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贵族学院的路人甲夹缝苟任务》 第50章 什么想法 校医院，九楼。 空气中浸润着消毒水的气味，气氛凝重，几个医生依旧全副武装，在隔壁房间实时监测着alpha每一次易感期过后，都需要格外重视的阈值数值。 病房隔离室内。 纪赫昀黑发碎乱，微微低着头，发丝遮住漆黑眸色，唇瓣轻抿着，带出绯色。 他有些迟疑，不带情绪的再次摸向脸颊未消肿痕迹。 顿了瞬，修长手指移动，唇瓣张开缝隙，缓缓探进去，曲起，摩挲。 凭感觉按了按，那颗犬牙。 丝丝血腥味依旧留存着、混合着唾液的腥甜，以及萦绕的清浅味道。 他蹙起眉头，有些迷茫的短暂愣住。 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开了。 带进来走廊清凉的风，外面的光线要比室内更亮一些，还夹杂着医生的小心叮嘱声。 卡修尔阴沉着脸，琥珀绿的眼睛含着不明所以的笑。再后面，是刚发完消息，照常冷着一张脸的江煜祁，一起进来。 看清来人，纪赫昀收回动作。 心不在焉的身子后仰，藏起指节。 卡修尔一进来，目光就落在纪赫昀身上，搜寻着什么，直到看清了alpha脸颊皮肤上面，格外显眼的红色痕迹，他的步调变缓。 关门声也格外用力。 “幸亏是被礼堂负责锁门的工作人员发现的，还能用封口费打发，没有别的什么学生掺杂进来。” 他说着，继续踱着步，把手套扯下来，扔到一边: “不然CNC上，估计比现在还乱。” “现在他们都在重新揣测你的态度——毕竟在三个小时前的典礼上，学生会主席掠过所有人，完成给简逾佩戴完胸针这件事，转身就离开了，就像来这里只为了这一件事一样…” 卡修尔走到床前，低头，金色发尾垂落。 视线再次定格到纪赫昀侧脸，方才的话题全然止住。 “到底是干了多过分的事啊，阿昀。” 他语气不明，缓缓道: “你咬他了？” 纪赫昀的视线稳稳的落在卡修尔身上，黑色阴鸷的眼底，没有波澜。 闻言，他唇角慢悠悠扯起。 “你知道的，易感期的时候，我一般不怎么清醒，所以。” 纪赫昀抬眼，语气平淡: “你猜。” 卡修尔沉寂片刻，嗤笑一声，用力的手背上有筋骨绷起。 转头踹了下椅子。 “可惜了，事态没闹大，没能传到你父亲耳朵。” 卡修尔脸上似笑非笑，从脖颈处开始，白皙的皮肤升腾起红晕，“最好直到学校纪念日那天，你脸上的痕迹也还留着。让理事长好好看看，他那镜头下光鲜亮丽的好儿…” 而在一进门就坐在一边玩手机，不参与这场无聊对峙的江煜祁，眉眼也染上了躁郁:“傻吧你。” “还工作人员，你没看着眼熟吗？给了他那么大一笔小费封口。” 江煜祁关闭手机，嫌弃的冷眼道:“那不是阿昀手头安插的保镖吗？上个月你宴会丢人现眼的喝吐了，还是他扶你回去。” 卡修尔怔愣住，眼眸眯起，似乎真的回忆。 半晌，他道:“耍我？” 卡修尔的语调更加激烈，言语间再次夹杂上让人听不懂的混乱发音，带着脏话:“你都这样了，自己都什么狼狈样了，还不忘耍我玩？…真有你的…” 没理卡修尔在一边的絮叨。 江煜祁淡淡起身，从一边酒柜里抽出瓶红酒，欲言又止，“不过。” 启瓶间，眼神瞥向纪赫昀，脸上、以及颈间被高领遮掩的不太严实的创痕:“怎么真被打这么惨。” 还没生气。 打脸这种极具侮辱性程度的行为，即使是他们三个之间闹别扭最厉害、最钟爱打架的那段时候，也没有发生过。 小时候卡修尔扯过纪赫昀耳朵。 纪赫昀对此的报复手段是，趁卡修尔睡着，直接连人带被裹着扔进室外喷泉。 感冒发烧了三天三夜。 自此，卡修尔钟爱上了用口齿不清的联邦语反击，或者迁怒于别的东西: 刚才被踢了一脚的椅子，现在直接被踹翻在地，又复赠了好几脚。 纪赫昀轻阖眼皮，瞥到手腕被新戴上检测数值的腕环，上面的数据在持续滴滴答答的跳动着。 没有回复江煜祁的话。 转而平直吐出字眼: “快到时间点了。” 江煜祁盯着纪赫昀的脸色，居然感觉到一瞬的不可思议。 alpha阈值不稳定，伴随着的往往是情绪过激，不如说是受激素控制，根本无法平和下去，尤其是和以往一样，易感期刚过的此刻。 旁边的卡修尔在发疯，很吵。 而此刻的纪赫昀黑色发梢下眉眼锐利，抬眼的一瞬间，尾端微垂的弧度，是平和而不夹杂情绪的。 是在走神，陷入想着别的事情，或者人。 江煜祁放下酒杯，用手帕拭去唇角酒渍，高大的身躯从沙发起身。 “阿昀。” “有没有兴致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江煜祁的思绪跟着浮动，落到纪赫昀的黑色腕环上。 想起beta永远萦绕在鼻尖，梦境中那股挥之不去，却又脱离于掌控范围内的清浅气味。 确实蛮厉害。 那个omega——乐知舟。 弱小、怯懦、被动且没有主见，仅仅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永远被庇护在alpha的羽翼下才对。 方才处理了半天，手机的消息又响起——学生会中层的一个人，控诉乐知舟，用箱子砸了他的头，砸了场子，毁了他的面子。 言语间带着乞求和暗示，允不允许他，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简逾挡在瑟瑟发抖omega面前的样子，冷，沉，眼神狠厉，依旧清晰。 心头不觉间涌动一阵躁意。 “你抛饵失败了。” 江煜祁看向纪赫昀脸上的表情，确认。 除抛饵以外的，alpha惯用的威逼手段，在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有。 可纪赫昀面对挑起自己兴趣、不管是多珍爱的东西，只会用这两种极端而又失衡的手段。 从小到大都是。 第 51章 策划 “他进了学生会中层，还有在维护那个和我挂钩的特优生。” 江煜祁继续道: “接下来他会大致怎么做，你觉得呢。” 纪赫昀手腕上的腕环束缚不断加紧，红色的数值在更加急剧的跳动，大起大伏后，能耗在一格格降低。 “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会被允许存在吗。” 纪赫昀的黑发陷在被遮住的阴影里，高领的漆黑制服，磨蹭起脖上的伤痕。 连带着胸口，学生会主席荣誉象征的金色胸针，光泽都变得黯淡。 他的眸子沉黑，唇抿成一条直线。 情绪近乎平静。 随着时间的递进，腕环终于能耗降至冰点，熄了红色光亮。 “滴——” 伴随着最后一声预警。 外面全副武装的医生跟着推门而入，先是主治医生，后面紧随着的几个护士，在一旁麻木而娴熟的准备着各种针管、棉签、信息素阻隔工具。 是每一次易感期之后的必经流程。 徐医生戴上手套，冰冷护目镜下，眼神带着微微歉意: “抱歉，两位。” 徐医生作为纪赫昀从小到大的主治医生，关系更熟悉一些。 他看向江煜祁，以及屏蔽所有干扰、沉迷于生闷气的卡修尔: “纪少爷该打针了。” 此刻纪赫昀微垂着眼睫，是偏过了头。 也看不清了神色，腔调依旧淡淡: “出去吧。” 有着从小长到大的默契，在这样的沉默里，江煜祁薄唇抿住，闭了嘴。 “好好休息。” 一边的卡修尔，阴晦的支着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拿着他那瓶启盖的红酒，不住的往嘴里灌。 江煜祁额头青筋暴起。 拎起卡修尔的领子，拽着往门外提。 门被关上，带起一股沉冷的风，把难闻消毒水味，试剂味隔绝在内。 徐医生从托盘里取出一支细长的针管，轻轻弹了弹针筒，排尽空气，针尖泛着银光。 徐医生身躯微微僵硬，语调低沉、和缓:“少爷。” “这次研究院那边研制出了新的麻醉素，现在应用上了。“他顿了顿，低声道:“应该不会特别疼。” “嗯。” 纪赫昀扯开领口，缓缓低下了头，露出后颈腺体:“你跟他联系过了。” 腺体的位置贴近脖颈，修长颈上一圈要泛青紫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下。 徐医生顿了顿，“是的。”消毒棉球在腺体皮肤上轻轻擦拭着，“不久后的学校周年庆，理事长也会来的…” 纪赫昀语气更冷了些: “不是说要飞塔维待半个月，还有个洲际演讲，今年档期对不上吗。” “理事长为了参加这次周年庆，特意改了档期。” 针管推进腺体皮肤，感受到冰凉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alpha身躯绷紧了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纪赫昀垂头，呼吸不稳的喘息着。 良久，他嗓音沙哑:“我身上的伤。” 是不能被暴露在镜头下的东西。 他又吐口气，“能不能恢复好。” “我们会尽全力处理好的。”徐医生拔出针，看到那后颈上留下一片细密的汗珠:“不会给您留痕。” 疼痛感再次袭来。 纪赫昀的手掌抓紧床单，带起褶皱。 —— 昨天晚上的时候，简逾就已经接到通知了。 是要去学生会大楼开会，策划关于学校周年庆的事。 从除了宿舍开始，一路上，简逾受到的瞩目格外多。 简逾选择停下脚步。 很平静的阴森盯回去，然后就会得到那人忙碌且躲闪的目光。 可能阴湿男鬼味过重，成功用这样的手段成功吓走了不少人。 就这样顺利的到了学生会大楼。 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简逾重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齐刷刷的视线焦点。 简逾径直挑了个地坐下。 会议还未开始，处于准备阶段。 简逾重新把006放出来:“接着说。” 【…接下来的周年庆剧情，大概是最重要的一段了。】 “你刚刚说，是该走的最后一段是吗？” 006有气无力回应:【是的。】 它已经装了一段时间死了，上次还是在问简逾需要什么帮助，然后它去管理局道具组偷赎了一整瓶的止痛药。 被管理局发现举报后还挨了顿批评。 【剧情里，乐知舟会在…】 “好，一会儿说。” 简逾熟练的把006暂时屏蔽。 是校董会特派的教师，点数了现场人员的人头，又核对了名单，点了点头。 “各位，时间紧，任务重，我也不多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次活动主要会分为三个板块，分别是开幕仪式、文艺演出、还有最后的闭幕舞会...” 长长的介绍之后，宣传推广，节目策划等的任务被一一派发下去。 006这时，居然挣脱了束缚: 【宿主，我劝你最好能参与闭幕式舞会的策划。】 第52章 确实有病 简逾问:“为什么？” 