据有限的信息、文物承载的力量,沿着时间的脉络逆向去寻找,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生存的足迹。从数千万年时光侥幸漏下的那一鳞半爪,去猜想那曾经是怎样一头庞然巨兽。多年战乱以后,希望更为渺茫。他做梦都想去看一看书中曾记载过的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去看石桥烟水,花坞斜阳;去看关隘的金戈铁马,村溪的茅屋绿桑……循着历史足迹,去看久远时代的万家灯火。藏在历史时光里的伟大与神秘,一定是绚烂多彩且壮丽无比的吧!温故憧憬,又深深地遗憾。如果仅存的那点儿文物也遗失,数十年、百年后,即便侥幸还有文字记载,难免会有人质疑——那些是否真实存在?看着窗外的夕阳,温故沉默许久。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多重宇宙,消失的那些东西,在另一个世界应该还存在着的吧?晚上入睡前,温故大脑中突然浮现书里夹着的,那片长度不到半尺的树叶。叶片上,那些平行的,交叉的,复杂的脉络,又清晰出现在眼前。世界可能会因为某个事情的发生,产生不同的后果——时间线上,同时存在,又有不同走向。就像叶片上,一个基点延伸出的不同分支脉络。半尺以下,四维之外。平行的交叉的,粗细曲折不一的脉络,如同无数条时光隧道在眼前铺开。意识仿佛被卷入一个神奇的空间,沿着那些时间线,逆流而行,瞬间穿过了亿万光年的距离!无数规则组成的信息,通过意识在刹那传递,胜过千言万语,玄奥非凡!宇宙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诞生奇迹。问题只在于,你能否遇到。遇之,则幸。温故感觉自己穿过时空,寻找到了多重宇宙的,另一个“自己”!像是窥见了规则漏洞,又像是与此间世界做了一个双方都非常满意的交易。心愿即将达成的直觉,温故万分期待地,逆着时空,到达一片遥远之地。新世界的大门,即将为我打开!那一定是无比……无比……极速穿梭的意识终于定格。紧接着感受到的是,从精神到身体的疲惫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噶掉。五感逐渐清晰。鼻间随着呼吸,闻到一些奇怪的气味,像是草药加了点调料,再经过深度发酵,然后随着空气的流动散发出来……离奇,抽象,又隐隐让人有些安心?大脑还有些混沌,抬眼望过去。面前有一人,膘健体壮,正蹲在地上,涕泗横流。直面温故而来的是铿锵有力、情绪爆烈、声嘶力竭的哭嚎:“爹啊——”刚刚回魂的温故:???且慢!!!你喊谁呢?!!此时此刻,他想拒绝这个世界。 第二章 开局困难模式 新来的意识和原本的信息,在极短的时间里融合。大脑像是在燃烧。头脑发热。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完成记忆融合的意识变得更加清醒。睁眼画面冲击过去,神智回归,大脑迅速分析眼前的一切。奇异的经历,惊喜又警惕。这里没有任何超凡异能,但不可马虎大意。此时,温故坐在一个陈旧简陋风格的木椅上。动了动垂落的手。衣袖布料有些粗糙,手看着很年轻。也对,这个“温故”年纪本来就不大,今年才十八岁。至于面前这位蹲地上的,瞧着头脑不太灵光的,是“温故”的堂兄。刚才对方悲恸之下哭爹喊娘,正好喊到“爹”了。此时对方停止哭嚎,正一脸傻呆地看着温故。温故心道:没想到吧,你“爹”我活过来了!对面的人瞪眼不语,明明面容刚毅,瞧着却有几分稚龄儿童的委屈。屋内没有第三个人,温故面上镇定,声音带着病态的虚弱,笑了笑,说道:“只是睡了一觉,没死呢。”顿了顿,温故声音虚弱但坚定:“铁头啊,不要乱喊!”大伯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想听到这些。这位堂兄小名叫铁头。幼时生病,伤了脑袋,瞧着不太聪明,于是有了这个小名——家人希望他脑袋如钢铁一样坚硬,不要再坏了。这年代医疗条件不好,即便是大户人家,也多得是生病留后遗症的。像这种烧坏脑子的病例,更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堂兄不够机灵,但优点是听话,每一次能吸收的信息不多,但只要话听进去了,就能做好。这位堂兄比“温故”只大半岁,头脑不行,体能倒是发展飞快。“温故”的父亲专门请了人教他武艺。兄弟俩站一起,明显的一文一武。“温故”是读书应举的人,游学时,家中安排这位堂兄跟随。自家人,更放心。给外人介绍,“温故”当然是介绍堂兄的大名温颖,不过私下里随意一些。世道乱了之后,就基本叫小名了。堂兄从小被家里人这么叫着,对“铁头”这个名字反应最快,他更喜欢自己的小名。家中生变,如今两人相依为命,为了能在这个危险世道里第一时间作出应对,“温故”也一直叫堂兄的小名。除了“温故”,这世上也没人再这么叫他了。果然,在温故这么叫了他之后,铁头转悲为喜,咧着嘴直乐,不知道经历了怎样质朴的心理活动。也就只有这样脑子缺根筋的人,才能在如今的艰难世道里,笑得毫无阴霾。温故抬手,指了指旁边桌上的茶壶。铁头熟练地倒出一杯带着药草气味的茶水。茶水微热,不久前才烧开过的,他记得“温故”的叮嘱,喝水要先烧热。温故捧着一杯茶水慢慢喝,一边整理着记忆中的信息。他们如今只是暂时借住在一个小山村里,村外的世界可不怎么好,危险程度不比温故原本的世界低。根据记忆中收集到的信息,这里是温故没有听过的大晋王朝,与温故原本世界的历史时间线,有相似,也有不同。王朝疆土挺大,经济活力十足,去年,皇帝过寿,百官重臣皇室宗亲,皆聚于皇城。然而,盛世之下,有番邦商人贿赂市舶司,携“长生不老药”前往皇城献宝。谁料,所谓的神药其实是一种邪蛊,能致“邪祟”附身,让人成为怪物。太平日久,人物繁阜,皇城车水马龙,漕运发达,邪疫蔓延也就更快。毫无心理准备,也完全没有应对经验的王朝中枢,迅速沦陷。那几个番邦商人本想抢一波就跑,没能跑掉,被施以极刑。但邪疫已至,灾难之中成功外逃的人,只占少数。逃的时候有没有染上邪疫,被“邪祟”,那就不得而知了。致命打击之下,朝堂政局动荡,各地战乱并起,疾疫频发,天下苦难。死者露尸不掩,生者奔亡流散。这样一个灾疫乱世,缺少正确的应对经验,即便不缺衣少食,各方逃难的人,又有多少能活下来?“温故”本是外出游学,他父亲托付友人让他跟着一个大商队,去皇城长长见识。只是行至中途,突然得知邪疫暴发,商队众人不得不掉头返回。然而,等他们回去时,整座城已经毁了,相当惨烈。兄弟二人收殓亲人遗骸,处理后事。“温故”找出了亲爹留在密匣的东西——信物和信。信写得匆忙,是让“温故”带着信物北上投奔姨母。“温故”的姨母,也就是母亲的亲姐,当年嫁到北方武官之家。姨父家族虽然没落,但这两代的人都有些本事,多年经营,又有功绩,隐隐有崛起之势。本朝重文轻武,若是世道太平的时候,温家书香门户,不至于攀附过去。然而如今世道乱了,中枢崩溃,那帮带兵的武官若是能活下来,也能给亲友多些照拂。交通不便,信息滞后,社会等级分明。族群聚居的年代,逃难先找有熟人同乡的地方,亲戚是首选。若是亲戚还有个一官半职,那就是优选了!再进一步,若是亲戚的官职较高,还有实权,那更是优上之优!阶级森严,人分贵贱。有当官的亲戚这意味着过去了就有靠山,有倚仗,有安全感!如今不知道北方形势如何,但是相比之下,北上投奔亲戚,确实是最佳选择。北地的冬季严寒,而那些“邪祟”,似乎并不喜欢这种低温。“温故”兄弟俩这一路逃难,也遇到过南地的世家大族北迁。遇到突发状况,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正确与否时,可以参考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豪族。这一路过来的见闻,证明他们北上投亲的决定是对的。至少现在是最好选择。他们与部分幸存者结队北上,遇到许多矛盾,与其他人意见不合。“温故”认为草木繁茂之际不适合赶路,需要找个地方休整等待时机,但队伍的其他人不同意。于是,兄弟两人脱离队伍来到这个小山村暂居。短短数月,家毁城亡,天下大乱。世态人情混乱迷离。“温故”突遭此劫,郁结于心,又一直处于高度的紧绷戒备状态,来到山村之后,又染了一场风寒,此后缠绵病榻近三个月。直到现在。没有充分的应对经验,没有可靠的信息来源,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带着不太聪明的堂哥坚持到这里,已经非常难得了。温故轻轻拍了拍心口,对逝去的另一个“自己”: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轻呼一口气,又想到自身。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温故有种玄妙的直觉,走完这里的一生,应该就可以回去了。但,这一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温故可不想浪费这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来到了古时代,却又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古时代,像是前面的时空分岔,世界发展出的另一个可能性。心愿达成了,又好像没有达成。不管怎样,他还是愿意与眼前的世界和解。有困难就解决困难,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无法见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呢?这是无数气运加持才能赚到的!收敛心神,温故看向屋内的布置。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东西。角落火盆里有植物燃烧的残渣——村民们燃烧几种有气味的植物,以此来驱邪。根据记忆中的信息,这确实是有效果的。外面那些邪物嗅觉敏锐,若是燃烧的气味让它们不喜,它们就会避开。温故最初闻到的奇怪气味,正是因为这个。不好闻,但令人安心。温故不由庆幸,还好只是意识融合,如果是真身穿到这个陌生古代世界,没有疫苗套餐护体,那开局就嘎了。生长在此间世界的本土生物,对这里的环境已经有一定适应性。外来者就未必能扛住了,与微生物的第一轮博弈就能被踢掉。外来意识+本土身体=能初步适应生存环境所以,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个必死之局。但也算高难度开局。好在,面对眼前的难题,“温故”已经给出了第一步解题方向。温故这个继承者,朝着这个方向破题就可以了。在这样的乱世里,温家兄弟二人想要谋求一条生路,无比艰难。山村贫瘠,生活困难,外面邪物作乱,身边带一个不太聪明的堂兄,俩外来户,村里可不会免费供应物资。缓了缓,有些力气了,温故起身来到窗边坐下。这里有个简陋的书桌,修修补补不知道多少遍,和屋里的床铺椅凳一样,过于朴素,勉强能用。不过温故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家具上,他目光灼热,手微微有些颤抖地,从旁边取出一小叠纸,一支毛笔,以及砚台和墨条。纸质上乘,笔砚精良!温故顿时有种精神上的富足感!视线又扫向一旁的窗户。窗户开得不大,但用着与整体装饰完全不匹配的窗纱。甭管是眼前的笔墨纸砚,还是对于农户来说属于高奢品的窗纱,与屋内的布置都不协调。这当然不是村子原本就有的,而是世道乱起来之后,村民去镇上搜寻东西,带回来的。就眼前这般品级的笔墨纸砚,村长那里还有不少呢!深吸一口气,摊开一张有画稿的纸,他认真看向上面所画内容——正在设计中的坞堡图。“温故”带着堂兄来到这个村子,就是以此为敲门砖,让村子暂时接受了他们,并提供生活物资和养病的汤药。只是进入村子这两个多月来,“温故”缠卧病榻,坞堡图进展缓慢。现在,能继续绘制下去了。温故打开窗户。外面天朗气清,阳光灿烂。干燥的风吹入室内。按照记忆中的经历,只要不是雨天,还是可以开窗通通风的,吹一吹屋内的潮气和病气。窗外,能看到远近不一的房屋,没有青砖大瓦,都是低矮的土房子,茅草屋顶。和温故现在住的这栋房屋差不多。若是走出门,还要微微弯腰低头避开屋檐垂下来的茅草。如果雨下得大些,屋内很可能还会漏雨。记忆中居住在这里的三个多月,也有降雨,好的是没有持续的大雨。村里的泥土路,铺了些碎石子和陶瓦砖木。不远处有个搭建起来的木架,人站在上面,视线可以越过低矮的房屋看到村外的部分情况。这些都是世道乱了之后村里搭建起来,遇到异常情况时可以站上去查看一下四周。这场邪疫的根源,医官们口中的邪蛊,温故分析,很可能是某种杀伤力奇大的寄生虫——寄生之后能让正常人变成比野兽还可怕的怪物,变成另一个物种。可能是无意中的一碗生水、一口未烹熟的肉,又或者是在丛林里没注意而留下的一道伤,都可能中招。温故的视线,在村里那些野蛮生长的植物上扫过。草木最为旺盛的时节已经过去了,但也看得出来,这一年气候适宜,阳光和雨水都在常规水平。贫苦的居住条件之下,这个村子还能活下这么多人,那就证明,被所有人恐惧的疫病邪蛊,其实并没有那么无孔不入。只要注意日常饮食和生活习惯,是可以避开“中邪”的。至于外面那些已经“中邪”的邪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需要另一种应对逻辑。恐惧源于未知,越了解,才越有面对的勇气。温故自己是有了,其他人还没有。此地民风彪悍,离城镇较远。当然,在如今这样特殊的灾难乱世,只民风彪悍并不能让更多人幸存。在周围村镇几乎全灭的情况下,这个小村子能存活多半,关键在于——一,他们有个明智的,相当有话语权的村长。二,村长那个在县城药铺当学徒,还真学了些本事的孙子。三,村里有个武力值高,颇有威望,比普通村民多了些阅历的猎户。三点结合之下,让这个村子能短时间里做出有效应对,躲过最初的邪疫冲击,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寻求更多的生存机会。今年年初,村里来了个道士,比“温故”早三个月,多数时候关在屋里炼丹,“温故”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其人究竟如何,但,本事肯定是有的。温故打算着,等身体养得好些了,去与那位道士交流交流。舒展一下筋骨,注意力重新放在桌上的画稿。磨墨,干活!想从村里再多要物资,想尽快养好身体,还是得拿出诚意!坞堡,很久以前,就是民间应对外来侵害时的一种生存选择。只是随着中央集权和对民间的管控,本朝的坞堡,也只在边境地区才偶有存在。如今民间的许多人也仅是听说过,却不知道坞堡该是个什么样。“温故”也是从家中的书库略有了解。现在融合记忆,温故可以把未完成的画稿继续,再做一些补充修改。如何根据此处的地形地势建起壁垒,内部又该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结构,他不仅要画出来、写出来,还要让村民尽快理解接收。堂兄窝在床铺上安静睡着了,眼下青黑,这几日想必因为“温故”的病情担惊受怕,没有睡个好觉。窗外的阳光逐渐偏斜,沉浸在坞堡构思中的温故,察觉到外面有人走近的动静,看过去。看清来人,他脸上顿时露出两分文雅、三分病弱、五分感激的微笑。“是刘小郎君啊!”来人是村中刘猎户的儿子刘柞,村里人多喊他小名“木头”,刘柞也说过喊他“木头”就行。但是,作为一个体面的、村人对其有着刻板印象的读书人,怎能如此随意?小刘猎户今年也到了束发之龄,又继承了他爹的打猎天赋和身量,比村里同龄人要高壮许多,如今也是村里的重要武力成员之一。今天他有空,负责给这边送餐食,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也来探一探情况。今儿温家大哥哭得可惨,村里有人怀疑温故是不是已经那个啥了。不过现在看来,那动静大概是高兴得哭吧。温故脸上的病气已经散了许多,还在画图呢!只是瞧着依然文弱无力。刻板印象+1村里从未怀疑温故的读书人身份,那仪态气质,瞧着就是从小浸着墨水长大的,言行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跟村里人完全不一样。温故真要是拿着刀斧棍棒,反而会被怀疑身份。村里人有他们自己的思考逻辑。如今世道乱了,科举停止,读书人没力气挥动刀剑,但头脑里装着学问啊!温故说可以画坞堡图,那肯定就能画出来!只是进度慢了些。供了几个月的伙食汤药,村里人免不了有怨言。好在,又继续了。咱村的坞堡图,是不是要出来了?!想到这里,小刘猎户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挚热情,这可是关乎他们村存亡的大事!加快脚步把食盒送进屋。温故的堂兄在听到动静时,已经从床上起身,打开门就要接过饭盒。此前送饭的人都是直接在门口递食盒。小刘猎户却拎着食盒挤进屋了。温故见状,将桌上的图纸摊开些,才站起身,向进门的刘小猎户施了一个带书卷气的礼,以表谢意。似是体力不支,身体还晃了晃。面对这文雅一礼,小刘猎户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面露局促,摆了摆手。心道:村长说得对,读书人就是讲究,身体就是弱,病一场更弱了,站都站不稳,瞧着提笔都费劲儿。又眼巴巴的往桌上的图纸瞧。虽说如今世道不一样了,但是对于这种有本事的读书人,小刘猎户还是很有敬意的。他小时候也进过学堂,只是没读下去。看到图纸上的画,心中敬意就更多了。不愧是读书人啊,画得完全看不懂呢!屋里就一个木桌,吃饭画图都在上面。温故堂兄过来要收拾桌面。这些活儿平时都是他做,熟练得很。担心温家大哥粗手粗脚,小刘猎户抢了站位,对温故道:“哎我来我来!温二哥你病还没好,先坐下歇歇,汤药趁热喝。”“那就,有劳了。”温故声音斯文和缓,坐那儿指导刘木头收拾桌上的笔墨和图纸。得空还瞧了瞧那个雕花木质食盒,纯正的古典风格,一看也是村民从镇上搜回来的。桌上重新布置,温故也不再多话,耽搁这一会儿,汤药温度正好,适合入口。唔,味道不佳。但是保命养身。干了!小刘猎户一边收拾东西,忍不住问了图纸上的内容。温故喝完汤药,解释道:“只是粗略图,尚待完善,之后还要画几张分图注解,便于查看。”小刘猎户应着声,把温故的话记在心里,待会儿要转述给村长听的。温故扫了眼餐盒里的饭菜,心里有了数。看来,村里囤积的粮食暂时是够的,想必最初混乱的时候,搜集了不少东西。餐食简单,但量还行。喝完汤药,又用了些清淡的粥食。身体急需能量补充,乡野粗食也成了难得的美味佳肴。温故坐那儿又指导小刘猎户收拾桌子,把笔墨和画稿重新放回。小刘猎户没半点怨言,还挺积极。离开前,小刘猎户又瞧了眼温故,暗想:就这体格,连竹篙都拿不动,出了村只有给邪物送菜的份儿。跑应该是跑不了,但还是要盯着点。出了门,小刘猎户和村里巡逻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时不时过去瞧一眼。对于温家兄弟俩,村里一直是严密关注着的。他们想的很简单——我村提供物资,你画坞堡图纸,虽然没有订契,但这是说好的,可不能病愈就溜!关乎村里存亡大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温故当然知道村里人的态度,正因如此,他才在摸清形势之后立马开工,至少态度要先拿出来,也不怕村里人监工。淡定地继续画图。老旧的木椅坐上去有点儿晃,这不碍事,但稍微晃一下,木质零件之间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故皱眉。关上窗户,起身。视线从上到下扫过木椅,查看之后,迅速定位到发声源头,又找了称手的工具,寻摸了合适的配件,行动利索,梆梆两下敲好。完事儿!工具放到原位,擦了擦手,整理衣衫,打开窗户,然后回身坐下。端正稳重,落座无声。举止儒雅,文质彬彬。很符合村里对高端读书人的刻板印象。 第三章 村口打醮(感谢冰下史莱姆的白银萌) 另一边,送完饭返回的小刘猎户已经来到村长家里,告知那边的情况。“温二哥没事,气色好多了,只是久病体虚,站着都费力。文人啊,啧啧!不过我瞧着,再过两日应当就能出门走动了。”小刘猎户说,“还是得多送点东西过去给他补补身子,画图也能更快些,我刚才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画了好多呢!”村长也不禁露出喜色:“真的?太好了!”今天听到那边的哭嚎,他也是忧心忡忡,相比起给出去的米粮,他当然更重视坞堡。读书人知识多,见识广,若是没有温故,他们这些村户人家怎能知道坞堡如何建起?粮食珍贵是没错,乱世里更贵。如今外面邪疫肆虐,田地荒废,也没人敢出去种,囤积的物资用一点少一点。不过,周围其他村镇基本无人了,被“邪祟”附身变成怪物的那些“人”也不吃米粮,前期村民们外出搜回来粮食,只要保存得当,就算没有任何进项,一两年应该是无忧的。物资由村长和另几位辈分较高、较为公正的族老,一同管理。只是相比起粮食物资,眼下他们更看重坞堡。坞堡是防卫所需,是建了用来保命的!命都没了,再多粮食又有何用?人死了,粮食没吃完,怎么能甘心?!小刘猎户又想到一事:“哦对,村长,要不再搬一张书桌过去?温二哥画的那些图纸都快放不下了,他们还得在桌上用饭,这可不好。搬个小书桌就行,大了也放不下。”村长点头赞同:“待会儿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给扛过去。”此前“温故”多卧于病榻,能画图的时间很少,桌子再多也用不上。现在眼瞅着要病愈了,精神好起来,画图的时间肯定也会多起来,是得改善一下。村长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坞堡图纸,他又问:“你去瞧见图纸了,画的怎样?”小刘猎户满脸敬佩:“画得真好!”村长:“……我是问他画了哪些东西!你都看过了,说一说。”小刘猎户仔细回想:“就这个,这样,那样式的。”他比划了半天,总结道:“看着就很厉害!”村长:“……”有多厉害你倒是说清楚啊!不指望这浑小子,村长看向一旁打理药材的孙子:“豆苗,下次送餐你去,顺便瞧瞧那温二是不是病好了。嗯……你再多划拉些药材,给他补身体。”豆苗在城里药铺当过学徒,长过见识,做事更靠谱。如今药材变得更为珍贵,若是一般人,村长是不愿意多分药材过去的。不过为了早日建起坞堡,这些东西还是得舍得!再催一催,希望温故能在冬天之前画完。等气温降了,外面的邪物会受到低温限制,威胁大大降低,就是他们动工建起垒壁的时候。正说着呢,突然听外面几声哨响,是负责戒备的人传来的。不同的哨音代表不同的意思,刚才的声音是告诉村里人,外出挖药草的队伍回来了。村里燃熏药草,用气味来尽量避开外来危险,几种药草捆在一起点燃了熏一熏,能辟邪。这得感谢青一道长的指点。前些日子道长闭关前就跟他们说过,哪几种需要去采摘收割,过了这个时节就收不了了。道长吩咐,他们当然句句记在心里,不敢忘记。于是,刘猎户带了村里几个人外出采药。原本在屋里坐着无聊的小刘猎户,听到动静迅速起身跑出去,去看看亲爹是否安然回来。村入口处,高高的栅栏挪开,让外出的队伍带着东西进来。进村的人也不敢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一处屋棚,将身上穿着的皮甲卸下,蒙着的面巾解开。屋内有一捆处理过的晒干的草药,领头的刘猎户将药草燃了,在屋里烟熏。道长说了,这一步是要去邪气,以防他们把邪祟带入。烟气不浓,人可以忍受,但若是被邪祟附体,就会表现出明显不适。他们几人会在这个屋棚里待到明天,若是安然无恙,便能各回各家。反之,若是表现出不适,那就是染了邪疫,被邪祟附了身。不多时,有村人送餐食过来。小刘猎户隔着门窗,在屋外跟他爹聊了几句,还提了今天温故的事。刘猎户为人较为稳重,聊其他的也坐得住,但是听到温故病愈,在画坞堡图纸,也不禁露出喜色。“这次挖到了好几种药材,我瞅着,有豆苗说的养身体的补药,你待会儿让豆苗去看看,应当没有挖错。”另一边,温故在屋里适当活动腿脚,听不到大家怎么议论他。不过多少能猜到些。刚才的哨声他也听见了,应该是外出的队伍回来,村里现在还没有大动静,想必此次外出还算顺利,人都回来了。嗯,新药材到了,那位闭关炼丹的道士,也该出来了。温故走到窗边,看向屋外。村落被夕阳的余晖染出一层红晕。离他们这里最近的屋子,住着一位木匠,平时那家也不怎么出门,只能听到他家后院时不时敲打木材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制作弓箭,还是在做别的手工活。此时那边屋檐下多了一个走马灯,就是那种,燃了烛火之后会旋转的灯笼。烛火的热气驱动风轮转动。温故坐在窗前,隐约能看到灯笼里旋转的扇叶。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涡轮的嗡鸣。恍若隔世。哦,不对,是已经隔世了。温故低声叹了叹,又将目光放在灯笼外面贴着的那一圈符箓。听说,那是木匠特意去道长那里请的符箓,贴灯上,说能驱鬼辟邪呢!驱邪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心理安慰肯定是有的。温故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此间世界并没有什么超自然异能。已至傍晚,村里各家各户都关了门窗。夜间一些趋光的飞虫和小动物可能会循着烛火飞入屋中,带来更多潜在危险。温故也把窗户关上。日落而息,入乡随俗。一夜好眠。次日,又是一个晴朗天气。村中多了几声欢笑,看来昨天从外面回来的人都是安好的。一日两餐,上午送餐的仍然是小刘猎户。原本被村长安排过来送饭的豆苗,忙着处理外出队伍带回来的药材,于是送餐任务仍然被小刘猎户抢到。今天这位小猎户多了几分轻快,笑容更是灿烂。他爹安然回来,当然高兴。除了手上拎的食盒,还带着一张弓,送完餐他就去巡逻,等完成今天的巡逻任务,就给温故搬一张书桌过来。村里零星的几阵喧嚣过后,又回归安静。明明大部分屋里都有人,整体却没有什么声响,似是担心发出动静太大了被邪祟盯上。有种荒谬的寂寥。整个世界都走向末路的感觉。若是从那些打开的窗边经过,就会看到屋里一张张忧愁沉默的脸。即便如此,相比乱世里那些麻木等死的人,这个村仍未放弃希望,至少还有挣扎的勇气,能看到更多活的机会。其实外面的邪物对声音辨别一般,更多的是凭嗅觉。所以,如果肉眼所见区域没有看见邪物,正常的发声交流也不会吸引邪物过来。只是,如今大家心头都笼罩着阴影,没有交流的心思,也互相防备。又过了两日,在改善的伙食和滋补的汤药供应下,温故肉眼可见地变好,散了病气。虽然看上去依然清瘦,但村民们认为那只是读书人的文弱书卷气,而不是病态的虚弱。这天,一大早,村里明显比往日躁动。温故知晓原因,送饭的人说了,闭关多日的道长出关,要做一场法事。这道士刚来村里的时候,就给村人一些符纸。纸上符文繁复,又书以聻字。道长说:人死作鬼,鬼死作聻。人怕鬼,鬼怕聻。此次世道大乱,鬼邪致疫,而这个符能让鬼邪惧之。只是道长说自己法力受损,符纸效果有限,隔段时间就需要施以术法加持。村里人信得很。现在又到时间了,道长出关,顺便还能检查挖回来的那些草药是否是他需要的那些。村民们口中所说的,关于那位青一道长的神异事迹,令温故重视。道士啊……起初温故还有一点外来者的底气不足。不过很快,心态又调整过来。什么外来者,“温故”就是温故!“我”就是我!哪有什么外来者!温故整理衣衫,和堂兄一起出门。外面也有一些村民出来活动,都是为了今日道长作法。见到温故这个外来人,村民们也没有交流的兴致,只与相熟的人闲聊两句,步履匆匆。堂兄也护在温故身侧,警惕看着其他人,防止有谁突然发疯,伤到温故。此次道长做法事的位置定在村口。每次位置不定,都是道长临时决定,然后村里再通知各户。村口的栅栏已经打开,外面入口位置已经摆上了神位。温故本来是算着时间过来,可等他到的时候,村民们差不多全都在了,大几十近百人围在那里。这些并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也有投奔亲戚或者逃亡到此的。不管这些人来自哪里,现在对此事都抱着极大的热情。也只有每逢道长做法事的时候,大家面上才会轻松些许,也更有交流的意愿。为了方便逃命和战斗,大家都是窄袖紧身,保证外出时的便捷和灵活性。幼童的衣着加了些织带,袖口裤腿紧束,包裹严密,防止毒虫和染了邪疫的杂物从衣领袖口裤腿等地方进入,侵害身体。此前“温故”因病错过了许多次法事,对村民们的记忆也不够全,这次出来倒是认了些人,顺便观察村里简陋的防御工事。有几位负责巡逻戒备的村民,身上穿着拼凑而成的盔甲。这些都是从外面搜寻得来。即便是看起来破烂的盔甲,若放在以前,也不是他们这些庶民能够拥有的。少量质朴的农具和粗糙的弓箭,没什么事儿,但如果有一副盔甲在家里,那就要出大事了!若是有人往上告发,妥妥的大罪!强弓、强弩、铠甲那些东西更甚,没有一定身份是不敢拥有的。就算有,就算会制作,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不过现在,没人管了,城里官老爷们都跑了!为了活命,谁还会在意以往的限制?谁能寻到就是谁的!谁能制作就可以拥有!数量不限!村子外围,除了立起的栅栏和几段不高的石土围墙之外,扎了陷阱,还设了一些障碍物,比如用竹木削成的尖刺,类似拒马鹿砦。更远处,大片荒废的农田杂草丛生,有些甚至能完全遮住人。此时,村口已经搭建起来一个简单的祭坛。温故来得晚,没有好位置。村长特意给温故留了个前排站位,不然还真难见到什么。村长旁边有一位高壮汉子,长相与小刘猎户有几分相似,这位就是小猎户的亲爹,村中的头号武力担当。刘猎户见到温故,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还特意关心了他的身体恢复情况。老刘比他儿子小刘要稳重得多。前排位置不错。难得的八卦时间,温故与前排几位重要人员寒暄过后,支着耳朵听村中男女老少们的议论,也等着那位青一道长现身。不多时,一位卖相上佳……咳,气质斐然的道士出现。今天道长不是宅居的那身,出门特意换了套专业装备。法衣法器,广袖飘飘,龙行虎步,一眼过去就能看出那仙风道骨的威严不俗。架势摆出来,什么都还没做,先添了三分神圣庄重。温故精神一振。活的!现场版!道士作法!!在他原本的世界,小时候只听说道士作法,没亲眼见过。长大些了,又遇到战乱,只通过有限的图文影像知道些许。此刻却是有机会近距离观看了!温故的视线扫过道长那一身装束。如今这样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还能穿着宽松长袍在外面蹦踏的,必有其不凡之处——要么傻哔,要么牛哔。 第四章 术法高超 能在村中安稳待到现在,想必这位青一道长,属于后者。乱世活下来的村民们可不好糊弄,必须得稳住人设才能拿到好处。这不是青一道长第一次穿成这样跑村外做法事了。只要人设不倒,就能持续得到村民们的优待。不只温故眼前一亮,村民们那集体看神仙的眼神就能证明,此刻他们有多热情!青一道长这一路过来,看似毫不在意,其实一直留意村民各方动静。见到温故,他眼神不显,但心中一动——原以为这个病弱书生熬不过去,未曾想,竟然扛过来了!打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书生不是什么老实人!他不喜欢和这帮心眼子多的读书人打交道。心下留了意,道长面上依旧淡然,气定神闲。法事开始,燃香祭天。青一道长言明,这场法事是为了制伏凶恶,克伐灾危。他在祭坛上摆出了一个草扎人偶,做工看上去粗糙而狰狞。也正因为如此,让村民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人偶代表着什么。望之像人形,又不是人形,那不就是被邪祟附体的人?也不能称之为人,那叫邪物!非我族类!而后,道长诵经摆阵,衣袂翻飞,手快得肉眼只见虚影,一晃眼,那人偶已经贴满符箓。众人注视之下,道长踏罡步斗,一把长剑使得凌厉精妙,掐着法决,沿着剑身所向,朝祭坛的人偶指去,手中火焰突现!而隔空的人偶,随着一声爆响,贴于其上的符纸燃烧起来。像是火焰从道长的手,转移到了符箓上面。围观的村民发出阵阵惊呼。不说这场法事带来的意义,即便是放在世道太平的时候,当个热闹看,也能看得兴奋。温故近距离围观一场古典法事,看得更激动,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想热烈鼓个掌。道长忙着作法,依然眼观六路,目光扫过人群,又不着痕迹挪回来瞟温故一眼。???这书生……眼神似乎过于灼热了。过了会儿,他视线再次扫过来,温故的眼神已看不出异样。一场法事,又跳又念的,体能消耗巨大,然而直到尾声,青一道长依然保持着此前的姿仪,搭配飘过来的烟气,再多几分仙意。等重要环节过去,村长低声问温故:“方才可是被惊着了?”刚才道长作法的时候,村长留意到温故抬了抬双手。想当初,青一道长刚来他们村的时候,露的这一招惊得多少人跪下。如今看得多了,虽然震撼程度没一开始那么强烈,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升起敬畏之意。温故第一次见,许是被震住了。听到村长问话,温故文雅地一礼,才说:“道长步纲蹑纪,敕起五雷,术法高明!”那边的青一道长耳朵微动。他可不信这书生是真心夸赞!表面装模作样,实则心思叵测!然而温故是真觉得这道长很有本事。第一,道长招式很厉害。故弄玄虚,迷人耳目的大忽悠技能,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法术高不高深尚未可知,那一招一式确实挺唬人,看似花里胡哨的动作,其实暗藏玄机,没个十来年实践,做不到这么流畅。第二,这道士掌握了许多化学和药理知识,是个人才!温故观察分析,青一道长的衣袍袖口都撒过药粉或药水,行走之时带着些特殊的草木金石气味。驱“邪”效果之外,以其谨慎的不让人触摸的样子,衣袍上的药粉药水,或许对人还有一定毒性。可以说,此时这位道长就是一个行走的药炉。而扎成人偶的药草,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内里肯定还配置了其他。贴上去的符,定然也是提前做过处理的,才有了祭坛上那行云流水的一幕。当真是,坛上一刻钟,坛下多年功!第三,懂得看天时天象。能根据实时天气,根据阳光、风向、风力等等因素,调整做法事的位置和时间。温故心中感慨万分——好好的科研苗子,为什么要去搞诈骗!路走偏了啊!祭坛上,符纸燃烧的火焰很快吞噬人偶,然后化为灰烬。仪式持续时间不长,村外危机四伏,需要特事特办,速战速决。道长走完祭祷流程,收工。又让村民将那些符纸和人偶燃烧的灰烬,放入早已准备好的一缸烧煮过的清水中,搅拌片刻。温故了然,这就是符水?不过这缸符水并不是喝的,而是让村民们分装,提到村里各处洒一洒,以驱邪气。此前道长在村里做的法事,似乎也有类似一步。还特意强调了,此为至阳之物,专克邪祟,凡人难以承受,绝不可饮用。“温故”卧病期间曾听村里人提及,道长赐下的符水是真的有效果。可以撒在地面,也可以在衣服上用些。村里有巡逻任务或者外出任务的人,就喜欢把这种药水洒在衣服上。思量之下,温故悟了。这是通过非常规手段配置的,用于驱虫消杀的药水!在这年代可是紧俏物资!如果可以,他也想要点儿。村民们当然都想给自家多抢些,只不过,有村里威望的那几位压着,他们只能遵循规矩:被叫到名字的人,才能过去取一点。基本上就是按贡献分配了,摆在大家眼前的,公开的,谁贡献大就分得多。一位村老拿着小瓢给大家分水。这位辈分高,得村民们信赖,办事也算公允。谁要是不懂规矩,就会面对这位的训斥。温故本以为自己分不到,他没有外出任务,也不参与村中巡逻,图纸也未画完,没想到村长提到了他的名。头一次参加这种仪式,没有带盛装的容器。老刘猎户分他了一个竹筒。上面还有个小盖,筒身系了麻绳可以拎着。其他人也有拿竹筒过来装符水,不过,不同的人,竹筒的口径粗细不一,盛装的量当然也不一样。温故看了看手中的竹筒,走过去。低头忙着分符水的村老,看到递过来的这粗粗的竹筒一顿,正想骂一句哪个小子不懂规矩,抬眼瞧到是温故,闷不吭声地舀了一瓢。他们的坞堡还得指望这位。“多谢。”温故轻声道。有不知情的村民见此情形,心中也不解、不平,但是瞅一瞅村里领头的那几位,又把不满的话咽下了。世道乱起来,到现在,还活着的人,不说有多聪明,但肯定是识时务的。正在整理道袍的青一道长,耳朵听着村长说新挖的药材,眼睛依然留意四周,温故那边也分去了些注意,当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暗道:那小子果然心机深沉,病好这才几天,村里领头的几位全都向着他了!符水分完,周围的村民在撒了药水的特制草垫上虔诚跪拜之后,还不愿意离去,都琢磨着找机会与道长说说话,沾点道家仙气。拜神就得趁香热!神坛上的几柱香还燃着呢,符纸燃烧的烟尘也未完全散去,现在多沾些道家仙气肯定有用!几声突兀的哨音打断了大家的计划,是负责戒备的人预警,告知大家周围有邪物出现。原本还磨蹭着不想走的村民们,脚底像开了倍速一样冲回家去。温故双脚腾空,被堂兄扛糖葫芦把子似的,扛起来往回跑。也借着抬起的高度,和所在位置略微高出的地势,温故目光越过野草丛和障碍物,看到远处模糊的影子。过高的野草和放肆生长的树枝随风摇摆,露出一两个模糊的身影。脂肪和肌肉像是被晒干,露出来的手臂大片紫褐色斑纹,怪异的行走节奏,在满是灌木和野草的地面穿行,伴随着如山林野兽般的低吼,朝着村子靠近。这些就是被“邪祟”附身的人,变成的样子。庶民们称之为妖怪、邪魔、山鬼、邪物,等等与妖鬼相关的称呼。本村最初也是叫什么的都有,青一道长来了之后,就跟着道长叫了。温故从记忆中得知,外面的世家大族们,似乎也更倾向于“邪物”这个称呼,避开了“妖”“鬼”等字眼。也不知道他们是知晓内情,还是言语忌讳。眼下的情形。活人气息太多,自然会引诱邪物过来。邪物喜爱血肉,人和别的动物,它们都吃。但若是给它们列一张食谱,人肯定排在首位。村口的法事活动,几乎全村人都聚集于此,活人的气息更重,也就吸引过来附近的邪物。相比村民们的慌乱,村中主事的那几位还算镇定。刚作完法的道士也一派淡然。温故心下稍安。他们都能端住,看来只是小事情。刘猎户弓都搭上了,但并不慌乱,村中防务完全可以应对。不过,青一道长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是靠谱的,刚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做了场法事,不能这么快被打脸。果然,出现的两个邪物,靠近的步伐越来越慢,然后像是闻到了什么讨厌的气味,转变方向,徘徊片刻,又逐步远离。都不需要村中防卫人员出手。道长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人设再次稳住。温故思量着怎么把这道士掰回正途。被扛着往回跑,见道长看过来,他还调整上半身,远远朝那边,施了书卷气的一礼,以示尊重。道长面部微微抽了抽,但很快又恢复风清气正,略微回以一礼。温故:高人啊!心理素质就是强!道长:狗书生!被扛着逃跑都不忘装这一下! 第五章 再养一养 村内,村民们纷纷返家躲起来,门窗紧闭。堂兄把温故一路扛回住处,还记着避开低矮的屋檐,进门之后把温故放到椅子上,然后拿起一把柴刀,紧张守在门口。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熟练,显然不止一次了。此前“温故”染病,诸多不便,这位堂兄因为不太聪明,很多事情记不住,“温故”只能一遍遍强调叮嘱。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说多了就像一段段程序植入他脑子里,形成条件反射。不仅眼前的这些,还有一路逃亡过来许许多多的事情,堂兄都是这样。他不聪明,记得最深刻的就是爹娘和叔父跟他说的,出门在外要照顾弟弟。十八岁的堂弟在他的认知里,还是那个八岁总角,没有多大差别。温故搜索着记忆,低声叹了叹,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取下装了符水的竹筒。闻了闻,有些辛辣的草本气味,不同于艾草,应当是青一道长自己研究出的秘方。所以说,这种人才去搞科研多好!温故给自己和堂兄衣服上都撒一点,心中则思考着怎么找机会与那位道长多交流。村里迟迟没有其他异动,说明确实没大事,道长的神妙人设确实立住了。温故也不能落后。能不能持续得到村中几位主事人的支持,还得靠自身本事。堂兄这个头脑简单的大力士,还不至于让村老们如此看重。如今形势,粮食药材等物资,会越来越紧缺,温故凭设计垒壁获得优势,但也不能仅止于此。坐在书桌前,摊开图纸,磨墨润笔。画坞堡建设图,还要再画几张分解图,配上文字。画图还行,但是写字,一时还没有回到“温故”原本的水平。得多练练。文房四宝村长那里都有存货,用得起!另取出一张纸,先练会儿字。温故自己的世界里,他毛笔字不怎么样,虽然有这方面的爱好,但因为战乱,条件实在有限,没有足够的物资和时间供他去安心练字。“书法,文字的美学艺术!”温故自己那破字,离书法之道相距甚远。但“温故”习得一手好字,十多年的勤学苦练,有所成就。练字第一张纸,横竖撇捺在笔尖张牙舞爪,不服管教。但随着渐渐熟悉,身体苦练十多年的肌肉记忆占据上风,字迹也从叛逆变得服帖。第二张开始,字迹渐渐端正。到第三张纸时,写出的字已经有了“温故”五六分功力。翻一翻身体记忆里,曾经见过的那些名人字帖,再看刚才自己写的这些。这字儿离更高阶的名士风骨,还有很远距离,但对于喜爱古文化却求而不得的温故而言,已经是梦想级佳作了!盯着纸上的字,他目光沉迷。“美!妙!真是太好看了!”守在门边的堂兄:??望了望四周,屋里只有他们二人。谁?谁好看?他满脸迷茫,问温故:“弟,你在夸谁?”“我在自夸。”温故往那边看了眼,说道:“不用守着了,柴刀的刀口有些钝,你去磨会儿刀,不用管我。记得戴上护手,别伤着了。”“哦。”堂兄听话地起身去磨刀。为了防止平日的生活中伤到手,村人也依需求缝制了几种手套,很粗糙,但实用。再沾上些道长的药水,就更保险了,即便手被割破,也能降低“邪疫”侵染风险。温故见堂兄确实按照叮嘱的防护步骤操作,才重新回到桌面,继续练字。这些字即便被人看见,也会以为是久病之后有些生疏。不过,再多写多练,早晚能到更高水平。温故很认真,也非常珍惜这个第二人生。能写得一手好字的,是这个身体的肌肉记忆,如果什么时候他的意识返回本体,没有这些肌肉记忆了,也就写不出那样的好字。所以,温故需要将这些肌肉记忆也吸收进意识中,刻进灵魂里,成为意识控制的“习惯”,真正能为自己所用。感谢!感谢这个世界的“我”!他继承的是“温故”十多年的经验学识。堂兄磨完刀,在温故空暇时,问道:“弟,我们什么时候去寻姨母?”他记得温故说过很多次,要北上去投奔姨母。不管是不是他姨母,反正他跟着这么叫。此前“温故”说季节不适合赶路,要等草木枯黄,随后又病倒,他们不得不停留在这里。现在,温故已经病愈了,赶路的时机还没到吗?村子外面草木都开始由绿转黄了。温故淡定道:“不急,再养一养,得再强壮些才好赶路。”堂兄困惑,总觉得听着怪怪的,不懂。温故没继续解释,说多了,这位堂兄也理解不了,反而会露馅。唉……外面的气温明显开始降了,确实离原计划再次北上的时间很近。但,就他们两个人,势单力薄,量小力微。还缺乏专业人才。可惜看中的那位专业人才,成天闭关炼丹不出门,他想去跟对方交流一下感情都不成。得想点儿办法。秋风已起,时不我待啊。温故练了会儿字,开始画图,写注解。瞧了眼还剩下的,可怜的几张纸,温故顿了顿,提笔蘸墨。啧,村长那里还缺些主观能动性。下午,小刘猎户送餐过来,也看到了温故新出的几张图纸。图文并茂,看上去很是高深!就是……“这些字是不是太挤了?”小刘猎户也是进过学的,认识些字,但看到纸上那些大小不一,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文字,还是眼晕。温故斯文地解释:“如今物资紧缺,还需省着些用。”言语之间很是随和自然地抬手,引着小刘猎户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向那仅剩的几张纸。小刘猎户满脸赞同地点点头,“是要节省”。他没多说,但送完餐转身就去找村长:“纸多来些!搜回来那么些好纸咱又用不上,难道留着进茅厕吗?”村长!在这件事上可别吝啬啊!咱可不想在图纸上看到那么多密集的字,跟捅了蝌蚪窝似的,看得眼疼。于是,第二天送餐时,小刘猎户就带来一叠新纸。“村长说了,让你别省着,该用就用,大胆地用!字写大些写清楚,温二哥你现在做的可是关乎全村安危的大事,别心疼这点纸!”温故应下了。这可是你们说的,大胆地用!书法一道,需勤学苦练,笔耕不辍,可惜如今生存环境苛刻,条件有限。有了一叠新纸,既能给村子做贡献,又能满足自己的那点小需求,双赢而已。收了东西,事当然也要办好。接下来的日子,温故的重心都在坞堡上。如今这个世道,即便太平的时候,生产力有限,信息获取艰难,书香之家的家中典藏,所记载的也未必详尽。温故生于信息爆炸的时代,后又成长于战乱之中,再融合身体本身关于此间世道的记忆,将自己的经历与知识进行本土化。整体方面,他还画了个粗略的对比图——豪华堡寨版和乡土村落版。大致框架打好,再给实用的乡村版做细致构建,第一版画稿就出来了。小刘猎户如获珍宝,赶紧捧着去找村长和几位族老。村长家里,几位重要人物都在,此刻正围着一张朴素木桌,看着那些画稿,迟迟不语。他们也去过县城,听茶楼说书的讲故事提到过坞堡。历史上,很久以前的王朝末年,或者战乱频发的地区,乡绅豪族会建起坞堡。朝廷在边境地带,为了防御外敌,也会修筑堡寨。生活在底层的村民,匮乏的知识和贫瘠的想象力,无法描绘那些都是怎样的东西。如今,做梦的素材有了。村长抿了抿唇,目光艰难地从豪华版,移到乡村版。他们这破村子,当然比不上人家那规格。不管是乡绅豪族的坞堡,还是朝廷建的堡寨,都太过遥远。温故画出来的几张图,他们可以选择能建起的垒壁,重新规划村内的场地和布防。但……梦(野)想(心)还是有的。村长和老刘猎户,都再次看向那张豪华坞堡图。世道大乱,哪个乱世不是乱个几十年,甚至还有数百年的。而在这里,周围这片地界上,也就只有咱们村子有活人的机会。逃难过来的人都得听咱们的!乐观点,长远考虑,或许哪一天可以把村子建成那样规模,到那时候,自己这些人的身份也都不同了吧……嘶——“咳!”村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咳了一声提醒在场各位,“眼下,还是保命要紧。”村中这几位,对温故给出的画稿非常满意,随后亲自给温家兄弟二人送了些珍贵物资过去,还问温故是否想要换一间大的屋子。温故婉言谢过,说这里够他们兄弟二人住了。他还站在村长的角度分析:“周围村镇或许还有一些零散的幸存者,就算没有,也可能有逃难的人过来。若遇到合适的,村里可以吸纳。那些空着的房屋留着,以后人多了都能用上。”这话村长爱听,乱世里,他们这么点人口想谋求发展,可不太够。一时间,村长看向温故的目光更亲和了。又送了些补身体的药过来。温故喝着补药,心里琢磨着:他们住这儿,离村里几位重要人物都比较近,比如那位道长,他还想去走动走动来着。村里有什么动向,这儿也能第一时间察觉。而村长所说的那几间空了的大屋,有点远了,房屋条件也一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做起消杀也省药。不管是草熏还是药水喷洒,分到的东西就那么点儿,小空间使用正好,省下来的也有别的用处。没必要换房,住这儿多好。反正也住不久。因温故提供的图纸,村中几位重要人物时不时来这里跟温故聊几句。温故与他们聊多了,对村里的情况也有更多了解。尤其是那位青一道长。道长又闭关了,和往常一样,没十天半月不会出关。但关于道长的话题,每天都在村里各家流传。温故得知,道长刚来村里的时候,就给村民们祈福驱邪,驱出了蛊虫呢!一颗丹药下肚,不少人就排出了长虫!不知讲了多少遍,村老们说起时,面上依然带着惊骇。温故很捧场,也跟着惊叹:“道长法力高深!”他猜测,驱的蛊虫应该是这时代某种寻常的肠道寄生虫。世道大乱之前,村人多喝生水,饮食生活方面也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条件讲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感染寄生虫的几率很高。是后来为了驱邪避疫,才注意起来。而引发这场乱世的,很可能是另一种危害极大的寄生虫,道长也解决不了。真能搞定的话,道长也不会躲在这个偏远村落,早就去傍大户了。但青一道长也确实是个能人。果真是个人才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专业技能?这日,他去村长家开个小会。村老们研究了几日坞堡图纸,不识字看不懂图解的人,也理解得差不多了。建造和布防方面,需要温故过去商议。温故对他们村落和本地的地形地貌不够了解,有些地方需要改动。村里的人对防备野兽自有一套。外面那些邪物已经不能算人,完全没有属于人的心智,而是与山野兽类相近,可以看作是一种威胁极大的猛兽。但与此同时,乱世之中除了防备“野兽”,还要防备人!村长和刘猎户总结了一些疑问,说给温故听。这两人比较有远见,一些问题也能问到点子上。能怎么建,到哪里取材料,什么时候开始,以如今他们村里的劳力,建设进度如何,建设期间怎么防备邪祟,遇到幸存的难民该如何应对……等等,这些都需要考虑到。参会的另几位村老,自认为对村子周围山石草木更熟悉,提的意见肯定更有用,纷纷发表言论,觉得自己此时真是太睿智了!但是说的一多,思绪就乱,理不清,记不住,说着说着又安静下来。发愁。这么多事情,该怎么搞啊!温故并未表现出半点轻视,认真听完,给出建议:“要不先做个……三年计划?”如今这世道,也无人能预料接下来的发展。时间太短,没有必要搞这么多计划。时间太长远,也不合适。对他们来说,三年正好。温故简单明了地解释。村长和刘猎户表示赞同。其他村老见状,这时候不多话了,跟着点头同意。唉,他们还是听村长和刘猎户的吧,前头怎么说,他们跟着做就好。有了目标,就有了主心骨,能更清晰地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人在困难的时候是很容易迷茫的,找不准方向。对于他们这些,大半辈子以田地为生的人,他们有力气,只要给找准方向,心就踏实下来了,有了盼头。一时间,在座的几位对温故又多了些认同。村长感慨:“还是你们读书人懂得多,这坞堡和这个什么……三年计划,就辛苦你了。”温故对几位谦和一礼:“我兄弟二人得村中照顾,自当尽绵薄之力。”另一位村老乐道:“什么绵薄之力,这是大大的用处!”温故客套几句,在几位主事人心情正好的时候,随口提起似的,说想和那位道长探讨一下如何克制外面的邪物。刚才还表示欣赏的几位村老,满脸不赞同。村里两位重要的外来人士,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道士。村里人都带着敬意——读书人懂得多,道士更是神异。若真要做个二选一,眼下还是道长更重要。神仙事>凡人事一位急性子的村老正要说什么。却听温故又歉然叹道:“可惜,道长神异,专注道法,刚做完法事,必定是要调息一段时间,我也不能因这点事情去打扰。”急性子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村老们面色稍霁,赞同点头:“是的是的!可不能去打扰仙长!”还是温故这样的读书人好啊,不让大家为难。温故试探完,体谅地笑了笑,不语。一副“我很明事理顾大局”的样子。内心:我不去打扰,但是……他自己跳出来就不能怪我了。 第六章 撬一撬 温故心中琢磨别的事,也不耽误与村中几位主事人说话。等坞堡图纸的几个疑问商议完毕,接下来,村中这些主事人就要聊一聊材料和村内施工建设的安排,不过这里面涉及的部分内容,比如仓库和地窖的改建,不能让温故这个外人知晓。温家兄弟两个都是要离开的,妥妥的外人。几位村老说话比较直,以免得罪这位读书人,村长打算先出声,请温故回去。却听温故说道:“其实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思量许久,决定还是问一问。”村长赶人的话到嘴边顿住,说:“什么事?”温故面露忧色:“先贤有云,‘人之血气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于性命者也’。这是说,人活着,要有血气,还要有精神。我观村里现在大家……似是有些萎靡不振。”说到这个,村里几位主事人也发愁,不急着把温故赶出门了。温故说的这问题,他们能不知道吗?虽然没读过圣贤书,但他们有自己的经验见识。人要是没了精神气儿,就容易虚弱,容易得病。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不需要懂医术药理,只要看看对方的精神状态,就能知道对方身体大致如何。村里现在的人数,相比而言,还算是较多的,但如今大家的精神状态,即便温故把图纸画好,即便季节变化时机已到,大家有力气建坞堡吗?搬石头扛木材,搬得了扛得动吗?做一天工就得垮掉!如今身体远比不上以前在地里伺候庄稼的时候了。田地荒废,精神垮塌,除了各家出的巡逻人手,其他村民成天关在家里,提心吊胆想这想那,要么死气沉沉,要么天天吵架。而他们村即将要开始的,是秋末和整个冬季的筑堡任务!到时候天气寒冷起来,人更遭罪。但如今这样的世道,大家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天冷,在邪物受到低温限制的时候,外出去收集材料物资。一时间,原本被坞堡激得兴奋的几位主事人,都忍不住唉声叹气。能咋办呢?说也说不通,又找不到别的法子。青一道长做法事能为大家驱邪,但不能持续提神啊!温故感受着低沉的气氛,缓声道:“不如试着增加一点儿村民们的精神生活?”一位村老问:“啥叫精神生活?”温故直白解释:“就是找点乐子。”“现在这样儿,哪来的乐子。”你这书生说笑呢?“话本需要吗?”温故问。屋内顿时一静。村长看过来,道:“若是以往,肯定是喜欢的,但如今日子过得苦,有用吗?”“要试过才知道。”温故也不能确定,但他想试一试,希望能得到几位主事人的支持,于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试着写个话本,与病疫相关的,既能让大家学到辟邪疫的知识,又能满足大家的精神需求,还能把那股精神气儿提起来,做事情才会有更有力。”村长听着觉得靠谱,让温故多说说。温故是这么想的,如今邪疫蔓延,自身防护是首要。成天求神拜佛也没什么用啊,别总惦记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通过话本,给村民普及寄生虫知识,如何在平时生活和做工的时候注意自身防护。躲家里把水烧开,把食物加热,熬一天是一天?但柴火和食物总有用完的时候。村里物资按劳分配,谁出力多,分到的东西就多。村里马上要建设坞堡,肯定要动用更多的人力,不会允许那些人继续躲家里。村民们多是世代生活在底层,对许多事情缺乏认知,但在这种时候,这个村子能还能幸存下这么多人,显然已经有一定认知,也是听得进劝,有分辨能力的。人因未知而恐惧,因恐惧而慌手慌脚,到时候更容易出错漏甚至危及性命。倒不如让大家多学些防疫知识,心里有了盘算,才更有效率。“我写下之后,可让村里识字的人读给大家听。”温故说道。屋里几位主事人确实心动。类似镇上和县城里,那种说书人讲的故事?如果真能行,他们也想听话本。村里没啥娱乐,成天圈在这屋前屋后,他们这几个老头子没事儿就从栅栏缝隙,望着前方日渐荒废的田地迎风流泪。情绪压抑的时候,恨不得直接走山里去,给家人多省些负担。但心中又割舍不下,有些事情,年轻人还真办不周全。如果一个话本就能解决这么多问题,当然最好了。不等其他人表态,村长先点头:“那就试试!”温故微微颔首,又道:“既然是给村里大家看的话本,那当然得符合大家的喜好。”他得根据本土风俗和口味改编,因地制宜,接一接这里的地气。只要别总是翻来覆去的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么,诸位倾向于哪些类型呢?”他问。这个问题,大家就很有表达意愿了。世道太平的时候,他们可不挑,才子佳人的那些他们听得起劲,乡野闲话他们也喜欢得很。