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独宠,渣男全家还敢吃绝户?》 第 190章 懒得像条蛇 纪长安不会平白无故的收留个外人进纪家。 她上辈子就是因为太过于大方与好心,所以才用自个儿的钱,养了一群刁奴。 之所以将哑婆留下,是因为这个哑婆出手够狠。 也够穷困潦倒。 这种人,如果没有纪长安出手,给她一个安全的地方。 估计很快就会被元家的人找到,并且碾死。 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到了第二天上午,纪长安正趴在黑玉赫微凉的怀里睡着。 她被抱起身,感觉到青衣和赤衣正在替她梳头。 纪长安迷迷糊糊的吩咐, “查一下昨天晚上那个哑婆和小女孩儿的来历。” “没什么问题就把她们往山里送,过几年看她们的意思,想走便不留她们。” 之前,纪长安根本就没将山里烧炭的那几个疯疯傻傻弱弱放在心上。 之所以打发纪有德等人去烧炭,就是为了折磨纪有德等人。 同时也拿捏住这几个人,通过拿捏他们,折磨他们的亲人。 后来炭烧出来,纪长安将纪有德等人烧出来的炭,送给了钱娘子等人。 反馈很好。 比起专供皇宫贵人们用的御炭,都要好很多。 与钱娘子等掌柜娘子往来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以及各个府邸的女眷等。 她们偶尔找钱娘子等人谈事,瞧见了钱娘子等人用的炭。 都是识货的人,自然知道看炭的质量。 她们便也想要买上一些这种炭。 最近渐渐的成为了一种需求。 所以纪长安打算把这当成一门生意开发起来。 她闭着眼睛,咽下黑玉赫喂来的一口灵露, “洪家被贬为奴籍,身契都在我这里,把他们一家老小上百口子人,全都弄去山里伐木烧炭。” 黄衣应了一声,“是。” 她如今负责那些奴才们伐木烧炭的事儿。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她所看管的深山蟒林里出来。 黄衣一个人,就能当千军万马用。 但纪长安也不能亏待了黄衣,和漫山遍野看管烧炭奴才们的“千军万马”。 所以纪长安在山里的外面弄了个庄子。 放一些正常的庄户人去林子里的“千军万马”养鸡,下鸡蛋吃。 这个庄子就在纪有德等人砍树伐木的山林下面, 位置比较封闭,距离官道也天远地远的。 没什么人会经过那里。 纪长安把哑婆和山瑶藏在那里,几年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黑玉赫抱着纪长安,给她喂早膳,又亲了亲她额上的蛇形花钿,宠溺道: “宝宝,一大早的就开始为了别人操心,不多睡会儿了?” 她被他养得愈发娇气。 原先他喂她吃东西的时候,她还扭扭捏捏的。 现在宝贝大方的很,有时候瞌睡重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怀里。 都不知道自己被喂了些什么。 可爱到黑玉赫恨不得吃了他的宝宝。 对,真正意义上的,把宝宝吞进他的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宝宝被他藏在了哪里。 等到要弄她的时候,就把她吐出来。 逼她哭,逼她求他,逼她的小嘴儿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 黑玉赫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宝宝在这么早的天里,有这么清醒的时候了。 关键是,她脑子里想的也不是他,而是为了两个乞丐在筹谋。 宝宝有点儿太关心那两个不相干的人了。 黑玉赫舔了舔他的毒牙。 纪长安微微睁开眼,嘴里含着的,似乎是一团桃胶,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 她长卷的黑睫轻轻的扇着,就像是两片小小的羽翼。 双臂自然的卷上黑玉赫的脖子,嗔他, “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也吃醋,你是醋坛子做的?” 她笑,他就低头亲她。 纪长安躲着他,头往他的怀里埋,“大白天的,教人看见不好。” 今日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纪长安不想被黑玉赫抓回床上去。 这条蛇太重欲也不好。 纪长安吃不消。 黑玉赫摁住她的肩,伸出冷白的长指掐住她的下颌。 低声的斥道:“让夫君亲亲,你怎么比一条蛇还能扭?” 她就坐在他的怀里,身子扭来扭去的不肯配合他。 他越是想亲她,她就越是不安分。 纪长安噗嗤一声笑了,“那你给我扭一个,我们比一比,啊!” 他的手,在她的腰身掐了一把。 黑玉赫也勾起嘴角笑道:“晚上弄你的时候,夫君给你扭。” 笑闹的时候,绿衣来回事儿。 她将打听来的,关于哑婆和山瑶的来历汇报给大小姐。 初步查出来的结果,就是两个乞丐都是难民,从南方一路讨饭进的帝都城。 来历没什么问题. 如果要知道的更详细,就还要去细查。 纪长安微微拧眉,想起昨晚的月色中,哑婆看她的那双眼睛。 “细查吧,一个南方来的难民,跟元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竟还值得她剁了元启宇的命根子。” 吩咐下去,纪长安坐在黑玉赫的腿上,思索着问, “哑婆和那个小女孩儿呢?她们现在做什么” 青衣答:“那个哑婆可勤快了,一早起来就把我们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她还把我们的衣服都洗了。” 彩虹丫头们,和雨水、小满等小厮,其实都有点儿懒。 说实话,他们伺候大小姐倒是挺勤快的。 那是因为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他们不敢怠慢。 可是平日里私底下,他们就懒得像条蛇......啊,呸呸呸,他们就是蛇。 所以他们的衣服,经常破了懒得补,脏了懒得洗,能不动的时候,就挂在树上,躺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脏衣服都堆成了山,他们也没想洗一洗。 雨水还好,他有立春姐姐管着他的生活。 别的蛇蛇就惨了,洗一件衣服跟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拿绣花针补衣服,他们恨不得把绣花针扎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结果哑婆一来,带着山瑶就把他们该洗的洗了,该补的补了。 青衣几个一提起哑婆,就笑眯眯的说, “大小姐,不如奴婢们把哑婆和那个小叫花子留下吧。” 纪长安横了一眼青衣,拿手指戳了戳青衣的脑袋,没好气道: “懒死你们算了。” 第191 章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哑婆留不留下,还得看最后调查得来的结果。 纪长安宁愿将这两个乞丐放到山里。 也不愿意放两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在纪府里头徒惹麻烦。 安抚好黑玉赫,纪长安就出门去看元家人的热闹了。 这么畅快人心的事情,纪长安当然不会错过。 元家现在乱了套。 尽管元启宇也算是个受害者。 谁都没有料到这人睡得好好的,居然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疯婆子阉割了。 那疯婆子在逃跑的时候,还将他的命根子随手丢在了地上。 等元家的小厮找到元启宇的命根子时,那条命根子已经被元家养的狗给吃了一半。 接都接不回去的那种。 元启宇躺在床上拼命的哀嚎。 他看起来如此的可怜。 但他的遭遇,却无法引发帝都城百姓的同情。 毕竟就在这事儿发生不久之前,整个元家陷入了舆论的水深火热之中。 元家不但用一个二嫁女,当做初嫁女,给了纪淮当正室。 多年来还利用这一层关系,从纪家偷了大笔的钱财。 现如今来凤酒楼和元家,以及来凤酒楼给纪家的账本,在坊间来传去的。 看过账本的人都骂元家的心太黑。 多年来元家和洪家的人勾结,居然偷盗了纪家这么多的钱财。 就算是把洪家的人贬为奴籍。 以及把洪家的所有财产赔偿给纪家,那都不够赔偿这些钱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洪家的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难道元家就没有一点关系吗? 现在居然只罢了元启宇的官。 而这个元启宇还大言不惭的放话出去,说要纳纪长安为侧室?! 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没有元家的人这么嚣张。 众人不免又说起了贤王侧妃元仙儿。 就算是有元仙儿给元家的人做后台,元家的人也不该如此的嚣张跋扈吧。 真不知道元家的人做这些事情,是在帮贤王敛财,还是在给贤王招黑。 帝都城的人连带着,对那个贤王也没有了什么好印象。 真是活久见,大家第一次看见这么仗势欺人的人。 看看呐,元家都把纪家给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妥妥的想吃绝户啊。 所以有这种义士,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出于大义也好。 这位义士把元启宇阉割了,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纪长安的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元家附近的一座酒楼。 钱娘子早已经安排好了包厢,等着纪长安进去看元家人的热闹。 元家的大门口围了很多的百姓。 这一次大家已经顾不得给元家门口泼粪了。 而是指指点点的,脸上带着某种莫名欢畅的笑意。 元家的小厮一脸憔悴,匆匆忙忙的打开了门,引着门外的大夫进去。 没过一会儿,另一名大夫灰土头脸的,一边摇头一边被元家的小厮送了出来。 那位大夫一出元家的大门,就被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围了上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向那位大夫打听元启宇的伤势。 “说不得说不得,已经好不了了。” 大夫摆摆手,为了证明并非自己的医术不精,他大声的说, “那一根元阳,已经被狗啃得就一点指头大小了,接不回去的。” 众人的脸上全都是兴奋的神情,有的人故作遗憾的摇摇头, “可真是惨哪,这是做了什么孽,居然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外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把话说的有多么的难听。 元家的小厮脸色黑漆漆的,从元家大门里冲出来,驱赶着众人, “你们有完没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众人顿时说的更大声音了, “你们居心叵测,这事受到了天谴,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就是要不是你们想吃绝户,会遭受这等报应吗?” “据说这个元启宇从小就是一个色坯子,这事儿指不定是他的什么孽债呢。” “我呸!这一些做官的,人家哪一个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丑事儿!” 因为群众的声音太大,小厮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舆论浪潮,他根本就顶不住。 于是元家的小厮只能灰溜溜的跑回了元家去。 大夫来来去去的。 没有一个大夫有这个办法,把被狗啃了祸根,装回元启宇的身上。 元启宇的院子里,素娘、婉儿以及其余几个妾室,都哭的昏天暗地的。 元启宇的阿爹阿娘指着元启宇的妻妾破口大骂。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元启宇的妻妾头上。 现在元启宇没了命根子,他的妻妾也没有给他留下儿女,所以元启宇这辈子都无后了。 这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事,元启宇的阿爹,阿娘自然指着素娘等几个女人痛骂。 “现在该怎么办?你们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元家家主一脸颓败的坐在院子的外面,看着元大郎夫妻,指着素娘几个女人打骂, “我们元家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倒霉?” 他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原本应该蒸蒸日上的元家。 现在弄的家中的子孙,失踪的失踪,变太监的变太监。 元家家主难得有一种颓废之感。 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元家就这么日渐凋零下去吗? 元大郎着急的转身看向元家家主, “阿爹,我们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儿,娘娘那边怎么说?” 元家家主瞪眼看着元大郎, “娘娘为了我们家向太后求情,已经惹得太后很不满了。” “如今启宇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告诉娘娘,娘娘也没有办法。” “你们最近也安分一些吧,让我好好的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 元家家主到底活了那么大的岁数。 他年轻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被贬斥到穷乡僻壤的闻家村,差点被饿死在那个乡旮旯里。 所以元家家主见多识广,他知道元家遭遇的这一连串倒霉事件肯定不是偶然的。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元家家主要好好的想一想。 元家家主刚刚一离开,元大郎却并没有将阿爹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神色, “现在我们大房已经这样了,纪长安必须入我们大房来。” “否则我们大房就完了。” 大房没有几个得力的孩子,除了元启宇之外。 元大郎的想法很简单,元启宇已经毁了,估计以后也再难有什么仕途。 既然没有了官位,那么就必须拿钱财来补充。 元大朗说完了这话,当即带着礼去了京兆府,找到了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皱着眉头,努力的想要理解元大郎的来意, “你是说让本官去做媒,给元启宇向纪长安提亲??” “这,这个,不是我说……大郎啊,要不你回去冷静冷静?” 第192 章 好巧,你也在这条街发疯 京兆府尹很艰难地看着元大郎,他的脸上露出了很明显为难的神情。 元大郎一言不发的看着京兆府尹,显得态度十分坚持。 京兆府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元家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这个风口浪尖上,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目的都是为了把贤王推向最高的那个位置。 可是很显然人家如今已经臭名昭著。 他们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如今元家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呢? 别人不说,单单只说京兆府尹认识的那一些文官,个个都对元家嗤之以鼻。 但元家的人捂住了他们的耳朵,闭上了他们的眼睛。 仿佛看不见元家如今已被千夫所指。 就现如今这个当口,元启宇还要给纪长安下聘,说实话,这是在自取其辱。 元大郎固执的说, “元家如今的情况,我们自家人当然知晓,还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只要纪长安能够带着纪家的财富,嫁入我们元家,元家有了钱,想做什么不成?” 他如今的想法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如果纪长安进不了元家的大房,大房又没有前途又没有钱,将来只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元大郎知道自己的才能在哪里。 他这辈子官位做到头,也就是如此。 如他这么大的年纪,哪怕贤王继位,也不可能重用到他。 而他的儿子元启宇如今成了太监,就算今后重新走入仕途,带着残缺的身体,哪怕做到首辅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呢? 元启宇的根已经断了,他没有后了。 更何况元大郎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说他才华横溢,其实有一大部分都是吹嘘的成分。 他根本就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上去。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是个太监,元启宇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掉了。 能不能回到仕途上都还难说。 京兆府尹看着这个固执的人,无语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半晌之后,京兆府尹才委婉的说道: “纪家的人也不是个傻子,纪长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她凭什么要嫁给你儿子?” 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哪一户人家会同意,把千娇百宠捧起来的姑娘,嫁给一个太监? 元大郎不耐烦的说,“纪长安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被养废了的废物罢了,要不是当年……她甚至都不会出生。” 元大郎说的语焉不详,这种事就算是元家的人烂死在肚子里,都不会讲出来。 只不过是他现在被逼到了极致,神志不太清醒。 所以这些话张嘴就来。 京兆府尹好奇的望着元大郎。 身为贤王一条船上的人,京兆府尹与元家也算相熟了多年。 但是对于元家所做的事,京兆府尹知道的很少。 甚至贤王一派的大多数人,都搞不清楚元家当年都做了一些什么。 他们只知道元家可以从纪家源源不断地拿到钱财。 这是元家人的手段。 要不是最近帝都城里的风言风语,爆出纪家的那个死去的夫人元锦萱,说不定是元家的二嫁嫡女。 贤王的人至今都还在疑惑,怎么元家手腕这么通天,能从纪家拿出钱来。 想起这件事,京兆府尹望着元大郎的目光,带上了一丝钦佩。 能够把自家的嫡女,嫁给一个富农做妾室换一亩地,当年的元家应该已经被逼上了绝境。 可以心狠到这种地步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更绝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够把这个小妾重新包装了,弄去勾引纪淮。 最后还能让元家的人成功。 元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王爷何愁不能成大事?! 话说起来,纪长安与元启宇还是表兄妹呢。 在大盛朝,表的兄妹一直都有亲上加亲的习俗。 元家的人未必没有梦想成真的几率。 “那我尽量的试一试。” 京兆府尹最终还是被元大郎说动了,但他还保持了一丝的清醒, “如果纪家的人拒绝了,此事便作罢。” “万万不可做出强求一事。” “其实纪家的人也不好对付,王爷这么多年都想拉拢纪淮,但因为忌惮纪淮身边的那一些文人,事情都不敢做的太过。” “咱们最多也只能试探一下纪家的态度。” 元大郎点头,有京兆府尹的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只要京兆府尹出面,纪长安一个废物,还不被这么大的官给吓死? 他马不停蹄的回到元家,准备了几样不值钱的物品,又送到了京兆府尹的手上。 京兆府尹叹了一口气,在元大郎那殷切的目光中走入了纪家。 结果他人在纪家喝了一口茶,还没有说明来意。 纪长安仿佛知道他是来提亲的一般,脸上蒙着一块面纱,手里拿着一条白绫就冲出了纪家。 京兆府尹站起身愣了愣,还不知道冲出去的人是谁。 就听到纪府的人大声的喊, “京兆府尹,欺人太甚,竟然仗势欺人,拿着官威逼迫我们家的大小姐嫁给一个太监!” “活不下去了,奴婢也要去死。” 说这话的人是青衣。 她一路喊着,手里也拿了一根绳子,跟在大小姐的身后冲了出去。 一路往外冲,青衣就一路的大声喊。 紧接着,赤衣也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条麻绳,她冲到门外大声的叫道: “奴婢受不了这口气,奴婢也跟着大小姐去死吧!” 绿衣同样拿着麻绳:“大小姐等等奴婢,奴婢与大小姐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彩虹丫头们一个个的手里拿着上吊的绳子,冲出了纪家。 她们一边往前冲,一边在街上大喊: 京兆府尹欺人太甚,居然用他的官位逼迫纪家的大小姐,进元家给元启宇做贱妾!! 紧接着纪家的下人,无论是丫头还是小厮,一个个的都拿出了麻绳,挨个儿的冲出去。 有的丫头小厮哭哭啼啼的,并非跟着大小姐一路往皇宫冲。 而是绕了点远路,一边披头散发的跑,一边大喊大叫着京兆府尹和元家仗势欺人。 甚至有的丫头还故意跑到东市和西市,发了疯一般的大哭。 纪家的下人们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看起来就好像冲出了纪府,在外面迷了路似的。 反正他们走到哪哭到哪。 有时候大喊大叫发着疯,还能够遇到纪家的另一个下人,在同样的一条街上发疯哭喊。 他们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眼神。 下人甲:“哎呀,好巧,你也在这条街发疯。” 下人乙:“是啊,好巧,那我换一条街。” 不过小半个时辰。 整个帝都城都知道了京兆府尹仗势欺人,用官威逼迫纪家大小姐嫁给一个太监一事。 京兆府尹:“……” 他其实就只是提着礼,在纪家的前厅里喝了一口茶。 但这件事的动静太大,整座帝都城都轰动了。 还不等纪长安拿着白绫,冲到皇宫的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刑部、大理寺、禁军……就纷纷来了人,把京兆府尹和等待纪家外面的元大郎给锁了。 第193章 囡囡不要死 第193章 老皇帝人在寝宫之中,战战兢兢的蜷缩成一团。 他偷偷的看着盘在柱子上的黑蟒蛟, “朕,朕......” 黑玉赫血红色的竖瞳,冰冷的低垂,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立即跪下,浑身抖的厉害, “小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把闹事儿的京兆府尹和元大郎拿下了。” “神君放心,小子定会将这二人绳之以法。” 天爷啊,他刚刚才醒,就被一阵狂风卷进了寝殿。 殿门紧闭,一个伺候的人都没跟进来。 随后老皇帝就看见了这条黑蟒蛟。 它上回还只是在他的梦里出现。 很显然,神君对他上回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很不满意。 这次神君居然在现实中出现了。 老皇帝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吓得不行。 盘在柱子上的黑蟒蛟冷哼一声,声音大的响彻整座寝殿。 “本君让你细查,你细查什么了?” “一个个不中用的东西,元家残害无辜女子,若非本君心怀仁善,纪家那个倾国倾城,天下第一贤惠、温柔、绝好,独一无二,万载难逢,数不尽多好的小姑娘,就要被元家那个太监糟蹋了。” “你身为人皇,是人之首,你的子民受了这等冤屈,你还敢给本座去听戏?!” 老皇帝涕泪泗流。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他去听个戏也有错了? “那,那小子不去了,小子今后一定弹精竭虑,为国为民,不敢再有半丝懈怠!” 黑玉赫重重的哼了一声。 它才不管这个老皇帝是不是勤恳。 先给它把元大郎和京兆府尹处理了再说。 这两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打他夫人的主意。 活得不耐烦了啊? 在黑玉赫的震慑下,老皇帝抖着手,圣旨颁了一道又一道。 他先是让禁军把京兆府尹和元大郎送进了刑部。 又让付大儒连夜审理两人。 付大儒上回查元家的案子,查到了一半。 就被太后紧急叫停。 他还没消沉两天。 又出了元大郎与京兆府尹联手,强逼纪府良家女子为妾一事。 付大儒一拍桌子,所有的刑部、大理寺官员通宵加班。 他们现在不但要继续查元家,还要把京兆府尹一家给查了。 皇宫外,纪长安披头散发的跑到皇宫门口。 白绫还没做势挂出去。 收到了消息的纪淮,已经火急火燎的赶到了。 他痛喊道:“儿啊,别做傻事!” 大半个帝都城的人都赶了过来,看脸上蒙着面纱,额上花钿鲜艳的纪家大小姐,被逼得要寻死。 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羞辱,才会逼的一个深闺女子要去寻死? 人群中有人潸然泪下, “纪家这么有钱,不是都定好了招赘的人选吗?” “狗官居然逼良家女子为妾,妾啊,那就是个下人。” “要不怎么说官官相护呢?京兆府尹真不是个东西,与元家勾结,残害百姓,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这俩不都是贤王的狗吗?贤王也不是个东西,呸!” 纪淮撕心裂肺的上前,要去抢女儿手里的白绫。 纪长安假装抢不过,一转头,就往护城河冲去。 人群惊呼。 “不好,纪大小姐要跳河,她心存死志,是拉不回来的了。” “快拦住她啊,天啊,太惨了。” “元家和京兆府尹心太黑,逼得女子自戕,他们还是人吗?” 眼看着纪长安要去跳护城河,很多心怀正义的百姓,也顾不得禁军的阻拦了。 他们冲到了护城河的边上,想要拦住纪长安。 也有的干脆跳到护城河里面,打算等纪长安跳下来了,把她救上去。 纪长安转个方向,看起来像是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跳河。 大家也赶紧的随着她的眼神,往旁边挪。 一道黑影冲出来,抱住了纪长安,不让她再去寻死。 “阿赫,你放开我,让我死吧,我已经没脸再活着了。” 纪长安挣扎着,拼命的向黑玉赫使眼色。 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人,等她一跳下护城河,就会被救上来。 今天她不把元家和京兆府尹整掉一层皮。 她就把这个“纪”姓倒过来写。 黑玉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眸中都是戾气。 天上雷声滚动,间或有紫色的闪电,在厚重的黑云中翻滚。 尽管知道宝宝是在做戏。 可是黑玉赫依然很生气。 他的宝宝,他用权柄与寿数为聘,捧在心尖儿上疼的小姑娘。 被几个小杂碎逼得要寻死。 心痛死黑玉赫了。 纪淮见女儿被未来女婿拦下,他扑通一声跪在皇宫门口,大声的哭, “陛下,您睁开眼看看吧,我们纪家都被欺负到什么地步了!” “陛下......” 声声泣血,字字都是泪。 人群中,一个满脸都是伤疤的妇人冲出来,她扑到了纪长安的边上,拼命的打手势。 她的脸上都是泪,一直在摇头,嘴里着急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纪长安的眼尾微红,虽然她做出寻死的姿态来,但眼中并无半分的泪。 这时候,她很清晰的看到哑婆张开的嘴里,半截舌头已经被人整齐的割掉了。 纪长安的美眸略睁大了些,看着着急万分的哑婆。 都不知道这个哑婆人在纪府里头,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时候她跑出来做什么? 就不怕元家的人认出她来,找到她报仇? 纪长安立即朝着人群中的花斑使了个眼色。 把人给她弄走。 哑婆见纪长安还被黑玉赫紧紧箍住腰身,没有放弃要去寻死。 她的眼中露出悲伤的哀求,甚至弯下膝盖,就要给纪长安跪下。 求求了,囡囡,不要寻死。 囡囡不要死。 纪长安的心中猛然一跳,赶紧的偏过身去,躲开了哑婆的下跪。 雷声滚滚中,花斑带着人冲进来,把膝盖要碰到地面的哑婆,一把扛起飞奔。 紫色的闪电依旧在黑厚的云层里滚动,黑玉赫冷着一张脸,将夫人抱进了马车。 她还要挣扎。 腰身却被马车中的黑玉赫掐住。 “你再敢动一下,本君要打你屁股了。” 本来就是在做戏的纪长安,身子一顿,下意识的反手捂住自己的臀。 她红着脸,“你,你敢!” “你看本君敢不敢!好好儿待着,夫君去处理外面的事儿。” 黑玉赫冷着一张脸,又怕他下了马车后,宝宝继续做点儿什么要心痛死他的举动。 他干脆一抬手,双指点着宝宝的眉心, “睡一觉,宝宝,你安分点,夫君的心已经疼的不行了。” “要乖。” 第194章 车裂元大郎与京兆府尹 脸上蒙着面纱的纪长安,只觉得滚滚睡意袭来。 她的身子一软,就倒入了黑玉赫的怀中。 马车里,黑玉赫充满了怜惜的抱紧了怀里的娇娇。 他将她放在腿上,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刮着夫人的眼尾。 怎么办呢? 心痛成这样,真是一步都不想离开她。 即便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 黑玉赫依旧心痛难忍,又担心不已。 不能将夫人独自留在车上。 他要把她藏起来,保护她,守着她,不让外界的一点侵袭伤害到她。 黑玉赫低头,隔着夫人脸上的面纱,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夫人,让为夫吃了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脸瞬间扭曲成了一张血盆蛇口,张嘴就把怀里的宝贝吞了。 等黑玉赫的蛇脑袋恢复成人,他这才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他终于把他的宝贝藏起来了。 最珍贵的宝贝,当然得藏在他最安全的地方。 黑玉赫下了马车,步履从容不迫。 尽管心中还在为了夫人疼痛,但他的嘴角不经意间,带着一抹笑。 “阿赫。” 纪淮的眼中都是血丝,目光落在黑玉赫身后的马车上, “长安怎么样了?” “无妨。” 黑玉赫微微垂目,见皇宫中出来了人,他便领着踉跄失措的纪淮,去与皇宫中的人周旋。 “元大郎伙同京兆府尹,以权势逼迫某未过门的妻子为妾,某认为,此二人行为恶劣,当处车裂之刑。” 黑玉赫的态度不卑不亢,事实上他不色令智昏的时候,进退有度,处理问题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纪淮一愣,车裂啊,这个刑罚似乎过重了。 但一想到他们逼得他女儿要自戕,纪淮立即点头,跟在黑玉赫的后面强调, “啊,对对对。” 皇宫中出来的人,是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他一脸为难的看着黑玉赫, “这,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宫门口闹成这样,陛下也说了要彻查。 可是谁都知道元家是贤王的簇拥,太后那边已经在派人与陛下交涉了。 黑玉赫冷着脸,“非也,大盛朝贪污受贿,官吏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一事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未用重典。” “此事若不能将二人车裂,将来定会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的意思就是,不能用人间律法解决这事儿,他就要降天谴。 九州蛇族会教整个大盛朝皇帝怎么做个人。 站在好女婿背后的纪淮点头,“啊,对对对。” 太监总管一脸为难,又看向护城河那头,密密麻麻站着的一片帝都城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说,“此事咱家还得禀明陛下处理。” 黑玉赫,“必须尽快,否则民愤难消。” 纪淮,“啊,对对对。” 护城河那头的百姓,只看见偌大的皇宫门口,黑玉赫笔直的背影。 他们似乎交涉了挺长时间,最后付大儒穿着官服,带着一帮文官也赶了过来。 付大儒脱下官帽跪在了皇宫门口,声泪俱下, “元家与京兆府尹此举,天理难容,请陛下严惩。” 他身后跟着的密密麻麻的一片文官,也脱下了脑袋上的官帽,唰唰跪下, “求陛下严惩,还大盛朝官场一个清明。” “还天下一个公道。” “还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这呼声震天,直冲九霄。 就连深宫之中,被一条黑蟒蛟死死盯视着的老皇帝,都隐隐听到了声音。 一开始,这些大盛朝的文官们,只是因为纪淮的关系而赶来的。 可是后来他们也渐渐的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 其实一直以来,大盛朝沉疴顽疾甚多,大家不是不知道。 当父母官的不管百姓死活,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往上爬。 官场上派系打压,权力倾轧,人人贪污,人人受贿。 似乎不拿点儿什么,就是不顺应潮流,不合群,就是不上道,不给人面子。 寒窗苦读十载,为的就是一朝鲤鱼跃龙门,能够压榨百姓,飞黄腾达,作威作福吗? 世家兴旺数百年,门阀阶层难以破除。 这就是他们这些拿着笔杆子,日日读圣贤书的人,所得到的现在,所经历过的过去,所能预见的未来。 无所作为,丢掉抱负的一生。 为什么? 难道他们走上仕途的初衷,是这样的? 谁没有在穿上官服的最初,想要施展过自己的抱负? 谁不曾有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豪迈激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同流合污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生无奈,只能对不平之事视而不见的? 凭什么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最后一事无成,只剩下了兢兢业业的往上爬? 真的改变不了什么吗? 元家有贤王做靠山,贤王有太后做靠山。 就真的不能查,不能动,不能追究到底吗? 今日,元家欺辱的是一个纪长安,事情闹大了。 可那是因为纪长安是纪长安。 是纪家唯一的嫡女,是大盛朝首富之家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是开国皇帝拜把子兄弟的后人。 可在纪长安的身后呢? 有多少被官宦世家强迫过的良家女子? 这件事就真的不能好好儿查一查,给一个重刑,震慑其余那些欺男霸女的无耻之辈? 能不能? 所有的文官,都想促成这件事。 他们期待一个崭新的开局。 促成了元大郎与京兆府尹的车裂之刑,将来至少在这一样上,再无强权者敢逼良家女子为妾。 能不能? 能不能?! 