006:【按原剧情，在闭幕舞会上，主角攻受将会面临最后的情感转折——但在此之前，也将会让乐知舟遭遇难堪境地，主要还是学校对特优生的不公平政策…】 他斟酌着，继续提议道: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成为了中层，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直接把策划权搞到手，然后把其中对乐知舟不利的条款全部去掉…】 简逾始终垂着睫毛，平静的翻看手头被分配到的资料表格，不时咬着指节。 见又是这么默不作声，且不想说话的姿态。 006心里逐渐开始没了底。 他询问:【宿主，你觉得呢？】 简逾看着教师的动向，暂时是在重复一些没有太多用处的叮嘱。 “我觉得吗？” 他放下咬着的指节。 手指平摊到纸上，淡淡回复006: “有点不切实际。” 没有停顿的，简逾接着道: “不要忘掉躯干部门的作用，只是去替代那群蛊虫，完成他们不愿意承担的部分。” “而你提及的那部分流程，与特优生有直接牵扯。” 简逾此时很有耐心: “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弃那部分权利吗？” 此刻引导开会的教师负责人，指尖轻点着表格，打开了面前荧屏上的ppt。 “如果没有别的疑问的话。” 他继续道，“现在开始下一个环节…” 此时，被分配到负责开幕式表演的人已经举起了手:“老师。” “为什么，预计一共十个的节目策划里，有两个是空缺的。” 教师负责人动作停顿，将目光转向了提出问题的学生。 “其余的八个节目，通知下去，由各班级自由报名，最终再统筹起来。如果没人报，再摇骰子决定。” “而剩下两个节目的策划权...包括最终的闭幕舞会安排。” 教师推了推眼镜，严肃道: “需要交与学生会高层那边定夺，不用我们操心。”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学生道: “哦…这样。” 现场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一瞬，默契的没有人再多问什么。 006跟着默默围观场面。 【…那确实很不好了。】 简逾缓缓叹口气，对006道: “看，你又没帮上什么忙，也没提出什么好的建议。” 男生冷淡的脸上，神情隐隐落寂，身形衬得消瘦。 006本就一直身处浅浅的愧疚中，道:【宿主…那怎么办呢…可是，我…】 “但有一些地方，你还是能做的很的好的。” 【真的吗？】 简逾点点头。 “譬如接下来的，我问你答就好了。” 006曾提及，招收特优生仅仅是应对平权运动的安抚性政策。 以公平教育之名扩招特优生，将其视为可消耗的棋子——明显只为营造阶级流动假象，平息舆论。 目的是让民众服从——没必要允许从摇篮中，生出变革、危险的因素。 理事长愿意展现出慷慨的一面后。 与此同时，聪明的杜绝了由此可能会产生的后患。 更高层级的事情简逾把握不住。 但也有近在眼前，踮踮脚尖也许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在这所学校里，将特优生收入学生会麾下。并将此项政策延续的代理人——学生会主席。 此刻手机里，纪赫昀的照片，烫手起来。 简逾把那作为一个小把柄来对待。 但好像还远远不够。 第一次就是在校医院奇怪的见面。 那个房间私人性极强，显然是被主人常驻的存在，不止是只待一天两天的那种。 为什么要常驻校医院。 以及在之后那次alpha不惜花重力执着于捉住他，摘下腕环，嘴上说着:还想测试一下。 测试什么。 纪赫昀的易感期，似乎与他对普通alpha的易感期认知也有出入——本来应该是体力最恐怖的时候，人却一推就倒。 并且看样子，似乎伴有强烈阵痛感。 简逾慢慢问出自己，以前不感兴趣，但现在需要知道的问题: “纪赫昀，确实有病对不对。” 他觉得纪赫昀身上，存在更大的、可利用的把柄。 【纪赫昀的设定吗…？】006为难道，【他不是这本书的主角耶，所以我的查阅权限也不高！只有浅显的…】 简逾漫不经心的托起腮，语气真挚: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去搜集更多。” 半刻钟后。 006筋疲力尽回来:【他确实有病。】 【我手头的资料是，纪赫昀的信息素接受过基因改造，为了维持他S级alpha身份，需要每每在易感期后注射激素针维持阈值。包括他自己目前，都被蒙在鼓里。】 简逾一边听教师的安排，一边分心的问: “S级alpha的身份很重要，是吗？” 【是的。】 【这个世界的联盟大陆上，两党相争，曾引起争端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高层S级的血统问题。也因此，在争夺理事长职位前的很长一段时间，纪赫昀父亲长期使用违禁药品，将血统变为S级alpha…哎呀，更多的，我也不…滋啦滋啦…】 真的很不体面。 会议结束，简逾被分配到几天后的舞台搭建设计、场地布置的任务。 如果他能找机会，握住这个把柄呢。 除系统任务之外的，一条被拉的更长、涉及面更广的战线，展现在眼前。 偌大的会议室，在紧急会议后，人渐渐走空。简逾起身，面无表情收拾东西。 突然，简逾被拍了下。 耳边传来一道男声:“你是叫…简逾？” 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笑的很有亲和力、且温文尔雅的男生:“我叫裴亦。” “我们被分配着，一起完成几天后的场地布置任务。”他温和的微笑着，手伸过来:“虽然还不着急，但是毕竟要一起工作，可以提前熟络一下。” 简逾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把手伸过去，象征性握了下。 “你好。”简逾淡淡道，“但组员好像不只我们两个。” 说实话，他对这个学校的所有alpha都没什么好感。 两只手一触即分。 “嗯嗯，我跟他们都聊过了，只差…我有点不敢来着。”裴亦摩擦了下手指，笑笑，看向简逾，“你在论坛上，好像很出名哎。” 他仔细观察着简逾的模样，确实是普普通通的样子，放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除了…格外独特的个性。 第53章 坐这一趟 “是吗。”简逾看了眼手机时间，转头，随意的敷衍道，“我不太关注。” 简逾今天还约好了和温荣和乐知舟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昨天晚上乐知舟讲述的事情，还是有一定的后续隐患，为了亲眼看看温荣的情况，同时也怕他们两个今天被找麻烦—— 因此，干脆尽量把两人放自己眼皮底下。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过两天再联系。”简逾扯出抹温良的笑，“老师说过，到时候会组织。” 裴亦有些可惜，自事态在论坛发酵之后，他就一直对简逾这个人有好奇心。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正当理由，可以接触的机会。 “啊…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他跟上去，道，“临近纪念日，最近安排的课程少，下午也没有课…” 简逾停下脚步。 方才趁着006没下线，好好威胁了番系统，查了查裴亦户口。 校园npc，挺爱学习的、有些正义感。 家境不错，家里由科研转经商，据说父母还曾是学术协会前成员，参与过自主招生考试命题——是个好人。 裴亦不设防，差点撞到简逾身上。 他忙后退两步，站定，摸了摸鼻头。 “哇…好险。”裴亦尴尬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简逾回头，微笑: “一会儿有些功课要完成。” “所以，我打算和两个朋友去图书馆。” 随后静静盯着裴亦，等他开口。 “这样啊。”裴亦慢吞吞道:“正好我也有作业要完成。” “介意一起吗？” 得到回应后，简逾骤然想起什么，礼貌道: “麻烦裴同学，稍等一下。” 裴亦点头:“哦…好的。” 说着，简逾拿出手机离开几步，安静的偏过头，又垂下眼，是在拨电话。 裴亦在一边等待着，知趣的不打扰，把视线落到别的地方，又转到自己球鞋。 很短的时间里，伴随着空旷会议室内，时针转动的滴答声。 刻意压低后的清冷声线和缓:“喂？” 裴亦愣愣，捏着背包肩带，抬眼看向声音来源。 男生微低着头，只能看到素白侧脸，黑发垂着，镜框下冷硬的眉宇带起笑意。 “怎么样，下课了吗…” “嗯。” 简逾视线转回，突如其来的对视，让裴亦错开视线，重新低头，整理袖口。 很不一样的态度呢。 比刚才对他笑的时候真实不少。面对的也许是，他维护的那个与f3有牵扯的特优生？ 从论坛上看到的照片，简逾的表情没一刻是放松的，全都是冷淡、厌恶而疏离感极强的。 即使连刚才在会上也是。 大家都在热络的结交新的朋友、人脉，先是迎合教师步调而大声附和，再就是为了合群而互相小声吐槽抱怨——而简逾冷漠着一言不发，只是埋头看手头文件。 也许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合交新朋友？ 胡思乱想间，埋头的视线内重新出现另一双鞋。 裴亦抓紧黑包肩带，猛的抬头。 简逾:“走吧。” “是在跟那两个朋友联系吗？” 简逾:“嗯。” “征得了他们同意。”简逾和裴亦并肩走着，继续道，“如果没同意，那就只能遗憾的和裴同学下次再约了。” 两人到了电梯前，按了键后，等待着。 简逾眼底的眸色，已经恢复了乌黑: “不过，既然在论坛上了解过我。” 有些沉闷压抑的氛围里，简逾看向裴亦，径直道:“可以猜到我的两个朋友，是什么人吗？” “没猜错的话，”裴亦笑笑:“特优生？” 简逾顿了一瞬，收回视线平直道: “别人见了我，一般会选择躲着走。” “现在不一样，我们是伙伴关系，完全有理由待在一起。”裴亦道，“而且，我很敬佩你呢。” “做着我不敢做的事…” 话音未落，电梯的门自动开了。 很显眼的高挑身影，高领遮挡住脖颈，戴着口罩，交接着手里的文件——类似策划案的东西。 旁边还有一个中层的人，在把手头文件递过去，嘴里还在絮叨，见电梯开也愣了一下。 裴亦只感觉一股如芒在背的冰凉感升腾，尤其是顺着目光来源看去。 隔着口罩，那双伴有熟悉感的、堪称漂亮的眼睛阴沉，冷厉。 为什么纪赫昀在盯着自己。 “纪，纪哥…” 短暂的缓冲过后，裴亦浑身僵硬，冲简逾道:“我们，等下一趟？” 简逾:“为什么。” 又不是他专属的电梯。 他道:“就坐这趟。” 那个中层的人迟疑的看向纪赫昀。 alpha始终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示。 电梯内升降感明显。 相对狭窄的空间里，只有那个中层的人很平常的把新上来的两人当了空气，嘴里持续的在机械讲解策划介绍—— 涉及节目策划、闭幕舞会介绍，而其中“特优生”这个词汇，被提及的次数也格外高。 