但是如今世道变了,什么才子佳人乡野闲话,他们都不耐烦听,就想听那些——“神仙的,妖精鬼怪的!”“钟馗圣君伏魔那样!在镇上酒楼听过一次。”“我爱听神佛降妖!”……温故哑然。说来说去还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迟疑道:“如今的境况,写这样的话本……大家能接受吗?会不会听了有更大的心理压力?”众人态度坚定:就要这样的!这种时候不要跟我说其他,就要听神神鬼鬼!村长道:“我们不懂啥心理压力,就是想听一听这样的话本。”“那……好吧。”只要能达到目的,引导好的卫生习惯和防护意识,神鬼就神鬼吧。若是执着于跟村民们说“神鬼之言皆是虚妄”,会被围殴的。了解了需求,温故确定类型:“那就写驱魔逐疫?”“可!可!可!”坐边上的几位主事人齐齐点头。坞堡图快完事了,但要写话本,需要的纸也不少。村长这次记住了,转身去库房取来一大叠新纸。虽不是贵人们用的那种顶级书画纸,但这样的纸质,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往日也是难以接触到的。不过村里平日也没谁使用,如今又关乎村里的“精神生活”,村长也舍得。“这个话本的事,辛苦你了!”温故接过纸张,感受着手中略沉的纸质触感,真诚说道:“自当为村里多做考虑。”嗯,顺便增强一下自己在村民们心中的影响力,如果能把炼丹的那位钓出来,那就更好了。当然,也不能只盯着那位道长,他得看看村里宅着的那些人,还有没有合适的人才。村长的孙子,曾经在县城药铺当过学徒的豆苗,一直在边上安静打理药材,只是在温故离开前,他出声提醒:“我们村户人家没啥学识,温二哥你尽量写得通俗浅白。”意思就是,别搞太多文绉绉的东西,我们看不懂。温故回以一礼,表示记住了。唉,这个药铺学徒还不错,可惜挖不走。别说村里不会放人,真要用手段把这位挖走,村子基本也离废不远了。抱着一大叠新纸回去的时候,温故目光再次看向道士所在的屋子。从这里经过,能闻到药材的气味。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闭关的道长在炼丹。时不时还能听到捣药声,也不知道那丹是怎么练的。朝外一侧的窗户紧闭,看不到屋内情形。温故收回视线。小学徒那边不能动,还是得从这儿撬一撬。接下来的时日,温故将主要精力投入话本。而空闲时间——没外人在的时候偷偷举铁。有外人在的时候一表斯文。因心中早有谋算,话本写起来也快。三日后,温故将第一份书稿交给村长。村长看后非常满意,觉得一份不保险,以防万一,想让孙子豆苗再抄录一遍,自己留份在手里。豆苗无奈:“爷,你这是为难我,字倒是认得全,但是抄录?我写的字也就只有我能认,要是有抄书的本事,当初就去书铺接活儿了!”最终温故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那我就再抄录一遍,也略作修改。”还询问他们,初稿里面有哪些地方难懂的,再写一份“惠民版”。而村长拿着第一份手稿,去找了村里适合说书的人。至于说书的场地,当然不敢去打扰道长炼丹。挑个离远些的空屋棚,用药草熏一熏,就可以使用了。每天让人把话本说个三五遍,想听的人自己过去。话本的效果立竿见影。村里沉闷的气氛又活跃起来,走出门的村民一改之前的精神状态,话也多了。温故观察着这些村民,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更了解村里各户的家庭组成和言行风格。上次这些人见到温故,是在前几日道长做法事的时候。那时候大家相互防备,不愿言语。这次热情多了。温故回以同样热情。————不久前做过一场法事,村里各处喷洒药水,气味尚未散去。新整出来的茅屋里,一大早就坐着好些人。火盆里的小捆药草先点燃,就着药物烟气,前县城酒楼的账房,现村中账务负责人张二桩,走到前面,坐在高出一截的木椅,开始今天的说书日常。他已经讲过许多遍了,在家里讲,在这儿还继续讲,一点儿都没厌烦。如今不用看着话本子,他自己就能流畅讲出来,还能夹带点儿私货,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他也曾见过酒楼里请的说书先生,即便只能学个两三分,也足够带动村民情绪了。精神肉眼可见地振奋,面上焕发光彩。“青一仙长说过,诡邪致疫,这毒虫,就是诡邪根源,为祸人间!”说的是话本里面写的,天地间的神火,诛杀危害人间的毒虫。话本里面,情节跌宕起伏,本来快要解决灾危了,本地突降大雨!“神火功力大减,毒虫却士气大涨,随水流蹿。”屋里的村民们着急。“可惜这一场大雨,让它们给跑了!”“那毒虫逃入水中就捉不到了呀!”前面的张二桩摇头晃脑:“这毒虫遇水则活,被神火打得重伤,但是一逃入溪水中,快速痊愈,又可以随水流动……唉!”其他村民也跟着叹,都是满脸愁绪,这可如何是好!人世间生灵涂炭,他们特别有代入感。张二桩情绪切换,一振衣袖:“还有机会,可在溪流入河之前截住!”气氛烘托得,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条热闹无比的县城街道,一腔热血,情绪上头。“毒虫蛰居水中,又沿路在溪流两侧湿润的泥土里附着毒素……”他讲到神火顺着这条溪流往下追踪,而溪流下游,生活在那里的农户人家,还有外出游玩的城里人。有以溪水净手,摘下的瓜果到溪边略做清洗,便直接入口。还有踩在里面玩水的。“可惜此时溪水已被毒虫侵染,溪流两侧毒素尚存,用溪水清理的食物,虫毒便混入其中,与食物一起被咽下,由胃入肠,片刻之后,便中毒已深……”“还有那摘花弄草时手指被刺伤,手臂被刮伤的人,虫毒侵入皮腠血管,传至全身……”“还有那光膀子玩水的,赤着脚的,放在往日,倒也无所谓。但此时,纵使身强体壮,还是露了破绽!”屋里跟着此起彼伏的叹息。“虫毒侵入手臂腿足,中毒的人痉挛哀嚎,神志全无,状若疯癫……”听着那些一无所觉的人,不管是村户人家还是贵人子女,都是一步步靠近危险,又一个个中招,听故事的村民也是浑身汗毛竖起,感同身受。“唉!”“可不是么!”“趁虚而入,果然奸猾!”“这入口的东西,需得用滚水烫一烫,实在不行,用干净的布擦一擦,咱们村里都知道的事,大户人家又不是买不起柴火,怎能如此疏忽呢?”前头的张二桩表情又变了,神色悲悯,学着庙里见过的和尚,双手合十……想想又觉得不对,立刻改成了道家礼仪,抱元守一。“那遗留的虫毒,若是沾人身上,所有罪过记于一身,死后去阎王殿审判,都要下大狱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山野小民,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身后事都是大事!“被毒虫毒害的人,血都是带毒的,一般人若是沾上了,也会中毒……”“比如偷偷穿了剥下来的衣服,没有做祛毒,直接穿,身上又有伤,虫毒便会侵入伤口……”他讲到中了诡邪虫毒的人,毒尸的处理。“以火而葬,火神才能清除邪恶,还以清静,得以安息,知道为什么要烧吗?”不等村民们各自发表意见,张二桩接着说道:“就算不烧,地狱也有业火燔灼,逃不掉,总要烧一遍的,到时候就是直接烧魂了!”他不光讲话本的内容,还夹着自己的理解。“烧掉的是肉身吗?不,烧的是业障罪行……”随着情节进展,神火终于逮着毒虫,就要出绝招了……原本因火烧尸体有不同意见而吵起来的人,立马都安静下来,目光火热,双拳紧握,全身都在使劲一样。此时,村里另一处。半大的孩童们,没赶上早晨那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话本内容,学一学话本里面那神火的绝招。不过行动之间倒是比往日谨慎,可不能像话本里那些蠢人一样给邪虫可乘之机!离他们不远的一间房屋。青一道长正在配置新东西。村里就这么片地方,即便远离,动静大了,也难免会听到些许。而离得稍微近些,说话声音再大些,只要凝神去听,就能听到大致内容。起初有动静,道长没去理会,只以为村里又有人“中邪”,或者有逃难而来的外来人口,又或者出了别的事情。他都没去理会,村里的事,由村人去处理。不关我事!继续忙自己的,耳朵却突然抓住外面传来的某些敏感字眼。“临——”道长顿住。“兵——”眼露惊骇。“斗——”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者——”眼神凌厉中带着些慌乱,张口就要骂出声,太激动被口水呛住,咳得狼狈,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硬是又回到了高人的风范。深深呼吸。心中暗骂。你大爷的!谁特么在念我道家九字真言?!!莫非此地有同行出现?!心中警惕骤生,急得差点蹦起来。如今这样的生存条件,就这么个小破村子,可供不起第二个“仙长”,若真有,必定要拼个你死我亡!同行之间是死仇啊!!! 第七章 以什么服人 青一道长在屋里烦躁得转圈,想立刻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得稳住。如此着急出去,有损他在村民们眼中的高人形象。先观望观望。虽然人没出去,但一直在留意外面动静,等待时机。他这里不需要村民们送餐,只需要送柴火和干净的山泉水。当初他来村里,就指点村民,用竹子从山上引了泉水过来。而负责给道长送东西的人,也是道长指定的,这人老实,话不多,管得住眼睛。只是这天,这村民送完东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本来就藏不住心事,这副万分纠结,一脸“我有话想说,但我不敢”的怂样。青一道长原本还想着怎么从这村民口中打探消息,见状淡定又颇有威严地睨了一眼:“何事?”那村民还是没忍住,小心问:“仙长,道家可有辟邪除恶的九字真言,就是那个‘临兵斗……’”那村民每说一个字,道长脸色就难看一分,蓄起的长须都根根紧绷。以至于那村民吓得,话到最后,声音微不可闻,不敢说下去。道长心说我等的就是这个!他沉着脸:“没错,是我道家秘术!并非寻常人所能用!”那村民顾不上害怕了,激动得脸色涨红:“真……真的有啊!温二郎写的是真的!”青一道长:???这竟然与那狗书生有关系?又试探几句,确定了,都是那狗书生整出来的动静!不是同行就好。心中的担忧稍稍降下去,但也有了紧迫感。那狗书生,挺能笼络人心啊。论忽悠,我还没有输过!心思转动,青一道长强势地对那位村民说:“那温家二郎写的话本?去拿来看看,是否有损我道家声威。”那村民不敢拒绝,缩头缩脑走出门,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平时也不多言语,怎么就这次没管住呢?!瞧吧,话本子没了。又想着,那温二郎不愧是读书人,连道家秘术都知晓呢!道长吩咐,谁也不敢拖延,村民去村长那里告知一声后,取了话本就急匆匆给道长送过去。村长这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明智,话本准备了两份,这一份给了道长,自己手里还能留一份。另一边,青一道长拿到话本原稿,快速翻了翻。不屑地嗤笑一声。“果然是唬人的伎俩!”不过,那狗书生也确实有点东西啊!这话本里面诸多描述,与道教的三尸之说有些相似之处,部分细节,连他这个道门中人都不清楚。嗯,学了学了。转念又一想,他握着话本书稿的手指攥紧。莫非那狗书生是想把我剔除,取而代之?以那书生的本事,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能让村里人转变立场,若是再弄点“祥瑞”或者别的神异事迹出来……越想,心中疑虑越深。还是决定亲自出去探一探究竟。只是,闭关才几天,外面“九字真言”一起,他就立刻出关,显得有多急迫似的。不行,不能立刻就出去,那样就显得他怕了一样。还需另寻时机。……村长家里,温故捧着一杯药草茶,坐在那儿听几位主事人谈坞堡建设。如今村里人精神状态日渐转好,季节变化时机也要到了,他们即将有大动作。坞堡图经过几处修改,大致完成。温故见村长他们打算就此定稿,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赧然道:“虽然我把图画出来了,但是,风水阴阳之术,我了解实在有限。是否要请道长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其他人一听,纷纷赞同。他们自家建房子上梁都会挑个黄道吉日,如今村子要建更重要的坞堡,是要更加重视。温故这话提醒他们了。早就听说过城里富户建大院子都是请大师去瞧风水的,更讲究的还要摆阵法呢!青一道长法力高深,看风水肯定很行。一般小事不敢去劳烦,但这个,可是村中大事啊。安排!于是,又一次给道长送东西,那村人瞧着道长有空闲,想着村长的交代,便试探着询问:“道长何时出关?坞堡图已经画出来了,村长希望您能帮着瞧瞧风水,看哪里需要改动。”琢磨着怎么套话的青一道长,听到这里心中甚喜。正正好啊!不过,为了稳住人设,他在同意之后,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端着态度让村里把图纸送过来。看了图纸后,又沿着村内走了一圈,还特意去村里说书的那屋子,在外面观察,沿途听一听村民们的议论,确认九字真言和话本的确是那书生搞出来的。除此之外,村里并没有别的异常。这才慢悠悠来到村长家里。此时,得到消息的村中几位主事人,早就在门口等候着。温故也同其他人一起,给足了这位道长面子。青一道长维持着那副超然淡漠的姿态,视线轻飘飘扫过几人,在温故身上稍顿,才说道:“图纸有几处布局朝向需改一改。”温故接话:“我备了笔墨。”道长拒绝:“不必。”手一翻,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支不符合时下审美的笔——纸皮包裹的细墨条。质地软硬正好,写起来清晰润滑,看着又坚实耐磨。温故目光盯着那支笔,停留片刻,语气惊异:“此物是?”青一道长神色傲然:“不过是炼丹偶得之物。”温故观察着青一道长的表情,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可能,还真是这道士自己琢磨出来的!他诚心赞叹:“道长确实能力非凡!”连铅笔都能炼出来,奇才啊!撬人的想法更强烈了。青一道长听着温故的夸赞,并不觉得欣喜,反而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狗书生内里藏奸!不再去看那边,他只是对村长几人说道:“行走江湖……探寻大道,有些东西就得讲究一个实用。”他才不说,大户人家瞧不上这玩意儿。拿笔在图纸上又改几笔,收工。察觉到温故依然盯着自己手上的笔,青一道长语气微扬:“这炭笔,虽看着粗陋质朴,可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寻常儒生驾驭不住。”温故伸手:“可否……”青一道长不在意,抬抬手让人拿过去。暗里有看笑话的心思。接过炭笔,温故当着众人的面,以握毛笔的姿势拿着笔,试探两下,似是觉得不对,手指头一根根调整,然后以合适的姿势握住炭笔,在纸上缓缓写起来。变化握笔姿势这个过程,道长脸上原本藏着轻蔑的笑容,逐渐消失。等温故一手好字写出来。道长:“……”温故谦和地笑了笑:“世言,能书不择笔。”瞧咱,写得好,用什么笔都行!青一道长稳住情绪,等回到自己炼丹的屋内:“狗书生!”此前这狗书生郁气沉积,囿于病榻,没带来什么威胁。现在……比之前更令人生厌!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他心思翻转,眼神阴沉。……又过两日,温故溜达到村长这儿,原本是想听听他们接下来的大动作,但今天一进屋,就见村长拿着一张单子,愁眉苦脸的。见到温故,村长也没避开。看来不是村里的秘密。温故缓步过去,关心问道:“村长因何事为难?”村长扯出个笑:“只是在想,怎么把道长需要的这些东西凑齐。”道长会列出需要的物资清单给村里,每次都是分批递出来,他们分批准备,不然一次也很难集齐那么多东西。只是这次,负担确实大了。即便村里有了许多积蓄,但是看到纸上列出的这些种类,还是很有压力。心中刚升起些许大逆不道的想法,就被胆怯和对道长的敬畏压下去。村长的表情,瞧着很是纠结。温故好奇想看看。村长略作犹豫,还是递给温故。也不是秘密,村里每次准备给道长供奉物资,不少人都知道,除了库房挑选,还可能需要去各家换一些。温故看着纸上列出来的各种物资,挑了挑眉。“炼丹需要这么多糯米?”村长理所当然地道:“道长说了,糯米阳气旺,能克制阴邪,能除秽气。”神鬼传说,以及一些地方的习俗里面,的确有类似说法。温故心说,你们以前地里都有种糯米,怎么就没见那地能驱邪?城里有酿酒和制作糕点的需求,所以,许多村民都种过糯米。不只是这个村,周围其他村都一样。那么多村都绝户了。不过温故没有就此事与村长辩论。因糯米的特殊光环,被无数志怪传说、宗教文化和本土习俗,赋予了特殊力量,家家户户都非常珍惜,存货有限,不会轻易分出去。唯一会让他们主动、自愿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位道士。而且每次把糯米贡献出来时,都是目光虔诚。温故能理解。世道太平的时候也一样,多少人穷得在家都吃不上饭,还要去寺庙添香油。出什么事儿了,还要自责往功德箱里添的钱太少。只不过,那位青一道长入村以来,一直把握着一个度,既不会让村民心生抗拒,自己又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如今这样,倒显得急躁了,是贪心不足,还是……温故一顿,翻过清单再次查看里面列出来的各项条目。眉间跳了跳。狗道士要跑路?!温故看向村长:“这位青一道长可曾表示过要离开?”村长点点头,声音低落:“是,年初道长来的时候就说了,他法力受损,在我们村歇脚,等法力恢复些了,还是要去追寻大道的。”温故心想:法力什么时候恢复,还不是他说了算?还有追寻大道,他要追寻什么大道?大忽悠之道吗?村长继续说:“因此我们才要在道长离开之前,请他为村里多炼制些辟邪的药物。”要不是为了让道长多留下辟邪的丹药,他们也不会想方设法收集各种草药物资给供过去。库房的东西都先供着道长那边。这也是为了村民自己。温故听着村长的话,再看看手中的清单。狗道士想提前跑路?!“你们就没想过请道长留下来?”他问。村长百般无奈:“青一道长说了是要追寻大道,我们这些凡人,如何能去妨碍?会遭天谴的!”温故面露担忧:“若是道长离开,留下的丹药用完了,那该如何是好?”村长也愁苦,眼神往温故这边瞟好几眼。温故贴心地接话:“不如,我去道长那里劝说一番?即便不能阻挡这位仙长追寻大道,也尽量帮村里争取一些辟邪之物,留下防身。”村长顿时笑开了,脸上深刻的皱纹条条舒展,看温故的目光无比亲和,感激地说:“你们读书人懂得多,向来是讲以什么服人……”温故谦逊道:“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第八章 组队不 温故去见道长,打算把堂兄也带上。村长担心这位会惹怒道长。温故说:“堂兄心源清净,道长不会生气的。”村长也知晓这位是个什么情况,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于是,在村民给道长送物资的时候,温故很有仪式感地让其帮忙送上一张拜帖,之后才带着堂兄前往。青一道长在拿到对方装腔作势写的拜贴时,心中的警惕值就已经拉满了,特地收拾一间空房用于和温故谈话。他可不敢让温故看到他炼丹的东西,谁知道那狗书生在看之后还会整出什么事!青一道长所住的这一套农家小院,虽然只是几间茅屋和围了一圈栅栏的院子,但在村里已经是豪华级了。他选择的这间屋子不大,但保密性还行,不容易被外面听到聊天内容。温故进来时并没有四处张望,不大点儿的地方,目光所及已能看个大概。平时这位道长关在丹房里面忙活,周围的村民能闻到药草气味,只以为道长在里面炼药,实际并不知道这位究竟在忙活什么。没了其他人,青一道长还真不想浪费时间跟狗书生谈什么大道。有什么好谈的?以他游历江湖多年的眼光,这狗书生也绝对不是想谈这个。阴沉下来的目光往那边刮了一眼。就是因为这狗书生太能搞事,他才不得不提前计划,趁自己对村民的影响力还在,没有被这狗书生分走,又逢外面天已转凉,多捞些东西跑路,以免生变。温故倒不在意冷遇,也不想在这儿干站着,找个凳子坐下来。他儒雅一笑,直入主题:“我游学时曾听闻,一些需要出远门的人,以糯米、枣、芝麻等,制作不饥丸,以便行路。”原身游学时并没有听说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是温故自己在书籍上见过相关记载。能起效就行。果然,被温故点出清单上列出的物质另有所图,青一道长的脸色又添几分阴沉。同时青一道长又纳闷。儒生游学他当然知道。学子们在学堂之外,也会外出游历,寻访名师,了解民生政情,开拓眼界。但是你这书生……青一道长很想问一句:你游的什么学?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偏门知识?!谁家正经书生这么游学?青一道长垂下的眼眸厉光闪过,甚至想要立刻出手。能在这世道活下来的,有几个是优柔寡断之辈?只是,看一看在旁边守着的温故堂兄,再想想如今村里可能都盯着这里,又按捺住。不然的话,他可以直接把温故敲晕,然后收拾包袱跑路。烦。这狗书生怎么这么能搞事啊!看着青一道长神色变换,温故并没有一直抓着这事不放。笑了笑,他声音和缓:“道长法力高深,想必经历颇丰?”虽然被点破一点小心思,但青一道长依然维持着他的高傲姿态,想挽救点儿尊严:“贫道十年走南闯北,陶冶身心。圣人言,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温故啧了一声,言语意味深长:“听得出来道长这‘游艺’,必定十分精彩。”青一道长当没听见,继续道:“后学艺不精,又去山中苦修。”温故点头,表示理解:“嗯,进修去了。”估计是忽悠人的时候遇到硬茬子,找个偏山跑去躲两年。青一道长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十年云游,两年苦修,一朝下山……”他就没想过去刮这帮穷鬼的东西!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从来只盯大户!奈何,时运不济啊……他心情烦躁,不只是因温故在这里杠,更因为他满腔志气无法施展!如今这世道,正是他这样的人大展身手的时候。然而他却只能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幻想着同行们周旋于各大势力名利双收,每一天都是煎熬!青一道长满心的郁闷都快要溢出来。温故观察着这位道士。本朝佛教兴盛,但也有几任皇帝崇奉道教。若是德高望重,可能会获得封号财物,名利双收。但若是品学不良者,就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待遇。有些道士,是心中有大道大义之人。而有些道士,欺瞒哄骗,人品堪忧。面前这位青一道长,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前者。不过很显然,这位也并不把自己定位成后者。青一道长继续挽尊:“贫道志向高远,寻常人无法领会。”就一个小破村子,穷得要啥没啥,道袍破了好几次,也没新的换,缝缝补补又半年,何曾拮据至此!手中那些珍贵材料,到村里为了换取更多优待,只能填在这里面。就像在用黄金换一口吃食,每次作法都心疼得要命!自带的材料都快用光了,再这么下去,再要作法他就作不出来了。村民们供着他是因为他足够有用,乱世里能活到现在的村民,可不是一般村民,没有实际好处,到时候他在村里的地位降低,日子更难熬。其实就算没有温故,青一道长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点扰动就决定提前跑路。护了村里这么久,我离开前搜刮点东西怎么啦?要你这狗书生多管闲事?!温故分析着青一道长言语神色暗藏的信息。他问:“听闻道长在秋冬之际也要启程,可有想过去哪里?恕我冒昧,我兄弟二人也即将北上投亲,想问个安心。道长可曾起卦算一算,何方能躲避灾祸?”涉及到专业方面,青一道长神色镇定下来:“北方为吉。”温故心中思量。只说北方,太过含糊,也就是说,这位道长可能也并没有明确目标。这位“得道高人”,具有全局性的思维,知道往北避祸。但水平还不够高。众所周知,“得道高人”的人脉都很广!下至泼皮闲汉,上至皇亲贵戚,都能搭得上线。若是真有那水平,现在不至于没有明确目的地。说不定,对整个北地都不了解。青一道长对北地确实不怎么了解,以往他的活动地点多在南方,世道乱起来,信息获取艰难,就更不了解了。不过他相信自己能力,只要出去遇到活人,就能探知更多的消息。北地现在可是有几个世家坐大,而南地又有豪族北迁,今年秋冬季节正是南北人员活跃的时候,总有消息漏出来。青一道长正琢磨着如何在温故这里应付过去,卷了村里东西跑路。就听温故说道:“我兄弟二人即将北上寻亲,此行艰难,正需道长这类精通辟邪神技的高人相助,若是道长暂无要事,不如同行?路途还能探讨大道奥理。”狗道士,组队不?青一道长心说:谁特么要跟你探讨!但温故的话,也同样让他心中一动。“你们要北上去投奔的亲戚,听说是个北地武官?”温家兄弟二人刚来村里的时候,就跟村长透露过这个信息。“不瞒道长,确实如此。我姨父世家出身,虽家势中落,但近些年又有些崛起之势。如今世道大乱,不知道北地情况如何,若是安然,我兄弟二人北上,好歹有个落脚之地。”温故说。青一道长听着这话。如果温故那亲戚只是地方小官,或者连官都不是,没一点实权,温故不可能大老远跑过去投奔。这狗书生虽然体质文弱,但心智坚韧又阴险,肯定权衡过利弊,态度如此坚定北上投亲,说不定这个所谓的平平无奇北地武官,其实颇有权势?即便不是贵人,温故的亲戚若是混得好,他便去那里享受供奉。那亲戚若是混得不好,他就把那里当个跳板,扬名之后再去寻权势更高的人!眨眼之间心思转动,青一道长已经判断了利弊得失。心中做下决定,此时再看向温故。道长入村以来,目光从未如此清澈真诚。“也罢,你这文弱之躯……”青一道长又看向旁边,那位一脸茫然的温故堂兄。“身边又只有这心思淳朴的兄长,我便护你们一程。”温故笑着一礼:“那就多谢道长了!”接连这些天的观察和试探,温故对这个道士有些了解。忽悠,确实是个大忽悠,但在乱世里,也算不上绝对的恶人,捞好处的同时也留有余地。又确实很有才能。温故想着以后在北地落脚,有这位道长在身边,也能多搞些事情。“那我们再谈一谈离村之前,为村里做的安排。”温故很自然地展开手中的物资清单,“道长你这单子是否……欠妥当?不如稍微改一改?”青一道长:???等等!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快?不是谈组队吗?才刚做决定,你现在就使唤起我来了?!狗书生!青一道长不接话。温故说:“道长啊,咱们要谋求更长远的发展。路途艰险,世态万变,多给自己留条后路。”青一道长眼神微闪。之前那份清单,为了提前跑路,给村里施加的压力确实大了。温故现在提起这个,是不是说明村里其实已经生出了异议?也对,留条后路。若是北上受阻,再退回村子当他的“仙长”。不过,给出去的清单,他是不会修改的。他要继续维持高人风范,给村里什么样就得是什么样。但会做些弥补。“行了,我心中有数。”他说。算是应下要求。这一趟“探讨大道”的首要目的达成,温故也不再久留,给这位多些时间考虑接下来的安排。等温故离开,青一道长进入自己的丹房。心中没了此前那般焦躁,他跟温故之间虽然没明说,但也算达成互惠互利的共识。北上有了目标,找到踏板,欣喜同时,又莫名有点儿“大冤种”的错觉?应该只是错觉。 第九章 烧荒 村长眼巴巴等着温故回来,听温故说道长另有打算,不会让他们吃亏,这才安心。半点没怀疑。他们目前对青一道长还是敬畏的。只是村里这么多人需要生活,他总得为村里多做考虑。温故帮他们探了道长的口风,他们也愿意和温故多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如今时机已到,他们就不能一直窝在村里了,需要走出去,去镇上搜寻需要的建材和物资,为接下来筑堡做准备。至于哪日行动,还得看天气。若是天气适宜,就要清扫野障,把从村到镇的沿途障碍,先大略筛一遍。法子也很简单——烧荒。村里人祖祖辈辈靠着土地过活,对烧荒并不陌生。春季烧荒和秋季烧荒,有不同的应对经验。现在,他们先做事前准备工作。铜钱,已经不是曾经的价值了,村里面也都是以物易物,或者帮忙做什么事去换取。只是,接下来工作多了,动用的人也多,太复杂了不好统计。几位主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排。温故提议:“那不如记工分?按劳动量和上工时间来计报酬分数,按照分数来分配村中收益。”现在物资归村里集体管理,主事的几位也不是糊涂人,目前可以用这办法试一试。温故提了建议,按功劳记分,画正字计数。过多的数字和符号未必适合这里,画正字更贴近民情。只是需要村里找出一位公正的,又识字识数的人,来担任这个职位。几位主事人听后觉得可行。相当于是用另一种实用的“钱”来替代以往的铜钱。能挣多少,全看做了多少功劳。只不过在人选上,就有争议了。记录工分,相当于在管大家的钱,就像酒楼账房那样。那这个账房必须得仔细挑选,咱的钱都归他管着,要是他徇私或者贪了大家的钱……不管怎样,自家的钱可不能被少记!别看村里现在物资种类不多,事情可不少,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账目清晰,否则争执起来,那是要见血的。一时间,屋内热闹起来。在涉及到钱的事情上,大家混沌的思维立刻就清透了,都有自己的心思,有倾向的人选。只是负责记账,又不是要抄录书籍,也就没那么高的学识要求,谁还不会画“正”字?就算不会,回去学一学,又不难。温故提了建议之后,就捧着药草茶,安静坐那儿旁观。听几位主事人提人选,与自己知道的人对上号。这也是一种了解村民的途径。人选挺多,说明村里有点小才的人也多,咋就一直窝家里呢,该出来做事啊!几位主事人争执过后,有了最优人选——原县城酒楼账房,现村里账务兼说书人张二桩,的侄子张信。小张十五六岁,村里人都说他读书读傻了,刻板迂腐,不知变通。若是放在以往,大家还能说这是书生气,如今世道变了,就这样式儿的,要是没有他大伯张二桩照顾着,活不到现在。张信在算学方面比同龄人要强上些许,以前在县城生活,为避难来村子,和村里人也说不上话。有了决定,他们将张二桩和张信都叫来。张家离村多年,回来避难,一直谨慎行事,突然被几位主事人叫来,摸不着头脑,心中担忧。等了解详情,当然惊喜。只记个工分,不用去搬东西,还不用与那些怪物对上,多清闲的工作啊!张二桩想着,自家侄儿性子板直,容易得罪人,说道:“不如前期我把这活儿接着,他跟在身边先学一学?”在座的几位主事人,看了看更显精明的张二桩,然后又全部看向他旁边站着的,绷着一张呆脸的张信。别的事情上,大家当然会认为经验丰富的张二桩更靠谱,但在这件事上,大家全偏向这位耿直呆板的侄儿。就要固执!就要死板!就要耿直!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分都不能错!张二桩:“……”行吧,好歹这活儿也是自家侄子捞到了,只要把这份工作做好,他们家在村里也站住脚了。相比起这份多少人眼馋的工作,张信的注意力,多在一旁的温故身上。温故放下茶杯起身,先来一套读书人之间的礼仪。张信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恍惚回到学舍念书的时候。回过神,又满是怅然。村里人不讲究这些“迂腐之礼”,时间一久,他都快忘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村长跟他说了计分的工作,问他:“对这事你还有何疑问,有没有意见?”刚被温故带着找回书生意气的张信,激动得满面通红,一扫之前的颓丧,胸中生起万丈豪情。“没有意见!我读圣贤书,理当为民!”意气风发的小张账房出门离去时,脸上神采飞扬。敲定了计分员。屋内几人继续商议,偶尔也问一下温故的意见。这位书生确实是能解决难题的。谈及建筑砖瓦石块,温故问他们:“村里是否考虑建一个土砖窑?”村长以前还真想过,但摇摇头,“不划算。”自己烧砖,做土胚需要接触水和泥,而邪疫毒虫在水中更为活跃,村民们都不敢靠近那些湿润的泥坑水洼,更别说去挖泥做砖了。柴火也得省着用,可消耗不起。相比之下,不如直接去镇上拆一些砖块拉回来。温故点头赞同。村子规模还是太小了。就算有了技术,但村民建土砖窑没有经验,得摸索,耗时耗力做出来的东西又不一定好,还有中邪的风险。本来人数就不多,要是再在这上面消耗人口,确实没必要。相较之下,他们在气温降低的时候去镇上拉几车砖石回来,也够用。温故又问:“可曾想过搬去镇上?镇上的房屋更好些。”镇作为县之下的商业聚居区,不管是与县城,还是与周边的各个村落,贸易频繁。镇上有富户建起的房子还用了青砖,比村里的茅草土屋好多了。“起初,确实有人想搬去镇上,但后来道长说那里邪气重,就都歇了心思。”村长笑着道:“等我们村子建起坞堡,肯定比镇上更安全!”不去镇上还有个原因,村子周围他们熟悉,真要是遇到突发状况,往哪儿躲往哪儿藏,他们都有数。镇上的地形地势可不利于防守,那边四面都有路,事为了方便各村前往镇上。但又不像县城那样有围墙,住着也不安心啊。温故认真听着本土居民的想法,看他们的行事作风,有利于他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等事情商议完毕,温故走出村长家,正好刘猎户也出来,温故便叫住刘猎户,询问镇上的情况。刘猎户对离村最近的镇子更了解,之前还去那边搜过米粮和其他生活物资。“其实村里现在囤积的粮食,大部分是去附近其他村子搜得的。”刘猎户说,“外面乱起来之后,也就只有在道长刚来的时候,我们随道长一起进过镇。”他告诉温故,镇上中邪的人很多,更危险,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说话间,温故抬头看到上方飞过的隼鸟。“那就是刘猎户你驯养的隼?”“是的。”刘猎户对此颇为自豪。这是他家几代人传下来的打猎技能之一。有的人训练猎犬,而他们家是训练鹰隼。隼鸟飞在空中,能知道周围是否有猎物,是否有危险或者不明的情况。刘猎户曾给镇上和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子弟训练过飞禽,知道一点事情。大户人家也有驯养飞奴传信,也就是飞鸽。所以他在训练自家隼鸟的时候,让它们不要去捕捉飞鸽。刘猎户说:“它们一般不会去抓鸽子……除非没忍住。”世道刚开始乱起来那时候,大概是事态危急,各方传讯频繁,每天都能看到空中各个方向的鸽子飞过。刘猎户的隼,一时没能忍住,抓了几只。那里面就有贵人们传讯用的飞奴。而他就是从那里面获取的消息,知道要乱起来了,以及,有邪疫传来。此事秘密告知村长之后,村长立刻让县城药铺当学徒的孙子豆苗回来,刘猎户带了两个村汉一起去接的人,顺便在县城和镇上买了些山里没有的药材。温故听着刘猎户的讲述,有些心动。可那是老刘的心肝宝贝。不然呢?夺隼啊?他说:“能预警,能传信,真好。还有没有这样的飞禽?我想带只北上。”刘猎户直白道:“就算有,也需要专人驯养,你们掌控不住。”温故问他:“没有别的办法?”刘猎户眼神闪了闪,没有立刻说,但肯定是有点想法。……村里每天观察天气和风向,终于等到烧荒的时机。这天,村里众人都走出门。做大事,要有仪式感。先请道长开坛做法。而后动员村民,提振士气。村民们在话本影响之下,走出门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慌乱茫然了。各家又分好了任务,目的明确。温故望着前方被杂草入侵的田地。春夏季节疯狂生长的草木变得萧瑟,野外的毒虫鼠蚁,逐渐收敛。放眼望去,大片植物变得枯黄。刚做完法事的青一道长,见温故盯着前方,也瞧过去。未见异常。这狗书生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道长问:“想什么?”温故说:“我游学时听闻,似是有什么轻功能够直接从这些野草上面飞过去?”青一道长:“……”旁边偷听着的小刘猎户:“还有这种功法?怎么飞?”温故说:“踏叶而行,或者,左脚踩右脚上天,能不能飞过去?”小刘猎户双眼发亮:“世间竟有这样的神功?!”青一道长:“……”你这狗书生游学时究竟在学些什么?!比我还能胡扯?!! 第十章 出村 烧荒不是随意挑个地方燃火。他们只是想清理野障,驱赶邪物,而不是把自家烧了。村里最有经验的老农严肃商议,又做了前期准备工作之后,才严谨挑选了若干燃火点。枯木野草燃烧的烟气,对那些邪物也有驱赶作用。道长说过,邪物怕火,如同野兽一样,大量烟气会让它们生起对火焰的畏惧而避开。因此,村民们将前方大片荒地烧掉,既能把藏在野草丛中的野兽和邪物都赶跑,还能烧掉干扰视线、影响行走的那些野草树枝。有村民满眼惋惜。以往枯草枯树枝都是有用的,要么割回去用于灶里引火,要么编织东西。“多好的柴火啊!”不止一个人这么想。村长扭头看过去:“你要?那你去割?”“不了不了!”刚才还叹息的村民们使劲摇头。离村近了还能捡点儿,离得远了谁敢过去?一不小心中邪了,都没脸去见祖宗!不远处,温故望着田野上燃起的片片火焰出神。这次,青一道长没有嘴贱去问了,万一又是这狗书生游学时听过的离谱传言,他都不知该怎么去接话。温故倒没想别的,只是想起旧事,是身体原本的记忆。原身带着堂兄外出游学,世道乱起来就立刻返程。但是回到家乡覃城的时候,那里已经城毁人亡。通过城内遗留的痕迹,结合幸存者口中所描述的信息,“温故”拼凑起来真相——城内县令私下收到了消息,同时发现,城里面许多人已经中邪。离水源最近的几户已经被邪祟附体,听闻火能驱邪,或是觉得临走了要为城民们做点事,又或是防止逃的时候后方威胁,总之,他连夜逃跑前,让人放火烧那几户。做事的人觉得,要更好地执行主家的命令,又倒了许多火油,以保证那几户一个都逃不掉,根本没有去想隐患,又或者那个时候没时间想,也不放在心上了。然而天干物燥,城内房屋多是砖木结构,正好那晚风大。那时同样是草木枯黄,气候干燥之际,多日不下雨,起火点挨着的许多铺子直接烧起来了。火势迅速覆盖那几栋房屋所在街巷,又借助风势蔓延。温家宅子离燃火的几处地点太近,没多久便被火势包围。即便没有火,还没有烧过来,但浓烈的烟气已经围绕,再加上这一夜城中陆续有人“中邪”,火势和烟气更激起它们的狂躁,凶性大发,四处乱跑,疯狂攻击人。县衙的人早就逃了,无人控制城中乱局夜间昏暗,多处起火,城门关闭,邪物伤人。躲家里会被烧,跑出去会被杀,夜间视力环境又差,城门关闭,等好不容易打开城门,车马人群拥堵。最终,城内住户能成功逃脱的,只有少数。温家其实提前有察觉,有收拾东西计划离开,终究是慢了一步。留在城内的温家上下十多人,无一幸存。以前只觉城中那位县令庸碌无为,依靠家族照拂,才有个这样的官职。平日里这位县令也不管事,城中的大户们有自己的关系人脉,也确实没多把他放在心上。然而谁都没想到,这蠢货能来这么致命一击。若是朝堂稳固,说不定县令的家族还能把事情压一压,甩锅疫气侵染城民,不得已而为之。反正离得远,只要做得够绝,扫尾够快,运作得当,上头的人也不会太计较。然而,乱世是真的来了。连那位逃跑的县令,也没能如愿逃离。他染了疫毒“中邪”了。温家兄弟俩遇到过,亲自动手斩杀的。只是城毁家破,心神俱伤,收殓亲人遗骸之后,“温故”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密匣,拿着信物带着堂兄北上投奔亲戚。整理着记忆中的信息,温故调整情绪。同时又有些感想。这样的世道,逃难求生必定艰难,但同行的人选,要么听话,要么够聪明,千万别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蠢货,那真能带来团灭。抬眼望向远处。刘猎户带十来个身手利索的村民,在指定的燃火点,依照顺序点燃。随着火焰蔓延,烟气散开,藏在厚厚草丛中的邪物也动起来。伴随着野兽般的吼叫,一个人形的身影从凹地处蹿起。破烂的衣物挂在身上,露出来的大片皮肤满是紫褐色斑纹。这是一个“中邪”的人,而且时日不短。“中邪”的时间越久,身体被异化得越深。力量、速度等方面也会加强。可以从它们身上的斑纹、皮肤肌肉的异化程度等等去辨别。刘猎户冷静地搭弓射箭,扎在目标身上。温故看得清楚,那邪物腹部中箭,仅仅只是停顿一下,像是被激起了凶性,转身就要朝刘猎户那边扑过去。第二箭已至,对准目标穿喉而过。即便如此,那邪物也没有立刻倒下,只是踉跄前行。然而田野上枯草燃烧的火焰已经卷到那里。野兽那般尖厉的嘶吼在荒野上响起,不多时又消失。众人没有多看一眼,忙着在前面的燃火点继续点燃。温故很眼馋的刘猎户的箭术。然而箭术这个东西,不是一两天能练好的。除了眼力和天赋,身体素质不够也使不了弓。更远处,有张牙舞爪的身影感受到火焰的烟气而逃窜。那边的就管不了了。村子附近,火焰烧过留下一片焦土,这样的一幕却能给村民们安全感。道长说过,田野上那些邪物活动过的地方,都要经过火烧驱邪。刘猎户带人在前面燃火,探路。后方的人也很快行动起来。用透气的布蒙住口鼻,头上也好罩好,免得沾染污秽,不方便清洗。没有帽子,就用干净的布巾包裹。温故学着他们包头发,心想,这次进镇得好好找找,看有没有帽子。村里的木匠让人推出了修理好的木板车,还拿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农具改的武器。村民多得是猎杀野兽、设陷阱下套的经验。弓箭也有,不求有多好,能用就行。温故还看到了长叉,以往村民用来叉鱼叉野兽,现在更多是用来抵抗邪物。还有大些的长叉,中间的叉刺去掉,只留两侧各一根。温故一看就知道用法,着有点像他原本世界中的防暴叉。只是村里这些多是木质,更换得勤。难怪木匠家里一直有动静,得多做些备用,忙得很。一开始,后面的村民们只在村子附近活动。把遗留在地里的,能用的东西捡回去用,比如那些没有烧完的树,拖回来做柴火囤积。柴也是有大量需求的。他们计划冬天进山砍柴囤起来。现在,能顺手收集就多拖回来一些。还有石头。没有弓箭或者射术不精的人,石头也是他们的武器。村民们别的或许不会,但是扔石头准度还是有的,从小就玩的游戏。以往太平的时候遇到野物,运气好还能砸几个捡回家补些油水。石头也可以用在接下来的筑堡工程中。随着烧荒,火焰也会把地里的石头烧一遍,火能驱邪,烧过的石头村民们能安心捡回去。还有村民装了一些经火焰灼烧过的草木灰和泥土,带回去在自家小院种点东西。青一道长说过,邪祟诡计多端,需时时防备。在自家小院里种点菜,移栽一两棵果树,不必担心被邪物攻击,精细些打理,平时在饮食生活中注意,也无碍。祖祖辈辈依靠田地生存,不能出村种地,总得在自家种点东西才安心。温故戴好手套,拿着一根长竹夹,看到能用上的也帮着捡一捡。这种长竹夹是村里仿制。富贵人家里有火钳,铜铁打造,用来夹炉火里的柴。村里条件有限,只能用竹木仿制类似的。周围视野开阔,身边又都是村民,不用太担心安危。堂兄腰间别着柴刀,手中握着长矛,护在温故身侧。温故一边在焦黑的田野上搜寻,一边听着村里这些老少们说话。“村外这地里也不能种庄稼了,要不种上有气味的药草?豆苗,你说行不?”“可以的。等明年春暖花开,蚊虫滋生,邪祟再多起来的时候,也能起到驱赶作用。但是效果可能有限。”“哎,有效就行。”他们商议,村里也懂种植艾草和其他药用植物,可以在靠近村子的地方先种上,以备不时之需。“再去寻摸些长着尖刺的,移栽到村外面。珍贵的药草就种在村内,贵的东西就得留家里……哎村长,你们那个什么规划图,有留药田吗?”“村外移栽的,长得慢可不行,不如种竹子?长得快,不用去打理,到时候长成一道围墙护着村子。”至于种在谁家的地,那些已经顾不上了,现在首要的是全村保命。在村子附近待了半日,等空中一只隼鸟飞回,也带回来了前方顺利的消息。后面队伍才正式出发。村民们把木板车推出来,用来装卸货物。能外出的还有近二十人,不拘男女,只要能干活,全都给安排上。身体太弱的,行动不便的,不能跟着出去,万一突然遇到什么事儿,跑都跑不掉。性子太莽的也不要,扯后腿。这些人就留村子里,到时候东西运来还要人整理。村长和几位村老都留守后方。道长已经作过法了,又刚烧荒,肯定比往日安全。事情不需要做多少,若真有那一两个怪物靠近,留守的人简单拉弓射箭,使个刀枪,也是没问题的。村里那些半大的孩童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老人们也都是经过事的。真要是解决不了,拖延一下,到时候拉货的人回来,也能帮忙解决。温故也要跟着队伍进镇。原本村长想劝说,但考虑到不久之后温家兄弟二人也要离村,此次进镇也能先适应适应。如今温故已经完全散了病气,瞧着精神多了,只是跟大家在一起,依然是最特别的那个。也不是说身材瘦弱,是那气质瞧着截然不同,对比之下更显文弱。青一道长原本没想进镇,但瞧了眼温故,还是决定跟着。万一这狗书生出意外,他北上还得另寻人选。要进镇,温故手里拿的就不只是竹夹了,也寻了把柴刀带着。青一道长瞥了眼,心中嗤笑:装模作样,你使得动吗?可别把自己刀了。温故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四周的景象。烧过的田野上能看到残存的骨架,有人的,也有其他动物的。有一具像牛的骨架,村民心疼得不行。“那可是能犁地的牛!”至于烧的那些邪物,有的只剩骨架,有的存在不久,插着箭支,应该是刘猎户他们前面队伍的人猎杀。这些都不用去管,自然万物很快会将它们抹平。野草烧掉之后,视野更加清晰。飞鸟和野兽活动,将草木的种子带到各处。没了人,这些植物侵入每一寸土地。没有人来拜祭的土坟,无人清理,新生的树木越长越大,根系深深扎穿了一个个坟包,树干刺向天空。越靠近镇子,队伍里越沉默。倒不是因周围景象生出感慨,而是紧张心慌。不过,想到队伍中有道长在,他们又冷静了些。毕竟不是第一天经历这些了。马上进镇,被亲爹交代了任务的小刘猎户,大声提醒着众人:“注意地面的树根。”“别摔倒,摔倒了也不要立刻呼气!”温故避开脚下一处拱起的树根,就听旁边的堂兄突然大喊:“草!”温故:出息了,铁头!你还会爆粗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抬眼往前望去。我去!好大的草!镇子外围的房屋,低矮的院墙内,几棵巨大的草本植物从里面生长,高出屋檐很多。虽然叶子已经转黄,但可以想象,一两个月前有多繁茂。没有了城市和人的影响,这时代本就狂野的动植物,变得更加嚣张。眼前的大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温故在自己的世界没见过。村民们的反应很平淡,在这里应当不稀奇,还议论着多好的柴火,要是放在从前,能砍回去烧灶。 第十一章 搜寻物资 温家兄弟两人来到村里,直至现在,已有三个多月,近四个月了。当初来的时候草还没这么高,现在,长势猛的已经没过房屋。好在它们已经进入衰败期。秋风萧瑟,万物凋零。看着很是凄凉,但对如今来说,秋风带来的更多是安全感。那些邪物的行动速度与春夏时节不同,往后天气越冷,对比就会越明显。前方队伍已经清理出一条路,众人沿着这条路进入镇子。烧荒当然不能一下子把镇也烧了。只烧到附近,所以能看到镇上房屋的前后院的众多草木。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刘猎户走过来。他背着大弓,手上还拿着一把加长手柄的柴刀。刀上沾着褐色血迹。虽然血迹颜色不是鲜红,这些都是新鲜的,从邪物身上沾的。青一道长说过,火焰可以去邪毒,先进镇的这队人挑了地方燃好火堆,把沾了血污的刀棍都用火焰灼烧过。此前在镇外烧荒,用烟气去熏赶过一遍,但镇上的邪物肯定没有全都赶走,或许在暗处躲着。刘猎户提醒大家进镇要保持警惕,别单独行动。“我们清理了一个院子,大家先把带着的东西放这边。”装卸货物的木板车,备用的农具武器,不便随身携带的物资都先放到小院。院子里面有药草燃烧的烟气,这么多活人聚在一起血气浓郁,需要用药草或者烟气遮掩气味。院内燃了两个火堆,一个用来煮食物,另一个用来“祛邪”消毒。道长的告诫,以及温故写的话本,都有提过以火祛邪,也就是高温消毒。有猎杀经验的村民,进镇之后斗志昂扬。村长说了,杀一个邪物能赚不少工分,多杀几个就能养活一家老小了,比搬东西赚得多。三四个人为一组,赚到的怎么分,他们内部会先商议好。用烟气熏赶躲藏着的邪物,等它跳出来。早有防备的村民用长柄的大木叉给叉住,虽然这并不能产生实际伤害,但有了短暂的阻挡,另一个人趁此机会,挥动柴刀利索斩首。配合默契。斩杀掉的邪物,会有专门负责清理的村民,借助工具将它们拖到一处,到时候烧掉。温故观察那些邪物的伤口。“中邪”,也就是人被邪蛊寄生之后,身体会异化,肌肉和脂肪看似萎缩严重,其实变得更加强韧,它们拥有比寻常人更高的防御力。血液减少,更粘稠,颜色偏褐。刺穿伤能对它们产生伤害,但有限,能影响到它的整体行动,却不会毙命。村民们摸索出来结论,还是得斩首。温故分析。这么说,蛊虫寄生人体之后,最可能是在留头部。若是如此,身体其他部位感染的蛊虫,那能不能在蛊虫进入头部之前,把它截留?可惜没有条件,不然温故真想解剖一下。再看其他村民。性子胆小的,憨厚的人,如今也都变了样子,多了一股狠劲。如今这世道,大家也就为了三件事——生存!生存!还是特么的生存!稍作歇息,后续到来的人员便开始干活了。“我瞅着,那石板可以撬回去铺路!”“撬起来先搁那边,把土清了,烧一烧再搬到车上。”村子里面的土路一下雨就变得泥泞,容易滋生虫蛊,虽然现在铺着一些木板碎石,但谁不喜欢更平整的呢?路平整了,运东西都更快。今年冬天村里要搞建设,就该把村里路也整一整!“这些衣服,布料多好啊!”“村长说了,甩外面的不要,染了邪气。屋里衣箱装着的可以。”昂贵的衣物,村民们曾经只能远远看着。连摸一下都是奢望的布料,如今就在眼前。可惜很多都不能要,带回去就得费劲儿“祛邪”,反正有的选,他们不如去选那些干净的衣服和布匹。镇上的东西,只要能带回去,就都是他们的。对着那些衣服惋惜的人,也就嘴上说说。他们可都听过话本的,知道那些衣物“不干净”。“那边那屋,横梁可以拆下来。”“我找到一辆牛车!牛没了,车还在,挺干净的,能用!”“那边几个铺子,门板好拆,先拆了带回去。”拆下来的先放到指定的地点晒一晒,有潮气的都给晾干。越是干燥的器物,邪蛊越难以存活。各种谈论声中,一位面容严肃的村民守在院里,拿着几张纸,他识得几个字,对照着上面写的东西提醒其他人。那是温故和主事人们商议后写下来的指导手册。“大石板就算了,青砖贴地的不要!地面上的东西够我们用了,不要贪图危险物!”有人负责拆卸,有人负责装车,装满就拉回去。尽快往返。道长说了,他们最多只有三日时间,看到外面再有邪物出现的时候,就必须要撤退了,说明烧荒火燎已经失去威慑效果,活人的血气会把它们再吸引过来。用于燃烧的药草也有限,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消耗。有人想要把镇上的这些屋子都拆回去,刘猎户阻止。“一次拆不完。挑几栋边上完整的屋子,离开前封上,等冬天落雪的时候,咱们会再来一次,也有个落脚的地儿。”有位年纪大些的村民,向往地看着镇上一栋大屋,“真不能搬到镇上住?多留些屋子,逃难来的人也能住下。”不等刘猎户解释,他儿子在旁边嚷上了,“哎哟我的亲爹!你别只往好处想,你就想想,如果来镇上的是贼人,他们要是在这里安身,对咱们就是威胁!”“咱们村就不同了,按话本里说的,那叫易守难攻!真逼急了,咱就逃山里去!”山里也有中邪风险,但如今这世道,躲哪儿都不安全,真到了逃命的时候,还能顾虑那些?相比之下,还是村里更好,不像镇上,四通八达还没有围墙,不安全。刘猎户也不再说这些,他让人去镇上再仔细找找有没有能用的武器。有些兵器以往禁止百姓私造私练。他身上背着的强弓,以前就是他不能用的。身上穿的衣服、护甲,以他的身份,都是不能使用的。“章服,居所,轿舆,以别贵贱。”往日刘猎户去县里贵人家做事时,听那里的夫子说的。哪个阶层,什么身份,就用什么东西。现在不分了。至少,在这里,谁找到就是谁的。村民们找到就能带回去用,多囤点备用,生存第一。温故也要去搜一搜,看有没有赶路能用上的。刘猎户让儿子跟在温故身边,他们本地人更熟悉镇上格局,可以帮衬着点儿。小刘猎户也很乐意,立马凑过去:“温二哥你想去哪里看看?放心,我的箭术不比我爹差!”他很好奇温故游学时的见闻,问了几件事。温故也耐心跟他说说。青一道长本来没打算跟过去,一听“游学”,又动了脚步。我倒想看看你这狗书生还能胡扯出什么来。虽然每次温故提起游学时的见闻,都让他心情不好,但事后回想起来,嗯,可以借鉴借鉴。再说了……道长的视线,在老刘猎户和小刘猎户两人身上扫过。刘家父子有盘算啊。镇上现在各种气味汇集,时不时传来一阵烟气,青一道长给自己塞了颗丹药清神。温故带着小刘和堂兄走在镇上,后面还跟着个道士。不过他们也没有多聊,还得防备周围。温故在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四周都有村人活动,才分了注意力放在镇上事物。镇上的房屋密度比村里大,多是木材建造,能用上青砖大瓦的只是少数。他还看到了公用的水井。不管是一些小院里的私井,还是外面的公用井,井水已经污染。用道长的话说,那些井水都已经染了邪气。村民们进镇喝的都是自带的,烧过的水。沿路能看到茶摊酒肆,如今已变得残破。邪疫蔓延,给了这个王朝沉重且惨烈的打击,幽暗时代开启。幸存下来的人,依然陷在对未知的恐惧中。谁也不知道这个幽暗时代会持续多久,又或者,终将走向末路?“那边就是镇上最大的商铺。”小刘猎户指着前面一个铺子。那里有村民进出,显然都知道,最大的商铺里面东西也最多,有人扛着一大卷布出来。温故略微抬头看向外面的匾额。世道沧桑,时移势迁,整个镇子已经成为一片死地。承载着地方印记的匾额依然停留在这里,日渐暗淡,蒙上一层阴霾。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它们能重新焕发光彩。跟在后面的道长摆着一副“我只是来闲逛”的姿态,对那些商铺物品都没兴趣。上一次,也就是半年前他刚来村里的时候,带村民来镇上大略搜过一遍,主要目标是粮食和药材。把镇上的医馆药铺几乎掏空。这次他没特别感兴趣的,他想要的东西这小地方没有。镇上剩下的多是日常物件,村民们这次也许会挑能用的带回去。衣袍鞋靴,锅碗瓢盆,褥子床帐,箱笼容器,各家各户能搜出来的这些,村民们都能带走。若是还有时间,那些床榻桌凳都会搬走。能用的可以继续用,用不了的就劈了当柴火。反正留镇上也是无人使用,渐渐坏掉。屋子是需要“人气”来养护的,没有人住,当然就破败得快了。这时候,有村民激动地抱着一个筐出来,大声道:“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原本忙着搬东西的其他人瞧了眼,同样惊喜激动得围了过去。大筐里的,是桃符和一卷卷的门神画。可能是铺子当年没卖出去,剩余的。温故走近去看。大筐里的门神画主要是两种类型,一种是财门钝驴,回头鹿马。驮着柴的胖驴,寓意富有,发大财。回头鹿马,寓意福禄眷顾,当官发达。升官发财,这种以前应该是较为时尚的,商家备货还挺多。若是以往的太平时候,大家也会喜欢但如今……围过去的村民先抢另一种,驱邪抓鬼的!抢不到再去抢武将门神,实在没有了,那就……再找找!说不定别家还有呢?当初镇上肯定也有人家买过,或许能翻找出来。温故看着他们。升官发财不屑一顾,驱邪捉鬼众人哄抢。雕刻着图纹的桃符也抢,抢不到?再去找!找不到?去别家撬!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的道士,瞥了眼温故:村民们性子愚鲁粗犷,不知这位书生作何感想?温故的眼神奇怪——诧然,理解,若有所思。道士:???狗书生又在想什么?温故只是对本土习俗好奇,并想着,若是以后在北地安顿下来,如果没有别的谋生手段,或许可以试试画年画、制桃符?没再多看,温故也去搜寻自己能用上的东西。他在一户人家的屋中找到想要的。不显眼的衣箱里,找到了十多个大檐帽,有点像他印象中的范阳笠。小刘猎户看了看,“这户人应当是接了做大帽的活儿。”找到的这十几个笠帽,温故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村里。这是如今村里的规矩。温故自己留两顶,给堂兄两顶,道长有特制的斗笠不需要。嗯,再给小刘两顶。够用,多出来的还能跟村里换点别的。接下来更让温故惊喜的是,他在另一户翻到个小铜炉。