只问能不能?!! “圣旨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一群天使从宫内急匆匆走出。 为首的太监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兢兢,以安社稷。 然有逆臣贼子,心怀不轨,扰乱朝纲,祸国殃民。 此等奸佞之徒,罪不容诛,天地共愤,神人共诛。 ...... 朕念其昔日或有微劳,然其恶行已极,天理难容。 为儆效尤,肃清朝纲,特赐车裂之刑,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着即日押赴市曹,明正典刑,车裂其身,以昭炯戒。 凡朕臣民,当以此为戒,恪守臣节,勿蹈覆辙。若有再犯,定当严惩不贷,决不姑息。 钦此! 大盛皇帝御笔。” 第195章 我们终归是要走的 圣旨一出,皇宫外都是欢呼声。 纪淮满脸激动的望着他的好女婿, “阿赫,阿赫我们赢了。” 黑玉赫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身后好像打赢了一场胜仗的众人。 有什么可欢呼的? 就人类这点儿陋习,根本不可能是死两个人就能改的。 黑玉赫独自回到马车上,撇下了众人,带着他身体里的宝贝回到纪家。 刚一进门,哑婆就跑了出来。 她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快速的打着手势, “啊,啊?啊?!” 黑玉赫扫了哑婆一眼,剑眉微拢, “你在担心我家长安?” 他看不懂哑婆的手势,但哑婆眼里的担忧很明显。 哑婆立即点头。 “婆婆说她刚醒,他们不让婆婆出去找大小姐。” 山瑶怯生生的跑上来,拽住哑婆的衣角。 哑婆担心那位漂亮的姐姐,山瑶也很担心哑婆。 黑玉赫在前厅的主人位坐下,慢条斯理的撩了下衣袍, “她没事,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到她的。” 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哑婆, “我见你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待我夫人,可想近身伺候大小姐?” 哑婆脸上闪过一丝欢喜,但想了想,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 眼中的欢喜又黯淡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打了个手势。 山瑶疑惑的抬头望着婆婆,又看向首座上的黑玉赫, “婆婆说我们终归是要走的,就不近身伺候大小姐了。” 黑玉赫的眼微眯,审视着哑婆脸上的悲伤。 这种悲伤似乎浓郁到化不开。 他无所谓道:“随你,你们的去处我夫人会安排的。” 只要宝宝不做些伤害自己的事。 她的因果黑玉赫就不会插手。 哑婆又飞快的打着手势。 山瑶说,“大小姐没有跟着您一起回来,婆婆想问大小姐去了哪里?” 黑玉赫一挑眉,“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下去吧。” 哑婆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动。 山瑶拉了拉哑婆的手,才将哑婆给拉出了前厅。 哑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又在回来的随行下人中,用眼神一直找着囡囡的身影。 她没回来。 她去了哪里? 她在外面会不会被风吹倒,会不会被雨淋湿? 她会不会怕黑? 天凉了,风起了,囡囡会不会想阿娘? 哑婆的眼睛湿润了,她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继续去看大小姐回来了没。 囡囡,囡囡去哪儿了? 哑婆到处找,她的眼睛一直看向大门口,又怕囡囡是从后门回来的。 她打发山瑶去后门守着。 山瑶担忧的望着哑婆,“婆婆,你的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哑婆摇头,她不回去,她今天没看到囡囡安全的回来。 她根本睡不着。 一直到纪淮回来,囡囡都还没回来。 哑婆急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纪家的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回来? 纪淮呢? 纪淮是囡囡的亲阿爹,他为什么这么放心那个黑玉赫? 黑玉赫说囡囡回来了,已经休息了,纪淮就信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去囡囡的院子里看一看? 哑婆突然发现,整座纪府里,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的大小姐一直没有露面。 月上枝头,哑婆双眸布满血丝,终于决定要出门去找囡囡。 山瑶揉着眼睛跟在哑婆的身后,悄声的劝着, “婆婆,大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婆婆,你现在的思绪好乱,我们先回去吧。” 她年纪小,可她是个老江湖。 山瑶看得出来,整座纪府里,婆婆就只盯着纪家大小姐一人。 所以别人不知道的事,婆婆知道。 所有的人都默认纪家大小姐已经回府了。 如果不是婆婆坚持没看到纪家大小姐的人,山瑶也会认为就是如此。 可是婆婆这样,根本就是逾矩了。 她和婆婆都是叫花子,能被纪家大小姐好心肠的收藏在纪府里,这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山瑶也很感激纪家大小姐,山瑶也会好好儿的报答纪家大小姐。 但是山瑶自问,根本就做不到婆婆这样。 就因为纪家大小姐冲出了纪府,婆婆宁愿翻墙,把手指攀断,也要出府去求大小姐不要自戕。 现在婆婆又要翻墙出去找大小姐。 她已经自乱了阵脚,显得很不正常。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难民叫花子该有的关心。 “站住!” 墙头,一条花斑色的蛇,死死的盯着要爬墙出去的哑婆。 哑婆愣了一下,又偏头找了找,没看到四周有什么人。 她继续努力的翻上墙头,并不招惹那条花斑。 “嘶嘶。”花斑冲着哑婆威胁性的吐着蛇信子。 她再敢跑,不给她打断腿! 君夫人吩咐他,看牢了这个小哑巴,花斑可不敢怠慢。 正当花斑要把小哑巴吓回去时。 哑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根分了叉的树枝。 她用树枝挑起花斑蛇,就往墙外一丢。 走你! 花斑:“......” 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她出去找囡囡。 哑婆好不容易骑上墙头,她冲着下面抬头望着她的山瑶打手势。 她让山瑶就留在纪府。 山瑶摇头,眼中都是泪水。 “婆婆,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找大小姐。” 她的袖子里塞满了金银珠宝。 这些都是她这几天哄着彩虹姐姐们,彩虹姐姐们看她乖巧可爱,送她的财宝。 纪家真的很有钱,随便一个丫头出手,都是拳头大的金元宝。 跟不要钱似的丢给山瑶。 山瑶这几天,赚了她有生以来最多的钱。 这些钱够她和婆婆在外面生活的了。 哪里知道,山瑶还没开始翻墙。 一个魁梧的男人三两下从墙外游上了墙,他提着小哑巴的后衣领,直接给她提回了院子。 “啊!”哑婆挣扎着。 山瑶立即紧张的扑上去,抱住了哑婆。 这个魁梧大汉,就是白天把哑婆扛回来的。 山瑶消息灵通,打听过这个人。 听说他是在外面,专门替大小姐处理一些脏活儿的人。 外号:花斑蛇。 不是个好惹的。 “大小姐吩咐了,以后你不准私自出纪府。” 花斑把小哑巴和山瑶,丢进了一间柴房。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两人对面,粗声粗气道: “再敢翻墙,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第 196章 夫人要抱抱 哑婆泪眼朦胧的抱着山瑶,她丑陋的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几乎满溢。 她朝着花斑打了个手势。 花斑皱着眉说,“大小姐不会有事的,她被君......黑玉公子带回来了。” “你没看见,不代表着没回来。” 他虽然长相魁梧,满脸都是粗鲁凶暴。 但是他却很认真的回答着哑婆的话,也能看得懂哑婆的手势。 “有些事你不知道,不代表别人没有做,等黑玉公子把大小姐放出来,我带你去见她。” 他跟人类讲不清,只能让这个小哑巴亲眼看到君夫人安全。 估计这个小哑巴才会放心。 花斑出去了一趟,找雨水打听君夫人有没有被放出来。 雨水摇头,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悄悄的蛐蛐君上, “咱们君上就是借着这个筏子,把君夫人藏起来了。” “你不懂陷入爱中的男蛇,占有欲是爆棚的。” “我原谅你,毕竟你是万年的老单身蛇了,可我就不一样,我有姐姐,我能理解君上的占有欲。” 花斑瞪眼看着雨水,“娘希匹的,你个细皮嫩肉的,老子一口吞了你。” 真正意义上的消化了它!!! 才千年的小小银环,也配挤兑万年花斑?! 雨水露出两颗毒牙,朝着花斑嘶哈, “来啊,你个不讲文明礼貌,丑不拉几的花斑。” 他身上的银环才是最漂亮的,花斑就委实有点儿丑了。 他的毒也是除了君上之外,最毒的毒。 看谁消化谁。 “雨水。”远处香风撩动,立春衣袂飘飘的走了过来。 雨水当即收起獠牙,朝着花斑“哼”了一声,转身哒哒哒的朝着立春跑过去, “姐姐。” 他满眼都是欢喜,拉住姐姐的手撒欢, “姐姐,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睡。” 立春的脸颊微红,抬手拍了一下雨水,“胡说八道什么?” 真该教教雨水,什么叫做男女大防。 但又想到两人没几天就要成亲了,现在才教,未免有点儿矫情。 又看向远处的魁梧花斑。 她疑惑的问雨水,“你与他在说什么?” 远处的花斑立即双手抱拳,朝着立春行了个礼。 他还怪礼貌的。 雨水搂着立春走远,“他仗着年纪大,想要教训我,要不是姐姐来了,我高低和他打一架。” “姐姐,我们不理他,你看我,你看看我,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儿的看过我。” 立春被雨水缠的没办法,好好儿的看了雨水一会儿,与雨水一路往大小姐的院子走。 “我要去伺候大小姐了,回头再说。” 立春要离开,刚转了个身,就被雨水的手抱住腰,又给她拉了回来。 月光下,雨水白净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红, “姐姐,我想亲姐姐。” 今天都只是看看他,都没有亲过的。 立春红脸,踮起脚,在雨水的嘴角飞快的亲了一下, “好了,我得走了。” 她刚退开,后脑就被雨水的手压住。 他主动的亲上了立春。 是那种与他的人完全不同,十分凶狠的吻。 好像拥有要把立春立即剥光的,汹涌的欲。 立春被亲的脚发软,脸逐渐通红。 她并不是没见过男女亲热。 毕竟她的阿娘是个暗娼,自立春记忆时起,这种事就一直在她的面前上演。 小时候,她也曾被那些手脚不规矩的客人动手动脚过。 可那些人给立春带来的全是厌恶。 雨水不同,雨水是她喜欢的人。 他也喜欢她。 两人缠了一会儿,立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 大小姐的房里,灯已经熄了。 除了廊上和屋檐下挂着的宫灯外,屋中一点光都无。 黑玉赫独自躺在夫人的床上。 这张拔步床已经被他换成了一张更大的拔步床。 新的拔步床就 宛若个小房子一般,雕刻着厚重又繁复的蟒蛇、花鸟、祥云花纹,占据了夫人卧房的大部分空间。 进出足有八层,围栏、门帘、屏风、梳妆台、铜镜、暗门......应有尽有。 镂空雕上刻的,都是当年黑玉赫战九州时的故事,床柱与横梁上用的都是玉石与象牙材质。 金银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只配给这些玉石和象牙做装饰。 若是夫人出嫁,光是拆这张拔步床,就要拆上整一个月的时间。 他摸了摸肚子,温柔的问,“夫人,醒了吗?” 纪长安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她似乎处于一片极致的黑暗中,身周卧伏着一条用银色星光勾勒出来的大蟒。 很大。 纪长安一时都看不见这条星光大蟒的头尾。 “夫人。” 高悬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出一个蛇脑袋,头上长了角,依旧是用星光勾勒出的线条。 没有实体。 纪长安坐在黑色的虚空中,抬头望着庞大到吓人的黑色蛇脑袋。 她可能还没有它的眼睛大。 “夫君?” 她疑惑的望着它, “我这是在哪里?” “宝宝在夫君的身体里,这是夫君的元神。” 纪长安“啊?”了一声,有些呆。 她怎么就进了黑玉赫的身体了? “宝宝被夫君吃掉了。” 高空中,星光线条大蟒,比人大的眼中透着愉悦, “真好,宝宝今后就只属于夫君一人。” 这种完全拥有她的滋味,稍稍填补了一些大蛇的欲求不满。 它也很焦躁的啊,每次都进不去,只能玩一点小菜。 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既然无法在身体上占有夫人。 这种精神上的满足,也能稍微给点儿黑玉赫安慰了。 纪长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被夫君吃掉了? 怎么这几个字她都认识。 组合起来就都不懂了呢? “可是,夫君,你现在都没法儿抱我了。” 纪长安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用星光勾勒出来的蛇形鳞片线条。 怕,倒也没多怕。 她知道她的蛇君不会伤害她的。 就是...... 元神?元神那是虚的。 纪长安的手穿过线条,又抬头望着高空中垂落的蛇头, “夫君,你看,我都摸不到你的身子了。” 她有点儿失望。 纪长安喜欢用手指抚摸它的鳞片,用指甲盖去撬蛇尾巴尖上的那一块特殊鳞片。 虽然从没有被她撬开过。 但是并不妨碍她对黑玉赫蛇身的求知探索。 她还没有探索完它的蛇身,就出来个元神。 看得见,摸不着实物。 对还停留在只有肉身五感阶段的纪长安来说。 除了新奇之外,别无半点意义。 刚刚才获得一点儿精神满足的黑玉赫,立即懊恼起来。 夫人要抱抱,不能满足夫人的需求是他的错。 “无妨,夫君把你吐出去就是了。” 下一瞬,纪长安就从蛇嘴里被吐了出来。 她落入了熟悉的微凉环抱。 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她熟悉的,具有实体感的床榻。 “夫君。” 纪长安蜷缩在黑玉赫的怀里。 仿佛从一个完全封闭安全,又温暖的地方,突然面临了一个寒冷的,充满了未知危机的现实世界。 她在体感上,有种不怎么舒适的感觉。 如果婴儿有记忆,大概跟她现在的感受是一样的。 第197章 她被骗了 黑玉赫微笑着,将他的宝贝夫人紧紧抱住。 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小姑娘, “看,夫君现在抱着你了。” 那声音柔的恍若能拧出水来。 纪长安将脸藏入黑玉赫的怀里,还在努力的适应。 她的衣襟中便滑入了一条蛇尾巴。 没一会儿,黑亮的蛇尾带着鳞片摩擦发出的声响,把纪长安缠了好几圈。 她的衣衫凌乱散落到了床沿外的脚踏上。 黑玉赫在她耳边哄着她,“宝宝,夫君的神力又弱了不少,想把内丹吸回来。” 有吗? 纪长安眨了眨懵懂的眼,方才瞧他的元神,好大好大一个。 仿佛天地间都是他的元神。 相比较那么庞大的元神,纪长安觉得自己就跟蜉蝣一样的渺小。 “元神没有一点儿用,它不代表神力,元神可以有那么大,但神力低微,元神大了也没用。” “要是被夫君的仇人找上门,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元神,很快就会被打散。” 黑玉赫一路往下。 当然,只要那些被他打死的仇人能够复活。 它们就肯定会找上门来。 毋庸置疑。 纪长安信了。 她又不懂这些,自然是黑玉赫怎么说,她怎么信。 为了让黑玉赫恢复一些神力,纪长安乖巧的躺在床榻上,精致的眉头紧拧, “那,那这个问题还是得解决,总是这样不是办法,要不你就自己留着内丹好了。” “我瞧着你肚子里挺安全的。” 纪长安的声线渐渐不稳。 这种取内丹的过程,非得弄成这样......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 黑玉赫的眼中都是愉悦, 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脸颊的鳞片控制不住的浮现,连着他肩上的一片,都是黑色的蛇鳞。 腰身下黑色的蛇尾,在宽大奢华的拔步床上滑动着。 就算是换了一张大床,也几乎装不下他的身躯。 间或会有一段硕大的蛇身,从床沿边掉落,在凌乱的衣裳上滑动。 蛇鳞要张不张的开合着。 玉片一般的鳞片,刮动着上好的木料,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 一夜时间飞逝而过。 等纪长安睡饱了睁开眼,她懒懒的起身。 虽然已经临近了中午,但一大早的,她就已经被黑玉赫投喂过了。 现在黑玉赫缩回了细胳膊粗细的一条小蛇。 就缠在它夫人的腰上,懒懒的,一动不动。 几个丫头鱼贯的进了拔步床,伺候大小姐洗漱梳妆。 等纪长安坐在了饭桌边吃午膳,才让花斑把哑婆和山瑶带过来。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纪长安都能感受到哑婆那充满了担忧与关切的目光。 她一愣,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轻微的一疼,吩咐道: “进来吧,陪我用顿膳。” 等哑婆和山瑶被丫头领着进来,纪长安在哑婆身上感受到的担忧与关切,就更明显了。 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哑婆立即摇头,她摆着双手,“啊,啊。” 山瑶翻译,“婆婆说她不配,我们站着看大小姐用膳。” 纪长安的眉头微微拧了拧。 见哑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 纪长安突然不用山瑶翻译,也领会了哑婆的意思, “你想问阿赫?” “他白日有些懒,看书去了。” 黑玉赫也不是日日夜夜都用人形抱着她的。 虽然他很想,但纪长安白天的时候也得处理些事情。 所以等纪长安睡饱了,要出来见人时,黑玉赫就会重新变回一条蛇。 正常的黑蛇大小。 像以前一样缠在她的身上。 哑婆的眼中,依旧有着担忧。 但是纪长安没有解释那么多。 跟一个正常的人,她也没法儿解释,怎么两个人还没成亲,就互相称呼“夫君”、“夫人”了。 她以前也没法儿接受。 可是在黑玉赫的世界里,他们已经是天道承认的正式夫妻了。 这条蛇上辈子因为她的抗拒,可怜兮兮的徘徊在她身周一辈子。 这辈子纪长安能依着它的,她就都依着它。 “阿赫待我很好,我们迟早会成婚的。” 纪长安莫名的解释着。 哑婆笑了笑,用着怜爱的目光看着纪长安。 她丑陋的脸上都是温柔。 纪长安被这种神情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又见哑婆实在是不肯坐下,她便也放下了筷子,与哑婆与山瑶闲聊着。 问了问她们从什么地方来,路上都经历了些什么? 给人洗刷恭桶累不累之类...... 大多数时候,纪长安都看不懂哑婆的手势在表达什么。 两人交流全靠山瑶翻译。 偶尔在哑婆望着她,一言不发的时候,纪长安会突然福至心灵,能猜出哑婆要问她什么。 纪长安没有说太多,关于自己的苦难。 说那么多也没有用。 她的苦难对于很多穷人来说,其实就是无病呻吟。 穷人不理解她住着这么大的院子,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伺候,又不用出去颠沛流离。 她苦在哪儿了? 所以纪长安也就只是捡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说一说。 “我吃的挺好。” “我穿的挺好。” “我过得挺好。” 哑婆的眼睛有点儿红红的,她努力的憋住眼中的泪意。 给纪长安打着手势。 山瑶,“婆婆说既然大小姐一切都很好,那我们就要告辞了。” 纪长安一愣,脱口问道:“你们要走?你们有地方去?” 她已经给这两个乞丐安排好了去处,但如果她们自己有地方去的话。 纪长安也不好怎么挽留。 哑婆点头,目光突然落到纪长安露出衣袖,那细瘦的手腕上。 她顿了顿,“啊,啊!?” 纪家的大小姐,怎么能瘦成这样? 跟皮包骨差不多。 她比她们这些逃难的难民,没多几两肉。 纪长安顺着哑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无所谓的笑笑, “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瘦?” “你跟阿赫一样,都觉得我很瘦,但其实这段时间,我已经长了不少的肉。” 纪长安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都是冷意, “没被死在纪家,还摆了元家一道,真是我的幸运呢。” 现在元家死了人。 但他们的报应还没完。 远远没完。 她的手,被一双布满了伤疤的粗糙手握住。 纪长安诧异的抬眸。 就见哑婆蹲在她的身边,眼中都是心疼的泪。 哑婆捏了捏纪长安的手腕。 她急切的打着手势,不断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纪家大小姐过得并不好啊。 一看就知道不好。 尽管现在的纪家大小姐,吃得精致,穿得华丽。 但是在这些包裹之下,这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不是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该有的。 哑婆看见了。 她崩溃的摇头,哭的泣不成声。 囡囡,她的囡囡,并没有被好好儿的对待过。 他们用囡囡逼她去死。 他们却并没有好好儿的养着囡囡。 她被骗了。 第 198章 土匪花斑,加油! 纪长安愣愣的看着哑婆。 她粗糙的手还隔着衣衫,握着她的手腕。 纪长安不由问,“我们......以前认识?” 哑婆猛然放了手,她摇头,又摆摆手。 仿佛撇清关系那般,低着头往后退,又站起身一路缩到了角落里。 看着她那样急于撇清干系的模样。 纪长安的内心有点儿受伤。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为什么这么急切的要否认与她认识? 真的是。 纪长安垂目,无端升起了一丝被抛弃感。 她看不懂哑婆的手势,但是哑婆的态度真的有点儿伤人。 “下去吧,先留下来看看外面的动静。” “你们离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纪长安继续用膳,不再看哑婆。 哑婆哽咽着,离开时频频回头,眼眶中都是爱怜的泪。 她看到囡囡独自坐在偌大的餐桌边,一个人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用着膳食。 周围那么多的丫头,囡囡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些许的冷漠。 一种孤单寂寥感,充斥在这幅画面中。 好像精致又漂亮的娃娃,被摆在精美奢华的屋子中。 来来去去都是人,她被精心的照料着。 可一种浓郁的寂寥底色,却怎么都挥之不散。 哑婆的手发抖,捏着拳头压住疼烂了的心口。 她一路哭,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 山瑶担心的跟在哑婆身后,“婆婆,婆婆你怎么了?” “大小姐不让我们离开,是为了我们好,婆婆你别哭。” 路上,哑婆被花斑拦住。 他粗声的问,“看到大小姐人了吧?你这下能放心了......艹,你哭什么?” 他一脸头大的看着小哑巴。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都被人割的脸上都是疤了,怎么还这么能哭? 哑婆佝偻着身子,低头往前走,并不给予花斑回应。 山瑶跟在她身后,后衣领却是被花斑提起。 “一边儿玩去。” 花斑给山瑶塞了个金子做的九连环,把她丢到一边,自己摸着脑袋跟上了小哑巴。 “我说,你没见到大小姐也哭,见到了大小姐也哭。” “你水做的吗?” 回应花斑的,是要“砰”一声关上了门。 讨了个没趣儿的花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站在门口冷笑, “当老子时间多,愿意管你呢?” “老子那么多弟兄要糊口,谁耐烦看你个臭婆娘的脸色。” 他转身就走,气的脑仁儿疼。 走了两步,他又大步走过来,敲了敲小哑巴的房门,粗声粗气道: “你也别哭了,人生不过才几十年,有什么过不去的?” “大小姐是个好人,往后你就好好儿跟着大小姐,前几十年的苦难很快就会忘了。” “我说真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你脸上的那伤,被割掉的舌头,那都是小事儿。” 那什么文绉绉的安慰人的话,花斑也不会说。 他开灵智的时候,就是九州大战的收尾阶段。 他们家君上压倒性的横扫九州,他跟在蛇军大阵的后面,跟着冲锋陷阵了几百年。 后来君上被天道斥责,弄到九州人间反省。 九州蛇族也蛰伏了下来。 花斑就带着一窝小弟占据了个山头。 没多久,那个山头来了一窝土匪。 他跟着弟兄们耳濡目染,如今也是一身的匪气。 接下来就是君上醒了,也有了君夫人,九州蛇族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要追随君上干翻天道。 笑死, 再来一场腥风血雨,它们也没在怕的。 所以相比较这些风云变幻。 小哑巴所经历的,真的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花斑识字不多,那个字是读毛吧? 房中没有动静,但稀碎的哭泣声小了不少。 花斑放下心来,敲了敲房门,转身大步走了。 又到了给君夫人交房租的日子。 这次他和弟兄们找了一座屋子那么多的金银财宝。 土匪花斑,加油! 今日也要力争上游,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纪长安用过了午膳,钱娘子也进了府。 她笑得前仰后合,“大小姐,您真该出去看看元家人如今的模样儿。” “元家家主快要被气死了。” 在得知元大郎要被车裂,元家家主就带着一家老小匆忙奔走。 甚至还没有痊愈的元启宇,也用轮椅推出了府。 他们先是去了贤王府。 贤王避而不见,甚至那个贤王侧妃,都称病未出。 元家一家老小,甚至都没能进得了贤王府的门。 于是他们又去了皇宫门口,想跪求陛下赦免了元大郎。 “就在他们哭哭啼啼的,跪满了宫门时,元大郎和京兆府尹就已经被车裂了。” 钱娘子笑得欢畅。 在得知元家对纪家做了这么多事后。 身为纪大小姐的人,钱娘子很难不痛恨元家。 纪长安安静的坐在首座上,她的身上穿着绣满了五彩斑斓花纹的黑衣。 在钱娘子笑完后。 她说, “帮我查一个人,元家......过去所有的人口资料。” “以及他们做下的恶,能查到多少就查多少。” 原本纪长安并不想多管闲事。 元家不止害了她纪家一个。 这么多年,元家作奸犯科的事情还少吗? 纪长安只管报自己的仇,整她痛恨的人就成。 可是哑婆给纪长安的感觉,太过于复杂。 她自己又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纪长安想要查一查,这个哑婆与元家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钱娘子含笑点头应下。 过了一会儿,花斑又进来回话。 元家家主晕过去了。 纪长安面无表情的说, “这就晕了?那他们家的报应还没结束,接下来可怎么接受得了?” 她转头对钱娘子说, “我这里还留着一批下人,打算全都打发了去山里伐木,我们的炭火生意可以扩大订单的接收量了。” 纪家的府邸里,还有一部分原来的小厮和丫头,并没有被纪长安替换掉。 这些小厮和丫头,在纪长安的上辈子,几乎都奚落或者是羞辱、调戏过纪长安。 她将他们留在纪家,并没有打发了出去。 可不是纪长安心软,要留下他们。 而是这些丫头小厮的背后,几乎都站着一个小家族。 而这些小家族送进纪家的人之所以这么的猖狂,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贤王府做靠山。 纪长安暂时还没打算动贤王府。 她打算把这些小家族留在纪府的小厮和丫头们,全都送进深山里头,创造他们的一份价值。 纪长安笑着说,“钱娘子,天凉了,炭火的生意该好起来了呢。” 第199 章 让你们去深山里头烧炭,也是为了你们好 “哑婆。” 青衣清脆的声音,在屋子的外面响起。 山瑶放下了手里金子做的九连环,十分殷勤地跑去开门, “青衣姐姐,您找婆婆有什么事吗?” 青衣的手里拿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套用丝绸做的衣裳。 她将托盘交给山瑶,“这是大小姐吩咐给你们的,让你们换上。” 听到青衣说“大小姐”三个字。 屋子里面正在发愣的哑婆,仿若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她急切的起身跑到了门边,向青衣打手势。 青衣不懂得眨巴了一下眼睛,习惯性的看向山瑶。 小山瑶可聪明又厉害了,她看得懂亚婆的手势,她们蛇蛇都看不懂呢。 山瑶,“婆婆想问大小姐现在在干什么?” “今日可有多吃些东西?” “婆婆说大小姐太瘦了。” 哑婆点头,又飞快地朝着青衣打手势。 山瑶翻译,“婆婆说可以给大小姐蒸一些桂花奶酪,大小姐应该会喜欢吃的。” 青衣“啊”了一声, “这一些不用你们担心,大小姐的膳食都是黑玉公子亲自负责。” “大小姐如今还长了一些肉呢,你们可不知道,我刚刚跟着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的身子宛若风一吹就能吹倒。” “那一些纪府里的奴才,根本就没有把大小姐当成一个主子。” “要不是我青衣厉害,狠狠的揍了几次那些丫头婆子,大小姐想要吃个热热乎乎的饱饭都很难。” 青衣的话可多了,拉着山瑶就开始吹嘘,跟着大小姐时它是如何的勇猛。 山瑶适当的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 于是青衣说的更兴致勃勃了。 她泡沫横飞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哑婆一脸心碎的神情。 “行了,跟你们说那么多,都要耽误我的正事儿了。” 青衣笑着冲山瑶和哑婆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以后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一些讨人厌的丫头小厮,他们马上就要被送到深山里头烧炭去了。” 仿佛印证了青衣的这句话,纪府里头传出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山瑶急忙拉上亚婆,跑到后门去看热闹。 那一些原本被养在纪府里头,不能出去也无法与外界联络的袁丫头小厮们,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哭着要见纪淮。 有一个原来伺候纪长安的丫头,满脸都是泪水的大声喊, “老爷,这个纪家已经被大小姐折腾的不成了样子。” “所有的人都被大小姐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您已经被大小姐架空了,难道您没看出来吗?” 立春一巴掌打过去,将那个跪在地上哭喊的丫头扇倒, “你凭着个什么身份,居然敢离间老爷与大小姐?” “整个纪家都是大小姐的,大小姐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以前是给你脸了,说话没大没小的!” 有几个小丫头拼命的摇头,她们跪着上前,拽住了立春身上的裙子。 “立春姐姐,我们愿意好好的伺候大小姐,我们不想去山里烧炭。” “我阿爹把我送进纪家,不是要我进山里做苦力活的。” 纪家原来的那一些小厮,大多都是小家族的子嗣。 他们被送进纪家来,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家族拉生意,并且从纪家花钱给自己的小家族。 毕竟纪家很有钱。 而他们那一些小家族背靠纪家,尽管过的比普通的人家要富裕许多。 也有想要进一步,或者是需要银钱周转的时候。 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代表着他们的家族去找纪家家主周旋要钱。 讨好了纪家的家主,要钱也就更容易一些,有什么话也更好说一些。 甚至在官场上,人脉也能更开阔一些。 这便是这一些小厮来到纪家伺候的根本原因。 至于那一些来自家的丫头,明明背后有一个可以为她们提供温饱,以及富足生活的小家族。 她们却还要来纪家,伺候纪家的主子。 原因就是,她们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体上位,爬纪淮的床或者是爬未来姑爷的床。 只要能够成为纪家的主子,要为自己的小家族要钱,要资源,为家中的男丁谋个官职。 不也是轻而易举的吗? 所以这些丫头小厮很小就被送入了纪家,为了今后筹谋。 他们忘了自己是来纪家为奴为婢的。 在纪家不由的也把自己当成了个主子。 尤其是那些丫鬟,一个个的比纪长安更像个大小姐。 一片的哭喊声中,纪长安的身影出现在廊下。 她轻描淡写中透着一丝漠然, “让你们去深山里头烧炭,也是为了你们好。” “元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你们背后的家族,有多少给元家的人送过钱?” “这些都是要一一被清算的,你们在我家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在清算的时候让你们没了性命。” “所以把你们送去深山里头烧炭,是为了留你们一条性命,我的苦心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纪长安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甚至能够让人听出一丝畅快的复仇意味。 什么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谁不知道纪有德等人在深山里头过得生不如死? 纪长安似乎是故意的那般。 总是会让黄衣把在深山里的近况,告知给所有的人。 纪有德他们在深山里头,吃只能够吃野果,住只能够住山洞。 在去深山烧炭之前,纪有德等人根本就没有准备多余的衣服。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们的身上就只有一套衣服可以换。 再加上要干体力活,他们过得比野人都还要不如。 纪长安现在让这一些娇生惯养的丫头小厮们,去山里做野人。 她的心思如此歹毒! 望着那一些哭哭啼啼,眼中含着怨恨的丫头小厮。 纪长安笑得一脸温柔纯良,“别耽误时间,启程吧。” 彩虹丫头们接到了命令,手里拿着麻绳,把那一些丫头小厮捆了个结实。 纪长安嫌他们哭的厉害,有些吵, “捡回一条性命,瞧他们喜极而泣成这样。” “从泔水桶子里找几团抹布,把他们的嘴先堵上。” “免得在出城的路上,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臭烘烘的泔水桶被提了上来。 里头已经被浸泡了好几块烂抹布。 彩虹丫头们一脸嫌弃的掐着兰花指,把那数团烂抹布从泔水桶里提了出来,塞进了丫头小厮们的嘴里。 