一定是不会被喜欢听的话题。 纪赫昀心头的烦躁感越来越重，手上的文件纸张弧度变弯曲: “先闭嘴。” 目光再次游离的落在眼前beta垂落的右手，修长白皙的指尖，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在上面。 不过没有停留过久。 那道背影冷冷的把手揣进兜里。 第 54章 问个事 纪赫昀视线缺失落脚点。 低烧会持续让人发热，他调整目光，盯上离简逾很近的人。 他更高一些，从侧着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alpha胸前的银色胸针、以及铭牌上的名字:裴亦。 裴亦感觉后背森冷，搓了搓手臂，悄悄挨简逾更近了点。 有纸张扭曲的脆响声响起。 突然，简逾有了动作。 他无声褪下肩上的包，和裴亦拉开细微距离，客气而疏离。 埋头把里面的文件表格抽出来，是他们小组要做的设计方案，夹在手臂。 上面清晰的印着组员名称。 楼层的数字跳动到一，电梯门自动打开。 迎面是一群要上楼的学生，谈笑风生的场面戛然而止，看清了场面，几人半张的嘴尴尬闭了回去。 简逾把肩包拉好拉链。 扭头道:“走吧。” 裴亦等这一刻很久了，立马跟着冲了出去。 两道人影风一般掠过人群，消散在视野。 而电梯口此刻有些拥堵，反应过来的学生已经开始往前挤着打招呼，有的眼睛亮起来，大鞠躬:“纪哥好！” 随即又冲着纪赫昀身边的人道:“副会长好。” 话题中心很快转回纪赫昀: “您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台上，您看向我了呢。” 说话积极的那个学生看着纪赫昀，迟疑道，“啊…您怎么看着身体不太舒服？” 心情看起来也不太好。 纪赫昀指尖压了压鼻梁口罩。 看向旁边的张延。 “啊，纪哥今天确实不舒服，嗓子发炎了，没法说话。” 振奋的几人默默息了声。 “啊，这样。” 纪赫昀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张延冲他们摆摆手，无奈道:“你们快进去吧。” 说完，跟上了纪赫昀的脚步。 纪赫昀走的有些快，单手拿着手机敲字，另一只手中的策划案被捏的皱成一团。 张延有些犹豫和沉默。 纪赫昀:“继续说。” “今年的特优生开幕式节目预计还是延续去年的歌舞剧形式，一直以来反响也很不错。” 纪赫昀:“嗯。” 他走路慢下来:“已经联系过艺术系那边编排剧本了，明天就可以做好，到时候通知下去，抽空排练。” 张延继续道:“对于今年最后的交际舞会他们都很感兴趣，学生会邮箱那边收到不少新的征集意见。” 纪赫昀心不在焉: “他们说什么。” 张延:“不少人觉得还不够刺激。” 他看向纪赫昀。 身边的alpha黑发散落，只能看到睫毛弧度，和散漫蹙起的眉头。 他知道纪赫昀其实不太爱管这些。 对于特优生的事，也往往兴致缺缺，一般交付给特意为此养起的“蛊虫”们代替去做，然后随意的看看戏。 加上时间也有些紧迫，纪赫昀这两天看着状态也不好，随即体贴道: “今年您参与舞会策划吗？可以像去年一样交给他们做——姜朝那一伙人也比较有经验。” 他隐晦提及: “已经有人在向我征求机会了。” 纪赫昀指尖停顿，唇角扯平。 “先等等。”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过了会儿道: “回头把流程发我一份。” 这是默认了。 张延:“好。” 已经到了专属休息室，里面的隐私性很强，空间宽阔。 张延去倒茶水。 纪赫昀坐在沙发，着向手机屏幕: 他阈值特殊，长久接受固定治疗，被规划安排的妥当，反而对生理问题这方面认知比较模糊。 从小到大，倒还没咬过除止咬器铁金属之外的东西。 他在手机上打字，敲打一番，停顿，又反复修改、删除。 纪:{问个事。} 徐医生:{少爷，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才得到回复。 纪:{卡修尔发酒疯，把自己手指咬破了。} 纪:{需要做特殊处理吗。} 徐医生:{啊…这样吗？真不小心…S级最好还是管住嘴，不要乱咬！回头来开两支信息素凝剂带给他，一天涂抹两次。} 张延看到纪赫昀还是像要陷进手机里一样。 不知看到什么，眉头蹙的更厉害了。 张延好奇了很久，把水杯端过去，终于忍不住偷瞄。 结果眼神刚倾斜过去，纪赫昀手机就熄了屏，还冷眼回看过来。 “你看什么。” 被现场抓包，他心虚的收回目光，把水从桌面推过去: “看您不舒服，给您倒了杯水。” “喝吗？” 场面陷入僵持。 纪赫昀修长手指按压紧口罩边缘，“不喝。” 张延:“好吧，那我渴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 纪赫昀偏过头去，嗓音被遮掩的沉闷，“刚才一起进电梯…那个叫裴亦的alpha。” “接触过吗？” “嗯…有些印象。”张延思索了瞬，放下杯子，“新生呢，在名单上看到过，今年加入的组织部。” “裴家长子，样貌不错，学习也很好，能力也强，虽然一直挺低调，但挺受欢迎的。” 纪赫昀缓缓道:“是吗。” “他挺自来熟？” “听说在部门里混的不错的，人缘也挺好。为什么问这个？” 纪赫昀想起简逾突然拿出文件表格，上面字样都要对着他，动作克制淡薄——明显的掩护行为，证明仅仅为合作关系。 所以就认定了他会做一些不择手段的事。 纪赫昀垂下眼睑，声音森冷: “随便问问。” 他强制性的、把头脑内疯狂肆虐的不好想法再次压抑回去。 “您难道是，又有新的养蛊想法？但他不好挖过来的，毕竟是躯干部门那边的，咱没权…” “没有。”纪赫昀含着戾气，再次重复:“不是。” 张延嗓音卡壳，一愣。 纪赫昀:“别的事，回头再说。” 似乎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垂下眼，半张脸掩入高领。 “先出去吧。” —— 出了学生会大楼，裴亦花容失色，出了一身虚汗。 简逾偏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帮忙拍了拍背。 裴亦咳嗽两声:“谢谢。” 他平复着气息，瞳仁瞪大: “刚才上电梯和纪赫昀对视，吓死了，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简逾收回手，冷漠评价: “他看谁都这样。” 只有被扇哭的时候最顺眼。 “你心理素质真强。”裴亦看着面上没什么波澜的简逾:“刚才在电梯里，我差点窒息。” 简逾终于把手里的文件表格，安静的放回自己的背包里，又背上。 裴亦的父母曾是科研人员，又曾参与过自主招生考试命题——其实正是简逾所想咨询、了解的东西。 但今天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在刚才踏上电梯的一瞬间，又凑巧的试探过个别人态度后，简逾有点后悔了。 被蛇蝎缠上，就不应该再把任何人牵扯进来。 不管那人是主动、还是被动。 “你的心理素质也很强。” 这里的环境空旷，周围也没什么人，有高大的树木丛遮掩，有细微风声沙沙作响。 “裴亦。”简逾抬起眼，镜框下的眼睛直白的盯着他，“可以继续刚才被不小心打断的话题了。” “你应该感受到了，和我待一起，会变麻烦。”简逾语调清淡，“没必要。” “至于任务，还是到时候等老师安排最好。” 裴亦张了张嘴。 他关注了很久论坛，从一开始就是。 身处困境，有人急切的寻找同类嫁祸、巴不得找人同担风险。 他明明已经被触动、好奇到，忍不住主动贴上来了。 近距离下，男生皮肤愈发衬得苍白，额前黑发被风吹动，完全暴露出的眼睛漆黑、狭长，像蒙着层散不尽的潮湿雾气，带着无名状的野蛮吸引力。 也让人看不懂。 明明自己做的事，疯狂又危险，却要把有概率沦陷进来的人毫不犹豫推出去。 像只允许对自己残忍。 裴亦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步，进一步缩短无形的距离: “简逾。” “其实，我也有想对你说的话。”他低头，轻轻道，“我们可以聊聊吗。” 这依然会有稀落人群流经，简逾道:“换个地方。” 两处建筑间有条不大的胡同状空隙，又有树木、花坛遮掩，也是监控暗角。 “我的父母，本是特优招生计划的忠实拥护者。” 裴亦抵着墙，吐了口气，盯着简逾。 “之所以科研转经商，放弃自主招生考试命题权，就是发现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第55章 特别 “他们曾是特优生制度的忠诚拥护者，自主招生考试，其实就是为了衔接特优招生计划，而为平民开创的道路。” 简逾觉得接下来裴亦要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自特优招生计划轰轰烈烈实施的五年来，顺利通过自主招生考试的特优生，人数为零。” 简逾:“为，零？” 特优生从各州际庞大群体里选拔出来，成绩是顶尖的那批。而根据简逾在官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自主招生考试的考核指标也只是应试成绩。 可以说是特优生的最强项。 “我知道特优生处境困难，”简逾道，“但总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条出路。” 简逾想到温荣。 一直在为自主招生考试做着准备，甚至比简逾着手了解的还要早。 “至少从实施这个政策的效果来看，完全像个笑话。” 裴亦道，“当时处于两党争执的关键时刻，依现在来看，看来还是当成拉票的工具使了。” “当初，我的父母还以为境遇真的会有所转变，结果还是那样。” 他照常温柔的笑起。 “在联盟，地位从出生就决定好了。” 说完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裴亦交叠手臂，肩膀轻靠着墙壁，惯性的去观察对面人的神情变化。 有没有露出不舒服，躲闪，或者别的一些表示。 他的家境特殊，科研本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领域。尽管联盟发展离不开科研，在圈子里却又被潜意识轻视。 任何受制于金钱、权力的东西，就该平等的沦为附庸——这种矛盾心态让他们既依赖科研力量，又无法真正尊重它的独立价值。 他的父母最终选择妥协，离开了那片热忱的土地，也花了很大力气走到现在。 最终选择了别样，且稳妥的方式。 经商，砸钱于慈善事业，建立物质刚需保障基金会。尽力的让一些困苦百姓有面包吃，也只能做微薄的这些了。 同时教他要活的小心翼翼。 