有点像温故印象中的染炉,只是比那个更小巧精致,方便外出带着,路途可以煮东西吃。这户人家瞧着小有家底,屋门关得严实,里面也没见到明显血污,或许混乱之初就已经离开。随后,温故推开那家的书房,看到书桌上的笔架,悬挂着的毛笔,还有质感不错的书画纸以及砚台。目光顿时一亮,眼神向往。“空弓难责养由射,快剑始堪孟贲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笔墨就是文人的刀啊,岂可不精择!”道长把嘴里的丹药残渣,“呸”的吐出来。前几天是哪个狗东西在我面前说“能书不择笔”?! 第十二章 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才艺 小刘猎户没注意身后道长的反应。刚才他先进来检查一遍是否有危险,然后就站在边上守着了,也多观察温故。他看见,温故目光灼灼盯着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才开始搜寻。这边是个书房,空间不大,陈设一目了然,也没看到玉石之类的贵重物品。全是小刘猎户不感兴趣的,就算是他自己亲自搜,也搜不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他只对食物和武器相关的那些感兴趣。这房间里许多物件,对如今的乱世并没有实际用处。他知道本朝的朝廷重文抑武,文人都不再配剑,所以,别想在这儿寻找到刀剑之类。书籍和木质家具,如果别处的家具门板那些都消耗完了,或许村民会来把这里的搬走。如今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村民们对文人的东西还有那么一点敬畏心理,再加上他们时间有限,能搬运的东西也有限,这里看一眼就去别家了。小刘猎户也就是跟着温故,才耐着性子在这儿等着。继续观察。他看到温故搜到个小东西,瞧着只是个竹子做的不起眼的小玩意,就算他自己寻到,也只会扔灶里当柴烧。然而等温故拔出刀鞘,他才知道这是把刀。小刘猎户心中顿时一阵卧槽。不是说文人的刀是“笔墨”吗?竟然真的有刀?再小那也是刀啊!“裁纸刀。”温故说。“也……对啊。裁纸要用。”小刘猎户尴尬笑着。一句话还没说完,温故不知道从桌上哪里又摸出来一个,看上去精致的、细长的小装饰。再看,咦,好像又是刀?不是贵重材料,但刀柄花纹细腻,清新雅致。“拆信刀。”温故说。“哦哦。”小刘猎户只傻傻点头,这玩意儿对他而言,有点华而不实了。但,这也是刀啊。文人的东西就是讲究!在他以为温故已经搜完的时候,温故把书匣里面的书取出来翻了翻。从书里又翻出一把刀。在小刘猎户看来,这都不能算刀,只是有个刀的形状。更像是书签。刀刃也不是金属,而是兽角制成,不如金属那样锋利,但整个刀身光滑润泽,上面已经形成了一层包浆,显然主人家经常把玩。温故也挺喜欢的。可以裁纸,拆信,还能当书签。收着收着!起身环视屋内,观这里的饮茶习惯,没有茶刀。不然他还能再寻摸一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带刀。显眼的刀要带,不显眼的也得藏几把。“裁纸刀,拆信刀,书刀,是不是看着就很有文雅之气?”温故说。“呃……是。”小刘猎户只能点头,神色有点恍惚。总觉得某些刻板印象不太对。他嘀咕道:“文人这么能藏刀吗?”道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们笑的时候更能藏刀。文人就是这么阴……含蓄。”那边,温故已经把能带走的东西打包好。虽然眼馋这里的许多东西,但对他们赶路并无多大用处。纸可以带走,裁剪了缝成一个小本,再找道长要一支炭笔,那样沿途做记录更方便。书籍,更珍贵的那些可能已经被主人家带走了,这里放置的,都是书铺能买到的。温故带不走,村里不需要。这些书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能放置多久,房屋无人居住打理,加速破败,若是某天屋里漏雨,那就败得更快了。甚至某一天,幸存者们可能会把这些书都当柴烧掉。毛笔、墨水、砚台这些都带着,村里有用。典雅的陶瓷笔洗、水丞,温故用不上,但带回村。又找到一大一小两个香炉,小的玲珑精巧,能带着赶路,大的那个跟村里换东西。搜到的其他物件,针线剪刀,茶具软垫,等等那些都装了拖回村。扣除需要上交的,以及运输费,还有分给小刘的那部分,剩下的要么自己留着,要么跟别人换。接连三天,村民们都忙着从镇上搬运东西,夜里休息都少了。直至三天后,外面出现的邪物又多了起来,刘猎户便不再耗费药草,招呼村民们撤离。剩下的东西,他们会在冬天来搬。到时候虽然没有烧荒的烟气驱赶,但冬季严寒,邪物们行动僵硬迟缓,容易对付。村里,温故也要为出发多做准备。他用搜寻得来的物品,再搭上些布匹原材料,请村里的几位婶子帮缝制四套秋冬的衣服。他和堂兄每人两套,一套穿,一套用来换。鞋靴手套等也用物品换得。鞋靴用兽皮在外面包了一层,更厚实。手套不占地方,多准备些带着。铁甲没有,早就被村里搜刮过,于是温故与村里换了两件皮甲。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东西做得比较粗糙,不过这时候也不必讲究,能用就行,能增加点防御力。青一道长那边,也同样繁忙。既然把这里当作退路,人设还要继续维持的。村里提供的东西,他分出一部分,制作驱邪香。没了他这个“仙长”做法事,也可以采取替代措施。制好的药香交给村民,直接点燃即可。村民们若是心里还不踏实,也可以自己走走流程,搞个仪式拜神祭天。温故知道后,又去找青一道长聊了聊,让道长挑两种简单的药香制作方法教给村里。道长一开始不愿意,但温故说得也对,简单的药香方子,只要不涉及他的保命技能,其实没啥影响。许多药材本地就有生长,这半年来他让村民去挖药材,村民们其实已经能辨认了。还有村长家的那个豆苗,估计都快自己琢磨出方子。倒不如在离开前,他这位“仙长”再给自己加点圣光。于是,青一道长端着他那标志性的高人姿态,对村长他们说:“疫毒降世,众民死伤,我辈修行之人,盛世隐居避繁华,乱世下山救苍生……”先来一段高大上的发言,把人设稳住,再加以施恩,表示愿意传授点儿独家秘技——制作药香,也就是村民们口中的“驱邪香”。只是简略版的工序手法,更精尖的技术是打死不会轻易传给别人的。温故也不会在这事上慷他人之慨。村民们对药香非常看重,但更关心那个拜神祭天的仪式,认真询问细节。你要说杀虫驱毒之类的,说怎么做,他们不一定能记住,还可能偷懒。但你要是说怎么专业地去燃香敬神……吃饭可以马虎,烧香不能疏忽!步骤记得牢牢实实,务必用最正确的祭拜姿势!村里几位老人,更是眼都怕多眨一下。有些问题道长说得玄奥,但总结起来,就是要看风向,看风力,看天气。伺候了几十年庄稼的人,这些还是能把握住的。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恰好的天气和风向风力,就可以燃香拜神了。当然,道长那些更高超的手段,不能透露。村民们对此事的态度,温故没有多言。在如今这样的乱世,保留村民这一点点精神支柱,才有熬下去的勇气。随后,温故又去找刘猎户。这些天,他根据村里人的描述,画了张附近的地图,简略标注各地的信息,找刘猎户再确认一下。路上先遇到小刘。小刘猎户不像他爹那样能藏住事,见到温故便问道:“温二哥,你们北上去投奔亲戚,你亲戚真是武官?”这在村里不是秘密。这时代的平民对“官”还是很畏惧的。乱世里虽说各有心思,但这个摆出来后,对方也会多些顾虑。看到小刘这样子,温故心中大致明白。他说:“是我姨父,他是北地武官,官职之前不算很高,也有一点实权,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往那边去。”小刘猎户面露纠结:“世道还没乱起来的时候,我随我爹去过县城。那里的官吏真威风啊。”“我爹给县城里的贵人训过鹰雀和飞奴,曾想找个机会给我在县里谋求个差事,没能成功。”但他们一直没放弃。机会就像他们去山里狩猎一样,是要耐心等待的。他虽然年轻,但在这种事情上,也有耐心。却不想,世道突然变了,县城里的贵人和官老爷们也都不见人影。小刘猎户蹲一边纠结去了。温故去和老刘说话。等地图的问题聊完,老刘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他希望温故能把他儿子带去北地。家传的打猎和训隼技能,小刘都掌握了,沿途能给温故提供帮助。温故严肃道:“实不相瞒,如今世道大乱,我也不知北地情势如何。”“嗯,这些我们都明白。”老刘猎户已经细细思考过了。温故和青一道长这两位厉害人物都要北上,说明如今的世道,北方更有发展前途。他想让儿子跟着去试一试。在这个事情上,相比起那位身怀仙法的青一道长,他更相信温故这个读书人。这不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这是个出身良好,饱读诗书,拥有一身本事的文人。如果在太平世道,科举入官,必定能成为大人物。即便温故那位姨父靠不住,凭温故自己,也能混得好。儿子跟在温故身边,如果幸运能活着,人生或许就能有巨大转变。刘猎户知道,乱世就是一场洗牌。在县城贵人家里做事期间,他曾去茶楼听过说书先生讲话本,听过文人雅士议论话本内容,听过县城贵人子弟凑一起八卦聊天。那些人讲的很多大道理他都不懂,但有一些话他印象深刻,并有了自己的理解。每逢乱世,有大族倒下,也有草根崛起。他没太高的期望,只是想着,儿子能安然到达北地,若是能在贵人老爷们身边谋个差事就很好了。若这个贵人老爷是温故……那就更好了!温故沉思。他一开始就打过小刘的主意,但,村里的情况,以为不会放人。他还是低估了。跨越阶级,是这些心怀野心的,底层庶民的执念。在其他人只想着活命的时候,他们却将目光放在了高处,只要能看到一丝机会,就甘愿冒险!刘家父子,都是同样心思。若是可以,老刘说不定也想跟着北上,但村子离不开他,也还有亲人在村里。温故从刘家出来时,小刘正在外面转圈,瞧见温故,张嘴想问,又没问出口。温故说:“我们还要在村里待上数日,你可以与家人商议后再做决定。”不过很显然,老刘和小刘都很果断,做下决定就开始准备了。小刘在村里的巡逻任务,也交由他人。村中其他村民很快得知这个消息。“刘猎户他们怎么忍心啊!”“人离乡贱!”“过了这个冬天,坞堡建起,就更安全了。有吃有喝,咱们有这么多人,只要出点力气,就是安全的。”听到村人的议论的青一道长哼了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刘家那是有野心的!迫切想要北上实现自身价值的青一道长,除了教村里秘方,其他时间都窝在自己的炼丹房。温故决定去瞧瞧这位队友的进展。既然成了自己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没写拜贴,直接来到门外询问,里面应声了便推门进入。道长的炼丹房堆满了东西,这些当然不能全带走,留下的物件和各种材料,会由村长的孙子豆苗接任。这次还从镇上搬回来一个药炉,等以后道长离开,村里配药、煎药、制香,都可以在此完成。不过现在,还是道长的地盘。见到温故,青一道长没摆出平时的人设,但也没给啥好态度,抬了抬眼:“何事?”温故不绕弯子,说:“听闻道长制作了些遮掩血气的熏香,可有合适的,能放进小香炉的那种?”温故寻到的那个小香炉,青一道长见过,他指了指角落:“那边,自己找。”顿了顿,又提醒:“记账!”“当然。”温故淡然应下。走到角落看了眼,几样熏香他能认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这些也是道长的炼丹产物?”温故指着旁边的那几个小瓷瓶。“不错!”“能否给我开开眼?”“随意。”青一道长在专业的事情上,从来都是自傲的。“这是我云游时寻得的净秽土,经过炼制所得。”他也不说这东西具体怎么使用,就这么带着看笑话的心思站在旁边。温故不在意,他拿起一个小瓷瓶,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的是干燥粉末。用手扇动瓶口,小心闻了闻气味,又用一块布巾沾了些许粉末查看。他对道长说:“若是我猜出来,这一瓶赠我,如何?”“可以!不过得在十息之内。”不规定个时间,道长担心温故多试几次真试出来。给不给得起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给是另一回事。他不乐意狗书生从这里占到便宜!温故同意了。然后,在青一道长震惊的目光下,他打开随身带的竹筒水壶,倒了些水在沾了粉末的布巾上,稍稍揉搓。温故看着道长,了然一笑:“原来如此。”皂粉啊!清洁功效尚可,比一些基础版强,手感还不错。温故开启了熟悉的说话套路:“我游学途中曾见过,有匠人制作一物,名为肥皂,用于洗衣净手,不过那个含水量更多,切块使用的。你这个是进一步干燥磨成粉了?”青一道长:“……”你大爷的!你正面回答,那游学真的正经吗?!!温故没去瞧道长紧绷的面皮。他看着手上的小瓷瓶。这东西还需要改进,若是以后在北地有条件了,可以再给道长些许鞭策之言。至于村里,村民们更相信用药草泡的水。他们洗澡也不勤。生水不敢碰,而熟水是需要柴火去烧的,能省就省。药水泡手,能洗污渍,能留下药材气味,遮掩住自身血气。如果可以,村民们恨不得在身上糊一层药泥。皂粉满足不了村民们的需求。不过,以后到了北地,若是那边幸存者较多,倒是可以添加些药材制成药皂,卖给大户。道长真是个能人啊!温故更有兴致地翻看道长的“炼丹成果”。我瞧瞧,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才艺?“这个是?”温故又拿起一物,是涂了些东西的木条。稍作摸索。“引火用的?”有点像火柴。离村之前会制作火折子带上,只是温故没想到,青一道长把这玩意儿都折腾出来了!那不如再改进一下,做成更方面携带的,可以擦火的火柴?顶着道长防备的目光,温故快步过去与他交流交流,提点建议——若是材料还够,咱们如此这般,改进改进,做出安全火柴?涉及到专业内容,道长就立刻思量起来。对于这种懂技术的人,稍微提一点,他就能领会,进而发散思维。然后嫌弃温故的“安全火柴”太过俗气直白。“亏你还是读书人呢!”“那你说该取个什么名儿?”温故不介意技术人才的计较。青一道长略作思索,指着之前制作的引火长条:“此物名为‘引光奴’。”想着温故刚才的建议,道长继续发表见解:“再经过炼制,可以得个‘万全火奴’的名号。”温故:“……”飞奴,狸奴,引光奴,万全火奴……你们这里的人,取名怎么都喜欢奴啊奴的。 第十三章 太隼了 除了驱邪用的熏香,温故在青一道长这里问了“不饥丸”的囤货量。这东西吃着方便,顶饿,适合赶路。大概是为了维持高人风范,把村里看作一条退路,道长又赠予了一张减配版不饥丸的方子给村里。没那么强的药性,但能抗饿。职业习惯,赠方子时,道长又提了糯米的“驱邪”性。村里人信得很。村长恨不得磕头感谢,心里早就没半点怨言。所以这段时间,村里也在做类似的东西。批量做,节省柴火又方便储存,做好了能直接食用的。到时候让村民用工分来换。从青一道长那里出来,温故去村长那里换点儿低配版不饥丸。不能什么都指望青一道长。村长最近忙得很,村里分配物资,又要搞建设,还要练习道长教的那些祭神仪式。见到温故,村长欣喜道:“正要去找你!快,快过来帮忙看看这里对不对?”村长拿起一张纸,上面是由他口述,孙子豆苗负责记录的,祭神仪式步骤。道长指点他们时,温故也在场。温故接过纸张看了看。字不算工整,勉强能认出来。旁边的豆苗不好意思地垂头。在温故面前,他这手字确实上不得台面,他已经很努力地把字写得大家能认出来。温故面上并无异色,只是去看上面写的内容。祭神步骤非常详细,后面甚至还写了驱邪香燃烧的香灰如何处理。香灰村长宝贝得很,这是能抹在窗台门槛、撒在自家辟邪的东西,一般人可分不到这个,只有做了大贡献的人,才能分到。温故对此没发表异议。香灰本身确实有那么点防腐驱虫的效果。村里自有它的生态,如今的世道,不需要过度干涉。看完后,温故把纸递回去:“非常详细,步骤写得很清楚,并无错处。”村长安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一桩心事解决,村长语气轻松地跟温故说起现在村里的建设进度。搬运回来的木石砖瓦,已经分处堆放好了,有几处已经开始修建。村里都是自己建房,虽说材料方面没有用过这么“高档”的,但花点时间摸索一下,也能搞定。只要不是大的技术难度,村民有自己的土法子解决。温故已经给他们村,画出了在这个乱世里面挣扎求生的方向。剩下的,都不是大问题。温故写的话本,如今已写完第三本,都在村长这里。村长打算等大家筑堡太累的时候,再拿出来提振大伙儿的精神状态。豆苗这时拿了两个药包出来给温故:“县城时常有南地的商人经过,我听过一些水蛊水疫的防治之法,自己琢磨着做了些药包,或许你们赶路能用上。”“多谢!”温故收下,郑重一礼。唉,豆苗真是个很有潜力的小伙子,可惜挖不走。要是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挖一挖。转身回屋的豆苗突然莫名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看天色,要降温了,是得添加衣物。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气温步步降低,村里做针线活的人整天都在忙碌中。温故除了找人做衣服,还用结实的布,找人做了三个双肩大背包。没有拉链,就用纽扣。背包内有隔层和小口袋,能分装大大小小的物件,需要时寻找起来更方便。背包的肩带上也可以别东西。另外,纸裁剪之后,他请人缝了几本方便携带的口袋笔记本,加上从道长那里捞的两支炭笔,以防路途有一些重要线索需要记录。清点物资,温故又去了木匠家。他请木匠做水壶。竹子做的水壶,其实就是带盖子的竹筒杯。村里之前也有不少竹筒水壶,带卡口的那种,能防止里面的水溅出来。温故上次来找木匠时,提议可以试试做带螺旋纹的接口。没想到,才过去两天,就已经做好了。“不难。”木匠话不算多,对温故的态度很友善,也很感谢温故给他的这个建议。他这两天不止做水壶,还尝试做了其他东西。作为感谢,木匠没有收温故给的加工费,温故定做的独轮车也给了个有力的折扣,自己还搭了些木料。“独轮车我这两天就给你做出来。”木匠说。他做这个熟,以前世道没乱的时候,村里有人找他做过,推着东西去镇上卖。前些天在镇上搬东西,除了双轮的木板车,还有好几个人推着独轮车运货物。而温故定做的独轮车,在一些细节处又有改进。木匠自己也受益,把村里别家的订单都挪后了,先赶制温故的。小刘猎户这段时间常来温故这儿。家里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远行的东西,他爹让他过来温故这里帮忙。他爹说了,他们这个小团队里,温故才是主心骨。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但这位才是做决定的人。如果能够安然到达北地,到时候也是要托温故照应的。他爹说了:“可以把温故看成是雇佣你的‘东家’,咱得让东家知道咱有多大本事,有什么绝活儿。”因此,小刘猎户很积极地在温故面前展示才艺。箭术已经展示过了,他还有温故感兴趣的。“我也有养一只隼,训两年了,它叫麻团儿。”他小时候跟着爹进县城,吃过一次那里的油炸麻团,记到现在。后来进城谋差事,也都只是远远看了一次,只是想着以后挣到工钱,自己买了吃。县城的人吃得多好啊,住的也好,还不用辛苦种地,也不用进山冒着生命危险打猎。小刘猎户一直希望某天能在县城谋个差事,和一家老小居住在县城里。如今,只能换个梦想了。“麻团儿”这个名字,藏着他朴素而执着的向往。不过“麻团儿”现在出去觅食了,还没回来。小刘猎户看看周围,不远处堆积着石材木料,上面站着一只乌鸦。不知道是在这里歇息,还是好奇观察人类活动。附近室外没有其他人,若是有,肯定会将这只乌鸦赶跑。小刘猎户很信神鬼那些,但或许是对飞禽比较熟悉,对待乌鸦没有村人那么敏感。“那边有一只乌鸦。”小刘猎户观察着温故对乌鸦的态度,有些文人很讨厌乌鸦的。不过温故并未表现出反感,而是接着小刘的话:“我游学时,听说过一件关于乌鸦的小事。”温故讲了乌鸦喝水的故事。小刘猎户激动得连连点头:“对对!它们能利用工具,其实非常聪明!比许多鹰隼都要聪明!“我小时候不懂,还问我爹为什么不多训一些这样的鸟。后来才知道,因为忌讳。”温故理解。“我……游学时听闻,很久很久以前,乌鸦是有正面象征意义的,只是后来战乱和灾祸,亡者众多,乌鸦又有食腐性,就是吃腐肉,所以常在那些地方看到乌鸦盘旋。文人写的诗词文章,会用它去隐喻凄凉景象。”不只是凄凉景象,还有政治隐喻,不过这个就不提了。反正,让小刘猎户知道为何大家忌讳就够了。选择猎禽,这里的人还是多选择鹰隼,在富户和百姓心中,多是正向的寓意,代表勇武,也有破邪的象征。“哦哦,原来是这样。”小刘猎户回想着温故刚才的话,心中感叹,难怪每年那么多读书人都要出去游学,懂的真多!前面那只乌鸦不知道发现什么,又或者是想近距离观察人类,它从石堆那儿跳到地上,离温故和小刘猎户更近了些。这也让小刘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忌讳,我们不训练乌鸦,还有原因就是它们太聪明了,不服管教。”温故点头:懂,智商越高越容易“叛变”。有些时候太过聪明,太有主见,反而不适合。甚至可能会反过来试探主人的底线,最后不确定究竟谁训谁。而鹰隼则不一样,更容易训练成狩猎工具。见温故都能理解,小刘猎户非常高兴,只觉得这个“东家”人真好,不像县城里那些老爷,又不懂飞禽,还叭叭的喷人。小刘趁此机会推荐起自家的隼:“‘麻团儿’虽然不比乌鸦聪明,但性子很好,很听话,会很多绝活儿,等它回来我让它给你表演一个……”一道身影从空中俯冲下来,精准且快速地,把那只乌鸦一脚怼地上。被踩的那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哇哇叫。冲下来的隼,强有力的爪子踩着乌鸦,嘴还去拔乌鸦的毛。凶得很。一时间,黑色的鸦羽乱飞。小刘整个人都快裂开:“没有!我没有让它表演这个啊!!!”好一会儿,那只乌鸦终于扑腾着翻身,扇动翅膀逃跑了。只留地上那只满脸凶相,嘴边还挂着绒绒鸦毛的隼。挨打的那只乌鸦飞远。周围有其他乌鸦飞过,鸦声阵阵,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嘲笑同伴,还是在对他们这些人类骂骂咧咧。温故从空中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面前的那只隼。果然是猛禽,太隼了!炼丹炼到眼花,出来散步的青一道长,正好见到刚才那一幕,瞥了眼温故,眼神讥讽,又似乎带着暗示——有些时候,任你再多心眼,武力决定一切! 第十四章 出发 没有注意到青一道长,小刘对温故无力地解释:“我真没有安排它表演这个!”温故和气地说:“看出来了。它只是天性勇武,挺好的。”小刘猎户还是有些崩溃的样子。事情没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啊!咱出场太不体面了!不过,既然发生了,他还是把原计划走了下去,将“麻团儿”的能力,展示给温故看一看。经过训练的隼,能辨认颜色,能侦查和寻找目标,还能送信。在如今这样的世道,确实对赶路很有帮助。隼和隼主人,温故都给予了高度赞扬,言辞文雅又不失亲和地夸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小刘猎户被夸得整个人都快飘起。他从没被读书人这么夸赞过,只觉得这个“东家”真是好人啊,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那什么……小刘猎户费劲回想以前听过的那句名言。对,千里马遇到伯乐了!自己这一身本事,不会被埋没!正自我满足,自信心爆棚,就听温故问道:“乌鸦聪明,听说报复心也强,它们是否会给你们带来困扰?”“报复?”小刘眼中茫然,等回过神,说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隼鸦争斗,我们没遇到报复。”温故想了想。也对,打鸦的是隼,就算报复也该对着隼。不知道这两个群体,在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是怎么干架的。不管如何,没牵扯到人就好。“麻团儿”确实有本事,但如果牵连到人,无疑会给路途带来更多困扰。好的是,如今看来,麻团儿的“麻”,不是麻烦的“麻”。“它抓鸽子不?就是飞奴。”温故又问。“我爹说贵人老爷们养飞奴,为了不得罪人,我们一开始就有针对训练,让它不去抓飞奴。但是……呃,它们天性如此,偶尔会忍不住。”小刘猎户解释道:“我爹还说,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消息,贵人们会同时放出几只飞奴传信,以免中途一两只遇到意外。”也就是说,飞奴送信过程中的折损,贵人老爷们是有考虑到的。就算被“麻团儿”抓到一只,其他飞奴总有能把信送到地方的……除非,那群飞奴运气都差,全军覆没。应该不会去坏贵人老爷们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小刘猎户再次说明:“其实经过训练,它们自制力还可以,只要没给命令,很少去抓飞奴。”温故有了大致了解。就算“麻团儿”抓飞奴,那也是到达北地之后会头疼的。目前,总的来说,小刘猎户和“麻团儿”都是非常好的助力。随后,温故又问了小刘对离家的准备,和他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待在村里的最后这些天,气温又有降低。白天和夜晚温差大,得多做考虑。人员已经集齐。原本北上的只有温家兄弟二人,现在增加了一个道士,一个猎户附带一只隼。两人组合,扩大成了四人一鸟的小队。不过,在温故看来,人还是太少,路途中若碰到合适的,还是得多拉些人进队。离村前,物资做最后的清点。温故又在木匠那里换了一双木屐。木屐不稀奇,村里以前也有人穿。木匠曾见城里贵人老爷们穿过一种用于登山的木屐,他给温故做的就是这种。以往贵人们用的东西,他就算看明白了,也不敢私自仿制,只能偷偷做了穿着玩,然后毁掉。后来,县城的富户和贵人们走的走,没的没,也不用去顾及那么多了。他给温故做的这双木屐,就是仿照贵人们喜欢的样式,既可以登山穿,也可以在下雨天或者雨后穿。做得大,可以穿着自己的鞋靴直接踩木屐。尤其是下雨后,避免鞋子粘泥,可以用上。木匠还特意给刷了漆,能防虫防腐。漆没剩多少了,镇上寻到的也不多,其中一半还是镇上棺材铺里寻到的,大家忌讳。给温故这双木屐刷的漆,是木匠自家的存货,原打算都留着自家用,这次特意分了些给温故刷木屐。独轮车那种体型太大,刷这双木屐还是舍得的。温故确实挺喜欢,虽然不知道实用性究竟如何,但这个古典的样式,很合他心意。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谢公屐……吧。木屐也确实有带的必要,路途中,很多是泥土路,下过雨之后连续好些天地面都干不了,走上去,一脚带起一堆泥,多走几步,脚上就跟坠了秤砣一样。以往可以不在意,但如今形势不一样了,有了顾虑。若是需要办什么事,可以临时穿一穿。木匠用的漆,是从某些种类的树上采集下来的生漆。传承许多年的古老技能。敲定了离开的日子,村长还特意找温故聊一聊。就沿着村内走一圈。“之前村里建起的围墙,是把自家院墙拆了,把那些空置的破败的房屋拆了,拆拆补补才勉强建起来的。”“不过,很快就会变好了,镇上搬回来的东西,能加高加固围墙,还能给村民们修补房屋。”“等冬季下雪的时候,出去再寻一些砖瓦石块木材搬到村里,坞堡很快能建起来了。若是能建成,村中肯定会更安全,何必冒险北上?你们不如再考虑考虑?”村长是真希望他们能留下来,不论温故还是道长,都是厉害人啊。已经劝几次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温故这次倒也没有敷衍的意思,而是严肃地跟村长分析了现状——蛊毒邪疫侵扰之下,多少人能幸存?恐怕十不存一。不幸的那九成里面,又有多少变成了外面那种怪物?村中垒壁建起,可防十,防百,却不可防千、万,甚至更多。待在这里能安然一时,却并非长久之计。更何况,物资有限,即便能维持两年,那两年后呢?温故给村里提醒,不要安于现状。村长独自站在那儿,沉思了很久,又去找刘猎户商议。次日,天蒙蒙亮,温故一行就在村口集合,准备启程了。清晨温度较低,这个气温环境下,外面即便是深度异化的邪物,行动也无法迅捷,只要在视野开阔的地带,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也好应对。温故都计划好了,上午和下午赶路,中午气温高的时候,可以停留歇息,补充食物水分。至于晚上……气温是低,但路都看不清,还是选地方睡觉吧。当然,冬季对邪物的限制更大,但真要是等到冬季,反倒不利于远行。现在这个时节正好。堆满了货物的独轮车推出。三个布背包已经装满了,其他一些必须携带的杂物,也用大布袋打包好,都放在独轮车上。尽量避免暴露在外。小刘猎户在家里磕了头才出来。昨天村长来他家,把温故的提醒说过了,小刘深觉自己肩负重任。此次远行北上,既要给自己谋前程,还要为全村寻一个未来。走出村口,小刘回望村里,又看向山那边。那面山坡上有一片野葛,所以他们村叫葛村。小时候进学堂,别的他都学不进去,但学堂先生说过的一句诗,他却记得很清楚。“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这次北上,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回来,是否有机会再看到蔓延山坡的那片野葛。心中又升起强烈的伤感和不舍。但等情绪缓过来,又变得意气风发,干劲十足!小刘他爹刘猎户带了一队人,护送他们一程,顺道再拖些木材回村。温故选择的路线附近有两个村子,之前刘猎户只带人去搜寻过粮食,这次顺便把一些木质的家具物件也拖回去,免得放原地腐烂。出村之后,有村民帮他们推独轮车,给他们示范怎么推才能更轻松,也让他们这一段路多省些力气。日头升高,天地明亮起来,而他们也到了分别的路口。老刘把小刘拎到一旁,想说什么,憋了好一会儿,又没能说出来。该说的,在家里已经说过了。此时父子俩都是红着眼睛。老刘:“离开时是你们四人,希望到达北地的时候也是你们四人,都能完完整整地到达!”小刘眼中含泪,重重点头。温故神色肃然,一一拜别。心说:想什么呢,咋可能只有四个人! 第十五章 上吧,道长 远离了葛村,路况变得陌生,也更难走了。四周一片荒凉。好在如今草木凋零,原本旺盛入侵每一片土地的杂草,现在已经伏趴在地,露出乡间小道。独轮车这时候就很有用处了,能载着货物在这些狭窄又凹凸不平的地面通行。没了村民们的帮助,现在负责推车的是温故的堂兄铁头。独轮车安装了支架,若是遇到危险,铁头可以扔下独轮车立刻投入战斗。不过,在温故看来,还是人太少。若是人手充足,大家换着来,一人推一小段路即可。交通工具这方面,温故还是想升级一下。以后走的路未必都是这种乡间小道,如果有辆双轮的就好了。还能坐人,拉的货也多。马不奢望。寻常村民可养不起马。养得起的地方,世道刚乱起来的时候,马早就被各大小势力抢走了。没被抢走的,在外还可能被邪物攻击,成为食物。没有马,有辆牛车或者驴车也行啊。驴在村镇应该更常见。周围许多村子就算养不起马和牛,驴和骡子还是有人养得起的。更低的饲养成本,又有一定的耐力,一些偏远地区的商队都是用驴子驮运货物。温故把这记在待办事项里面,沿路也注意着,哪儿能找到漏网之驴。没走多远,温故又见到一具牛骨架。小刘叹息:“半年前出来的时候,还见过水牛泡水呢,不过那时候大家都不敢接触泥水,只好放弃。后来我爹他们再出来,就没见过活着的牛了。”烧荒的时候看到外面田野上那些牛骨架就知道,许多牲畜在外面也难逃一劫。邪疫之下,家禽家畜,飞鸟,鱼……这些动物都是正常的,并没有出现中邪的情况。中邪的只有人。而人中邪变成邪物之后,也会去攻击那些动物,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好,不容易被捕食。但家禽家畜就遭殃了,邪物活动频繁的地方,连只鸡都不会留下。不过邪物捕食也会有漏的,温故他们赶路途中,也会去找找,看能不能捡漏。小刘经验丰富,知道哪些地方几率更高。“有鸡蛋!”小刘又看到目标,他观察了蛋壳,捡起来稍稍摇晃感受一下,然后小心放到一个麻布袋里。这都是他们的口粮。从离村到现在,捡了五个鸡蛋了。中途其实发现了好几窝蛋,只是那些放置太久,都坏掉了。“这三颗应该还能吃。”一看就是家养鸡品种生的蛋。“周围没见到鸡,可能已经进了邪物或者野兽的肚子。”小刘说。“也说明这附近可能有邪物或者野兽。”温故道。半个时辰后,没遇到邪物,倒是见到草丛里一只立起身的黄鼠狼。现在,正常人类活动少了,一些野兽倒是胆子肥起来。那只黄鼠狼盯着他们好一会儿,等他们走得近了,才跳着跑入草丛里,很快消失不见。“那只鸡可能是被黄鼠狼给叼了,或许连窝里的蛋都已经抱走几颗。”小刘说。或许如他所言,也或许是别的可能。四人继续往前,谨慎留意着周围。这附近究竟还有多少幸存者,没谁知道。也可能一个都没有。他们选择的路,都在视野较为开阔的地带,而不是树木更多的野林荒径。如果有邪物或者别的大型野兽出现,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再加上,空中还有一个放哨的呢。萧瑟的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不过很快就被阳光带来的温暖取代。只是这样的温暖,却是在提醒他们,要更警惕了。“前面有个村子,中午我们就在那里休息?”小刘以前没来过这边,但大致知道这边有个村。温故画的地图也标注了,按照赶路的计划,能在正午之前到达。很快,他们见到了熟悉的茅屋土墙。附近这些村子都是相似的风格。“这里的村子,去年冬天时我爹他们就带人搜过了,没留下多少东西。”曾经热闹的村落,如今一片荒凉。能看到不远处散落的白骨,上面有野兽的齿痕。一栋栋破败的茅屋前,植物从一具具白骨中野蛮生长。类似的画面,小刘见过好几次,但每一次见,都撼动心神。谁能说这不是自己的明天呢?他们没有在村内挨家挨户细看,大致观察有没有危险,然后在外围寻了个屋子。屋内很空,一些木质的桌凳都被搬走了。刘猎户他们以前来过,把那些都给运回村了。用不了的,劈了当柴烧。熏了点药草,寻到一些干燥的碎木头和枯草燃起火堆。随身带的筷子和竹夹等,用火烤一烤,祛邪。当然,适当用火燎一下就好,烤时间久了会烧着的,毕竟是木质。用过的工具和武器也这样用火燎一燎,杀菌消毒。温故拿出专用于夹食物的小竹夹,用火稍微烤了烤,才打开一个小罐,夹取里面装的不饥丸。这是道长制备的,赶路用的方便食品。确实方便。歇息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温故观察到,小刘在走神,手还攥着一块木牌。那是老刘用柞木制作的挂坠,在小刘离家前给他戴脖子上。小刘名字里面的“柞”,就是柞木的“柞”。也对,这位小猎户第一次离开家人远行。太过年轻,如今形势特殊,前路未卜,再加上刚才看到的这个村子的惨况,不可避免地惦记家里。该他做的事依然做得好,但那股精神气儿,远比不上刚出村的时候,神经又一直绷得紧。温故觉得,要调节一下。这种时候,安慰鼓励的话都是苍白的,想了想,温故出声道:“听说过黄鼠狼讨封的故事吗?”小刘猎户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极为好奇地问:“黄鼠狼讨封?就是以前经常跑村里偷鸡的,刚才路上见过的,那种?”青一道长面上不显,耳朵已经支起来。他要听着狗书生怎么胡扯。温故:“我游学时听闻的。”青一道长:“……”又来了又来了!温故:“先声明,都是听闻的,瞎编虚构,话本里的东西。”小刘猎户:“嗯嗯!”我爱听话本!于是,温故简略把“黄皮子讨封”的故事说了遍。小刘立刻就想到了路上遇到的,那只立起身的黄鼠狼。他磕巴道:“那……那我们算哪种情况?它当时说话了吗?下次遇到该如何回答?”强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之下,小刘突然感觉那时候的记忆模糊,不确定当时有没有听到。他问道长:“黄鼠狼讨封是真的吗?”青一道长笑得高深莫测,不语。内心:我也没听过啊!学了学了!这狗书生究竟在哪里游学?路线能不能分享一下?温故说:“它立起身只是在机警地观察,不是话本里编的那样。”小刘点头:“嗯嗯!”具体内心怎么想的,别人就猜不着了。温故决定,以后这类型的故事还是少说。闲聊期间,他们也没放松对外面的注意。这栋屋子的墙院比别处稍微高一点,但也不够安全。“麻团儿出去觅食了?”温故问。“对。盯了一路,现在也需要补充体力。”小刘猎户说,“放心吧,我刚才在墙院设置了……”啪啦!外面传来声音。屋里几人瞬间消声,全力戒备。从窗缝往外看。有一只异化程度较高的邪物,翻入院墙,触碰到了小刘设置的陷阱,弄出声响提醒屋内众人。小刘搭弓对着破败的窗口。只是有遮挡物,如果不能一击毙命,会对他们几个人造成很大威胁。铁头护在温故前面,握着一把柴刀,全身肌肉紧绷。他虽然人不聪明,但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温故说什么,他能执行到位。现在都是条件反射,以前他们赶路时形成的。而温故,也拿起了放在身边的一把柴刀,刀刃放在火焰上灼烧。同时观察着外面那只邪物。能够如此轻易翻过院墙,外面的那只身体被异化的程度,已经很深了,皮脂更坚韧,行动更敏捷。这里不适合战斗,能避则避。温故看向青一道长。上吧!道长!青一道长反应也很快,手掌托着一个小熏炉,伸到在窗户下,另一只手无声扇动,把烟气扇出去。外面的邪物一步步凑近窗口,泛白的眼珠毫无神采,仿佛被抽了水分的面皮紧贴骨骼,紫褐色的斑纹几乎占据整张脸,牙齿残缺不齐,留在口腔的牙齿因异质化而变得更尖,狰狞可怖。它闻着空气中的气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咙咕咙的声音。渐渐靠近窗户处。它又闻了闻,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食物的气味,但很快又被药草的气味刺激得低吼,甩甩头,转身翻墙跑了出去。不多时,远处响起一些嚎叫声,像是两只邪物在争斗。或许是为了食物,或许是为了其他。它们就和野兽一样,可能会为地盘食物等等原因厮打起来。那只邪物远去,屋内众人也没了聊天的心思,迅速解决午餐,养精蓄锐。空中传来几声鸣叫,是觅食的麻团儿回来了,它寻了个高点,歇在那里,也警戒四周。天气晴转多云。云层将太阳遮挡,刮来的阵阵秋风带来更多凉意。温故几人从村里出来,继续赶路。没走多远,又遇到了刚才那只邪物。不过此时视野开阔,无遮挡物,小刘猎户将目标一箭穿脑。能用一箭就绝不浪费第二支箭!射出去的箭,能回收就尽量回收,但是像这种射中邪物的箭,是不会收回来了。不敢冒险。小刘发愁。等以后铁箭头的用完了,自己做箭矢用别的代替,杀伤力就没这么强了。到时候不知道几箭才能射杀。温故也发愁。装备和人手都跟不上需求啊。 第十六章 田庄 小刘猎户看着倒下去的那个邪物。“它们现在的行动速度,比两月前,已经慢很多了。”中午的温度升高了些,但已经入秋,气温整体有明显下降。温故看了小刘一眼:“低温对它们的限制太大。北地的冬季很长,更冷,到时候,那里猎杀邪物就更简单了。”小刘猎户一听,心里想到,如果能安然到达北地,他这箭术,应该能凭本事捞点军功,挣个小武官当?越想越美,离家的愁绪都没了。四人继续赶路。他们制定了行程计划,今晚之前,要到达预计地点。下一处选择的是一位员外老爷的田庄。这是温故在几个备选落脚点中选择的,由小刘他爹刘猎户提供的信息。刘猎户说过这位李员外家境富裕,广有田地,还很有人脉。若真如此,肯定能提前收到消息,在这边乱起来之前就带着家仆离开了。温故望向前方,隐约能看到建筑的影子。“是那个吗?”“应该是!”小刘猎户辨认方位,确定他们行走方向是对的。他爹说过,李老爷的田庄在某某村东北方位,在某某河的南侧。赶路的时候若是跟他说左右,他不一定能立刻反应过来,还要分辨究竟是谁的左右。但你说东西南北,却仿佛刻在他骨子里的技能,立刻就能对上了。“是这边没错。”一路过来,除了荒凉就是荒凉,看上去很久没有活人在这条路上来往。他们也只遇到两个邪物。斩杀之后,温故观察他们的衣着。一个是和典型的农户人家的穿着,可能是依附于田庄的农人。另一个,虽然穿着华贵的外袍,但里衣是打着补丁的粗布。可能是捡了某位遭难的大户人家穿的衣物,进而染上邪疫,变成现在的样子。除这两个之外,就没再见到别的人形生物了。温故心中稍安。看来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位很有人脉的李员外早就带人离开了。临近田庄,小刘猎户还猎了只兔子。也不敢直接就地处理,还是等进了田庄,烧了热水燃起火堆再处置。“我爹给李员外送过山货。李老爷虽然有点脾气,但不虐打人,不克扣工钱,大家都说他人还不错。”大伙儿在乎的也就这两点——有命,有钱。至于别的,他们不在意。这位李员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的田庄,主人家住的那几栋房屋都用了大量青砖。小刘看着有些可惜,离他们葛村太远了,不然还能来这里搬砖。青砖大瓦房,是小刘梦想中的房子。也是他们今晚落脚的地方。进入刘员外的大宅院之前,他们还谨慎观望了一下。周围依然不像是有活人活动的样子,邪物走过的脚印跟正常人留下的脚印是不一样的,容易分辨。地面有些许血迹,但时日已久。只不过……他们顿住脚步。温故面色严肃:“闻到了吗?”小刘很是惊奇:“有酒味!”风带来的酒气,是新鲜的。庄子有幸存者?但这里确实没看到正常人类活动的迹象。温故心中分析着。若是里面有幸存者,或许对方人数不多,且战斗力不强,还是一直躲藏着不出门的那种。温故说:“让麻团儿看看。”小刘应了声。他戴着一个皮质的护臂,朝空中挥动。过了会儿,上空传来隼叫。“没有发现其他人。”小刘说。“那就进去吧。”温故低声道,“大家别分散。”高宅大院,远看着还行,离得近了就发现,许久不住人,时间仿佛加速过,即便是青砖大瓦的屋子,也显得萧条破败。他们进入院子,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小刘搭弓看过去。“是狸奴啊。”是一只骨架大但有些瘦弱的猫,可能是以前庄子里养的。此时它正缩在角落里,弓起背,浑身的毛都炸开,对着这边发出哈气的低吼。这是对他们几人的到来表示极度警惕和不安。不对!不是对着他们!“小心梁上!!”温故疾声提醒。小刘反应迅速,原本就搭着弓一直警惕,刹那转身朝着斜上方闪过的那道身影放出一箭。梁上的身影被一箭带下。小刘第二箭已经搭上,他看着落地的身影。是个中邪的小孩,已经没了原本属于人类的样子,中了一箭不致命,像嗜血的野兽一样狰狞,对着他们发出尖利的吼叫。小刘缓缓地深呼吸,松开手指。箭离弦而去。尖利的叫声戛然而止。小刘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看向屋里别处。温故也沉默地观察四周,没再发现其他威胁,那只狸奴也平静下来。这才看向地面那只小邪物。看衣着,应该也是依附于田庄的,农户家的小孩。这世道,就是要把人变成鬼。不论男女老幼,无论贫穷富贵,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这个模样。温故看了眼道长。青一道长面露悲悯,拿出一张画着符文的纸燃烧,念经超度亡灵。符纸燃烧冒着烟气,随风散入宅院。暂时没听到别的动静。接下来,先找柴房厨房。这里的布局和镇上那些大户的布局相似,很容易找到。之前他们闻到的酒味,在宅院的另一边。不过此时温故几人没有过去查探。厨房这边有水井。虽说井里的水也不绝对安全,但相比明显被污染的井,以及周围河里的水,要好多了。取水也方便,还能避免被偷袭。找到厨房,那里的门掩着。他们没有立刻进去。温故拿着长棍把窗户挑开些许,退后一步,抬手示意:“道长,请!”青一道长现在穿的,不是那身用于装哔的宽敞法袍,而是便于在外行动的着装。他拿出一个做过处理的小藤球,里面放的是扎成小捆的,几种用于烟熏的植物,点燃了能不断冒出带着药草气味的烟气,还不会把藤球点燃。抬脚踏出玄奥的两步,然后跃起,甩臂投掷。冒着烟的藤球,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啪!精准钻窗而入。烟雾很快在里面散开。没听到里面有动静。熏厨房的时候,他们在观察这边的水井。水井上方有遮挡,周围也没见污血,相比那些暴露的水井,污染的概率较低。再说了,他们饮用的都是烧开的水。又过了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把厨房门窗打开,稍作通风。外面天还亮着,能看清厨房里面的布置。厨房有几个大灶,看得出来,原来这里肯定放着几口大铁锅。现在铁锅已经渐渐出现在许多百姓家里,但村里不是家家都能有的。外面乱起来之后,葛村的村民去镇上搜集物资,寻到的好几口铁锅带回村。眼下,厨房的锅具被带走了大半。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个铁锅,边上有个小缺口。或许正因如此,才被主人家抛弃。小刘很高兴。有个缺口又如何,又不影响烧水做饭啊!“这个铁锅咱们走的时候也带上吧。”打水烧热,刷锅,刷去铁锈。洗过之后,再烧水用来处理刚才猎到的兔子。在外面猎到了这些猎物,不是不能吃,而是必须要经过妥善的处理。烧了几锅水之后,再烧用于喝的水。小刘猎户专注处理兔子,割了点兔肉出来,打算扔给宅院里的狸奴。他特意给温故和道长解释,他们进山打猎,如果得到山里动物的帮助,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会做出答谢。虽说没有那只狸奴,温故也会发现梁上的危险,但当时对小刘自己是有帮助的。兔子是小刘猎到的,但大家是队友,物资大家都有份,所以他才特意解释一番。温故和道长都没意见,铁头随温故的意思。小刘于是扔了一小块肉过去。上面有些别的气味,警惕的狸奴压低耳朵,发出低吼,又被气味吸引,谨慎靠近,对着地上那块兔肉,挥爪快速啪啪两巴掌。试探出来没威胁,叼起就跑没影了。夕阳的余晖照在田庄,周围一片寂静。四人在厨房准备晚餐,同时商议着,明天在田庄多待一天,搜一搜这里,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若是有米粮就更好了。小刘想看看有没有做箭矢的材料,自己做些备用。之前在别的村镇,很难寻摸到成品箭矢,要么本就没有,要么早就被别人搜刮走了,只能自己多做些备用。正聊着,突然听到哐啦一声。像是盛装了水的陶瓷坛摔在地面的声音。四人瞬间警觉。温故想到了进宅院之前闻到的酒味。声音离得不远。天还没黑。四人谨慎地过去查看情况。哒,哒,哒。一声一声,像是蹄子踩在地面的动静。青砖院墙后面,露出一张驴脸。字面意思。 第十七章 漏网之驴 离村之前准备物资的时候,温故心里就在念叨,什么时候能找到拉车的牲畜。出发之后也一直留意周围有没有幸存的马牛驴骡。现在,出发第一天,突然在这个意料之外的地方见到这么一头完好的驴,实实在在的又惊又喜!而这头驴见到他们四人,虽然没有表现出亲近,但也没有明显的警惕和排斥。身上有绑绳,不过看上去那绳子已经很久没打理过了。身边应该没其他人。“这是驯养过的驴。”小刘说。它对人没有明显防备。小刘上下打量一番,断定道:“这不是我们本地的驴。这体格比我们本地的驴要大,现在瞧着瘦了些,以前应该养得很健壮。“听说边关缺马的时候,也有人直接骑着大驴、骡子去打仗,这头驴也是大体格,或许是外地商队带来。”温故看了看周围。这后面就是挺大一个花园。带着雅韵的园林布置,精巧秀美的池塘亭榭,主人家曾经应该在这儿设过宴。以前有仆从细心打理,种的一些用于观赏的花卉植物,修剪的树枝草地,如今荒废,本应该如田庄其他位置一样杂草丛生,但是此地却几乎被它啃秃。还有排泄的臭味。转过身,看向前面。那儿有一间房,门敞开着,这驴就是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的。里面并没有其他声响,却有浓烈的酒气。这就是此前他们闻到的,酒味的来源了。借着霞光,能看到屋里地面上摔碎的酒坛。小刘也看到里面的情形,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面皮一阵抽搐。他对酒不了解,喝得也不多,以前没那条件。但是想想这里的主人家是什么身份,再看看那些,瞧着很就讲究酒坛,主人家放在这里的一定都是好酒!如此多的好酒,都被这头驴糟蹋了?!放在以前,谁家牲畜这么糟蹋酒,那是要被下锅的!“这驴嗜酒啊?”小刘抖着嘴唇,“它要喝也不能直接砸酒坛……唉,也不能指望它懂怎么拆封。”直接把酒坛摔破,对这头驴来说确实是最简单的法子。“酒坛摔破之后,酒都撒出来,它又能喝到多少?”小刘以前见过一些很聪明的牲畜,马牛驴骡都有,有的在经过训练之后,还能简单使用工具。“面前这驴,以前也是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的吧?按理说经历多了,应该更精明才对,怎么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根底不好。天生不聪明。小刘闻着屋内的酒气,连连叹息。温故仔细观察着屋里屋外的情形,听到小刘的话,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这头驴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小刘一愣。对啊!它为什么还活着?刚不久他们还遇到过一只小邪物,田庄范围也有其他邪物。以邪物凶残嗜血的性子,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怎么就留下这么大一头驴?这是多大一口肉啊!他们这一路过来见过好几具牲畜的骨架,都没抱希望能遇到一头活的。这头驴看上去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为什么它能幸存?小刘看着屋前屋后,最终注意力还是放到地上那些酒坛碎片,以及浓烈的酒气上。“酒……能驱邪?”他试探着说。青一道长不语,也没有别的表示。不过这种默认的姿态,让小刘知道自己猜对了。至少方向对了。温故说:“邪物嗅觉敏锐,它们有喜欢的气味,也有厌恶的。我们用来熏屋子的药草气味,它们不喜欢,所以会避开。”又望向屋内地面上那些酒坛碎片:“现在看来,酒味它们也不喜欢。即便没有达到药草那种强烈的厌恶级别,也属于遇到了不会下口的程度。”小刘接受这个说法之后,再看这屋前屋后的景象。“这驴,日子过得真好啊!”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饿了出去啃花草,在大花园散步打滚,嘴馋时摔破酒坛舔点小酒,又不怕邪气附体,四周还无人打扰,不用干活,靠近的邪物又被酒气熏走……外面不管是人,还是别的动物,日子都过得苦。这驴竟然能在这地方逍遥!小刘不想承认自己羡慕嫉妒了,“它挺待得住。我以前听人说,驴马这些牲畜,喜欢和同伴相处,没有同伴又没有人,它竟然也能在这儿待这么久。”但凡走出酒气影响范围,沾在身上的酒味一散,它就是个活靶子!外面的邪物能闻着味儿过来把它啃成骨架!温故心道:看来这驴性子比较宅。又瞧了几眼屋里还剩下的酒坛,补充说道:“它隔段时间摔一坛酒,而屋里剩下的,也就两坛了。“等这两坛酒摔完,没有酒气的遮掩,属于食物的气味就会吸引邪物过来将它捕杀。“就算酒气持续,秋冬季节,花园众多草木凋落,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它可能会出去觅食,很快也是同样下场。“然而,偏偏……”然而偏偏在这两坛酒消耗完之前,在花园里的草木完全凋零之前,在这驴走出去之前,温故他们来了。青一道长这时候也评价:“此驴,气运非凡!”小刘的眼神瞬间变了。对啊!根底差又怎么样?不够聪明又怎么样?比它根底好,比它聪明的那些马牛驴骡,周围这片地界上就没有还活着的啊!这简直就是天选之驴!他就喜欢跟这种气运非凡的生物待一起!要是能沾点气运就更好了!并暗中决定,若是能活着到达北地,明年再贴年画,他不要那些驱邪抓鬼的,就贴财门钝驴!温故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大驴。他也觉得运气不错,想什么,这就来什么了。等再准备个两轮的木板车,能拉的物资更多,能腾出一个武力人员,走累了还能搭乘驴车歇脚。不管这驴是气运非凡,还是源于保护自己的本能而停留在此,不重要。反正,这驴我收了!“咱的驴车来了。”温故说。小刘也高兴,看着天色渐晚,不放心把驴留在这儿。“我们把它牵过去柴房那边吧。”小刘没有直接伸手去与这头驴互动,谁知道它去院子里面啃草的时候,有没有在草地里打滚过。他们之前可是遇到了一个小邪物,也不知道它去啃草打滚的时候有没有粘上那些邪气脏污。戴着手套的手,去牵驴身上的绳子,想要把它往厨房柴房那边牵过去。没想到这驴来脾气了,不乐意离开,强行带走就尥蹶子。小刘不敢去牵了:“它不愿意。”温故看了那驴一眼:“不愿意啊?那把剩下的酒坛都搬走。”铁头闷声不吭去搬酒坛。正跟小刘犟着的驴,见状昂昂的嚷开了。嚷也没用,铁头搬着酒坛出门。这驴动了动长耳朵,又要低头过来蹭人。温故四人赶忙后退,用刀背抵着,与驴保持距离。没洗没刷的,可不兴这么亲密啊。这驴又发出一阵不满的昂昂声。有点吵,没理它。温故让铁头先把酒坛搁置一边,趁着天还没黑,他们进屋去瞧瞧。避开地面的碎片,往里走。这边的房屋还有好几个隔间。进屋看到的那间,用来存放酒,其他隔间也另有用处。比如存放工具的这间。小刘看着这里放置的各种奇怪工具。有的像是锅具甑桶,还有的长相奇怪,看不出来做什么用的。小刘听老爹说过,李员外爱酒。如果有事要去求见这位李员外,美酒就是敲门砖。外面那么多酒坛,证明李员外对酒确实很感兴趣。但眼前的隔间里,这些又不像是酒壶酒杯那种饮酒器具。青一道长看着面前的器具,眼神微闪。寻常人肯定看不懂,但他一看就知道这些是用来干嘛的。想到这里突然一顿,他看向温故。只见温故此时也很有兴致盯着那些工具,甚至有些喜意。完全不同于小刘脸上的茫然。青一道长心中一跳,熟悉的头疼感觉,仿佛有草生了出来。不是吧?不是吧?!这你也知道??!你家真只是普通书香门第?你游学真的是正经游学??温故这时候脚步轻快,走过来:“道长,我游学的时候……”青一道长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姿势:“够了!你直接说目的!”温故文雅有礼地笑了笑。“希望道长能炼制一点烈酒,可否?”他相信这位掌握这么多化学……咳,炼丹技能的道士,蒸馏酒这点小技术应该难不倒。就算不会,温故可以在旁边稍作提点,再给些鞭策之言。 第十八章 炼酒 这时代的酒度数普遍不高,但也有烈酒出现。这位李员外的田庄宅院里,出现的这套器具,就是为了把一些低度数的酿造酒,蒸馏提纯,从而得到高度数的烈酒。在温故眼中这些器具还是简陋的,但没关系,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青一道长眉头紧蹙:“只炼这两坛酒?”就这么点东西,值得我辛苦开炉炼酒?“不是。明日我们在这套宅院里再搜一搜,有哪些能用的物件,顺便看看别处还有没有酒。若是能搜到,便劳烦道长了。”“如此,也可。”青一道长虽然不太乐意,但衡量利弊之后,依然应下了。维持着他的庄重表面。外面天色已暗,他们没再动这里的东西,也暂时让大驴先呆这儿。那两坛酒没有带走,但是关在一个隔间里面,省得剩下这点也被这头驴给糟蹋了。他们回到厨房。相比起被大驴糟蹋一地的酒房,还是厨房和柴房这边更适合他们过夜,柴房里还有不少柴,燃火堆不必吝啬。熏过药草,点起火堆,空气中时不时还飘来一阵酒气,附近的邪物闻到气味也不会靠近。“小刘,明天让麻团儿给你爹送个信,让村里别把囤的酒全喝了。”温故说道。隼是昼行性的猛禽,还是白天送信为好。明天他们都待在这套宅院里,不会外出,可以让麻团儿飞一趟。才离开村一天,路上要谨慎防备四周,还要推货物,中午气温高的时候还停歇了一会儿,以他们的脚程,没走出太远。