呕! 从没受过这样委屈的丫头小厮们,一个个拼命的吐。 但是他们的嘴被堵住了呀,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咽回去了…… 呕! 第 200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纪长安一口气,将她留在纪府里头的,所有原小厮和丫头。 全都打发去了深山烧炭。 这个消息被纪长安封锁了起来。 如今的纪府,纪长安可谓只手遮天。 她不想让纪府的消息走漏出去,那外面的人,压根儿就不会知道纪府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等纪长安转身,就看到了与山瑶站在一起的哑婆。 她朝着哑婆点点头,吩咐青衣, “把纪婆子找过来。” 很快,纪婆子就来了后院。 哑婆一看到纪婆子,双眸就带着仇恨的光。 她死死的捏紧拳头,站在一处庭院的最角落里,脚如生了根一般,不再动弹。 山瑶也只好跟在哑婆的身边,一同看着那个纪婆子容颜憔悴的走过来。 饶是纪婆子如今人在纪府里,受着内心的煎熬,又被苛待着吃食。 她也比哑婆显得更滋润。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根本就没法儿把纪婆子折磨成难民。 纪长安坐在亭子中,垂目看着纪婆子颤颤巍巍的跪下, “你关在纪府里已经挺长日子了,出去走一走吧。” 死气沉沉的纪婆子,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纪长安。 她愿意放她出去? 没听错吧? 纪长安挥挥手,“每日出去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不回,我就开始剁你儿子的手指、脚趾......” “你儿子虽然没剩下几根手指了,可还有脚趾呢。” “脚趾剁完了,我还能让看着他的人,一天取你儿子身上的一块肉。” 纪婆子摇摇欲坠,想生气又不敢。 纪长安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现在纪长安能放她出府半个时辰,她千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有走出去,才能把纪府里头发生的这些事情,告诉元家。 才能找到帮手来救她和儿子。 她要把纪长安的嚣张跋扈全都告诉元家。 让元家的人狠狠的折磨纪长安。 纪婆子向纪长安磕头,假装满脸都是感激的后退。 眼角却是瞥到站在角落里头的哑婆和山瑶。 尽管纪婆子现在过得很不好。 可是看到这么两个干瘦的难民,纪婆子的眼底还是浮现出了一抹轻蔑。 现在纪家由纪长安当家,实在不像个样子,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够往纪家领。 纪长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会当个什么家啊? 真不明白纪淮是怎么想的,以前纪家由纪大管家管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纪婆子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她没有留意到哑婆眼中深沉的恨意。 只兀自沉浸在可以出去半个时辰的喜悦之中。 等纪婆子从后门出去,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往元家走。 花斑就站在纪家的后门处。 有弟兄来汇报纪婆子的动静,他就转身进了纪家的后院,跪在君夫人的面前, “大小姐,那个纪婆子到了元家,从后门进了元家。” 纪长安正在翻看手里的一卷竹简, “元家能顾得上她?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人真是没有一点新意。” 纪长安猜到纪婆子一出去,就会去元家搬救兵。 但元家现在也乱得很,纪婆子注定无功而返。 果然纪婆子进了元家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又被人赶了出来 。 元家的管家站在门内,压低了声音警告着纪婆子, “我们家主现在伤心欲绝,没有多余的心力管你, 你还是去找别人想想办法吧。”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纪家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再说。” 元家如今到处都是一片白 。 但元家的门楣,却没有半点动静。 就连挂两个白灯笼都没有。 因为元大郎是戴罪之身,元家不能公开的为元大郎办葬仪。 人情冷暖,即便是给元大郎办了葬仪。 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帝都城的官员敢上门来,为元大郎吊唁。 没见事到如今,贤王府一言不发,就跟死了一样吗? 元家人也是冒着得罪当今陛下的风险,才将被车裂的元大郎尸身零件捡了回来。 他们将元大郎的四肢和脑袋拼凑了起来,放进了棺木之中。 又偷偷的在元家挂了白。 对于元大郎,元家只能做到如此了。 元家家主,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原本还只是灰白的头发,现如今已经花白了。 他日日抱着元大郎的牌位,坐在房中流着眼泪。 就连断了根的元启宇,都已经顾不上了。 纪婆子这个时候找上元家,想要寻求元家的帮助,把纪有德从深山里弄回来。 那注定只是白跑一趟。 送走了纪婆子,元管家往地上呸了一口 , “这都是一些什么事儿啊……” 元 管家摇着头,关上了元家的后门,他一路往元家的家主房中走。 刚刚进入院子就听到了元家家主在哀嚎, “大房的根就这么断了,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元大郎本就只有元启宇一个儿子。 元启宇与素娘成婚多年,尽管他有妻有妾,膝下却无半子。 如今元启宇已经断了根,他这辈子是没有后了。 原本元大郎年纪不大,还能够买几个年轻的小妾,再努一把力。 说不定还能生出儿子来。 结果元大郎又死了。 元家家主悲哀的发现,大房这一支从此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元启宇。 二房倒是有几个男丁,但是个个都是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之辈。 这么一瞬间元家家主都不知道 ,自个儿做了什么孽? 他前半生辛辛苦苦 ,在官场上几经沉浮。 后半生虽然借着纪家的钱财,重回了帝都城的官场。 可是这才得意了十几年。 好日子都还没有过够。 命运的不公又找上了他。 元家家主的眼泪不停的流。 见元管家进来,元家家主才伤心憔悴的吩咐, “在二房挑个 年纪合适的孩子,去继承大房的香火。” 元管家应声的去了,挑了个就比元启宇小三岁的,送到了元启宇的面前。 元启宇黑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个花瓶,对着那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就砸过去 , “我还没死呢,我们大房怎么可能绝了香火?” “滚!给我滚出去!!” 元少杰的眼睛咕噜噜的转,最后落到一旁,伺候着元启宇的素娘身上。 他一脸笑嘻嘻的说,“是爷爷这么安排的,大哥,我也没有办法。” 素娘的手上捧着一只药碗,她的手抖了抖,低着头没敢说话。 等素娘站起身,元少杰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当着元启宇的面一把抱住了素娘, “爷爷让我来继承香火,嫂嫂,咱们这就开始吧。” 元启宇瞧见了这一幕,垂死病中惊坐起, “元少杰,我跟你拼了!” 前厅还挂着灵堂,大房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元启宇垮着个批脸,迈着内八字,追着元少杰到处打, “啊啊啊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201章 冬至前就给你们成亲可好? 元家的任何动向,都有花斑的小弟们实时报备。 再由花斑汇报给纪长安。 她坐在屋檐下,手指尖勾着黑色的蛇尾巴尖玩,笑着说, “都不是什么好人,元启宇的妻妾也不见的无辜。” 她对素娘和婉儿还有印象。 上辈子纪长安找到了元锦萱,她有意往上结交了一段时间。 从而与元启宇的这对妻妾有了交集。 无论是以贤惠著称的素娘,还是以妩媚动人心弦的婉儿,两人都曾明里暗里的害过纪长安。 尤其是在元启宇看上纪长安,想要与纪长安暗度陈仓,又被纪长安拒绝了之后。 上辈子的素娘,就曾给纪长安设过套,要把纪长安往元启宇的床上送。 说起来,上辈子的元启宇远没有这辈子这么的“好心肠”,还要纳了纪长安。 一会儿贱妾,一会儿侧室的......好像是给了纪长安莫大的恩赐。 上辈子,元启宇只想偷摸着睡了纪长安。 他没想过要给纪长安什么名分,他就是看上了纪长安的姿色。 所以这辈子,无论是元启宇遭遇的。 还是素娘、婉儿所即将遭遇的,都不值得纪长安同情。 更何况,元启宇没了命根子。 素娘和婉儿也不一定是真心的抗拒元少杰。 说不定到最后,只有元启宇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呢? 纪长安的目光看着远处,白嫩的手指绕着蛇尾巴。 绕啊绕的。 “元家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纪长安说的模棱两可,低声吩咐了青衣几句。 “长安。” 青衣和花斑刚走,纪淮的声音响起,含着一抹欢快。 他穿过垂花门,身后跟着气度不凡的黑玉赫。 纪淮笑道:“马上就要科考,我与阿赫定了个日子,冬至前就给你们成亲可好?” 他早已经当阿赫是自己人了。 看见阿赫比看见自个儿阿爹还亲。 因而带着一个外男进姑娘的院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纪淮认为,这榜下捉婿的流程要走。 把阿赫捉回家后,就立即让阿赫与长安成亲。 所以这成亲的日子就得先看好了。 纪长安起身行了个礼,脸颊微红,让丫头又抬了两张椅子放在屋檐下。 黑玉赫在小几边上坐下,暗暗的伸手,拉了一下纪长安的手指。 她立即甩开,动作幅度又不敢过大。 黑玉赫也不恼,嘴角带着一抹笑,低头垂目,听纪淮兴致勃勃的挑着日子。 在来之前,纪淮就拉着黑玉赫讲了两个时辰。 哪个日子好,哪个日子不好,纪淮都一个一个的讲给黑玉赫听。 黑玉赫也听得认真。 他自然希望成亲的日子越快越好。 这样他的人身与蛇身,都能日日夜夜与夫人贴在一处。 也不必顾忌着旁人的眼光了。 “长安,阿赫没有意见,你呢?” 纪淮掏出黄历,指着上面的一个黄道吉日, “这个日子距离放榜最近,这样阿爹也有充足的时间,给你准备婚事。” 这段日子,他的心境屡屡受挫,只等元家的人受到了惩罚之后。 纪淮才终于振作起来,打算好好儿的过日子。 他要开始忙碌了。 纪长安甩开了黑玉赫的手,袖子里又被黑蛇的尾巴尖挠着手心。 她微微红着脸,“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反正她现在的日子,成亲没成亲的,也没多大的差别。 黑玉赫每天晚上还是会进她的房来。 坐在纪长安对面的纪淮,忍不住笑。 以往他提起闻夜松的时候,女儿可没有这样娇羞的表情。 女儿脸红了,就证明她心中也是喜欢阿赫的。 “那就定下这个日子了。” 纪淮一锤定音。 这时,小满跑进来回道: “老爷,外头来了几家掌柜,吵吵闹闹的说要见您。” 纪淮拧着眉,“见我做甚?如今我已经不管事了。” 他说的好像自个儿以前管过事似的。 坐在纪长安身边的黑玉赫,长指剥开一个橘子,递给了她。 又淡声的吩咐纪淮,“不必管他们,且忙婚事去吧。” 纪淮得了令,理直气壮的撩开了那几个掌柜。 他乐滋滋的捧着黄历,又同阿赫与长安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 只等纪淮一走,纪长安才拿着橘瓣说, “我阿爹同你说了那么久,你也不嫌烦?” 整整两个时辰啊,就为了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 她不觉得黑玉赫有这个耐心。 小几边的黑玉赫,抬起手臂,把身边的姑娘捞过来,放在他的大腿上坐着, “不烦,这还挺有意思的。” 人类弄出来的这些黄道吉日,似乎给每一个特别平凡的日子,都赋予了它的意义。 这同万族不同。 万族看中了哪个要当终身伴侣,结个契便可。 不定要哪个特别的日子。 看中,就下手结契,再抱着去滚。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没这么多形式上的规矩。 黑玉赫兴致勃勃的翻了两个时辰的黄历,他比纪淮还要挑剔。 哪怕是形式上的呢。 他也是既要这样的好,又要那样的好。 既要这样的吉利,又要那样的吉利。 他也知道,其实福祸多有难料,即便是在大吉大利的日子里,也有风雨生死。 但黑玉赫就是放纵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忙碌里。 挑一个最最配得上他们大婚的日子。 纪长安无奈的笑,贴着黑玉赫,将手里的橘瓣喂到他的嘴里。 他含着那一片橘子,歪头看她。 美人的眼眸里,血光若隐若现,他将另一半橘子凑到夫人的嘴边。 纪长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向四周看了看,身子往后仰,“一会儿我阿爹会回来的。” 一双冷白的大手握住她的腰,身姿挺拔劲瘦的男人,脸上带着笑。 强硬的力量,让她不至于从他的腿上摔落下去。 黑玉赫低头,他的额蹭着纪长安的额,将嘴里的橘瓣喂给夫人,声音低了下来, “冷不冷?不如早些歇下。” “他就不会再来。” 纪长安撇开头,“不冷。”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天气,别的大户人家都用上了炭火。 就连阿爹的房里,也备了炭。 纪长安却觉得这种温度极适宜。 同黑玉赫的体温差不多。 正是让她舒适的天气。 黑玉赫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 “好吧,但是夫人,为夫有些冷。” “你也知道我们做蛇的,都是很怕冷的。” 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纪长安腰身上缠着的那条蛇,一路往她的心窝处钻。 小衣的系带,从背后散落。 她整齐的衣襟微动,长条形的未知物在她的衣下滑动着。 间或有黑色的蛇身,裹着蛇鳞,露出她的衣襟,缓缓的蠕着。 纪长安被抱在黑玉赫的怀里,有些羞恼的看着黑玉赫, “你,你也不怕人看见了害怕。” 第202 章 哑婆跟纪婆子有什么仇? “看见了又如何?” 黑玉赫抱着宝贝夫人,一同坐在屋檐下。 天色还没有全黑,周围的丫头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他的手未有任何的不规矩,不过紧紧的圈着夫人的腰身。 但纪长安的脸颊绯红,胸前的衣衫内,黑色的蛇身在滑动着。 谁也想象不到,被称之为帝都城第一美人的纪家大小姐。 现如今怀里揣着一条蛇。 她无力的靠在黑玉赫的怀中,抬眸,眼中含着水光看他。 似乎透着一种软软的哀求。 黑玉赫却能慢条斯理的,又剥开了一个橘子,喂她吃下橘瓣。 他怎么能一本正经成这样? 纪长安气恼的咬了黑玉赫的手指尖一口。 眼尾红红的看着他。 她的模样有些张牙舞爪的。 可可爱爱,让黑玉赫又想把她吃到肚子里去,好好的藏起来。 黑玉赫歪头看她,喂她吃橘子的手指尖,还被她咬着。 他的眼眸就这么专注,且危险的看着她,不由得笑了。 “宝宝,有这么生气?” “嗯。”纪长安的牙用力了一些,挑衅的看着他。 看他还敢不敢再造次?! 别以为他的手没有动,她就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他的蛇身在她的衣服里可放肆了。 但又怕真的咬疼了他,纪长安松了松口, “下次不准这样,不然......” 不然她还敢咬他。 黑玉赫却半点没有把宝贝夫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的指尖摁着纪长安的唇,眼底的兴奋显而易见, “为夫还没遇见过这般胆子大的。” “宝宝,你再咬咬。” 他这还是压制了许多自身的修为。 若是不压制,由得在九州大战时那样的放纵,他所过之处会寸草不生。 论毒性,黑玉赫若说九州第二,只怕没哪个敢称第一。 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咬他。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第一次碰上一个咬他的,还是他的宝贝夫人。 这种难言的爽感,让黑玉赫兴奋的想要炸鳞。 宝宝咬他,他今天连手都不想洗了。 纪长安不能理解黑玉赫的兴奋点在哪里。 她双手圈在黑玉赫的脖颈上,张嘴在他的侧颈子上又咬了一口。 黑玉赫闭上眼,浑身紧绷。 爽炸了。 尤其是宝宝还用了点力,留了个小小的牙印在他的脖子上。 黑玉赫连脖子也不想洗了。 “宝宝,咬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管,仰起脖子,把喉结露出来给她。 纪长安抬眸看向黑玉赫,后知后觉出头皮发麻。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打开了黑玉赫身上的某个开关。 起身就跑。 又充满了挑衅的回头看着他, “你不是还要去看书?赶紧的去吧,别到时候考不上状元,我们永远只能偷偷摸摸的。” 黑玉赫坐在原地,看着跑远的夫人。 月麟纱做的裙衫拖拽在地上,仿佛有星光在浮动。 他的喉结滚动着,没动。 等夫人跑过一扇门,她身上纠缠着的黑蛇蛇影迅速扩大。 纪长安只能察觉到她的腰身被粗大的蛇身圈住,将她往门内拖。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黑蛇拖进了黑乎乎的内室。 “啊!” 忘了她身上还有条蛇。 就算是怎么跑,她都不可能跑得出黑玉赫的手掌心。 屋檐下的黑玉赫,依旧坐在椅子上,他仰起头,闭上满是血光的眼。 …… 天色渐渐的黑了,门外的几个掌柜,还在焦灼的等待着。 他们之所以来纪家想要见纪淮,正是因为纪婆子的报信。 纪婆子在元家这里碰了壁,就去了纪家的铺子里找掌柜们说道。 帝都城里可不止一个风雨楼,一个来凤酒楼是纪家的。 还有大把的铺子、房屋等都是纪家的。 想要找那么几个掌柜,把纪长安掳了他们的儿子,送去深山里头烧炭的事儿说出去。 可不是什么难事。 纪婆子赶着时间,前脚回了纪家,后脚就有纪家铺子的掌柜,等在纪家的门口,求见纪淮。 他们要纪淮主持公道。 纪婆子一脸得逞的笑。 那几家铺子的掌柜,都送了自家儿子进纪家。 他们要把自己的儿子,从深山里头捞出来。 就势必会带上纪有德。 到时候纪婆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的儿子弄回来了。 她捂着嘴,躲在距离门房不远处笑。 就想看到事儿被闹大,纪长安受不了掌柜们给的压力。 纪婆子乐滋滋的想,明天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出门。 她还能再去找几个掌柜说道。 她就不信,到时候掌柜们闹起来,纪长安还能够像现在这样,稳稳地坐在纪家的宅子里头。 而就在纪婆子身后,哑婆的身子站在阴影处。 哑婆的脸色阴沉沉的。 在纪婆子发现她之前,她抬起背后藏着的一根木棍。 对着纪婆子的后脑勺,就来了一闷棍。 纪婆子眼一翻,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打晕在了地上。 哑婆踹了纪婆子几脚,拽着她的脚,在黑夜中拖行着纪婆子。 她做的很隐蔽,尽量的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小路不被人发现。 但是这纪家的后院布局,全然不若她记忆中的那样了。 似乎做了很大的变动。 哑婆面无表情,心中没有任何的感想。 纪家已经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纪家后面的布局有没有变动,她一点都不关心,甚至心中半点涟漪都没有。 之所以现在还留在机甲,全是为了囡囡。 她尽量的捡着僻静无人的小路,把纪婆子一路拖到了茅房。 哑婆将纪婆子丢进了茅房的粪坑里。 她神不知鬼不觉,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做完了这件事。 拍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茅房。 月光落在茅房的门口。 一片寂静之中,树枝上传来低声碎语, “真没想到哑婆这么虎。” “她差点把纪婆子给溺死在了粪坑里。” “哑婆跟纪婆子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干?” “你们还在这里聊什么聊,赶紧的把纪婆子从粪坑里头弄出来。” 树枝上讨论的声音小了一些。 哑婆自以为她对纪婆子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完整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第二天等纪长安醒来之后,青衣立即将哑婆昨晚做的事,一五一十的报给了大小姐。 纪长安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绝美的脸上有着欢愉过后的倦怠神情。 肩头还趴着闭目休憩的黑蛇。 她想起上辈子,她有一次和元锦萱争吵。 元锦萱指责她身为一名女子,不好好安分的待在内宅,反而插手纪家在外的生意。 其实元锦萱就是在指责纪长安,阻碍贤王府顺利的接收纪家的财富。 她指着纪长安大骂,称就该在纪长安出生的那一天,把纪长安溺死在粪坑里。 正是因为当年没溺死纪长安,这才导致了纪长安如今出来搞破坏。 而在当年,元锦萱生下纪长安的时候,纪婆子还在纪府里头伺候着。 第 203章 动不了纪长安,我还动不了小小的一个丫头? “纪婆子也不值得有多心疼,让三崔子进府为纪婆子治疗。” “纪婆子如今的身子不好,她因为思念儿子,所以神志恍惚,不小心跌入了粪坑。” “暂时取消纪婆子每日半个时辰出府的时间。” 纪长安对于纪婆子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以及闹出来的动静一清二楚。 可以这么说,纪长安就是故意要把纪婆子放出去。 同时也将那一些掌柜的儿子女儿,被送去了深山烧炭的消息也放出去。 她从床沿边起身,黑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 推开了窗子,纪长安站在微凉的风中,望着已经渐亮的天色,吩咐立春, “出去告诉外头的那几个掌柜娘子,我已知晓许多事情并非偶然,来凤酒楼与风雨楼是怎么回事儿,账簿都在我的手里。” “不必他们多言,想要把自己的儿子女儿弄回来,那便拿出些实在的。” “有元家,便没有他们的儿子女儿。” 立春立即出了门子,告诫外头立了一晚上的几个掌柜一番。 其中有个掌柜娘子,还想着要狡辩,撒着泼道: “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都听不懂呢?” “元家与纪家的恩怨,怎么能扯着我们这些人做筏子。” 立春冷声,“你们与元家是什么勾当,当谁不知道似的。” 她不想多言,转身就要走。 钟娘子一把拉住了立春,尖声骂道: “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这么同我们说话。” “我们家祖上就开始伺候纪家的家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立春冷冷的笑了一声, “既是从祖上伺候的,那也没见得你们对纪家有多忠心。” “你!” 钟娘子抬手就要扇立春的耳光。 贱人!一个半路上被买进纪家的小杂碎,居然也敢用这样的态度同她说话?! 还未落下的巴掌,被一只手捏住。 还不等钟娘子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就飞了出去。 径直飞了好几米,“嘭”的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立春被护在雨水的身后,她冷眼望着一脸大骇的另外几个掌柜。 “你们要好好的讲道理,那我们便同你们讲道理。” “你们要动手动脚的话,那我们纪家也不害怕你们。” 立春知道雨水的武功高强。 不仅仅是雨水,青衣那几个丫头都是有身手的。 就连现在叫她阿娘的两个小门童,似乎身手都很不简单。 这一些武功高强的人都在纪家,如今负责着纪家的方方面面。 除非是大小姐故意的让外面的人进来纪家,否则就是一只蚊子苍蝇都飞不进纪家。 更别提就在纪家的门口,对着纪家的人动手了。 被丢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钟娘子,咬牙切齿的挣扎着爬起来。 她脸色因为疼痛被胀的通红,看着立春和雨水,嘴唇动了动想说几句狠话。 但是碍于雨水的武功太过于高强,钟娘子只能够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了。 立春传达的,纪长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能够站在纪家门口的这几个掌柜,都是与元家有勾结的。 也就是说他们帮纪家管着铺子生意,拿一份小股分红, 但都从手里的铺子掏钱给元家,做了假账。 方式与手段并没有什么新意。 以前不拿他们开刀,是因为纪长安在用钝刀子割肉。 现在把这几家掌柜提出来,纪长安就是在逼着他们切断与元家的金钱往来。 钟娘子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家里,对着钟家的掌柜一脸难看的说, “如果我们还继续给元家送钱,我们的儿子就回不来。” “从明天开始,每个月给元家的钱就断了吧。” 钟掌柜一脸的不赞同, “元家前两日才派了人过来同咱们要钱,说是家里出了事急需要钱去上下打点。” “你不冲着元家人想,你也冲贤王侧妃想一想吧。” “只要咱们能够与元家保持好的关系,将来贤王做了皇帝,咱们家不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钟掌柜在家里威望并不怎么高,钟娘子冷哼了一声, “与元家人保持好关系?” “你怎么也不想想看,现在的元家名声都臭大街了。” “他们为什么要钱去打点, 就是因为方方面面已经不买元家人的账了。” 以前他们钟家,一个月给元家送一次钱。 可是这个月,元家都连着问他们要了好几次的银钱。 就是因为元家在大盛朝的官场上,已经被孤立了起来。 他们惹怒了皇帝,激怒了纪家。 多的是人 给他们找不自在。 别以为从外表上看,元家就只是死了一个元大郎,断了元启宇的命根子。 实际上,元家的人在帝都城早已经走不动,活动不开。 三天两头的就有文官写了札子,参元家人一本。 文官们领着头,就有不少中间的人想要在其中打秋风。 这一些手段做的极为隐秘。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人对元家做什么,可是元家自己人就会发现,他们方方面面都在被为难。 甚至于元家家主写给老皇帝陈情的札子,都有可能被扣在哪个太监宦官的手里,递送不上去。 有文官指责元家上了札子,元家的人就得写陈情的自剖书。 不管委屈不委屈,文人总得写一封陈情的自剖书为自己辩驳一番。 陈情书送不到老皇帝的手里,元家家主就相当于被人捂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 想要让自身好过一点,元家人就得花钱去打通门路。 除此之外,元家以前的开销难以想象的大。 家中的那一些男男女女,全都控制不住他们的花销。 但是纪长安自从接管了纪家之后,把家中的下人全换了。 下人从纪家拿不出钱来,元家的铺子周转出现了一些问题。 孝敬给元家的钱也就少了。 可能每一家铺子每个月少给元家几十两的银子。 所有的铺子加在一起,元家一个月就会少很多的钱。 钟娘子狠狠的拍着桌子, “总之我不管,先把我儿子从深山里头弄回来再说。” 她心里后悔啊。 当初就不应该把儿子送进纪家。 现在纪长安反过来捏着她儿子当人质,逼他们不得不和元家划清界限。 纪长安这迂回的手段,与当年的元锦萱没什么两样。 钟娘子的脸色阴冷, “赚了元家的钱也只是暂时的,等儿子回来了之后,我怎么整那个纪长安。” 她想起了,方才羞辱她的立春。 钟娘子,“动不了纪长安,我还动不了这小小的一个丫头吗?” 第204 章 再过来,我必死! 纪家在整个大盛朝的名声都不小。 所以伺候在纪长安身边的那几个大丫头,也算是个小名人。 钟娘子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查到了立春是从米婆子的手里卖进纪家的。 她一边接触着米婆子,一边敷衍着元家。 只想拖到贤王登基再说。 跟钟娘子一样想法的掌柜还有很多。 一家铺子少给个几十两。 这么多家铺子一起,瞬间就将元家的所有财路都断了。 元家家主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元二郎的媳妇元二娘哭着冲进家主的院子。 “出去!” 元家家主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身坐在八宝榻上。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派人去给二房找元成飞。 元成飞都已经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 谁知道是死是活? 元二娘一脸的阴阳怪气, “阿爹,咱们二房如今没了个成飞,您和贤王府不帮忙去找,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凭什么我们二房出了个人去接大房的香火,您还要断了我们家的钱?” 钟掌柜手里管着的纪家铺子,每个月给元家的钱,都会分配到元家二房的手里。 多年来,二房早就将这间铺子当成了他们自个儿的。 “阿爹,偏心也没得这样偏心的,这手心手背都还是肉呢。” 元二娘早就对元家家主有所不满了。 家主从来都是抬高大房,打压二房的。 以往花团锦簇,鲜衣华服的时候就不说了。 现在元家遭遇了这么多的祸难,家主还拿着二房的人去填补大房的漏。 这也就算了。 反正元二郎的小妾多,生的也多。 可万万不该断了二房的银钱。 元二娘一张嘴,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说。 元家家主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边的小几, “你说够了没有?” “二房人多,大房都断了根,让你们二房那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元少杰去接大房的香火,我不嫌埋汰,你倒嫌起来了。” “什么钱不钱的?几时又短了你们二房的银钱?” 话还没说完,元大管家就捧着账簿匆匆的进来, “家主,今日送肉菜的都不上门了,说咱们已经连拖了三日的银钱。” 元家是大户人家,都是不需要自己出去菜买的。 会有专门的掮客,每日从外面运了新鲜的瓜果入府。 可这位掮客最近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必须得让元家的人,一日结一日的账。 头一日结了账,第二日才会送肉菜来。 元家家主一味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元家已经多日没有银子进项了。 所以送菜的掮客被拖了三日的银钱后。 也翻了脸。 元家家主倒抽了一口气,冲着元大管家大吼, “不是让你们去纪家的铺子里催钱去了吗?” 他的眼神中都是责难,万没料想到,这个元大管家竟然办事也这样的不着调。 还是以前对待这些下人太和蔼了些。 其实奴才就是奴才,就不该给什么好脸色看。 元大管家委屈的低头, “家主,这纪家的铺子往年就送钱没有个规律,以往咱们家有钱,也就不在乎这些个,左右他们都少不了咱家的。” “可是自从风雨楼出事儿后,纪家的铺子给钱就没了个数,有的几个月才交一次钱,有的至今还没送钱来。” “奴才是想着,大,大爷在的时候,还能去催一催,哪知大爷去催收,也没催到几家的钱上来。” “如今,如今咱们家......那些纪家掌柜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都不给咱们家送钱上来了。” 为什么纪家的铺子送钱给元家,会没有个规律? 因为元家根本就不是这些铺子的主人。 掌柜们那都是想巴结着元家和贤王府,这才给元家送钱的。 钱送到元家,就是送给了贤王侧妃。 就是送给了贤王。 这其中过的手,就有了好几道。 元家家主一听元大管家这么说,两只眼睛就往上翻,差一点晕过去。 “前日才往宫中使了上万两的银子,不几日又要往贤王府送钱去。” “我们元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如今处处为难?” 元家家主也不明白,他想不通。 只能够催促着元大管家,“还不快些从铺子里把钱催上来?” 元大管家一脸的为难,其实这些事不必家主交代。 他身为大管家,早就已经想到了。 如果能那么简单的,从纪家的铺子里把钱收上来。 他也不至于拖了掮客的肉菜钱。 偏生在这个时候,元二娘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就是阿爹你以前的孽造多了。” “家主!家主……” 元大管家看着元家家主,眼睛一翻就往后倒过去。 他是怒极攻心,又被元二娘一个小辈这般阴阳怪气的奚落。 元家家主不被气晕才怪。 * 也是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盯上了立春。 立春很少从纪府里头出去。 但是身为大小姐身边唯四的,能说会道的丫头。 大小姐需要与外头的人接触的时候,都是立春等几个丫头出面的。 她每隔一日就会上钱娘子处一趟,将大小姐需要的,告诉给钱娘子。 再由钱娘子差人找来。 最近是由于立春快到了要成亲的日子,所以她每次 初伏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一日之中也就那么一两个时辰,从府里出去。 天色将晚,立春路过一条巷子,被几个男人给堵在了巷子里头。 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言不发, 带着一脸狰狞又猥琐的笑,给立春撒了一把粉末。 她的头立时有一些晕沉,身上只觉得燥热无比,拧着眉头看向几个步步逼近的男人。 立春的心里很慌张,“你们要干什么?” 她知道这些男人给她撒的,是一些催情类的药粉。 下九流的人,逛窑子的时候,也经常会用这些药来快活。 立春只是没想到,在帝都城中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此简单粗暴,毫无一点技术含量。 但也正因为此,立春才着了他们的道。 “别过来,你们敢动我?” 她拔下了头上的金钗,用尖锐的那一端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立春恍恍惚惚,双眸中都是血丝, “我是纪家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头,你们这些下三滥也配染指?” “再过来,我必死!” 第205章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嘿嘿嘿,小美人儿,别做傻事儿啊。” “哥儿几个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气,很快就会欲仙欲死了。” “你手里的金钗能卖很多的钱,别沾上血了,还是给我吧。” 