简逾眼睛不含杂质，始终保持着很好的倾听者姿态。 裴亦随了母亲性子，从小不怎么爱笑。但当时家里正处于绷在弦上，最不能松懈的阶段，宴会上不足以称为事情的小事，会被扩大到冒犯的程度。 于是自后开始了，被半强迫着面对镜子，从仪范老师那里练习把控微笑弧度。 什么样最温和、最得体、最没有攻击性。 裴亦嘴角抿直。 他语气尖锐道: “特优生在这所学校待的时间里，就是被他们有目地性的驯化阶段。” “通过羞辱,打压，然后筛选出顺从者吸纳为附庸，延续奴性。” “剩下反抗的，被磨灭精神是迟早的事，会比上者处境更惨，更不允许被存在。” “从学校里大多数学生的行为来看，也能揣测出联盟政府那群人的态度、甚至是授意了。” “毕竟儿女，身上总要带着上一辈的影子。” “他们身上，总是带着股被父辈摆布出的傀儡感。“裴亦想起和平日里的人打交道的方式，有些无奈，半开玩笑的打了个比喻:“像提线木偶。” 包括他自己也是。 裴亦实诚道，“但我觉得你不是。” 他把自己所有知道的，能说的都说出来了，怕以后也许两人没有了工作名义，更没有了交集的理由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说出口。 简逾听闻，看到裴亦认真的神态。 有些疲惫的曲起手指，但他不想多说什么。 “被束缚是常态。”简逾也顺着话头道，“可能只是分人，有人表现得不太明显吧。” 但这是简逾在这个可恶且神经的abo世界，受到的第二次委婉的忠告。 他还是由衷道: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甚至省去了简逾想着，找机会去旁敲侧击的这一繁琐步骤。 “我也想谢谢你呢。”裴亦道，“刚才在电梯上，还专门掏包拿出文件来。” “我当时大脑空白，都忘了可以借这茬了。” 简逾想到当时裴亦一副面色发白的模样。 平淡笑笑:“原来你注意到了。” 裴亦直起身子。 看着简逾偏瘦，笔直的肩膀线条，黑色头发毛茸茸的，触感应该会很柔软。 裴亦心头异样，手指缓缓后缩。 止住轻微泛起的涟漪。 “接下来，”他忍不住继续道，“你会考虑做什么？” 像是在隐喻的问一个惆怅且冗长的后期规划。 简逾沉默一会儿。 “去图书馆。” 他背好书包，“然后做完三套物理题吧。” — 纪念日活动明天就要开始策划，还要考虑舞会剧情的应对措施，包括大脑还要不断运转的思索随着越深入了解，越不断更迭的复杂信息量。 很忙，但物理竞赛的筹备也不能落下。 这也是简逾今天来图书馆的另一个目的。 简逾和裴亦因为谈话过久又耽搁了时间，他们跑了挺长一段路，现在气喘吁吁的。两个漂亮小o在约定好的位置乖乖待在角落位置蹲着，很小心翼翼，画面和谐。 回头看到简逾的瞬间，乐知舟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高兴的拍了拍温荣。 “小逾！” 乐知舟已经熟稔运用这种亲昵而具有依赖感的称呼了。 简逾脚步慢下来，微微喘息着。 他屏蔽阴郁心绪，支起发麻膝盖过去，扫视他们两个确认无误后。 用手一边摸上一个脑袋，轻轻揉了揉。 “久等了。” “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人纠缠之类的。” 乐知舟:“没有没有，我们没惹事。” 温荣头一回被摸头，有点不知所措的垂头重复:“是的，我们没惹事。” 简逾被两人样子逗的面色和缓。 “你们什么时候惹过事。”简逾收回手，黑发自然垂落，扯唇:“我怎么不知道？” 温荣挠挠头。 乐知舟挽起温荣: “嘿嘿，我们两个挑的人少的地方待着，而且看起来，他们中层那群人还挺忙的…” 他正笑着，眼神瞥到简逾后面缓缓靠近的人影。 比简逾高出半个头，肩膀也贴的近，手指搭上简逾肩膀。 乐知舟笑容僵住，絮絮叨叨的话咽回肚子。 “怎么了？” 刚说完，简逾感受到肩上手掌重量。 乐知舟卡壳一瞬，强撑着笑:“这位是…” 简逾回头，见裴亦温和的看着他。 刚才拽着人跑的太急，裴亦头发也很凌乱，一副蛮狼狈的样子，现在像眼巴巴等着什么。 “哦，这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简逾转回头，介绍道:“叫裴亦。” 裴亦笑起来，alpha的样貌很出色，谦和有礼的姿态其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们好，我和简逾同学一个小组的，后续要一起完成部门工作。” 说完，要和两人一一握手。 乐知舟有些难受，金毛耷拉着。 “哦，这样啊。” 他把柔软的手递过去，友好的和人握住。 “嘶。”裴亦闷哼一声。 他有些意外，omega的手劲还挺大。 乐知舟天真无邪的呲着牙笑:“那多多关照了。” 临近因纽顿纪念日，本该没有什么课程和作业的，偌大的图书馆今天却人头攒动。 简逾观察道:“今天人倒挺多。” 图书馆一共八层，一进去是展览大厅，像在筹备着什么特别活动，有很多横幅和媒体，还在布置场地阶段。 但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围了一圈。 “纪念日前的预热活动之一，全方位向媒体展现学校各方面优秀。” 裴亦嘴角勾着浅浅笑意，说话越发刻薄: “这个活动，就是学校炫耀馆藏，吹一吹学术氛围用的。” 简逾敏锐看着围着的一圈人，大多数翘首以盼，且是omega，明显还都精心打扮过一番。 他心头有种不好预感，面上淡淡询问道:“他们像在等什么人。” “泰勒家族全权投资了因纽顿图书馆建设，所以这次活动的主要参与代理人，是卡修尔…”裴亦过了会儿，才加上个尊称“阁下”。 裴亦说话的时候，简逾点着头，分神拿着手机摆弄。 几秒后，简逾道:“咱们走吧。” 他扬起手机，体贴的示意道: “我重新预约了八层阅览室座位。” 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八楼的人很少，可以说是空旷。简逾选了个靠窗位置，阳光也很好。 外面光线洒进来，简逾余光看着温荣、乐知舟精神还算不错，安静的各自做着手头习题，眉宇平和。 简逾深吸口气，拔开笔帽。 跟着全身心投入物理试题。是艾伯特教授布置的新题型，显然比之前的难度要上了一个档次，有些题做起来也很吃力。 简逾轻轻咬着指甲，蹙眉思考。 “量子物理层面的？”裴亦不知何时停止了写题，身子倾斜过来，轻轻道，“对这个，我也有些研究。” 他看向简逾停留的那道大题，思衬着:“应该用量子态叠加吧。” 乐知舟听到裴亦在跟简逾说话，猛的抬起头:“量子态叠加？” 他有些不甘示弱的凑上前来，小声嘀咕:“我们老师上课重点讲了这个模块来着…” 不声不响的温荣停止了翻书声，眼睛眨了眨:“那个，...其实我也刚复习了这版块的知识。” 但结果是，四人都被这道题给难住了。 简逾有些哭笑不得: “别围着了，回头我可以问教授。” 但三人依旧很积极，草稿纸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字迹。尤其是正对面的乐知舟激情的简直要跨上桌子争辩解法。 光线打在他金色卷曲发梢，细碎光泽投射到另一处金色。 简逾目光收缩，错开乐知舟。 和不远处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那人金色发丝，靠着长排书架边缘手臂交叠，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琥珀绿色瞳孔衬得更加幽邃。 见简逾看过来，歪了歪头，缓慢且温和的弯起眼睛。 简逾一顿。 随后透过图书馆透明玻璃围栏，往下看。 一楼展览大厅人依旧很多，忙碌的筹备着试音，眼看着离开始不远了，但场合最重要的主人公却出现在这里。 卡修尔手臂慢条斯理垂落，挽了挽制服袖口，开始有了动作。 简逾面色阴冷下去。 这个傻狗像要冲着他过来了。 第56章 没什么耐心 投影仪投放好古籍相关的影像资料，一楼的展览大厅读书沙龙场地，准备就绪。 CNC论坛直播开启。 场面中场地布置已经完成，负责人突然接到电话，打了个暂停手势，接着有几个保镖跟着进去，跟场务交谈着什么。 人群感到奇怪，叽叽喳喳起来。 CNC论坛: a:【…？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吗？不就是下午三点吗？按说该开始了。】 b:【虽然是搞个形式主义，但年年还都挺重视的，总不能出差错。】 d:【据说是临时通知推迟了半小时，至于什么理由，没说。】 e:【那卡修尔阁下呢？我来这就是蹲他呢呜呜呜…】 f:【什么啊，明明有人早早的就看到卡修尔阁下来了，直接进了候场室来着。】 j:【他现在肯定在图书馆里！】 h:【等等…这人，怎么这么像？图片jpg·】 管理员:（楼上已被禁言） l:【？？撤回什么？我没看清啊？】 八楼阅览室本不多的人，渐渐开始目光聚集，怪异的看向一处方向。 停留不多时，更多的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画面晃动，随着黑衣保镖进入场地，守住八楼入口后，接着行动起来。 潜伏的手机摄像头闪光被迫停止。 饶是再迟钝的乐知舟，也觉察到了场面的不对劲。 他放下了手头的草稿纸，一头雾水。 “…怎么感觉周围人越来越多啊。” 而且哪来这么多黑衣人，演黑帮戏吗？ 一抹和自己相同的亮眼金色从身旁掠过，带起一阵阴冷的风，乐知舟转头，看到那人琥珀绿色的瞳孔暗沉、阴森。 乐知舟顿住。 高大身躯的阴影投射下来，挡住书架缝隙切割过来的光线。 一只修长的手落在桌面，压到简逾手畔边的资料。 卡修尔环视过一圈，几缕金色发丝垂下，视线只定格到简逾身上。 浅色眼睫弯起。 “真热闹啊。” 他道，“能不能加我一个？” 简逾没说话，慢条斯理的握住那本被压住的一叠资料。 往后一扯。 手掌缺失了支撑点，卡修尔几不可见的趔趄一瞬，嘴角弧度消散，刚稳住身形。 看到简逾抖了抖资料，像上面粘了什么恶心东西。 男生黑眸情绪冷然，淡淡回问: “你说呢。” 卡修尔重新站直，沉默会儿，哼笑一声。 看到简逾身边表情复杂的裴亦——是个alpha，他的眼神眯了眯。 还没待看仔细，就被粗暴打断。 “下面都在等人吧。” 简逾缓慢遮挡住裴亦，手指在桌面用力，青筋绷起，“你在这磨叽什么呢？” 简逾发现想要得到一个安静环境，目前看来总会莫名其妙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周围还是那么杂乱，不少视线变成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底下一层的吵闹、脚步声，和公放的古典音乐声依旧——似乎忘了，这里是图书馆。 卡修尔磨动唇齿，颈上动脉凸显浮现。 