小刘猎户也正想着这事呢,知道酒能驱邪,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告诉村里,可别把酒都喝完了,再喜欢酒也千万节省着用,多留些能保命。写信这个事,还是请温故帮忙。随身携带的小本,用炭笔写下几行小字,将信息简要告知,明早让麻团儿把这封短信送回去。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他们在宅院搜寻物资,看哪些有用能带走。宅院大,以前生活在这里的,除了主人家还有丫鬟、小厮、护卫,以及做杂物的仆从雇工等等。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所谓上行下效,仆从们喜欢酒的也有不少。当初这里的人撤离时,能带走米粮贵物、金银细软,但很难把酒坛都带走。主人家都只能把酒留在屋子里面,仆从们就更难携带了。从其他屋里搜出来的酒,凑一起有十多坛,其中有三坛拆过封。酒的品质不一,酿酒的原料多种多样。无所谓,都是要被道长炼制一番的。除此之外,在收集物资的过程中,他们找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存放着近百坛好酒!密室入口较为隐蔽,极易被忽略,最先发现的人是青一道长。当时温故看青一道长的眼神,颇有深意。这位道长曾经的云游经历,想必跌宕起伏,丰富多彩。看这里留下的旧痕,以前密室还堆放着许多箱子,里面装着主人家的私财,在紧急撤离的时候,箱子都抬走了,这些好酒难以携带,于是都原样留在密室。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道长用于蒸馏的酒也不需要这么多。温故没有把它们都搬出去。也带不走。温故对小刘说:“给村里递个信,万一村里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可以来这里躲一躲。”小刘也很喜欢这里,就是可惜这里离他们葛村远了些。隼在天空飞行来往很快,但是他们走路的就不一样了,还得防备沿途危险。“唉,可惜了。也不知道这些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小刘遗憾道。“未必。若你在北地混出头了,到时候衣锦还乡,带着人马来接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北上避难,可以顺道把这里的酒全搬走。最终,这些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温故说。小刘猎户听后,表情梦幻,语气坚定:“对!没错!最终都是我们的!”旁边的青一道长,看看温故,又看看小刘,一阵无语。温故画的大饼你也敢吃啊?!这才哪到哪,刚起步而已,这就做起梦来啦?傻子一个!不耐烦听他们胡扯,青一道长挑了些自己要用到的东西,炼酒去了。除了酒,他们还搜到些许遗漏的米粮盐糖,以及别的物件。没有成品武器,但是有一些农具,稍微改一改也是很好使的。完好的木板车都已经被带走了,剩下两个有故障的,拆拆修修能凑一个完整的出来。温故算着一辆驴车能装多少东西,把搜到的东西进行挑选。像大酒坛这种就不方便带着,带些道长炼制过的产物即可。道长炼酒,小刘修车,铁头过去帮忙做些力气活。偶尔小刘被难住的时候,温故过去看一眼,指出关键问题,给出解决方案。木板车很快修好。而温故,咨询了小刘,便去跟那头大驴建立信任,做点简单训练,让驴能更好地拉车。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这头大驴以前拉过车、驮过货,就算几个月没干活,有些生疏,但适应还是很快的。就是没啥干劲。想着马上要负重拉货,温故让小刘用现有的物资制作点精饲料,比如今天搜到的豆子,再比如道长炼酒的某些可食用副产物。温故还寻了个细口小瓷瓶,里面装酒,用木塞塞着,会有些许酒气溢出。绳子拴在瓶颈处,用一根长杆吊在大驴前面。嗯,大驴拉车有劲多了!不愧是熟练工啊。人与驴之间的信任也算建立起来了。温故很满意,还跟小刘学了赶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驾驭马车也是需要掌握的技术。驴车没赶过,再学学技巧。在这样一个乱世里,多掌握一项技能,也多一分生存的几率。小刘不禁感慨:“读书人原来这么厉害!”不仅会驾车,还会修车啊。温故指点他修木板车的时候可利索了。那边,温故学了赶驴车之后,跑去盯道长炼酒的进展。青一道长在专业方面还是靠谱的。炼丹人对蒸馏技术果然熟悉得很。真是个人才啊!这样的人才要是能多来几个就更好了。从宅院各处房屋搜集来的酒,按照道长自己的习惯来处理。原本道长只想把烈酒蒸馏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不管。但是温故早有“提点”,不仅仅是炼制手法上的建议,同时也是提醒道长,别想着糊弄过去。想着那狗书生以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道长还是耗了些心力,炼酒练出来的主要分三类——酒头,酒心,酒尾。酒心就是烈酒,是可以喝的。酒头和酒尾的杂质较多,也不会浪费,另有用处。温故看着分装的炼酒产物。这里的酿造酒,普遍酒精浓度较低,没有蒸馏过的酒,不能直接点燃。而经过蒸馏留下来的酒心,酒精浓度更高,有足够的可燃成分。还有一定消毒杀菌的效果。虽比不上温故原本世界的医用级,但放在眼下,救救急还是可以的。收集到的酒头和酒尾,若是常温下可点燃,就留下来做攻击武器用。若不能点燃,比如酒精含量低、水分高、含有刺激气味的酒尾,就作防守型武器,用气味作掩护。留着留着!都是能扭转局面的东西!虽然炼酒的产物没达到温故原本的预期,但工具简陋,不能要求太高,能凑合着用就行。温故做燃烧试验的时候,小刘正好过来,他知道这些是青一道长炼制过的酒,原以为温故让道长练出烈酒,是为了以后气温降下来喝了驱寒。他以前听人说过,边关苦寒地区,有的人喝酒驱寒。他以为温故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见,温故把倒出来的一小勺酒,点燃了。点燃了!原来,只要酒足够烈,是可以点燃的!邪物怕什么?除了低温,就是火啊!如果遇到危机情形,手边又没有足够的木材,道长的【万全火奴】一根,加上一小瓶烈酒……小刘看向温故:读书人果真厉害!温故做这些也没避开小刘,说道:“出发的时候都带上。到时候留个心,千万别靠近火源。”小刘连连点头。肯定得小心,不然烧的就是自己人了。温故回身看向那些器具。可惜他们能带的东西有限,无法把这些蒸馏器具带走。于是,温故用自己的随身笔记本把这些器具都画下来,等到了北地有条件了,再找匠人制造改进。食物珍贵,不管是米粮酿制还是果酒,肯定会更难得到。但工具造出来也可以做别的,不能只局限于酒。唉,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等安全到达目的地了,再去想这些。拿到想要的东西,驴车也备好,四人再次启程。有了驴车,就把独轮车留在宅子里。若是队伍人多,还能让人推着独轮车一起离开,但队伍现在只四个人,没必要占用一个武力人员。大清早出发时,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只狸奴,蹲在门前看着他们。它会继续守着田庄的这栋宅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主人家归来,又或者会等来新的户主。田庄的路上,被悬挂着的小酒瓶引诱的大驴,干劲十足拉着车。等休息的时候,温故才会给它喂一点酒。干活的时候是不会喂的。喝酒不拉车,拉车不喝酒。 第十九章 驿站 离开田庄,所行路段其实已经离本县的县城很近了,但温故并没有打算过去。制定行程时,就没有把县城纳入考虑范围。葛村有幸存者就是从县城逃过去的,县城早已沦陷。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邪物们也像野兽一样需要找洞穴避寒,已经沦陷的县城对它们而言,就是很好的“洞穴”。原本居于县城的民众,没能逃离的,不能说绝对,但是大部分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沦为食物,要么变成邪物。如今那个县城,已经成了怪物们的巢穴。用本地人的话来说,邪气太盛。明知道那里更危险,温故不可能过去。县城里肯定还有不少物资,但是,除非是天冷大降温,同时又有足够的武装力量,才敢进去搜寻。否则还是远远绕开吧。在一个较冷的早晨,最靠近县城的路段,他们在地势高处远远看了一眼。这个距离,整个县城都是模糊的一小团,朝阳之下,也像蒙着一层灰尘。那里已经被无形的恐惧和绝望笼罩,仿佛能听到县民们的悲叹和哀哭。温故他们这些外地人感触不深,小刘却是愣了好一会儿,不再多看一眼,脚步坚定地跟随温故他们继续前行。曾经热闹的县城,曾经的梦想之地,都成了过去。就让那个鲜活的县城继续留在记忆里,不要像镇上那样变得残破灰暗。走走停停又行了两日。已经离开刘猎户熟悉的区域了,温故此前画的本地地图,已经起不了作用。小刘以前从没到过邻县,只听他爹说过,这个县没有他们县繁华,距离又比较远,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不知道哪些路会更安全,更不知道这里的村镇都是怎样情况,也不敢挨个去看。只能根据地形地势,看哪里视野更开阔,能走驴车,就选择哪条。就算找不到歇脚的地方,他们会燃起火堆,撒点驱逐野兽和邪物的药,再染一支熏香,两人一组轮班守着,换着去驴车上休息。驴车在路上走得缓慢,并非大驴消极怠工,而是路上的障碍物较多。人的骸骨,拉车的牲畜的骨架,被遗弃的车辆或者零散掉落的杂物,都会干扰他们的前行速度。温故四人拿着长柄的改装农具,把路面那些较轻障碍物拨到两旁,不方便挪动的,能避则避,绕不过去的就得停下来,四人合力清理。当然也不全是麻烦,偶尔也能捡到一些实用工具,比如刀棍等等。遗留在路上的残破的马车里,还能找到原主人遗留的食物,只不过时日太久,绝大部分都变质腐坏。“太可惜了,那么大一袋粮食呢。”小刘可惜道。马车的主人家庭条件还不错,温故在车里找到一个暗格,里面的点心和别的干粮不能吃了,还有个小罐,打开一看,温故露出喜意。“蜂蜜!好东西啊!”高热量,又耐储存,非常好的应急和远行食物。小刘一听蜂蜜,嘴里开始犯馋。赶路累了,等歇息的时候来一杯蜂蜜水,能让他瞬间满血!找到一罐蜂蜜,虽然还没喝到嘴,但清理路障的时候,小刘感觉浑身都更有劲了。若是还能找到适合做箭支的材料,那就更高兴了。离家这几天,他的箭篓里多了些新箭支,都是他在路上做的。田庄宅院里收集金属片和其他坚硬物做箭头,箭杆和箭羽也能寻到材料。条件有限,手艺也有限,这些新箭做工粗糙,但能凑合着用。每天在歇息的时候,他都会抽空做一点。路途中,他们遇到的人型生物,也不全是邪物。在经过一个村落外围时,那里有个茶棚,可作为他们歇脚的地方。许久无人打理,指望它挡住风雨是不可能的,好的是最近天气尚可,没有下雨,稍微遮遮风,做个掩护就好。在发现茶棚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上面吊着个人。周围视野开阔,附近没见其他邪物,于是温故他们走过去瞧一眼。吊在树上的人,看衣物和身形,应该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最近才吊这儿。确切的说,自缢。温故看着他垂下来的双臂,衣袖没能遮住的半截小臂,上面有一块紫褐色斑纹。中邪的人,身上就会出现这样的斑纹。从四肢蔓延到全身,直至完全失去属于人的意识的时候,就会加速整体异化,变成嗜血凶残的怪物。中邪大致上分为三个阶段:嗅觉改变——四肢出现紫褐斑纹——全身异化变成怪物在葛村的时候,刘猎户他们外出回来,都会在用药草熏过的屋子里隔离一夜,从第一阶段分辨有没有中邪。中招的人,会突然讨厌那些药物气味。若是没有药熏条件,那就看中邪第二阶段的变化,看四肢是否出现了邪斑。中邪之初,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但他们看不见自己手臂的斑纹。寄生在他们体内的邪蛊,这时候已经开始影响他们的意识了,让他们觉得手臂上出现的这些斑纹都是正常的,属于自己本身的,完全没有“我在变成怪物”这种思维。那些不想变成怪物的人,若是旁人告诉他们,手臂上已经开始出现邪斑,他们会选择是否自我了断。葛村在混乱之初,有些中邪的村民在得知自己中招之后,自我了断。这样的情况不稀奇。见得多了,四人还算平静。“这附近的村子还有幸存者。”温故说。只不过,他们没打算去确认,变数太大。现在保存自身更重要。在茶棚安静留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再次启程。又是一天神经紧绷的行程,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他们看到了一个小驿站。相比起漏风的茶棚,驿站的留宿条件好多了。只是要防备里面可能存在的危险。驿站外面有一些陈旧的血迹,人和邪物的都有,留下的时间不一。地上有人类的白骨,也有邪物的尸骸。隔着距离静静观察驿站片刻,温故给道长示意:上吧,该走流程了。青一道长面无表情,拿着个冒烟的藤球投掷进去,随后驿站内传来了——“咳咳咳!”是人类的声音!四人瞬间警惕。乱世里,要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邪物。有些时候,活人比怪物更可怕。稍作观察,温故扬声道:“打扰了,天色已晚,我等想在此借宿一夜。”说话间,温故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判断里面究竟有多少人。里面的人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立刻回道:“进来吧,咳咳!不用担心,咳咳咳,这里就我一个人。”里面的人被烟雾呛得,说话都不连贯了。温故四人并未放松警惕,又等了等,待里面的烟气变淡,才步入驿站。驿站不大,正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到厅内的情形。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靠着一张桌子,随意坐在地上。他看上去有些虚弱,原本应该是个高大健壮的人,如今两颊已经凹进去,瘦得厉害,但又有一种属于武人的结实感。只是额角微红,像是刚被外物砸了一下。温故:“……”继续打量着对方。这位以前或许还有官职?心中顿时有了想法。如今这个世道,因食物短缺,大部分人都会饿瘦。只是相比起温故在葛村见到的那些消瘦的村民,面前这位,似乎有些过于消极了。是那种自暴自弃的颓丧,身上带着酒气,身侧放着一壶酒,温故进来的时候,这位还拿着酒壶吨吨吨灌了几口酒。有不少酒液洒落地面。大驴闻着味儿,蹄子哒哒哒的就要过去,被牵开。又昂昂叫嚷,犯起倔。温故让小刘去找了一壶站内的浊酒,给大驴喂一点。之前他们在田庄搜寻酒的时候,从下人房里搜搜到的,都是这类浊酒,有些比驿站里的更浑浊。家境好的人,会饮用更清的酒,那些酒多一道过滤工序,价钱更贵。比如李员外收藏的酒。至于家境不富裕的人,多饮用浊酒。当然也有些家境不错的文人,犯文青病的时候爱喝一点浊酒。眼下,偏远地方的小驿站,也不指望能要多好的酒,都是浊酒。糊弄驴子足够了。等大驴安静了,温故带着他那身书卷气,面上微微歉意,朝坐在地上的那人文雅一礼:“打扰了。”旁边的青一道长暗暗翻了个白眼。坐在地上的那青年看着温故四人,眼神微动,但又变得悲凉,声音沙哑:“请随意。不过我劝你们离我远些。”说着,他提了提衣袖,朝温故几人伸出手臂。温故四人的视线,看向对方露出来的手臂,又回到对方脸上。再看看手臂,再看看对方。视线来回数次。铁头:茫然,就很茫然。不知道该干嘛,他看向温故。小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到有活的幸存者,他也高兴,只是面前这位大哥,他没看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手臂怎么了?你汗毛有些多?不过他记得他爹的叮嘱,出门在外别乱说话,看东家的意思行事。于是,他也看向温故。温故和道士交换了个眼神,这俩片刻间就把各种可能猜了个遍。疑虑,同情,感慨,怅然。道长哼哼笑了笑,然后又一副高人做派,长叹一声。乱世之中人情五味,像是都在他的这声里叹了一轮。看着温故四人的反应,这名青年原本悲凉颓废的神色,好似渐渐冻结一般。他意识到了什么。空气突然安静。 第二十章 平平无奇读书人 温故这个读书人似是不忍看下去,打破沉默,声音和缓但清晰:“道长刚才的烟熏球是熏邪物的。”顿了顿,又加道,“邪物也不喜欢酒味。”所以,除了一开始烟气太浓被呛住,你这个既没有被烟熏球刺激,又吨吨吨灌酒的人,大概……也许……极有可能,是正常人呢。就差明白地告诉他——大哥,我看你吨吨吨灌酒的时候就知道你没中邪。要么你自己吓自己,要么,你被人骗了!愣在那里的青年,这一刻,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翻转,幸存的狂喜和被人欺骗的暴怒像是要喷出来。眼中满是狠厉,拿着酒壶的手,青筋凸起。牙缝里挤出来愤恨的声音:“我要剐了他们!!”咔嚓!酒壶被单手掰裂。温故看了眼对方满是老茧的手。几乎完好。武力值尚可啊!比老刘猎户还要高出许多的样子。同时,原本随意坐在地面上的青年,像是有火燎一般,噌的蹦起来,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冲向客房。腿似乎是受过伤,还踉跄了一下。随后,客房那边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四人:“……”片刻后。里面的人出来了。换上驿站客房衣箱里的衣物,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露出来,连口鼻那里都蒙了一层布巾。收拾妥帖之后,对方用一根长棍把扔下的旧衣鞋靴挑到远些的角落。这些都沾过污血,没中邪都是祖宗保佑!看到对方一系列的动静,铁头继续茫然,小刘终于反应过来了。啊?这人以为自己中邪了?怎么这么傻!温故倒是明白。信息不流通,小刘已经接受了许多针对邪疫的知识,但在其他地方,幸存者未必能知晓这些。再加上,这里面很可能还掺了人情险恶。陷入其中的人,一时很难看清。这时候,对方走过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与方才截然不同,消极负面的情绪被压制,变得更有精神。他拱了拱手:“在下周山,是这棠县的小小县尉。”小刘猎户忍不住咕哝:“小小……县尉……”那可是县令老爷的重要下属,是能领兵剿匪的!可威风了!在他们葛村人眼中,县尉那是只能仰望的人物。要是能当个县尉,那他们家祖坟一定冒青烟了!做梦都不敢想啊!周山这时候也观察着四人。小刘什么想法,看那满脸的震惊就能知道。还有旁边那个眼神迷茫有点憨的大个子,这俩无需多留意。他看向温故和青一道长。主要是这两位。一看就身份不俗,必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道长的反应确实较为冷淡。放在以前,县尉还真达不到他的目标圈层。而温故,这时候彬彬有礼回道:“小生温故,乱世中一个平平无奇读书人。”青一道长:“……”又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温故简略介绍了堂兄、道长和小刘,告诉这位周县尉,此行是要北上投亲,途径这里留宿一晚。温故又看着周县尉额头上砸红的那一处,歉然道:“方才……”周县尉抬手打断:“小事罢了。我还要多谢你们提醒!”周县尉眼里的狠厉已经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忧愁。他看了眼驿站外。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如今天黑得很快,现在出去,压根儿走不了多远。再着急,也只能明日才能离开。他向温故几人借了火。驿站的布局和剩下的物资,他更熟悉,也告知了温故。乱世一开始,各个驿站的重要物资就被路过的大户们搜了一次,主要是拉车牲畜的饲料,以及人的粮食。至于粗糙的衣物和一坛坛笨重的浊酒,忙着赶路逃难的大户人家看不上这些。所以,驿站里想找到食物,非常难,但粗布衣物还是能找到几件的。驿站的厨房很小,里面有些乱,温故四人直接寻了木柴到正厅,架起火堆烧水煮饭。周山与他们保持着一段双方都安心的距离。温故低声与三位队友商量,分了一碗汤食给周山。周山很是惊讶。他靠着这里的浊酒,和驿站里寻到的零星几块变味的干饼,扛过了三天。确实饿得很。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样与温故几人交换点食物,若实在无法,必要时采取一些低劣手段。他也无奈,如今世道艰难,还有家人等着,他需要食物尽快恢复体力,明天才能赶回。也不知道这些天过去,家里是否安好。未料到,温故这个读书人还保留着几分仁善之心,主动分了他一碗食物。在如今的乱世里,食物珍贵,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口粮分出去。自己这是,遇到了好人?刚经历过同伴背叛,警惕心未除。看着确实是同一个锅里舀出来的汤食,温故几人也动了口。周山接过,把蒙着口鼻的面巾拉下,也不嫌烫,稍微吹一吹就迫不及待喝下去。食物的补充确实让虚弱的身体更快恢复,他抱拳一礼,郑重道:“多谢!”食物是真的,他内心动容,又为方才的一些低劣想法感到羞愧,神色认真道:“此恩无以为报,若有需要……”温故立刻:“现在就有!”周山:“……”旁边的青一道长差点笑出声。狗书生给出去的食物,是这么好接的吗?你都猜不着他平平无奇的表面下藏着什么狗心思!内心吐槽,不过道长面上依然维持着高人风范,平淡冷漠,眼皮微垂,仿佛对周围一切毫无在意。周山只是愣了愣,道:“请说。”温故把笔记本和炭笔递过去:“周县尉你对本县了解更深,我们要经过本县北上,却不知路况如何,村镇分布怎样,哪些地方需要避开,是否能容驴车经过……”温故将自己的需求一一说出,其实就是让这位周县尉画个简略地图出来,即便画功不行,也可以口述,尽量详细,然后温故自己画出。这样既能确定周山的身份,又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若对方身份为真,那对方掌握的一定是如今比较新的消息。在这样的乱世里逃难,信息是非常重要的。周山这时候没有想太多。温故这些需求是很合理的,自己现在能以此报答恩情,心中更踏实。恩情的滤镜下,又觉得这位书生心存仁善的同时,还带着些直来直去的坦率。 第二十一章 真是个好人啊 笔和书纸都有些奇异,是周山未曾见过的样式,但如今的情形,用着确实方便。然而他画工实在有限,只能在旁边口述。温故借着火光画地图。说得多了,情绪被带动起来,便聊了些自己的事。毕竟当过县尉,以前下边村子也闹过瘟疫,乱世之初,他还是有一点防备经验的。只是太邪门了,世道变得越来越艰难,县里上面的老爷很多都没能躲过去。看着县城里情况不对,周山带着父母妻儿,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兄弟,离开县城,去了岳父家所在的邻镇。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边也乱起来。食物和柴火一天天减少,柴可以用家具门板等劈了应付,镇上无人的住户家里就能寻到。食物却只能隔段时间出去寻找补充。正因如此,身边原本幸存的人数,也在减少。这次还是因为周围的食物都被他们搜完了,大家商议一起去附近村子,寻到了更多粮食。只是周山在撤离时不慎受伤,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影响了行动,没过半日,又被那几个兄弟告知,他手臂出现了邪斑。当时他没有猜疑,每一次出来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记挂在家里,表示愿意断后为大家争取时间,也希望几位兄弟食物去给他家里。他一个人杀了不少怪物,然后来到这个驿站,绝望悲凉,借酒消愁。本想着趁还没变成怪物,最后尽一尽除暴安良的本分。郁闷的是,连邪物也不进驿站。不过周山没联想到酒,只以为自己在渐渐变成怪物。那些怪物把它当同类,闻到气味也不想进来吃他。“当邪祟怪物对活人不感兴趣的时候,说明这个活人,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了。”这就是他当时的想法,更加悲凉,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却没想到……被骗了!他以为的,情同手足的兄弟,有谁没被他照顾提携过?想到那些人当时虚伪的不舍神情,周山面部肌肉紧绷,握刀的手指紧了紧,压抑着情绪:“这世间,叵测是人心!”小刘感触不深,虽然也见过类似的事情,但葛村的村民,还没有做得这么绝的。听着周县尉的讲述,他胆子大了些,忍不住问:“已经过去三日了,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没中邪吗?”周山摇摇头:“不知道变成怪物究竟需要多久,我只觉得头脑越来越迷糊,以为自己离变成怪物不远了。”在温故他们来之前,他都已经想着自刎在此。小刘:“头脑迷糊?有没有可能是酒喝多了?”周山:“……”小刘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他是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连县尉老爷都迷糊,看来酒喝多了确实会变傻……咳,用温二哥的话来说,影响决策能力。等地图画得差不多,夜已经深了,他们都需要养精蓄锐,即便小刘想跟这位县尉多聊几句,也只能暂且停住。驴没牵去马厩,单独放外面太危险了,容易招来邪物,还是牵到正厅,反正也没别人。它在外面吃过草,喂些还剩的精饲料,再添一点浊酒,安分多了。即便它在田庄喝了李员外不少好酒,但是对酒质量的好坏,清酒还是浊酒,这方面要求不高。就算要求高,温故也会给掰过来。如今这个世道,可容不得你挑剔!次日,天刚亮一点儿,勉强能看到路面。周山往身上倒了些浊酒。他不知道那几位“好”兄弟,有没有保住最后一点良心,有没有把他该得的那份东西给送回家去。但不能全指望良心。既然酒能避邪,他想着路上会经过的一个小村子,看能不能再搜些食物带回去。拿着刀,背着两坛酒,带多了不方便行动。周山与温故他们打了声招呼,忍着伤,迫不及待离开。温故看着周县尉离去的方向,又打开手中新画的简略地图。之前在周县尉口述的时候,他只是大略描绘,甚至有些抽象。周县尉看不懂,又瞧着重要的几条线和村镇县城位置画对了,便没有多问。现在,温故把草图修改补充,将一些速记时用于代替的符号,转换成详细的图画文字。想了想,他对大家说:“在驿站内多留半日吧。我把地图画完,定好路线再出发,尽量不在野外过夜,要有歇脚的地方。”小刘没问题,并认为温故思虑周全。铁头没主见,完全听令行事。青一道长却是多看了温故几眼,总觉得这狗书生藏着事。不过也没有反驳。在温故画图定路线的时间里,小刘和铁头也在驿站内翻找能用的东西。换洗衣物或者干净的布帐,整理捆木柴,再打些井水上来烧两锅备用。客栈内有酒气,没邪物靠近这里,过去的一晚上和上午半天的时间,难得松缓一下。中午歇息过后,四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客栈内的浊酒还有好些坛,温故只放了几坛在车上,多了也带不走。剩下的都留在驿站里。“酒能避邪,这一点可以告知以后来此的幸存者。”温故撕了张纸,用炭笔写下几行简要建议。没有炫技,字迹一笔一画相当工整。用语没有生僻字和复杂词汇,都是非常接地气的描述。小刘一看就能读懂。温故说:“万一还有幸存者像那位周县尉一样来到这里,又没有周县尉那样的武力,纸上的建议或许就能扭转局势救命。“这一场乱世,首要是人和邪祟之间的冲突。“多活一个人,就是为己方增添一个助力,减少一个敌人。”小刘听了连连点头,心生敬意。读圣贤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温故写完字,眉头微微一蹙:“再添一张画,以防有人识字不全。”小刘继续点头:温二哥真是个好人啊!像他们村里就有很多人不识字,甚至县里一些有官职的武人老爷们,别看嘴上拽文嚼字,认识的字未必比他多呢。温故为大家考虑周全,就像话本里面那些有高尚品德的读书人。小刘的目光变为敬佩。同样看着面前这一幕,青一道长心中毫无感动,甚至觉得古怪。正因为知道这狗书生的秉性,再看对方所写所说,似乎……过于矫情了。这狗书生,目的不止如此吧?这是特意做给某人或者某些人看的吧?不会是要钓人吧?! 第二十二章 可否同行 离开驿站,他们沿着温故制定好的路线走了一天,又被迫停止。要下雨了。道长会看天气,推测接下来会有一场雨,他们要么加快步伐,赶往下一个落脚点,要么停留在原处,等这场雨过去之后,再择时机启程。小刘虽然没道长那么精准,但以前经常进山打猎,看天象也有经验,能给个大致的判断。他们这支小队,每次面对取舍行止的问题,都是温故做选择。这次也是,小刘根据天象得出了跟道长一样的预测,先看温故。而温故看着手上的地图,说:“那咱们就等这场雨过去吧。”他们现在位于一座山下的茶肆内。只是一座简单的两层木质小楼,周围以前有一些木棚摊位,如今都已荒废,也就这个茶肆稍微坚挺一点。温故从窗口看向外面的山坡。根据周县尉的说法,这里还是一个景点。这座山并不高大,很久以前有位外地名人来这里种过一片海棠花,每年花开时节,本县的文人墨客们会聚一起爬山赏花,附近的大户人家也爱在那儿设宴。站在这里能看到山上的亭台。这么看来,山下只不过是一个中途服务点,山上应该有设施更完善的建筑。可惜如今的情况,不方便去看。温故心想着,等以后乱世结束了,若有机会一定要来这里打卡。说不定山上还保留着来往文人的题字,或者石碑刻字之类。这么想着,温故在另一个笔记本上记下。茶肆不大,许久无人打理,二楼更破,到时候下雨,二楼肯定是不能待的。在周围寻了一些木柴,先堆放在一角,免得到时候下雨寻不到干燥的柴。把烹茶的茶炉搬到淋不到雨的室内。之前他们用的是不远处山上流下来的溪水,用这里的茶炉和茶壶烧了几壶水来清洁和饮用。这次,驴不能牵到室内,于是用茶肆寻到的几块粗布和竹篙、麻绳、石头,在紧靠茶肆的背风处支了个临时雨棚。外面的风开始加大,树枝上残留的枯叶被扯下。茶肆的门窗都关上了,温故几人能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和吹打过来的枯枝落叶。天色渐暗,滴答的雨水落下。麻团儿歇在楼上,二楼不能住人,但歇一只隼还是合适的,还能在高处警戒四周。这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两声鸣叫,提醒他们,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不是怪物,而是人。只不过以麻团儿的智商,无法将准确的信息传过来。能提供预警已经很好了。做好戒备,没一会儿便能听到外面哒哒的蹄子踏在路面的声音。从茶肆的木板墙壁缝隙看向外面。一辆骡车正在快速靠近。赶车的人披着蓑衣,头戴竹编斗笠,手上还握着一把大刀。“咦?那刀看上去有些熟悉!”小刘说。青一道长挑了挑眉,瞥向温故。果然,这狗书生并没有意外的样子,嘴角都翘起来了。这把刀,一天前才见过。所属人是姓周的那位县尉。不过很快,温故翘起的嘴角又放平,他看着那辆骡车的车厢。似乎,有点太轻了。此前在驿站,听周县尉说起家事,幸存者应该有三名以上的成年人才对,再加上小孩,还有必备物资……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重量。骡车后面并未看到其他人,楼上的麻团儿没有再发出提醒。思量间,温故对铁头道:“门打开。”这时候骡车已经行驶到茶肆门口。驾车的周县尉跳下车,斗笠微抬,露出沉郁的双眼。他手上握着刀,警惕看着前面布棚下的驴车。驴车是熟悉的驴车,但未必代表着里面的人也是。这时候,茶肆的门打开。看到温故几人,周县尉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见面了。”“先进来避避雨吧。”温故语气和缓。周县尉也不多耽搁,说了句:“多谢!”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把骡车牵到屋檐下,打开车厢的门,撑起一把油纸伞,挡着风雨,这才对里面的人说:“快进屋。”行动之间散发着一股酒味。显然这一路过来,用酒味来避开邪物。这时候从骡车里面出来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大的看上去十二三岁,两个小的也只有五六岁左右。都瘦得厉害,眼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像是受过极大冲击。除了这三个孩子,就没有别的人了。周县尉把骡车牵到临时雨棚那儿,调整了一下雨棚,又做了加固。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留意着屋里的三个孩子。等外面处理完毕,进屋之前,他把蓑衣脱下来扔在外面。赶路过来,蓑衣沾了不少雨水和泥渍。上次在驿站见面,他听温故说过注意要点,再加上他自己本身总结了一些经验,以防万一,这蓑衣是不能再穿了。周县尉给温故几人介绍,三个孩子里面大的那个是他的内侄,即妻子的侄子。小的两个是他的一双儿女。然后就没有其他了,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挤压着沉重的情绪,还一直没有休息过。温故也不多问,只道:“快来,喝点热水暖暖身体。”取出茶肆里面翻找出来的粗瓷杯,倒上热水。温故说:“之前已经用热水烫洗过。”周县尉道谢,接过来给三个孩子。喝着热水,周县尉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缓。他离开驿站就立刻往家里赶,想着怎么也得带点食物回去,就顺道去了中间经过的一个村子。村民没见着,却看到流蹿到此的山匪。他斩杀了山匪,抢了山匪的骡车和物资。只是等他回家,活着的只有地窖里躲着的三个孩子了。之后他带着三个孩子,让他们用酒擦身体,沾上酒味,驾着骡车回到驿站,想再装几坛酒。也是在驿站,他看到了温故留下的那些文字提醒和图画。心中原本犹豫的想法,终于坚定下来。并没有在驿站多留,仗着他对这里地形地势的熟悉,以及地面留下的车辙和行动痕迹,驾车追上去。直至现在,终于在茶肆碰面。一碗热水缓缓情绪,周县尉只简单给温故他们说,家里遭遇变故,只剩下这三个孩子了。很简短的两句话,每个字都带着恨意。顿了顿,他神色认真,对温故说:“我也要带他们北上避难,不知……可否与你们同行?”虽然刚被好兄弟背叛,不愿意再相信别人,但是这种时候,只他一个人护得住三个小辈吗?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他一直在想,若是他身边多一个饱有学识之人,或者是像道长这样拥有秘法手段,留在家里的亲人就不会被逼到绝路。如今只剩下他和三个孩子,只靠他们自己,只窝在自己的小地方,是不能度过这一劫的。骡车上拖了好几坛酒,他们可以每天用布沾些酒擦在身上辟邪,但是酒总有用完的时候。食物有吃完的时候,木材有烧完的时候。他总得为自己,为最后的这三个亲人,寻一条活路。他当然知道,同样读圣贤书,有些读书人心思诡谲,阴险毒辣,但同样也有心怀仁义之人。若是必须做选择,面前这位只见过一面的读书人,这个能在驿站给后来者留下文字和图画提示的人,更值得信任。还有挨了一砸的那个冒烟的藤球,那位道士,想必也身怀秘法。而且,此前在驿站的交谈得知,温故这位读书人除了知识广,在北地也有门路。分析利弊之后,他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只是担心温故几人会嫌弃三个小孩是累赘。他盯着温故。好的是,温故一听就立刻道:“当然可以,人多力量大!咱们又多了四个助力!”四个助力……周县尉心里念着这四个字。恐怕,换成其他人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是四个助力。这只有这位过于仁善的书生,才会这么觉得。周县尉又看向旁边的道长。道长没什么表示,看不出赞成还是反对。而另两位,铁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带弓的小刘刚才忍不住多看了三个小孩一眼,但并没有提出反对。周县尉再次看向温故。温故微微颔首,示意周县尉安心。周县尉拱了拱手,没再说话。心中忍不住想到:这支逃难队伍,做主的竟然真就是温故这个文弱书生!只是,是否过于仁善了?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运气?还是,书中自有逃生路?又或者,这位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无论怎样,他带着亲人加入这支逃难队伍,若是遇到奸恶之徒,若是这位书生实在不忍下死手,那他就背地里去解决问题。这世道,有些人就跟邪物一样,得彻底斩杀!青一道长瞥了那边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唉,狗书生!虚伪!真虚伪啊!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跳到狗书生的坑里。这时候温故又关心周县尉的伤势。“无碍,已经过去四五日,好很多了。”周县尉说。虽然对方这么说,温故还是让道长分了两颗药丸出来,并示意道长:自己人了,可以舍得些!道长从药瓶里倒出两粒药丸,温故说这是道长用草木炼制的丹药,对养内伤有些用处,也没催促周县尉立刻吃。对方现在刚加入,还是有点警惕心的。不着急,等相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至于周县尉带的三个小孩,大些的那个其实能算半个劳力,就算吃得多,但周县尉是带物资加入的!都在骡车里呢!而两个幼童,在乱世一些人的眼里确实是累赘。但,没累赘人家凭什么加入你的队伍?虽然这地儿又穷又偏,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一县县尉,有武力值还对本地熟悉,找到其他幸存者自己拉起一支队伍都是可以的。带小孩,有的人看到的是拖累,有的人看到的是软肋。有在乎的才好啊!如果没有在乎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癫起来能变成什么样。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多云天气,地面还很湿,他们要再等一天才出发。空闲的时候,周县尉跟小刘聊天,也从小刘口中得知了,温故那天在驿站里说的话。他心中藏着的对温故的疑虑,又变淡许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周县尉并不对温故他们说太多自家的事情,只是等孩子们休息的时候,他会拿出一块磨刀石,磨刀。他脑中总会回想——回家的时候,打开门看到吊在房梁上的那几个身影。那垂下的手臂上紫褐色的邪斑,旁边桌上留下数封绝笔信。因为没见到他回去,外出的其他人一个都没回去。一般这样的情况,默认回不来了。所以藏在地窖的大人一起出去找柴火和食物。找到的一点食物都留给了三个孩子,因为外出的大人,都中邪了。周县尉夜晚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浮现推开门看到的那惨烈的一幕。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如果那些“好”兄弟把食物及时带回去了,至少能多救下一个两个……离家时,周县尉特意从家中带了一块磨刀石。现在有空,正好磨一磨刀。他盯着刀刃,看着它变得锋利。噌——噌——一声一声,目光瘆人。……在棠县与另一县交界的某个农庄。原本的住户已经不在了,此时住在这里的,是一小支临时避雨的队伍。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此时正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面上泛着病态的红。他感染了风寒。“三郎,喝药了。”年轻妇人端着汤药过来。青年喝着碗里的药。这还是他们在前面一个镇子好不容易寻到的。药材珍贵,这时候也不太舍得用,药味有些淡。生病了,忍不住想到许多往事,也想到了被他们抛弃的周县尉。以前他们认周县尉为大哥,这位大哥确实讲义气,又很有本事。如今,抛弃大哥也是被生存所迫。周县尉当时受了伤,行动受阻,他们撤离又需要有人垫后。而且私下里也商议过离镇计划,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局面,那就顺势而为。他们也犹豫过。周县尉的武力确实能为大家多加一重保障,但是大哥家也有拖累。就是太在乎妻儿了!大哥,乱世了!没了,找人再生就可以了!这位县尉大哥还总是抱着以前的老思想,做事总说尽本分,管这管那的。县衙都没人了!谁能管住你?!咱们几个一起,就是这片地界上的老大!找了物资,寻个安稳地方就可以占地为王!何必总是拘着大家,这不让那不让的。看,以前威风凛凛的大哥,如今不就被兄弟们抛弃了?他们抛弃了周县尉之后,也没有回去。镇上已经很危险了,也没食物。还要顾忌县尉大哥。大哥若是回不来,那就无需担忧,若是能回,必定大开杀戒,他们更要逃。这位县尉大哥,对你好的时候是真好,但是动起手来也是真的不留情!能当县尉的人,心硬起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听你求情。生病的青年这么想着,突然心中一咯噔。这帮兄弟能抛弃受伤的大哥,那他这个生病的呢?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兄弟,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且安心,寻到的珍贵药材都给你留着。咱们本就要在这里歇息,外面下雨呢,这两天都不打算离开。”在这个季节,他们这儿很少连着下雨。这一场雨来得有些急,不过看天气,降雨之后接连几天就会放晴。雨今天就能停,但是要等路面干一些了才能出发。病床上的青年一听,觉得也是。怎么也得再等个一两天。于是放心闭眼了。生病就是得多睡,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他没有看见,端着药碗的年轻妇人与门口的青年,无声交换了个眼神。等病床上的人再次睁眼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更好,反而更加虚弱。嗓子很干,浑身无力。想喊人,却好一会儿都发不出声。这时候他感觉到不对劲了。四周太安静,原本应该守在床边的妻子不见踪影,那几个好兄弟,似乎也不在附近。侧头看向地面。山间摘的野果,果皮还留在这里。只是从果皮的干枯程度判断,可能已经过去近两天了!此时他只觉得脑子一懵。不好的感觉。突然强烈的情绪冲击之下,只觉得双眼一黑。缓了缓,再看向屋内。包袱都不见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想走出去确认,可惜没有力气,滚下床。他一点一点爬过去,爬到离得最近的窗边,使尽全身力气扶着椅子,起身打开窗看向外面。木板车也不见了,外面的院子空无一人,甚至没有多留下一粒米。他沙哑惨笑。果然是一起过来的……“好”兄弟!!!身体太虚弱,连笑都笑不出声音了。那些人确实因为下雨停留了两天,但同时那“珍贵”药也让自己睡了两天,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内部统一决定,在雨停之后离开。即便原本有人向着自己,但也有人背叛,然后迫于形势再次顺势而为,抛弃他这个病人。报应啊!他双眼无神,麻木地盯着外面。不知过了多久,正午的太阳有些偏斜了。但这时候的气温,因为上午和中午的日照,已经升到一个暖和的温度。一道身影敏捷翻过院墙,看向屋内。青年惊惧的目光下,外面的邪物破门而入。青年面露惊恐,从窗边连滚带爬躲到墙角,抱着头,不敢去看,浑身颤抖。破门而入的邪物,发出一声如山中野兽的吼叫,指甲异化的爪子,将木板墙面抓出一道痕迹。然后又仿佛不甘心似的退开,闻着屋里残留的气味,寻着气味跑出去。破旧的农家房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缩在墙角的青年刚露出一点劫后余生的笑,却突然僵住,面色惨白。当邪物近在眼前,却不将你视为猎物的时候,最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你已经中邪,并且已经到一定程度了。昏睡两天,粒米未进,又身染风寒,虚弱无力,从床上滚下去好一会儿才爬到窗边。却在刚才,莫名生出了力气,迅速从窗边跑到墙角。为什么?因为在变成怪物啊!露出来的双手,已经有了大片明显的邪斑,然而他却完全看不出自己手上有什么异常。还有自我意识的片刻,按照以往他的决定是要自戕,以免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但是在这一刻,突然生了怯懦之意。怯意,恨意,以及越来越强烈的——这种康复的,浑身开始有力的状态,真是太好了。饥饿,嗜血。他面上的表情,绝望,疯狂,犹豫,扭曲。时间一点点过去,脸上纠结的,矛盾的,各种充满人类丰富感情色彩的表情,逐渐被平静冷漠取代。心率在以一种特有的幅度降低,瞳孔随着这样的幅度缩放,邪斑覆盖的面积更大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咕哝声。 第二十三章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一场秋雨过后,温故几人又等待了一天,待路面干些了,才再次出发。建造临时雨棚的粗布,放在外面经历过风雨,有许多树叶杂草和泥点,不知道有没有沾上邪气,他们不会再回收。如今形势特殊,想要再使用必须要仔细清洗晾晒。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上面。再说了,他们车上还囤了些物资,不缺这点布。即便如此,普通农家出身的小刘,还是忍不住可惜。这么大一块布!若是以前,能带回去做多少东西啊!不舍归不舍,但他知道怎么选是对的。同时又生起忧心:米粮会渐渐吃完,布料也会随着使用而变得破烂,很多时候还是一次性的,吃了,用了,就没了。等这些物品都用完之后,该怎么办?他们北上过程中,沿途可以不断收集,但以后呢?世道乱了,还有人种地,有人织布吗?以后到了北地落脚安身,没食物吃,没布匹用怎么办?尤其是食物!因为心中一直有这种忧虑,每次到达一个休息点的时候,小刘就会重点搜寻能吃的东西。多囤一些,心里才能好受。再次启程,队伍就增加到八个人了。一辆驴车,一辆骡车。因装的物资比较多,除了三个小孩一直待在车里,另外五个人都是换着休息。走累了才去车上歇歇。周县尉本人的体质很强,但有伤在身,还没有痊愈,在车上歇的时间多些。另一位坐车时间更久的是温故。也是这个小团队里公认的体质文弱型,大家都无异议。要不是温故主动表示要多走一走锻炼体力,即便他在驴车上待时间更久一点,大家也不会说他。书生嘛,正常。也就青一道长暗地里撇撇嘴。他其实不在乎温故是走路还是坐车,他在乎的是其他人对温故的态度,这其实就是对身份重要性的认同和妥协。在这些人心里,温故的重要性要大于他这个道长。青一道长心中暗暗憋着气:等到达北地了……温故对青一道长的心理其实也猜到一点点。道长是一个纯粹的人,北上就是奔着名利去的!挺好,有才华,有进取心!这样的人,干起活来特别溜!温故看着笔记本上的地图,问周山:“周县尉可知道,哪里能寻到甲胄?铁匠也行。”说到甲胄,周山也愁。甲胄主要由官方制造发放,统一调配。他们这片地界上多年无战事,朝廷对铁甲又管得严,以前县衙里能配备甲胄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这身装备也使用多年,没新的可以更换。世道乱起来,消耗就更厉害了,自己修修补补,如今身上穿的都成了拼接款。手艺不行,瞧着磕碜。周县尉苦涩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咱们棠县西北方向有个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那里河岸开阔,有个天然渡口,来往行船经常在那里停靠补给。”交易活跃,来往人员复杂,事情也比较多,以前周县尉经常带人往那边走。嗯,那边富户们招待也挺好的。“其实那里地方不大,但位置有优势,镇上的人也较为富裕。临近渡口位置还建了几个仓库。”温故一听就明白,那小镇就是一个河运中途补给站。他问:“那里靠河,镇民接触河水频繁,是否中邪的可能性也较高?”周县尉却道:“留在那里的人中邪可能性较高,但是,咱们这里还没乱的时候,渡口那边就有了消息,说世道要乱起来,镇上的富户们先乘船跑了。“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那时候有水匪抢夺镇上粮店的米粮,有人报官。只是当时县城里也乱,顾不上那边。”温故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那边那个小镇,因地理位置,可以挡住大批外来邪物,镇上的住户们又大批逃离,那里几乎是空的?”周县尉点点头:“我不知道那边还有多少人留下,但根据最后收到的消息,人肯定不多。”如果只是赶路找地方歇脚,他不会建议过去。但温顾问及甲胄,他便想到了那个镇上的仓库。县尉的身份让他知道,那边时常会有来往水运货物的商人,暗地里捎带一些违禁物品。铁甲、武器也是其中之一二,数量不会多,但眼下的形势特殊,如果需要,倒是可以冒险过去看看。不过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温故。温故心中已有决定,但他还是先走流程,跟几位队员分析分析,大家无异议之后,才道:“那就去探一探!”小刘想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弓箭,道长是想看有没有能用的丹药耗材。温故拿出笔记本,翻出空白一页,让周县尉描述路线和镇上情况,他来画镇上和渡口的布局图。临时改道前往渡口小镇。这时候,天空中盘旋的麻团儿发出预警鸣叫。只是普通预警,说明前面有邪物出现,不多。小刘搭上弓箭,看着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随着越来越近,小刘正要放箭,周县尉突然道:“且慢!”小刘疑惑。周县尉声音发沉:“这个,以前是我的‘好’兄弟,我来送他一程。”他拔出刀,快步朝着那个身影过去。距离拉近,对方身形也更清晰。这位“好兄弟”在家中行三,家里条件不好,又有四个亲兄弟,他排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容易被忽视。是周山帮他谋了差事,有了体面。如今,物是人非。刚磨的刀,正好。周县尉看着对方手臂上的斑纹。这位“好兄弟”变成怪物不久,也就是说,前些天一直是正常的活人状态。现在却已经是生食血肉的怪物了。食物的气味混杂着酒的味道,起初对面的邪物还有些迟疑,但随着越来越近,更清晰地闻到了活人的气味,它脚步加快,原本如野兽低吼的声音变得尖锐。锋利的刀刃,挥动时凛凛白光一闪而过,如深秋的寒霜,携着肃杀之气。野兽的啸叫骤然销声。身首分离。身体缓缓倒下。不远处温故看着这边,对这位基层武官有一个更清晰的判断。身世普通,没有那些世家武勋的底蕴,更多是在实践中练出来身法技艺。又经历过一年乱世,显然斩杀邪物的经验丰富,下刀精准果决。刚才斩出那一刀,周山都没有被异化的粘稠血液溅在身上。干干净净的。不过周县尉没有立刻返回来,而是站在尸首旁边。他看到它身上的另一道外伤。周山虽不是仵作,但当了这个县尉也办过不少案子,他能看出来,“好兄弟”身上这道不明显的伤,就是近两天留的。近距离的,力气不大,沾有污血。有人刻意做的,就是要这位死!“呵。”周山嘲讽一笑。他那群“好”兄弟可真有本事啊,没乱起来的时候,还真难看出某些人是人是鬼。再次看向地面的尸首。“以前给你的体面,我现在亲手收回来。”周山声音冷冽。“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安心。把这位“好”兄弟刀了之后,周山跑回来问道长:“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要让你连轮回投胎做牲畜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十四章 大仙留步! 从青一道长这里请的符咒,送了这位“好兄弟”最后一程。务必让“好兄弟”从身体到灵魂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无法翻身!周县尉思路打开,已经想着给下一位“好兄弟”送什么了。世人看重身前身后事,周县尉琢磨着,以后遇到其他人了,一定给这帮兄弟“体面”。有些人能共贫苦,却不可共富贵。还有些人则相反,日子过得好的时候,大家称兄道弟,情意真挚。日子困难起来之后,背信弃义,各怀鬼胎。周山现在没大志向,只想着,遇到了就报仇,以及带着最后的三个亲人活下去。回到队伍,继续赶路。周县尉收敛了煞气,一边留意着周围,一边跟小刘聊天。小刘喜欢听他说公务。那是小刘做梦都不敢想的职位,放在以前,进县城都搭不上话。而周山也想着融入这个小团队,愿意多说一些。他并没有端着架子,世道变了,别说他这个小小县尉,上面的官老爷们都不算啥了。周山跟小刘聊起那个渡口小镇。此前离得远,身边还有不少家人朋友,所以没想着去那边。如今要北上避难,那个小镇离他们原定的线路也不远。“那边地势并不平坦,有山路不好走,外地人未必能找准路,但只要找准了,去那边还是很快的。”周山说:“那边虽不大,但镇民富裕,镇上还有客栈茶楼,酒肆瓦舍,以前我常去那边……公事,都是公事!”闲聊中,周山回忆着曾经去过许多次的,那个繁华的河边小镇。其实每次去那边办案,有喜有愁。喜的是,那边富户很多,接待官差很懂“礼”。愁的也这个,富户身后都有后台,牵一发动全身。他这个一县县尉还真不够看,有些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如今那个小镇变成什么样了。温故很谨慎。他们只是个小团队,队伍里还有三个小孩子,可损失不起。必须做好周全考虑和谋划,路途上大家凑一起商议多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谋定而后动。然后,发现那个小镇早就空了。字面意思。没有邪物,没有人,不管是镇上的居所、酒楼、药铺,还是放置货物的仓库,都空了。站在小镇的道路中间,温故看着不远处钉在树上的箭支。箭支上带着邪物的尸骸。看腐烂程度,至少有大半年了。也就是说,今年年初可能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从水上经过此地,清扫了这里的邪物,带走了这里的货物。很大可能就是趁着天冷时,由南往北迁移的地方军队或世家豪族。周县尉此时心态有点崩。“有人早就来过了!”原以为能在这里多寻些物资,身上的铠甲,用的武器,可携带的食物,能辟邪的酒,等等这些,都在到达这个小镇时,化为泡影。