几个男人嘴里说着厚颜无耻的话,一步步朝着立春靠近。 立春在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 她的阿娘,她的雨水。 还有她的大小姐。 她流着眼泪,脸色苍白,一步步踉跄着往后退。 “阿娘,雨水......” 放在脖颈间的金钗,一直用力的刺着她白嫩的皮肤。 她的手在颤抖。 立春已经存了死志。 其实日子已经好起来了。 她上个月才同米婆子说,她已经存够了钱,想让米婆子去她的家乡,将她的阿娘接过来。 大小姐真是个好人,给她备下了嫁妆,送了她和雨水一套帝都城的小宅子。 宅子不大,但足够她和雨水、阿娘三人生活了。 将来,将来她会和雨水生下几个孩子。 她也想过了,就算她成了亲,她还是要伺候在大小姐身边的。 她和雨水的孩子,将来可以进纪家,也可以出去谋一份生路。 说不定,大小姐能开恩,允许她和雨水的孩子读书......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立春浑身燥热,就在几个男人的手伸向她之际。 她用力将金钗往脖子里扎。 “姐姐!” 雨水焦急中透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立春的泪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条几米长,比人还粗的银环蛇。 蛇身塞满了小巷。 漂亮的银环在朦胧的画面中滑动。 几声惨叫响起。 下一瞬,立春手里的金钗被打落。 她落地之前,身子软软的落入一具微凉的怀里。 “雨水......” 立春的泪水滑落,才发现自己被抱在雨水怀中,在巷子里极速的游走。 “姐姐别怕,姐姐我带你回去。” 空巷子里,景物飞速逝过。 雨水紧紧的板着一张清秀的脸,脸上都是乖戾。 立春的脖子还在流血,所幸金钗并没有扎多深。 她通红着一张脸,靠在雨水的怀中,轻轻的拍了拍他。 “姐姐?”雨水低着头,意识到立春有话要说。 立春指了指他们即将新婚的小宅子,“去那里。” 为了布置新房,所以立春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趁着大小姐不需要伺候的时候,到新房里来一趟。 那些个不知道被雨水弄死了,还是弄活了的男人,肯定不是偶然碰到了立春。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 立春浑身难受的紧,在雨水踢开院子的门,将她抱入院子的当时。 她的双臂便缠上了雨水。 “姐......”雨水的话音还未落,他的唇便被立春堵住。 他横抱着立春,站在虽然简单,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院儿里。 院子里有一口井,除此之外,立春姐姐给他做的新衣裳,也被浆洗过,晒在院子里。 雨水的双臂收紧,一动未动。 似乎呆住了。 “雨水,姐姐很难受。” 立春的眼中都是泪, “左右我们没几天就要成亲了,是不是?” “今天,你便娶了姐姐可好?” 她与他商量着,这种滋味实在是让人恐慌。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样多了。 在立春退开,想要看清雨水脸上的表情之际,他的唇追了上去。 凶猛而强势的吻她。 都不知道这是谁中了药。 立春满脸通红,眉头紧紧的拧着,她陷入了水深火热里。 察觉到自己被压在院子的门上,立春好容易拉回一丝理智, “雨水,雨水......抱我进去......” 他们现在还是在院子里。 虽然立春没了理智,可是她也知道这样席天露地不应该。 药效浓烈,但他们纠缠着跌跌撞撞进了屋。 最后也不知道是药的关系,还是情到了浓时。 立春有些迷糊。 她昏昏沉沉的,双手被雨水压在绣枕两边。 立春有些担心的问,“雨水,你知不知道怎么做?” 实在是不怪她有这样的顾虑。 雨水看起来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稚子。 虽然他亲她的时候,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样的凶狠融化了。 但是这种时候,她真怕雨水不知个轻重,会弄伤了她。 “向花斑讨教过。” 雨水和花斑原是不太对付的。 只不过最近花斑总是往府里头跑。 说是来看看哑婆和山瑶如何。 这一来二去的,雨水和花斑就聊上了。 知道雨水即将成亲了,花斑还送了他两个鸡蛋当贺礼。 如此肯下血本往上巴结的,实力也很雄厚的蛇,雨水也是高看一眼。 这般便与花斑聊上了。 花斑那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蛇。 虽然它自个儿没试过,可它小弟多,土匪窝里看的也多。 所以它懂的很多。 并且告诉雨水,洞房的时候,不能让立春看见。 因为人跟蛇是不一样的。 人全都是残疾玩意儿,它们蛇蛇才是完整的。 但立春姐姐从没见过,说不定会被吓晕。 雨水找来一张布条,蒙住了立春的眼睛。 他俯下身,清秀的脸上都是汗, “姐姐多担待,今天晚上会有点儿长。” ...... 纪长安收到立春出事的消息,是在第二日。 雨水替立春来同大小姐告假。 立春正惨不忍睹的晕着,估计没个两三天的时间。 她好不了。 雨水站在院子里,白皙的脸上都是羞涩,他抓抓头, “大小姐,若非奴才与立春姐姐共享寿数,察觉到了立春姐姐有危险。” “就叫歹人欺负了姐姐去。” 纪长安站在屋檐下,玉质的脸上都是冷霜, “那几个歹人呢?” 欺负她的丫头。 那些人拿她无可奈何了,就惯会拿她身边的丫头下手。 上辈子是青衣,这辈子是立春。 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他们还能更蹬鼻子上脸。 雨水揉了揉肚子,“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一连吞了好几个臭烘烘的人,把雨水的毒牙都要酸掉了。 难怪他一直有点儿不得劲,还微微想吐。 这样不好,害得他昨晚都没有发挥出该有的水平,不过草草一整晚结束...... 真丢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会沦为九州蛇族的笑柄。 纪长安愣了愣,一脸怪异的看着雨水, “这种货色你都吃,赶紧吐回去。” “哪家派来的人,吐回到哪家的院子里。” 她身上盘着的黑蛇,从她的衣襟里钻出个蛇脑袋。 黑蛇,“嘶嘶。” “夫人没说错,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雨水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是,奴才这就去吐回给他们。” 第206 章 身残志坚的残疾蛇 望着雨水捂着胃离开的背影。 纪长安精致的眉头微微的拧起。 她衣襟处钻出的黑蛇,吐出分了叉的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脸颊。 “夫人,为夫在这儿。” 何故对着旁人的背影一直看? 纪长安回过神来,袖中的手捏了捏它的尾巴尖, “青衣,去看看立春。” “雨水做事没轻没重的,别把人伤着才好。” 她真难以想象,雨水究竟把人折腾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一向守规矩,又小心谨慎的立春告了假。 黑玉赫折腾人的劲儿,纪长安是有所领会的。 那推己及人。 纪长安很担心立春受不住,会闹出人命来。 青衣听话的福身离开。 黑玉赫哼了一声,“无妨的,顶多被毒了。” “雨水的年纪还小,毒性并不强,夫人不必忧虑。” 他不说还好,一说纪长安就更担心了,“被毒?” “立春不会被毒死吧?” 黑玉赫,“有可能,得看雨水是不是为了娶娘子,做过充足的准备。” 他说的有些不高兴。 并不喜欢夫人关心别人的房事。 而且黑玉赫此刻的心中也有着不平衡。 凭什么一条小小的千年蛇,这么快就能够与妻子结合。 他堂堂蛇君想要得到夫人的身子,就得受这么长时间的磨难? 天道不公,他早看出那个老头儿不是个好东西了。 黑玉赫的兴致不高,三角形的蛇脑袋蹭着夫人的耳后。 猩红的蛇信子,在夫人香香的颈子上舔着。 它要多给夫人全身涂满毒液。 让夫人更快的适应它的毒性。 它发了疯一般的,想着夫人的身子。 纪长安被它闹的痒,一把捏住它的蛇脑袋,就往衣襟里头塞。 哪里知道,冰凉的蛇钻入她的衣衫里。 更是如鱼得水。 纪长安的身子一个踉跄,独自站在屋檐下,满脸赤红。 她的黑色锦衣宽大,原是繁复端庄的样式。 但裙摆处却开始在晃动。 纪长安转身跌撞着进了门,扑在暖阁上,咬牙,声音稀碎, “黑玉赫......你......” “夫人实不该对别人的房事那般关心,为夫虽然不能满足夫人,但为夫可是堂堂蛇君。” “权力、地位与财富,为夫乃是九州蛇族之首。” “为夫如今唯一有所缺憾的,就是没有办法将夫人变成真正的女人。” 黑玉赫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它的错,它太毒了,不能与夫人正式结合。 现在就连一条不如它的千万分之一的银环蛇,都能拥有娘子。 黑玉赫担心自己会被夫人嫌弃。 一条迟迟无法与夫人结合的蛇,内心是自卑且扭曲的。 很快,纪长安就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的捏紧扶枕。 她哪儿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立春如何了? 光是应付裙底的那条醋精蛇,她都自顾不暇。 察觉出了黑玉赫自卑的情绪,纪长安在惊心动魄浪潮之中,颤颤巍巍的宽慰着他, “夫君,我,我从未嫌弃过你……” “虽然夫君身患残疾,但夫君身残志坚,给长安的并不比别的男人少。” 残疾!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黑玉赫。 是啊,他现在可不就是个残疾吗? 连给夫人一个完整的洞房之夜,他都办不到。 夫人都开始骂他是条身残志坚的残疾蛇了。 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所以夫人其实表面上不说,内心还是嫌弃他的。 不行,黑玉赫还要再努把力! “啊!” 暖阁上,传来纪长安的尖叫声。 “黑玉赫,你疯了吗?” * 青衣去看了立春。 她坐在立春的床边,看着立春满脸苍白疲惫的神情,不由的笑道: “立春姐姐,昨儿晚上......” 话才起了个头,立春便是满脸的通红, “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青衣,是大小姐唤我吗?” “我这便换身衣服去伺候大小姐。” 她真是该死啊,昨天主动招惹了雨水。 结果没料到,招惹了一头恶兽。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候。 立春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刚要动,下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感觉自己要被撕裂成了两半。 青衣赶紧止住立春的动作, “立春姐姐放心,雨水已经同大小姐告过假了。” “我们都知道,立春姐姐身子太弱,没受得住,但时间长了就好了。” 因为立春姐姐已经与雨水共享了寿数,所以只要立春没有被天灾人祸害死。 或者被雨水的毒毒死。 雨水能活多久,立春姐姐就能活多久。 青衣的目光,落在立春床头的一株千年灵芝上。 她放心了。 看起来雨水也不是完全的不想事儿,他提前就备上了天材地宝。 等着与立春姐姐洞房的时候,用这个吊着立春姐姐的命。 时间还长着呢,立春姐姐会渐渐适应的。 立春面红耳赤,嘴唇却是带着浓浓的乌黑色。 她已经毒入膏肓了。 但自个儿却并没有察觉到。 “雨水,雨水又在浑说什么。” 真是的,他也不知羞,为了这种事,当众同大小姐告假。 立春觉得好羞耻。 只是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立春的背后便是一阵的虚汗,甚至有种头昏眼花之感。 青衣瞧着立春姐姐似乎很累。 她急忙扶着立春姐姐小心翼翼的躺下, “姐姐别说话了,好好儿的歇着点,这个过程会有几日的。” 人体要适应蛇毒,总得有个过程。 “但过了这几天,立春姐姐的身子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青衣笑嘻嘻的冲立春眨了眨眼。 眼底的促狭让立春又出了一身的虚汗。 她觉着自己被雨水折腾了一整晚,身子都要被折腾坏了。 连思考问题都有一些迟钝。 青衣走后,立春躺在床上,脸红心跳的想着雨水。 也不知道雨水什么时候回来? 没一会儿,立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雨水赶着回去看姐姐,飞快的游到钟家。 钟娘子正坐在榻上,脸上都是得意的神情, “看吧,纪长安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这也就只是给了她一点教训。” “她若是还不收敛自己,就不止一个立春了。” “左右,纪长安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丫头。” 没错,在小巷子里,想要玷污立春的那几个混混。 正是钟娘子花钱找去的。 她见不得立春一个外来的小蹄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钟娘子就是要让纪长安和立春害怕难受。 钟掌柜没有说话,跟在钟娘子的身后上了床。 两人刚要睡下。 头顶突然垂下一张血盆大口。 钟娘子和钟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具稀烂的尸体,便被吐在了他们的被子上。 胃酸的味道,以及食物还未来的及消化完全的味道。 充斥着整个房间。 钟掌柜瞪着眼睛,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啊啊啊啊啊,他被吓死了。 第 207章 你们是要害死我吗? 元二娘从家主那里得不到钱。 又实在捉襟见肘。 见府里头的肉菜都提供不起,便只能亲自上门来找钟掌柜的。 结果一到钟掌柜的家门口,轿子还没停稳,就见钟家的几个下人,纷纷背着包袱往外面跑。 “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元二娘身边的嬷嬷拦住了一个下人,横眉竖眼的斥责那个下人,没个眼力劲儿的。 见着了元二娘,居然都不过来拜见。 满脸惊慌的下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拜见二主子? 他一把推开了嬷嬷,背着包袱就跑。 “哎哟,你个要死的,看我不告诉你们家的主子,打断你的腿!” 元二娘身边的嬷嬷,在钟家人的面前是个惯会拿大的。 她还从来没有被钟家的人如此无礼对待过。 嬷嬷十分的生气,转过身站在轿子边上,就对元二娘告状。 元二娘也很生气,这么多年她把钟家管理的纪家铺子,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在钟家人的面前,元二娘的姿态就像老东家一般。 钟家的下人对她身边的嬷嬷不敬,就是对她的不敬。 “走,随我进钟家看看去。” 元二娘从轿子里头出来,带着嬷嬷和几个丫头就进了钟家的大门。 哪里知道,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钟家,现如今一片萧条。 凳子倒在地上,一地都是乱丢的花木碎石以及锅碗瓢盆。 钟家的下人们正背着包袱,在府里头乱走。 元二娘和嬷嬷觉得不对,她带过来的下人又拦住了一个丫头。 “别拽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卖身契已经拿回来了,我要回家去。” 战战兢兢的丫头,甩开了元家下人的手,背着包袱和另外几个下人跑了。 元家的下人只能够去打听了一番,最后一脸菜色的跑回来,对元二娘说, “钟娘子疯了,二夫人,我们得赶紧的回去,钟家怕是出了大事。” 话还没有说完钟,娘子的手里就举着一把菜刀。 菜刀上都是血。 她一边挥着菜刀,一边“啊啊”叫着,从后院跑了出来。 元二娘吓得脸色惨白,和她的嬷嬷丫头们赶紧的往钟家门外跑。 但是还没有等元二娘出门,京兆府便来了一群衙役。 同时来的还有兵马司卫。 “全部都拿下。” 新来的京兆府尹一脸的严肃,指挥着衙役们上前,见人就捉。 兵马司卫将钟家团团的围住,同时根据名单上的名字,挨个的去追早先跑出了钟家去的下人。 元二娘被衙役拿住,她尖声的高叫着, “你们凭什么捉我?我跟这家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可是元家的人。” “元家的女儿乃贤王府侧妃。” 新来的京兆府尹,充分吸取了上一任京兆府尹的教训。 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正直人,自考取功名以来,也立志要做一个好官。 听得元二娘这样说,新京兆府尹一脸的冷笑, “钟家出了命案,怎么你就偏生这样的巧,跑到了钟家来?” “你说元家的女儿是贤王侧妃,此事与贤王府是否有干系?” 元二娘的脸一怔,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但是还没有等元二娘想明白,她就被上了枷。 “啊,救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路过。” 反应了过来,元二娘在衙役手中拼命的挣扎着, “我说错了,此事同元家,同贤王府都没有任何的干系。” 新京兆府尹眼睛特别的利索,疑心也重,他的目光落在疯疯癫癫的钟娘子身上。 关于元家与纪家的恩恩怨怨,新京兆府尹上任的第一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钟家出了命案,四具被严重腐蚀的尸体,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钟掌柜和钟娘子的房间里。 谁也说不清楚,那个时候,钟掌柜和钟娘子都在做些什么。 只知道钟掌柜被吓死了,钟娘子也疯癫了。 钟家的下人,因为没有人管理,自行抢了卖身契,与钟家的些许钱财,做鸟兽般的散。 偏偏在这个时候,元二娘出现在钟家。 新京兆府尹怎会轻易放过这么一个可疑的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来的,你放开我。” 钟家的下人与元家的下人、元二娘一道被京京兆府衙役与兵马司卫扣住。 一行人押往京兆府的大牢。 等元二郎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他心急如焚,急忙到京兆府使了银钱,去打听个始末。 “你家这个娘子惹上了人命官司,我劝你还是尽快的回家写和离书,赶紧的撇清与你家娘子的关系吧。” 一个衙役站在角落里,悄悄的告诉元二郎, “新来的京兆府尹已经查清楚了,钟娘子前几日便与这几具尸首接触过。” “她还给了那几个死者不少的银钱。” “钟家与你们元家二房,多年来都有银钱的往来,这钱全都是元二夫人收的。” 所以新京兆府尹怀疑的方向便是,元二娘想要使什么坏,让钟娘子去做。 钟娘子又收买了那几个混混死者。 或许是因为这几个混混死者办事不力。 所以钟娘子便将这几人弄死了,收藏在她与钟掌柜的房里。 钟掌柜对此事毫不知情。 只不过是偶尔的一个晚上,钟掌柜翻出了已经被毒药腐蚀的差不多了的尸骨…… 结果钟掌柜就被吓死了。 钟娘子受不了死了丈夫的打击,也疯了。 元二郎吓得腿脚发软,他当下便否认, “绝无这样的可能,我们元家二房,向来都是规规矩矩老实本分的人。” 规规矩矩?老实本分? 这八个字,让角落里的衙役,也忍不住眯上了眼睛,眼中透着讥讽和嘲弄的光。 如果说元家的人称得上规规矩矩老实本分的话,他们就不会如此丧尽天良的残害纪家的人了。 这帝都城里有多少良家闺秀,被人家二房的几个子侄害得没了清白? 更别提前段时间,元家的人还借助京兆府尹的权势,想要逼迫千金大小姐纪长安为贱妾。 “行了行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到时候看我们大人怎么判。” 衙役满脸的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元二郎却是拉住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我夫人?” 衙役的目光落在元二郎的手上,一脸“你懂的”笑容。 想要知道门路,那得使银子。 元二郎缓缓地松开了衙役的袖子,他苦笑。 不是他不愿意给这个钱,而是他现在手里压根就没有钱了。 元二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元家,他的成飞不见了踪影,他的夫人如今陷入了大狱。 他怎么觉得,元家的运气越来越差了? 等元二郎刚刚抬脚,迈进大门门槛。 元锦萱冲上来,一巴掌扇在元二郎的脸上, “你们是要害死我吗?” “若非王爷与我情深义重,我今日只怕要成为这大盛朝里,第一个被休的王妃了。” 第208 章 可如果我死而复生了呢? 元锦萱现在虽然还不是正妃。 可就因为整个贤王府都是她养着的。 所以她在王府里头的派头,比起正妃都要大。 她的首饰比正妃的华丽,衣裳比正妃的隆重,就连规制也超越了正妃。 比起亲王妃的规制都要高。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元锦萱是贤王府的正妃。 可那都是在没出事之前。 自从纪淮有了别的女人后,元锦萱就处处不顺。 从元锦萱的银钱有了短少,到献给太后的兰花盆里爬出一条蛇。 再到元家带累她,甚至连累到了贤王府的名声。 元锦萱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王爷对她的态度逐渐的冷淡。 一直到这一次,元家居然扯上了人命官司。 王爷直白且冷淡的警告了元锦萱。 多年夫妻,他也不想将话说的这么难听,但他是要成大事的人。 以前元锦萱都做得很好。 可是最近这一年,元锦萱屡次失误。 “再有下一次,王爷绝不可能,只是说些警告的话了事。” 元锦萱一脸愤恨的坐了下来,那一张与纪长安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细纹。 小厅的下手座上,坐着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元家家主。 被打了一巴掌的元二郎单手捂着脸,神情同样的很憔悴。 “此事能怪得了我吗?以往我们二房去钟家收账,与钟家走动,哪一次不是这样的?” “怎的就到了这一回,便摊上了人命官司?” 元二郎怎么都想不通。 他做错什么了? 因为元家的二房一直收着钟家送上来的银钱。 所以元家二房与钟家的关系还不错。 元二娘私下里,也与钟娘子经常的往来。 只能说时运不济,钟家死了人,元家的名声又差成这样,碰巧叫元二娘赶上了。 元锦萱站起身,抬起她的手,又要来扇元二郎的耳光, “你还不知错?我被你带累的还不够?” “如果我失去了王爷,元家失去了贤王府,就凭这么多年你们的所作所为,我看你们没一个人能得善终。” 元家在帝都城的人缘并不怎么好。 元家家主年轻的时候,站错了队,捧错了皇子。 所以一直时运不济。 后来人到中年,又因为写了反诗,被当今陛下贬到了闻家村。 后来他们借助闻家有了一席之地,又借助纪家的财富回到了帝都城。 最后借助元仙儿攀上了贤王。 从此后的这么多年,元家的人背靠贤王,手里拿着纪家的财富。 这才过上了如鱼得水的日子。 可是元家的子孙不怎么争气。 除了一个元启宇还像个模样之外,其他的元家子孙可谓吃喝嫖赌一条龙。 更别提私下里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打死弄死的人无数。 眼见元锦萱对着自己的二哥连着扇巴掌。 元家家主看不下去了。 他狠狠的一拍手边的小几, “够了,你做个贤王侧妃,你就了不起了?”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们帮着你遮掩,你以为你顶着仙儿的名头,就真的是元仙儿了?” 元锦萱脸色难看的转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冷声的问, “阿爹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是要撕破了脸,同我翻以前的旧账吗?” 元家家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看着元锦萱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又闭上了嘴巴。 现如今,元锦萱已经是贤王的侧妃了,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元家闹成了这样,同纪家是肯定没办法和解的了。 更加不可能把纪长安弄进元家来搓圆捏扁。 否则整个帝都城,都会戳着元家的脊梁骨骂,甚至有可能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所以元家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贤王。 “我们还是得拧成一股绳,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够挽回如今这个颓势。” 元家家主用着苍老的声音,颓废的坐在下手座上, “总还是有办法的。” 元锦萱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她余韵犹存的脸上,带着一抹冷漠, “纪淮爱我爱到无法自拔,我不信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人。”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源于纪淮有了别的女人。” “可如果我死而复生了呢?” 她这话一出,元家家主和元二郎同时看向元锦萱。 元锦萱的眼角,细纹十分的明显。 尽管这么多年,她在保养自己的这张脸上,花费了无数的钱财与精力。 可是依旧抵不住岁月催人老。 元家家主:“……,你的意思是?” 元锦萱自信满满的站起身,她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回到纪家,我既然能够让纪家为我所用一次,也能够让纪家为我所用二次。” 元家家主不可置信的拧着眉头问,“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现在可是贤王侧妃!” “如果让王爷知道了要怎么办?” 贤王一直以为自己娶的,可是冰清玉洁的元仙儿。 现在他的侧妃要回到纪家去,纪夫人要复活,贤王那边该怎么交代? 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与元锦萱长得一模一样的元仙儿了。 “王爷已经很久不来我房里了。” 元锦萱转过身,她神情有些癫狂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就因为这一张脸不再年轻。” “所以我更加的不能失去纪家的钱。” 元锦萱每个月用在保养自身上,就花了很多的钱。 可是岁月不饶人,尽管她下了血本,依旧抵不过岁月催人老。 那她就更加不可能放过纪家的钱。 因为只有牢牢的抓住这无尽的财富,她才能够在贤王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我意已决,你们给我安排下去。” 元锦萱自信地坐回了首座上。 什么童子鸢,什么蔡菱,只要她一回到纪家。 这些人都可通通的发卖出去。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超过她在纪淮心中的地位。 元家的几个人,连夜埋头商量了一番。 到了第二日,元家家主亲自出门,身后跟着戴帷帽的元锦萱,来到了纪家的门口。 正好碰上了纪淮要出门,给纪长安置办妆奁。 “女婿!” 元家家主高声的喊。 纪淮和跟在身后,脸上蒙着面纱的纪长安。 同时站在了纪家的大门口。 纪长安的美眸中带上了一丝兴奋,看着头戴帷帽的元锦萱。 这个女人,她终于被逼出来了! 第 209章 纪长安怎么敢长成这样的? “ 阿爹?” 纪长安走上前两步。 此时站在元家家主身后半步的元锦萱,已经抬起手,捻着兰花指,动作优雅的掀开了头上的帷帽。 纪淮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纪长安瞧着她阿爹这副没出息的样儿, 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蔡菱。 蔡菱的脸色有些惨白,与纪长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锦萱出现了。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是这是一个长得与元锦萱一模一样的女人? “女婿,我们能进去说吗?” 元家家主向前两步,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此事说来实在话长,也太过于离奇。” “你若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且让我们进去,同你慢慢的说。” 纪淮依旧一动不动,眼睛落在元锦萱的脸上。 元锦萱的眼中挂着泪,走到纪淮的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淮郎, 六年未见,你已经不认识妾身了吗?” 纪淮的脚步这才动了动,身子有一些僵硬,眼眶微红的侧身。 让元家家主和元锦萱进了纪家的大门。 纪长安眼中含着冷意。 看着元家家主和元锦萱,宛若主子一般。 大大方方的走在纪淮的前方。 纪长安落后半步,对身边的蔡菱低声的说, “你以为童子鸢算个什么玩意儿?” “你真正的对手才出现呢。” 浑身轻颤的蔡菱,一脸复杂的转头看向纪长安。 她的心中有着一丝的不解。 现在突然出现在纪家大门口的这个女人,可是纪长安的亲娘啊。 对于任何人来说,自己的亲娘出现,难道都不该激动到丧失理智。 甚至盲目的维护自己的亲娘吗? 为何她听纪大小姐的这意思,似乎是在怂恿她与元锦萱争? 纪长安面纱下的唇微微的弯起,悄声的说, “蔡姨娘,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所以才将你留在纪家的。” 她早就知道元锦萱会出来。 这个女人一生好强。 当她知道纪淮有了别的女人,她肯定心中不会服气。 纪长安数次打压元家,逼着元家走上绝路。 就是为了把元锦萱给逼出来。 蔡菱,就是纪长安为元锦萱准备的大礼! 原本纪长安还想着给阿爹多弄几个女人,在阿爹的院子里养蛊似的厮杀。 她要挑选出最终的宅斗魁首,来欢迎元锦萱的回归。 哪里知道元锦萱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蹦哒着出来了。 好啊,蔡菱的战斗力也不弱。 蔡菱见纪长安冲着她眨了眨眼,蒲扇一般的羽睫下, 是一双看好戏的眼睛。 她一瞬间便笑了。 她怕什么呢? 有纪家的大小姐给她做后盾,哪怕元锦萱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了。 蔡菱都有赢面。 并且赢面很大。 两人就站在廊下,悄悄的说着话。 前厅的几个人正在聊着,纪长安的丫头进进出出的。 蔡菱看了一眼,厅里的三个人都在低头抹着眼泪。 虽然纪长安与蔡菱两人都没有进前厅。 可是黄衣几个,将前厅里头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报给了纪长安与蔡菱听。 简单的来说,元家父女给纪淮的说辞,便是当年元锦萱的确是病逝了的。 但因为元锦萱常年服药,他并没有真正的咽气,而是在棺材里头醒了过来。 她被下葬了之后,便来了一伙盗墓贼,撬开了棺材把她带走了。 盗墓贼知道他们撬的是大盛朝首富的夫人棺椁。 因而将元锦萱的墓盗了之后,便将墓穴又恢复成了原样。 因此纪淮年年去给元锦萱扫墓,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而元锦萱为何时隔六年,才会回到纪家? 她也有她的说辞。 元锦萱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那一伙盗墓贼的手里,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全着自己。 为纪淮守身如玉,辛苦周旋。 一直到最近她才能够与元家联系到。 蔡菱一直站在纪长安的身后半步,听完了丫头们一字一句的复述。 纪长安回头,脸上带着笑容,问蔡菱, “元锦萱的说辞,你怎么看?” 蔡菱敏感的注意到,纪家大小姐称呼自己的亲娘,直接唤的是名字。 她微微的低头,“这种说法,猪都不信。” “可是有人会信。”纪长安说着,又回头看向前厅。 前厅里,她那个阿爹一脸的动容,正抹着眼泪。 很显然,她阿爹比猪还不如。 “元家家主和元锦萱,怎么一点都不想着大小姐?” 蔡菱发出了疑问。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一个女人,但凡做了母亲的,在外头颠沛流离的回来。 难道不是第一时间,看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吗? 就算元锦萱与纪淮情深义重,可大小姐是元锦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 现在的元锦萱心目中,哪里有半点自己的女儿? 纪长安无所谓的笑了笑,“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上辈子。 可能纪长安和纪淮都会觉得,元锦萱的心目中没有纪长安,那是正常的。 没有人会往“元锦萱不爱纪长安这个孩子”那个方面想。 可是这辈子纪长安从地狱回来了。 她能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一次看清元锦萱对她的冷漠与忽视。 纪长安的心中毫无波澜。 “大小姐,老爷唤您过去。” 青衣走过来,一脸的不平衡。 那个什么元锦萱,真是她们大小姐的亲娘? 她从头至尾,就只知道在前厅里头叭叭叭的,对着大小姐的阿爹一直看。 半个字都没有提起大小姐 。 最后还是纪淮与元锦萱抱着哭了一会儿,又诉了好长时间的衷肠。 最后还是纪淮想起了大小姐。 纪长安在蔡菱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个字。 她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 进了前厅之后,纪长安乖巧的向纪淮行礼,“阿爹。” 元锦萱靠在纪淮的怀中回过头,目光落在纪长安的身上,顿时浑身一震。 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元锦萱就看到了纪长安。 不过那个时候,纪长安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分明纪长安的长相。 现在纪长安走入了前厅,脸上的面纱已经除去了。 不为别的,纪长安比她想象之中长得更美。 甚至比她和贤王生的女儿,还要美好多倍。 元锦萱内心的嫉妒宛若翻江倒海一般。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长着细纹的脸上,神情都出现了一丝扭曲。 她以为自己保养得足够好。 可是面对一个长的与她有五分相似,脸上的肌肤嫩的宛若能掐出水来一般的纪长安。 