维护的太明显了。 “刚才开玩笑的。”他的眼底笑意彻底消失殆尽:“我们单独聊聊吧，只需要几分钟。” “毕竟把场面弄的麻烦，也不是我的初衷。我也只是想要完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你的朋友们，”卡修尔轻歪头，尤其看向那低垂着头，拥有扎眼金发的omega，扯动唇角。 “也不想事情变得更繁琐，对吗。” 一秒的沉默过后。 卡修尔视线内，那低着头，金发色彩黯淡下去的omega语气平直: “抱歉，简逾应该不想去。” 乐知舟桌面上的手微颤，他抬头，和卡修尔对视:“强迫不好吧？” 裴亦突然开口:“卡修尔阁下。” 他依旧带着浅笑，看起来很温和、友善: “泰勒家族年年的联盟古籍保修主题工程都做的很优秀、很到位。这次的活动要上官网媒体，还是…不要耽搁的好。” 周围的空气一寸寸的阴冷下去。 “哈。” 卡修尔的身形逼近桌面一步，抬起布满阴霾、难以压抑怒火的眼睛，他酝酿着，要说出口中的话，“你、们…？” 有纸张合上的声音，再次中止僵持。 简逾站起身子。 “先坐下。”简逾对乐知舟平缓的道，“继续写作业。” 乐知舟半张嘴，恍然道:“小逾。” 不知不觉间，或者再继续僵持下去，这里似乎又会很快的成为视觉中心，简逾道:“一会儿我就回来。” 近在咫尺的男生气息清冽，和卡修尔肩若有若无的抵上。 意识到这一姿势后，卡修尔喉咙间的话语吞回去，面色微微变动。 简逾面无表情看向他: “走吗。” 视野中只余清瘦背影，越过几个黑衣保镖视线，卡修尔扶了扶帽檐，描摹脊背轮廓半秒，抬腿大步跟了上去。 途经门口，黑色制服保镖道:“阁下…” 卡修尔嗓音阴冷:“继续守着。” 图书馆的廊道很长，就近有不少独立自习室隔间，空间不大，私密性很好。 简逾随便拐进其中一个，窗帘被半拉着，光线一般。 简逾:“说吧。” 他转过身，背靠书架:“什么事。” 卡修尔关上门。 “据说那天的礼堂典礼后，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阿昀让我自己猜，我没什么耐心。”卡修尔沉声笑笑，脚步逼近，“所以就想着亲自来看一看，确认一下。” 他的手搭在离简逾很近的书架隔层，握住。 “结果还发现了别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卡修尔意味不明道，“你朋友还蛮勇敢的，有在替你出头？” “你应该知道纪念日要举办一些有趣的活动吧。” 戾气贯穿心头，夹杂嫉妒，话到嘴边又生生变成了一些难听的威胁话。 “专为特优生准备的。” 他想起乐知舟的眼神。 隐匿着潜在的暴动、不可控因素。 绝对不该是，应该在特优生这个群体身上出现的眼神，也不被允许。 记得当初，这个小omega还不是这样的，性子倒越来越烈。 卡修尔看向始作俑者，轻轻嗤笑:“到时候，还会这么凶的瞪人吗？” 面前beta始终不吭声。 男生头微垂着，后颈被浓密黑发掩盖，领口扣的一丝不苟，遮掩住了想看到的地方。 从上方视角看去，肩膀纤瘦，带着股颓丧感，镜框架在鼻梁，底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扫在人的心间。 卡修尔肌肉绷紧住，有些干噎住的诧异道:“怎么不说话？” 他蹙起眉。难道是刚才说的过分了，不爱听，还是在走神——直到卡修尔意识到了现在的境况。 有了书架在后，现在像把简逾半包围、禁锢在怀里一样。 一些阴暗、龌龊的想法滋生几乎要压制不住，但这样的空间，这样的环境，似乎又很容易成功实行—— alpha呼吸凝滞、错乱一瞬。 握在书架隔层的手渐渐用力到泛白。 他突然开口: “简逾。” 卡修尔垂下头，另一只手隔着布料，触上后颈，再转移到白皙下巴，想挑起。那柔软的唇瓣很近，颜色很浅。 卡修尔有些晃神。 如果变成深红色，会更好看吗。 在拉近的距离里，那紧抿着的浅色唇瓣，骤然张合。 语气寒冽、没有丝毫起伏: “当然是，等你废话完。” 几乎是立刻，卡修尔感受到有手指湮没进自己发梢，大把抓住，拽紧，帽子滑落跌了下去。 简逾讨厌这头如此相似的发色，居然会在这个人身上，所以他要看到脸才行。 苍白、有力的手筋络凸起，扯起那头发，扬起，卡修尔瞳孔紧缩的脸印入视线。 “其实我也没什么耐心。”简逾道，“听你说话很累。” “谁教你，说那么没教养的话。” 刺骨的疼痛席卷，卡修尔高大身躯被拉下，步伐不稳的前倾。 他倒吸着凉气，呼吸紊乱: “简逾，松手。” “不是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简逾再次指尖发力，“我亲自告诉你。” 男生那被咬过指尖的、还带着红肿伤痕的单只手，活动了下腕。 随即狠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卡修尔被打的脸偏过去，幽深的绿色瞳孔染上错愕，微愣住。 他扶住一边书桌维持平衡。 混乱不堪的联邦语被连串吐出，脸颊泛着红，切换不到正常音调。 “你。”他道，“打我？” 卡修尔直起身子，发觉简逾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拿着他放在制服兜里的手机。 简逾摁亮屏幕。 上面是轰炸式的来自场务、负责人，甚至是管家的未接电话、短信，铺天盖地。 简逾另只手别在背后，紧握信息素阻隔喷雾——他不想在这个时刻招惹事端，但准备着总不会有差错，用来以防万一。 “记得好好整理下仪容仪表再出去。” 简逾冷淡点评，“现在这幅样子，应该上不了台面。” 他把手机丢回去。 “简逾…。” 简逾慢慢挨到门框，打开，出门。 被框在门内的，是近乎暴怒的“简逾”声。 简逾烦躁的扯动领口，把喷雾揣回兜里。 神经病。 宁愿耽误流程，脸都不要了，也要来恶心人。 再次回到走廊尽头，是八楼阅览室入口，一路黏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是那几个黑衣保镖。 简逾停顿住。 “你们的阁下，应该需要帮助。” 他看向他们，继续说完口中未尽、且早就想说出的话: “所以，可以滚了吗。” 第57章 开导 场面僵持，几个负责把守的保镖面色阴沉下去，交换眼神，领头样式的高大男人，看向简逾。 “我们是奉命行事。” 虽然他们也很奇怪为什么卡修尔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以及为什么费大力要掩去行踪、顶住压力、拖延活动也要来到八楼，更是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没有得到命令，他们就是不能随便行动，更何况——眼前的普通beta处于弱势一方，哪来的资格指挥。 他语气夹杂轻蔑、以及淡淡的嘲讽: “我们这边，并没有得到卡修尔阁下的任何指示，你怕是多嘴了。” 简逾被挡在原地，隐约听到有枪支从夹层掏出，金属扣动的威胁声响。 显然是用来吓人的惯性手段。 主人狂，手底下的走狗都跟着狂。 简逾倒不急恼他们的狐假虎威，冷眼看了眼那不可能装着弹药的枪口，静静等待着。 直到保镖黑色耳麦里传来沙哑、熟悉的命令语气。 他瞳孔轻微震颤。 简逾面无表情转回头，挑了挑眉。 保镖们耳麦都闪现起红光，面色变得凝重，立刻紧急行动起来:“守着电梯的那两人不用动，其余的全过来。” 他们不敢耽搁，从简逾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冲向那小小的自习室隔间。 空荡的图书馆八楼，黑衣保镖的身影们消散，聚集到一个方位。 简逾微微偏头，估摸着是启动了应急流程方案，万众瞩目的卡修尔阁下也许被放到压轴出场。 被束缚是常态，可以平均到每个人身上。 因纽顿官网的媒体直播受众不止局限于校内，而是聚焦于校外、各界，会刊登在联盟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版面。 他厌倦的扯了扯唇角。 卡修尔那张虚伪至极的笑脸，如果能带着巴掌印暴露在媒体镜头下，应该蛮有看点的。 简逾不甚在意的收回思绪。 他调整表情，要拉开阅览室的门，却先一步被推开。 乐知舟跟头小牛犊一样，差点撞到他的肩膀上，简逾按住他的手臂。 待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乐知舟提到嗓子尖的心脏松懈。 松懈过后，乐知舟吐口气，紧张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个卡修尔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大喘一口气，“那几个保镖可真横，推都推不开，刚才还一窝蜂冲到这道门里…” 简逾抓住重点: “你跟他们打架了？” 裴亦紧接着把身子从门缝挤进来，整理着有些乱的头发: “我跟温荣，把他们拉架拉开了。” 温荣也把身子探进来，面色紧张。 “太冲动了。”简逾语气有些硬，蹙起眉，“以后不要这么冒险，把自己牵扯进事端里，又没什么好处。” 乐知舟内心酸涩压回去。 他揉揉发红眼角，别过头。 “为什么没有必要…？我觉得很有必要…而且…”他嗓音微弱下去，乐知舟意识到确实没有为简逾提供上任何实质性帮助。 他的心头再次被拥堵: 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帮倒忙？ “你看到了，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刚才被耽误了一小会儿，作业还没做完。”简逾分神和缓的拍着乐知舟肩膀，安慰的转移话题:“现在咱们可以继续了。” 明天按剧情，温荣和乐知舟作为特优生，要该去参加校庆歌舞剧排练。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简逾走在前面，显得心不在焉。 乐知舟跟在后面，看着简逾背影。 一如既往温和。 甚至到了一种疏离的地步。 会无条件的将宽容、关心的情感单向输出。 也永远温柔且强势的，拒绝着情感抛物线的折返。 突然，乐知舟感受到肩膀上传递来手的重量，他回头，看到是裴亦，冲他弯了弯唇:“在想什么。” 乐知舟沉默着没说话，他有点不适应裴亦的靠近，想躲开，被抓紧了肩。 “在有些地方，你还蛮让人羡慕的。”裴亦想着方才两人亲密又熟稔的动作，思考道，“我都有点嫉妒了。” 乐知舟怅然看向他。 “被人这样保护着，还不用操一点心，被动接受就好了。” 乐知舟抿了抿唇，“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 他有些迷茫道:“你说我哪一点，值得被这么护着。” “可能就是比较幸运吧，这谁能知道。”