小镇本来就不大,仓库也就那么几个,如今全部被打开过,里面的都已经空了。就算这里堆放的不是米粮兵器,其他的布匹杂货、调料药材,都是在乱世里用得上的,会逐渐紧缺升值的物资。温故倒算不上多失望,他从未小看封建时代的精英们。“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能在邪疫初期活下来,能带着大批人手北上避难,就能在中途清扫各个补给点。看来以后搜寻物资,陆运和水运的那些主干道附近村落城镇,都不要抱太大希望。青一道长看中了仓库角落里,没被人搬走的几块不大的矿石。来这里搜物资的人肯定辨认不了,还嫌带着麻烦。但是对他们炼丹人士而言,却是惊喜了!温故其实也看不懂,不过他相信这种化学人才的专业素养。尊重专业人才的选择!小刘很沮丧,他还以为能在这里多找些粮食盐铁呢。“那么多东西,都被运走了?那得多大的船!不是说水中有邪蛊很危险吗?怎么那些大户人家还走水路?”周山解释道:“世家富户们的船,能比我家的房子都大,还不止一艘,能运不少东西。多存些净水,不用河里的水,而且船上有炉子,囤些木柴就没大危险。只需要防备河道收窄处岸边的攻击。”小刘看着前方的河:“现在进入枯水期了,还有船队会经过吗?”周山说:“别的河或许会。但前面这条,枯水期水位下降厉害,河两岸的大户人家要么在秋冬季节走陆路,要么等明年春再走水运。”周山目光怅然。曾经全县最富的小镇,热闹的渡口,一片死寂。只偶尔能听到山里面野兽的叫声。连外面邪物都不往这边走,因为许久没有“人的血气”。窣窣——不远处枯萎的草丛里,有个黄褐色的身影晃过。小刘一扫满身沮丧,迅速站起来。周山以为小刘要搭弓射箭猎杀野物。却见小刘朝着那边恭敬行了一礼:“见过大仙!”周山:???小刘很乐意分享:“温二哥以前游学的时候,听闻黄大仙讨封……”他将温故说过的,黄鼠狼向路人讨封的故事,讲给周山听。周山面色肃然,也学着小刘,朝着那道黄褐身影作揖行礼。“见过大仙!”周县尉崇信神鬼,不然也不会让道长给那位“好兄弟”念咒,咒杀魂魄,咒“好兄弟”永世不得翻生。虽然小刘也把温故后面澄清的话说了,但周山和小刘一样,认为黄大仙很可能真实存在。面对这种疑似传说中的大仙,周山不知道如何应对,但先吹彩虹屁肯定没错。于是学着以前见过的那些文人雅士赞道:“万物有灵,世间必定有这样的神兽,能为众生驱邪避灾,承载美好祈愿!”然而草丛里的黄大仙,只是警惕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目标明确地冲向一只躲藏在暗处的肥老鼠。二者看上去体型差不多,甚至黄大仙更显纤瘦。一番缠斗,黄大仙充分展现鼬科战斗力,终于把肥老鼠锁喉叼住,往远处拖。周山和小刘站在原地不敢打扰,只在黄大仙离开时,再来个恭送礼。青一道长闷笑。他以前四处游历,确实见过有地方把某些野兽妖化或者神化,不过见的多了,就知道那些多是骗子故意编造引导的。底层小老百姓最容易信这些东西了,因此,道长一直认为,对底层庶民出手,那是自降身份,没有格调。他盯上的人多是颇有家财和地位的。不过如今世态变了,也要做一些调整。庶民之心,可以利用!在葛村的时候是,在这里也是。小团队里,这两位重要武力成员的某些特质,让青一道长觉得,自己的“第一话语权”地位不远了。利好本道长!优势在我!这支北上队伍里的最高话语权,最终还是会偏向我!正准备择机刺温故两句,突然心中警觉。等了等,没动静。不对啊,狗书生怎么不吭声?抬眼看过去,却见温故只是盯着那只被叼走的肥老鼠,若有所思。“怎么?”道长问。“那只老鼠它为什么那么肥?”温故说。“当然是……”正给黄大仙行礼的周县尉和小刘同时一顿。在某些关乎生存的问题上,只要稍作提醒,他们思维就会迅速转动起来:镇上的人和货都没了,已经有势力来清扫干净,粮食货物都被搜走。如今镇上也不像是有人居住。这么久了,镇上的老鼠吃的什么养出那一身膘?必定是……藏了粮啊!莫非是藏在老鼠洞里?又或者谁家还有存货没被搜走?跟着肥鼠必定能找到藏粮的位置!周县尉和小刘面色骤变,立刻直起身,一个抄起刀,一个搭上弓。“大仙!”“留步啊,大仙!”你特么赶紧给咱把那肥鼠留下!! 第二十五章 这可是硬通货 两人不继续想着寻什么大仙了,这种时候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那么大一只肥老鼠,黄鼠狼拖着也费力,行动不够灵活,他们要过去拦下还是可以的。不过温故阻止道:“别追了,那老鼠已经断气了。”小刘不甘心:“不应该呀,刚才还惨叫呢!”周县尉这时候理智些,看了不远处几眼,重重叹了口气。那老鼠现在就算没断气,也离断气不远了,抢过来无用。能怎么办?总不能继续对大仙出手吧?不妥不妥。只能收回刀。小刘见状,也只得咬牙收弓。旁边青一道长却是深深疑惑。以那狗书生的精明,在刚发现肥老鼠的时候,就该让周山和小刘去阻止,怎么偏偏一直等那只老鼠快断气的时候,才慢悠悠问出来?是不是故意的?!周山和小刘没思考别的,这时候极为懊恼,站在原地反思。一开始看到那只肥老鼠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些啊!怎么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拜大仙了呢?实属不该!怪谁?当然不能怪大仙,更不能怪温故。怪我啊!两人深深自责,像是看着一大袋子米粮在眼前化成云烟消失。以后见到大仙不能只顾着拜,应该先看看预示着什么!关键时候还得是读圣贤书的文人啊,理智机敏。温故这时候没多说,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他们的迷信想法。能活到现在的人,不说绝对,大部分人都更倾向于实用性——只要能活下去,神仙妖怪什么的,得罪就得罪一下吧。没有肥老鼠引路,他们只能往前推测它的行动轨迹。它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他们连找几家,早就在米缸里看过,里面一粒米都没有,早被搜刮干净了。若是埋在地下,总得知道大致位置才能去挖吧?这小镇,说小其实也没那么小,凭他们几个人,总不能把这片地都翻一遍?不知道有没有第二只肥老鼠,若是没有,该如何是好?明知道这里藏着粮,却不知道藏在哪里,说放弃怎么甘心!心中焦灼。周山和小刘看向青一道长。道长没什么表示,估计没有那样的神通。指望不上。他们又看向温故。温故拿出自己画的镇上布局图,他指着一处问:“那边是不是粮店?”周县尉说:“对,那边是镇上最大的粮店,主人家就住在后面那个院子。但是刚才我们搜过,那里都空了,地窖是打开的,也早被人进去搜过。”前一批来的大势力,在清扫完镇上的邪物之后,想必也重点搜寻过这里。就算粮店和主家都私藏了粮食,也早就被搜走了。“再去看看吧。”温故说。刚才虽只是匆匆一瞥,那只肥老鼠好像就是从那边跑出去。粮店不大,很快就仔细搜寻一遍。并无异常。他们又去后面主人家的院子。做粮食生意,有钱也有人脉,住处建得还挺好,即便比不上县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也是砖瓦房屋,还带个院子。只是许久无人打理,没有人气养护,显得破旧了些。院内有一口水井,几个大小不等的石碾,还有个石磨。粮店主人家里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想到什么,温故又问:“周县尉,你之前说,粮店曾报过官,说有水匪来抢粮?”“对,当时因为县城里各处扰乱,我们分不出人手管这边的事情。不过我也打听了,镇上去县城的人说,这位粮商是半夜被人破门抢粮的。“不止粮店,他们家的存货也都被抢了,宅院几处被烧毁。那一晚,家仆愤而反击,可惜还是没挡住水匪,院墙都塌了。镇上其他人也不敢过来,邻里都关紧门窗。”周县尉回想着当初听到的消息,继续道:“这位粮商被抢粮,家里人哭声整条街都听到了,店主老娘和媳妇每天坐在门口哭骂,眼神阴恻恻盯着来往行人。镇民们都绕着这里走。”温故说:“所以,镇上谁都知道这里没了粮食。”周县尉点头:“是的。”他们已经搜过这里,重点搜了正房。地窖已经被人扒过了,他们还进去确认,真的什么都没了。温故站在院中,环视一圈。“半夜遭遇水匪抢劫,院墙被毁,所以之后再次拉砖砌墙?”周县尉说:“对,院墙能防御,世道乱起来肯定要把院墙先补好。据说,镇上最大的粮店被抢后,另外两家粮商不放心,很快举家逃了。没多久,其他富户也都跑了,包括这位粮商。”形势越来越差,粮价高得离谱,最后连粮都没有,镇民当然得跑。温故突然笑了笑,“这位粮商是个讲究人,世道都要乱起来了,新建的院墙还糊了层墙壳。”顿了顿,又说:“还加高加厚了。”一个有人脉有退路的粮商,不会坚守在这里。塌了的墙院补一补救急即可,为何要建得这么好?时间过去好几个月,当时新建的院墙,已经带上了风吹日晒雨淋留下的斑驳。看上去也是一致的萧条风格,并不显眼。温故观察一圈,走向某处,手中的木棍拨开墙角生长的灌木。只见此处靠近地面墙角的位置,表面保护层已经被扒掉,墙上的砖靠里侧的也被扒了一层,若是靠近仔细观察,会发现边沿都是齿痕。“砌墙的砖是这样的?这院墙的砖,内外不一致呢。”周县尉和小刘也凑过来。小刘对墙砖没研究过,他们村都是石土做的墙。周县尉却是目光一变。温故说:“我游学时候曾听过一些旧事,如果猜的没错,这应当是……”周县尉露出惊色:“粮砖?!”他顾不上多说,取出携带的匕首,在墙上刮下来一点,在火堆上烤一烤,闻闻气味。高温烤了去邪之后,未等凉,舔了尝尝。小刘一听到“粮”字,也跟着做了同样行为,他对食物味道相当敏感。“粮食!”“是粮砖!”一时间,他们盯着院墙的目光灼热。两人换了位置,在不同的墙面刮掉外层墙壳,小刘连墙灰都烤了尝一尝。嗯,这个好像不能吃。令他们兴奋的是,新建起来的墙院,靠里一侧全是粮砖!这么多!这么多粮砖啊!不愧是富裕小镇里最大的粮商!温故也高兴。道长炼制的不饥丸数量有限,已经快消化没了,这狗道士必定有私藏,但不会轻易拿出来,能理解,那是最后保命的东西,谁愿意分享?这些粮砖确是好的逃难物资,耐存放,能顶饿!周县尉在激动过后,又气乐了。当初县里要平乱征粮的时候,粮商一个个跑路,这家索性直接“被抢”,还成了苦主。如此多的粮砖……镇上传言,抢劫粮铺的水匪,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导自演!本就是一家的!知道粮价太高了,乱起来就保不住粮食,先自己抢自己,让镇上的、镇外的人都知道,他们没粮了!粮食在外转了一圈,变成粮砖被运回来,砌在院墙。依然是自己的东西,谁都抢不走。“呵!”周县尉冷笑一声。什么你们的,现在是我们的了!小刘这时候情绪激昂着:“还是要感谢大仙!要不是黄大仙当着我们的面抓了那只肥老鼠,我们也不一定注意到。说不定再过不久,这里又多出来几窝老鼠,把粮砖全给祸害了!”周县尉深以为然:“莫非这就是话本里说的仙人指路?”小刘重重点头:“必须的!我们不够有悟性,还得是温二哥啊。”连青一道长都没悟到仙人给的机缘呢。听懂潜在意思的青一道长脸都黑了:愚钝庶民!而温故决定,千万不要让这些人知道五大家仙的传说。为了方便撬粮砖,他们选择在粮商家里过夜,再多留一两日。晚餐就是煮粮砖。干啃硌牙,加水煮了之后,能吃就行了,味道无所谓!收拾三间房的床铺,有条件当然得睡好点的,身体休息好了恢复更快。他们轮换着守夜。小刘现在还兴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干劲。挖粮食哪有累的!再多我也能挖!周县尉跟他一起挖砖。青一道长关起门炼丹去了,他那便携丹炉里面不知道在炒制什么东西,沙沙的。另一个房间,温故手指转动着一柄雅致的拆信刀,脑中回想来到这个河边小镇所见的一切。那些射杀邪物留下的箭矢,那些被清空的房屋和仓库……从秋末到明年春初,都会是大户人家们北迁的时间。其他幸存者或许也会跟着迁移。各地的逃难队伍一定已经动起来了,如涓涓细流,往北汇集。北地会很热闹。也即将更热闹。不知北方的姨母姨父是否安好,混得如何。希望他们在这乱世里已经站稳脚,手中握有实权。一道寒光闪过。笃!细长的拆信刀,钉在前方窗户的边框上。若是偏左些许,会钉在砖墙。若是偏右半寸,会穿窗而出。温故走过来拔下。不够精准,没钉在窗框正中,还是得多练练,床铺上,堂兄铁头已经睡得鼾声起伏。后半夜,温故和堂兄在外守夜。堂兄挖转,温故在火堆旁琢磨事情。房间里,周县尉家的小孩半夜噩梦惊醒,周县尉轻声说着话,好一会儿才再次安静下来。小孩子经历过伤痛,又一直担惊受怕,长久下去,会妨碍身体。晚上大人小孩都睡不好。次日。温故摆出清洗过的规格合适的石碾,一小堆撬破的粮砖,还有在镇上搜寻到的零散几小叠油纸。目光亲和友善地,看向周县尉家的三个孩子。娃娃们,来,干活了!白天多劳动,晚上睡得沉。温故也跟其他人解释说明。粮砖,他们自己吃,只需扔进锅里煮就可以了,要多少敲下多少,整块放进锅都行。但是,此行逃难北上,说不定有需要用到的时候。它可以在乱世里充当货币。整块的粮砖拿出来,有一定几率会惹上麻烦事。但包装好的粉末,别人瞧着也只以为是远行干粮的那种。这样的世道,钱币在民众之间不怎么流通,但粮食,乱世前后都是可以作为交易的重要物资。一次不需要碾太多,这个任务就交给三个孩子。周县尉没异议。这活儿简单,负担不大。地方也安全。隔壁房间,道长关着门,不知道还在用他的便携小丹炉练什么神丹,有一股不太好闻的药气散出来。青一道长说这气味对人和邪物都不好,只不过窗户打开的方向,以及风向原因,气味会往外吹,而不会往院子这边过来。所以在这个小院里面干活的三个孩子,并不觉得难受。邪物进镇不会靠近小院,天空中还有一只隼负责警戒。周县尉不担心。小刘在麻团儿协助下猎了两只野物。即便如今处理起来麻烦,需要更谨慎细致,但挖砖消耗体能太多,还得赶路,大家都得吃肉补充。温故则带着铁头和周县尉,去其他住宅里搜寻物资。看还有什么漏下。大势力在前面吃肉,他们这些小喽啰捡点汤喝也行啊。不远的一家书铺里。室内都空了,炉子里都是书纸燃烧的残渣。看得出来,在乱世之初的一段时间,这里是有幸存者的,只不过都不敢出去寻找木柴,即便把木质家具劈了,也需要易燃物来引火。周围草木生长繁茂含水量多的时候,书页确实是很方便引火的燃料。等家具都劈完了,就是整本整本书来烧。后续又有势力来这里再清理一遍,入眼所见,一片空荡。窗户和门板都被拆过,再荒废一年,这屋子都有局部倒塌风险。周县尉只一眼就知道,这里没啥能带走的东西了。却见温故拿着一个长夹,在炉子里翻找。周县尉疑惑:这里莫非还藏着东西?很快,温故从炉灰里夹起两个细长物。像刀,又太小了,还没有开刃。装饰品?“这是?”周县尉问。“书签而已。”温故说。 第二十六章 你连这种货色都要 书铺除了卖书,也会卖文房用品。放在明面上的“文房第五宝”——文刀,都已经被搜走了,或者已经被做他用消耗掉了。也就只有夹在书页里不显眼的,才可能漏下来。民间实用型多合一小刀,既能裁纸拆信,又能当书签,刀刃较钝,不容易误伤。温故从炉渣夹出来的这把,看设计,原物应该还系着一段流苏,在炉子里随书一起烧掉了。兽骨和竹木制作的都烧成渣或者变形,也就铜铁金属的还能留下。温故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捡漏。世家豪族和大户人家更多倾向于雅致型“文房不藏钢刃”的高逼格,弃铜铁而用玉、宝石、象牙等珍贵材料制作。就算用铜铁也是镶嵌宝石。不过在这里,能找到铜铁的书刀已经算不错的了。温故要的也是这种,实用。炉渣里面只寻到这么一把相对完整的书刀。再捞一捞,还有两个金属刀身木质刀柄的,刀柄烧完了,只剩下手指长的小刀片,温故也收集起来。小刘布设陷阱时可以用到。周县尉对这些没兴趣,因为挨过饿,家里人也是为了寻找食物而出事,所以他和小刘一样,更看重食物相关的东西。除了能入口的,还有烹饪工具。每到一户宅院,周县尉先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以及铁锅铜锅之类的漏下。可惜,一个都没找到。要么被原主人带走,要么被后来经过这里的势力收走。也就只寻到几个茶杯饭碗汤匙。好在还有粮商家里的粮砖,可以抚平心中的不甘。不过粮商家里的粮砖太多了,他们只有一辆驴车一辆骡车,车上还要带别的物资,装不下这么多做成砖块的粮食。一人再背一麻袋砖赶路,也不现实啊!他们先把粮砖都撬下来。留墙上说不准会被老鼠啃掉。一次带不走,剩下的就找地方囤起来,也许以后有机会再来拖走。粮商住的这个地方,被人翻过好几遍,大小势力经过这里,不管是谁,先盯住的肯定是粮店和药铺。“放在这里不妥。”周县尉仔细回想着镇上那些宅子,选了一套不起眼的宅院,那边有个小库房,门窗完好。在里拼一面墙,完整的粮砖跟放在一起,其实并不显眼,若是推门进去,第一眼只会以为库房早就搬空了。关好门窗,老鼠也不容易进去。温故在笔记本里也标注好。有个笔记本专门画地图,这时代信息不畅,又没有导航,很多工作还是得自己完成。回到粮商的住处,他们会在这里再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周县尉劈了些木柴,看着手中的斧子,很是忧虑:“如果这把斧子用坏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替换的。”如果只是斧刃钝了、卷刃了,好处理。但若是斧刃损坏严重,那就需要加热锻造。现在没那条件。温故也在想这事。铁器流入民间,铁匠的打铁铺在一些小镇和偏远县城都能见到。当然不是那种拥有事业编制的,打造军器铠甲的高技术型铁匠。寻常铁匠只是打造民用器具。不要指望能找到那种高技术型人才,那类型的早就被大小势力抢走了。温故要求不高,找一个寻常的就行。武器搞不定,那打点生活器具总行的吧?问题是到哪儿找人。哪儿有打铁铺和铁匠?斧头只是小事,他还想打点儿别的东西。稍作休整,继续北上。河边渡口小镇再次寂静。粮商的宅院,围墙里侧被撬掉一层。某个房间里,木质的窗框、房柱,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点,像是某种尖锐利器扎出来的。温故一行带着新撬的粮砖,和许多用油纸打包好的粮粉,沿着制定好的线路往北而去。又是数天的赶路。他们已经跨越州界,到达另一个州。本朝州县制度,小刘和周县尉他们老家,与此时踏足的地方,所属不同的州。因交通局限,这时代一般人很少出远门,周山也是因为职务,跑的地方多了,才比别人知道多些。如今连州都出了,离开熟悉的区域,周县尉难给建议了。县城范围内他很熟悉,县城周边也有所听闻,更远的,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路线不好选,温故琢磨着,再拉几个本地人入队。人还是不够用啊!越往后,北方的生存竞争会越激烈,得多捞些人才,以后才更方便做事。“不知道本地有没有幸存者。”没多久,温故看到了人为砍伐木柴的痕迹。除此之外,也有邪物被斩杀的尸骸,大概是半月以前的,刀法利落。温故让大家留意。没有地图,只能根据地形、地势、道路,去判断城镇和村落分布。他们现在经过的地方,应该离某个县城或者曾经繁华的小镇很近。如果是县城,他们会选择绕开。一路过来,大部分县城都变成了怪物的巢穴。天空中的麻团儿先给了提醒。片刻后,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是出来砍柴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背着背篓,手里拿着柴刀,裹着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服,蒙着面,看不出长啥样,不过瞧着应该很年轻。明明只是砍柴,却给人一种偷感很重,不够正派的感觉。周山携刀上前,叫住对方,又保持着一段双方都安心的距离。温故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也观察这位本地人。据对方自己介绍,他姓何,在家中排行老大,周围人都直接叫他何大。姓氏加排行,流行的叫法。何大以前是县城外某个村子的村民,后来世道乱起来就进城了。前面就是葑县的县城,现在还有不少幸存者。要是早来半个月,县城里的人更多。倒不是这半月损伤惨重,而是,半月之前,葑县的谭县令带着不少人离开,往北去了。一年前,世道乱起来的时候,谭县令带着诸位官差守在城中,护住了许多人,让这个县城没有像其他县一样沦为怪物的巢穴。不过今年下半年,在天气转凉不久,谭县令做准备带人离开。这位谭县令也劝说过,言明在此地并不安全,北方生机更多。但是对庶民而言,离开的风险更大,不如留下。因此,半月前,谭县令召集人马,把周围邪物清扫一圈之后,带着想跟随离开的人,往北而去。剩下的人则留在城内。温故认真听着,心中不由想到:同样当县令,有的人蠢得能拉所有人陪葬,有的人却能保下县城,还能判断大势所向,行事果决。非世家出身,却有如此能力。大才啊!可惜慢了一步,没能拜访那位县令。温故又叹气。唉,就算能见着,咱现在一无名气二无背景,那种厉害人物都是有傲气的,未必能正眼看咱。谭县令是吧?记下记下。说不定以后有缘,能在北地见面呢?前方,何大这时候也郁闷,他出来砍个柴竟然遇到官差。虽然周山没明说,但何大聊几句就能猜出来,面前拿刀的这位,以前是官爷。这时候,周山终于来了自我介绍。一听还是个县尉,何大赶忙把装满柴的背篓放下,躬身堆起笑:“小的见过周县尉!”周山看对方这反应,就知道他以前会是个什么样的职业。这何大很有可能以前就是个闲汉,没有固定职业,在城里帮忙跑腿办事得些赏赐,年纪轻轻便带着市井油滑。脚力肯定很行。沉重的背篓放下是为了行礼吗?并不是!是为了随时开溜!温故却扫了眼何大的背篓。里面有个小心用纸包裹的,方形的东西,放背篓的时候柴火挪动,包裹的纸打开些许。看清之后,温故微微挑眉。又观察片刻,等前面的对话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温故走下驴车。步履从容稳健,仪态端肃谦逊。目光清正又不失亲和。虽然穿着一身粗布窄袖,但这风采气质,让原本防备周山的何大,注意力瞬间偏过来。看着温故,何大突然回想起以前在书院见到的,那些已有功名的翩翩读书郎。面对周县尉这种武力型官爷,何大都能灵活应对,但对着这种文雅读书郎,他肉眼可见地变拘谨。旁边的青一道长:“……”来了来了又来了!这狗书生又开始装起来了!青一道长看看何大,再看看温故,面皮抽了抽。不是吧?不是吧!你连这种货色都要? 第二十七章 没眼看啊 刚才周县尉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对于前方葑县县城已经有了大致了解,温故在这些问题之上,又细致问了几句。谭县令带人离开之后,城内的幸存人员是怎样的组成?留下来的人可不一定都是普通平民。以及,他们这些人如果想进城留宿,需要付出什么?如今城里的规矩怎样?何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温故说了。他告诉温故,有几伙人在争权,分别控制县城四个城门的人员进出。从城里出去没关系,但是回来进城的人是要交“进城费”的。比如他们这些出城砍柴的人,进城的时候就需要交一捆柴。至于这捆柴究竟交多少,那就看守门的人心情如何,与你关系怎样。就算进了城,几个街道巷子也都被瓜分了,即便你住在无人的屋子里,也是要交住宿费的。县令在的时候还有差役维持秩序,如今官衙没人了,便由某些民间力量来管理。谭县令的县衙已经被人占据,城内空置的几个大户宅院也被瓜分完了。如今县城里面秩序不稳,这时候他们这些外来者进入,未必能讨到好。“城内可有铁匠?”温故又问。何大回忆片刻,点头:“于铁匠应该还在。”温故心想,看来还是得进城一趟。他与小刘低语几句。小刘走去后面的骡车。一直留意着各方动静的何大,听到骡车上竟然还有小孩子的声音,心中惊讶,又产生了别的想法。周山防备盯着何大,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何大姿态放得很低,微微佝偻,但那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一看就是奸猾之辈!这时,小刘拿过来一大一小两个纸包。里面包的就是碾碎的粮砖,做零散包装的时候,做了两个规格。这是回答疑问的谢礼,递给何大。温故随和道:“多谢小哥了。”“哎,客气客气!”何大快速接过去。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他嘴上已经麻溜地应下,“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这人没别的本事,打听消息却是还行的。”何大说着往旁边挪了两步,但没有避开温故几人,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打开小纸包,看向里面的粉末。用油纸包着,又足够干燥,何大把面上的布巾拉下,凑近闻闻,舔了舔纸包里的粮粉,面上露出喜色。他再次看向温故几人,又看他们的两辆车,问道:“你们车上带的东西多不?”周县尉防备看过来,不过没等他说话,何大继续道:“如果你们带的东西多,最好不要进城,东西保不住的。不过你们如果想进城找铁匠……”何大伸出两根手指:“再给我两包,我带你们进城。”路过的行人一般不会带太多粮食,两包粮粉,这已经是他看在温故这位书生的面上,给的实惠价。而且,若是再喊多些,旁边那位周县尉就要挥刀了。温故看了看周山。周山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虽然瞧不起,但这帮县城街溜子,确实会跟某些民间势力混得近,也有他们自己的路子。道长和小刘也没异议,铁头一脸“我听我弟”的表情。温故儒雅笑着道:“那就劳烦何兄弟了。”而且还马上让小刘拿出来两个大纸包。小刘面上难免流露出不舍。何大则是笑得双眼眯起,热情万分迅速接过来:“好说好说!”心道:果然还是读书人好说话,诚意大!后方驴车旁的青一道长闭了闭眼。没眼看啊!狗书生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他给你小包的就算了,一次型交易,没有后患。给你大包的你也敢接!上一个敢接他汤碗的,现在已经成了队里的苦力!道长又瞧了眼周山。这位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唉!众人皆醉我独醒啊!这时候何大已经背上背篓,让温故几人跟着,会带他们去附近一个屋棚。屋棚较为隐蔽,保存得还行,看得出来,时不时有人过来打理。何大说:“这儿离我们以前的村不远,以前我待得多,官爷们也偶尔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出城的人少,近两天县城里应该没人往这边过来。”他让温故几人把驴车和骡车放在这里,留一部分人在这边守着,谁想进城他再带进城去。给时间让温故几人商议,何大走到一旁,把小纸包里的粮粉又舔一口,再舔一大口,拿出随身带的竹筒喝水,一脸回味。粮砖粉末的味道其实并不好,但毕竟是粮食,这么直接吃粮食粉末,有种特别实在的满足感。他已经喝了好久的粥水,都快忘记干粮进嘴是什么感受了。县城里面活下来的人多,也就意味着很难把别家的粮食搜回来自己吃。之前还有官府的人在,附近村落,城中空屋,那些地方搜寻到的粮食都由官府管理,他们这些人只能干活去换吃的,只能保证不饿死。这么想着,何大又又又舔了一大口粮粉,然后把减重的这一小包,再次打包捆好。周山用眼角余光留意这位。獐头鼠目,油头滑脑,不太靠谱的样子,还是别接触太深。屋棚这边,几人商议谁留在这里,谁进城。温故要进城找铁匠。道长对进城没兴趣,留下。铁头肯定是跟着温故。周山当过县尉,有他的职业经验和阅历,肯定要跟着温故进城探一探究竟。但他又不放心三个孩子。小刘说:“那我和道长留下。周县尉放心吧,我们还有麻团儿,如果真有事发生,他会提醒我们,我也会让它去找你们。”周县尉去骡车与三个孩子说了会儿话,便和温故、铁头一起,往葑县的县城过去。何大确实没骗他们,他带着温故三人来到西侧城门,这边守门的人他更熟悉。葑县比周县尉以前的棠县要富裕些,城墙都要高出些许。随着他们走近,原本懒散靠在那里守门的人,这时候直起身,视线盯着温故三人,上下打量。三个陌生面孔。何大快走几步,过去与守门的人低声交流。几个眼神来往的时间,似乎交换着你懂我懂,别人不懂,但是我们内部挺懂的,那些意思。周县尉警惕地握紧刀。不过温故猜测,何大或许只是,把周县尉的身份夸大了些许,守城的那些人明显有了一点点忌惮。但守城的人还是不甘心,又往这边看过来,对上了站在最前面的周县尉的,带煞气双眼。守门人心生怯意,收回视线盯着何大,伸手扒拉他的背篓。“你这包的是什么?”守门人从他背篓里拿出一个纸包裹的方形物,把纸剥开。“今天出城之前跟人换了一本书,儒家经典,带回去给我弟的。”何大又把书抢回去,重新包好。守门人一看是书,顿时没兴趣了,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何大。现在乱世,科举考试都停了,看这种书有什么屁用?竟然还用物资去换,蠢的没边儿!守门人又瞟了眼背篓,好像除了这本书和一捆柴,也没别的了。又上下打量何大,盯着他衣服下的一个鼓包。何大一脸的肉疼,嘀咕道:“今天最大收获,贵人赏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呢!”他满脸不舍地从衣衫之下拿出个小纸包,递过去,手指还捏得紧。守门人一喜,大力夺走,打开纸包看了看,闻一闻,舔一舔。是粮食!守城门的人这时候终于带上了笑脸,想要再从何大背篓里抽出几根木柴,被何大拍开,也没生气,侧了侧头。“都进去吧。”全程观望的周县尉:“……”温故给出去的大纸包,不知道何大藏在哪里,但他记得清楚,给守门人那个小纸包是何大舔过好几口的!这是早有准备吧?什么没舍得吃?明明已经吃了很多!此人果然跟面相一样奸猾,满嘴鬼话! 第二十八章 行不? 何大不在意周县尉对他的看法,就算以前,官老爷和大户人家对他们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那时候他都不在意,现在更是无所谓。不过,他倒是更愿意跟温故说说话。带他们去找铁匠的路上,何大给温故介绍了那位姓于的铁匠。“世道乱起来的时候,他家里老人没熬住。于家兄弟二人,于老大是铁匠,早就成了婚,他夫人姓马,两人有个七岁多的女儿。“于老二和我年纪差不多,我跟他说过几次话,以前在县城帮贵人跑腿的时候认识的。”简言之,一起当过街溜子。“于家兄弟可曾正式取过名?”温故问。“好像是叫……于钢,于堂?”何大想了想回道。他们平时都是直接喊姓氏加排行,不怎么叫名,难记。温故赞道:“好名字!”何大:?这名字很好吗?听起来像鱼缸鱼塘,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给自己取的“何丘”呢!何大撇撇嘴,继续道:“听说他家曾祖辈当过小武将,之前谭县令在的时候,还经常把于老大征过去做事呢。“于家老大性子闷,但生得高大,以前经常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城里还有好些人曾在他家当过护院,愿意给他面子。”所以,现在即便县衙没人,城内的几个民间势力即便需要铁匠,也多是以劝说拉拢为主,而不是逼迫。何大这也是让温故有个心理准备,找于铁匠做事,别来威逼那一套。温故理解。官府管控行业的从业人员,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这种时候想找他办事,一点小恩小惠可不行,武力胁迫更是不妥。进城之后,各个方向都有难闻的气味,温故几人也在面上蒙着透气的双层布巾,夹层撒着一点草药粉末。临街商铺充满了斑驳的痕迹,有些是残留下的血痕,有些是灼烧的黑迹,还有些看不出来源,像墙壁上结了一层厚厚的伤痂。稍高处,砖缝里面卡着断箭,箭杆被人折断,消失的部分大概是当柴火烧掉了,箭头部位卡太深,所以才没人挖出来。何大告诉温故,铁制的箭头,收集之后可以去官府换取粮食的。不易注意到的角落里,还有严重生锈的金属片,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或许是铁甲上掉下来,又或许是别的工具上掉落,还可能是曾经染过血污没人敢捡。街道两侧店铺,木质的门板、窗框、还有房屋建材都被卸下,这些劈了都是柴火。有人在撬砖墙,可能是把空置的房屋砖瓦拖回去自家建墙院用于防守。还有几栋商铺索性只剩下地面一点残留。出来的人也是步履匆匆,神色警惕,一丁点动静就会惊惶。道路上许多杂物和垃圾,只清出一条能行走的窄道。也就是现在降温了,要是气温稍微高点,各种异味更浓。跟垃圾堆似的。即便蒙着布巾也能闻到那些堆积物散发的气味。“街上这些一直这样?”温故指着路上分布的垃圾和杂物,问何大。“哪能啊,咱们县令老爷在的时候就不这样。县令老爷说这些垃圾堆积太多容易生疫病,一直派人清理。不过半月前那些人跟着县令老爷一起离开了,街上就变成了这样。”何大回道。温故叹了一声,加快脚步,对旁边的周山说:“这地方不宜久留,尽快办完事离开。”周山当县尉的时候也处理过小规模疫病,深有同感,面色严肃:“嗯!从城里出去后要立刻换身干净衣物。”如果道长那里有丹药,最好再磕几粒草木炼制的药丸。就算没有染上邪疫,也要防止别的疫病。何大观察着温故和周县尉两人的表情,若有所思。继续往前不远,就是铁匠的打铁铺。“就这儿,铺子这边过去就是他家。”何大给温故指了地方,便离开了。他急着回去。温故道了谢,也没留人。他还挺欣赏这个何大的,看得清形势,放得下身段,脑子又灵活,最适合对外交际打听消息。先不急,把铁匠的事搞定。何大回去的时候,又从刚才那条街道经过,看了看那些堆积的杂物,耳边回想起温书生和那位周县尉的话。不宜久留?尽快离开?一路想着事,跑到一个砖石围建的大院子。这个院子是他们村的人,来县城之后抢占的。那时候都是抱团去抢无人的宅院。当然,也有些还在家的,人丁单薄的富户,会受点委屈。何大他们村子幸存的人不到三分之一,但是抱团起来,也能给自己抢个不错的落脚地。如今这个宅院里话语权最重的,是一个樵夫,他家本来人口就多,存活的人也最多,好几个青壮。何大家里只剩他和十岁出头的弟弟,当时乱起来的时候,小弟在县城书院读书,县城里有谭县令管着,混乱很快就平息了,但是留村里的父母和二妹没那么幸运,他赶回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心情沉重地回来。有个年纪相仿但瞧着瘦小的青年已经等在屋前,对方递给何大一个带盖的篮子,里面装着三个大纸包,正是温故给他的酬劳。守门的那帮人平时盯何大盯得紧,所以每次寻到东西,他都不自己带回来。一看到这三个大纸包,何大原本沉重的心情稍缓。温书生真是个好人啊!另一边,温故和周山来到打铁铺。谭县令在的时候把城里的匠人征过去做事,谭县令走了,他们就回家。但燃料紧缺,打铁铺早就关门不干活了。本朝冶铁业发达,技术已经能高效生产较为优质的钢材。也不知道这位于铁匠手艺如何。走过铺子来到于铁匠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以前蓄过须,现在形势特殊为了生活方便给剃了,只是剃得坑坑洼洼。这就是何大口中的于铁匠。他神色警惕。温故简要言明身份,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拿出一个装了粮粉的小纸包打开。于铁匠迅速叫温故几人进屋,关上门。但双方也保持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温故观察着这个小院。院里几口大水缸,这以前应该是放在铁铺那边防火的,现在铺子关了,就把水缸搬过来。看对方刚才的反应,于家现在的生活也不太好啊。只一个小粮包就敲开了于家的门。县令在的时候还行,匠人被征过去做事,也会给合适的报酬。现在可能已经断粮半月了。咋的?于铁匠接不到活儿?是技术原因还是?旁边一个简陋的棚子下,放着一些器具,应该就是打铁铺那边转移过来的。温故看到个物件。他指着一个长柄的东西,前面部分像是烙铁。这儿还搞私刑?“此物是?”“熨斗。”于铁匠瓮声瓮气回道,“老款式不适合现在,我觉得这个就很好,烧一烧就能用,省柴火。”温故一愣。熨斗?这创意挺复古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给人用刑的烙铁呢!这时代的熨斗,长得大致像个勺子样,还真没见过长这样的熨斗。于铁匠见温故似乎在怀疑自己的专业性,便问:“你觉得行不?”温故真诚道:“很刑!”不愧是帮官府做过事的资深从业人员,您就是传说中的“行(刑)不”大佬吧? 第二十九章 真浪费啊 温故发现,这位于铁匠的打铁技术应该还行的,只不过,创意方面技能点得有点偏。抛开创意,想打什么样的东西,找他应当能打造出来。为什么现在还是“无业”状态?温故已经从何大那里打听到,如今留在县城里的铁匠就这么一位。对这样的稀缺人才,城里的几个民间势力竟然放着不用,让他闲置到现在?真浪费啊!温故思量着,面上丝毫不显,问道:“你家这个熨斗,卖不卖?”于铁匠没犹豫:“不卖,家里要用。”煮食物的时候,熨斗也烧一烧,能直接用,就算不用来熨烫衣物,也有其他用处,甚至还能当武器。熨斗不卖,但可以卖别的。想着温故刚才拿出来的粮食,于铁匠说:“还有个小铲子,你们要的话,用刚才的纸包换。”“什么样的小铲子?”温故问。于铁匠视线稍稍偏移,没敢正视。“是个……嗯……香道工具,但是现在也可以用来挖东西。”时下很多人爱玩香,香文化繁荣。世道乱起来之前,一个货商在他这儿订了一套香道工具,比时下流行的要大一号。香勺香夹之类的,他们家平时有使用,要么就是已经换出去了。还剩这个东西多余。只是这种文雅精致的小玩意儿,他没有经验,所以当初第一次打造的时候,有了一点点的偏差。于铁匠很快把东西拿过来。有点像是缩小版的烙铁。“此物是隔火熏香的侧灰压?”温故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对,就是那个压香灰的,只是大了些,能用!”于铁匠说。样子确实有点像,但完全没有属于香道的雅致感,而是带着股粗犷的杀气,烧一烧就能会人用刑的那种。于铁匠不说话。当初他打造出来也发现问题了,想改来着,世道突然混乱,也就顾不上这些。周山接过这个加大号香灰压,眉头皱起。用作武器太小了,当锅铲都嫌不好用,还不如直接用木头削一个锅铲。“当个小铲子挖草药还行。”他说。“对,可以挖东西。”于铁匠声音有些紧绷,看着他们,担心卖不出去。温故点头:“也行,咱们继续往北,天也越来越冷,以后从地上挖东西,确实需要硬一些的工具。”于铁匠一听,问道:“你们也要往北方去?”“正是。”温故说,“听何大说,此地的谭县令离开之前,也与你们说过北方避难的事。”“是说过。”于铁匠只这么一句,就不吭声了,只盯着温故手上那个小纸包。温故提起何大的时候,观察于铁匠的表情。于铁匠反应很淡。看来这个何大在县城里,既不是知名好人,也不是出名的坏种。无名之辈。温故和周山低语几句,没有把小纸包递出去,而是拿出一个大纸包打开。于铁匠眼睛都直了。身后房屋里,也有些许动静。旁边周山握刀的手紧了紧,神色防备。温故没往房屋里面看,只是眼神真挚,缓声道:“这个香压我们要了,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想询问。”于铁匠深吸一口气,视线艰难从纸包上挪开,道:“你问。”“我们北上投亲,经过此地,对这里的路线不熟悉……”温故把大纸包给堂兄拿着,他则取出笔记本和炭笔,询问于铁匠这县城周围的村镇分布和如今形势,哪些地方需要避开,哪些地方更安全。原来的县令早有离开打算,肯定会搜集更多消息。于铁匠与官府接触得多,也知道的更多。于铁匠确实知道不少,他瞥了眼那个大纸包,快速跟温故说了他知道的消息。这些并不需要保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所以记得清楚,说的时候也非常流畅。温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试探打断问了几个问题,于铁匠也很快回复。并非胡编乱造。问完想知道的,温故把那个大纸包递给于铁匠。于铁匠接了大纸包,感受着手里粮食的触感,顿了顿,问:“你们北上投亲?”温故随意似的道:“对,我姨父是北地武官。我们逃难过去,好歹有个落脚地。”祖上当过武官的于铁匠,一下子就感觉亲切了。他又和温故聊了几句。温故听出来,这于铁匠当初也是想跟着谭县令离开的。不知为何还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但于铁匠提起来的时候眼中但并无怨怼。温故又提了县城里的卫生情况。说到这个,周山也担忧。原本还打算让这位铁匠修一修斧头,现在看来燃料紧缺,开不了炉。“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周山催促。温故点点头:“这城里比城外还危险,垃圾遍地,就算没有邪疫,也可能会爆发别的疫病。”他真诚叮嘱于铁匠:“尽量减少外出,出去一定要蒙个布巾,入口的东西千万注意!”周山点评城内那几个民间势力:“无知鼠辈,轻重不分,不成气候!”于铁匠木着一张脸,看了眼周山。他与官府接触得多,这位瞧着言行之间就带着一股官味儿。温故没有再多聊,只透露了这次是何大带他们进城的。等温故三人离开,房屋里走出来一个青年,和于铁匠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瘦些。这就是于家老二,于铁匠的弟弟。于铁匠把装了粮食的纸包递给他,“总算有进项了。”于二脸上却没有放松:“哥,咱们继续闲在这儿也不是个事。”于铁匠也发愁。半月前,县令带着一部分人离开,城内的几大民间势力就开始内斗。对他这个唯一铁匠也确实有拉拢,但如今那帮人忙着内斗,压根儿没有起炉的打算,他没活儿干,也就分不到物资。所以现在于铁匠还在等着那帮人决出个结果,自己这边才能接到活儿。但那几个势力何时才能斗出个结果?等待的时间太久,家里人都断粮了,撑不下去啊。这段时间家里吃的都是用铁器换的,还被人狠狠压了价。但家里的铁器很快就要用完了。“城里越来越危险,要不然,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北上?他家有亲戚在北地当官呢!”于二说。于铁匠也心动。他家以前是想离开的,只是隔壁一家中邪发狂,当时他在县衙办事,他夫人和女儿在家,他弟为了保护家里人受了伤,卧病在床数日,也就错过了大部队的行动。于二沉思片刻,说:“还是要问清楚,是何大带他们来的?我待会儿去问问。”另一边,何大正在屋里跟弟弟说话。“小弟,来,给你个惊喜!”他拿出带回来的书。“你以前很喜欢那个什么儒家经典,上面还有大人物写的注解,今天差点被人烧掉了呢!还好我手快!”有些人家没有柴生火,又不敢出去砍柴,就烧家里的书。这样的人太多了。“哥今天还认识了一个心肠很好的书生……” 第三十章 来了 何大对读书人一直保持着很厚的滤镜。不管是乱世前,还是乱世中,他见到的最厉害的那一批人里面,都有读书人。乱世前就不用多说了,本朝重文轻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这样的话他在茶肆酒楼听得多。他们全家供小弟读书,他给贵人跑腿得到的赏赐,大部分用在小弟读书上面。也因为有个亲弟弟在县城书院读书,他在一群街溜子里面还有点优势。后来世道乱了,县城里主事的谭县令手段非凡,硬是为县城保了一条生路。他更觉得读书人厉害。所以,现在即便砍柴困难,但有机会还是会给小弟多弄些书。只要多读书,肯定更厉害!即便不能成为谭县令那样的厉害人,现在换到的书以前都是价格极高的,现在日子困难大家贱卖或烧掉,万一以后乱世结束,总有升值的时候吧?他以前听酒楼说书先生讲过,某某农户祖传的一个破卷轴,贵人老爷用一箱银子购买呢!反正留手里不会亏,就几根柴的事,对他来说不麻烦。何大想得开,但十岁出头的何小弟却心理重压,又遭遇家庭变故,科举停止,三观巨变,浑身带着沉郁之气。谭县令在的时候,他们这些能写会算的读书人还有点用处,分到手里的任务做完就能换点吃的。但半月前谭县令离开,城里的一切都变了,他们这些体质文弱的读书人成了家里累赘。若是体质强壮一些,还能做别的活,但是他这瘦小身材,也只能每天关在家里烧点水煮点粥,给兄长减轻些事务。“哥,以后别用柴火去换书了。”何小弟轻声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一般的书我也看不上,这本书我不只听你说起,以前也听那些富家公子们提过,卖得很贵!烧掉就糟蹋了,两根柴的事情,咱不亏!”“现在柴更贵,以后别换了。尽量少出城,以前有谭县令派人清理城外的邪物,但如今半个月过去,城外也会越来越危险。”何小弟道。“嗯,这我知道,我可惜命了。等再囤点柴火,我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何大说。“哥,你明天也出城砍柴?我和你一起去。”“哎不用不用,你待家里看书就好。我快去快回。”何小弟没再说话,垂着头,没让何大看到眼里的神情。他也知道他跟着反而容易添麻烦。但是,住在同一个宅院里的其他村民,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在帮家里干活,砍柴劈柴,甚至还有人拿着竹竿出去翻街道上的垃圾堆,看有没有能用的物件捡回来。何大现在不让他出门,关家里不知道能干什么。以前全家人供他读书,现在也在拖累兄长。何大一看气氛又沉默,无奈地挠头。他也知道小弟心里有郁气,读书人心思就是……哎?读书人?何大精神一振。“哥再跟你说说那位温书生!这位一看就是有本事的……”刚才他说起温书生给他粮包的过程,小弟听得可认真。温书生这人真好用啊,没话题的时候就可以把他拿出来聊。正说着呢,于家老二找过来了。何大只得暂停话题。于家老二问了温故几人的事,何大除了自己收到的粮包不能对外说,其他没什么好瞒的。“他们骡车上有孩童?”于二问。“我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没见到人,不知道跟他们什么关系。不过,我瞧着温书生和那个周县尉,应当不是阴险凶恶的人。”何大盯着对方:“怎么,你家想跟他们一起北上?”于二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想?”两人相视一眼。街溜子二人组,在这一刻突然心有灵犀——城里那几个团伙只顾着内耗,书没读几本,野心却不小,还贪婪,没有远见。他们想要带着家人活下去,要么加入,要么背井离乡。确实不好做决定。既如此,不如多参考那些有身份的聪明人的做法。比如谭县令,比如温书生和周县尉。“城里这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太危险了,不宜久留。”何大说。于二看着周围破烂的围墙,眼神无焦距:“我打探过了,城里那几帮人认为秋冬季节气温低,外面的邪物威胁大减,城里街上堆积的垃圾也暂时不用管,先把地盘占了,决出个排位。”何大嗤笑一声:“那要是天气突然变暖和几天呢?等死?”于二不语,沉默片刻,他问:“姓温的书生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何大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今晚应当不会走。明天不好说,你要是想去找他们,明儿就得赶早。”此时,县城外面。温故他们已经回到隐蔽的屋棚,周县尉换了身干净衣服,才跟自家孩子接触。如今这葑县的县城里太脏了,以防染上污秽,直接换了身衣服。换下来的也舍不得扔,如今物资紧缺,得省着用。生火堆的时候,衣服放旁边用火气小心烘一烘。温故拿出笔记本,看着今天从于铁匠那里打听到的简略地图,对几人道:“明早不急着赶路,咱们停留半日,我先制定路线。”小刘和周县尉没异议。道长看看小刘:你就没发现这个情形很眼熟?小刘还真没注意,也不觉得温故这决定哪里错了。确实就是要制定好路线之后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青一道长无声撇撇嘴,不跟这群愚钝庶民多言。晚上睡觉之前,温故还在想着这事。虽然缺人,但他只等半日。半日之后如果人还没来,那就没必要等了,更不会进城。城里垃圾堆太多,谁知道滋生了别的什么疫病,如今各处的药材都快消耗完了,生病了都没药吃。反正这一趟,路线图是最大的收获。就是可惜了看中的人才,要是城里再稍微干净一些,他都会进城使一把力。温故翻了个身,继续琢磨。按理说,他几个粮粉大纸包砸出去,总得有点反馈啊。何大手里那本儒家经典,再联系他跟守门人的对话,身边很可能有一个正在初级学习阶段或中级阶段的弟弟,十来岁,年纪不会大。有在乎的人,就有软肋。何大能在县城打听消息,肯定还有认识的其他人。另外,于铁匠那边,家里生活拮据,全员失业在家,没有进项。此前因故没能跟着前面大部队离开,那现在处境更艰难,总得动一动心思吧?这时代的人不敢随意离家,担心路途艰险,又没有安置的地方,四处漂泊。乱世里只会更困难。而温故这个有物资,有学识,在北边有接收地,人瞧着还善良,身边又有县尉老爷和道士仙长协助。多好的领队啊!城里越来越乱,这帮人不该不心动啊。现在温故就跟站在鱼塘边的钓鱼人一样。老话说,要想钓得多,必须打重窝。几包东西砸下去,不可能没个反应。那点东西才够吃几顿?又不是发放赈灾粮。凑过来的人,不说一拖四五,一拖一、一拖二总有的吧?难道我打窝的姿势不对?次日大清早。温故让小刘警戒四周,虽然他确实想等来买一赠一、买一赠二,但也必须考虑别的可能。人心是复杂的,尤其是这样的乱世。“大家把东西先收拾好,一旦发现异常,就赶紧驾车离开。”反正如今这样的世道,城里那帮人离开县城也不敢追太远,有时间跑路。温故又对周山说,让车里的三个孩子出来动一动,总缩在车厢里,影响心理健康。屋棚这儿燃过火堆,三个孩子身上也擦了浊酒,不跑远就没事。周县尉心想,之前三个孩子干完活之后睡得香,精神确实好很多,便同意了。他就在这儿盯着呢,有什么异况也能尽快应对。温故让一大两小三个孩子,给驴和骡子拌点精饲料。接下来可能要驮运更重的东西,得吃好点,光吃草也不够。拌饲料的材料也就剩一点儿了。温故想着,还是队伍里人太少,若是人多,就有足够的人力能再搞些饲料食材囤起来。正想着呢,天空中传来几声隼叫。小刘很快跑过来,“有人来了!我刚才站石头上看到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像是昨天见过的何大,还有个跟何大年纪差不多的陌生人。”只两个人,不需要过度反应。两个年幼的小孩一听有陌生人来了,赶忙跑到周山身后:“爹!”“带弟弟妹妹去车上。”周山对内侄说道。等三个孩子都进骡车,周山拿着刀上前。就算来的只有两个人,也要防备。温故整理衣着,走出屋棚,目光清正。是河大鱼儿……咳,是何大和于二来了吧?正在捣药的青一道长往那边瞧了一眼,摇摇头。温故此人,看狗都目光清正。 第三十一章 福报 那头领大手一挥,他的手下便进入了船舱里面,开始搜索起来。不多时,那些甲兵便先后回到了甲板上,向头领汇报了搜查的情况。“对我而言,你的重量还不如一根头发,你觉得会累吗?”刑天给了她一个王的蔑视。人皇独孤惊天和十公主独孤秀也听到了谣言,独孤惊天有些生气,想找东方剑的麻烦,但是被独孤秀拦住了。他在担心寻宝兽,还有本源之力……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寻宝兽还没回来,不会是遭遇意外了吧?王凡回过神,才发现原来是杀生正用一双正太眼死死地盯着他,很警惕也很愤怒。张邵苧非常的眼熟,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雕像刻着的到底是谁。可是葛月英对此也没有做出别的回答。“不太清楚,你要查仔细得问方丈,这事发生在我出生前。那时候民国,这潭拓山还是个荒山野岭。说到这里,普渡不禁难过起来,若离好好的一个姑娘,却被挖掉了双目,这世道实在是太捉弄人了。冷雨看到这一幕,直接就要冲过去帮助郑钟仁,毕竟,现在都是自己人。“这话不假,真仙,也不过是化虚之境。对炼虚境界的魔头,自然是无可奈何的了。”千叶道。后來,祖父和父亲便从天牢迁去了城郊清凉寺思过,寒露殿的日子也跟着变好了,她以为是皇上顾念旧情,原谅了她,却沒想到那都是皇后的意思。突然觉得空中一道禁制施加在自己的周围,千叶身前一个符印一闪,顿时将千叶从空中强行拉了下来。“你做了什么?”早已习惯了她的无礼,慕容晴莞平静的问道,清灵的水眸中却隐约掠过一道暗芒。‘爹爹’这个字眼对他和媤珺來说,无疑是陌生的,从他们记事起,身边便只有娘亲,外公两个亲人,娘亲喜欢安静,不喜欢有太多的人伺候,对待他和媤珺的起居,娘亲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等林鸿飞赶到公司的时候,整栋办公大楼只有寥寥几个房间在亮着灯,就算是这些灯光,也没有平日里那么明亮,大家都知道现在公司里用的电是公司自备的数台柴油机发电机组发出来的电力,能够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类物资绝对是海量的,特别被服、食品、轻重武器、弹药、飞机、军舰,都需要很多企业参与才能满足那个时空即将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需求。所以即使萧砚说要帮她,但是在不了解这些之前,她竟不知道萧砚说要帮她,到底能帮她到哪一步。心里其实是越发的没底了,计划也没有。他原本以为,老姨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其实就是让自己看着而已,所谓的看着就是什么也不管,让它们自己运行。可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卓凌昭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觉背后两道凌厉目光射来,卓凌昭转头望向对街,只见伍定远神情凝重,也在凝视自己,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创道树悬浮在苏辛头顶,古朴自然,那盘踞于创道树枝叶间的紫气根源,散发出迷蒙紫气,垂落而下,丝丝缕缕,如丝绦雨帘,然而这并不能真的阻挡万千黄金光。在这声响下,天地间一股大势随之而来,在这大势之下,他四周变成了真空状态,所有的法术都难以近身。莫莉莎什么都没说,茉莉花就从阳台回到她自己房间,抓摸不透茉莉花的莫莉莎只好坐下来,继续想明天的策略。最后一种也是最可怕的僵尸,应该说它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拥有着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相传华夏大地只出现过一个这样的魔王,千年前它被地藏王菩萨收服为坐骑,赐名为“犼。如果涌现出来的武将都是一批一批的,某个武将不过于的惹眼夺目,自然不会引来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万一赵天佑不在了,也不至于成为祸害这个国家的炸弹。“嚯嚯~那当然是我的美貌与身躯,特别合适莫莉莎大人的口味。”艾儿说着,还要撩动一下自己的秀发,自豪的说道。雀芙蕾更是惊慌了,随着包信实体内骚动的力量越来越狂躁,就如同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一时间全场所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六人任何一人在同境界都能以一敌十,却都被方青斩杀。他话语传出,萧明连忙收手。他有些不敢温养,他担心将自己的丹炉给融了,这丹炉对他有难以言语的意义。终于,远处已经一片彩霞满天,今日的的晚霞缓缓升起,不过天还没有黑,夜幕还没有降临。这些日子里他暗地里一直在查王府让人安插进来的内线,已经隐有苗头了,谁又知线索忽断,如今又生出异变来。 第三十二章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风鳞觉和冰莜凌母亲也将一张张请帖送到了受邀请的人之中,到了那一天,姜预从罗虚大陆开始闯荡,结识的人怕是都会出现。