元锦萱就恨不得扑上去,毁了纪长安的这张脸。 她怎么敢的? 纪长安怎么敢长成这样的?! 第210章 可大小姐并不认识您 “是纪长安呐。” 元锦萱表情冷淡,从纪淮的怀里回头,看向纪长安。 元家家主按照辈分,坐在纪家前厅的首座上。 他现在可是纪淮的准岳丈。 纪长安站在原地,只看向纪淮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阿爹。” 并没有向元锦萱和元家家主行礼。 元锦萱皱眉,布满了细纹的眼角,随着这个动作,似乎纹路更深了些。 元家家主拍了一下桌子,“没规矩,你的教养都给狗吃了?” 纪长安挺直脊梁,“不知这位是谁?竟坐在我家的主人位上。” 纪淮经过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当初元家都做了些什么。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又见元家家主那自然而然的姿态,似乎已经把纪家当成了自己家。 纪淮心中便是一阵不喜。 即便元家家主是他的岳丈,可之前元家差点儿逼死长安。 这笔账纪淮还是惦记着的。 他松开了揽着元锦萱的手臂,对元家家主说, “据说元家极看重门第规矩,你坐错位置了。” 抛开锦萱离奇的遭遇,元家的种种欺骗与欺辱,现下一一的略过纪淮心头。 他心中的气,随着记忆的复苏,逐渐增大。 元家家主置若罔闻,依旧充满了挑剔的看着纪长安, “还不给我跪下?!” “你们元家逼我为贱妾,如今还要上我家来折辱我?” 纪长安主打一个,完全不知情,只把面前这个元家家主,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元家家主又狠狠的拍了一下小几, “你个没有尊卑的东西,我可是你外祖?!” “既是我外祖,为何今日才来相见?”纪长安站得笔直。 她一抬手,“先不说这辈分真假,你一个外人,即便年龄再大,也不该坐在我家的主人位上。” “烦请下来说话。” 元锦萱怒声呵斥,“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竟敢这般同长辈说话?” 纪长安转身,美眸直视元锦萱,眉心蛇形花钿嫣红, “从小有娘生,没娘养的,我学了哪门子的规矩?” “即便学过几年宫里的规矩,我阿娘都死了六年,你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老货,居然也敢冒充我阿娘,教训起我来。” “你又是哪里的规矩?” 元锦萱七分愤怒中,带着三分的惊愕。 这是纪长安? 那个她从小养大的废物?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就站在纪家,被纪家的所有人都叫一声“大小姐”。 元锦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纪长安可没有这样强盛的气势。 她转头,窝进纪淮的怀中, “淮郎,你看她,她便是这样对待她的亲生阿娘的!” 四十多岁的元锦萱,捏着嗓子,宛若少女时代那般,同纪淮撒着娇。 纪淮皱着眉头,原本因为对妻子失而复得的欢喜与感动,这会子已经被冲淡的差不多了。 他刚要开口说话,蔡菱领着三崔子进了门。 仙风道骨的三崔子,随意的朝着纪淮拱了拱手, “纪老爷,您的爱妾童姨娘已经怀了身孕,有......有半个月了。” 纪淮,“啊?” 他半个月前碰过童子鸢? 三崔子没诊错吧? 不不不,三崔子可是神医来的,他怎么可能诊断错误? 可是童子鸢身怀半月身孕,这孩子是谁的? 纪长安回头,看向蔡菱,与她交换了一个彼此才能领会的眼神。 不是让蔡菱暗示一番三崔子,就说童子鸢怀有身孕了吗? 她就是要三崔子当着元家父女二人的面,说出这个消息来。 元锦萱生下纪长安后,便不肯再受孕给纪淮诞下子嗣。 目的就是为了吃绝户。 那现在纪长安就是要让元锦萱知道,纪家又不止纪长安一个子嗣。 没了纪长安,童子鸢肚子里不还有一个呢嘛? 可这也太夸张了,半个月? 就是医术再超群,半个月的身孕就能被诊断出来了? 蔡菱微微挤了一下眼。 她哪里知道这个三崔子,能够废成这样? 她只不过暗示了一下三崔子,童子鸢最近的症状。 有呕吐啦,嗜睡啦,疑似身怀有孕啦。 哪里知道三崔子就直接下了定论,盖棺说童子鸢身怀有孕半月。 什么神医? 童子鸢没被这种人治死,那是万幸。 元锦萱鼻子都快要气歪了,她充满了怒意的看向纪淮, “你,你说你就我一个女人的......” 纪淮还在想,童子鸢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现在也无心同元锦萱解释什么。 他皱着眉,“此事需要详查,我在半月前......” 他半月前不是出门了几天,和付师兄去老师那里了吗? 前厅里有点儿乱。 元家家主还在愤怒纪长安不给他跪下。 纪淮看向纪长安,看着她眉心的那道鲜红色的蛇形花钿,一时思绪就这么恍惚了一下。 他只觉得,耳边突然响起蛇君气势万钧的冷声, “半月前什么?给本君闭嘴吧,还嫌不够闹腾的?” “你今日去过祠堂了?” “从今天开始,一日在祠堂跪八个时辰!”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往家里带,黑玉赫也是恨铁不成钢。 不打发了纪淮这个蠢东西去跪祠堂。 纪淮还会给宝贝夫人招惹更多的麻烦。 纪淮一瞬间,仿佛被下了降头般,慌里慌张的推开了怀里的元锦萱。 元锦萱还是一脸的控诉。 她冷不丁的被推开,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淮,“那个,长安,你安顿一下你阿娘,还有童子鸢的事儿。” “阿爹要去祠堂了。” 没时间了。 今天总共没剩下几个时辰。 如果今天跪不满八个时辰,老祖宗和蛇君都会生气。 没时间了啊啊啊啊啊。 纪淮慌不择路,提起衣摆就往祠堂的方向冲。 什么都顾不得了。 元锦萱急得大声的喊,“淮郎,淮郎!” 她要跟在纪淮的身后跑出去,却是被蔡菱拦下。 “让开!” 元锦萱要去追纪淮。 她还有很多事,要纪淮去做。 比如拿回纪家的家主之位。 比如把童子鸢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比如,把纪长安狠狠的打压下去。 蔡菱笑道:“这位......不好意思,那是我们纪家内宅的方向,你不能去。” 元锦萱抬手就要打蔡菱的巴掌, “放肆,我可是纪家主母,是淮郎明媒正娶的纪夫人。” 她回来了。 之前所以让这些小妖精勾引上了纪淮。 全因为她不在。 现在她回来了,她要让这些小妖精生不如死。 蔡菱看向纪长安,“哦?” “可大小姐并不认识您,这天下,可没有不认亲娘的女儿吧。” 纪淮现在走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唯一一个主子便是纪长安。 纪长安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畅快, “的确不认识,长得虽然与我阿娘有几分相似。” “我阿娘死了六年,她可是我亲眼见着咽的气。” 第211章 你尽管往前杀,为夫给你兜底 第211章 “你这个不孝女!” 元家家主又又狠狠的拍了一下小几。 他冲着纪长安大吼, “看样子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还真无法无天了。” “来人!” “掌她的嘴。” 元家家主吩咐着前厅里站着的纪家丫头们。 丫头们一动不动,甚至连正眼都没给过元家的家主。 纪长安冷笑一声,“你元家欺人太甚,先是谋夺我纪家产业,逼我自贱,后弄了个冒牌货来冒充我阿娘。” “今日叫你们得逞了,我才是真正的不孝之女,愧对纪家列祖列宗。” “来人,把这个元家的,从我家主人位上拖下去。” 她一声令下,青衣、赤衣两个转身上前。 抓着元家家主的胳膊,就把他从首座拖了下来。 元家家主和元锦萱气的胸口直喘。 黄衣早已经送了三崔子出门。 此时的前厅中,就剩下了元家父女,纪长安、蔡菱。 其余的,前前后后伺候的人,全都是纪长安的蛇。 她走到首座上,施施然坐下。 元锦萱满面狰狞,指着纪长安,“你敢!纪长安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你说你是我阿娘,既已失踪六年,才刚见面就这般骂我。” 纪长安端正的坐在上首, “哪家的阿娘是你这样的?” 元锦萱的气势不弱,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侧妃的人。 她恨恨的看着纪长安。 纪长安抬眸,一双美眸中含着雷霆之怒。 论上位者发怒,九州蛇族君夫人,在气势上完胜元锦萱。 元锦萱后退两步,震惊异常的看着纪长安。 一个废物,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她不信这个邪,亲自走上前,要去拧纪长安的耳朵。 曾经元锦萱打骂纪长安的时候,就做惯了这样的事。 她拧着纪长安的耳朵,有时候能把纪长安的耳朵拧出血。 尽管这个小蹄子什么都没做过。 有时候仅仅只是因为纪长安的反应慢了一些,迟叫了她一声“阿娘”。 就会被元锦萱打骂斥责。 现在元锦萱想像以前那样,拧纪长安的耳朵,拧衣服遮蔽处,什么也看不见的部分。 但她的手才伸出去,青衣就提着元锦萱的后衣领,把她宛若破抹布一般,随手往后丢。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对大小姐动手。” 元锦萱差点儿跌倒,还是元家家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元家家主气的怒斥,“纪长安,这位真的是你的亲阿娘。” “你如此对待自己的亲阿娘,与你的外祖,你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 原本正窝在夫人身上的黑蛇,趴在夫人的心窝软肉上的蛇瞳,猛然睁开。 它吐出蛇信子,“胡说八道!” “夫人别信,你有为夫福泽傍身,天道敢谴你,九州不宁。” 君夫人,就算不敬父母亲友又如何? 宝贝这么高的身份,该是这些人来叩拜她才是真正的尊卑。 纪长安宽袖中的手,捏了捏黑玉赫的蛇尾巴尖尖。 她冷声道:“ 是不是亲阿娘,还有待论证,今日我阿爹也不在,我一个从小没了阿娘的,也不懂怎么分辨。” “二位要么今日回去,改日再来,要么就在我家外院住下。” “待有了证据可证明自己的身份再说。” 事情就被这么三言两语的挡了回去。 元锦萱还在掰扯,纪长安却已经不耐烦的起身告辞, “家中还有姨娘身怀有孕,就不奉陪了。” “纪长安,你别走!” 元锦萱想要拦住纪长安,强迫纪长安认她。 方才纪淮都抱着她,泪眼婆娑的与她相认过了。 可纪长安这个现任家主不认,元锦萱气都要气死。 临门一脚,被这小蹄子卡着,元锦萱怎么甘心? 青衣和赤衣挡住元锦萱,不让元锦萱靠近大小姐一步。 元锦萱怒斥,“让开,我才离开纪家几年?你们这些小贱人就敢不认我了。” 青衣呸了一声,“你谁啊?为什么都要认识你?” 她们这些丫头,才来纪家一年。 为什么要认识元锦萱? 元锦萱一时词穷。 她转身又想去找纪淮来给她主持公道。 又被蔡菱挡着去祠堂的路。 “这位夫人,大小姐吩咐了,你要么离开,要么就在外院住下。” 元锦萱气到只差昏厥。 她回自己家,这群天杀的居然不让她进内院。 纪家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怎么觉着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这才多长的时间,纪家上上下下竟都不似她走时的模样了。 元家家主瘫坐在椅子上,高声的大喊, “家门不幸啊,纪长安你连你外祖和亲娘都要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从房梁上掉下一条碧绿色的蛇。 “啊啊啊啊。”元家家主被吓得一蹦三丈高。 他恐惧着抖落了身上的蛇,匆匆跑到了门外。 “纪家有蛇,快点把那条蛇捉住!” 元锦萱也被吓的频频往后退,父女两个同时绊倒在门槛上。 就这么摔了个四脚朝天。 蔡菱忍不住“噗嗤”一笑,刚刚转身想要说几句。 就见哑婆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站在一株芭蕉下,双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死死盯着元家父女。 蔡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又见哑婆背过身去,佝偻着腰身离开。 * “哈哈哈哈。” 青衣入了大小姐的院子,都还在笑。 “大小姐,您是没瞧见元家父女的德性,见到绿衣就怕的要死。” “他们俩生生的被绿衣一条无毒菜花给赶了出去。” 跟在青衣身后的绿衣,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让人如此害怕,她有点儿高兴。 纪长安微微一笑,“今日在前厅内外伺候的,都赏一个鸡蛋。” 青衣和绿衣立即跪下,满脸都是惊喜。 “多谢大小姐。” 纪长安又问,“元锦萱可在外院歇下了?” 青衣立即回道: “这女人真无耻,明明咱们家都这么不欢迎她了,可她硬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宁愿选择住在外院,也不肯离开。” “很正常。”纪长安脸上的神情很淡,“她为着什么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都下去吧,不必管他们,冷床冷被的就这待遇。” 一群丫头鱼贯离开。 纪长安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到檐下,望着她的屋子后面,那一座小小的景观池。 原来这里是一片杂草。 后来这里被黑玉赫重新休葺了一番。 这才有了如今她这美轮美奂的精致居所。 纪长安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筹谋两辈子,元锦萱终于处于了她的下位。 纪长安迫不及待的要剥她的皮,拆她的骨。 但这都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不够,完全不够。 一双冷白的大手在凉夜中,握住了她的肩。 男人高大的身子,就站在纪长安的背后,将她整个拢入怀里。 “她已经被你算计了回来,为什么还不开心?” 黑玉赫的心就像是被针扎着,疼的揪起。 怀里的小姑娘回过身,将脸埋入他宽阔的怀里, “因为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她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纪长安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又仰起她精致漂亮的小脸,望着黑玉赫, “夫君,我是不是很坏?居然这样算计自己的亲阿娘。” 血脉,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 纪长安痛恨自己的身上,流着元锦萱的血。 她现在要谋的,是自个儿亲娘的命。 是亲娘的悔。 是亲娘的生不如死。 纪长安觉得,她这样的人,大概死后会下地狱。 “你是九州最好的姑娘。” 黑玉赫低头,鼻尖轻轻的蹭着宝宝嫩嫩的鼻尖,声音柔的似乎能滴出水, “宝宝,不要被人间的条条框框束缚,什么忠孝礼仪,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人给人的枷锁。” “天道不公,天道都能反得,更何况是作恶多端的血脉至亲?” “你尽管往前杀,为夫给你兜底。” 第212 章 恐怕时间上不允许啊 纪家的外院。 元锦萱一进门,就摔了里面的一个花瓶。 她除了在闻家的那几年,何曾住过这样差的房子了? “纪长安这是什么意思?她就不怕被纪淮打断腿吗?” 元锦萱嚷嚷着。 元家家主脸色难看的跟在后面, “你也少说两句,你自己看看你的态度,刚刚见到纪长安,你的反应真不像是一个亲娘该有的。” 元锦萱冷淡到让元家家主也觉得很异样了。 元锦萱一时词穷,憋闷在原地。 她怎么就知道,原先那个很好拿捏的,性子软糊的纪长安。 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跪下哭着喊“阿娘?” 而是质疑她的身份? “你以前就跟这个纪长安不亲,她现在不认你,也在情理之中。” 元家家主到底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看问题还是比元锦萱深刻一些。 他劝着元锦萱,“我看现如今的纪家,与你上回走的时候相差太多。” “还是要先忍忍,等你拿回了纪家的掌家权再说。” 元锦萱冷哼一声,一脸的不甘,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坐在简陋的屋子里。 等元家家主走了之后,元锦萱才起身拉开了房门。 她问外头守着的紫衣,“伺候我的丫头呢?” 贤王府的心腹丫头,都被她留在了王府里头支应着。 元仙儿死了之后,元锦萱一直都是两头跑。 从前她应付的过来,现在也一样。 所以元锦萱才从元家另外挑了两个机灵的丫头。 毕竟人多了她也不敢带入纪家,生怕哪个丫头口风不严。 生生泄露了她就是贤王侧妃的秘密。 紫衣回道:“纪家有规矩,外来的仆从一律在府外伺候。” 换言之,这两个元家派来伺候元锦萱的丫头,根本就没进纪家。 元锦萱怒火中烧,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境,又没法儿控制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你们进来伺候我。” 紫衣一脸的认真,“可是我们家大小姐说了,只让我看着你的门,又没吩咐我伺候你。” 元锦萱倒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喊, “她的意思不就是让你伺候我吗?” “你敢不尽心,我明天就发卖了你。” 紫衣摇头,“你卖不了我,我的卖身契可是在大小姐的手里。” “即便你把我卖了,难道我就不可能自个儿回来了吗?” 元锦萱还要再吼,紫衣又道: “你这人好生奇怪,大晚上你不睡,一直在这里吵闹,你们元家不是书香世家吗?到别人家做客,吵吵闹闹的真没礼貌。” 元锦萱要被气死。 偏生紫衣讲这个话的时候,还一副再平静不过的表情。 她好像一点儿为难元锦萱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好像不明白,自己讲出来的话,为什么会把元锦萱气成这样。 好疑惑。 元锦萱气冲冲的回到简陋的屋子里,坐下想了会儿,双手捏着拳头,拼命的捶着桌子。 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原先她放在纪家的人,今日竟然一个都没见到。 如果她能把自己的人找回来,就不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给气成这样了。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明天元锦萱就要去纪淮那里,让他把她的人都召集过来。 打定了主意,元锦萱打算今天晚上,就将就一晚。 可是天气冷,冰冷的床上硬邦邦的。 元锦萱皱着眉头,伸手拿过被子闻了闻。 许久未洗的味儿,伴随着人的汗味,各种体味。 忍不住让她想吐。 元锦萱气的把被子丢在地上,就这么和衣躺在了床上。 她一遍遍在心中默念,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以前在闻家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受过? 她能算计纪家一回,也有这个信心,能够算计第二回。 元锦萱缓缓的睡去。 到了第二天,她一早就睁开眼,特意拿出随身的包袱,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昨天纪淮有急事先走了,今日纪淮一定会来见他的。 而且会是早早的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元锦萱清楚的知道,纪淮有多爱她。 她拿着手里的小铜镜,欣赏着自己的妆容。 昨天被纪长安摆了一道,纪淮还不知道纪长安把她这个亲娘弄到了外院住。 所以元锦萱特意让自己显得憔悴一些。 等到纪淮来了,看到她这副模样,又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到时纪长安的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元锦萱等啊等啊,被元锦萱望眼欲穿的纪淮,正摇摇晃晃地从祖宗牌位前站起身。 蛇君吩咐他一天跪足八个时辰,如果一天没有跪完,第二天就得补上。 所以纪淮跪了一整个晚上,才把昨天和今天的量都补齐。 蔡菱走过来扶他,一脸心疼又温柔的说, “老爷您又何必跪这么长的时间呢?以前祖宗不是都能通融的吗?” 纪淮宽慰的拍了拍蔡菱扶着他的手, “锦萱回来了,我是想留出今天的日子去陪陪她。” “这夫妻呀,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元家再是不好,可锦萱到底与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她如今回来了,元家受到了教训也不再作妖了,我就想同她好好的过日子。” 蔡菱低垂着眼眸,脸上是不减分毫的温柔大气, “自然该是如此的,可是老爷切身担心您的身子。” 她半句话没提,纪家大小姐根本就没有认元锦萱一事。 她只表达自己对纪淮的关心与深情。 “这样吧,老爷,您先去休息休息,哪怕眯着眼睛半个时辰都好。” “这样也不必如此形容憔悴的去见姐姐了。” 纪淮拍了拍蔡菱扶着他的手,一面往自己的院子走,一面感叹着说, “你对我悉心照顾,即便锦萱回来,纪家也会有你一席安稳之地。” 蔡菱的头低下,适当的沉默了许久,才红着眼圈哽咽道: “妾身能有老爷这句话,什么都够了。” “老爷,等姐姐在府里安顿下来,妾身将照顾老爷的事宜,都托付给姐姐后,妾身自会离去。” “老爷不必留妾身,妾身也不想老爷夹在中间难做人。” 纪淮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心中的愧疚,宛若翻江倒海一般。 当初是他忍不住长夜漫漫,纳了蔡菱为侧室。 现在锦萱回来,他又在心中愧对锦萱。 纪淮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 “你是个懂事的,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就安心的在纪家住下,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锦萱那里我自会同她说的,这么多年她都不在我的身边,会理解我。” 也应当理解。 蔡菱低下头抹泪,将纪淮扶着在床上躺下。 她等纪淮睡着了,转身,就拿出大小姐给她准备的安神香。 纪淮在祠堂跪了一个晚上,再一觉睡到下午……到点了,还得去祠堂继续跪。 他想见元锦萱。 恐怕时间上不允许啊。 第 213章 那就是一场鸿门宴 “大小姐,今天元锦萱还是没见到老爷。” 青衣掰着手指头,数元锦萱究竟入府几天了。 怎么数都数不明白。 纪长安躺在暖阁上,手里拿着一部竹简。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衣着宽松,仅仅只着一件单衣, “这人一向自信,她这几天都见不着阿爹,想来耐心也快要用完了。” 纪淮被打发了去跪祠堂,整天不是跪着就是睡着。 元锦萱人在外院又进不来。 纵然她有再多的手段,也是白搭。 青衣高兴的说,“听说那个元锦萱把房里能砸的,全都砸了呢。” 纪长安依旧歪着身子看竹简,轻描淡写的说, “那可都是顶顶值钱的花瓶,让她赔。” 青衣使劲儿的点头,应声离开。 过了一会儿,黑色的蛇蜿蜒着粗大的蛇身,爬上了纪长安柔软的腰肢。 她一只手执着竹简,另一只手摸着蛇身,询问, “明日就要入贡院了,还不早些休息?” 黑玉赫三角形的蛇脑袋,顺着衣襟往上爬。 暖橘的光落在蛇脑袋上,它的鳞片散发出玉泽。 黑玉赫的蛇信子吐出,“嘶嘶。” 蛇脑袋依旧游到了宝贝夫人的脖颈下。 见夫人的眼睛一直看着书简,黑玉赫换成了人声, “你夫君的才华,你还信不过?” 纪长安觉得身上有点儿沉。 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手丈量了一下蛇身。 黑玉赫的蛇身变大几个圈。 纪长安一直说不好黑玉赫的体型。 有时候它能变很大。 有时候身体最粗的部分,又只有她的胳膊粗。 它的身体重量上也是忽高忽低。 胳膊粗细的时候缠在纪长安的腰身上,她几乎感觉不出什么重量。 现在海碗那么的粗细,倒是同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人差不多。 她的目光终于从竹简上挪开,低头看向在她胸前蜿蜒着蛇身黑蛇。 它似乎故意的,整条蛇身都在她的身上扭啊扭的。 纪长安察觉出一丝燥热感,她平息了一番心跳,一本正经的告诫黑玉赫, “明日就要科考了,这是一件大事。” “我自然替夫君忧心。” 她还挺紧张的,一直在翻阅黑玉赫平日里看的竹简。 这段时日无事可干,纪长安就会看看这些先贤圣人的手稿。 也算获益良多。 就是掐不准黑玉赫一条蛇,能考个什么名次。 状元她真的没有想过。 只要没有落榜就好。 但是纪长安也不想给黑玉赫太多的压力,所以她摸了摸黑玉赫在她怀里拱的蛇脑袋, “其实不必考上状元,我也嫁你。” 黑玉赫的蛇信子,舔入衣襟。 纪长安心头的燥意更厉害了些, “夫君,今晚不能......” “平日里我纵着你便算了,今晚切要节制。” 又听黑玉赫说, “元家的人今日给我下了份帖子,邀我去状元楼一叙。” 纪长安抚摸着蛇鳞的手一顿,她迷蒙的眼神有了一瞬的清醒, “元家的人给你下帖子?”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就算不出家门,纪长安也知道元家的人不安好心。 她挣扎着坐起身,不顾身上压着的一百多斤重量,双手掐住了胸口蹭着的蛇脑袋。 将它一把扯了出来。 纪长安脸颊上带着微红,但是这样的红意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焦急生气的, “你可知他下帖子给你做什么?” 纪长安拧着她精致的眉头,掐着蛇脑袋,正眼看着黑玉赫血红色的竖瞳。 它吐了吐蛇信子,还没来得及回答。 它家急性子夫人,就抓着它的蛇脑袋使劲的晃了晃, “你去了没有?” “那就是一场鸿门宴,快先告诉我,你去了没有?” 黑玉赫“嗯”了一声,“为何不去?” “他现正在状元楼里同我说话。” 至于说的什么,就算黑玉赫不去也能够猜得到。 元家家主将元锦萱送入了纪家之后,便与元锦萱失去了联系。 他还等着钱用,元锦萱失联的这几天,元家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无奈之下,各房都开始了典当自己的财物。 这帝都城里头的典当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纪家的产业。 那一些典当行的掌柜,一听说是元家的人来典当家资财物,有的将价格压得极低,就想从中多获得一些利润。 有的为了与元家撇清关系,并不愿意元家来典当。 毕竟元家谋算纪家的家财一事,整个帝都城都知道。 而且帝都城的百姓也知道,纪家的那一些掌柜,多多少少都与元家人有所勾连。 可是究竟有多少掌柜与元家人有勾连,大家并不清楚。 很多人都在猜,或者是这个掌柜或者是那个掌柜。 本来清清白白的掌柜,老老实实赚钱,本本分分的做人。 就因为接受了元家人的典当,让别人怀疑自个儿与元家的人有一腿。 那可如何是好? 也没有这个必要。 自从上一回皇宫门口,纪家大小姐要自戕之后。 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纪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户。 纪家之所以能够在帝都城拥有一席之地,是有其政治底蕴在的。 更何况半数文官都对黑玉赫赞不绝口,称他拥有状元之才。 即便黑玉赫在这次的会考中拿不到状元,也该是榜上有名的。 大盛朝没有商户赘婿不准入朝为官的规矩。 事实上,大盛朝对于科考的门槛十分的低。 即便身有残疾之人,只要发奋努力走到会考这一步。 都有进贡院一试的机会。 所以这纪家的赘婿黑玉赫,以后高低也会是个官。 那么在这样的认知之下,原先与元家有勾连的那一些纪家掌柜。 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他们与元家的关系,剖白在光天化日之下。 元家注定典当不出多少的钱财来。 元家家主心急如焚。 现在元家想要翻身,就只能够靠元锦萱拿回纪家的掌家之权了。 只要元锦萱能够重新做回季家的当家主母,纪家的财富又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元家。 他对元锦萱寄予厚望,于是徘徊在纪家的外面几天,期待能够听到元锦萱的好消息。 然而这几日,元家家主既不见元锦萱,也不得见纪淮出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纪家这一道高高的围墙之中,发生了些什么事。 于是元家家主就将目光落在了黑玉赫的身上。 黑玉赫的蛇身,看不出它的脸色,反正都是黑的。 但是它自个儿说, “夫人,就在方才,为夫吃了元家家主敬的几杯酒,有些不太对劲。” “你摸摸看,为夫哪里不对劲了?” 它 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 蛇身蜿蜒着,将尾巴尖盘上来。 用着那一片特殊的鳞片,刮蹭着宝贝夫人的手心中。 黑玉赫的声音嘶哑,勾引着她, “宝宝,宝宝你摸摸看, 你不是一直都想掀开这块鳞片,看看下面是什么吗?” 第 214章 阿赫,你一定要回来啊 纪长安担忧的看着黑玉赫,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不行,我亲自去接夫君。” 她不肯去摸那块尾巴尖上特殊的鳞片。 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个。 纪长安只想尽快的赶到状元楼去。 她想从暖阁上起身,但腰身却被粗大的蛇身缠绕了一个圈。 黑玉赫的蛇尾,不断纪家蹭动着纪长安的手背, “宝宝。”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哀求,“已经来不及了。” “一定是这个老匹夫想使坏,给为夫拼命的灌酒。” “说不定是雄黄酒。” 黑玉赫暗示纪长安。 纪长安一听,吓了一跳。 那,那蛇可不就是最怕雄黄的吗? 她顿时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元家那个老东西,我要他死!” “青衣,赤衣,快给我备车。” “叫上雨水,我们去剁了元家的老东西。” 青衣和赤衣急匆匆的进来,刚要伺候大小姐更衣。 黑玉赫的蛇脑袋一转,血红色的蛇瞳看着这两条, “嘶嘶。” 青衣立即下跪,颤抖道:“大小姐,雨水随君上去状元楼了。” 区区雄黄啊? 连她这种才修炼几百年的小蛇都不怕。 君上能放在眼里? 真是急死青衣了,她该怎么在君上的淫威下,暗示大小姐的? 青衣想了个办法。 她决定用手指在地上抠字。 纪长安看着青衣的爪子,在地上挠了挠。 她想要起身,可是黑玉赫缠着她紧紧的,不让她动弹半分。 纪长安知道这肯定是夫君喝了雄黄酒,所以神智不太清醒了。 她腾出手来,抚摸着黑玉赫的蛇身鳞片。 又急忙问青衣和赤衣,“外面伺候的,不是还有清明和花斑?” “让他们去接应你们君上,顺便把元家那个老东西,给我带过来。” 清明如今在外院伺候着,掌外院安宁,有时候也兼职给纪淮赶马车。 只是纪淮最近天天跪祠堂,根本就没机会出门。 所以清明的马车近乎无用。 花斑则一直在纪府之外。 缠绕了她腰身一个圈的黑玉赫,蛇身绕到纪长安的前方。 它吐着蛇信子,冰凉的蛇信子在夫人精致可爱的脸上舔着, “夫人,让她们出去,雨水自会将为夫的人身带回的。” 见夫人不应它,黑玉赫又扭回头,看了一眼青衣和赤衣。 赤衣颤颤巍巍的拉起在地上鬼画符的青衣,急忙跑了出去。 青衣:啊啊啊,大小姐您不要上当啊。 但根本就没人,也没蛇能看懂她的暗示。 纪长安更加不能理解。 她要做到和身边这些丫头们心意相通,可能还差点儿火候。 “夫君,夫君你可怎么办啊?” 她低头掉泪珠子,心疼死她了。 那些人怎么总是不放过蛇君? 上辈子把蛇君炖成了蛇羹,这辈子又灌它酒,还给它喝雄黄。 纪长安心急如焚,“雨水真的会将你带回来?” “夫君,你真的,真的没事吗?” 黑玉赫难受的用尾巴尖蹭着宝宝的手, “无妨的,宝宝,我好难受,喝了那老匹夫的雄黄酒,现在神力已经全无,咳咳......难受。” 听到黑玉赫咳嗽,纪长安难受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主动踢掉了脚上的绣鞋,提起裙摆, “那,那夫君把内丹取出来吧。” 她偏过头,脸上带着难言的羞赧,半靠在绣枕上,单手捏紧了手里的蛇尾。 黑玉赫的三角形蛇脑袋掉转头,沿着纪长安的腰身往下滑。 她紧紧拧着精致秀丽的眉,倒吸了口气,手中用力。 没一会儿,纪长安脸颊通红,额头都是一层薄汗。 因为太过于羞耻,她的唇双眸只能盯着手里的黑色蛇尾看。 她诧异看着黑玉赫蛇尾上,那一片特殊的鳞片缓缓张开。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从内撑开了那片鳞片。 然后,露出了......纪长安经常从黑玉赫人身上看见的那个...... 纪长安:“......啊!!!” 她分不清自己是被吓的,还是因为黑玉赫取内丹所造成的。 “宝宝。” 黑玉赫含糊的声音响起, “雄黄酒要为夫的命了。” 你也要本君的命了。 纪长安一时又不敢甩脱手里的蛇尾。 她能怎么办?这雄黄酒定然是很厉害的? 可也能对一条蛇,起到这般的作用吗? 纪长安也不是很懂。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只能被黑玉赫牵引着走。 这便导致了,整座室内都弥漫着一种秽乱之象...... 窗外的风,摇曳着树影,簌簌声中,纪长安近乎哭着求了一夜。 第二日她满身萎靡的起身,两只手的手心发麻红肿,长发梳拢到肩侧。 赶着起身去送黑玉赫的人身去贡院。 她的双眼红的仿若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刚梳好妆,站起身来腿就软了。 整个人都要往旁边倒去。 青衣和赤衣急忙扶住了纪长安。 她的腰身上,懒懒缠着的黑蛇体贴道: “也不必送了,为夫只去三天就回,夫人还是回去睡睡。” 它的身上都是宝宝的香气。 昨夜它闹得虽然有点儿过,但小小的过了点瘾。 今晚还想。 纪长安气的一把掐住它的蛇尾,又想起这尾巴尖上,藏着的是它的什么东西后。 她宛若烫手山芋一般,将手里的蛇尾丢开。 “我不放心,我还是去送送。” 她让青衣扶着她,上了软轿一路赶到了大门处。 远远看去,黑玉赫长身玉立,一席黑色长衫,雨水伺候在他的身边,背上背着一个书生必备的书篓。 纪淮也是一脸的憔悴苍白,由蔡菱扶着站在大门口,叮嘱着他家阿赫。 他的眼圈红红的, “阿赫啊,要是考不上咱也不愁,千万别去了别家,你就是咱家的人。” 这种亲近感,伴随着畏惧感,让纪淮很担心阿赫离了这家门。 会被别人拐跑了。 他从看到阿赫的第一眼,就从心理上认为这是纪家的人。 “我把阿赫当成了亲儿子......不是,我把自己当成了阿赫的亲儿子......啊,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纪淮怎么说,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有点儿扭捏,又狠狠的拍了一下阿赫的肩,哭道: “阿赫,你一定要回来啊。” 