裴亦道。“猜不透有什么关系，总有别样的方式，帮助的方法又不止一种。” 他接着笑笑，“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你应当比我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是实事，可以不论大小。” 裴亦看着乐知舟。 他知道这是简逾重视的人。 所以开导简逾重视的人，也算是对简逾间接的帮助？ 乐知舟脑海思绪翻涌，垂下睫毛。 过了会儿，他倔强抬头，硬气道，“我一定要把那道物理题的答案算出来。” “还要把同类题型的全摸索明白。” 第58章 拒绝不了 一楼伴随着一浪高一浪的声音，是姗姗来迟、万众瞩目的人终于出现。 图书馆每层楼的公放大屏，此刻实时聚焦、转播着卡修尔那张脸。 制服规整，微卷金发侧分，绿眸昳丽，侧脸的印痕也并没有遮挡，甚至完全暴露在视野下，挂着从容浅笑。 显然都注意到了alpha脸上的异样，现场吵的更厉害。 现场汹涌的质疑声中，卡修尔笑容依旧:“为了给现在这个环节做准备，就对接了图书管理员，去寻找这本书。” 他抚了下侧颊，微垂的眼角，带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脆弱: “书架不太稳当，受了点小代价，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着那大片红痕，现场有人吸了口凉气，顺理成章的问出疑惑: “什么样的书，会让您坚持亲自去找呢？” “对啊…还受了伤…看起来很严重呢。” 似乎就在等这一句，卡修尔优雅且小心翼翼的拿出怀中书籍，挑着最好的光线，对准镜头:《泥土中的珍珠》。 是一本歌颂平民英勇的书籍。 “我的家族，从事联盟古籍文化工作，一向致力于挖掘、保护更多诸如此类的作品，希望能够让大家看到。” 卡修尔的笑容虚伪、谦和，流利的吐出口中如演讲稿般挑不出错的话语: “如今的联盟，贵族的荣光早已不复存在。真正的伟大，也并非来自血脉和头衔，从我校实行的特优生招生计划，也能看出。” “一些陨落的怀旧把戏，也可以停止了——” 简逾搁下笔，吐口气。 手中的习题到了即使费力调动身心去投入，也被恶心的做不下去的程度。 他抬头，看向屏幕中那张面目可憎，正接受着褒奖的笑脸。 本打在alpha脸上的巴掌印，居然也能被拿去博取同情，真是很会随机应变，也很会平等的利用一切去装、去演戏。 掌声如雷，简直到了要穿透屏幕的地步。 视角在八楼的这小小一方，不受影响的天地，气氛沉寂。 裴亦抿唇，侧头笑笑，再次审视过简逾暴露的皮肤上没有受伤痕迹后，率先打破沉寂:“简逾。” “我觉得，当事人比较有话语权。” 乐知舟愤愤咬着牙，温荣也眨着眼，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是我打的。” “那你有没有被他伤到…？” 简逾手又痒了，磨了下指尖，清冷道，“单方面殴打。” 气氛松懈一瞬。 简逾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让人信服的力量。不论他在说什么常人眼中难以理解的离谱话、离谱事。 只要看向那双漆黑眼睛，就足以让紊乱心绪平稳。 “他还挺会编的，”简逾漆黑发丝垂落，想起什么，随意的去掏包，提议道: “需要耳塞吗？我之前好像备了几个，能隔绝点噪音...” 简逾话语停顿住。 是乐知舟和温荣的手机同时来了消息。 简逾的耳边也传来了006的机械声。 简逾不动声色的继续把耳塞递过去，“怎么了。” 乐知舟刚好转的脸色重新沉下去，咬着唇，“是学生会发来的消息。” 温荣抬眼补充:“…说明天在演播厅集合，要排练歌舞剧。” “那我们也有的忙了，”裴亦翻着手机，确切道，“咱们这免费劳动力，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后仰头，“可恶的纪念日。” 简逾:“特优生的流程，他们会允许我们去掺和？” 裴亦皮笑肉不笑: “之前跟前辈打听过。那群人，最擅长把杂活全抛给我们部门去做。” 简逾蹙起的眉头和缓。 — 演播厅空间广阔，是因纽顿用来举办大型节目活动的场所，也是纪念日开幕式的开展地。 此次舞台剧的主题是歌颂联盟时代变迁，平民力量的勇敢，以及精英教育的进一步发展。 演播厅后台。 遮光做的很到位，视线黑沉，厚重的幕布遮掩，几排特优生挤在一起，接受着安排。 一个学生会中层的人合上手中的扉页，冰冷道:“角色就按刚才说的随机分配，不要有任何异议。” 他接着眼神示意，一边早就等待着的人把衣服粗暴的丢发下去。 “这是排演需要穿的衣服，你们都去试衣间换，然后去化妆间等着上舞台妆。” 乐知舟疑惑的看着分发服装的人，直直的掠过他。 “没有拿到衣服的，角色比较特殊，先留下。” “剩余的人，马上走。” 温荣有些担心的看着乐知舟空空如也的手，“你没有拿到衣服？” 乐知舟吞了吞口水，扯出个笑:“没事。” 他看到学生会的人已经开始不耐催促，接着说:“你先去吧，我们一会儿舞台上见。” 温荣面色迟疑，乐知舟轻轻推他肩，小声道，“快去吧。” 现场的特优生接近走光。 “是叫，乐知舟？” 那个人抬眼，走近乐知舟。 乐知舟:“是。” 一套衣服被放到乐知舟手间，沉甸甸的，柔软光滑，还有些动物皮毛的触感。 乐知舟怪异低头，看到堆叠整齐的衣服，隐隐露出的...猫耳？ “这是什么。” 他僵住，喉咙发紧:“我看到他们的，跟我的不一样。”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吗。” “我说过，不要提出任何异议。安排了，就执行。” 那人酝酿着，视线居高临下:“你的化妆间，安排在0028。特殊角色，妆面更繁琐，有专门化妆师配套，不跟他们一块挤。” “不要耽误流程，否则，后果自负。” 整个演播厅处处充斥学生会中层的人，处在被掌控的状态下。 那人的后面是其余的几个中层的alpha，嘲讽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这边，似乎一道他提出抗议，就会立刻做出相应行动。 “你拒绝的了？” 乐知舟骨节用力到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大步离开。 他也想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 “干的好啊，沈逸。”另一个中层，铭牌上标着昌泽盛，过来勾上那人的肩。 “打探过江哥那边风口了吗。”沈逸拂下他的手，继续道，“确定江哥让动？” 昌泽盛轻嗤一声。 “早探过了，江哥根本不在意这号人。亏我之前还那么顾忌，让这么个小子用箱子砸了我的头。”他顶了顶上颚，抚住额角结痂伤口，“这回，正好连着上回的账一起算。” “一个半小时，不能再多了。”沈逸看了看腕表，“这次排练，纪哥可能也会来。” “…纪哥会来？”昌泽盛神色变得古怪，笑道，“开玩笑吧，纪哥什么时候管过这事。” 沈逸无语盯他: “纪哥心思，是咱们能猜的吗。” 随即有些嘲讽的缓慢道:“要不然你猜为什么，现在临时负责人是我，而不是姜朝。” 昌泽盛听闻，跟着了然的，阴阳怪气: “姜朝惯是个会巴结人的。” 沈逸不再多说，把原本那套常规服饰交给昌泽盛，“玩完让他换上，来正常参加排练。” “害。”昌泽盛道，“一个小时就够了，耽搁不了什么。” 他拍了拍沈逸肩膀，歪头道，“绝对不能让你这个策划总负责人难做啊…” “那个…” 两人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横插在他们中间。 两人微愣住，看向声音来源。 是手底下做事的人。 他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苦恼:“场务那边说，灯光控制台有些失控，应该是线路故障，还有音响设备，有人反映了扬声器有杂音…” 有序的场面，突然有些失调起来。 又零星的有人奔上来，反映问题: “投影仪那边说也出错了，现在演播厅的信号突然失真了。” “舞台机械也出了事故，升降台突然卡住，转盘现在失灵，说吊杆绳索磨损严重…”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真怪了。”有人七嘴八舌起来，“还叫了躯干部门那些人来帮忙呢，他们今年怎么变这么没用，笨手笨脚。” “我去，道具组那边都因为一堆故障吵起来了，沈哥，我拉不住他们…” 沈逸面色冰冷下去。 “我去看看。” 突然，他想起什么，又退回来。 “你负责灯光控制那块吧？”他看向昌泽盛，无情道，“先把手头事解决了，再去找你那小omega算账。” 昌泽盛脸上笑容变得勉强，一寸寸消散下去。 真麻烦，又浪费时间。 但还不能拒绝，昌泽盛重新扬起个笑:“行，听你的。”他继续道，“保证解决好。” —— 0028房间。 陈设过于简单，只有化妆台、化妆镜，像临时搬运进去的，失修灯泡昏暗，空气也森冷的厉害，空气潮湿，更看不见什么专门化妆师的影子。 乐知舟打了个寒颤，抱着手里的衣服，终于鼓起勇气，摆放到化妆台上，延展开。 即使心里有预感，也依旧被激了下。 他手抖翻开。 桌上细密灰尘被布料带起。 一件很厚大的白色衣服，带着卷翘的褶皱，上面布着黑色的蝴蝶结。再抻开，猫耳头箍、猫尾巴被抖落出来。 是情.趣衣服。 让他穿着这个在众人面前出丑？还是？ 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腾的毛骨悚然，迅速席卷全身。 是来自第六感的预警。 突然，有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乐知舟身躯僵直，手不受控制的松开，心脏垂入谷底。 omega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急剧后退，一激灵的回神。 他嗓音尖锐:“谁？！” 是两道身影，一道径直走进来，朝着自己逼近，另一道身影关上门，倚着后门，手里拿着衣服。 直到看清了那道越来越近、越发清晰且熟悉的修长身影。 因应激而磕到桌角的手腕被瞬间抓住，清冷声线浮现在耳畔: “乐知舟，是我。” 简逾稳住他持续颤抖的手臂，重复吐字道，“是我，没关系。” 乐知舟剧烈跳动的心脏如潮水般慢慢恢复稳定，神经松懈，几乎站立不住。 额头细密的汗水涌下，他喘息着，一句话说不出。 简逾的视线平直落到桌面上，那琐碎的布料。 沉默了会儿，他道:“裴亦。” 倚着门的那道高大身影动了下，复站直。 简逾慢慢说:“你可以…先带他走吗？一个半小时之后，排练就正常开始了。” 