科技之心很神秘,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特殊能力会不会也是一种九级科技?江东军,听到撤军号令,只好放弃此时的对手,退回自己战船,马上保护着周泰撤退。蔡瑁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传令追击。在接下来的时候,方逸把自身的经验说给姚东听,关于诸多的杀人技巧,这也是方逸在一场场的实践中得出来的,可谓是亲身传授。已得到冰酒,他们也没再留下姜预的必要,反而多一人在此,还影响他们喝酒的心情。未来的一年,充满了喜庆,一次又一次的婚礼在神人族的族地展开。命格之说虚无缥缈,就如同天命一般,可见不可见。人的一生中有太多的岔路口,或者左转,或右行,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就如他张角,或许当初获得太平要术,没有选择踏上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又是不一样的结果。因为怕自己壮大,两家意图借张羡之手打压自己,失败后怕暴露就来灭口。当日碰到的那些血影校尉手下应当是打入其中的探子。那些万兽谷弟子们看到自己的伙伴终于苏醒了,一个个眼眶湿润,抱着它们哭了起来,口中不断自责没有照顾好它们。眼一红,肖玉随即转过身去。片刻,肖玉目露寒光,看向了鸣凰星方向。所以,虽然还不知道氐星这次的占卜结果,但是,凯昂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次的占卜结果恐怕有些异常,甚至,很可能是很差的结果。秦仙儿今天过来,本是献身来的。次叶重吩咐她来找叶重,那种氛围下只有这么一种解释,是叶重想要占有秦仙儿这一朵顶级花魁。所以……林艾不敢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测她们的想法。毕竟自己之前过得是安逸的生活,听的是新闻直播的洗脑。这几人的出现,在安静而空旷的广场上显得十分显眼,霎时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凌昊看去,只见这三位公子都是气质出尘、俊美挺拔。修为最高的居于正中,乃是虚神境六层,比云子昂还要高两个境界;修为最低的也是虚神境二层,看起来年纪还不大,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两名僧人见叶天他们跟了上去,如同树叶一般轻飘飘从树上飘落下来。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邪不能胜正,哪怕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声音回答。但是林艾并没有气馁,按照之前埃米尔的话来说,魔素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掌握的。近一个月后,贺熠的纱布拆了,山雨也停了。前方传来了好消息,称山路已经通了。已经等烦了的人们欢呼不停,陆陆续续动身离开。从他们的角度想,他们处理不了,也就不再处理,等其自然结束,这事没毛病。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叶枫却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经过刻苦训练,都是通过血和骨地狱磨炼出来的终极杀人武器。“好像有些不对劲!”听到耳边越来越多的妖狼嚎叫声与低吼声,叶逸的眉宇缓缓的皱了起来。虽然妖狼狩猎之时,低吼嚎叫十分正常,但这接连不断的吼声之中,他怎么总是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乃是叶家执法弟子,把守此地已然许久,关于陨风谷的入内规矩早已一清二楚;这么久以来,他们可从未见过,有哪个不懂规矩家族弟子会选择夜间进谷。“怎么了?这种情况过去在南美的时候经常的遇到,早就习惯了。”夏元笑着说道。他大喝一声,四周激荡的神念之力包围了眼前的甲胄战士,无数飞舞的剑刃冲天而起,又盘旋在那战士上方。但是想想茗儿又会用那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她,云子衿就觉得不能忍。三道绚丽的光芒冲破层层冥水的阻隔,直上天际,整个冥河都在颤抖不已,冥河下流的水位更是骤降,在冥河外迟迟不肯离去的幽灵,距离冥水稍近一些的即刻被震飞出去,魂光黯淡,神色大惊。看着叶逸的动作,陆柳芸冰冷的容颜之间,不由微微恍然。她想了起来,叶逸当日之所以会与叶超对峙,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守住自己身上的陨风果。气流轰然倒卷,瞬间将所有力量余波卷了回来,法术光芒和烟尘顷刻间散尽,周围一片狼藉,只留下一个半圆的法术防护罩,层层叠叠近两百层法术防护掩住其中五人。“你这大半夜的跑来,是不是想我了?”叶白双手抱在胸前,笑着问道。“素坏银?什么话来?呵呵,原来是‘是坏人’,这丫头,几时学得别人的方言话来。”含笑微微一笑。感觉跟肖涵素聊天,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很轻松,好像,她就象是自己最亲的人一般,还不用自己去哄去宠。 第三十三章 还不够 我点头同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时机”可言了,早晚都得去见“地仙”,便决定立刻开始行动,带众人从木梯上下来,径直来到大殿的门前。不过,数量并不是很多,大约近百只。但是苏欣可以肯定,后面还有更多的这种红色蚂蚁。鹧鸪哨让众人细看这只雄鸡,“犬不八年、鸡无六载”之例虽是古时风俗,今人也多信服,自然是不能不依。凡是家养的鸡禽,都不肯给它六年之寿,但此鸡非鸡,却是不需遵循此例。李虎提着白狼首级在军中狂奔,狼途骑兵见他们的首领竟然被杀,顿时就没了斗志,纷纷四处逃窜,这时,唐军追击,将那些逃的慢的人给杀了一部分,不过没有杀完,一千左右的骑兵四散而去,逃跑了。有了这个万宝螺,张亚明这个屋子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加上美智子的收拾,原本有些破旧的屋子,整个是焕然一新。鹧鸪哨虽见过无数珍异宝货,却看不出那铜鬼的来历,就这须臾之间,祖洞中的“陵瘴”已浓得好似化不开了,刺得人双眼流泪,当下再也不及多想,一个转身纵到红姑娘身前,用那条古尸金带将她缚在自己背后。徐禁,是当初卫螭和孙思邈被拉去军营教导军士急救处理措施地时候认识的军官,也是李绩等人捣鼓出来的第一支所谓地特种兵。这还是卫螭提供的创意,两人可算是老熟人。姚宜州实在是对于他的哥嫂没有好脸色,所以对待他们是格外的冷淡,这和对张亚明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亚明才是他的亲大哥。求知欲,是人类思考的原力,思考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不想求知就不会思考,不思考就不会学习,所以,求知欲是好的。只是,自己别是那个解答的人就好。威尔的动作取悦了海伦它们,一行人指着威尔哈哈的笑了起来,有人甚至问张亚明。聚阳丹可不是一般的灵丹,主材料三阳花与生死根,更是千金难求的灵药。邝师兄手中的这一枚,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是他用来当作研究样本的。远远看去,更有一股奇异飘渺的仙意,笼罩着叶晓晓的肌体,让她显得格外出尘于世。普布利乌斯虽然对阿西卡卢斯话里的什么图里伊学校、考试之类的话语听不太明白,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这可是李大师的秘方,你也想知道这可是商业机密”那个助手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出言嘲讽。左边的,是一个笑脸盈盈、看起来有点和蔼的老者,他双手背负在身后,脚踏虚空,正笑眯眯地远远看着秦冥。这正是他在天池中见到的眼神,倔强、独立、坚强,却又是那么的惹人心疼。瞬间,天生感觉到无比的心痛,他想要好好守护在顾天雪的身旁,一生一世陪着她。火猿直接放弃与那十级武师对抗,直接朝一个九级武师攻杀而去。凌渡宇在第二天早上时候,去观山镇的种植园。这里是收竹鼠的时候,还有种鼠的发放。虽然有人在管理这事情。但是凌渡宇还是过来看看。清影她们在家中等凌渡宇回来,就去中州那边。而且李乘并非懒散的人,也不是没有志向的人,因此他也一直在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收藏冷兵器,那是爱好,即使将来自己成为一个大收藏家,那也不是李乘心目中的事业。他浑身上下,都是尖锐的神兵虚影,自身完全化为了一个刺球,朝着那四色神王穿越而过。他运转兵道,不再隐瞒,,同时动用八九天功,演化出与对方相同个数的兵道灵身,在这里跟帝子人同数量激战。楚天自从进入天武学院以来,实力大进,加之年龄增长,所以容貌和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时之间竟没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那股仿佛能令苍穹颤抖的气息,让人毫不怀疑能够在举手投足间使日月黯淡,星辰失色。欧阳靖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在乎这些人的目光。刚刚与欧阳翰的一战,已经让他很清楚地明白了自身的实力,心中则更加自信起来。那十米的海水,完全化为了雷电之网。并且,同化掉了沃恩的雷电之力,朝着沃恩反扑过去。约莫半刻钟之后,梁榆等人便已飞出了山洞。当他们出到山谷之时,突然发现张师兄早已在外边等候。某个坏蛋怎么可能会放任让她睡熟,甚至于某个坏蛋还会不时的挑衅她一下,将她心底里的火撩拨的老高老高,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第三十四章 造孽啊 “妹妹,你还好吧?”看着南宫娓一脸不自在的样子,苏晓晓不禁奇怪地问道。这会儿说话声音稍有些大,前头开路的大壮和几个兄弟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公子自然当得!”,看眼睛里头确是一片敬佩之色。龙拳安排一部分士兵留下来,修复破损的荣城,现在徐义也向明瑶认罪了,但是免去了他荣城城主的职位,换龙家军一名将领暂时担任荣城城主。果然,黑衣人松开了周卦,周卦立即闪开到了一旁,揉着自己的脖子,而郭梦阳的表演直接进入了高氵朝阶段,用手在下面左右揉着,呻吟声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干脆趴在树上,屁股对着黑衣人扭动着。他定定地望着她,然后脸庞忽然挤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却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带着一丝晶莹,带着一丝心痛,仿佛一股绵绵地流水,融进了万千的悲伤。李益岚拉着徐雅然慢慢的走到餐桌旁,将蜡烛放在了餐桌上面,又拉开椅子,让徐雅然坐下。顺手接过徐雅然刚刚脱下来的外套,搭在一边的沙发上。他从厨房里端出两客牛排,放在徐雅然的面前。顾祎前面走着,他家顾太太后面跟着,脸上还带着红呢,嘴上嘟囔着,心里却美滋滋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写完后,夜叉王伸出手向前方一指,手指头指向石棺的侧面。顺着夜叉王的手指看过去,胡顺唐发现石棺尾邦处有一大块地方被一团黑影所覆盖,不注意看还以为缺少了一部分。好吧,南宫宇寒已经猜到了涂宝宝今天又想要呆在医院里,不想再回来了。卢九娘不由倏然而惊,一句“若是如此,那家产不也要被朝廷籍没”到底没敢说出来。韩靖萱沉默的摇了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青衣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虽然好奇但是却不八卦。韩靖萱只是觉得一阵苦涩,她无法告诉别人他欠端木昊一个孩子。凤遥也受过伤,知道绿芜说的是实话,而且她看绿芜的脸色,应该是不碍事的。官媒盯着安静智,从他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哼了一声,淡淡的道了句告辞,也不肯再坐安家的驴车,便转身匆匆而去。清平听后,嘴角微微抽搐,想着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这话不就是告诉了碧莲,可劲往死里折腾,只要留口气就行么?“欸?不是你让我们挑选的吗?现在不作数了?”楚络希无辜惊讶的说道,其实也没想过要做得这么绝。在‘门’口停下,龙钰泽匆匆环顾周围的情况。看到躺着的尸体,和凌‘乱’的座椅,他又暗暗心惊‘肉’跳了一阵。趁着灶底还有火,田柔又将锅洗了,加了些水进去煨着,等会儿就有热水可以洗碗。蛋壳出现的变故也是被几大龙族强者收入眼中,见状面面相觑一眼,惊愕连连,先前出现的萌龙是暴龙王转生,那这又是什么?因为是临时病房,所以里面还有其他人在。米攸就躺在倒数最后的‘床’上,打着点滴似乎还没醒。于雷志得意满的坐在加长奔驰车内,正向着阴阳学会前进,与教会的合作让他尝到了甜头,一时之间连红月被救走的事都忘记了。素依福了福身,看着璇珠经过甬道上了肩舆,这才缓缓走了回去。其实夏浩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高教授找自己要做什么他还不清楚,只不过嘴上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是么?两千万你就可以高兴成这个样子”林洛丹的勇气也渐渐增长起来。穆青青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转身进了里间,自己在床上躺了。赫子铭甚感无语,这也能将自己的额头都给撞红了,鼻子肯定也被撞的通红通红的了吧?乔宋接过饭盒,舔了舔干涩的唇,“他今天还好吗?”,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身体却越发的消瘦,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消息。王浩明刚躲到机场出口大厅里点上一根烟。没抽上两口,就被一个公益心泛滥的游客制止了。明可用怨毒的眼神盯着王雪看了一眼,认定赵子弦是为救她而身受重伤。她放出强大的精神力意欲对王雪的脑袋进行攻击。“什么?好了?”阿翔也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飞儿的血我并未用来治药,也不曾吃过其他的东西,可是这寒毒怎么就没有了呢?阿翔全身用功,细细探查全身的每一处,却果真是好了。黑土瞳孔微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死了接近上万人,这些战士依旧没有退后哪怕半分。也就是说,我跟逸凡在一起做那些羞人的事时,其实也在跟姬成做?说完,向下方迅速飞去,三人紧跟其后,玄力护体,抵挡鬼气的腐蚀。骤然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疼痛无比,左手撑着脑袋,我仔细看着这红色的结。而且,看情况伽易是知道内情的,青念明显不知道,伽易害怕魔王说出来让青念知道,这是为什么?说话的口气虽然带着玩世不恭。但是一双狡黠的眼睛,透露出精明来。剑心起身向外走去,周身剑气收回体内,能看得到,那双一往无前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一开始,林天成没有修炼过任何关于控制神识之力的功法,自然无法将所有神识之力释放出来。根据何匡贤所言,他准泰山费心劳神让其去江南省锻炼,绝不向他仅仅止步于副处级,而是希望他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顾德胜盘点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比那个金矿的价值不知道高几倍呢。简直是捡到宝了。那五华宫的霓瓶、七星云板、火齐屏风、木华等物,在这一声断喝下,全都失了作用,南宫玉环顿觉压力一轻。符宝便也不忙发出,趁着这个空档,八枚玉环带动南宫玉环的身体向蛟龙外冲去。 第三十五章 人才啊 说了一堆,没一句是白茯苓想听的,反而再次把她好不容易被那几枝粉嫩梅花安抚下去的火气挑了起来。“无涯!”当楚婉听到南宫无涯中了无药可救的奇毒之时,不禁悲喊出声。头脑之中顿时便变得一片空白。可惜龙十五修炼的不是硬功,他能刀枪不入,完全是神秘试剂起的作用。“呵呵,社长,这可是个好消息,科学院刚才传来,他们已经成功将兽元基因注射到了一级武流的体内,让他们拥有了一级圣流的的力量”。也是他命不该绝,他手下一个忠心奴隶昆布偷偷潜出来想替他火葬,没想到反而意外救了他的性命。但是昆布在刺果族里人微言轻,他没办法收留救治刺果卫矛,只好偷偷委托路过的商队带他离开。剑光破开碧绿巨掌之后,势道兀自不减,向着巨掌后面的风九幽劈去。“靠!那还等什么?那个供奉殿的四阶剑皇在哪,宝藏就在哪,上!”唐浩大手一挥,便顺着石室的另一个出口窜了出去。所有神迹堡守军那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下来了,在经历了死里逃生之后,面对生存的诱惑,他们已经无法再自行思考了,根本顾不上这是不是唐浩的计谋,便撒开了腿,朝着神迹堡的东门狂奔而去。“少爷,要不然我带人直接灭了他”,火爆脾气的三长老雷虎大声的叫喊着。但结果大出预料,那颍长身影伫立土浪中心,巍然不动,如同山岳。火辣辣的刺痛在脸上弥漫,琅咬紧牙关,任由血腥味在嘴里撞击,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一声都不吭。孔深一听寒来这话,明显不太乐意了,他关上藏品柜,把手里的工具往布包里一收!再一卷。然后把那卷工具随手往远处的工具盒里一丢。只见那工具包毫无落差便稳稳落盒。“通天塔?果然雄伟的名字,这座塔恐怕要用数百万斤的黄金才可能筑成吧?”看着纯金打造的高塔,蓝豪有些咋舌的说道。而且,仅仅只用了一个绝招——曲肘,就将切原所有的绝招都给逼了出来,难道这才是她的目的?切原,输定了吗?不,应该还有办法的。在力士施展的温暖魔法下,冬日的阳光也是那么和煦,风儿如丝绸般轻抚而过,让人有种说不尽的舒适。然后就听见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用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撒娇语气。因为每域都会有一位二品炼丹师坐镇。而四大家族中,也各有一名炼丹师。墨赤眉没打算和其他墨家七子联手对付墨紫,但他会全力阻拦在墨紫身前。池离离迷糊地睁开眼睛,屋里桌上那一盏灯把顾山风的脸映衬得朦胧胧的。青竹收回思绪也不再多看那毒仙木夕一眼,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视线徒然转向河流边。得到具体数据,周围的粉丝在网络上与狮吹的战斗,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越战越勇。宋晴公公见殷老太太及大房和二房的人这个反应,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由一寒。钟离幽只觉得脑壳生疼,野兽的震天咆哮声,差点震碎了她的耳膜。因为想要抓蝴蝶,就爬到树上去,结果不用说,自然是摔下来了。照常上班,到了下午李飞和马雯也回来了,和他说了大虾和麻子的事。她每每都是这么说的,但给楚些宁的故事是一段又一段,不带停的。但也只来得及把房间整理好、只来得及把垃圾装起来,没办法拿出去扔掉。“怎么样,现在你们都相信我的开颅手术能够把人治好了吧?”宋晴唇角含笑道。他如今既然安然无恙,那么这些信件便也不急于这一刻交付他知晓,他的随行皆是清一色的男子,疏影一个姑娘家,又卧病在床,照顾起来实在是不方便。不等他话说完,早就拎着大刀的晏青一早察觉到诡异的动静,一刀直接将那先前隐蔽在山体之中的邪魔劈成了两半。乘风模样尚可,但是性格粗犷身材魁梧,外形上不是桃叶喜欢的类型。后苍显然昨天伤得不轻,今天还没好,胳膊上还绑着白色的纱布。洛静妍走过去,她没骑过猫,犹豫了一下,才坐到了胖虎的背上,黑虎也窜了上去,蹲在胖虎的脑袋上。这两日天冷,他以前行军落下了旧疾,一到天寒地冻便容易腿疼,加上又感染了风寒,难得露出了虚弱之态。所以,我听着他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先谷主的嘱托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倪瑾萱也闭上了眼睛,感应了一下,她是五行灵根,对五行失衡更容易感应到。在生命的最后七日,开创出了撬动轮回空隙的‘六大魔渡’,转世到了另一个身躯之上,实现了完美的轮回。刹那间,裂开的虚空被洞穿了一个大窟窿,一道流光从洞虚中坠落而下,重重的砸落下方大地。又是十年过去,覆灭金国,西夏,辽国,宋国,一个庞大的王朝崛起。景曦在心里补一句,谈恋爱滚远点,别穷得只能在花园里偷偷摸摸,尽给她丢脸。洛柯下令,身后两名圣阳境层次的强者将紫陌阳围在中间,紫陌阳自然不惧怕,三人战在了一起,虽然三人同时圣阳境的层次,但是紫陌阳却稳占优势,三人僵持不下,这也让洛柯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的杀机。“将军!”头上的伤疤已经只剩下一道不明显疤痕的副官,又一次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将军的办公室。田氏有些羞涩,“正,正好。”婆婆给自己洗脚,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她呢。哪怕阿敏开了满州关内屠城先例,良臣也无意寻他拼命什么。正如,那日在通州撞见的高起潜,明知对方日后会害死卢象升,良臣依旧任他离去。 第三十六章 都带走 “拍卖场惨死的杯具?!”云千千纠结了下,有点儿不大好的预感。“抓紧一切时间准备应对更加猛烈的进攻。”岳鹏毫不犹豫回应道。在连续七八年都出售队内巨星之后,亚瑟认为布莱克本英国开始改变了,伊布、c罗的离去,是当时的布莱克本留不住,但是现如今,亚瑟认为逐渐成长为绿茵豪门的布莱克本,不应该再成为列强可以任意挑选的球员超市。虽说,这么抖了一抖,让它也损耗了不少精血,对于寿元有很大的影响,但还不致于就此一命呜呼。“想,当然想。沉局老当益壮,何来将行就木之说?”陈子云不忘给沉沙拍一下马屁。此前由于只招入英格兰与威尔士球员而排除了苏格兰与北爱尔兰球员,贝尼特斯的奥运名单已饱受争议,然而贝尼特斯似乎并未受到外界压力的影响。林灿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号召力居然会有这么强。虽然目前积蓄的人气和实力还不足以和那些一线的老牌明星相提并论。钱玉眼神阴翳,抹去嘴角鲜血,随后战剑扫出,斩向一名天才,这是荒门的天才,实力极强,有着问鼎巅峰前二十的实力,他纵剑斩出,迎击钱玉。至于,如果她追问胡院长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她随便编个理由,应该很容易应对过去的。如今便是一个机会,扳倒水染仙的机会,虽然不至于让水染仙失势,弑杀亲姐的罪名也足够让她身败名裂。若非亲眼所见,谁能够相信,这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可以瞬间秒杀十几个帝国守护者?谢天雄的副院长办公室极其宽敞明亮,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甚至可以俯瞰医院外茫茫的景观。“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昏迷的而且躺在这里。”我好奇地看着陈宇。在之后的半个月里,贺常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体重渐渐的恢复了,气色慢慢的变好了,精力变得旺盛了,感官更加灵敏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认识的那五仙,就算是人人喊打的灰老爷和人见人怕的柳常龙,说起来可都不是害人之物,反而是其族类方圆的统领,约束着那些动物不做伤人之事。但此时这位大仙明显不是来庇护村民的。又是一年临近春节,这一年有得有失,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最后还是走上了出马的道路。“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龙洋看着已然吸干了所有侍卫鲜血的冥骨,身上只觉得透出了一股股的寒意。虽然我没有以前那样讨厌殷粟,但还是讨厌他这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把我的心里给扭曲了,太可怕了,我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瓮,一生气把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白色的粉尘溅了我们几个一身,尤其我身上的粉尘最多。“说的也对!我还是开始干正事吧!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推测中的液态水!”雷天唐点了点头说道。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从焰火中倒飞而出,萨卡斯基还没什么,但朗基努斯的手中却是多出了一杆长枪。接到马晓樵电话邀约的李勉兵当然知道这是昨天他给盛杰谈妥了以后马晓樵的必然反应,他当然要给马晓樵一个面子,其实也是给当初介绍赤天公司来的那个同学的面子。除非英国人大开杀戒,一上来就进行种族灭绝,要不然很难获得胜利。“哟呵呵呵,我好像只有两成了呢!”第一次直面朗基努斯威压的布鲁克,已经被压制得趴在了地上。所以侯世杰杜宇这个靳总的一贯态度都是尽量交好,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开玩笑的吧?数千人的火力包围,足以炸毁一条街道的炸药,竟然还是让他活了下来,难道他真的不是人类?”巴菲特魂不守舍的说着,显然是被电话虫中那厉鬼一般的诅咒给吓到了。但就在他刚刚上去的这几秒,就已经有了两条求交友的帖子发出。通过观看模拟测试场地上那些机器人的表现和视频里它们的表现以后,雷天唐对机器人实验室设计的这款第二代家用机器人很满意,不过它的性能实在是好的太过了,这反倒是让他有点为难了。就像这次,虽然凯多和阿波菲斯都答应了会来助阵,可在他们心中,从来没有相信过同为海贼的对方。这个计划虽然粗糙,但是毕竟留给雷闻道准备的时间太短,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当然,他对他的算计,也很是有信心。星辰划破长空,直奔五行神光而去,与五行神光撞击到一起。但是这一次发生了变化,星辰当即就被五行神光撕裂。 第三十七章 有盼头啊 之前帝宸同他在天外打得难舍难分,突然他对着下方某处发动了惊天一指之后就立即赶回了战场。粉丝也不敢再闹了,安安分分的,除了支持林清冉之外,也没敢和路人吵。容量量不理他,他就一直伸着手,塞给她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在我被迷晕的最后一秒,我挣扎的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随后便没了知觉。她对邵恒的性格暂时没有摸透,也不好轻易就下手,只好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冤大头。因为,一旦他说这个出口,整个华南大陆诸侯都已经对鸾国虎视眈眈。出了纪宅后,许简坐在车上良久,直到司机问她,她才反应过来,说去幼儿园。回家脱掉外套发现里面的体恤已经湿透了,我讨厌湿哒哒的感觉,硬挺着洗了个澡。虽然很好奇这究竟是为何,但是眼下她给自家艺人争取资源才是最重要的。全球污染真是越来越严重了,迎来秋季的北方的室外竟然还开着花。林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的计划,只顾着咚咚咚向后迈着步子,直到整辆车几乎全都拉回了桥面,气一松,才从完全变形的车后大梁上拿回双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已是我所拥灵气的八成,得了这些灵气,不但能够瞬移千里,还得元神稳固,便是大罗金仙出手也拿你不住,金仙以下更是无有敌手。”南风沉声说道。冬天天短,申时不过天就黑了,夜幕降临之后,隐藏之人现身出现,是一个样貌凶煞的男子,此人年纪当在五十岁上下,身穿蓝袍,头戴红冠,个子不高,略显肥胖,面青眼红,络腮胡须。唐凌洛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好像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听众一般。片刻后,纳兰飞雪和信天本尊出现在自己的包间,而荒之分身则变成信天本尊的样子,现身原来的那个青色气泡中。粉黛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那一刻已经受了重伤一样,实则,她是在尽力地甩掉那些她内心最深处的痛苦。“禀告主人,我们已经搜集了这块大6的大部分地区,大概只剩不到两成的6地还没有收集!”石大恭敬地答道。“魔法系主将奥达曼,中位法师请指教。”光从这段开场白就能看出盖娅在实力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当听到盖娅的实力是上位力师之后,铁林和艾薇雅就感到了一阵不妙。“我们只是需要一件九域的东西,一件关乎仙界命运的东西。这个东西与你们正在寻找的没有关系,却比起你们所追寻的更加隐秘。这就是先帝对我们说的话。”流星的眸子透着点点星空。也是,对于万化老人的解释林枫觉得非常在理,弄清楚了这些,林枫也不再多问,继续全力赶路了。“你听得很清楚,不用我重复!”说完,陈昊天转身朝着客厅而去。谢澹如沉默了几秒钟,叫谢信备车,亲自带了两个排的人回去。廖婉玗在街上忽然失踪,现在家里电话也打不通,他担心出事。这事情鹭州没有办法之后就报到了闽都督府警务司,警务司再往大总统那边报,最后也就落得个石沉大海般了无音信的结果罢了。经过下路的一波混战之后uf战队和ssw战队再次进入发育期,而两分钟之后下路再次爆发战斗,而这一次却是由徐亚楠的皇子主动发起的。而这种近乎没有失误的选手也是教练们最喜欢的选手,相比起那种状态时好时坏的神经刀选手,比赛风格比较稳重的选手更会受到教练的器重。阿黎差点儿没一个跟头栽她面前,“我已经四百多岁了!”他咬牙强调。我的心很慌,隐隐约约的不安笼罩着我,我迫切地等着秦越风回来,迫切地想问问他有没有逸阳的消息,哪怕是一星半点儿,可是,那天晚上,秦越风并没有回来,第二天一大早,皇上的旨意就传了下来,要我立即进宫面圣。听到谢澹如现在对外用的名字,廖婉玗蹙了眉头,她到现在才算是明白过来,白浪究竟看中她哪一点,非要介绍她进“自救会”,敢情是指望着她拉拢谢澹如。修者一生追逐无尽寿元,可那么些寿元,真正用来生活着的,又能有多少?“你没带你男朋友来吗?”有人问,记得苏萍的男朋友是个大家族公子来着,之前见过一次他开豪车来接苏萍,可是惊到了不少人。一系列的标准向的训练,不如说试手练腿,都让惊奇的其它猫咪们瞪大了明晃晃的眼神,甚至保姆式的警长揉了揉黑瞳,一向照顾着类人猿和蓝瘦子的它,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货有多懒的。那些持长枪作战的陷阵营士兵,组成的突刺枪阵,就如一把锯齿铁梳一般,将敌人最外层,那些挥刀砍击许久,已经气力耗尽,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士兵,全部给刮掉,渐渐接近到那些在中间地带,还保有充足体能的敌人。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胡铭晨看到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车牌是镇南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詹子辛的灵位还在,沈西臣面色惨白到他灵前跪下,脊梁都挺不直了。兜兜转转就来到了叶千楚说的京华国际会所了,下了车把行李往肩上一挂就顺着导航看了起来。长宁路没错,就是这里了。 第三十八章 兽医 即使真的有什么危险,她也好暗示一般的给粉丝们说点有用的信息……让人过来救他们。这么个旺家的人在家里,他们都不好好对待,硬生生的把人饿的皮包骨。这一切都太给吴静震撼了,是的,吴静已经开始有点看不清林风这个家伙了。因为一些变故,他的任务被临时取消了,如果她算计的不错,此刻宋青肯定将这段时间他接触的的人都调查了个遍,而黑豹子肯定榜上有名。“那又如何,最起码我没有撒谎欺骗自己,呵呵,谎造出来的身份用着怎么样?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被拆穿?”王蓉知道哪痛往哪里戳。先不说能不能渡过九次,就说,一次一千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她这一次的声响,像给人下了降头一样,完全听了她的话,更何况神志不清的他。如果是以前的青尧,可能会放不下自己记的自尊,而选择和伊牧斗气。江浔看着朱淳常冷笑连连,一旁的官员懵逼的看着这两夫妻互怼。皮埃尔浑身下散发着阴森可怕的气息,锐利猩红的目光狠狠瞪了瞪在园子里的佣人,提醒他们,不该看的,千万不能看。新浪网主页,便已转发了有关于仙剑剧组,以及那一段3分钟的片花。不管是对服装,人物道具,还是人物造型,陈诚都给予了自己的看法。“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白亦非,你该死!”颜路怒斥一声道。一道道凶神恶煞,裹挟着太古蛮荒之气的火焰图腾,从玄火鉴里飞出,盘旋在方浩头顶之上。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怕不是又想到什么法子戏弄于她。裴彻却是不知疲倦,每隔几日就整点东西送给全院,每月这点俸禄和月银估计都花在这里了。“没骨气的东西,旁边不还有个现成的替罪羔羊。”瘦汉子扯回衣角,嫌弃的踢开他。李云睿本就倾国倾城。如今烛光摇曳,更是照的她肌肤如雪,身体曲线若隐若现。以范闲现在的实力,敌人只要靠近他一定范围,他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叶庆泉脸上还是挂着那付笑容,没有说话,使得牛长德又是一阵郁闷,他彰显的强势似乎没起到什么恐吓的作用。说着话,他摇了摇头,道:“我拿这个丫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看她外表柔柔顺顺的,骨子里倔强着呢!”。薛仁贵的临时帅府之内,此刻如同千百只蜜蜂在振翅飞翱,发出一阵“嗡嗡”声,众将大声吆喝着提出自己的意见。“晕,这里电影院,你也不怕被人看到了曝光?”刘镒华想要拒绝,只不过当他看到王雨凌眼睛里那种强烈的期待时候,刘镒华就一阵苦笑。然后就拉着王雨凌来到了门后面。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老唐带来的震撼,不吝于猛地一下子被食人魔的狼牙棒兜头砸中了脑袋。就在厉中河乘坐的车子后面,三辆出租车始终与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道是谁,一声尖叫响起,然后相继又响起几声尖叫。月影枫抱着初音逃离了自己的房间。而初音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爸爸,思考着为什么自己的爸爸要离开房间。“这……”原本大家都以为只是一把电吉他而已,但是经过月影枫刚刚一阵摩挲,大家都发现了这不仅仅是一把吉他那么简单了。可以说是吉他与键盘合二为一的产物了。龙歌开始控制着气矮级别魔核里面的白色能量缓缓流进身体里面。可是秦天辰的影响力,却早已深入这些学生们的心底,此刻搞清楚之后,秦天辰的名字,再次在学生中间流传开来。有时候,洛杰布的母后心疼他,还会在面里悄悄给他塞馄饨,塞馅儿饼,全都是母后的手艺。这一等,就等的很尴尬,因为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林木才听到楼下有声音。大体记住了几块石头的位置,秦天辰收起法眼,而后扭头看向谢凌阳。石邪眼睁睁地看到了在周围一动不动的那些罗汉渐渐舒展身体,从身上掉落一块块碎片,像是经过了时光的洗礼,重新回到了这里。那里是一辆浑身泥泞,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司机大叔正把双脚放在方向盘上打盹。“谢了!”虽然林宥伦是英煌安排来负责他们衣食住行的,算是下属,不过林木还是很礼貌的和他道了谢。“怎么样,在那边还习惯吧?中医,发展的怎么样了?”严莉莉笑着问道。她伸出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带着微笑看着林木慢慢的讲。“我在想,你的眼瞳颜色怎么变了?你以前的眼瞳不是琥珀色的吗?”唐宁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如实的道。是冷昊轩要她说的,那她就说了。苏念安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瞪大着双眼,微微张起嘴,他趁虚而入,舌尖游离在她的唇瓣,轻柔吮吸。唐宁安和唐宁静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坐了下来,叫了两打啤酒过来。少年被扯动到伤口,轻轻嘶了一声,唬得宋如玉紧张的询问:“你没事吧?”视线下意识地瞟向他的左肩,一副想上前扒开衣服查看却又顾忌的样子。第二天醒来,看到躺在她身旁的他,她脑子里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昨夜他的神情,彼时的他很平静很美好,配着那精致的面容,好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只供人远处欣赏,不能静距离触摸。只是驸马算是入赘给天家了,跟公主生的孩子只能是各找各爹,该宋家的还是宋家的,该子规的就是子规的,不过孩子们的婚嫁事宜还是得经过天家点头。也就是说,公主有绝对的话语权。找到她,就能找到蓝翊泽,她开始有些担心,简凝会不会已经非礼她的男人了? 第三十九章 队内排名 “瀚儿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想了想见没什么事,皇甫瀚就开口要离开。男人再次深吸一口烟,绕过章程,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保时捷前的刘标。男子伸出手来的食指被方逸抓住,向上一掰,食指立刻就断掉了。见洪伟山和托尼看过来,元涛微微侧过身子,把赵青青紧紧地抱在怀里,挡住了她的脸。见到方云居然在瞬息之间,又是发动了对他的攻击,这名宇宙尊者当即心头大骇,因为当前他体内的气血都还在翻涌不止,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会受重伤。苏瑶挂断电话,发现卓以清刚刚给自己发了信息。内容是苏绾心所住医院的名字和地址。想着昨晚傅时寒抱着她出来时的画面,慕酥雨暗自为难,恍惚间有点明白那些卧底的难处了。“不是说不怕吗?”元涛强忍着笑意瞥了一眼凌若霜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语烟,既然都是叫外卖,为什么先送到这里,不直接送医院去,那样多方便?”柳溪溪一边将外卖装到饭盒中,一边问道。是的,这一脚本来是香川真司扪的,但是切尔西队的去球迷们就是抨击着顾振。这要不是顾振吸引了注意力,香川真司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吗?而另一边,梓欣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倚靠在窗台边,凝着远处那一片绿叶发呆。赵晓芸每一脚都往死里踹,她感觉自己全身疼得都不像自己的了。我穿着粗衣粗裤,就像一个野人,所幸,此时的我身高接近一米九,身体看起来显瘦,却是钢筋铁骨。“你做梦。”杨善大手一挥,就有人往赵晓芸的方向走去,却被炎力的人挡了下来。她和陆泽睿从最初的相互嫌弃到后来的在一起,再到彼此折磨和如今的渐渐让一些都恢复常态。楚浸染收不住势,一脚踹到了奚望腰眼上,奚望身子一软,差点扑倒在地。我摇头苦笑,也没做表达,因为我要做的不是你杀我,我杀你,而是要让两族平衡,永远的解决战乱才行。但是你还别说,这段时间克鲁尼奇的知名度是非常地上涨,而且甚至还有很多的广告找上了他。林破天加入魔族,通过他最后的话语可以看出,他最痛恨的是崔道然,他留在仙族,虽然是远古神王转世,日月当空,但依然没多大机会可以和崔道然斗。秦钊前来原就有皇命在身,皇帝交代他暗查此地武将的情形,他便顺势而为的去了。看到这里的苏毅才了然到,现在应该是要开始讲述他们成为合伙人的始终了。“大姐,要不让我进去,我是男子汉,皮糙肉厚的,不怕那些刺儿,扎身上也不痛的”。柳义昊也担心柳义雨他们,连忙出声道。与此同时,古沉渊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灵兽,搭载着他们的主人,出现在湖泊上空。施妙鱼浑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喝的有点多,直接便在马车上睡着了。清痕平淡的道,接着颤抖着双手缓慢的掐诀,最后在邪体不甘的怒吼下,身体终于是恢复了原样,只不过浑身都是血痂的他看起来依然十分可怖。那荒气也是异常霸道,甚至它还会自动钻入一些离得比较近的人体内,导致他们体内的元气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四周,浓雾翻涌,什么都看不到,袁峰手里符刀干脆乱甩,防止阴物靠近。这些人在这药圃四周站立,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而一些人已经是面红耳赤,大有一言不合就欲动手之势。万一弟弟因为此事被气死,那她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再过好的,定然会日日后悔。“这有什么难的,给它砸开就是啦!!!”直肠子的大刘倒是没有多想,拎起把锤子说着话就要上前。而他这个动作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得额头直冒汗。就在这时候,诗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这些草药的精华用元气逼出来,然后凝聚成药丸。“你怎么在这儿的?”青栩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子衿觉得诗瑶身边确实也应该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她,这几天他一直帮她跑腿,干这种事情,他最不喜欢了。苏成济牌打的是越来越溜,却不料这一桌子上脸越来越黑的人是白丰茂。首先谢谢你们的信任,有你们的加入,我相信仙涧的明日,必定无比辉煌。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也有泪流满面的时候。她曾经真心付出过的,到头来却仍然是一场空。章嘉泽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交2万抵扣10万,那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只要110万左右的样子,就可以拿下,不过加上契税、购置税等各种税收,也得接近130万了,很显然,这样的价格,大大超过他现在的承受能力。 第四十章 浮桥 田野洗头的时候,田嘉志忙前满后的,早早的就兑了一瓢温水在边上等着给田野冲洗。因为崔士元刚才是先出的门,这会儿门被崔士元堵住了,杜九是逃无可逃。现在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顺藤摸上来,侯君集的焦急可想而知。是的,这段时间,或者说,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龙套甲一直在另一个城市出差。秦长风相信自己的天道元神,不会比任何元神差,或者说至少在他身上,不会弱于任何人的。丰腴的身躯在纱裙下显得玲珑浮凸异常诱人,冷傲高洁的神情又一下子将这妩媚之气一敛,化为一分高不可攀的冷艳,宛若九天仙池中绽放的牡丹,雍容娇艳,却贵不可言,让人甚至不敢直视。杜九心道不好,急忙后退,没想到竟栽倒在地,顺着陡坡滚了下去。不过让田嘉志说,这些变化,都顶不上,田野摔他越来越凶残了,变化大。先帝大行,他才不会像其他在京的臣子和勋贵子弟那样奔丧守孝。所以,平安接到噩耗离开后,他本想寻个借口在西京待一阵子,离开这外表繁华金玉,内里脏污横流的东京城。很多人都想去凑凑热闹,而要想去找楼兰古国,西宁省便就是第一个落脚点。晋莫言个子不矮,比较瘦,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健硕,即便没有看到他的脸,秦意可也知道他绝对不是晋莫言。杨皓轩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太长时间,他见证过太多人间烟火,生死离别,更明白许多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大道光阴。叶枫的修为实力,是有目共睹,很强,但王家老祖貌似更强,都为叶枫捏了一把汗。冷擎轩看着自己对面正埋头吃饭的简凡景,心中暖意一片,真希望可以一直如此。不少离校的学生,也站在不远处拍着照片,嘴上同样指指点点着这个千万rmB的跑车。果然如此,他已耗尽了元神残力。剑心失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边喃喃自语。“真的吗?那我去试试。”听此莫薇儿朝简晴宁说完便向试衣间走去。这种违心的伪装,故作娇媚的去勾引叶枫,博得叶枫的好感,她自己也挺累的。“嗷呜,再吃龙大爷一招乾坤一掷,哼哼,再来神龙摆尾。”黑龙对准巫妖的心脏与头部猛轰,打得不亦乐乎。副统领冯廷则率三千玄甲军士进了南京城,前去各个城门招降各门守将。“现在排队等着拿仙器的人哪个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别说他只是一个顺天城的将军,现在朝中的一品大员不也是在等着吗?”器宗沒好气的说。在离桃往南,莫约数万里外的临榆域,正是太黎皇朝中的杨家所坐落之处。“琦姐姐,你说哥哥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千荨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瞅了瞅千默问欧阳樱琦。现在她手里捧着一大包的水果和补品站在了诺明宇公寓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她按下了门铃。对于安迪的微笑寒光冰心可是非常清楚的,这种笑容完全就是非常邪恶的笑容,她相信一点那就是简易装备不是那么好爆的,所以就决定了不给,其他的玩家可是无法从玩家背包里获得任何东西的。清华和北大属于华夏顶尖大学,在华夏日益繁荣的今天,这两所大学已经位列世界名校前五十内。谢半鬼为了能够在不伤害八将的情况,逼他们退隐江湖,不惜,放弃唾手可得功勋跟灵衙交易。不惜,接受一场莫名其妙的诡异任务,与东厂交换条件。这次军务院派来的使者是侯恂,见这次不但见到林丹汗也见到了喀尔喀部宰赛的使者,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分别进行了劝说分析。“恩,我尝尝。”池未染急忙给自己也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还真别说这味道真的鲜美又带着清香,很棒的一锅海鲜粥。她翻了个身,本来想撒娇让乔砚泽给她倒水喝,然而身边的床铺却是空的。可是要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松开了婉儿的手。“我俗家名叫做云,我姓荆。下次你若再见到我。我若骑着白马,蓄着长发。你要认出我。难道他们不怕城内设有埋伏,他们一进去,自己便来个瓮中捉鳖?如果砸到,说不定叶御史可以光荣的成为第一位被皇帝砸死的大臣了。任何人看了奏章,都会觉得叶御史参的这个钦差一定十恶不赦的人。自从楚敬之走后,她原来的手机号,都不敢用了,每天楚家上架,她父母,外婆,轮番轰炸,微信也是,不停的找她。“目前看来,不得好死的似乎是你。”门外响起一声阴沉的冷笑。她就是想要磨磨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等下次招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争相恐后的跑来。张昊可是盛世娱乐的人,现在郭靖黄蓉都有人了,他也想为张昊争取一个角色。“继续下潜,不要管。”艾瑞莉娅这时候吩咐道,秦川也不好说什么了。至于其他人,大多也和孟和一样,只是说了试镜很难,就离开了,至于考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回答。冥界再往上的六界交界处,一道浮空之门悬在那里,静谧无比,四周偶尔有星辰掠过,而门的对面此时正站着一人。萧沐一直都想知道龙符自身藏着的秘密,现在秘密真相大白,从他的父亲口中说出来,却是令他非常震惊。趁着这时机,他们倒是在这院子里逛了许久,道观四处都是树,晚上吹来的风有些凉,他缩了缩身子。 第四十一章 “偶遇”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那些事情。真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烨华一个起身,伸手一带,自己就落入了他的怀抱。李白看着冷若冰呵护布布的模样,很想也化作他手里的布布,被她这样温柔的额对待着。所以跟对方打了交道之后,李长林就走到了切割床旁,把废料堆上的那块原石块,给报上了机床。所以,能不能向大家预定一下星期五的推荐票,到时候投给千影支持一下。功德这个名词,张易已经听过很多回,但是没有想到,神仙原来真的有功德存在,而且这个还是他们用的钱。梁永白似乎大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练,那耸动的一招功夫,绝对是炉火纯青了。缓缓的合上了和烨华之间间隔的门,阿凉的脸色突然从温婉变得冷若冰霜。如果知道叶耀华和袁荣信的想法,王诺肯定要表示……这俩货想太多。得到了李长林的承诺,切割师傅便是重新招呼自己的住手,两人便是认真地切割起来。这个中秋节看起来赵丞元是不可能有回家团圆的机会了,而且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喊“诺哥”喊得那么毫无负担,也着实有点不要脸。听到门响,林佳佳缩进床上盖起被子睡起来,纤背冷漠地对着傅世瑾。“坏蛋!原来你在装睡!”李梦裳轻轻锤他一拳,埋头拱进了他怀中。不过定期由于秦琼要求七日内成婚,想找个黄道吉日是有些来不及,不过在程咬金这老妖精用一坛二锅头的贿赂下,袁天罡很是肯定的说了四日后就是最好的日子。过往有数次差点抓到她,可是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导致失之交臂,不过这一次,肖辰不惜暴露空间跳跃的能力,也要把这祸害除掉。我看了眼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而对方一来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有些懵。“柔儿,你别惯着她,让我好好教训她一下,免得她连祖宗都忘了。”连海平生气道。靖安大长公主何尝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杜若不想去相认,她也就不会再说什么。碧萝看看陆五,又看看杜若,不知道两人怎么了,跟在杜若后面朝府里走去。他们这次进京,乘坐的自然是官船,宽敞,大气,最重要的是安全,只要有点眼色的水匪都不敢做什么。大年初二的时候,是回娘家的日子,杜若一大早就被挖了起来,头天已经在靖安大长公主的帮助下准备好了回门礼。随即,此物也跟着林枫的方向前进着,但是却没有去主动与林枫打招呼,只是静静的跟着,毫不吭声。只有富贵人家洗澡才有坐浴的大木桶,这里没有,所谓洗澡不过是用毛巾擦擦,便是这样,洗过之后胖子仍然感觉神清气爽,套上换洗的袈裟,跟着南风去前厅吃饭。元安宁的住处离破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一刻钟之后,二人到得破庙近前。可是别看巴图鲁的武器很强,攻击很强,但是六眼湛獒蚣的愤怒一击他是不可能扛下来的,所以现在还得木梓飞去给他擦屁股。奈何桥流水茫茫,冥海深处梦天涯还在孤独地守望。第九轮回之中云墨在傀儡心灵深处遥望着整个世界。李菲儿也是感受到了韩轲的变化,情绪也是变得更加亢奋了,双手慢慢的穿过韩轲的衬衫,细细的触摸着他那结实的胸膛,激情的浴火在其体内疯狂的蔓延着。这里不少人都是认识韩轲的,毕竟韩轲的家世在那放着,况且,能被陆羽茹邀请过来的人,身世背景也都不会是泛泛之辈,纵然是不认识,礼貌性的注视微笑这些基本礼仪还都是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宇宙爆炸慢慢消弭,道场重归了原来的景象,齐麟慢慢睁开眼,陆九渊已经离开了道场。“那就请冉娘子多多指教了!”我后退一步,把李长青放到相对安全的距离。“那还真…真是…可惜了”宗常胜尴尬的挠了挠头,秦知礼是在责怪宗常胜在逐鹿谷时一走了之,但宗常胜又不能像对其他人那般,用门派规矩来搪塞秦知礼。“剑,你没事吧?”