黑玉赫微微的勾了下嘴角,目光定定的落在身后赶来的,一脸苍白病弱的宝宝身上, “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有他的宝宝在这里,他就算是去了刀山火海,也会回来的。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内响起一道哭声, “淮郎。” 第215 章 纪淮如今上有老下有小 随着元锦萱那充满了委屈的哭声响起,一道身影冲进了纪淮的怀中。 “淮郎,你是不是不要妾身了?” 纪长安和站在纪淮身后的蔡菱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在眼中都看到了一股恶寒之感。 说实在话,元锦萱现在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她十九岁时,自愿签下《纳妾书》,给闻家的老爷做妾。 二十五岁遇到纪淮。 因为当年元锦萱长得漂亮,容貌得天独厚。 元锦萱对纪淮谎称自己不过十九岁。 但实际上她是在二十六岁的那一年,生下的纪长安。 现在的元锦萱已经有四十几岁了。 一个女人便是这样,当年轻的时候皮肤水嫩,二十几岁的年纪说自己十几岁并没有人怀疑。 但是年纪大了,当岁月的痕迹爬上了她的脸。 那年龄一下便能看得出来,是肉眼可见的沧桑。 可是很显然,元锦萱对于自己的容貌有绝对的自信。 她觉得自己还只是一个被男人所宠爱的娇俏小姑娘。 便是用着一张沧桑的脸,眼角带着细纹,扭捏着嗓音在纪淮的怀中撒娇。 她也做得相当自然。 纪淮原本心中还在惦记着元锦萱。 这段日子,他白天跪晚上睡觉,根本就抽不出任何的空闲来看望他的妻子。 可是现在元锦萱在他的怀中拱啊拱的,纪淮拧着眉头,抬眸看向站在对面的阿赫。 黑玉赫一言不发,用着一双充满了严厉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纪淮。 纪淮顿时觉得相当不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大概就是,他与女人在自己的严父面前亲热。 怎么想怎么放肆与狂妄。 也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于是纪淮一把推开了元锦萱, “锦萱,我正在办正事。” 元锦萱才不管那么多,她急于抓住纪淮的心。 被纪长安闲置在外院这么长一段时间。 她简直受够了。 “淮郎,你不爱我了吗?” 元锦萱的眼眸中,含着浓浓的委屈,说话间眼泪就要往下掉。 黑玉赫那一双含着戾气的眼眸,就这么看着纪淮。 似乎想看纪淮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纪淮立即呵斥元锦萱, “你放肆!先下去,果真是在强盗窝里呆久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可能隔了六年那么长的时间。 再加上之前又有元锦萱欺骗在先。 即便纪淮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元锦萱回来,他要好好的同她过日子。 可是以前的那种无悔的深情,到底已经过去了。 当今时今日,面对阿赫要入贡院这样的大事。 纪淮实在没有心情儿女情长。 更何况不仅仅阿赫在这里,长安也在这里。 纪淮有一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沧桑感。 现在谈风花雪月什么的,元锦萱不觉得尴尬,纪淮自个儿也觉得尴尬呀。 元锦萱不依不饶,“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虽然我被盗墓贼劫持了六年的时间,可是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没有让他们碰我一分一毫。” 站在纪淮身后的蔡菱,这个时候适当,非常小小声的说, “老爷入贡院的时间要到了,耽误了黑玉公子的大事,可不好了。” “姐姐是否冰清玉洁,那封《纳妾书》是真是假……唉呀,是妾身说漏嘴了。” 她好像真的很在意时间。 只不过多嘴,无意识的提了一句《纳妾书》的事。 纪淮瞬间想了起来,他再一次推开要往他怀里钻的元锦萱。 此时,纪淮的声音已经冷了好几个度, “什么冰清玉洁?话不要乱说。” “好好的在外院待着吧,我先去送阿赫入贡院,回来再说。” 不管他之后与元锦萱有多么的恩爱,可是元锦萱在嫁给他之前,已经给闻家做了几年的妾。 这个是事实吧。 纪淮生怕自己误会了元锦萱。 他还找专人,仔仔细细的查对过那封《纳妾书》的笔记。 事实让他十分的失望。 元锦萱不仅仅给闻家作过妾,她连年龄都是假的。 《纳妾书》写的日期与年龄,与纪淮遇到元锦萱时的年龄严重对不上。 甚至元锦萱在官府的户籍文书也都是造了假。 一个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的女人,即便在随后的岁月之中,与纪淮有多么的恩爱。 那也掩盖不了她一开始的欺骗性。 纪淮接受失而复得的元锦萱。 也可以对过去的事避而不谈。 但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元锦萱还拿自个儿的“冰清玉洁”说事儿。 纪淮心中便升起了淡淡的不喜。 他不再看向一脸破碎的元锦萱,而是走向阿赫。 与阿赫一同上了马车,纪淮要亲自送阿赫去贡院。 “淮郎,淮郎!” 元锦萱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走,却是被看门的两个小门童给挡了下来。 “我们要关门了,你让开一些。” 说话间,小门童就将纪府的大门“砰”的一关。 成功地阻止了元锦萱去追纪淮。 元锦萱脸上的憔悴与脆弱瞬间一收,一脸凌厉的看向那两个还没她腰身高的小门童, “两个小杂碎,给我把门打开!” 她好不容易能够见到纪淮,不管纪淮有什么大事,今日元锦萱必须让纪淮接她回内院。 而且再说了,有什么样的大事,能够大得过她? 她可是纪淮此生最爱的女人。 说她是纪淮的白月光也不为过。 元锦萱有充分的自信,自己在纪淮心目中的重量。 这么多日纪淮不见她,那是因为纪淮可能还没有习惯她的回归。 以元锦萱对纪淮的了解,纪淮心中肯定正在愧疚。 因为离开了她之后,纪淮又有了别的女人。 对于纪淮这种痴心无悔,又充满了赤诚的人来说,有悖于他的做人原则。 也不符合他对感情的要求。 所以纪淮这几天都没有来找她,定然是在一旁忏悔思过,心中没有做好准备。 实际上纪淮也是想要来找她的。 两个小门童,对于元锦萱那充满了命令式的口吻皱了皱眉头。 一个才活了四十几年的人,居然也敢如此出言不逊。 其中一个小门童双手抱臂,将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一扭,“哼!” 另一个小门童,双手插着腰,冲着元锦萱做了一个鬼脸, “有本事你自个儿把门打开呀,你若是能把门打开,我就叫你一声奶奶!” 元锦萱一脸的扭曲抓狂。 她转身,正好看到纪长安与蔡菱站在一起,两人贴的极近,正悄声的笑着聊一些什么。 元锦萱忍不住尖叫, “纪长安,你看到了没有?这些下人对你阿娘如此不敬,你居然也不管一管?” 第 216章 我不是纪长安的阿娘,难道你才是吗? 纪长安过了很久,才将目光投在元锦萱的身上。 她因为昨天被黑玉赫折腾的太晚,今日一早又送黑玉赫的人身去贡院赶考。 所以拢共也没睡多久。 加上瘦弱的身形。 看起来就有一种苍白病弱,摇摇欲坠,风吹即倒之感。 元锦萱气愤之余,上下打量一番纪长安,心中不免有所畅快。 纪长安果真如她所计划的那般,身子孱弱到了极致。 纪长安拖不了多久就会死。 这种身子骨稀烂的小蹄子,根本就配不上方才站在门口气宇轩昂的黑玉赫。 原先元锦萱人在贤王府里,没亲眼看到过黑玉赫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听外围的探子来报,说黑玉赫长得极为俊美好看。 究竟能有多好看,值得探子极力的夸赞这个进帝都城赶考的穷书生? 元锦萱对此表示怀疑,并嗤之以鼻。 可是方才在大门口,看到了黑玉赫的真容之后。 元锦萱认为,黑玉赫这等的男儿,应当配上她的女儿才是。 纪长安?她不配! 当然这还得看黑玉赫有没有考上状元。 如果黑玉赫名落孙山,即便有一张再好看的脸,对于贤王府也无丝毫的助力。 而纪长安这个早死鬼,就只配得上闻家的那一家子人。 元锦萱眼中含着怒火瞪着纪长安,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门童以及这整个纪府的人都给我打发了出去?” 纪长安脸上带着从容得体的笑,说着最冷酷无情的话,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冒牌货,来纪家蹭吃蹭喝的,还真把自个儿当成我阿娘了?” 元锦萱忍不住抬起手,要扇纪长安的耳光,“你!”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阿爹跟她说的话。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人,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女,会如她这般没得一个好脸色的。 元锦萱放下了抬起的手,她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慈爱, “长安,你不能这么对母亲。” “这么多年,母亲虽然不在你的身边,可是母亲的心一直是念着你的。” “自母亲回来之后,你对母亲的所作所为,让母亲心中很难受。” 蔡菱看向大小姐,这个元锦萱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还要快。 同样都是茶艺大师。 蔡菱看得出来,这都是元锦萱的手段。 元锦萱的眼中,对纪家的大小姐并无半分疼惜之情。 甚至相反的,蔡菱能够从元锦萱的眼里,看到一种隐秘的,对纪家大小姐的仇恨。 这让蔡宁不由的开始担心起大小姐来。 据她所知,大小姐是一个对父母极为孝敬的人。 而且大小姐幼年失怙,她对于母亲的渴望,一定会比别人更为强烈一些。 蔡菱很担心,当元锦萱的态度一温柔下来。 大小姐就会沦陷在元锦萱编织的陷阱之中。 纪长安抬起手,制止了元锦萱靠近,想要拥抱她的动作。 她的态度相当冷漠, “这种话麻烦以后少讲,我嫌恶心。” 元锦萱脸上的神色狰狞了一瞬,转而又换上了一种泫然欲泣之感, “长安你怎么能这么和阿娘说话?” “阿娘十月怀胎,生下你不容易,想当年怀着你的时候,阿娘早吐晚吐吃尽了苦头。” “你是不该如此对待你的阿娘啊。” 元锦萱还是很听劝的,她换了一种方式对待纪长安。 以前只要纪长安对她稍有反驳,元锦萱就会拿着当初自个儿怀着纪长安时,受过的苦楚说话。 “当年我的身子就不好,大夫断言,我根本就怀不上孩子。” 元锦萱开始重复的说着,以前拿捏过纪长安的话, “是我不顾大夫的反对,坚持要生下你的,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你!” 元锦萱一边哭诉着,一边走上前,想要让纪长安认下她,给她磕头。 现在元家的家主是纪长安这个病弱的东西。 只要纪长安能够认她,元锦萱就能回到内院去。 纪长安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正要说话。 旁地里,哑婆突然冲了出来,狠狠的推了元锦萱一把。 她的手中没有留力气,直接将元锦萱推倒在地上。 “啊,啊,啊!” 哑婆充满了愤怒的冲着元锦萱做手势。 纪长安和蔡菱诧异的偏头,看向哑婆。 元锦萱不甘心待在外院,迟早会想办法与纪淮父女接触。 这在纪长安和蔡菱的预料之中。 但是对于这个突然冒了出来的哑婆,她们俩都没有预料到。 尤其是哑婆对于元锦萱的仇,是肉眼可见的。 山瑶在旁边用着稚嫩的嗓音,大声地翻译着哑婆的意思, “婆婆说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冒牌货,居然还有胆子上门来。” “你就是个假的,你根本就不是大小姐的亲阿娘。” 元锦萱被推倒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 她愤怒的站起身,冲着拼命打着手势的哑婆,尖声道: “你这个丑八怪,我不是纪长安的阿娘,难道你才是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居然也敢对我动手?” “纪长安把这个丑婆子给我打死!” 纪长安凉凉的站在一边, “她说的也没有错啊,就连一个下人都看得出来你在说谎,你看看你哪一点像我亲阿娘的样子?” “我阿爹说我阿娘温柔大方,哪里像你,张口闭口就要打死人?” 元锦萱气急败坏的大叫,“纪长安!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那倒不是,你既然有这个胆子,冒充我死了多年的阿娘上门来,肯定有所图谋。” 纪长安仪态端庄的向前,脸上带着笑, “我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我总得弄清楚你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才对。” 她这坚持不认元锦萱的顽固态度,把元锦萱气得倒抽了好几口气。 元锦萱手指着纪长安,不断的颤抖着, “好好,你现在对我如此忤逆不孝,看你阿爹回来之后怎么教训你!” 她会让纪长安付出代价的。 元锦萱一定会让纪长安跪在她的面前,苦苦的哀求她。 这个祸患,她就不应该留下纪长安这个祸患。 早知如此,当年她就应该让纪长安被纪婆子溺死在粪坑里。 纪长安低头看着手中的指甲,“青衣。” 青衣上前,撸了撸袖子,一巴掌扇在元锦萱的脸上, “敢对我们大小姐这么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第217 章 我纪家与元家,依旧势不两立 元锦萱被青衣打的眼冒金星。 她偏过了脸去,半边脸便红肿了起来。 哑婆和蔡菱都震惊了。 她们以为纪家的大小姐对元锦萱心中有芥蒂,最多把她放在一边不闻不问。 却没有料到纪家大小姐居然敢吩咐青衣,打元锦萱的耳光。 元锦萱捂着自己的半张脸,狠狠的瞪着纪长安。 她现在相信,纪长安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冒牌货。 纪长安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除非她是真的相信了元锦萱是一个冒牌货。 有那么一瞬间,元锦萱的心中除了恨怒之意外。 她还有一丝丝的后悔,当初怎么就耐不住性子了,非得弄一个假死,从纪府之中脱壳出去。 如果她能够忍受得了一个商户之妻的身份。 她完全可以在将纪家的钱财,彻底的掌控在自己的口袋里之前。 兼顾纪府与贤王府两家。 现在纪长安不认她,整个纪家又只听纪长安的话。 对于元锦萱来说,多少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 她的眼中带上了泪水,终于拿出了几分的演技出来,充满了伤心的望着纪长安, “长安……你居然……” 元锦萱的话还没有说完,纪长安就转身往门内走。 她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哑婆跟我进来。” 元锦萱想要跟在纪长安的身后,一同进入纪家的宅子。 却是被青衣抬手,挡在了外院通往纪家宅子的入口处。 元锦萱着急的大声喊,“长安你有什么话,需要求证什么,你先放我进去再说。” “我自会证明,我真的是你的阿娘。” “你父亲知道的,你父亲都承认了我的身份。” “而且我的身上有胎记,你父亲只要看过了之后,就更加的能确定我的身份。” 哑婆跟在纪长安的身后,脸色苍白。 她的脚步虚浮,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去。 这一点,论起浑身的气质,不看脸上的长相。 哑婆与纪长安倒是有些相似。 纪长安在前方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漂亮的眼眸上下打量一番元锦萱, “说什么胎记不胎记的,好像不能伪造似的。” “我阿娘的尸首在棺木之中,盗墓贼有那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我阿娘的尸首,他们难道就不能伪造一个胎记在你的身上了?” 纪长安主打的就是一个死活不认。 只要她不认元锦萱,元锦萱又不是她的阿娘,也不是这纪家的当家主母。 元锦萱看着纪长安带着哑和蔡菱,进入纪家宅子的背影。 她气急败坏的大叫,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会认我?” 纪长安懒都懒得回答元锦萱。 无论元锦萱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纪长安就是一口咬死了她是个冒牌货。 元锦萱手里拿着手绢使劲的揪。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纪长安不认她? 没关系! 她就站在这里等纪淮回来。 只要纪淮回来了,她就有办法让纪淮领着她进入纪家。 也有办法让纪淮逼着纪长安叫她一声阿娘。 等纪长安带着一群人进了宅子后,元锦萱当真等在了外院处。 她比较固执,心性也很坚韧,这是她的优点。 正是因为这些优点,这么多年她才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 此时摇晃的马车上,黑玉赫抬手捏了捏眉心。 纪淮立即关切的凑上去询问,“阿赫,你怎么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黑玉赫将眉心上的手指放下, “没什么,只不过是元家家主昨日强行拦下我,把我拉到状元楼去,灌我喝了二十几坛子的酒。” “什么?”纪淮不敢置信的询问,“元家的那个老东西,灌你喝了多少酒?” 黑玉赫拧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大约二十几坛吧,也有可能是三十几坛子。” “我现在的头很晕。” “我当时推脱不过,他又以是大小姐的外祖自居,誓有将我放倒的架势,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纪淮脸色刷一下的白了。 他就算是再白痴,也知道对于一个第二天即将入贡院,参加科举考的人来说,不宜饮酒过多。 尤其是这二三十几坛子的酒,这是一个正常人的量吗? 元家家主这是存着,要弄死她家好女婿的意思啊。 “岂有此理,实在岂有此理!” 纪淮狠狠地捶着身边的凳子, “我还以为这一家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哪里知道他们害不了我的女儿,竟又瞄上了阿赫你。” 见黑玉赫一脸难受的模样,纪淮宛若他家祖宗被欺负羞辱了那般,气道: “阿赫你放心的去考,我会去找付师兄,解决这件事情。” 元家已经没有救了,纪淮对这个元家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 他现在考虑的更多的是,元锦萱回到了纪家,人家就会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的黏在纪家的身上。 不仅如此,他家的阿赫以后会拥有辉煌的前程。 元家也会黏在阿赫的身上。 纪淮知道元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挖纪家的钱。 难道要留下这个元家,继续啃阿赫的骨血吗? 纪淮的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 一直等到了下午,纪府外院的元锦萱终于等来了纪淮。 纪淮行色匆匆的,一进纪家的大门,就要往内院的方向走。 “淮郎。” 元锦萱扑了出去,挡在了纪淮的前面。 她特意停顿了两步,站定在纪淮的面前,想让纪淮看清楚她脸上的委屈。 然而纪淮匆匆的绕过了元锦萱, “锦萱啊,你怎么在这里?快点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 他往内院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元锦萱说, “元家的人对外放出消息,说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元家小姐,也就是你。” “现在已经把你送回了纪家。” 元锦萱站定在原地,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终于有一件事情,是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了。 现在外面的人,包括大盛朝的文官,都在为难元家。 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纪淮当初放出了话,说与元家势不两立。 所以元锦萱的计划是等她回到了纪家后,刻意的放出消息。 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元家的大小姐,回了纪家。 两家定然会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纪淮的下一句话,却让元锦萱脸色彻底的难看下来。 “我已经托了付师兄,以我的名义写了一篇对元家的檄文,其中将元家对我纪家做的所有罪行都写上了。” “我纪家与元家,依旧势不两立。” “锦萱你也准备准备,随后发表一篇针对元家的檄文,我记得你的文采相当不错。” 元锦萱宛若石化一般站在原地。 啥? 啥玩意儿?? 第 218章 我们家大小姐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淮郎,淮郎?” 等元锦萱反应过来。 纪淮已经急匆匆的进了内院。 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和元锦萱说话了。 再耽搁下去,今日他的罚跪时间又不够。 到时候惹得蛇君生气,他便是不孝子孙。 元锦萱跟在纪淮的身后跑,在进入内院时,被紫衣一把推了回来。 闻家过后,元锦萱已经很少受这样的委屈。 她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挡住她的紫衣。 檄文,她是绝不可能写的。 她如今身为贤王侧妃,她的根基都在元家。 元家,早已经与她密不可分。 如果她写檄文,与元家的人公开一刀两段的话。 难保元家的人不会狗急跳墙。 这么多年,元锦萱让元家替她做了太多的事情。 她有太多的把柄在元家的手里。 可以这么说,元家的各房各人,都有可能因为她的檄文而恼羞成怒,捅她一刀。 可难道她现在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其实元锦萱的内心也在暗暗的焦虑。 她都在纪家待了多长的时间了? 可是一直到今日,她还住在外院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 臭烘烘的,让她每日都睡不好觉。 而且她每天都无所事事。 明明贤王府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如果她一直将时间耽搁在这里的话,纪家的进展无法寸进,贤王府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好。 一时之间,元锦萱只觉得头大至极。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纡尊降贵的神情,上前两步,从头上拿下一根金钗,递给了紫衣。 “你给人做丫头多少银子一个月?” “纪长安是我生的,我自然了解她几斤几两,她是个小气的,没有多少气魄。” “她给你多少月银?我可以给你双倍,你让我进去找到了老爷,从此往后我便提拔你做我身边的大丫头如何?” 紫衣低头,满脸都是嫌弃。 她将塞入手中的金钗往地上一丢,发出了铿锵的一声脆响,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大小姐,你才是个小气的,你才没有气魄呢,我们大小姐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紫衣很生气,元锦萱说他们大小姐的坏话,这比剥了她的皮还让她生气。 明明大小姐那么的好,对她们也很好。 可偏生这个元锦萱总是糟践她们大小姐。 紫衣恨不打一处来,一脚踏上地上的金钗,把地上的金钗踩了个稀巴烂。 元锦萱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识货的紫衣, “你知不知道这是足金的?” 就她的这一根金钗,都足以买下紫衣的好几条命了。 纪长安究竟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乡下丫头,连真金假金都不认识。 紫衣当然认识,元锦萱头上的这一根掺和了杂质的金钗。 论金子的纯度,元锦萱这一根金钗纯度可差远了。 可是现在并不是金子纯度的问题。 而是元锦萱居然敢说她们家大小姐坏话的问题! “我管这是不是足金的?你住在我们家,骗我们家大小姐,现在还厚颜无耻的敢羞辱我们家大小姐!” 紫衣越说越气,上前两步,抓住了元锦萱的头发。 把她头上的那一些珠钗金钗什么的,全都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尽管元锦萱见多识广,活得富贵。 碰到了紫衣这种不认识好东西的玩意儿,她也心疼至今。 “你,你!” 元锦萱嘴唇哆嗦着,指着不识好歹的紫衣说不出话来。 紫衣又回身推了她一巴掌,把元锦萱一路推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我什么我,我是你姑奶奶!” “好好回去待着吧,你这个小气的人!几根金钗几颗珠子,就把你给心疼成这样?” “我呸!眼皮子浅的东西!还敢埋汰我们家大小姐,我们家大小姐所拥有的富贵甩你八辈子祖宗!” 紫衣将关着元锦萱的房门,狠狠的甩上。 元锦萱在房中气得浑身发抖。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髻已经乱成了一团。 上面一根发钗与装饰都没有。 元锦萱越想越气,忍不住趴在了桌面上,气的哭了出来。 此时的内院之中,长安看了一会儿书,吃了一顿膳食后,这才吩咐人,把哑婆和山瑶带过来。 等着两人过来时,纪长安摸了摸缠在腰身上的黑蛇, “我同你说话,会不会打扰你?” 可她实在是担心,昨夜喝了雄黄酒的黑玉赫,今日在贡院中的状态。 早上时因为有阿爹在,她也不好问黑玉赫的人身。 “夫人无妨,题目很简单。” 黑色的三角形蛇脑袋,钻出了夫人的衣襟。 黑玉赫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夫人白嫩的脸颊。 纪长安立即摸着它的蛇身问道: “你今日身子怎么样了?在里头还撑得住吗?” “稍微有一点点的虚,不打紧。” 它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将蛇尾递送到夫人的手心中。 用着蛇尾的那一片特殊的鳞片,微微的蹭着宝宝。 “晚一点时,为夫再将夫人体内的内丹吸回来,好好的补充一些元气,三日的时间能撑过的。” 纪长安松了一口气,惯性使然,她的手指摸了摸黑玉赫尾巴尖上的那一片特殊鳞片。 突然,纪长安脸颊绯红,她意识到这块鳞片的下面,藏着的是黑玉赫的什么之后。 纪长安宛若被火烫着了一般,迅速的收回了手指。 连带着将手心中握着的蛇尾,也丢到了一边 “夫人?” 黑玉赫语气中带着疑惑,它的蛇尾又缠在了宝贝夫人的手腕上。 蛇尾巴尖强行的往她的手心上贴。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玩弄为夫了吗?” 纪长安被闹了一个面红耳赤, “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谁玩弄你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纪长安甩着手腕,想要将黑玉赫凑到她手心上的黑蛇蛇尾丢到一边去。 这可不是别的啊,这可是黑玉赫的…… 不行了,纪长安怎么想怎么羞耻。 她以前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甚至纪长安还想起了,之前有无数次,她在众人面前偷偷的玩黑玉赫的蛇尾巴。 “啊,怎么会这样?” 记忆回笼,纪长安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脸。 可是手腕上缠着的蛇尾,用力的绞了绞。 宝宝不玩弄它,黑玉赫反而不干了, “宝宝,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刺激吗?” “来吧,继续玩弄为夫吧。” 第 219章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纪长安恨不得原地找个洞钻进去。 她想要好好的同黑玉赫解释,她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刺激了? 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她是摸过黑玉赫的那块鳞片……那是因为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黑玉赫蛇尾巴尖上的这一块特殊鳞片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绝不会不分白天黑夜的,摩挲着黑玉赫的那块鳞片。 “其,其实,我就是,我就是……” 纪长安吞吞吐吐的。 她想说,她以前之所以会用手指头摸着黑玉赫的那块鳞片,是因为把黑玉赫的这块鳞片,当成了手上的一个玩件一般在盘着。 有的人会盘玉,有的人会盘手上的扳指,有的人会盘串 这都是类似一个意思。 并不代表着纪长安不分白天黑夜的,就想着那档子的事。 可是说着说着,纪长安又不知该用些什么语言,才能够让黑玉赫领会。 她可是一个正经的姑娘家呀,啊! 然而,她是盘了它那一块鳞片没错吧。 她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盘,那也没错吧 无论是在人多人少的时候,也无论是在她伤心难过,还是开怀畅快的时候。 她都爱有事儿没事儿的,摸一摸黑玉赫的那一块鳞片,这也没错吧? 所以现在让纪长安怎么解释? 明明在与许多的人说话时,纪长安就会将手指伸入她的袖子里。 用宽大的袖子,遮盖住黑玉赫的蛇尾巴尖,偷偷的玩她的那一块鳞片。 这一些事情,纪长安通通的都做过呀。 黑玉赫三角形的蛇脑袋,从她的肩头支棱起来。 血红色的蛇瞳,充满了疑惑的看着纪长安。 纪长安白皙如玉的脸上,荡漾着一片片的红晕。 “现在先不玩吧,我,我还有一些正事要办。” 纪长安说这话很没有底气,手指控制不住的,又捏住了黑玉赫的尾巴尖。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只能够强行的用自己的手指,抚摸着黑玉赫的蛇身。 黑玉赫的蛇瞳中飘荡着一丝不满。 而在纪长安的院子外面,花斑送小哑巴和山瑶到了院子的门口。 “也不是我说你,你对元家有深仇大恨,谁都知道,谁都能看得出来,大小姐肯定也知道。” 花斑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他满脸粗犷的对小哑巴说, “你进去了之后就好好的回大小姐的话,让山瑶给你翻译。” “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大小姐,大小姐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大小姐是最好的人了。” 花斑担心小哑巴记不住他所交代的话,又从他的袖子里拿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拿给了小哑巴。 “大小姐喜欢漂亮的东西,你要惹她生气了,就把这个送给大小姐,大小姐多多少少气就会消一些的。” “见人就送礼,这事儿绝对不会错。” 哑婆低头一看,被花斑塞给她的这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给吓了一大跳。 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她何德何能,怎么能收花斑这么贵重的东西? 哑婆急忙给花斑打着手势。 她看花斑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的人。 倒是一身的匪气,身上的衣服打了补丁,有的地方还开了线。 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定是花斑的传家宝之类的,哑婆坚决不肯要。 “拿着吧,这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花斑不耐烦的,把夜明珠又塞回到哑婆的手上。 她推了哑婆和山瑶一把,将两个人轻轻的推进了大小姐的院子。 又叮嘱道:“好好的说话,对大小姐有礼貌一些,尊卑不可乱。” 哑婆牵着山瑶,忐忑不安的回头看了花斑一眼。 花斑朝着小哑巴又挥了挥手,让她安心。 大小姐不是洪水猛兽,只要小哑巴好好的回话,大小姐就不会为难小哑巴的。 等哑婆牵着山瑶进了纪家大小姐的院子,只看见纪家的大小姐端正的坐在外室内。 她的七个彩虹丫头,和四个节气丫头都在室内伺候着。 哑婆和山瑶进了室内,向纪长安行礼。 纪长安点了点头, “起身吧,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与元家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恨?” 纪长安就坐在首座上,她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夜明珠。 在光线暗淡的室内,这颗夜明珠便散发着氤氲的光泽。 哑婆这才明白,对于纪家的大小姐来说,花斑给她的这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其实根本就不值当什么。 她悲伤的心中,这才稍稍地感到了一丝安慰。 听到纪家大小姐的问话,哑婆低下了头,手指动了动,最终又放下。 什么都没有表达。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知道有一些话并不能说出来。 山瑶看了看哑婆,又看了看纪家大小姐。 小山瑶的内心着急,生怕哑婆的这个态度,会让纪家大小姐生气。 纪长安也看着哑婆等了一会儿,见哑婆确实没有要说的意思。 她笑了笑才道:“不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今日,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纪长安拿着手中的团扇敲了敲小几。 有两个纪家的小厮,立即拖着一只麻袋进了外室。 麻袋里头捆了一个人,正在不停的挣扎着。 纪长安示意小厮将麻袋解开,麻袋里头立即拱身钻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哑婆牵着山瑶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她仔细的一看,地上那个蓬乱着花白头发的老人,不是别人。 正是元家的家主。 元家家主手脚被捆了一个结实,嘴里用一团抹布死死的堵住。 他的脸上红肿,很显然,在被套麻袋的时候就被打了一顿。 “唔唔唔!” 看到了纪长安的脸,倒在地上的元家家主死命的挣扎着。 