他的身型在光线下显得晦暗，沉冷。 “我有事情要做。” 裴亦松动骨节，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视线持续追随、定格在简逾身上。 他柔和道:“好。” 他走近，把手里的衣服披到乐知舟身上——是本该正常的演出服。 这次的纪念日活动，需要邀请各界知名人士来共同参与，各界媒体都拭目以待着。而特优生的开幕式节目，是每年流水线般，不可替代的安排。 歌颂联盟的慷慨、制服的伟大、而特优生作为政策最直接的受惠者被推到明面。 舒适洁白的衣襟柔软，圣洁，欣欣向荣。 “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裴亦轻轻说，“我会照顾好他。” 简逾抬起眼，真心实意道: “谢谢你。” 裴亦弯起唇，目光近距离描摹着简逾的眼睛，头微微低垂，语气有些伤心，“不要谢。” “是我自己，乐意至极。” 第59章 滚出来 昌盛泽花费了十多分钟，解决掉了那烦人且令人一头雾水的问题。 他夹带着满身火气，脚步有些急躁、杂乱。 但幸运的是，他在乐知舟衣服上掺进的定位器显示，omega并没有离开房间。 0028的房间牌号已经展露在眼前。 他嘴角带起抹阴戾的笑。 大力的推开门后，带起一股潮湿的阴冷气息。 昌盛泽眯了眯眼睛，思忖着是不是该找个像样点的屋子。这处不但偏僻，灯泡也烂，现在亮度更是莫名的微弱到了极点。 在忽明忽灭的丝丝灯光下，那道背对着门口的黑色模糊身影，蹲着蜷在角落。 唯一可以分辨出来的就是那对猫耳朵，喻示着那有个人。 昌泽盛讥笑了一声。 “挺有骨气啊，裙子没穿？”他把门锁上，脚步慢慢拉近，视线瞥到一边桌面上凌乱的裙子。 他随手拎起来，“不好看吗？我可是精心给你挑选的，很适合你这样的货色。” 脑子里已经想象起了omega穿上的潮红模样，昌泽盛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 “哑巴了？” “既然你不自己穿，别怪我自己上手啊。” 昌泽盛半蹲下，带着几分急不可耐，手要摸上那节纤长的颈。 近看却发觉头发颜色不太对。 方才光线太差，根本看不清具体细节。昌泽盛卡壳，看到那道人影站起身。 绝对不是omega的身形。 并扭回了头。 憋坏的灯泡突然起了反应，骤亮起来——顶光的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到了极点，镜片反射着森冷的诡异幽光，底下的那双狭长眼睛漆黑、惊悚。 堪称鬼片。 昌泽毅心头被勾起的心猿意马瞬间一扫而空，瞳孔紧缩。 “谁？” 他喉咙里发出恐惧的挤压声，还不待反应，带着劲风的一拳已经掼了上来。 昌泽毅被打的狠狠偏过头，跌撞的倒退身子，还没喘息，被大力提起领子，又是急戾的一拳。 拳拳到肉，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剧痛袭来，仿佛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妈的——”他恐惧道，“你到底，谁啊…？” 没有回应。 只有被对方先一步抢占先机后，紧接着永无止境的、泄愤般的殴打。 昌泽毅奋力扯住韧瘦手臂，用尽最后力气一拳回击，成功打到肩膀。 可以听到那人短暂的闷哼声。 只是，还不待回击更多，昌泽毅膝盖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吃痛的叫出声，身子半跪下去。 他嘶吼着，红着眼想重新起身。 肩膀传来重压。 简逾粗喘着扶住肩膀，长腿抬起，脚底毫不犹豫的，狠狠踩在alpha的肩膀，辗动。 昌泽盛发出撕裂、凄厉的惨叫声，一边的肩膀以一个奇怪弧度歪斜，再次无力的跪下去。 嗓音沙哑: “不是很喜欢这种恶趣味吗。” 简逾手撑在桌面，青筋顺着骨节，一路蜿蜒，进入沾染血液的袖口。 内心里，是任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下去的暴虐。 他睫毛颤动，心绪翻滚。 耳畔的声音挥之不去。 数据在蓝色光屏上翻飞，006分析的依旧小心翼翼:【是的，我确认，本来这次事件没有昌泽盛横插一脚的，正常剧情是乐知舟在排练时受到羞辱。】 它查阅着画面，疑惑道:【可是…那天的乐知舟，帮了温荣，所以才引祸上身。】 【不应该啊，宿主。】 【乐知舟不应该有这样的自主意识…】 之前觉得没什么，至少在看到目前这个不受控的后果，看到乐知舟恐惧到失焦的眼神前，是觉得没什么。 简逾甚至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了。他一直在思衬着两条道路，中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分岔路口。 来自于简逾熟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现代社会的正常思维，这个强权世界，是见不到阳光、在夹缝里生存的东西。 是需要苟活的存在。 到底是选择被磨灭精神，还是让肉体腐烂，如果必须要做出取舍，似乎也总是很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脚底几乎要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简逾睁开眼睛，注意力被带走。 所有的自我怀疑、以及激烈的思维碰撞，化为浓稠阴郁。男生黑色碎发垂下，遮掩住眼底情绪。 他扯了扯唇角。 匕首贴着腰侧，弧度锋利、冰凉。 简逾慢慢收回腿。 alpha断断续续呻吟着，在空荡荡的潮冷屋子里，像阴沟里的发霉物件。 简逾半蹲下身，凑近。 修长手指，勾起昌泽毅下巴，道:“继续跟我玩玩，怎么样。” 昌泽毅全身带着被碾碎的痛感，他喉咙间泛着血腥味，近乎虚脱的、歇斯底里: “不…疯子...你个死疯子！” 他颤抖着后仰，翻滚，双腿使不上力，曲起腿，双手挣扎着在地上抓着，想冲着门口方向爬去，敞开的制服衣领拖在地板。 “让你走了吗。” 如毒蛇般的平稳声音如影随形。 “去哪。” 冰凉的刀尖插进衣领，隔着跳动的大动脉几寸，陷入地板，钉住。 alpha剧烈挣扎几下，脖子擦到锋利切面，痛感涌现，他大脑一阵轰鸣，只觉血液倒流，降至冰点，再次不可置信的转动眼珠。 有刀。 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映入视线，慢悠悠的，抽出那把刀。 上面带着刚染上的红色血珠。 后背的温度再次降了一个层次，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冷滑腻的气息靠近。 简逾扯住昌泽毅衣领，拖拽。 有指甲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划痕的声音。 “求你，求你！不要杀我…！”昌泽毅崩溃道，“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我…！” 昌泽毅依旧在往前爬，简逾再次拖回。 用匕首，一下下切割划开、撕烂昌泽毅身上沾满灰尘鲜血的衣服，直到他身子光裸，浑身破碎不堪。 简逾站起身，把那厚重的裙子，丢到昌泽毅身上: “现在，穿上。” 昌泽毅大脑空白，眼泪留下，应和道: “穿，我穿…”他复读着，“我现在就穿…” 昌泽毅穿的费力且艰难，身体一抽一抽的，如同扭曲的蛇虫。 简逾耗费了不少体力，他指尖把玩着匕首，微微喘息。靠着化妆台，不紧不慢的垂眼，盯着看。 “我穿…好了。” 简逾停止动作，把匕首别在腰侧。 他弯腰，掐起昌泽毅脖子，压到化妆镜前，让他只能被迫的，盯着镜子中自己的屈辱模样。 那块有着alpha最敏感的腺体，简逾毫不留情的掐住，指尖收紧，再收紧，骨节用力到泛白。 “看清楚了吗，恶心死了。” 简逾压着他臂弯，后绞。 “我现在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昌泽毅视线呆滞，鼻腔里血腥味流动着，他视线昏黑，断断续续挣扎道: “疼...求你…现在,可以放我走吗…” 等他出去，等他出去…一定要—— 刺激性极强的大面积水雾喷洒在面中，仿佛能让人立刻窒息而死。 昌泽毅被呛的剧烈咳嗽，一阵眩晕感袭来。 简逾不言语，把信息素阻隔剂放进衣兜，慢条斯理的把沾染了不少血渍的刀身，磨蹭在昌泽毅的衣服上，擦干净后，又重新把握在手心内侧。 他语气平静，回首，冲着虚开的门口道: “给我滚出来。” 第60章 下毒了 斜长的影子在门口依旧没动。 简逾阴冷的扯唇，走过去扒住门框，手用力的发出重响。 那道高挑身影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眼睑踌躇几秒。 才佯装漫不经心的抬起，视线俯视过来，薄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 看到简逾的头顶，纪赫昀眼神凝固。 原地做了两遍的心理建设慢慢溃败，新鲜且怪异。 他重新闭紧唇瓣。 外面的廊道无人又潮冷，一点细碎的声音都能被放的很大，坏掉的电闸。 纪赫昀手臂被扯住。 门瞬间关合，带出不堪重负的震颤。纪赫昀撞到后墙置物架，零碎东西滚了一地。 “又是你。” 他感受到腰侧被尖锐抵住。 “天天不待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会死吗？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简逾冷冷盯着他: “还是你也想穿小裙子？” 简逾发现纪赫昀梗着头，始终不肯跟他对视。目光持续游离着，偏过去的侧颈似因呼吸过重而染着细微红色。 简逾青筋绷起: “看着我。” 是质问的话，男生黑发凌乱，有点点血迹沾染在脸颊，瞳孔森黑，比以往更加凌厉，烦躁、疲惫。 焦躁会传染。 “我没有那种癖好。”纪赫昀看向桌上那道人影，语气生硬，“跟我没关系，至于撞破现在这种状况。” 纪赫昀紧紧压在兜底的东西在这样气氛下，突然显得更加拿不出手。 他烦躁的说: “是意外。” “意外？”简逾的刀尖更深入几分，厌恶道，“你看我信吗。” 纪赫昀看到地上的猫尾巴，充满性暗示意味的衣服——鼻腔里，简逾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不自知的、属于别的alpha留存的刺激性信息素。 “我是有事想找你。” 纪赫昀微微垂下颈，不动声色的嗅着，呼吸喷洒。 “但在这之前，可不可先告诉我。” 