宫本雪灵眼见剑圣再一次战败,心中一痛,奔上前来,不顾周围那密布的黑洞,以及翻滚的气象,搀扶住了剑圣。此地二百里范围之内一切地貌特征显露于六瞳空间之中。而且,岩层中的地运之气疯狂涌了过来。杨成反手就操着一个凳子砸过来,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杨成砸空了,想要再进攻的时候,我捏成拳头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是金刚雷电体!观海和北三念,这是要引爆自身,和墨羽飞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青寒本来淡定的脸上,惊讶之色闪现,忍不住开口着。夏星辰像是发泄,又像是报复,这一口咬得极重,当下就咬出血来。而踏入了天丹境的姜辰,各方面的能力,很明显提升得更多了,便是那形意变化之术的提升,都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深层次的地步。而如今,她柳若水只是废人一个,一具行尸走肉,连路人都懒得看她一眼。李千户带着手下在大堂的地板上不时地弯腰用手摸摸,要么使劲踩踩,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吴以恒看着这副千鹤图感觉有些不对,于是让人把这幅图以及两旁的对联摘了下来,然后继续看这面墙。唐菲菲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门‘啪’一声被关上了,只留给了她一个洒脱的背影。 第四十二章 镖局? 当时叶枫在王雷家当场戳穿了这个家伙,记得当时还定下了谁解决不了谁就跪下磕头的事儿,只不过这家伙最后溜之大吉了。一路下来,就见客栈一楼的前堂里,坐了不少来往的客商,都在用餐聊天。心里感到自豪的同时也夹杂了浓浓的担忧,他相信他看上的人自然不会甘于平庸,会选择激发其他系别的魔术也在他意料之中,而他也会全力支持她的这个决定。于是,当童长老被林扬突袭,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他们已然全速向着这里赶来,但还是无法阻止童长老的陨落。这个狙击枪和他以前看过的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上面没有配备瞄准镜,更别说专门晚上使用的夜视瞄准镜了。此举果然哄动的很,原来因着开张,就热闹的喜来登,更是人满为患。害得八娘不得不进了厨房里去帮心,而原本的几个厨子,在这腊月天里,竟也是忙的满头大汗。人类和动物都已经出现了进化者,现在,就连植物也开始出现进化的现象了,看来,大自然的涅槃已经进行到了一个更加深的层次了。所以,面对着如此不讲道理的上乘剑术,本身只是传奇初阶的拉娜注定了只能是一败涂地。叶枫被带入一间屋子,而邪修男子则给关了起来,并由卫组长出手,击散了他丹田的气,废了他一身邪术。楚雪瑶也tm站在窗前,发现凌云想要逃跑的动作后,她笑眯眯的看向凌云。也就在这命中的一瞬间,盆地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下一刻,数不尽的怪物冲出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界之中。盛家和盛修颐都不应该对薛氏投入太多的感情,否则将来会很失望、很伤心的。“嘿嘿……意外意外……”楚寻语一阵讪笑,原来他在半空中下落时,情急之下,四下挥舞长剑,想找个石缝处插进去,稳住身形,可惜没成功,反而剑身好像打上了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人脑袋,看样子就是慕缘了。“是真的,我的梦很准的,不信你们出去问问,包括上次去壬那救你们本大爷也是靠做梦卜算出来的。”毛毛不服气了。二则,她娘家显赫。她堂姐是皇后,胞妹是宠妃。就算她在盛家不如意,也可以分出去单过。也许将来封爵,只是皇后娘娘一句话而已。她的身份地位,二奶奶撼不动。另外三个武圣强者直接停了下来,三人围着镇北王的两个儿子。他们都是镇北王的手下,所以他们只对镇北王忠心。如今镇北王都开始放水了,自己何必拼命呢。魏山渐渐露出不耐之色,不过刚才看到叶青与龟大生交手后,实在没有信心,毕竟他自己才武将五级,还是前段时间才突破的。一看慕琴和封不欠果真是和好如初,众人不由得都是大松了口气。之后,赵中遥和有关的工作人员,就开始检查超级飞船的各个系统,看看是不是那个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就算谢家不愿意暴露这样的实力,但也完全可以暗中派高手过来,以周游当时的实力,很难保命。“村长,里正大伯,我这次来就是有事想和你们说。”江九月对着村长他们说道。天星神光剑可是一件纯阳宝器,在殷别离手中施展开来,就算是白无垢,也是不敢轻视的。秦晋深呢,用了那么多心机和手段把白芍骗到手,又娶进门,自然而然是想能对她多好,就对她多好的。难道在月麟心里,他依然仅仅是因为接受了月流城的命令,才呆在月倾欢等人身边,保护他们。看到这么凶猛彪悍的赤炎,凌默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唰地冒了出来。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莫非赤炎是想出卖色相,借此保全自己?“大军…有大军,最少几千人……”那猴子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后又听了听,冲着队长肯定的点头。要不是周游现在算是自己的大老板,而且徐玥内心深处对周游很有好感,真像拿起眼前的烟灰缸朝着周游脑袋上砸过去。姚瑶是凌默的忠实粉丝,看到凌默都会激动得脸红心跳兴奋半天,感情浓烈而真挚。当初在比试的时候遇上了凌默虽然主动认输了,可最后还是凭借实力在挑战赛中争取到了名额。就在周游训练飞刀这些人的时候,灵泉村的旅游发展,终于要迎来了一个高峰期。“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人气了,过几年我可能就退圈了,和茵茵隐居去。”傅景词摊了摊手。“竟然还是没有阻止你,真是我的失策,不过你以为光凭借着这个就能让你战胜我吗?”顾青的脚步被沐毅面前的火焰之符给直接阻拦下来了,以他的实力也不敢硬上。们都是不害怕,又或者来说他们不怕死?”萧炎的嘴角杀意四起的说着。阿岩见输了比赛就收回了妙蛙花,然后走了过去和收回风速狗的真嗣握了握手,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大哥,这可是看沐毅真实实力的好机会。”金雅这边也是对着自己大哥金云道。比任何人都强悍的,狐媚跪倒在地上的时候却不知说什么,而是眼眸有着惊恐的看着此时满脸冰冷的萧炎。那两人的讨论声音虽然轻,但是乔若茵却是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里,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虽面无表情,但是却让人觉得有些诡然。“老人家,这戒指我们是不能收的,喂,老人家。。。。”任凭欧阳绝喊破喉咙,老人家始终没有回头,好一个倔强的老头子,好一个伟大的父亲。 第四十三章 我游学的时候…… “我先走了。”贾千千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冲出了黑牢。如果没有山谷中的一幕,如果没有和老庄主谈好条件,如果没有甄兰,是不是真的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贾千千不知道,她只觉得内心堵得慌。“人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到“愿意”支持你的,不过,其它方面的条件,你可以说来听听!”人影说道。贾千千暗道:好险!让李然跟着狱卒过堂去了。她带着提着食盒,低头跟在她后面的聂无争,大摇大摆的出了监牢。有的车迷此时都沉浸在激烈而紧张的比赛当中,每个己喊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仅仅在目睹着这样经典的画面,并且将它牢牢而久远地记在了心中。这位雷诺的老板很“果断”地要求阿隆索把目光从马萨身上移开而注意身后的舒马赫。这场比赛只要能压制车王就是胜利。可是一到见真格的时候,王鹏却调过来,只和你谈钱的事情,感情是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对方的左边后卫只能放弃夹抢中路,和萨科沿着边线对抗着奔跑了下去。隔着玻璃门,他们看到卷帘门都被撞出了几处凹陷,若是没有卷帘门保护,玻璃门可能都已经被撞碎了。没想到和自己不熟地巴里切罗会对自己如此友善,叶枫在错愕之余还是笑着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然后说道。话语里多少带了些刺儿话。但是语气却是在恭维对方。现在马萨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能挡住舒马赫越长地时间,马萨就能给予队友、车队更大的帮助!因此在老舒发起攻势的同时,马萨也开始了自己顽强的防御措施。可陈易才刚刚迈动脚步,脸色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目光一下就看向了自己前方的暗道。“看起来像南美那边的人。”隼从五官和肤色特征上基本判断了个大概。秦墨语和齐宝两人刚落在石台上,尚未来得及进入,就被这厉啸正面击中。咳咳咳咳,亚索鼻青脸肿地从泉水走出来,保证道:“这波我绝对会交点燃的!”队友勉强相信了他,但是龙龟毕竟回家更新装备了一波,他们还打的过吗?“真空”一词,在老浅他们听来,并不陌生,而他们也理解,在场的吴斌他们六人,同样也不会陌生。此时万剑山脉上空,司徒山凭空而立,脚下空气凝结如台,支撑着他的身体。这种状态让他觉得很累,但命运就是这样,为了更好生活,他别无选择。当时朱建华为了这一种走法,那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因此这次才能举重若轻,胜了刘伯温。“他就是城主,自从有了夜灵城,他就一直是这夜灵城的城主。”李剑虽然在回答大师的问题,但他明显有点心虚的表现,给人感觉他好似回答的并不全面,或者说,他回答的并不全是真实的。“是因为龙云身上有磁欧石?”莱娜大吃一惊,之前龙云一直参与天幕公司的行动,猎杀宗主的时候他基本都在场,如果说他手里有磁欧石,代表龙云早已经是处心积虑另有打算,并不是和天幕公司一条心。董鄂妙伊回了屋子,就有个丫头回禀,二格格过来的时候见到高太医送的钗子,很是喜欢,便拿走了……说是赏玩几日再送回来。“唔,云衣在诸位娘娘面前这样放肆,是不是僭越了?”吕云衣略微有些尴尬,一张俏脸变作通红,但是看样子是鼓足了勇气的,所以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回走到岩石处,远远见陆续已经点着了火,脱了里头一件外衣在那烘烤,总算是有件事不用我交代就能自己干了的,不枉我翻开层层灌木丛去拔底层的这些草。“为夫乐意至极。”龙千绝笑着说道,贪恋的看着蓝子悦娇俏可人的没有,结实的长臂一伸,抱着蓝子悦上了大树。白贞不甘心的朝着自己父亲瞪了眼,两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委屈极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如果不突破这蓝色光膜,我们谁也没法进去。”一武者,盯着下方的光膜,皱眉说道。“丧不丧气不是我说了算,听大夫的吧。”我扭过身子,不再说话。七月初,皇上带着直郡王、诚郡王、四爷、五爷、七爷、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去塞外。“回去换了,以后不许穿这样的衣服。”直接拦腰抱起苏茜朝着门口走去。野外求生,除去沙漠,就是这雪山之内最为凶险。不只是步步为营,还需先谋定而行进。虞知知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傅沉背着自己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来,她信步来到百姓们所在的位置,默默地看着他们。呆在门前无事,且门口没有摄像头,陆九卿准备使用一下诡异技能,铜皮铁骨。他的确该换一个发型,倒不是傻不傻的问题,而是时尚和气质的问题。火焰像是一条恶龙的诅咒,落在了“斯克林杰”的身边,“斯克林杰”身前的别墅,被魔咒狠狠的击打了一下,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叫声。“你有一些朋友是不是?我打听了你的履历,很优秀,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霍格沃茨,妈妈是麻瓜,爸爸是巫师,你进入了赫奇帕奇。 第四十四章 天机不可泄露 还是荒废的田地旁边。还是那两拨人。只是这一次,双方相隔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墓地那边的人不知道凑在一起商议什么,时而困惑,时而悲伤,时而愤怒,过了会儿又振奋。离得太远,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满心好奇的小刘盯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满脸担忧:“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该不会想搞事吧?”温故说:“事估计是要搞,但应该是在城内进行,不是针对我们。”小刘还是没明白:“这……怎么看出来的?”温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觉得这些人的武力如何?”小刘盯着那边,认真回道:“应该有点厉害!”又不确定地看向周县尉。官方从业人员,眼力肯定更强。周县尉点头:“这些人看上去虽然是野路子,但此地河运往来频繁,必然多有纷争。平日里他们参与过的争斗就不会少。若有乡兵,或许还打过水匪,经验丰富。”温故赞同道:“的确。他们虽是民间武装,但比起一些地方的正规编制,论勇武,或许还要高出一筹。“这些人聚拢起来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看看他们得的马和马车就知道,没有足够实力,可保不住这些东西。”小刘羡慕地看着那边的马。可不是么!就算放在以前,马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现在就更金贵了!这些人出来一趟竟然骑这么多马,还有马车,真富有啊!谁看着都眼馋,没有足够的实力,确实保不住这些东西。温故又问:“他们今天出来干什么?”小刘说:“拜祭他们老大。”温故提醒:“他们要祭奠的,可不止这一位。”跟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程知,这时候说道:“对,那个最大的墓碑周围还有好几个……嗯,七个,有七个将近同时间的墓。”温故说:“这七个墓碑虽然小一些,但也是下了本钱的,必定也是这个团体里面比较重要的那一类人。”周县尉目光幽幽:“包括老大在内的八个重要人物,竟然同一时间全部出事。”如今只要成了势力,都对自己手下的人马非常珍惜。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这个在乱世存活这么久的团体,一下子消耗掉这么多人?还是包括头目在内的主力人员?或许没有内情,但,又或许有呢?站在温故他们的角度,对方所处的局势有纷争,他们就能找到空隙,就能寻到更多的机会达到目的。小刘明白了些。“老大没了,下面的都不知道要斗成什么样。”如今这样的世道,谁坐在首位,谁就能掌握更多的物资和权利。温故说:“如果有手段厉害的,很快就能稳住内部纷争。”这二当家似乎并非那样有手段的人。但若是再加上大当家的那位遗孀……“那他们稳住内部了吗?”小刘问。“没有。”温故说道,“若是已解决了内部的问题,他们出来祭奠,带出来的人数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温故把程知叫到一旁,让他把刚才观察到的,对面的每个人的表情和行为变化说一说。时间慢慢过去,天色稍暗。那边来人请道长做法事。青一道长带着他的装备开始干活。同样是燃香焚纸,青一道长做出来,却带着更大的烟雾,气味不呛人,反倒有种幽冥气氛。熟悉的踏罡步斗,熟悉的隔空燃符,不同的是,作法时翻涌而起了大量白雾,以及符纸在白雾缭绕中燃烧时幽幽的绿火。闻着有些鬼意的烟火气息,伴随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诵经念咒。原本带着质疑态度的林二当家他们,面上的神色,逐渐变为惊骇敬畏,胆小些的膝盖发软,恨不得就地磕几个。连带着看温故的时候,他们眼里多了些忌惮。这么厉害的道士!如此神异的仙长!放在以往,那得是城里最厉害的老爷们才能请动的!如今这位仙长竟然也跟在这个书生身边,愿意作法支付定金。林二当家为难了。这定金也太高昂了,他们要是到最后接不成委托……条件有限,场地影响发挥,客户也不够富裕,道长没耗多久,炫完技,再把狗书生交代的事办完即可。道长收工……收功时,用那副玄奥的,高深莫测的语气,给了客户一点话术留白。大概意思就是,此地埋葬的人,怨气未消。至于更多的,更详细的解释?抱歉,天机不可泄露。道长是没有说太多,但是林二当家那些人,却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事。旁边牵着小孩的年轻妇人,略微收了收脸上的骇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朝林二当家点点头。林二大家看看天色,缓和许多的语气说道:“这定金我们收下,事情会尽量帮你们办成,只不过,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请放心,不管能不能处理完,我们都会往外递消息,大概……两日时间。”温故稍作思量,“行,那咱们再约个地点和暗号。”他没有说自己这边的人现在停留哪里,林二当家那边也很懂规矩地不问。约好了地点和暗号,林二当家带人回城。再晚些时间,吊桥就要收起了。温故几人在对方离开之后,也回到自己队伍所在位置。翻开笔记本,看看今天做的记录。之前只是想安稳过河,消耗些物资也可以。与对方接触之后,倒是有些新想法。给林二当家他们讲的那些江湖故事,可不是白讲的。能聚拢成势,尝过权力的滋味,那些出身底层的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只是世道艰难,有更多的顾忌。而温故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生存可能。有了退路,有了选择……当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然还留着过年?为了这条大鱼,温故愿意多给些时间。嗯,不过还是要考虑周全。他对周县尉等人说:“观望两日。若是没有动静,咱们立刻撤!”想了想,温故又对青一道长:“道长你再准备一下,估计这两天又有别的业务。” 第四十五章 搞事 白芦县城的芦花巷,住着许多贫苦百姓,以往都是靠卖力气和手艺过活。世道乱起来,许多幸存的庶民沦为苦力,但是芦花巷这边出了几个能人。曾为乡兵的严虎和他的一帮兄弟们,收拢了许多青壮,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在这权力更替的白芦县城里,站稳了脚。旁人提起芦花巷,便会提及严老大。只是前不久严老大带人去外面寻物资出了事,芦花巷沉寂下来,也惹来了各方觊觎。今日一大早,严老大的遗孀和林老二,带着几个弟兄出城祭奠,傍晚才回来。有人看到了,但没当回事,还想着这芦花巷的人心要散了,能不能去谋些好处。马车驶入巷子,在一个院落停下来。梁夫人回到房间,擦拭那里的一杆长长的马槊。铁质的长杆,军阵用器,放在以往,并非寻常百姓可以拥有。这是她爹的武器,曾持此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她爹卷入了朝廷大案,全家出事。她带着她爹留下的这杆马槊,隐姓埋名。知道她身份的只有严老大和林老二。再之后,世道乱起来,她罪官之女的身份不再重要。这杆马槊也终于重见天日,给了严老大使用。铁质长杆,一般人就算拿得起也使不动,使得动也容易力竭。但是严老大和林老二他们当年就因为勇武有力,才在一众乡兵之间颇有名望。面对如今的邪疫乱世,面对那些浑身邪气的怪物,使起这样的长兵器倒是更合适。前不久,严老大遭遇变故,这杆马槊被林二带回来。她拿出不少物资请人洗净马槊,驱了邪气,放在家中。烛火闪动,投下阴影。一名老妇提着食盒走入房间,看了看屋内,疑惑道:“怎么没见小宣?”她问的是严老大和梁夫人之子严宣。梁夫人视线从马槊移开,语声平静,却又好像藏着无尽情绪:“我让二弟妹帮忙照顾一会儿,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老妇打开食盒摆放餐碗,问道:“今日你们出城祭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梁夫人声音幽邃:“在那里想了些事情。”老妇满是关心:“你也要保重,大虎要是还在,肯定不愿让你伤心伤神。”严老大,严虎,亲近之人也会叫他大虎。梁夫人没有看桌上的餐食,眼中映着的烛火跳动:“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大虎他们带了熏香和药草,为什么还会遇到那么多邪物。外人都说他们运气不好,呵。”梁夫人笑中带着凉意,看过来。“大虎这个人,粗中有细,一些小事可能不会在意,但是重要的,事关自己和兄弟们性命的,相当谨慎。我思来想去,能动手脚的时机,和动手的人,只有亲近的几个。”正在摆弄食盒的老妇动作一顿,不满地搁下食盒:“你这是怀疑我?!”梁夫人没理会,继续道:“大虎总说,婶子是个苦命人,家乡遭遇水患流亡到此,无依无靠,他安排活计的时候总会照顾着些。这些年过来,他已经把你当作自家人,还曾说过要给你养老。”桌边的老妇垂下眼:“大虎确实对我有恩……”“但有些人,不、记、恩!”梁夫人目光如电:“近日,老三身边多了个生面孔,侧面去看竟然与你有几分相似!”老妇眼神惊动:“这……”梁夫人沉声道:“不如,我送他来陪你?”老妇人慌张走过来:“夫人你听我……”说话间,袖笼中露出锋利的银光,却未能拔出。一柄短刀更快没入她胸口。老妇眼中满是震惊。平时只知道这位夫人总带些忧郁,但不拘小节,严老大得了势,她也不为难人。谁都不知道,这位竟然有如此身手!此时又有数个身影步入屋里。老妇看着进门的林二当家和几名护卫,刹那间明白,事发了!她恐惧,想为人求情却已经没了机会。林二当家看着倒下去的老妇人,看着她袖中没来得及拔出的匕首。这是严老大分发给身边熟悉人的防身武器,现在竟然被这老妇用来对付大嫂!死有余辜!梁夫人却没有再多看地上的人,而是对进来的林二道:“老三早有异心。你大哥曾说,给老三一次机会,结果把他自己赔了下去,还连带七个弟兄。”梁夫人双手拿起那杆马槊,递给林二,眼中溢着泪水和恨意:“处决叛徒!告慰你大哥和枉死兄弟们的在天之灵!也为大家,拼一个前程!”……入夜之后,白芦县城吊桥拉起,城门关闭。外出砍柴的和做活儿的,都回到家里歇下,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恢复体力,然后等明日天刚亮时,进行新一天的劳作。以往入夜之后,各处都一片死寂,只是这日,芦花巷附近的居民听到了许多杂声。芦花巷那边好像发生了拼斗,阵阵喧闹。附近的居民全都门窗紧闭。一定是芦花巷那边有人中邪了!只是等着等着,从夜晚到天亮,又从上午到中午,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一直没有听到怪物的吼叫声,反倒时不时听到人的呼喊和惨叫。依然无人敢去查看。就算心中再好奇,能幸存到现在的人,多少有些自制力。动荡一天一夜的芦花巷,沉寂下来。屋里,梁夫人取出一个木质印章。这是严老大亲自给儿子刻的印章,是一个老虎的头像,并不精巧,图纹也不够生动,但此时却承载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梁夫人拿着这个印章,在一块块素布上,印下虎纹。严老大刚出事的时候,她就对老三有怀疑,对城中插手的其他人有怀疑。原本,想活下去只能忍,如今却有了另一种选择。一个可能会改变大家人生的选择。那就无需再忍下去了!半掌大的印章沾着印泥,重重压在又一块素布上。次日,天蒙蒙亮。白芦县城好像还是平时的样子。幸存的县民们,麻木地重复前一天的事情。一切似乎并无变化。只是在不起眼的芦花巷,从一户户住宅里,三三两两走出来一些人。每一户为首的人,取过一支香点燃,拜过神像之后,插在一个大香炉里。沉默地进行着约好的仪式。原本只有香灰的香炉,很快被一支支香填满。随后,林二当家取出来三根大号供香,每根能烧三四个时辰的那种。这是他们以前在一个庙里找到的。梁夫人取过一支点燃,拜过神像后,插在香炉。又让年幼的儿子照做,握着幼小的手掌插一支香。林二当家点燃最后一支插上。两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抬起大香炉,走在前面。香炉里的香灰填过草药,加上香燃烧的烟气,这些会护着他们,减少邪物寻过来的几率。偶尔几个邪物靠近也没关系,现在气温低,他们能轻易解决。香炉之后,林二当家和梁夫人跟上。身侧和身后都站着不少武人,呈护卫、跟随之态。再后面,跟着的也都是芦花巷里相熟的人,都是自己人。一群人从芦花巷走出,朝着城门口过去。附近,大早上出门砍柴的人见状,惊得刚迈出家门的脚又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又探头探脑。芦花巷那边,有这么多人吗?这是要去干嘛?城门口。守卫们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看着脚上的布鞋,他们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攒一双更厚些的布靴。今日得再从砍柴的、在外寻摸食物的人那里多薅一些。上头说收一半,但实际收多少,还不是他们这些守门的人说了算?城里那些有背景有势力的人,他们不敢出手,但那些零散的县民,都是他们捞油水的目标。怎么,不服?不服你去告我啊!看上面那些老爷理不理你们!深秋的清晨气温低,他们活动着手脚,耍弄着刀枪,闲聊着。虽然冷,但一想到这种温度下,外面的那些怪物构不成威胁,中邪的几率也大大降低,心情就松快几分。若是今天能多捞些油水,就更好了。“上头说,芦花巷的那群人,今天要出去祭奠。”一名守卫说道。“又出去?他们不是才出去过吗?”另一人不满。“唉谁知道呢,就他们事多!反正上头通知了一声,让咱们给个方便。”意思就是别卡着要东西。没油水捞,他们当然不爽快。一想到那天出城的马和马车,他们心中翻涌着酸意和嫉妒。论出身,芦花巷那些人比他们还差呢,竟然都能骑马坐马车了!一群贱民,配吗?!瞧着吧,严老大出事,昨天芦花巷又斗了一通,指不定乱成什么样。没准很快会被城里其他势力瓜分掉。“咱们这白芦县城里,还轮不到他们嚣张!”在这白芦县城里,论权势,排下来,除了县尉老爷,还有其他好几家呢,怎么也不会轮到芦花巷那边的贱民。“行方便归行方便,但挑几个人卡着要点东西总行吧?”“那就见机行事,三五个人,放就放了,如果他们人太多,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你们说是……吧。”说话的那名守卫瞪大眼,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其他守卫顺着视线看过去,呼吸不由一窒。香炉飘动的烟气后面,有多少人?一百?两百?还是更多?无人骑马,无人乘车。聚集在一起步行而来。林二当家今天明明没有骑在马上,没有居高临下的视线,只拿着一杆长长的兵器,不急不缓走在队伍前面。给守卫们带来的压力却数倍、数十倍地放大!只要视线稍稍抬起,就能看到林二当家身后跟着的那群人。有青壮,也有老弱妇孺,手臂上都系着一条素布,还印着什么花纹。他们眼神并不空洞,就像是燃着一团团沉默的火。汇聚在一起,有种让人喘不上气的重量。沉重,肃穆,无声的力量。扑面而来的、越来越近的,强烈压迫感!守卫本来想说的那些话,这时候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像是有一只大手压在他们肩上,硬是没敢吭声。他甚至还退了一步,让出路来。有第一个退的,就是第二个、第三个。队伍中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人,见到这一幕,眼里的光似乎又亮了好几个度。狭路相逢,气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一方显弱时,另一方只会更坚定,更强势。在芦花巷众人走到城门处时,原本站在城门口的那些守卫们,已经避到两旁。附近观望的零散县民,见到这一幕,心里也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城中其他势力过来查探的人,此时心态也崩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快……快去禀报老爷!出事了!芦花巷的那些人搞大事了!” 第四十六章 一鱼多吃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是我帮你接的,因为是主线任务,而你又是新手,所以我才会帮你接的,以后我会提醒你的。”李遥在这个空间飘来飘去。刚才被那两个男人的美色迷昏了头脑,也让鼻子失了灵,此刻,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也就是俗称的该出手时就出手,让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故意招惹我的人尝尝我的厉害,这才是我的目的。二人來到一栋建筑前,这里就是这个城市的核心部分,这个城市的市长办公的地方。不久,当四人抵达紫霄宗山门深处,一截突兀的断崖下,许问已经了解,何谓天境。“同学们!”唐老头子开口了,心中情绪有些复杂,这些学生是中国空军的希望,但是这些希望的种子将要在他的手中被断送。直到她呼吸微弱,身子下滑,他才抬起头,在陈默菡的惊呼声中,他已经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车子里,并细心的为她系好了安全带。一老一少两个炼气士并不甘于被镇压,只见年老的炼气士暴喝一声,身后浮现一个似人非人的虚影。无穷的威能从虚影中爆发出来,似人非人的虚影猛然一挣,似要将绝望之力撕裂。他的内心也坚定了一个想法,有一件事情他觉得他必须去做,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前,他绝对不能接受宋澄,不然就是对宋澄的极度不服责任,甚至是害了宋澄终生。想到这里,我心里面难受得很,总感觉刘婷婷现在受制于人了,但是怀孕都怀孕了,我现在要还像以前的脾气那样,把她铲上天‘花’板,怕是影响她的心情继而影响孩子。周围杨天龙的几个手下都将枪对准了朗科,这些人都是经历许多次磨练,想要寻找万分之一的机会将他干掉。“先等等,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还是等等再进去。”林锐还是有些担心徐驰,毕竟他只从自己的上司那里知道徐驰是第七局的人,连他有什么样的能力都不了解,贸然就听他的指挥不见得就是正确的。更何况,被柳戮手中附加技能破邪之力削弱的可不仅仅只是青沅的移动速度,这卷裂天级卷轴附加状态一并包含的大幅减免所受伤害效果,也一并都在被削弱的范围之内。对于乐器,风逸倒不是很精通,笛子倒过的去,只是被他放下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重新拾起会不会很生疏呢?“跟屁虫,人家来机场你也来。”郑雨晴白了他一眼,向前走着。谈完出来,卫螭准备出宫,今天,说好了谢玖去帮长乐公主检查,也不知回家了没。木易笑的有些干巴,任谁听了这番话也不会好受,只是点头应道:“三爷,我朋友来了!先回去看看我爸爸,一会再看您老!”说完红着脸打算离开。刘东对卫师昊话有些费解,武当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的仇恨,只要还有呼吸,就不会停止,可是眼前的卫师昊的态度却是蹊跷的很。刘汪晓的动作刚刚的落下,在一旁的徐苗苗开口说道:“累死了,我也终于的完成了。”徐苗苗说着,脸上的笑容犹如潮水一般的肆虐着。刑法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原主也是一个向来不爱与人主动说话的人,所以到了毕业的时候也没有问安藤野这第99次告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便完全放弃防御朝他们冲了过去,朝着最弱的那些武宗初阶出手,至于其他人虽然在攻击凌辰,但却也不敢全力出手,再加上凌辰龙焱之体的防御力让其有了还手的机会,瞬间爆发打伤了他们几人。可当拿下刀气触及到那大手的时候,竟然发出一阵叮叮哐哐的金属交鸣声。最后在那护卫惊骇的目光中,全部化作了点点白光飘散开来。见艾寒收了戮空剑,长老们神色各异地彼此瞧了一眼,皆默契的不说话。众人一边疗伤一边等着张品,没过多长时间张品便带了几位中年人回来了。冯星雨也不知道该怎么管这个问题了,反正爱咋滴咋滴吧!现在把钱挣到手才是最重要的。一些同学已经把录的视频发到了论坛上,也给那些没能来现场的人看看。经过了先前那巨大牛头怪物的事件之后,所有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着,生怕又突然蹿出一个什么怪物来,见到这个情况,一个个第一时间都抽出了手中的兵器。死死盯住前面的那堆废墟。只见黑的四周地面忽然一阵蠕动,从地下冒出来四根灰黑色的棱形石柱。将黑围在了中间。就在那些石柱成型之间,呼啦啦的从那石柱里冒出一根根漆黑的锁链,一下子将黑的身体捆了个结实,五花大绑跟个粽子一般。大虞的儒道基本很难分清,许多儒生都是修道之人,甚至有着儒皮道骨之说。几名蒙着头,手中拿着枪械的叛军从旁边冲了过来,几发子弹打来,竟然没有打中王发。王启元闭上眼睛,将三枚玉牌贴在自己的胸口,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第四十七章 夹带私货 “六耳猕猴的精血,”杨启峰看着面前的猴子,平静的缓缓诉说道。不过这个以往令伊里奇家感到骄傲自豪的海外关系,此刻却使得他们一家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不仅仅是要面对来自封地领主阵营的攻击。同时作为引来伊里奇家族的根源,也要面的其他宫廷贵族的责难。朦朦胧胧的灰气弥漫,雾气浓郁四周看不真切,虚虚幻幻世界宛如虚假,四座顶天立地的天柱高耸。因此,方慎在进入那些混沌背景的回天世界时,才仅会感到些许不适,完全不像是身在混沌。这个一头紫发的老男人的轻身功夫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整个身形如轻烟,似飘絮,不可捉摸,更无从捕捉。不管是陷阱,迷雾,法术,还是伏兵,都无法阻止柯振南分毫。“真的?”韦云峰半信半疑,可胡忧出村而不死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看了看怀中的阿狸,她还在熟睡着,那可爱的尖耳朵。偶尔会动一下,俏丽的脸蛋上粉唇微微张着,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一般,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六颗巨大的气泡间,有无数细丝一样的空气通道连接着,在水下,这些空气通道就形成了立体的网,因为在遁术状态下,还没有切割海水的属性,仿佛在另一个空间层次里存在着。杨天腼腆的笑了笑,对于这几人,他已然打定了主意,暗自震慑一下,让他们打消了对自己不利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联手的问题。这个变化仅仅是一瞬的功夫,炼魔剑瞳干脆的一道剑纹放出去,将血肉组成的大手切断成为两截。男人流氓起来,真是拦都拦不住,随便一句都能扯到这种问题上来。路安宁按着遥控器的按钮,一个个转过去,铺天盖地全是昨晚的新闻。“请一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霍靖然和大队长道。一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两个离开吧!毕竟他们是打着送报告的明义进来的如果机那里的时间太长了会让人多想的。之所以这样生气,是因为林子琪说的人是宁仟,说他都行,就是不能这样对待宁仟,而且他真的没想到林子琪会说的那样过分。霍妈妈笑着道:“我估计你爷爷希望你带个姑娘回去呢!你也是的老大不的,有合适的就出一个吧!”因为是一个大院的看着于诺长大的霍妈妈看着于诺就和霍靖然一样的,而且没有人不喜欢有礼貌还是学霸的孩子。宁仟突然觉得施杰这个样子非常的可伶,可是自己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报告,宁仟其实也希望施杰可以和徐琳在一起的。许琳觉得自己的分析特别透彻,所以她现在最明确的目标就是让宁仟放弃沈成韧。许琳在放下电话之后默默地就离开了沈成韧的办公室,她悄悄的来,默默地走,本来是想要等沈成韧做完手术的,但是因为接到了宁仟的电话,让她觉得达到了某种目的。轩辕夜焰略略估算了一下,如果说原本的演武场内只能容纳四万人的话,现在增加了这些设施,最少可以再增加六万人,而且整个演武场内看起来还不会太拥挤。对于军队来说,士气,是最重要的,而对于一个帮派来说,士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有着之十分重要的影响,顾飞还不想让南宫建治现在就垮掉,所以,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出面摆平的。现代社会中,送锦旗这种事基本都跟炒作有关,这也不例外,当家属拿着锦旗,在记者媒体的陪同下,兴师动众的进入学校大门,与校长等人见面后,双方握手寒暄交接锦旗,记者们各种按下闪光灯拍照留念。“现在找到还有个屁用,你下去吧。”战老爷子挥挥手,脸上略带不耐。好在这一切早就在李孝恭的预料之中,就在一屋子大佬发愁的时候,他那折子便像及时雨一样的过来了,李世民事先知会过,一旦有李孝恭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御前。可是姜子牙一进门,就已经感觉到了房间内那一抹旖旎的气息,瞬间,他就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坐在了白瑾的边上,替白瑾把脉。“其实就算这样,还是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林杰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梁姐带我到了包房,简单的和那些人介绍了我两句,随后便退了出去。眼看着路遥即将落地的瞬间,徐渭已经赶到,他单身往马肚子上一翻,整个身子与马肚子齐平,然后用手用力一捞,把即将落地的路遥卷起,然后稳稳的抱在怀里重新上了马。看着苏云离我如此的近距离,我再也把持不住,疯狂的吻了起来,苏云不知道除了亲嘴唇还可以亲其他的地方,紧张的手足无措,但是,她在尽力的迎合我。整个办事处一楼外面的窗玻璃这会儿都已经被传奇公司的人敲了个粉碎,挂在办公楼上面的横幅也被扯下来踩在地上。“抱歉,我需要用手机照片核对一下……”那人说话很有礼貌,用手轻轻扶了扶眼镜。顿时之间,韩勇就觉得铺天盖地的剑意笼罩而来,韩勇心中的那种压力是越来越大。她想要去好好查查,这要是真的,岂不是说林氏的命脉掌握在了他们手里?三十个亿换来一瓶药酒,万姿集团还能动用的资金不足二十亿了。但发现这绿色的大块头并没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又放下心来继续观看。她一乐,那赶工之时再开凿一个地下工厂休息室之类的,岂不是美哉?他听师尊说,那大周五行,每一位都是天字号的五行类异术拥有者。 第四十八章 来投奔您了! 师父幽幽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却让当时的圆广感到疑惑不解。菱雨航听到,急忙冲着尚嘉谦摇了摇头,表情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吸力弥漫而开。旋即周围那弥漫的黑色毒雾顿时波动起来,竟是有着嗡嗡声响起。再然后,徐荒他们便是目瞪口呆的见到那些毒雾对着牧尘急速的涌来,最后源源不断的对着牧尘那幽黑的手指之中钻了进去。中国的政治,讲究一个内外兼修,这和武术喊口号其实差不多,“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嘛。美人在旁,江锦润心怀意乱,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累了,就各自睡去。第二天一早,江锦润醒来的时候袁子霞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剧组的任务本来就很繁忙,早起贪黑那都是正常的事情。一听到有吃的,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倩花意拍了拍周晴的肩膀也跟着过去了。杨尚荆摆了摆手,不再言语,于是,徐尚庸单膝点地了跪了能有两三分钟的功夫,自己慢慢起来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杨尚荆自己,对着天边血色的夕阳发愣。虽说和自家老子比起来,这帮人的水准可能还有点儿欠缺,但那也是军阵上的实战经验差距,论起侦查来,一个两个还是水准之上的。尚天浩说完,啪的一声压了电话,回头冲着病床上菱晓蝶笑笑,告诉她一切没问题。江晨皓见菱雨航这副不理自己的样子,撇撇嘴,一张妖孽的俊脸带有十分无语的表情,随后大步朝前追过。乾坤山逐渐消解,融进了黑色元婴,黑色元婴睁开眼睛,一种恐怖的气息弥漫整个紫府,紫府内的生物被这种气息震慑的瑟瑟发抖。这里离北疆帝国实在是太远了,所以楚铭就算用自己的真实名字,想必也没什么关系,这样一来,楚铭索性就放心大胆的说了。张明铨再看了看屋的四个方向,并认真看了看北及东面,向白晓郞点了点头。虽然这句话,宋亮极度的不想说出口,可是时间到了现在,在楚铭这一道头皮发麻的攻击之下,宋亮确实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在他面对,正好与之相反的男人,就连身上的穿着也都是与之相反的黑色,黑色的头发,身上漂浮着黑色的粒子,双眼赤红,仿若两轮血月,而他周身黑红相间的粒子,就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一只环绕在他的身上。丁王仍是茶饭不思,又来到湖边,如今太阳已偏西,西北的乌云也早散去,原来是虚惊一场。“什么?怀孕?怀了哪家的孽种?我一定得把他给我揪出来。”城主气得连拍了几下桌子。神魔剑虽然是融合起来之后有着无线可能的,只是这东西分开的时候也只能说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宝贝了,更具体一点是人灵武器。在发现这么一幕后,宁岳不禁有些惊喜,要知道宁岳一直很苦恼这数千世轮回的感悟该如何才能够融入灵魂中,但现在看来,这东西似乎能够帮助自己。江河海和王翠花听到王玮的保证以后,也是稍微感觉到安心了一点。项新竹埋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重伤的对手身上。“事情很是简单,我要你替我拿到凌致明的头发。至少要三根。”顾诺直接开口道。这时,一排两层的砖石房进入吕星的感知里,他停下脚步,回头等了一会两姐妹,等她们追上之后,指着街道的拐角处。说着,他终于看到了光着膀子,蹲坐在暗处的慕容圣,眉宇间掠过一丝警惕。只怕他们二人,没做好什么措施,若是阿荣有了,他是否要替妹妹隐瞒。想想梨云提到的答应要喝杏雨新酿的酒,她眼里闪过一丝恍然,锁定了对方的身份。你可以扪心自问……在这偌大的楚家里,除了凝冰,谁还喜欢你?千叶城没骗他,确实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料理,金枪鱼刺身、顶级和牛牛排、鱼子酱、松花路,各种美食应有尽有。在黑面修士的神识消亡后,那具炼尸也不再动作,任由金猿捶打。郑明舒来此还真不是专程为了卢衍,她与卢衍不过是碰巧遇到罢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成立了一个社团,取名为战神社团,如今社团成员已经过十亿,属于当之无愧的超级社团了。如果这空位戒指是吞天戒,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能进入这结界之中,如此看来,唯一一个希望就在这里了。仅仅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它身上原本黑色皮毛便彻底显露了出来,庄一尘甩手一颗霜冻新星,瞬间了结了它的性命。 第四十九章 这天气有病 商队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够队伍中的人员消化很久。 而自从知道温故的姨父在北地六大阀之一的赵阀,还姓赵,镖局的镖师和雇主们对温故更客气了。 虽说温故的姨父未必与赵阀的“赵”有关系,但,万一呢?就算不是直系,只要沾上些关系,就能让他们在陌生的北地过得比别人好! 继续北行。 温故看着笔记本上粗略整理出来的地图。 从这边经过的队伍,大致方位上,是前往董,赵,任三阀的。也就是说,有很大几率遇到同样前往赵阀的人。 路途又遇到几波人,可惜的是,都不是前往赵阀。 不过温故还是拿出物资,与人打听消息。 不一定都是打听赵阀的信息,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所处区域的地形地势,城镇分布情况。掌握更多消息,才有更大的生存几率。 百人级的队伍,拥有一定武力值,打探消息起来不容易被敷衍,真实度也较高。 温故也从这些北上的队伍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六大阀的事。 “阀”的称呼其实也就是今年的事。 起初是南地一些家族对那六家的称呼改变,之后随着相互通信,就成了默认的称呼了,这意味着实力和身份的认可! 北地那六个家族也认领了这种称呼。 今年秋末到明年春出的北迁继续,六大阀无疑会继续增强实力。 林镖头格外关注了那些北上的商队。 温故跟他说过,如今的大形势之下,那些商队做的事跟他们镖局差不多。 商队跑一趟换来的利益,就能让他们在北地立足,有了庇护,背后的东家或许还能捞个官位。 跨越阶级了啊! 实在让林镖头他们很眼热。 果然富贵险中求啊! 在其他人畅想未来的时候,温故却轻松不起来。 感受着空气的丝丝暖意,他看着天空中的云层。 “天气不对啊。” 眼瞅着要入冬了,本该一天天降温,但这两天却有种回暖的迹象。 就怕这一波暖气流太强盛,继续北推。那麻烦就大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冷空气南下的强度在降低,与此同时,强势的暖空气却趁机扩张,往北推进。 偏僻的小山村里,毫无人声的一栋栋茅屋内,许久无人打理的屋顶漏着风。 带着暖意的风,从外面吹入。 原本蜷缩在角落的暗沉身影,被暖风唤醒,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球怪异转动,又像昆虫一样舒展四肢。 仿佛风干的皮肉,随着气温的提升,多了些韧性,也让它们的行动更加灵活。 此起彼伏的低沉咕哝,从一个个茅屋里响起,随后,布满紫褐色斑纹的身影,接二连三走出来。 饥饿催促它们去寻找食物。 更多的食物! …… 小刘一箭将不远处的邪物射杀。 镖局的两名镖师护着个雇主跑回来,那雇主原本只是想去方便一下,差点被怪物袭击,好有两名镖师保护,捡回一条命。 “之前没这么多怪物的!”那雇主喘着气,惊魂未定。 “天气突然转暖,那些怪物又活跃起来了。”一名镖师说。 另一人也安慰道:“眼瞅着就要冬天,北地的冬天可冷了,这群怪物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可是我差点没机会蹦踏!”那雇主哆哆嗦嗦回到队伍中。 他还得被隔离观察。 嘴上正叭叭地骂着那些怪物,突然听到些马蹄声,又赶紧闭嘴,找保护。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有一条稍微平坦些的路,还不宽,队伍正堵在路中间。 由远处而来的人骑着马,见状放缓速度,在不远处停下。 温故观察他们。只有十来人,可能是信差,也可能有别的任务。 何大看着那些人的马,还有驮着的一个个袋子,凑过来给温故献策:“可以干!” 温故心说:干你个头啊! “我不是那种人!” 顿了顿,温故又对何大说:“你信不信把他们外袍扒开,里面全穿的铠甲!” 何大:“……” 又安分蹲回来。 战斗力有差距,真拼起来要付出大代价的。 镖局这边也是同样的心态。虽然眼馋马和铠甲还有物资,但这或许就是哪个大势力养的精锐骑兵,必定有重要任务。 除非丝毫不留痕迹,做得隐蔽做得绝,否则,后患无穷。他们这小镖局惹不起。 那边的骑兵也在防备。 这时候温故出来缓和气氛,表示自己和一众亲友要北上投奔亲戚,去歆州。 “不知几位是否顺路?” 那边领头的人正想拒绝,就听温故继续说道: “若是几位也前往歆州,可否帮忙捎带一封信?地址是……” 观察着那几个骑兵的反应,温故说了个地址,是歆州某个县城的一间熏香铺子。 对面没有出声。没拒绝,也没答应。 但这已经是一种态度。 另几位一直警惕望着别处的骑兵,也朝温故这边看了眼。 温故露出友善的微笑。心里又高兴了三分。 “若几位能帮忙捎信,必有酬谢!” 骑兵小队领头的人,仔细打量着温故,终于出声道:“信呢?” “多谢!我这就去写,很快的!” 温故让大家让出些空间,能让那边的骑兵看到他确实回到马车取纸写信。 看起来是没什么,但旁边负责裁纸的程知,背对着骑兵,小声将那几位骑兵的反应告诉温故。 原本温故只是试探,先做个样子,现在看来,还真试探出重要信息。 简要写完信,他拿出了家里留的信物,在纸上照着实物画图。 用信封装好,封皮上写了收信地址和收信人,没写全名,只写了姨父和姨母的姓氏。 封皮同样画了个信物的图。 温故把信给骑兵小队头领的时候,还特意出示了信物实物,对照着封皮上的图画,证明并没有作假。 而作为捎带信件的报酬,温故另从道长那里撬了五颗丹药,一个添了盐糖二次加工过的粮粉包。 可以说是下了重本了! 既然有可能是自己人,温故希望这个骑兵小队,能有尽量多的人活到歆州,把信完整地带过去! 每次吃粮咽药的时候都记得还有这么一封信。可千万别忘了! 骑兵队的人,在看到信件封皮上的图画和文字之后,态度确实好了不少,眼中的疏离感都少了几分。只是他们并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我们会尽力把信带到。”对方说。 “多谢!”温故很有书卷气地朝对方行了一礼。 让队伍把路让开一条窄道。 骑兵小队有人又打量了温故几眼,似乎在想:这书生,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小队头领倒是神色依旧,他看了看天色,突然出声提醒道: “天气有转暖,多加留意!若是连续多日回暖,警惕邪物集群!” 说完拱手告辞,策马离去。 温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对已故的温父说一句:爹,您信息滞后了,我那姨父的本事或许真不小! 其实也不怪温父,这年头交通不便,信息不通,多少人离家之后数十年无音讯。 嫁去北方的姨母和“温故”的亲娘,相隔太远,二十年前在北地那边条件有限,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或者有纪念意义的事,才会有通信往来。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姨母姨父那边的条件好很多了,通信才渐渐多起来。 即便如此,一年到头,可能也就那一两封信,能说的也有限。 温故只是短暂想了想姨母姨父那边的事,就将思绪都放到眼前面对的难题。 天气确实变了。 且还在往他们并不期待的方向变化。 队伍人数多了,抗风险能力更强,但我说的可不是抗这种风险啊!! 队伍里的周县尉和林镖头他们,还想着再问问温故他那位姓赵的姨父的事情,但温故转回身时,面上格外严肃。 “诸位,最大的危机来了!” 他召集队伍中的几位重要成员,紧急开会。连一直待在马车里的梁夫人,也被请了出来。 铺开一张纸,温故在上面快速画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标了己方位置,还有周边的县城。 收集地图信息的好处这时候凸显出来了,遇到危机遇到变故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去做选择。 “气温又有回升,这可不是好事。” 这两天邪物更加活跃,大家都能感受到。 但刚才那个骑兵头领给温故透露的信息,让温故非常重视。 他问道长:“这样的气温回升,大概会持续几天?如果只是一两天,然后气温快速降下来,那就无事。但如果一连持续三五天,就麻烦了!” 青一道长现在也没心思抬杠,直说道:“这一次天变不会太短。” 谁能想到,眼瞅就要入冬,天气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见其他人并未意识到势态严重,温故结合刚才骑兵头领的话,以及打探到的各方信息,汇总之后分析给大家听。 大致就是:经过了冷暖转变的那些邪物,这次转暖的时间一长,可能会集群! 林镖头他们以前在白芦县城里,也听南边经过的人提起过。 “听说许许多多怪物聚集到一起,攻击所经过的地方,南边好多城镇就这么毁了!” 只是传言很多,说法不一,还有的县民觉得他们在造谣。 用文人的话说,危言耸听! 白芦县城也遭过小规模邪物攻击,但并不像南边那些人说的那么夸张。 温故看向青一道长:“道长觉得呢?” 道长游历也是从南往北,对南边的情况知道些。 青一道长绷着脸,没半点说笑的意思:“确实存在!” 说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没真正见过,很难理解温故所说的情势危急。 “那些怪物不是更应该去攻击活人很多的县城?”何大问。 温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们:“你们都见过蝗虫吧?知道蝗灾吧?” 原本没想要动脑子的小刘,惊恐看过来。 蝗虫当然知道! 心中顿时生起了不好的代入感。 何大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温故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前段时间气温降低,邪物们衰弱,多是躲在一个地方,减少捕食。 “但突然转暖之后,饥饿的刺激,它们有几率会为了获取更多食物而集群。我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镖头他们想到,如果南边那些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要面对怎样可怕的情形! “我们未必……未必会遇到……”他磕磕巴巴说道。 温故在摊开的那张纸上,以各个失陷县城为中心,周围画满黑点。 “黑点代表邪物。这还只是县城,每个县城附近还有村镇,我只是做一个预估。” 随着温故画的黑点越来越多,在场众人眼中的惊恐之色也越来越浓。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几乎被包围了。不管那些怪物往哪边集群,他们都很有可能遇到! 若是人人都有马,或许可以在那些怪物集群之前,快速冲出这个包围圈,但现实很残酷。 众人目光呆呆看着图纸,又突然爆发惊喜。 不,还有一个方向,那边有大片空白! 周县尉抬手指向西北角的城:“那边……” “金乌城,任阀镇邪三大雄城之一。” 这是温故最近获得的信息。 “那我们往任阀跑吧!先避开这一波,再去赵阀!”林镖头说。 温故摇摇头:“恐怕避不了。” “我游学的时候,曾见过有人做集群的试验。野外的动物,若是发生高密度集群,会表现出同向性。” 温故看向摊开的图纸,抬起笔,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击: “集群之后,它们最有可能,会选择最近的、食物最多的地方,然后,冲过去!” 炭笔的黑色线条,从数个黑点密集的地方起笔,朝着金乌城,画出一个箭头。 而温故他们现在,正处于中间一段。 往前走,往后退,都会遇到跑出来的众多邪物。 “这……隔这么远,那些邪物能闻到金乌城的人味?”周县尉不愿相信。 温故说:“单个的,少数的邪物,或许没这能力,但集群之后,它们的身体会再次发生变化。就好比……集群的蝗虫是有毒的。那些邪物会疯成什么样,我也不确定。” 何大他们的心态要崩了。 “老天怎么这样?这是把人骗出来杀啊!” 入秋之后,多少北迁队伍出发,但谁都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遭。 天意难测! 何大忍不住打哆嗦。 “那……那怎么办?我们往哪边逃?” 他尝试着转动脑筋,没转动。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只能眼巴巴看着温故。 “温头儿,你说咋办啊?” 温故差点被这声“温头儿”打断思路。 他拿起笔,朝图纸上的西北角那座城,画了个箭头。 “金乌城!” 其他人又是一呆。 “但是,你刚才说那些怪物集群最可能的也是奔着那边过去!” “对。但是,任阀能成为北方六大势力之一,肯定是有实力的!在今日之前,在草木丰茂的季节里,他们肯定也遭受过类似的冲击,但仍然存在!” 温故声音带着安抚,让大家冷静思考。 “现在虽然升温,但秋冬季节的集群攻击,肯定比不上春夏之时。既然最激烈的时候,金乌城都能扛住,那现在应当也能扛住!” 温故拿着炭笔,在图纸上那片黑点密度最小的区域,画了个不规则的圈。 “通往金乌城的方向,一定经常有人走。路途的怪物,肯定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往那边过去,遭受的阻挡也少,能赶在邪物集群攻来之前,进入城中躲灾!” 众人顺着温故的话,看向西北角。 金乌城。 六大阀任氏势力范围,最靠近南部的第一张盾,也是极为重要的防卫关卡。 它会吸纳由南往北的队伍,也是任阀给南地世族大户们秀肌肉展示实力的一张王牌! 两年的经营,依旧安然伫立在那里,说明确实足够强大! 从自家队伍整体来看,往那边逃是他们最优选择。 温故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在场众人陆续点头同意。 那些未必会发生,但…… 做最坏的打算,朝最能活命的方向赶路! “看顾队伍中老弱妇孺的身体状况,然后加速,逃命吧!” 第五十章 安全区 幽静的山谷,掩不住两人高升的战意,无形的杀气弥漫四野,生灵禁绝,过往的飞鸟无声无息的死去,不停的自高空坠落。 “哼,你的过错自然是要罚,但他们俩却也不能估息。”骆鸿业继续冷哼道。 由于巨蟒承受男子全力一掌,故而无法发挥不出太多实力,终是被柳儿击杀,但她自己却也中了蛇毒,值得庆幸的是舍得并不强烈,凭她的修为勉强可以压下。 “老夫大儿子去哪里了就不必你个外人费心了,至于这里只是这个院子年久失修塌了。”梁老爷子语气不善地说。 沈辉愣了下,也就是说,这是在他接手这个班之后,发生的事?可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更加没发现? 凌飞隔空轰出一拳,金红相间的光华爆闪而出,虚空都荡起一层涟漪,这使他微微有些惊讶,要知道之前他可没有这么厉害,看来圣皇之上的那个境界果然更强。 王熙凤伸手扶了扶头上松松挽住青丝的凤头钗笑道:“喜欢,当然喜欢。”只见凤嘴中衔着的三根纤细的金链子上各坠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在王熙凤低头抬手间与她耳垂上的的珍珠耳环相映生辉。 宋二笙想想也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而只要不是爹妈和家里的事,她心里就放松不少。 听了这话,我突然很想知道莫三到底是什么人了,怎么连鬼差见他都如此恭敬。 大量的白色水蒸气混杂着黑色飞灰冲往天上,一层层的水瀑却依旧在那两架黑鹰直升机下挂的水袋中浇下来。大量的水已经让那隐藏着外星飞船的废墟彻底熄灭,甚至在水流的冲刷下,都已经露出少许的金属色泽。 “赏月。”卫芙蓉回答的也很随意,但是,虽说是一副正在赏月的摸样,但怎么看这个理由都太烂了些。 大家正式认识后,我们在宇哥哥的陪同下,道房间里休息,吃过午餐,正筹备着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我是真的。不是冒充的。”面对李超龙的责骂,陈欢还理直气壮地说道。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样子没人准备要早睡,外面更是热闹得很,似乎还没有从今晚的盛宴中清醒过来,一个个大声谈论着,还是那么的激动。 可靠忽悠的话,观众看多了也不喜,他们花钱花时间,又不是为了看记者的可能,大概,或者猜测之类的东东,这能不怨念吗? 船上此时也纷纷传出大片拔出兵刃的金属摩擦声。不少海员试图从背后绕过去,悄悄靠近伏击这人。 不说受到照顾的粉丝们了,就是论坛聊天的稀饭们也深深感受到了自家偶像的用心,一个个都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以至于对楚络希更加的死忠。 安冉顿了顿,似乎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她之前也曾有过灵识要出体的感觉,但是那仅仅是一些简单的感悟而已。 即使是身为天幕国大家族的兰家家主,见了他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路胜也重新将木武洞更名为四海门。他本人名号不变,但却因为数次出手的滔天威势,被人纷纷尊称为覆海真君。被称为海外最强霸主,声势远超当初的九龙真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短兵相接数秒后,留在客厅的猫咪反应过来。 所以,海贼世界,严格来说,并没有真正意义的保护百姓的部队。 苏音看着外面的大雪,心里默默数着,还有10天。想到屋里堆积如山木柴和御寒物资心里又踏实了一点。 他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苏晚上说道:“昨晚爹宿在衙门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京城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马钰用手中的拂尘赶走玉蜂,而其他人不用程度被玉蜂蛰咬,中了蜂毒。 再者宽慰的话我也说不来。请你看在我是你唯一的徒弟的份上……多多见谅罢。 整个监察司内,唯独秦家安插进一个监察司第三司的监察长陈安,但陈安此人在秦守正看起来,已经可有可无了。 但钟超若说是为了平民,话说出口的瞬间,命策军的将士就会觉得钟超疯了,并悍然反叛……能加入命策军的,最次也是寒门,真正的平民寥寥无几。 她还想再把晚丫好好养几年呢,可不能让老四没轻没重的糟蹋了。 原本的基地情况如何苏音不清楚,但后续只看到少量一些人来备用基地,便差不多猜到结局。 这可让凌风大惊,他身为道院的副院长,修为跟震天相当,却无法看透里边的事情!有种想冲进去一看究竟的想法,这里毕竟是道院,他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峰哥,要我说你就偷着给他点钱花得了,这事他也不能出去张扬,你觉得呢?”王长虎沒有一点办法的说道。 第五十一章 富得流油啊 进入内城区需要交更多费用,也需要经过更严格的检查,以防有中邪的人进入。 温故几人交了入城费——次一点的小包细盐。 走过一条布帐围成的通道,里面燃着熏香。 终于走出时,只感觉面前陡然恍惚起来。 茶肆酒楼,勾栏瓦舍,着装体面的商客来往于其中。 有点世道太平时候的样子。 我是由父母制作的存在。到最后,我想如他们所决定的那样生活在那样。 “废话!”秦枫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切吉尔的可怕,没想到一直提防着的布里兹是渣渣,真正的王牌是切吉尔。 这个中年男子一袭华服,手中每个指头上都戴有戒指,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钱的人,只是有钱就这么炫耀,花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包拯如此,花郎连忙拉了一下温梦,温梦见此,也是欢喜,有一个当县令的哥哥,看在这天长县谁还敢欺负她。 “阿斯兰你不要那么敏感了。哪有那么多可以的事情呀放心啦。好了今天先休息吧。”卡嘉莉笑着说对阿斯兰说。阿斯兰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所以,当时莫华宇才没有出山,而是一直隐居在这里,不过,对于陈浩的一切消息,他都能够第一时间的知道,所以,现在陈浩能有这样的表现,他心里是非常的欣慰。 但这也大大的保证了七彩坊的一大批精英的存活率,要不然形势更加不乐观,如果不是紫龙自立门户带走七彩坊的大批玩家走了,七彩坊的实力也不会如此孱弱不堪。 “、、、”士兵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同时,陈浩又通知了曼谷方面,一定要密切的监视住花音以及山本七七,以免中了伊藤优太的转移视线之计。 直到黑影的身影彻底消失,林涛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虽然,已经与黑梦发生了超乎寻常的关系,但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徐亮和沈佳宜已经在展会门口等了一段时间了,见陆嵩他们过来后,假意拿起了电话。 便对车上的南宫锦钰喊:“锦钰哥哥,我上来了。”说着,就拉着清风马,想上去。 况且杜飞凡的条件也都是十分不错的,毕竟一个刚上班就能够谈成大项目的人,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的。 这一瞬间我都怀疑自己是太累出现幻觉了,也可能是我自己求生欲太强了,强到出现幻觉了。 不是他舍不得死,是张梦那天说的很清楚。要想把慕容萱萱换走,必须再杀掉冷如霜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要不,这人还是不能放。 “闪开闪开,谁如再在这里聚众散播谣言,找什么神器,一律按扰乱秩安罪惩治!”一队侍卫前来制止着。 “不好。”炎炜眼神一沉,如果余封泰和余景严联手,遭受致命打击的,就该是炎家了。 两道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传入冷念耳中,他神色不变,继续自顾自地走着。 “可怎么就能断定那人的巫蛊是只冲着三皇子来的呢?这宫里得人多着呢?”苏牧不解的问。 炎光的眉始终拧着,想了许久脑子都有些疼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他知道,爸爸妈妈死了,姐姐也很伤心的。他现在住在叶奶奶家,叶奶奶是姐姐的奶奶,不是他的奶奶。叶奶奶说,他不可以惹姐姐生气,否则就把他赶出去。 第五十二章 无名小卒 猛火油柜喷出的火焰,高温造成的瞬时杀伤,能让直面的个体完全失去攻击力。 它们浑身沾着火焰,砸在城墙上、撞在大盾上,掉落下去,把火焰带给下方更多的邪物,也引燃布置的许多火罐。 沾之火焰不灭。 直冲而来的那些邪物,却依然像黑夜里扑火的飞虫,接连奔赴。 即便变成了怪物,但本质上,依 以紫无锋的实力和地位,由他带队来落雪城无可非议,但在信天心里清楚,自己和紫无锋之间,早已是势同水火,根本无法共存。 龙焱剑出明亮的光芒,可是于滴血矛而言,都是无用的,因为那一刹那间,血液就已经映着血月滴在了流云的剑上,心里。 “嘶——如你所愿,给你新鲜的!”大蛇再次走向远处的一个朝他开枪的大兵。 而司徒神的口中也喷出一口黑色的污血,半跪在地上怒视着空中的那人。 “抱歉,我妹妹特别喜欢齐天大圣,所以不太相信你所说她是为了三教背叛。”齐麟解释。 “打不过你还不跑?看来你中了那鳄鱼尾巴上的毒了。”张瑾瞥了我一眼说道。 空气中的雪茄味正逐渐消散,林庸心里焦急,攥紧了拳头,难道只能硬闯?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斩妖灭精。”我直接举起火陨一刀劈了过去。 “原来师父,一直在观察着我的修炼历程、进度……”对于酒葫芦的“放养”,信天虽然不会心生怨怼,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丝抱怨,但此时此刻,信天心中有的,只是对师尊的感激。 荒之分身冷漠地看向对面的水木苏,本命天赋之一“灵魂突刺”瞬间施展而出。 白河装神弄鬼,表情动作异常夸张,那兔子在空中不断蹬腿,看上去很是滑稽。 厅上没人说一句话,迎春却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众人当然是好奇她此时的反应,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过这太危险了,我还是给欧阳倩打个电话,推掉这个饭局。”电话里,秦正谨慎说道。 忽然间,起了风,阵阵秋风吹来,孙绍祖头上一凉,想到迎春的眼神,她的眼神好似……绝望。 即使磨蹭个十几二十年,坐上了调查局局长又如何?在资本与政府的控制之下,又有着巫师界的挤压,一个调查局局长会有多大的权力?在大人物眼中又有多大的分量? 一个异变武功高手,首先攻到,双手为爪,抓向林飞胸膛,锋利手爪好像要撕开他的胸膛,掏出他的肝脏一般。 又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黝黑的双眸艳波流转,眼眸深处寒意刺骨,那樱红的唇畔挂着一抹邪魅无双的笑容,虽然整张脸被面具遮挡着,但是那面具之下精美的容颜却是深深地勾勒在伊的心理。 没有反驳,她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上了他的脸颊,清晰地看到他细密的眉睫颤了颤,似是受惊的蝶翼。下一秒,素素的玉手已经精准无比地戳上了岑碧青的。。。胸部。 为了公司发展大业,某些政府大多数官员都变成了神经病,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现在必须忍,忍受着冷月带给她这天大的屈辱,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一切都千倍万倍的还给冷月。 冷月也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你们继续,我先换件衣服再来陪你们。”看着冷月离开的背影,他们心里都暖暖的,妻主是真的很宠他们,这些事要是发生在别的皇帝身上,不被打入冷宫,也一定会受到重罚。 第五十三章 把他找出来! 战事结束,城墙那儿不烧了,但金乌城外面,沿路都在烧。 数不清的邪物尸首堆积成山,浇上火油,一直在焚烧。 残渣飞屑被风高高卷起,散向远方。 起初是朝着城内飘,大量烟气熏得人不敢出门。 但很快,风向变了。 北风起,也预示着秋冬季节一轮寒潮降临。 温故让人盯着城门那边的 经过郝御医的诊治,得出结论:皇帝并无大碍。他这几日操劳过度,身倦体乏,以致寒意入侵体内。再加上朝堂上被气,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只要服些药,多多休息,不日即可痊愈。 送上门来的座驾,不上去就是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千辞也觉得没有必要拒绝。 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线透着窗户洒进来,在奢华铺张的地砖上折射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墨千琰眸中掠过一抹深邃,看白洛溯他们的模样,似乎没察觉到半空中有一道身影在,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最近这段日子可当真没少给她便利呢,没瞅见她越来越有时间啃肉了? “我们才回来不到一天吧,他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有个花园的?”水伊人叹息一声问道。 “这样一来,三个身份都被你们包揽,真难以想象你们会在逆天之境闯出怎样的一番天地呢。”墨天轩笑了笑,带着期待。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蠢蠢欲动的丫头们却好像已经亲眼看见了等着她的无比灿烂辉煌的日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正打算上前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并着一道深青色的人影前后进了屋子。 钟星月觉得,东荒修士大多冷淡冷血冷情,这一点从一开始半魔人刚开始泛滥,他们明明得罪了消息却坐视不管之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在叶龙身一敲,扛着他瞬间离开,送到叶家时,他刚好转醒,一番交代,便转了回来。 此时的他融合了石井的精神能量体,所以精神力大增,足足有以前的两倍,全力催动星云变功法驾轻就熟。 他并不想把事情给闹得不可收拾,只要这次能够将禁制给破除了,他也不会找夏语嫣所在部族的麻烦。 “不好,有人来了。”羽看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赶紧把身躯靠近了黑暗墙体。 虽然唐兰的话对于陈睿的杀伤性来得更大,但是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放在以前郑易就是一笑而知,哪怕是相信这些事情,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好运的遇到,所以除了一笑而过之外还能干什么? “你们想要智脑的使用权?”陈辰一脸平静,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包间里更是一片哗然,不仅仅是龙电力、和桨平和童宏哥,十几个矿上中层干部也全部把目光集中在包飞扬身上。放在整个天源市范围来说,也找不出几个可以让张淑君如此说话的大人物吧? 四周的议论声纷纷响起,显然很是不甘心。毕竟,大家都是人,可那四个家伙的待遇就是不同。 此刻,一片废墟当。羽手里提着断天剑,而眼前则是石之轩以及那个黑袍。黑袍的袍以及破碎,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蜥蜴脑袋,显得苍老和阴森。 首先,自己那些事情,是不能见光的,其次,陈辰想要的,是成果百分之百的独享权。 相反的,感受着那些强大的存在,他血液里被压制的力量,已经开始沸腾了。 第五十四章 他一定不知道 以林镖头为首的镖局众人,本以为在金乌城交入城费以及在城内买水买柴租院子等等,消耗掉了太多粮食,后面的路程要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 没想到,出了金乌城,沿路就在捡东西。 北上逃生之路充满了变数,很多时候也要看天意和运气。失败的人,半路埋葬。 不知有多少人折在中途。 这次也是。 现在把这闻人千秋和李元奇都抓住之后,秦易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罗天成话还没有说完,再环视了一眼偌大的王爷府,却见不到任何一个外人,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终于冲了上来。 我看着眼前的银狐,突然灵机一动,反正我的衣服没了,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何不就地取材,趁机强行在银狐身上下功夫? 自从鹿城一战之后,成钰的实力大增,招兵买马调整之后,便屡次向明国发起攻击。 李鋆潇见到这个一瘸一拐的人走近,他当即便明白,这就是打败他得意干将黑白双煞的死瘸子。立即,李鋆潇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他以十分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皮皮。 这两个徒弟的遭遇,就象当年李复林的同门们,师兄弟们一个个或死或伤,偌大一个仙阳丹门也被毁于一旦。 最要命的是,虽然是皇帝压着众臣钦点的太子,可其实在楚皇帝的心理,也算不得对这个太子多么地看重,危险地活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实权却是分不了多少过去。 “也许我们以后也可以适当早一点,避开阳光毒辣的时候才好!”想了想,苏子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林鹰不一会儿又从一只狼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只不过的他的一举一动以及眼神依然散发着狼人的气息,随后便跟随着卢西恩等狼人族大部队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周围溅洒着一抹粘稠的有些呈现黑绿色的血液,隐约飘荡着一股臭味。脖颈弯曲,如同拉长了的面条。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由于寒冷,身躯上呈现出了一层冰霜状。 也好,辽东本就寒冷,那些难民估计能适应西北的生活,至少比关内人耐寒的多,也算暂时解决了劳工问题,就是做法有点卑鄙,我还得适应。 一早天不亮就起来牵马溜达到昨天分手的地方,灯笼就在一棵矮树上插着,里面地蜡已经燃完了,剩下一个空架子。是蜡烛灭了,不是兰陵走远了,她一直等了蜡烧干净,若她背身离去我根本看不到光亮。 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之后,徐应龙没有犹豫,神识退出祁东海的意识海的时候顺便绞了一下,随后徐应龙再没有看那家伙一眼,架起祥云飞走了。 不是他们故意要采取这么猥琐的战术,主要是因为巨牛全身都是坚韧的皮肉,还有眼睛和菊花等少数部位才是要害,而眼睛在正面,攻击的危险非常大,所以菊花才是最好的选择。 火麒麟可不给独眼巨人反应的时间,嘴巴一张,一道火焰组成的巨大火链飞向独眼巨人,在穿破独眼巨人召唤出来的火墙之后,火链击在了独眼巨人的身上,直接将其砸飞数百米。 数百道妖光全然射空,而且,目标也消失于视野当中,妖煞们都显出迷茫之色。 摆放了一张办公桌加一套沙发的办公室就显得有些紧窄了,连在办公室里踱步都有些受影响,这甚至影响到陆为民的思路。 第五十五章 竞品来了 巨头们的动向,温故他们并不能感觉到。 北地太大了,即便这个时期有众多由南往北迁移的队伍,他们也仅仅只是遇到了极少数。 继续朝赵阀靠近。 沿路收集一些能燃烧的树枝枯木,歇息的时候能直接使用,就不必跑远去砍柴了。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北地许多区域林木稀疏,寒潮扫过气温又低, “谢谢将军~”无论心里对此人多么反感,但至少表面上的工作龙刺肯定会做齐。 正事谈完,三个专家起身向龙刺行了一个礼,一个浩劫前人类为了末世人类的生死存亡呕心沥血,他们这些末世专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全力支持? “这个~恐怕不行~”白狼本来想说可以有的,可看到龙刺的眼神后立马改口。 苏槿夕满脸诧异地看向了夜幽尧,夜幽尧的脸上也微微有些迷茫。 “竟然会征求别人意见了,这不像是马修总统的风格呀,直接说吧,我们听着呢?”五个首领其实都知道选项只有一个,问题只是由谁说出来一下而已。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当时她还看见梁伯在花园旁的湖面上行走,那种了不得的手段让她一度以为梁伯是怪物。 他本来还想着去看看安蓝的,可让毕海青这么一墨迹,时间已经有点不够了。 鲜血扑满了他整张脸,他没顾得去擦血,反而抓着其中一只被隔开脖颈的,还在抽搐的山猫,平举在胸前。 荆隐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一道血光从他眼前掠过,只见荆空已经毫无生息地倒在了地上。 胳膊上缠着绷带的曹世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带着几分戾色。 “放心吧。”希诀真人道,“要是唐亦麟做得过分,本座就会替她出头。”刚刚给师门长了脸的弟子,就被别派长老欺负,他这个掌教怎么会坐视不理? 林天微微摇摇头,最后终于转过了身子先是看了步凡一眼,最后拍了拍步凡,这让步凡神色微微一动,可是却还什么都没说,随后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 朱礼如此堂而皇之的说这样的事情……只让杨云溪觉得有些越发的有些懊恼起来。只是看着朱礼那样子,她便是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用,便是只悻悻的冷哼一声。 又过两日,朱礼长子的名字也是定了下来,单名一个博字。李皇后大约也是为了好养活,也是给取了个贱名,叫墩儿。 问了宋天衍,国师让青梅在榻坐下,按平时修炼那般坐好,然后服下丹‘药’。 “废话不多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裘英喝了一声,手中剑挽了个剑花,已经出手了。 入云的声音不那么平静,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十分的突兀和古怪:入云服侍李太后这么久,没有道理轻易就被吓到了不是么? 如果不是步凡主动找她说话,她压根就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旁,酒倒是会喝,估计这也是没办法的,酒都不喝估计也不会来这里上班的吧。 也许今晚,也是明晚,那些老家伙便会带人攻进南宫家族,逼他们交出传承。 不成想,只敲了一下,那破旧的栅栏门,就被林天遥给敲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尘土瞬间飞扬,要不是有法术护身,林天遥估计会被呛上几声。 除了真知术,最让他意外的是,竟然可以得到祈愿术这个强大能力。 第五十六章 安排! 可是他看着她含着笑意,软萌得一塌糊涂的眼,还有她放松后,开心而纯洁的笑。 有一部分幸存下来的人,闯入了边疆,强占了一片土地,将那里的原住民给赶走,这件事情让众多华夏势力愤怒,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无暇他顾,现在正值华夏人类受到沉重打击之后,就算他们想派出人去,也没有那个力量了。 这杀意会影响到宿主的身份,导致很多位面上,她跟男主都有仇。 “到了射程没有?给我轰他们!”斋藤气的牙痒痒,本来是一场完美的突袭,现在却丧失了先机。 虽然真实情况,不至于像比喻中的那么夸张,但炼化起来也非常困难了。 要知道,现在的丧尸构造和人类的身体构造已经完全不同了,在人类上的一些要害,在丧尸的身上,或许就并不是什么要害了,甚至还是坚固的地方。 当然宁九墨心里也清楚,她是为了救他,甚至真心实意将自己给他。 “好,这个理解,诸位告辞”西门修一挥手便是带着士兵开始撤退,甲胄和兵器撞击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旋即外面便是恢复平静。 傅时钦一进家门,看了眼她的脸色,就钻进了自己房间再没出来。 他好不容易把她带起来,她可不想她再像她那蠢货表姐一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毁前途再也无法翻身。 “这是作何?”陈九公眉头一皱,袍袖一卷,一股轻柔的法力将这师徒三人吹起。 因此,在这时候,他显然必须时时刻刻的把握那里面所发生的一切,时时刻刻的掌握其中的一切事情的进度。 “莫非,这是一件让你为难的事情?”几个念头闪过之后,罗帆这样淡淡的说道。 然而铁蛋却像是一个不死的幽灵一般,不管果核爬到什么位置,总能用他那可以随意伸缩的长胳膊抓过去。 并非是利用磁力去弹走自己,而是把敌方当成是排斥源,将自身弹出去,考虑到双方都是运动状态的,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稍有不慎,磁力反转一旦失败,恐怕连提刀防御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自己一刀斩成两半。 且一观看,就是数天又数天。在这个观看的过程中,千千万万人堆积起来的那种庞大无比且越来越庞大的负面与正面的情绪,如此时大地上的烈焰一般,在方天的意识中喷涌。 进入房间,蓝绝关好门后走到窗前,朝着圣兰斯大教堂的方向看去。而周芊琳则看着房间里面。 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是跟上了他们,轻轻松松的吊在他们身边,与他们共同进退。 这些黑甲骑兵散发着浓浓的压迫感,仅是几百人的排列,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每一个境界,他都把修炼路给走到了尽头。这神海境,当然也不能够例外。 凝聚在身外的碧波印被破,那漫天花瓣斩落下来,林尘的身子多处被洞穿,鲜血喷涌而出。不过他也并不是坐以待毙,‘金刚不朽身’自发运转,一些嵌在体内的花瓣被震飞了出去,伤口迅速止血,同时身形闪动,不断躲避。 就要二人纠结之即,一阵轰然的巨响传进了他们的耳中,一条身影从空中坠落而下。 于飞不是傻瓜,他也不是一般的聪明,他看过各场比赛,发觉自己在身体对抗一项竟然连天天都不如。此时见好就收,不外乎是明智之举。 石头咕噜咕噜地滚到那名看守者的脚边,那家伙依旧毫无反应,睡得跟猪似的。 “上官老夫来迟了。”接着又是一道洪亮的声音,一名白发霜须的红脸老者从远处激射而来。只见上官老夫身上的衣袂有一些划痕,他那挽起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一些凌乱,他的身影瞬间就抵达到了北冰玄策的身边。 “我是笑你承认自己是个精怪,”悟空睁开眼睛,向着光芒散发的来源看去,刺目一片金色光华,“你这个猴精,一看就坏得很,滚出去吧!”一股大力从前面传来,悟空蹬蹬不受控制的往后急退。 石惊天低着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彦至突然有点慌,万一要是石头死了,这可根本没法向皇城交代,朝肖云使了个眼色。 霍格局促地搓了搓手,口腔中的血腥味让他有些烦躁,也本能地感到些许不安,但是他觉得,自己在外地的几个仇家,手应该还升不到平安市,而像秦狩这样的高人,若想要害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正因为了这样的原因,过秦也是本能地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打量起了艾星余。而他的这样的目光,也让艾星余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王德明微一点头,颌首退出殿外,不多时,身后跟着一名宫人再次返回殿内。 第五十七章 先让他跑三十九丈 9阶武者和9阶魔法师纷纷加入到神将完颜不破与四臂娜迦兽的战斗中。 “而且勇哥你要相信我林冲也不是忘本的人,将来如果赚了钱的话肯定是不会忘记村里父老乡亲们的。”开玩笑,自己现在都才卖了几万块钱就要让在全村推广,这是肯定不可能的,林冲心里想到。 她似乎掌握了一种特殊的发音手段,看似没用很大的力气,但声音却在这四周回荡起来,充满威严。 突然,窗户外传来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坐在窗边的学生撩开窗帘一瞧,五辆豪华房车停在了教学楼门前。 效果:融入自身眼睛之中的特殊眼瞳,将获得召唤赤魂巨人的能力,通过吸收火元素血脉提升等级。 “好,丞相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退下了。大人可以吩咐下去,让人帮妹妹好好打扮一下。”沈清韵起身,然后转身出了门。 足球被两支球队你争我夺,越发不能传进中国世青队的禁区内了。 嘛,其实也不是我多了解他,他这目的也太明显了,还怕聪明绝顶的我看不出来? 但,此时夏倾月周围所飘动的冰灵,却宛若有着生命一般,就如一个个有着鲜活生命,独立存在的冰雪精灵。这些精灵自由飞舞,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们的主人。 直到刚才段睿为了刘菲说的“老头”这个词动了怒,她才觉得这个八卦新闻可能是真的。 “哎……”清远想要说什么,但是清心已经踏上去了,再多说也无益,只得呆呆的看着清心走向冰棺。 随后彭越便询问起城外杨叔子撤军一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富塔贾隆高原位于几内亚的西端,海拔并不高,仅900多米,体量也不算很大。 突然的,正在感知界域发生的异变的尊上,听到耳边传来这样一声叹息。 清心猛然跳起朝着门口奔去,杨然惶然坐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朝着门口奔去。 而黄盖率兵加入自己,虽然兵马不多,但背后的意义更加重大,使朝廷军的获胜机率大增,所以,姬元叙给予了黄盖与孙尚香最大的招待规格。 此时的龙行,左臂受伤,右肩膀受伤,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内脏若隐若现,腿骨裂痕清晰,浑身鲜血。 龙帮主凄惨的笑了笑,还真的如炎彬所料确实决斗场的这个控制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控制眼前场上的决斗的分组和一旦出现了几十胜以上高手出现的时候,他们只要向上面通报就行了。 “然而,我两个都比你高。”杨振彬先前在同学们心中的那一副严肃、威严的老师之像开始消失,缓缓铸成的是一个犹如朋友一般的形象。 虽然知道了问题的关键!可是如何破局呢?打出元气,就会被分散掉;不打出元气,根本就防御不住这不断轰击而来的狼牙棒。 只是一瞬间,跑在前面的两具活尸已经被变成了插满飞箭,匕首,短剑,长剑,镰刀,手斧,钉锤等等无数武装的金属刺猬,彻底失去了移动能力。 冷月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正是惜王,他长大了不少,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由于执行任务的特殊要求,加入中国“蛙人”的志愿者必须在野外训练基地接受“兽营”式训练的考验,散打、擒拿、格斗、刺杀等军事科目是每个“蛙人”所必须掌握的。 叶香和葛舫刚刚走到山洞门口,就听到李汉山洞里面,传出蒋蓝蓝的哭声。 冷月顿时被两个太监拖走,凌天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冷月用眼神制止,他只好先忍了下来。 “不是,圣君,我姑妈联手箬大将军,准备篡位,他们对为声称你重病不起,朝中好些大臣都被替换掉了,宁丞相的不少亲信也都被暗杀了。”月妃急急说道。 “我们去悬崖上等你们,干爹干娘,这么久没见了,你们得好好聚一聚嘛,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嘿嘿,我们先过去了,你们聊完了再过来。”溪囊也是笑呵呵地说道,一把扛起娃娃,飞一般流窜而去。 因为有宝宝放哨,缺定这一整个区域都是没有活物的。黑线,她也开始用宝宝的分类了。现在叶香可以用自己的真功夫杀丧尸了。 祈约却没有转身投入那只手的主人的怀抱,而是身体微微颤抖着,坚强地目睹着发生在面前的事件。 其中一个,身上穿着粉‘色’的裙子,没有穿鞋,脚上是粉‘色’的长筒袜子,头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显得可爱又带有几分乖巧。 望着巨石郭靖、杨过心生感叹,当年,郭靖送他求艺终南,走的正是这条路。 生死了悟,其实不过一瞬,断罪与否,其实不过一念,一瞬一念之间,纠缠太多血泪,拿着满是鲜红的刀刃,又如何能金盆洗手? 他把左手捏着的一枚银制哨子放在口中,呜呜的吹起来,每一次是连续三下短音,想是向首领表示不曾发现敌踪。 第五十八章 做主的是谁 “等天亮如何?现在去……”帕斯卡没有说完,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林艾一愣随即才发现,现在的天是黑的,只不过自己开了夜视,黑不黑都不影响视野所以忽略了。总得来说,龙魂的指挥室并没有比尤尔哈的高端到哪里去,只不过地方比尤尔哈的大了两倍,里面忙碌的人造人也不是尤尔哈可以比的。这是比较安全的三星危险级别的宇宙秘境,以弱等法力永生者为主,恒等法力永生者都是去四星级别宇宙秘境的。看着卡梅尔的身影,眼神变得十分冰冷,手中那柄造型十分奇特的匕首上下翻飞。武者境尚且处于凝血过程,筋骨没有达到如铁如钢的状态。再加上韩东雷霆震怒,心生杀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震劲破空,活生生给压成了一滩血雾。伴随着他爆发出来的能量,坍缩的超级恒星附近迎来了一场改天换地,所过之处的一切物质,不管是光子、微子、还是虚空本身全部被能量挤压起来——形成一道高密度的能量波,朝着超新星的方向喷射了出去。艾露萝梅屹立在阶梯的尽头,注视着拾级而上的人影,嘴角噙着微笑,眼瞳深处却涌出了熔金色的光流。唐初天点点头,虽然他已经是虚神境,能够驱使法力,能够使用术法,但想要让术法发挥出更高的威力也必须用兵器来作为媒介才行。四眼不知道苏家跟都家倒台幕后最大的推手是谁,这一点,大家都十分默契的对四眼保密。肖辰看着目光一沉,开始还以为真阳子是针对他,可后来发现,真阳子在扫了他一眼之后,目光就也被周围悬浮的那四件珍宝所吸引了。和苏定方、王栋盘桓的那段日子,周易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实修者的故事,他们就是活生生的现代人。只不过很多都是成就有限。一样得赚钱生活、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忙碌,王栋和苏定方又怎么样?该忙活且得忙活呢。“血迹或许很正常,可是这衣袖上明明有被剑割裂的痕迹!”那男子说话的同时,将那块破裂的衣袖展开,而那血迹正好是在破裂的地方。“当时说好了,如果贺家给了诊金,分一半给七哥的。当时七哥没要,说要入股我的药铺。如今药铺开了,自然给了七哥股。我给他的银子,只是提前把分红预支给他。”陈璟道。事实上,七剑门和炎魔岛的实力相差无几,但血魔眼下就只有自己,处于劣势,这七剑门才不惧血魔。“哈哈哈,以为本皇会不知道,你们必然会有所准备吗?尝尝朕的愤怒吧!”金字塔上,一个太阳圆盘缓缓发出了光芒,黑暗的虚空瞬间被照亮,而虚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尽管心里腹诽,沈孙氏却没敢说出来,谁叫沈侍郎这些天有些迁怒于她呢?既然答应公孙瓒的求战,那么曹艹自然也不会给公孙瓒留下半点的胜利机会,令夏侯惇为先锋,亲点两万士卒缓缓而赴身战事,只留下夏侯渊、李典、乐进并一万五千士卒把守营地。这个名字一出口,除了曲勇,大黄蜂和胖子都身子不自觉的一震,那是发自内心的震动。身为一名尊级强者,自然有着尊级强者的傲气。面前这名重甲男子乃是深潭天险关的最高领导人,也是九幽龙军的营长。虽然只是刀宗的实力,但是却也有着不轻的地位。“今天晚上的这个局是……是你设下的?”孔天涯望了一眼胸口露出的刀尖,又瞅了瞅古天义打着木板的左腿,脸上充满了惊愕的神色,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古天义晚上摆的是鸿门宴。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与粱晨来往,为什么还要打电话?叶紫普心里找不到原因,只是在掏出手机时,就会下意识地找到男人的号码。然后,按了出去。f区那个未知生命体正是那台袖色机甲里的倒霉蛋,当时林雷走的急,就把他封在了机甲内,导致他到现在还困在机甲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他慢慢摒弃的身份再一次的出现在这,出现在最不应该见到的人面前。乌巢体育馆内所有人一刹那间都傻了,透过荧屏,全世界正在观看奥运会的人也都傻眼了。也就是说,除了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混元法力者,整个大千世界。无量众生其实都无法超脱,达到准圣也就是顶点了,在此情况下。肉身自然也就被看得轻了,在无尽修炼者心目,神魂最为重要。会玩手段耍心机的赵宝鲲,那可就是真正难缠的地痞流氓加人渣了。翻天印在神念牵引下,猛地砸在结界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激烈的交锋,然后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在谢玄面前,这坚固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结界破碎开了一条通道来。蓄劲开弓如弦满,形意拳的精髓―――――崩拳蓄势而,孔雀在连续攻势搞得龙五措手不及后终于打出这蕴含巨大爆炸力的一拳,被击中的龙五在空中一个后翻半蹲在地上,嘴角赫然有一丝惊心动魄的血迹。 第五十九章 表哥! 温故他们在朝歆州城靠近时,气温又降了些许,还飘了雪。 路途除了捞一批藏起来的村落幸存者,还有一些出来砍柴砍了个寂寞的零散难民,竟也自发地偷偷跟上。 果然,只要拉到的人够多,自然而然会有人跟着。 粗略一看,即将到达歆州城的时候,队伍中竟然有了近五百人! 天冷降雪,加快了这些人做 也是巧了,容璟刚离开没两分钟,化验单就送来了,医生没在,化验单直接送到了云画手上,送化验单的护士,还冲云画笑着说结果不错。 不是身体的占有欲,而是灵魂的占有般,她蜻蜓点水,在他唇上缓缓轻拭。 林言琛有时候出门都会被人缠上,尤其是那个林二丫,有时白日都不下田,直接上门纠缠林言琛。 云画的心情越来越沉,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他真的这么生气吗?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在天羽哥哥这件事上,除了逼人家退婚,他也没有对不起她。 太子之心昭然若揭,沈泽棠岂有不明白之理,倒底还是怕死的。他笑了笑,拈起吃了口,慢慢嚼了。 旁人见到,只以为是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毕竟血脉等级越高的神邸越不容易受孕。为此,很多神兽结婚的时候为了祈福,都要把送子观音请到场。 太子这才拈起另一卷吃了,很是喜欢,命侍从打赏,那厨子跪谢不提。 原本打算多留他们在家里住几日,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留客的理由。 大多数人都知道刘思思捉奸捉到了二少那里,刘府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你们的道义呢?你们的信仰呢?”音铃勉强的开口问道,说完吐出一口鲜血。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振奋起来,原来以为自己是和一个全无所知的种族打交道,没想到,在对方的内部还有已方的派出人员。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中,更加的让他们感到了惊骇不已,如果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因为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 回到了房间之后,便现此时的纪灵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着他,可以说说他感到了极为的温暖,让他感到了诧异不已。 赵霜盈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心里迟疑不决。 李寺皱起了眉头,眼眸之中更是带着冰冷之色,俨然没有想到竟然会生这样的事情,更加让他感到了极为的诧异,远远的出了他的想象之中。 她立刻御剑浮于空中。就在这一瞬间,只听的剧烈的响动充斥着整座山峰,大地为之震颤。 “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懂嘛,我可以不知道你所谓的情报,但是让你生不如死似乎也不错嘛。”李寺恶狠狠道,就拔望舒剑,叫高峰吃尽了苦头。 在麦克超速的越野车再次超过一个红灯时,刘零他们离李家老宅就已经很近了。 许多已经回来了,还有的是时间,不是么?希尔娜心里面倒是充满了期待。 青云坡,距离清平镇三十多里的一个荒坡。一片冷寂,荒坡四周空旷无人。瑟瑟的冷风吹过,整个画面显得有些低沉寂寥。 瘦的做了糖醋里脊,溜肉段,尖椒肉丝。另外还做了溜肝尖,干煸肥肠和香辣猪肺。 第六十章 就要这个 没人给温故正式介绍,但那位杨巡尉这一路过来的各种细节,已经证明“表哥”的身份了。 见温故行礼,旁边的铁头也跟着喊道:“表哥。” 虽然关系离得更远,但铁头自己没那些意识,温故也说过,跟着喊就是了,不用在意其他。 于是,铁头当着所有人面,这声表哥喊得十分自然,完全没哪里有错的样子。 水墨澈可爱的摸样,惹得薛凝忍不住想把水墨澈拉到身边,好好怜爱一番。可一想到自己数月未见的儿子,现在还生死不明她就没了心思。 吃完午饭,苏蕊打发苏巧和苏婉带着宗安出去玩,她则是拉着苏莹来到主院。 这件事与万剑门有没有关系,陈诚和一寸都没想过,不过今日老剑仙到访,这山脚下便有人来搅乱青云山的秩序,这一切都不得不叫一寸和尚与陈诚谨慎一些,和老剑仙说话时,也准备着随时接招。 可王风他们之前为了恢复体力,已经将所有的食物,全都吃下去了。可如果等到后面通过筛选的人过来,时间一长,他们的优势也将会没有太多。 只是走进堂屋,苏常胜险被一屋子的红木家具闪瞎眼,苏常胜心里啧啧赞叹,面上表情却正常无比,只是你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正在抚摸着手下的扶手,那触感,和普通的家具真的不能比。 只不过,瘦子强几乎没见过那些人出手,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见到一个。 期间,我联系了公司相熟的律师,让他们准备一下,等我把徐婉秋送回家,陪我去局子里,把魏大哥给捞出来。 “秦宿……我陈家不会放过你的。”陈恒怨恨地盯着秦宿,断断续续说道,随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样带回去实在是太显眼了,她并不像让别人看到鬼瞳这个样子。 所以,王风可以继续等下去,周沐儿却不可能再拖延时间。信心的流失,会让她更加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虽然他是打着电话,但是他也在开着车,跟着那辆白色的面包车。 他死里逃生,又拥有毒免技能,虽然身受内伤,却也不由得心怀大畅,此时丹田真气充盈,只运功调息了一会,身上便有了力气。 风婧娆笑道:“弟弟的相貌,确实比其他男人俊美的多了,只不过我要陪你喝酒,却不是为了这个。唉,怎么说呢,姐姐一看到你,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玉秋下班回来,玉秋妈妈就把陆萍昨晚的情况给玉秋说了,并且说这就去找厂长。 低低的哭泣声从黑雾中传来,如泣如诉,婉转凄婉,引得人心头酸软难当。 林语蝶还处于被罗峰打败了的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被罗峰狠狠的一拍才回过神来。 以前闻到香气,那种异样的花香,是因为要遇到危险了,为什么这次闻到了,却不是凶险?心里头总觉得有点怪异,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只见毛笑他们已经各自用自己办法,来到了第二个粪坑中。但也就是月华,这个悲催的高手还在血坑当中。 初中毕业后,萧伟去了彭城中学上高中,刘军却按照父母的意愿上了本地的技校,现在已经在厂子里面开始实习了。 “臭流氓!”这尼姑闪过来又揪住山山一顿胖揍,啪啪啪啪几个嘴巴子、一二三四拳打到吐酸水、俩垫炮牙齿几乎打掉…“嗨哟!”一个腾空飞脚山山就贴墙上了。以山山的武学大高手和炼气六级的水平竟然无从抵挡。没人给温故正式介绍,但那位杨巡尉这一路过来的各种细节,已经证明“表哥”的身份了。 见温故行礼,旁边的铁头也跟着喊道:“表哥。” 虽然关系离得更远,但铁头自己没那些意识,温故也说过,跟着喊就是了,不用在意其他。 于是,铁头当着所有人面,这声表哥喊得十分自然,完全没哪里有错的样子。 水墨澈可爱的摸样,惹得薛凝忍不住想把水墨澈拉到身边,好好怜爱一番。可一想到自己数月未见的儿子,现在还生死不明她就没了心思。 吃完午饭,苏蕊打发苏巧和苏婉带着宗安出去玩,她则是拉着苏莹来到主院。 这件事与万剑门有没有关系,陈诚和一寸都没想过,不过今日老剑仙到访,这山脚下便有人来搅乱青云山的秩序,这一切都不得不叫一寸和尚与陈诚谨慎一些,和老剑仙说话时,也准备着随时接招。 可王风他们之前为了恢复体力,已经将所有的食物,全都吃下去了。可如果等到后面通过筛选的人过来,时间一长,他们的优势也将会没有太多。 只是走进堂屋,苏常胜险被一屋子的红木家具闪瞎眼,苏常胜心里啧啧赞叹,面上表情却正常无比,只是你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正在抚摸着手下的扶手,那触感,和普通的家具真的不能比。 只不过,瘦子强几乎没见过那些人出手,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见到一个。 期间,我联系了公司相熟的律师,让他们准备一下,等我把徐婉秋送回家,陪我去局子里,把魏大哥给捞出来。 “秦宿……我陈家不会放过你的。”陈恒怨恨地盯着秦宿,断断续续说道,随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样带回去实在是太显眼了,她并不像让别人看到鬼瞳这个样子。 所以,王风可以继续等下去,周沐儿却不可能再拖延时间。信心的流失,会让她更加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虽然他是打着电话,但是他也在开着车,跟着那辆白色的面包车。 他死里逃生,又拥有毒免技能,虽然身受内伤,却也不由得心怀大畅,此时丹田真气充盈,只运功调息了一会,身上便有了力气。 风婧娆笑道:“弟弟的相貌,确实比其他男人俊美的多了,只不过我要陪你喝酒,却不是为了这个。唉,怎么说呢,姐姐一看到你,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玉秋下班回来,玉秋妈妈就把陆萍昨晚的情况给玉秋说了,并且说这就去找厂长。 低低的哭泣声从黑雾中传来,如泣如诉,婉转凄婉,引得人心头酸软难当。 林语蝶还处于被罗峰打败了的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被罗峰狠狠的一拍才回过神来。 以前闻到香气,那种异样的花香,是因为要遇到危险了,为什么这次闻到了,却不是凶险?心里头总觉得有点怪异,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只见毛笑他们已经各自用自己办法,来到了第二个粪坑中。但也就是月华,这个悲催的高手还在血坑当中。 初中毕业后,萧伟去了彭城中学上高中,刘军却按照父母的意愿上了本地的技校,现在已经在厂子里面开始实习了。 “臭流氓!”这尼姑闪过来又揪住山山一顿胖揍,啪啪啪啪几个嘴巴子、一二三四拳打到吐酸水、俩垫炮牙齿几乎打掉…“嗨哟!”一个腾空飞脚山山就贴墙上了。以山山的武学大高手和炼气六级的水平竟然无从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