他的眼中闪着愤怒,身体用力的挣扎着。 纪长安居然敢派人绑他?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今日把你绑过来,是因为心中实在气愤不过。” 纪长安的声音冷淡,微微抬了抬手。 青衣上前,一脚踢在元家家主的身上。 元家家主的嘴里塞了一团破布,发出了闷痛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冲着我来,非去找我夫君的麻烦?” “今日不卸掉你身上的某个部件,着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纪长安说着又抬起头来,看向身旁浑身战栗的哑婆, “你说说看,他这样的人,今天该卸了他身上的哪里?” 哑婆看到元家家主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发抖,吓得往角落里头躲。 她仿佛根本就听不见纪长安的话,只双手抱住了自己。 最后更是吓得蜷缩到了角落中。 第220章 你敢碰我?我可是贤王妃的亲生父亲! “这是怎么了?” 纪长安微微的拧眉,看向哑婆。 地上的元家家主还在挣扎着,他布满了皱纹的脸涨的通红。 身子在地上扭啊扭的,使劲儿的挣扎着。 但是绑他的花斑下了死手,他身上的绳子不知怎么打的结。 元家家主越是挣扎,身上的绳子就勒得越紧。 纪长安示意青衣将元家家主嘴里的破布拿开。 不等她询问,元家家主是否认得这个哑婆。 就听得元家家主那破了嗓音的咒骂声响起, “纪长安,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可是你的外祖!” “哪儿冒出来的外祖?十几年的陌路人,现在倒是上赶着来认亲了。” 纪长安忍不住冷嗤一声,朝着青衣微微抬了抬手。 青衣又是一脚踢中元家家主的身子。 他被打的一声惨叫,因为被踢中了胃,元家家主忍不住就要呕。 青衣眼疾手快,赶紧用破布给元家家主把嘴堵上。 他的眼珠布满了血丝,从愤怒至极的瞪视纪长安,到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求饶。 “唔唔唔。” 元家家主要让纪长安放开他。 毕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纪长安如此做便是倒反天罡,是不顾人伦。 他要让纪长安放开他。 他来好好的同纪长安这个废物说一说,什么叫做三纲五常。 纪长安却并没有看向元家家主,而是起身,走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哑婆面前。 “你怎么了?” 她垂目看着角落中苍老的妇人,心中莫名揪的难受。 角落里的哑婆眼中都是恐惧,她布满了伤疤的脸上,神情惶恐不安。 眼中积蓄的满满都是泪水。 “啊啊,啊!”哑婆突然起身,哭着抱住了纪长安。 纪长安一愣,双手张开,“你别。” 她这浑身都带着毒,身上还缠着一条蛇。 哑婆猝不及防的,一下子上前抱住了她。 纪长安生怕一个不小心。 哑婆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黑玉赫一口吞了。 纪长安小心翼翼的,不敢用自己的皮肤,接触到哑婆的身体。 “啊,啊!” 哑婆拼命了嘶喊着,但是她的舌头被割掉了,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能撕心裂肺的哭。 纪长安立即给青衣和赤衣使了个眼色。 两个丫头上前,一个一边的搀扶住哑婆,想要将哑婆从大小姐的身上带开。 黑玉赫难得没有醋意大发。 它平日里看纪长安特别紧,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宝贝夫人。 这会子却像一条死蛇,一动不动的。 哑婆紧紧的抱住纪长安,青衣和赤衣不用点力,根本就拉不开这个老婆子。 青衣气不过骂道: “你当自己是什么呢?居然敢抱我们家大小姐。” “我们家大小姐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容你这个乞丐婆子拉拉扯扯?” 哑婆的力道这才松了松,充满了悲伤与惶恐的看着纪长安。 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苍老的手上,皮肤就像是干枯的树皮,还布满了纵横的伤疤。 哑婆想要抬手摸一摸纪长安的脸。 但是她又不敢。 哑婆觉得自惭形秽,她纵使心中有满腔的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也不能说出口。 纪长安没有动,感受到哑婆被青衣和赤衣拉开时。 她突然有种羁绊被扯断的感觉。 怎么说呢? 她也不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心中很难过。 看着哑婆悲伤的眼睛,纪长安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眶发红。 地上,元家家主滚过来,拼命的挣扎着。 他有话说,他有话说。 纪长安回过神,一扫袖子,重新坐回了首座, “青衣,让他说。” 等元家家主嘴里的破布被重新拿开。 他才趴在地上,大声且急促的喊道: “我身为长辈,主动纡尊降贵请黑玉赫见面,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纪长安,你可以不认我是你的外祖,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与我有血缘。” “黑玉赫既是你的赘婿,以后即便做了大官,官运亨通,他在外也得尊称我一声外祖。” 纪长安冷笑,“我夫君不会去做大官,你就算是再煞费苦心,也巴结不上他。” 这些元家的人,可不就是看到了她夫君的才华,认为她夫君的确有状元之才,将来前途无量。 所以一个个的才想着拉拢她的夫君吗? 可是上辈子,这些人把她的蛇君炖了蛇羹。 这辈子,元家又妄图攀上她的蛇君。 可逮着她的蛇君使劲儿霍霍了,是吗? “我瞧着你这人作恶多端,也罢,那我就替天行道做一点好事。” 纪长安抬手,“把他拖下去,让花斑进来,割了他的舌头,毁了他的脸。” 按照纪长安的观察所得,哑婆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与元家的家主脱离不了关系。 哑婆的舌头和脸上的伤疤,说不定就是元家的家主造成的。 地上的元家家主挣扎的更为激烈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纪长安,这个废物怎么敢的? 没有哪个深闺女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纪长安,你大胆!你若是敢对我动手,你该遭天打雷劈!” “该天打雷劈的是你们才是,你应该庆幸的是,你现在还能够活着。” 纪长安坐在首座上,秾丽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 “好好的在地狱里,享受你富贵荣华的人生吧。” 她就这么看着元家的家主,被青衣抓住了一只脚,倒拖着出了外室。 青衣将他丢在院子里头。 花斑进了圆形的拱门,他跪在院子中向大小姐磕头之际,一双眼睛仔细的找了找外室里小哑巴的踪迹。 站在拱门外听候吩咐的时候,花斑就听到了小哑巴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会儿瞧见小哑巴被赤衣强行的摁在椅子上,身子佝偻蜷缩成一团。 花斑垂下了眼眸。 “动手吧。” 大小姐的吩咐声响起。 “是!” 花斑从他的腰带里,拿出一把带着钩子的薄刀,起身走到元家家主的身边。 他面无表情的一把掐住了元家家主的脖子。 “你敢!你敢碰我,我可是贤王妃的亲生父亲!” 元家家主张开嘴,想要继续说,但是下一瞬,他就只剩下了惨叫声。 花斑的动作很快,薄刀子进了嘴。 一下就勾断了元家家主的舌根。 “小哑巴的脸是你弄坏的吧?” 花斑松开了元家家主的脖子,用衣袖仔细的擦了擦手中的薄刀。 又从腰带里拿出了另一把小刀。 接下来,他要一刀一刀的划花元家家主的脸。 第221章 你可解气了些? 纪长安的院子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嚎。 她的院子外面,来来去去的都是纪家的小厮与丫头。 没有一个人脸上表现出异样,或者是对于这样的惨叫声惊慌失措。 当然纪家的院子也足够大。 元家家主的惨嚎声,传不到纪家的祠堂那边去。 到最后惨嚎声消失,纪长安的院子满地都是鲜血。 “把他丢回到元家去吧。” 纪长安垂下眼眸,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满脸血淋淋的元家家主被拖了下去,纪长安又看向哑婆。 山瑶因为年纪太小,纪长安没让她看见这血腥的一幕。 早已经吩咐丫头把她带了下去玩儿。 “你可解气了些?” 纪长安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望着哑婆问。 哑婆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但很显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全不如方才那么的惊惧害怕。 但是依旧像是蜷缩在壳里面的乌龟,整个人即便是坐在椅子上。 也缩的紧紧的。 纪长安看哑婆的模样,她的精神状态分明有些不太正常。 以前,这个哑婆定然是被折磨的不轻。 她微微的拧着眉,脸上的笑意消散,叹了口气,吩咐赤衣和青衣, “把她送出去吧。” 等青衣和赤衣上前,要扶着哑婆起来时。 哑婆突然挣脱了两个丫头,她颤颤巍巍的冲到纪长安的面前,从自己的袖子里摸索着。 拿出了一个小老虎。 “啊......” 哑婆布满了疤痕的脸上带着泪,把亲手做的小老虎送到了纪长安的面前。 青衣生气的说,“都说了,让你别靠近大小姐,你怎么就是不听?” 一旁立着伺候的立春,立即拉了青衣一把。 她戳了戳青衣的额头,又微微的摇了摇头。 青衣不懂,她看不出来。 其实大小姐根本就是嫌弃哑婆,才不让哑婆靠近的。 虽然立春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人类的感情都是互通的。 她知道大小姐对哑婆有些不一样。 青衣懵懂的回头,望着立春姐姐。 又见大小姐伸出手,接过了哑婆手里崭新的小老虎。 这是哑婆自己做的。 她知道大小姐身上穿着的是万金难求的月麟纱,头上戴着的是价值连城的珠翠。 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大小姐。 甚至她自身难保,连仅剩下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一路乞讨、哀求,靠着一个孩子的帮助才能走回帝都城。 她一无所有,也不配拥有任何。 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为大小姐做些什么。 很想,很想。 纪长安看着手里的小老虎,针脚细密,上面绣着很多彩色的“福”字。 这个哑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 她究竟为什么沦落成了这样? 纪长安的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手里的小老虎上。 泪水泅湿了手里的线条,她的心,在这一瞬间痛的好像呼吸不过来。 “下去吧。” 纪长安低着头,吩咐青衣和赤衣把满眼都是怜爱的哑婆带下去。 她哭着朝纪长安伸出手。 骨瘦如柴的手上,疤痕密布。 天上乌云飘来,纪长安还坐在室内哭。 哑婆被带到了院子里,花斑将小哑巴一把抱住,就将她飞快的带出大小姐的院子。 “你疯了吗?老子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好好儿表现,你惹大小姐哭做什么?” “君上要生气了,快走快走。” 花斑魁梧的身子,半遮住小哑巴,一只蒲扇的大手,盖在小哑巴的头顶上。 生怕一道怒雷会砸下来,把小哑巴劈个里嫩外焦。 “都跟你说了,你个疯婆子,以后避着点大小姐,君上不是好惹的。” 花斑的嘴里碎碎念,一路把小哑巴送回了她的房里。 又往小哑巴的嘴里塞了一把草药,囫囵着捂住小哑巴的嘴。 花斑满脸烦躁,粗犷的脸上都是凶意, “不就是一张破脸吗?老子弄了棵草给你,你给老子吞了。” 那模样,好像他给哑婆塞的是什么毒药一般。 “多吃这种草,总有一天脸会好的。” 多大点事儿呢? 就算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其实也没啥的。 但花斑每次见到小哑巴,她都低着脑袋,生怕脸上的疤会吓到人。 花斑不懂,却看到一次,心烦一次。 “你瞧瞧老子,老子这张脸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身上的疤比你还多。” 花斑撸起袖子,向小哑巴展现他手臂上的疤痕。 原本正在挣扎着想吐的哑婆,猛然停下了。 她的目光落在花斑的手臂上。 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经将花斑手臂上的皮肤,挤压的没有一丝光洁的地方。 相当骇人。 她再看向花斑那张凶恶的脸。 眼神震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喔,她也说不了什么话。 “看到没,当年老子追随君上战九州时,数千次死里逃生的,那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花斑松开了捂住小哑巴嘴的手。 他垂落手臂,将撸起的袖管放下, “那个时候天地都是一片荒芜,万族争抢仅剩的一点生存资源,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的。” “也许就是打个盹的功夫,自个儿就会沦为别人果腹的食物。” “老子想活着,就是他娘的跪着,趴着,滚着,老子也算是活着的。” 所以只能跟在君上的身后,不断的往前冲。 血糊住了眼睛,都还在往前杀。 杀,杀,杀。 蛇族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早就被吃绝种了。 那个时候,花斑与所有蛇族一样。 都是逮着什么吃什么。 万族厮杀,就没有不凶残的种族。 没哪个是吃素的。 与上万年前的惊心动魄,热血厮杀相比。 小哑巴的这点子磨难,比针尖还小。 花斑望着眼睛宛若水洗过一般清澈的小哑巴。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哑巴枯黄半灰的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小,还有以后。” “可是老子的很多兄弟,都已经......” “总之,留下来的命,就要好好儿活着,要积极面对,力争上游。” “你看,大小姐对你很是不错,你以后定然能在大小姐的身边当个贴身嬷嬷。” “老子以后肯定会是大小姐的第一狗腿。” “到时候咱俩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会越来越好。” 第222章 它最喜欢她哭了 花斑经常会说一些哑婆听不懂的话。 可是这个人浑身积极向上的情绪,总是能感染到哑婆。 她停止了流眼泪,觉得精神好了些。 原本宛若风中残烛一般的身体,有了那么些微的力气。 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 看起来,仿佛终于有了点儿精气神。 送走了花斑后,哑婆找来山瑶,打听元家家主最后怎么样了。 山瑶撇嘴,“那个坏人被丢回元家了,据说元家人吓的到处乱窜,都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呢。” 这些都是来自花斑探听的消息。 元家家主受了这么重的伤,整张脸被划的乱七八糟,舌头还被人给割了。 元家的领头人就这么被废,元家自然乱成了一锅粥。 哑婆静静的站在窗子边上,她望着窗外的院子许久。 才对山瑶打着手势。 或许是受了花斑的积极鼓励影响,她打算在纪府先找个活儿干。 山瑶的眼睛一亮,仰着小脸问, “婆婆,您要留在纪府吗?” 得到哑婆的点头,山瑶高兴的手舞足蹈。 太好了,她喜欢纪府,喜欢那个美若天仙的大小姐,也喜欢那些丫鬟姐姐们。 对山瑶来说,这座纪府是她待过的,最好最好的一个地方了。 可是以前的婆婆总是想离开,她明明很关心纪家大小姐,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大小姐。 听到大小姐的消息,婆婆总是会特别的专注。 山瑶不太明白,婆婆为什么以前总想着要离开。 可是现在,婆婆好像已经想通了,她留在这里,山瑶也就能留在这里了。 “那婆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去刷恭桶怎么样?” 这个活儿,山瑶保证能从姐姐们手里申请到。 而且纪府总共也没几只恭桶,除了老爷院子里的两只恭桶外。 神仙那么漂亮的大小姐,还有纪府的丫头姐姐,小厮哥哥们,都不会产生秽物。 哑婆点点头,看着山瑶一蹦一跳的跑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站得这么的直。 她还有很长的路,她想尽量的多陪陪囡囡。 天上的乌云依旧未散, 纪长安手里拿着那只小老虎,坐在床榻上玩着。 她的眼眶红红的,手指指腹摩挲过小老虎身上的福字,又忍不住心头的酸涩感。 “想让她留下来?” 黑玉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怒意。 倒也不是因为夫人对一个婆子的情感特殊,而是因为夫人对着一只破老虎,一直心情不好。 黑蛇从纪长安的衣襟中滑出来,逐渐变大,它的尾部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堆了好几个圈。 支撑着它的上半部分蛇身,把夫人紧紧的缠住。 纪长安被冰凉滑腻的蛇身裹着往后拖,她轻声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哑婆受了很多的苦。” “她好像有很多的话要同我说。” 她一只手攥着手里的布老虎,一只手摸着凑过来的大蛇脑袋, “夫君,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关于我的?” “我总感觉我与她,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黑玉赫沉默了一瞬,冷哼一声,它的蛇信子舔着她粉嫩的脸颊, “她不想说,你也不能撬开她的嘴。” “宝宝,你今天已经心情低落很久了,为夫不喜欢。” 它就希望宝贝夫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一点烦扰的事缠着她。 任何让它宝宝不高兴的人事物,黑玉赫都会觉得很暴躁。 就算是那个哑婆,也是一样的。 如果哑婆的存在,是一次又一次的惹宝宝哭泣。 那她还不如消失,就当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活着就好。 没有这档子羁绊了,等宝宝在人间的因果一了,它就把她卷到暗无天日的蛇洞里。 到时候就可以,日夜不停的弄...... 黑玉赫的蛇脑袋,蹭着纪长安的鬓角,嘴里半是威胁,半是哄着她, “宝宝,那个哑巴妇人着实可恨,为夫给你弄走,也省得你总为了她哭。” “好不好?” 纪长安急忙丢下手里攥着的布老虎,双手抱住黑蛇三角形的蛇脑袋, “不好,夫君,你别动她。” 见黑玉赫冷哼一声不说话,纪长安又把粗大的蛇身抱的紧了些。 她亲了亲大蛇的脑袋,“你要是动她一根汗毛,我哭死给你看。” “嗤,娇气!” 黑玉赫继续冷哼,把脑袋偏了偏,意思是让她继续亲。 最好能像上回那样,用力的咬咬它。 粗大的黑蛇蛇身滑动着,它将宝贝夫人缠在蛇身中。 该怎么告诉它家宝宝呢? 它最喜欢她哭了。 哭的越可怜,求它求的越支离破碎,它就越兴奋。 黑玉赫越来越有种想不顾一切的,占有它家宝宝的冲动。 这个属于它的小姑娘,就该让她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它的毒液才是。 拔步床上,床幔被放下。 纪长安很快就被迫忘了那只布老虎,以及对哑婆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愁绪。 她忙着应付一条黑蛇的纠缠,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而此时,元家正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迈着内八字的元启宇,脸色阴郁的站在祖父的房门外。 祖父自从满脸血淋淋的被送了回来后,就一直陷入昏迷中。 方才好不容易醒了,也是满脸的惊惧,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想要表达些什么。 但没人能够看得懂。 元二郎在这个时候,走到元启宇的身边,对元启宇说, “启宇,二叔有些话要对你说。” “你看我们元家的日子这么艰难,我们在内部,还是把这个家给分一分吧。” 元启宇立即对元二郎怒目而视, “二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心里还在想着这些?” 他这个二叔向来是个混不吝的,元启宇知道。 否则也不会把二房的风气带歪成这样。 那个元少杰在大房里,整日无所事事,荒淫浪荡的,把元启宇的妻妾都淫了个遍。 据素娘和婉儿告状,今日元少杰还拿了她们的珠钗首饰出去吃喝嫖赌。 家里的女人都不够满足元少杰的。 他还要拿钱去外面玩。 元启宇每每想起这个畜生,他就一肚子的火。 偏生这个时候,祖父出了事,二叔立马跑来分家。 元启宇眼都是黑的。 第 223章 打死你们,总比让你们给我戴绿帽的好 “启宇,二叔这都是为了元家好。” 元二郎一脸语重心长的对元启宇说, “你也知道现在元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我们多次要去贤王府找你姑姑,但是你姑姑都避而不见,她早就把我们元家给忘了。” “现在你的祖父又成了这样,元家日夜典当,再撑不起这样破败的家了。” 说话间元二郎的眼神有着一丝躲闪。 元启宇冷笑,“话说的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二叔手里有钱。” “如今元家遭了难,二叔便想要拍拍屁股,当个甩手掌柜了是吗?” 一开始的时候,元家的大房与二房都从纪家拿了不少的钱财。 可是大房的底蕴稍稍的比二房差一些。 因为元大郎的妻妾没有元二郎的那么多。 一旦女人多了,要置办的钗环首饰、绫罗绸缎也就多了。 元二郎这一房的女人们,从纪家各个店铺里头拿的那一些钗环首饰,绫罗绸缎都不知凡几。 再加上她们刻意的敛财。 整个元家论起个人的私库丰厚程度,只怕二房的女人们首当其冲。 而大房的底蕴稍稍差一点的缘由在于。 元大郎没有那么多的女人! 且当初给元启宇捐官的时候,大房就拿出了一大笔的银钱。 通过贤王府的路子去打点。 后来元大郎惹怒天颜被车裂,元家又花了很多的钱财,去疏通皇宫中的路子。 这些钱最后都是由大房出的。 现如今纪家的店铺掌柜们人人自危。 恨不得与元家撇清干系,装作根本就不认识元家的店铺掌柜,比比皆是。 元家从纪家再掏不出钱来。 向来对外自持两袖清风的元家人,收入便这么一下子断了个干净。 元二郎的妻妾个个都有私库。 这段时间也都是元二郎从他妻妾们的私库里,拿首饰出去典当。 才得以维持元家的生计。 元二郎脸色难看的对元启宇说, “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好侄儿。” “若是现在不分家的话,咱们元家人都得站在同一条沉没的船上,一同走向覆灭。” “如今还不如断臂自保,好歹给咱们元家留下一点本钱才是啊。” 断臂自保? 元启宇听这话,心里头的火气一阵一阵的往上冒。 他乃天之骄子,曾经也是整个元家的希望。 可是现在元启宇在他二叔的眼里,成为了拖累整个元家的存在? 可他这个二叔凭的是什么? 他们大房独挑元家大梁的时候,元二叔在做什么? 他在吃喝嫖赌,和他生的那么多儿子一起,将纨绔进行到底。 现在大房只不过稍稍没落了一些,正是要靠二房救济的时候,元二叔现在巴巴的跑过来要分家。 他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二叔莫不是忘了,你如今还留了一个混世魔王在我们大房里。” “二叔若是与我们分道扬镳,这混世大魔王又该何去何从?” 元启宇一说起元少杰便咬牙切齿。 这个元少杰现在睡着他的妻子小妾,还不断的从他妻子小妾的妆匣拿首饰出去典当。 仿佛再多的钱财,都未得元少杰心满意足。 元启宇说,“元少杰花了大房那么多的钱财,哪个养得起他这样的纨绔?” “二房现在要分家,我第一个不同意。” 他就像是走投无路了那般,心中十分的恼怒。 甚至有种赖上了元家二房的感觉。 元二叔一甩袖子,连他老爹的房门都没有进,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往院子外面走, “我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长辈,你是小辈,你只能够听我的!” 他一边背着手往外走,一边仿佛交代垃圾的去处一般,漫不经心的说, “元少杰既然给了你们大房继承香火,这便是我对你这个小辈最大的照顾。” “ 元少杰给你们了,那么元家的这栋宅子就留给我,你们收拾收拾,尽快的搬出去。” 元启宇越听越是恼火。 听他二叔的这个意思,把元少杰送到大房,淫大房的妻妾。 还是大房占了二房的便宜? “站住,二叔!身为长辈,你怎可如此无耻?” 元启宇迈着内八字,就要追上元二叔。 但紧接着,元家家主的房中,几个丫头又哭着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丫头的头上流着血。 很显然,是元家家主醒了,在房内发着脾气乱砸东西,砸中了一个丫头的头。 元启宇回头看了看祖父的房门。 这个时候做人子孙的,最应当做的是进入祖父的房中,耐心地伺候他的祖父。 可是元启宇被元二叔要分家的话,闹得心神不宁。 他也没有这个心情,要去伺候他的祖父了。 元启宇只能狠狠心一扭头,匆匆的回到他的大房院子。 原本他是想要找到素娘,让素娘回娘家一趟,请岳丈出来主持公道。 可是一进入院子的拱门。 元启宇就听到素娘的房中,传来激烈的嗯嗯啊啊声。 听那个声音,素娘还颇为陶醉其中。 元启宇顿时知道,元少杰大白天的又鬼混进了他的院子。 他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在元二叔那里受到的难堪,混杂着妻妾被淫的羞辱。 让元启宇失去了理智,一脚踹开了素娘的房门。 结果元启宇看到的,居然是他的侧室婉儿,也在素娘和元少杰的游戏中。 “你们!” 元启宇望着这荒诞的一幕,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他仿佛站不稳那般往旁边倒去。 “啊啊啊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元启宇冲着床榻上的三人嘶吼。 他从旁抄起了一根棍子,对着床榻上的三人就是一顿猛打。 元少杰光着身子从床上跑下来,一边往院子里冲,一边大声的喊道: “哥哥何必发这样大的火?祖父将我过继到大房来,不就是为了同嫂嫂们做这等子事吗?” “若是哥哥心中不平,自惭形秽,在旁边看着也行,左右我都不介意了,哥哥介意什么?” “想想那个闻夜松与他的嫂嫂双青曼,都生下了一双儿女,哥哥对这等子事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元启宇的身子骨到底是坏了的。 追着猴儿一般的元少杰跑了几步路,他便气喘吁吁的跑不动路了。 眼见着追不上嘻嘻哈哈、可恶至极的元少杰。 元启宇只能够将一腔子怒火,发泄到他的妻妾身上。 他抄着手里的棍子回到了素娘的房间,对着惊慌失措的素娘与婉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贱货!” “打死你们,总比让你们给我戴绿帽的好!!!” 第224 章 一个妾室,如今也敢上桌 元家的鸡飞狗跳,很快闹得帝都城人尽皆知。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元家大房断了根,二房过继了一个元少杰进了大房。 这位少爷在帝都城里的名声可不太好,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玩得特别的花。 很快,帝都城里的人在茶余饭后,都在讨论元少杰同时搞了元启宇的妻子和侧室一事。 传的人将细节描述的十分清楚。 好像他们就缠在房梁上看到了一般。 还把素娘和婉儿说得十分风流多情。 一时间,元启宇的正妻与侧室,在帝都城里便拥有了“淫荡双姝”的称号。 对于元家发生的这一些荒唐事,元锦萱根本就不知情。 她焦灼的等待在纪家的外院里,一直过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元锦萱无数次的想要进入内院。 亦或者从纪家的大门出去。 都被纪家的下人拦了下来。 一开始,元锦萱以为是这些下人要点好处,她将自己头上戴的首饰,几乎都送了出去。 可纪家的下人们,都跟那个紫衣一个德性,连看都懒得看她送来的首饰一眼。 甚至还会在元锦萱恼羞成怒,十分难堪之际,骂她的首饰都是一些便宜货色。 元锦萱从未见过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一群底层人。 瞧瞧那些伺候人的下贱玩意儿,真当他们一个个的是财百万呢? 居然还敢说元锦萱的首饰都是不值钱的便宜货?! 他们一个月多少月银,买得起这些首饰吗? 元锦萱焦灼的等待着,却迟迟等不来局面有任何一丝的改变。 她想要见纪淮。 可是就算她日日守在外门通往内院的入口,也见不到纪淮一面。 纪淮似乎很忙,比以前只知风花雪月的时候忙多了。 元锦萱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纪淮了。 更不了解如今的纪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她也曾带着一张讨好的脸,向伺候在外门的那一些小厮们,打听纪淮究竟每天在忙什么? 为何连她这个爱妻回了纪家,纪淮都没有时间来与她温存片刻。 结果外门的小厮,朝着元锦萱翻了几个白眼。 他们一个个的将嘴闭的比蚌壳还紧。 不该说的,从不会与元锦萱多说一个字。 元锦萱在这纪家,就宛若上了岸的鱼,寸步难行。 她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纪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梳理。 那个怀了纪淮孩子的童子鸢,必须得除掉。 还有一直伺候在纪淮身边的蔡菱,也不能够留着。 另外她一直在纪家出不去。 贤王府那边的消息送不到她的耳边,她担心贤王看出什么端倪来。 从而暴露了,她不是元仙儿,她只是元锦萱的真相。 而就在元锦萱内忧外患,陷入焦虑之中时。 内院里突然出来一个丫头,唤元锦萱进去。 “老爷好不容易今日有个空,让你进去见他。” 黄衣的腰身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元锦萱看的直皱眉头。 但是此刻元锦萱的心中狂喜,也就不计较这个黄衣对她如此无礼了。 一会儿见到了纪淮,她一定要让纪淮把这纪家的丫头全都给换了。 有哪个丫头能把腰扭成这样的? 这不是成了心思想要勾引主子吗? 结果元锦萱进了纪家的内院,放眼一望。 纪家的每个丫头,走路都没个形状,宛若妖精一般扭来扭去的。 她们那腰都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腰肢纤细柔软,扭得别有一番风情。 难怪纪淮在离了她几年之后,就爬上了别的女人的床。 纪淮的身边围绕着这么一大群扭着腰的丫头,他的心思能不野吗? 元锦萱直接进了饭厅,被带到了纪长安与纪淮的面前。 “锦萱,过来坐,先用膳吧。” 纪淮朝着元锦萱招了招手,纪长安没有动。 元锦萱充满了恨意的扫了纪长安一眼,她走过去。 直往纪淮的怀中扑。 只要纪淮肯见她,这纪家的当家大权,迟早会落回到元锦轩的手里。 这一回元锦萱要让纪长安好好看一看,这纪家到底谁做主。 “淮郎,你看看纪长安,她见到我这个母亲,居然也不磕头行礼!” 元锦萱还没有扑入纪淮的怀中,便开始在纪淮的面前给纪长安上眼药。 但是纪淮却很轻描淡写的,把元锦萱推开, “理解一下长安吧,这么多年你都不在这个孩子的身边,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在。” “这段时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给她一点时间好好的接受,不要把长安逼得太紧了。” 纪淮能明白女儿长安心中,对元锦萱这个母亲的怨。 是元锦萱存了私心,想要把闻家子塞进纪家入赘。 闻家子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幸亏后来爆出了闻夜松的种种丑闻,才让纪淮知道了闻夜松的真面目。 否则真把闻夜松招赘入纪家,女儿的一生都要完了。 此事不仅仅纪长安想不明白。 就连纪淮心中对元锦萱都压抑着怨。 只不过纪淮对元锦萱动过真情,他将此事暂时压下不提罢了。 然而他不提,不代表着元锦萱就可以毫不知错。 自从元锦萱回到了纪家后,纪淮一开始头脑发热,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沉浸在爱妻死而复生的激动之中。 然而被他家的蛇君命令着,每天去跪祠堂,纪淮的这颗恋爱脑逐渐的冷却下来。 他能够很清楚的看明白了,这段时间元锦萱对长安的态度。 元锦萱一直对长安都是不冷不热的。 几次三番的见面,元锦萱对长安不是罚,就是冷嘲热讽。 亦或者是充满了命令式的,要求长安她行礼,向她下跪磕头。 难道元锦萱对于闻家子的事,就半分的解释没有吗? 长安不提,那是长安的孝顺。 可是元锦萱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吗? 想起这些,纪淮看元锦萱的眼神,又冷淡了几分。 不等元锦萱说话,向他撒娇。 纪淮又朝着伺候在一边的蔡菱招了招手, “你也坐下,你又不是什么下人,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正站着布菜的蔡菱一愣,有些忐忑的望着纪淮。 她脸色苍白的咬了咬下唇,最后在纪淮坚持的目光下,坐在了椅子上。 但是蔡菱表现得特别小心翼翼,也只敢坐椅子的半边。 元锦萱见状,却是一拍桌子, “一个妾室,如今也敢上桌,与主母一同用膳了?” 蔡菱似乎被吓了一跳,眼中的眼泪摇摇欲坠。 她急忙起身跪在地上,眼泪便这么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夫人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了!” 她朝着地上磕头,拼命的磕,没两下就把自己的额头给磕破了! 元锦萱恨的咬牙切齿,“你不要这副作态,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 225章 今日不准用膳 “啪”的一声。 纪淮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元锦萱神情得意洋洋的看着蔡菱, “你以为你摆出这副样子,淮郎就会可怜你了?” “还不快点滚下去,淮郎都生气了。” “我什么没见过,像你这种手段的女人,我见的可多了。” 纪淮铁青着一张脸,在元锦萱那惊讶的目光中,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蔡菱。 