他答非所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话题转变的奇怪而又意外。 简逾指尖一顿，不动声色的观察起纪赫昀表情，轻轻歪了歪头。 “自己手底下养的走狗，不清楚他们做事手段？” 他盯着纪赫昀的眼睛，不放过alpha一丝神色变化，意味不明道:“该错过的，都错过了。” 纪赫昀的瞳孔，骤然间翻滚起浓黑的雾。 “如果觉得遗憾。”刀尖贴着下滑，昂贵的制服面料被撕扯划破出长痕，发出刺耳的声音，简逾瘦长的筋脉臌胀，感受着冰凉的布料，“我不会介意让你也试试。” 沉默灯光打下来，在alpha提拔鼻梁侧，留出片晦涩的阴影，掩去眼底温度。 半晌，他突然开口: “你的伤口里，还残.留着我的信息素。” 腕环数值被调动的电子音效清晰。本在化妆台上昏迷的alpha像突然间受到了什么重创，呼吸剥离。属于另一个更高阶的，具有压倒式的s级信息素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挤压过去，撕扯着精神阈值，面色痛苦。 纪赫昀身躯挺直，缓慢握住了刀柄，指节曲起，鲜血从指缝流出，“要现在捅死我吗？” 刀柄被巧劲勾起，脱落到地上。 “我猜不会。” 威胁感袭来，简逾手掌被变故震得发麻。 但来不及更多思考。 房间里一切零散物品被波及，叮哐声不断，粗重的呼吸交织，灰尘激扬。 纪赫昀泛起薄汗的侧颊上，拳头印刺痛，他咽下血腥味，禁锢住那两只清瘦手腕，抬高，单手按到墙上。他喘息着掏出兜里的药剂，用牙尖磕碰着，粗暴的撕咬开包装。 冰凉膏体被挤到指头涂抹。 在得到006的成分检测结果后，简逾头发凌乱，慢悠悠喘息，嗓音清淡:“什么啊。” “你下毒了？” 纪赫昀侧颈血管凸起，确认了遍耳边听到的话，阴郁开口: “对，下毒了。” 一口气吊在心头不上不下，纪赫昀眼皮掀起，缠绕着黑色雾气的侵略性目光看向那对吸引了他很久，毛茸茸的耳朵。 家里的赛级缅因猫，比普通猫种体格大不少，很重，耳朵形态很好摸，毛发柔软，会主动黏上求挠痒痒，但长的不讨喜。 “怎么办，还没解药。” 纪赫昀丢掉手中碍事药膏，用指腹摸上那吸引了他视线很久的耳朵，揉了揉。 有被温热触感震惊到，纪赫昀瞳孔缩起，喘息一瞬。像是为了故意和简逾对着干，报复回去。 他强装镇定、没有情绪的开口: “小猫。” 简逾蓄着力，声线很平静: “有本事，你再叫一遍。” 纪赫昀注意力集中在松软耳朵，闻言，依旧持续捏动着。 不肯撒手。 直到脚尖传来被碾碎般的痛感。 “当然不能捅死，死人了多麻烦。”简逾反复的踩着，碾着，慢腾腾说，“半死不就好了。” 简逾命令道: “松手。” 两人身形东倒西歪，几要立不住，又是一段手脚并用的博弈。 现场转移到化妆台，躺在上面颤抖的昌泽盛再次被波及，桌子歪斜，软软趴到地上。 纪赫昀手掌抵住化妆台，衣服上是带着灰尘的好几个脚印，后腰因磕碰到冰凉台面而收紧，脊背微曲。 简逾方才，重新得到一个尚待考证的问题。 而现在就是试验的好时机。 他气压低到极致，手撑到台面边缘，目光直直的盯向纪赫昀的眼睛，被丢到地上匕首已经被简逾重新握在手中，滑了一圈，蹭到纪赫昀脖颈边缘。 大动脉温热的跳动着。 “小…猫？” 简逾说，“还说没有这种癖好。” 第61章 不需要 纪赫昀视线偏离到镜子。 里面两道人影交叠，对峙。 他眸子转动，到简逾身上。侧腰纤瘦，带出柔韧的弧度，挑逗、刺激着感官，似乎很好握住。 耳畔清凉语调拉的很近: “看哪呢。” 简逾同样歪头，顺着看向镜子里，此刻自己的那张脸。 还带着眼镜，显得五官寡淡，唇色苍白，现在沾染上鲜血痕迹，衣服皱乱，带着个不伦不类的猫耳朵，更像是老干部被迫卖萌。 简逾啧了声，略微嫌弃的别开眼。 “没有。”纪赫昀回头，用修长手指缓慢摸上颈间刀刃，“是我太害怕了。” 他把另一只药剂掏出，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解药。” 简逾接过，拿在手中打量，又搁到一边。 “早晚各涂抹两次。不要碰水，持续半个月，中间不要间断。” 纪赫昀说完，没有得到回应。 抵在脖侧的刀被收起，只能闻到清冽的味道在继续靠近。 纪赫昀喉咙有些发干: “做什么。” 简逾手重新揣进侧兜，沾染上没用完的阻隔剂喷雾，复拿出:“猜猜看呢。” 他同样擅长当赌徒。 此刻手上沾满了能让alpha迷乱、无力的气味，也能展露出最真实的情绪。喷雾味道也不小，这么近的距离，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也足够让人做出选择。 “其实很喜欢这样对不对。” 刚才的打斗过程中，纪赫昀不还手，任凭他扇，踹，打，只是固执的要握住手腕。以及那治疗伤口的药剂，两只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毒药、解药。 以及现在。 没有受到阻拦的、简逾很顺利贴近alpha鼻腔。 不反抗，就是默许。 某种荒谬的直觉再次得到证实。 简逾心头攒动，状态有些恹恹，忍着有些起鸡皮疙瘩的冲动——或许，可以成为新的可利用点？ 被雪白的手牵引着往前，直至完全贴上那冰凉肌肤，纪赫昀喉结滑动。 “这次的纪念日活动，特优生的所有策划，必须按流程。”纪赫昀凑近，吐字道，“别再做多余的事情，行不行。” 只要和特优生群体挂钩的事，一定免不了简逾的影子，纪赫昀思绪翻涌:“没用的。” 简逾的动作戛然而止。 怪异的气氛被打破，碎裂。 一下子失去支撑点，纪赫昀用手扶在台面边缘，克制的抬起眼。 果不其然，只见简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表情淡漠到、夹杂嘲讽的地步。 语气同样没有任何波澜。 “你现在，是在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话。” “威胁？还是指挥？” 男生的嘴角哪怕是放松的时候，也永远带着下陷的弧度，固执，而又偏执。 带着某种冷静到极致的疯狂。 似乎也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 或许是阻隔剂作祟，又或者是别的，纪赫昀恍若被一盆冷水浇下来，拳头在身侧握紧，蜷起。 “简逾。” “我没记错的话，简家半月前，在联盟会议上，起草上书过维兰德州分部公学，特优生资源分配限制条例。” 如果是依附家族苟活的私生子，更该小心翼翼，怎么会容许培养出和自己的家族，价值观背道而驰的孩子。 “你这样的性格。”纪赫昀阴戾道，“到底，是怎么被教出来的。” 世家间的教育互通，从小到大，接受规整的，封闭而又同质化的教育，不过是一群压抑的疯子。 从小学就开始的全订读本里，必不可少的联盟历史教科书，平民起义被命名叫疯人暴动，贵族镇压就可以被称为，为文明清除病变细胞。 这是潜移默化的开端。 平民是只会横生事端的存在，是对立面，是踏板，愚昧无知，思维片面，作用就仅仅是被利用。 而为了证实这一观念，并让他们心安理得，联盟所有排的上名号的政商界子弟，各大公学具有入学资格的学生，都有被集中送到训练营集训过。 杀掉同理心，是第一项。 搜刮一切柔弱、可怜的生物。 站在高处，看尽他们的丑态，因为一点利益而可以互相争夺，不择手段，鱼死网破。其实都差不多，那时候柔弱不复存在，漂亮皮囊变的可憎，大多数人的灵魂浑浊。 没有绝对可怜，唯一统一的是都很可憎。 他们是同样可憎的、权力的掌控者。 囚笼的斗兽场，底部是争夺抢食的饿狼，暴力，鲜红血液飞溅。 当养尊处优的孩子战栗、并害怕的用手捂住眼睛。 会被温柔、且不容置疑的拿下。 “一旦被赋予了权利，就要承担应有的重量。”耳边警告，会带着父辈古板的口吻，熟稔的可以让人反复背诵: “看。”僵直的头颅会被掰正，按下，正对场底。“仁慈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们不值得被怜悯，要学会残忍。” “联盟的未来，也不会允许你们心软。” 冷血应该是掌权者最基本、最不可或缺的必备手段—— 他看向简逾的眼睛。 疏离，没有任何表示，那冷冰冰的唇，应该下一秒就会说出难听至极的话。面对这样的眼神，纪赫昀的血液，也总是克制不住的，几乎下一刻就要立即沸腾起来。 “别把我放到和你们同一个三维空间里，去相提并论。” 简逾想到那些无情牵扯上来的条条框框，用抽离的第三视角，看这个扁平 、精神贫瘠的世界，淡淡道:“一群疯子，也配。” “随便你怎么想。”纪赫昀信息素不稳，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忍住暴虐的欲望，“如果有的事好办，又怎么会只能在这种地方见面。” 但看向简逾那双固执的眼睛，也总是会让人想妥协，退让一点。 纪赫昀手臂肌肉绷紧，掏出已被揉成一团的流程表。 “低调点，我这次可以权当看不见。”他的眼皮有些支撑不住的阖着，语调阴沉，“如果是闹到明面上..” “既然都觉得我做的是错的、是不可理喻的了。” 简逾有些嘲讽的勾起唇，笑意不达眼底:“现在，你难不成是在帮我？” 纪赫昀身躯诡异的僵硬住。 “但很可惜，我不需要。” “我这还有个别的法子，你想知道吗？” 说完，简逾一把扯下头上猫耳头箍，黑色碎发被凌乱的蹭起几根。 纪赫昀睫毛微颤。 由脖颈处，开始慢慢攀升红晕，到耳骨。碎乱黑发下的耳钉缠着几缕发丝，上面碎钻折射出光亮。 简逾捏住纪赫昀下颌，看着那张头顶有了可爱的耳朵装点后，衬得乖顺、漂亮不少的脸。 “不哭吗？” 简逾面无表情看了几秒，有些遗憾的去掏手机。 纪赫昀碎乱黑发被汗水浸透，此刻安静的诡异。 简逾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对准了alpha那张脸——视线有些昏暗，自动开启了补光，摄像头里alpha那张脸，在没有缓冲的时间里。 猝不及防偏过脸。 张嘴，一口咬上了近在咫尺的苍白手腕。 手机抖落，掉到地面。 简逾瞳孔微缩，揪住他的衣领，大力往后扯拽，带出扭曲的畸形褶皱。 纪赫昀却死死不肯松口，僵持着，在白色皮肤上留下锋利牙印。信息素被锲而不舍的注入，深红色血珠浮现，粘连的银丝潮湿。 alphs散漫抬起眼，上挑的漆黑眼尾浓稠似雾，像挑衅般直勾勾看向简逾骇人的神情。 侧脸没出意外的，又被拳头揍偏过去。 耳边是简逾冰凉的声音: “真想死了？” 还没待回头，纪赫昀感受到发丝被死死攥住，带起酸麻的刺痛，他的头被迫仰起，对上简逾骇人到极致的神情。 周围的黑色气压极速降低、凝滞住。 “我可以考虑同归于尽。” 纪赫昀舌身轻顶上侧颊口腔内壁，血腥味再次弥漫。 “记得用解药。” 他扯了扯唇，胸腔起伏着，“小心真得狂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