他看着蔡菱额头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蔡菱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纪淮的手腕,她朝着纪淮摇摇头。 用无声的隐忍,劝纪淮息事宁人。 又悄悄的在纪淮的手心中写下了一个“和”字,意思是家和万事兴啊。 纪长安坐在桌子边上看着蔡菱的表演。 颇有一点看热闹的袖手旁观之感。 她的手指在袖子中,暗暗的抚摸着黑玉赫的蛇尾巴尖。 这种情况下,纪长安还特意的避开了黑玉赫蛇身尾端的,那一块特殊的鳞片。 “你这个贱人!还不快点放开淮郎!?” 元锦萱尖声的叫着。 那声音又刺耳,又让人心中升起一阵阵的不舒服之感。 与元锦萱的跋扈、善妒、歇斯底里相比。 蔡菱此时此刻的表现,完胜了纪淮心中的天平。 他回头冷冷的看着元锦萱,问, “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你见的多了?到哪里见过的?” 纪淮没有记错的话,元锦萱在嫁给他之前,自降身份做了闻家人的小妾。 可是死去的闻家老爷也不过一妻一妾而已。 自元锦萱嫁给了他之后,纪淮就只得元锦萱一个女人。 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肯让别的女人靠近自己,又对元锦萱用情至深。 甚至在元锦萱死后五年,依旧不肯碰女人。 如果不是后来爆出了元锦萱对他的欺骗,他也不会纳了蔡菱为侧室。 他会一直如同纪家的历代家主一般,都是个痴情种。 所以元锦萱又是从哪里见识过,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的? 元锦萱的神情一顿。 旋即露出了一副哀泣的神色来, “淮郎,你不信任我?” “若要别人信你,你便先得做出让别人信服的事来。” 纪淮连用膳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又冷声的问元锦萱,“我让你写的对元家的檄文,你写的如何了?” 元锦萱猛然抬头,用着一双泪眼看着纪淮。 她以为上一次纪淮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哪里知道纪淮居然当真是要她写檄文。 “淮郎,元家毕竟是我的娘家呀。” 元锦萱可怜兮兮的上前,伸手拽住纪淮的袖子。 但是纪淮的怀中,蔡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又勉强的放松自己。 好像生怕元锦萱会伸手打她,所以下意识的有了这么一点轻微的反应。 纪淮甩开了元锦萱拉着他的袖子, “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明明说过,你的亲生父母将你抛弃,家中的亲友对你都不好,不联系也罢。” “你说你对他们只有恨,没有一点亲情可言。” “元锦萱,你说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纪淮护着怀中的蔡菱,用自己的半边身子挡在元锦萱的面前。 他一直以为,元锦萱对于元家没有多少感情。 甚至在情感上,元锦萱是站在元家对立面的。 所以元锦萱应当是同纪淮一样的情感立场。 当纪淮要写檄文讨伐元家的时候。 元锦萱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运用她的才华,与她同仇敌忾才对。 哪怕元锦萱做不出来,写檄文讨伐娘家的这种事情。 但至少元锦萱在对元家的态度上,应该是处于一种对抗的状态。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处处护着元家。 “淮郎,我……” 元锦萱的话还没有说完。 纪淮便打断了元锦萱, “我倒是忘了,这么多年来,你收买了多少纪家的掌柜,往你的娘家源源不断地输送银钱一事。” “元锦萱,你的话里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有一些事,纪淮原本不想去深思。 可是他被蛇君罚跪在祠堂中,一天八个时辰,面对祠堂中纪家的祖宗牌位。 纪淮就会一点点的回想起过去的细枝末节。 这一些关于他和元锦萱的相处细节,每每让纪淮觉得细思极恐。 他是想好好的同元锦萱过日子的。 可是已经过了六年了啊。 六年的时间,再好的滤镜也会淡了。 所以当元锦萱再出现在纪淮的面前,她给纪淮的感觉与记忆中完全不同。 或许是曾经的元锦萱,在纪淮的心中太美好。 如今的元锦萱处处表现出的急功近利,让纪淮的心中很不舒服。 元锦萱急切地摇头,她想要解释。 却是看到一旁坐着的纪长安,脸上露出的嘲讽表情。 元锦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废物!!! 凭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她的笑话? 元锦萱抄起桌子上的一杯酒水,就朝着纪长安那一张绝美倾城的脸上泼过去, “小蹄子,你笑什么笑?” 纪长安看到了元锦萱抄起酒杯的动作。 如今元锦萱或者是任何人的动作,在纪长安的眼里都慢得很不可思议。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果说快的话,纪长安的动作可以比他们更快。 在元锦萱抬起酒杯之前。 纪长安都能从餐桌边跑到院子里了。 但是她刻意的没有躲。 蔡菱都已经把气氛烘托到了这里,纪长安也乐得配合蔡菱。 把元锦萱这个歇斯底里、嚣张跋扈,宛若泼妇过街一般的形象给立起来。 然而下一瞬,元锦萱泼出去的酒,并没有被泼到纪长安的脸上。 纪长安的身子,被一道黑影往旁地里一卷。 她便被牢牢地护在了黑玉赫的怀里。 元锦萱杯中的酒,全被泼洒到了地上。 她定睛一看,看到的是黑玉赫那一双冰冷的,充满了危险的眼睛。 “拖下去!大小姐所受到的羞辱,百倍奉还。” 元锦萱浑身打着冷颤,双腿控制不住的要跑。 她好像被某个大型且危险的野兽给盯上了。 只是她还没有开始往外跑。 青衣和紫衣上前,一左一右的拖住了元锦萱的两条胳膊。 把元锦萱一路拖到了荷花池边。 她俩个一起,一个摁住元锦萱的四肢,一个摁住元锦萱的后脑。 将元锦萱的头往荷花池水里头压。 纪淮的脑袋往外头张了张,不知道元锦萱被拖到了哪里去。 但黑玉赫冰冷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纪淮立即站直了,松开了怀里护着的蔡菱,带着一脸讨好的笑, “阿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说今天带着一家人,去贡院门口接你呢。” 黑玉赫不搭理纪淮,只是上下打量一番怀中护着的纪长安。 纪长安不动声色的看了黑玉赫一眼,他这才松开了纪长安坐在了首座上。 “我再不回来,这纪家还有大小姐的一席之地吗?” “我走之前同你说过什么?纪家大小姐为大?你竟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任由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作贱纪家的大小姐!” 黑玉赫抬起眼眸,充满了威严的看了一眼纪淮, “今日不准用膳,回你的院子里去!” “是是是,阿赫,你别生气。” 纪淮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连路边荷花池的都不敢多看一眼。 第 226章 一个对夫人来说公平的机会 “淮郎,你不要走!” 元锦萱头上湿漉漉的。 钗环首饰全都掉到了荷花池水里头。 她的发髻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荷花池的池水洗的一塌糊涂。 然而元锦萱的话还没有落音,青衣又摁着元锦萱的脑袋。继续往荷花池水里头压。 终于元锦萱的哭声响了起来,她不再咒骂纪长安,与纪长安的这些丫头们。 而是大声的喊道: “淮郎救我!淮郎……” 可是当初那个把她捧在手心上,当成眼珠子那般疼爱的淮郎。 早已经急匆匆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挨饿受罚。 饭厅里头纪长安正要坐下,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握住。 纪长安刚刚抬头,便被一股大力,扯落入黑玉赫的怀中。 他将她抱着坐在腿上。 又扫了一眼桌面上这一些不堪入口的食物。 “这都吃的什么?” 黑玉赫脸上的神情相当不满,正要冲着伺候他宝宝的那几条丫头发火。 纪长安却是抬手,抱住了黑玉赫横在她腰身上的手臂。 “知道阿爹今日要叫元锦萱来用膳,所以特意的让丫头们没有准备我的膳食。” 她知道黑玉赫给她弄的膳食食材,都是相当珍贵的。 甚至花银两都买不到那一些珍贵的食材。 每一顿膳食皆是如此。 以前她与阿爹、蔡菱一同用膳时,阿爹与蔡菱会吃到一些黑玉赫给她准备的食材。 据说用这些天材地宝做出来的膳食,可以让人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所以阿爹与蔡菱,算是沾上了纪长安的光。 可是元锦萱算什么东西? 纪长安凭什么要给元锦萱吃这么好的食材? 元锦萱配吗? 所以纪长安今日就只让厨房,准备一些普通人吃的普通食材。 甚至这一桌膳食,只能称得上是家常小菜。 连“山珍海味”四个字都够不上。 听得宝宝这样一解释,黑玉赫心头的火气这才慢慢的消散。 又见绿衣端上来一碗灵粥和琼浆玉液,黑玉赫便拿着白玉做的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宝宝用膳。 纪长安的脸颊带着两片微微的红晕,她轻轻的偏了偏头,躲开了黑玉赫亲昵的喂食动作, “夫君,这还是在院子外面。” 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虽然纪长安如今越来越习惯与黑玉赫之间的放荡。 但是饭厅的外面,便是一个正在被摁在水里折磨的元锦萱。 且就在不久之前,她的阿爹与蔡菱才刚刚离开饭厅。 黑玉赫再次将手中的白玉勺子,喂到宝贝夫人的唇边, “整个纪家都是你的,无论是在你的院子里还是在你的饭厅中,全都是你的。” 所以他与宝宝是在院子里头亲昵,还是在饭厅里头亲昵。 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被那一些碍眼的人看见就好。 纪长安红着脸,张开了唇,吃下了黑玉赫喂来的米粥。 “往后能不与他们一同用膳,就不要与他们一同用膳。” 黑玉赫心疼的看着这个傻姑娘, “不要让自己入口一些莫名其妙的五谷杂粮。” “你这身子娇娇嫩嫩的,为夫好不容易养的能受一些力了,没得吃那么一些糟粕,又将自己的身子弄坏。” 有了夫人之后,黑玉赫对夫人的掌控欲愈发的强烈。 小到她穿什么样式的小衣,大到她每日去做些什么。 黑玉赫通通得一手攥在手心里,全都得由他把控着。 他要她里里外外,都来由他安排。 虽然这些琐碎的事情有一些操心,可是黑玉赫操心的心满意足。 纪长安被喂下了一碗灵粥,就再也吃不下一点东西了。 黑玉赫放下了手里的白玉勺子,大手又覆在纪长安的小腹上。 他眯着眼睛摸了摸,“是真的饱了吗?还是今日的灵粥不合胃口?” 怎么宝宝的肚子还是瘪瘪的? 这么小的一副骨架,再不多吃壮一些,新婚之夜怎么受到了力? 纪长安红着脸,将脑袋埋在黑玉赫的肩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真的吃饱了,我自己不知道吗?” 她的身子骨根基太差,以至于被黑玉赫洗筋伐髓了好几次,甚至体内还含着黑玉赫的内丹。 也没有办法让她改变饮食习惯。 每一顿她只能吃这么多,有什么办法? 黑玉赫的手一路往上,仿佛在用手丈量着,她这几日有没有哪里长了肉。 又有没有哪里瘦了下来一些? 纪长安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安分乖乖的坐着。 “你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会的?” “元锦萱如今被我扣在纪府,元家家主也废的差不多了,他们暂时不会在你的科举上动手脚。” 纪长安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脸颊通红。 白皙光洁的额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 此时纪长安与黑玉赫两人,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中。 她被放在拔步床上。 “便是他们在科举上动手脚,今年也只怕不得成了。” “夫人安心,所有主持科考的考官,包括皇帝那里,都被为夫的御下盯着,但凡有动手脚的,为夫都会收到消息。” “这一次为夫只要该有的名次。” 人间的科举考试,与万族的称王称霸不同。 那是用脑子考出来的,而不是凭借着武力值动手抢来的。 黑玉赫遵循着这样的游戏规则。 他没日没夜的读书,为的就是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一个对夫人来说公平的机会。 这样人间的这些人就会知道,他的宝宝值得一个前途似锦的好男人。 而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人类的渣滓,都能拿来配他家宝宝的。 所以黑玉赫很努力。 不是自己的能力能够拿到的,他也不要。 在绝对公平的条件下,倘若没有考中状元,哪怕仅仅只是榜上有名,黑玉赫也娶定了他的宝宝。 哪怕榜上没有名字呢? 也是一样要娶。 可是他努力了这么久,平息了一切的焦躁与戾气,陪着这些人类一起玩游戏。 有人却不遵守他认真遵守的游戏规则,想刻意的在科举上动手脚。 黑玉赫那也不必讲客气。 听得这样说纪长安,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腰腹上一凉。 纪长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上的小衣都不翼而飞了…… 黑玉赫偏生还用着十分认真的口吻,盯着纪长安平坦的小腹, “让为夫看看你瘦了多少?” “夫人得多吃一些,这么小的肚子,往后孩儿怎么长在里头?” 他真是好奇这一点,手指一点一点的,抚着不带一丝赘肉的腰腹。 这里将来会怀上他的子嗣。 他与夫人的孩儿,会把这一点小肚皮撑破吗? 第227章 畏首畏尾,不甚讨喜 远处的荷花池边上。 元锦萱发髻凌乱,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她的身子没有半点力气,只能被人宛若破抹布一般,丢在地上。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等元锦萱有了意识,才发现周遭寒凉,夜幕低垂。 她一个人被丢在这荷花池边上许久。 身子冷的直打哆嗦。 这一刻元锦萱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哑着声音怒声大吼, “纪淮,纪长安?你们就看着我被几个下人欺辱?” 她是在贤王府里养尊处优惯了的。 甚至以前在纪家的时候,就连纪淮都得听她的。 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然而无论元锦萱怎么破口大骂,如何情绪崩溃。 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都不曾施舍过她半个眼神。 最后还是元锦萱受不了,打着哆嗦,自个儿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外院。 她原是想着要去找纪淮。 可是这纪家的内院,同她离开时完全不同。 她一眼望过去,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元锦萱不能在这么冷的天儿里,顶着虚弱的身子在内宅里头乱晃。 她回外院匆匆的换了一件衣裳,写了一封信给元家。 又出了门,正巧撞见山瑶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跟在两个丫头身后,从角门晃荡进来。 “喂!” 元锦萱眼底带着青,入纪府这几日,竟似苍老了一大截。 等山瑶满脸疑惑的拿着糖葫芦走过来。 元锦萱给了山瑶一块金疙瘩,约莫小指甲盖儿那般大小, “替我做件事,这钱就是你的。” 山瑶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磕碜谁呢这是? 想她山瑶,早已不是昔日之山瑶。 山瑶早已经是千帆过尽,见识过金山银山的世面了。 就这么一点儿银钱,这个女人居然还想收买她? 连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姐姐们,打赏给她的零碎小玩意儿,都比不上。 但山瑶是什么人。 江湖人称山瑶大王! 凶不凶,霸气不霸气?! 她笑眯眯的收下了元锦萱收买她的金疙瘩,又接过了元锦萱手里的信,甜滋滋的答, “好的,我保证给你把信送出去。” “记住,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让你做的事。” 山瑶一脸郑重的点头应下。 回头,就把金疙瘩和信送到了哑婆的面前。 “婆婆,外院住的那个女人,居然想往我们纪府外面递送消息。” “哼,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山瑶坐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双手捧着小脸,回头望着哑婆。 婆婆今日穿得干净,腰背好像都比以前挺直了些。 自她们接了纪府刷恭桶的活儿,就被大小姐单独的安排了一处院落。 却从没有一只恭桶给她们送来,让她们刷。 据说老爷的恭桶,都是自己刷的。 听说是老爷做梦,梦见祖宗这样吩咐了他,不仅让他罚跪祠堂,还罚他刷恭桶...... 既然老爷都刷恭桶了,蔡姨娘的恭桶,自然不好假手他人。 所以现在山瑶和哑婆就处于,领着月银,无事可干的状态。 山瑶整日闲逛,今天跟着这个姐姐办差,明天跟着那个姐姐出府游荡。 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她的小身子从台阶上站起来,义愤填膺的对哑婆说, “婆婆,这封信我们马上交给大小姐,让大小姐把那个臭女人赶出纪府。” 任何人都休想在山瑶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大小姐,伤害纪府。 窗台内坐着的哑婆摇摇头。 她拿出笔墨来,略略蕴神,仿照着元锦萱的笔迹,重新写了一封信。 吹干墨迹,哑婆将信放入信封中,交给山瑶。 她打着手势,让山瑶将这封伪造的信送出府给元家。 山瑶是认字的。 她与婆婆颠沛流离,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婆婆都在教她写字,认字。 她们没有笔墨,也买不起这些昂贵的东西。 婆婆就会拿着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一笔一划的教她。 山瑶不知道婆婆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能够写出与元锦萱一模一样的笔迹来。 她听话的将那封仿造的信,送入了元家。 而第二天,两封信都由花斑送到了大小姐的案头上。 纪长安蜷在黑玉赫的怀中,看着托盘上,青衣转呈入寝室来的两封信。 一模一样的笔迹。 她缓缓的坐直了身子。 第一封信,是元锦萱写给元家人的。 她不知元家如今已经支离破碎,元家家主病入膏肓,病榻前却无一子孙侍奉。 元二叔和元启宇因为争产分家,都闹上了京兆府。 更有甚者,元启宇的妻妾被帝都城的人当成了淫荡双娇,传得香艳无比...... 整个元家如今乌烟瘴气,比起之前的闻家来。 更是名声扫地,不堪入耳。 元锦萱只让元家家主想办法,上门找纪淮要个说法。 她是元家女,入了纪家,纪淮又几次三番的冷待她,由得她被纪府中的丫头欺辱。 元家该出面讨个公道,逼迫纪淮打罚处理了纪家如今的这一批下人。 再不然,退而求其次。 元锦萱在信中明言,如果元家家主出面,依旧逼迫不了纪淮,处理这纪府中的乱象。 那就以元家的名义,将她先接回元家去。 她担心迟则生变,贤王府那边会出什么乱子。 这是元锦萱的信中内容。 而哑婆仿造的那封信中,说元锦萱在纪家一切都好。 让元家人且放宽心,很快他们就能够得偿所愿,重新过回富足生活...... 纪长安支着身子,身上松垮中衣滑落,露出她被咬的满是牙印的精致肩头。 青衣悄悄的看了一眼,心中暗骂君上是条禽兽! 她可怜的大小姐啊,每天都要被君上如此折磨。 “她竟能模仿的如此相似。” 纪长安喃喃着。 上辈子她也曾学过模仿元锦萱的笔迹。 但也没法儿做到哑婆的十分之一二。 哑婆写出来的一手字,比元锦萱的字,更像元锦萱的字。 纪长安怔怔出了神,又问青衣, “你之前说,查到哑婆是从河里爬上岸的?” 蛇族有蛇族的办法查人。 可蛇族也不是天下世事皆知的。 对于哑婆的身份,最远的年份,也只能追溯到她满身都是伤的,从南方一条河里爬上岸。 最后遇上了被人当街追打的小乞丐山瑶。 她和一群小乞丐一步一步的,跨越千山万水,徒步乞讨入帝都城...... 青衣嘴快道: “她在路上吃尽了苦头,下头的蛇们都说,她一定是要进帝都城见什么很重要的人。” 纪长安的心被揪了一下。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触着哑婆的字迹, “倒是与阿爹书房中,元锦萱留下的字迹有着十分相似的神韵。” 肩头被身后的男人握住。 纪长安的身子又被抱回了黑玉赫的怀里。 她背靠着他,回头,一双澄澈的眼中都是疑惑, “夫君,她到底是谁呢?” “她只是舌头被割了,又不是手断了,想说的时候,她自然有一万种办法告诉你。” 黑玉赫不忍,指腹摸着夫人的脸颊, “宝宝,你乖,你是身份尊贵的君夫人,咱们不去求着她说。” 凭什么这个哑婆不能站出来,大大方方的坦诚自己的过去与身份? 他家宝宝就有那么不堪吗? 全天下都应该跪在他宝宝的面前,求着一个机会,讨好他的宝宝。 为九州蛇族的君夫人付出,对君夫人好,舍弃生命的为君夫人奉献。 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不是每个生灵都有这个机会。 这个哑婆反倒好,遮着掩着的。 畏首畏尾,不甚讨喜。 黑玉赫看她,还没得纪淮一半顺眼。 第 228章 我纪家族谱上,无你元锦萱这号人 纪长安并没有因为黑玉赫的话,而放弃心中的疑惑。 她反而吩咐青衣,将哑婆和山瑶两个,弄到她的院子里头伺候。 寝室内是除了几个彩虹丫头,任何人都不能够进去伺候的。 倒也不是纪长安看不上别人,不让这座府邸的唯几个人,进来伺候她。 而是她的寝室内,黑玉赫有时候会是一条蛇,有时候会是半人半蛇。 有时候会是一个人,形状变化随他的心意而动。 若是贸然让立春或者是哑婆等几个进来伺候的话。 纪长安怕是会把她们给吓死。 消息传到哑婆和山瑶的院子里。 山瑶高兴的绕着院子打圈圈, “我能去伺候大小姐了,我能去伺候大小姐了。” 或许是受了整座纪府的氛围影响。 越是能贴身伺候大小姐的,在丫头小厮们之间,身份地位就越高。 山瑶今后可就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小丫鬟。 她自然高兴。 等她停下了奔跑,再去看婆婆时。 哑婆怔怔的站在屋檐下,眼神没有焦距。 “婆婆,你怎么了?” 山瑶凑过去,拉住了婆婆的手。 哑婆回过神来,眼眶有些发红。 她摇了摇头,给山瑶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同收拾房里的东西。 立春笑着进来,同哑婆打了声招呼, “大小姐看重婆婆你,让我来帮着一同收拾。” 她不动声色的将哑婆和山瑶的东西扫了一眼。 哑婆的东西不多,她和山瑶本就是随着难民的队伍进的帝都城。 入纪府时,两人身上也就穿了一身带补丁的衣裳。 入了纪府之后,哑婆给自己添置的东西也不多,也就两件洗得干净的素色衣裳。 反倒是山瑶,因为嘴甜讨喜会主动帮丫头们做事儿。 丫头们也就乐得打赏她。 日子长了,反而让山瑶积攒出了一小座金银珠宝山。 不多,半人高而已。 立春望着铺在山瑶床上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叹了口气。 要是让元锦萱知道,山瑶原来是个小富婆。 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拿着那小指甲盖大点的金疙瘩,磕碜山瑶一事? 别说纪府的那些个丫头们了,就是立春家的雨水,也是不拿金银当回事儿。 自她和雨水成婚之后,越发让立春见识到了雨水的“有钱”。 有时候立春也会怀疑,她家雨水该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富家少爷,藏入民间体验生活的吧? 但是她见雨水整日没心没肺,白天姐姐姐姐的红着脸喊她。 晚上把她摁在床榻上,往死里折腾...... 哪家少爷有这么单纯,又这么下流的? “这是?” 立春帮着收拾,手里拿过一叠纸,打断了她脑子里的思绪。 哑婆立即上前,将立春手里的那叠纸拿了回来。 她神情紧张的给立春打着手势:没什么,写着玩儿的。 山瑶给哑婆翻译了。 立春笑了笑,没有说话,看起来毫不在意。 等哑婆和立春收拾妥当,立春带着两人到了大小姐的院子里。 她解释着说,“贴身伺候大小姐的下人,都会住在后头的下人房里。” “若无传唤,下人不能进大小姐的屋子,只能在院子里伺候。” “你们二人就帮着照料花花草草,大小姐出门的时候就跟着。” 交代妥当,立春进了外屋,将自己看到的同大小姐说了。 纪长安已经穿戴整齐,闻言一愣, “真是关于元家的罪证?” “奴婢看得真真儿的,她们以为奴婢不识字,可奴婢现在也识得了几个字。” 立春不敢乱说。 哑婆当真在暗中的收集元家的罪证。 纪府的日子过得闲适,立春被大小姐买进纪府的时候,的确大字不识几个。 可她进了纪府之后,时间多了,才发现这府里头全都是不识字的。 包括她家雨水,还有青衣几个。 立春初知道此事,冷汗都顺着脊背滑落了下来。 大小姐身边伺候的,没一个识字的,今后怎么帮着大小姐打理整个纪家? 那些掌柜与掌柜娘子,若是写个书信,都能被大小姐身边的人传错人。 立春深感责任重大,这才下了一番苦功夫,自学认字。 结果倒好,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知道她在自学认字后,一个个的更是摆烂不肯学习。 她们比蛇还要懒。 纪长安微微颔首, “让她收集吧,不要打草惊蛇。” 话刚落音,大门外的小门童进了院子, “大小姐,阿娘,闻家的人随着吴掌柜一同来了。” “那个元锦萱把人招呼进了外院。” 纪家的掌柜一月或者一季交一次账。 帝都城的掌柜是一月。 帝都城外的掌柜是一季。 所以掌柜们经常会来纪家回事儿。 尤其是外地的掌柜,入帝都城来,都会被迎进外院等候。 小门童瞧见了闻家的人,本来要拦下,却是被住在外院的元锦萱打了个岔。 他急忙来回大小姐与他阿娘。 立春看向大小姐。 纪长安慢条斯理的坐起身, “先将吴掌柜带入前厅,我去见见闻家的人。 她往外走,身后的丫头就跟了一串。 院子里,哑婆和山瑶正在整理花草,见状,山瑶急忙拉了哑婆一把。 两人也跟在了随行的队伍里。 到了外院,吴掌柜已经被带离,留下元锦萱坐在小厅的主人位上,同下面坐着的闻夜松说话。 见到纪长安进来,元锦萱的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长安,快来见过你以后的夫君。” 纪长安面无表情的走入小厅。 这间小厅是纪府的管家用来见那些不重要的杂人。 往来纪府事儿多,难免会有些采买的人与钱,都是在这里议事儿的。 “我婚期已定,要嫁的男人玉树临风,龙章凤姿,可不是一个断了手的残废。” 说着,纪长安已经来到了首座上,她垂目,看着坐在上面的元锦萱, “此乃主人位,你非我纪家人,让开!” 元锦萱立即拍桌子大骂, “忤逆不孝的东西,你阿爹都认了我是他的妻,你却说我非纪家人,这话传出去,你纪长安也别想要个什么好名声。” “还想配状元郎?我看你就只能配个断了手的残废。”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可是下一瞬,纪长安抬手一招。 青衣上前,薅住元锦萱的发髻,将她从主人位上拖了下来。 一把丢在冰凉的地砖上。 元锦萱支撑起来,还要大骂。 纪长安从袖子里拿出族谱,翻到纪淮那一页,转手展示给元锦萱看, “我确未说谎,你早已经被除了名,我纪家族谱上,无你元锦萱这号人。” 第229 章 正好有一个故人 趴在地上的元锦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面前的族谱那一般。 “怎么可能,纪家的族谱怎么在你的手上?” 元锦萱知道纪家有一座地下宝库,纪家的族谱就在这座宝库之中。 被一条蛇压着。 每当要动这一本族谱,都要历代的纪家家主,焚香沐浴斋戒多日。 再三跪九叩这条黑蛇,才能够将纪家的族谱拿出来。 当初纪淮要将元锦萱的名字记在族谱上,还费了很多的周折。 元锦萱记得纪淮当年,沐浴斋戒了好几次,又三跪九叩了好几次,才能顺利的拿到族谱。 在元锦萱的心目中,这本纪家的族谱,简直比皇家的玉牒还难上。 甚至元锦萱都没有机会进入那座宝库。 她就算与纪淮成了亲,也没有纪家的血缘。 没有纪家血的人,根本就进不去那座宝库。 元锦萱浑身颤抖的看着纪长安,她的眼中透着愤恨,伸手就要来撕纪长安手里的族谱。 纪长安飞快的收回了手,她身边的青衣轻轻的一推,就将元锦萱给推了回去。 “纪长安,我是你的阿娘,你怎能将我从族谱上除名?” “我不认!” 元锦萱意识到纪长安身边的这个青衣武功高强,她气急败坏的指着青衣, “我以前教过你什么,不要买些不三不四的人放在身边,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丫头?赶紧的给我打发走!” 几次三番,元锦萱想要接近纪长安,都被这个青衣挡了下来。 如果没有这个青衣的话,元锦萱今日就能打到纪长安了。 纪长安缓缓地收起了族谱, “你非我纪家人,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无权做我纪家的主,更无权做我的主。” “我爱买什么人便买什么人,我的身边爱放什么样的丫头就放什么样的丫头。” “元锦萱,你当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 她端正的坐着,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元锦萱,左右两边都立着丫头。 山瑶站在纪婆子的身后,手里捧着的,是大小姐一会儿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听到大小姐这样说山瑶微微的点头。 她可太喜欢神仙一样漂亮的大小姐了。 要按照这个元锦萱的说法,她与婆婆都没有资格进入纪家,也不配到大小姐的身边伺候。 还好大小姐没有听元锦萱的。 坐在一旁的闻夜松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长安,你怎可如此同你母亲说话?” “你母亲在外面受了很多的苦,她如今都是为了你好。” 哑婆的目光落在闻夜松的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闻夜松。 这一场闹剧,哑婆从头看到尾。 如今看着这闻夜松,哑婆眼中的恨意,又更灼烧了几分。 这闻夜松眼神躲闪,身形宛若挺不直那般,看着就有一种鬼祟之感。 尤其是他藏在袖子里头的那一只断手,遮遮掩掩的袖子挡着,既想装作一点都不在意,又怕别人的目光落在他的断手上。 见纪长安的目光看过来,闻夜松上前和着稀泥, “我知道你心中是爱极才生了恨。” “快快起身同你阿娘道一声对不起,再给你阿娘磕几个响头,从此往后你们母女便摒弃前嫌吧。” 纪长安从小就没有得过多少来自阿爹阿娘的关爱与呵护。 所以她心中肯定是极渴望亲情的。 元锦萱失踪了六年,纪长安心中一直以为她死了。 现在元锦萱突然出现在纪长安的面前。 纪长安一时间接受不了,闻夜松也理解。 他原本想等功名下来了,再来纪府向纪长安提亲。 可听说纪家夫人“死而复生”,闻夜松便再也忍不住他的相思之情。 他相信只要他替纪长安解开了心结,元锦萱身为纪夫人,肯定会继续主持他与纪长安的婚事。 说不定不用等到功名下来,他就已经入赘了纪家,重新回到过去的富贵日子。 纪长安看着闻夜松那一副猥琐的模样。 不必闻夜松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纪长安都知道闻夜松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不由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闻家的二公子多日不见,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故人,想要引荐二公子与元家这位认识。” 她朝着青衣看了一眼。 青衣立即脆生生的应道:“奴婢这就请那位公子出来。” 她一甩袖子,扭着柔软的腰肢,便从小厅里头出去了。 闻夜松和元锦萱都不知青衣要去请哪个人。 不过见纪长安并没有反驳闻夜松的话,元锦萱心中大概也有了个底。 她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端正坐在主人位上的纪长安。 “闻公子说的没有错,你过来好好的给我认个错,磕几个头,我们以后还是好母女。” 纪长安随意的瞟了一眼元锦萱,她当元锦萱的话是在放屁。 立春走到山瑶的面前,从山瑶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拿过了玉盏。 她将玉盏捧到大小姐的面前, “大小姐,黑玉公子吩咐了,这药得按时喝。” 纪长安接过立春手里的玉盏,看了一眼里头红彤彤的灵药。 黑玉赫说这是他从深山里头找出来的万年灵芝,每日煎一片灵芝水。 他要纪长安一日喝三顿。 说是为了新婚夜给她补点气…… 为何要补气?纪长安不甚明白。 不过她的蛇君总归不会害她。 所以纪长安一日三顿的喝这个东西,倒也听话。 见纪长安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药。 元锦萱心中的火气,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指着纪长安刚要骂,闻夜松急忙给元锦萱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现在还是要温柔一些对待纪长安。 元锦萱按耐了下来,虽然纪长安现在的气色似乎不错。 但是她还在服药,那就证明了纪长安的身子依旧孱弱的很。 这个小蹄子活不长。 这么一想,元锦萱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她一脸高傲的看着纪长安,“药喝完了,还不快点过来给我磕头?” 话音刚落,小厅的门口响起了一道儒雅的淡声, “某,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万福金安。” 第 230章 你家娘子给你戴了好大一顶绿帽 元锦萱和闻夜松同时回头看去。 两人同时一愣。 元锦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站在门口的青年,面容有几分熟悉之感。 看起来倒是与纪长安有一点相似。 倒是闻夜松的脸刷一下白了,他的身子晃了晃,看向出现在面前的青年,忍不住的轻声喊, “大,大哥?” “你不是死了吗?” 一个本来应该死了六年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闻夜松的面前。 说实话,闻夜松的惊吓多过于惊喜。 尽管闻炎峰面容已经有了不少的改变,但他失踪的时候已经年满了十六岁。 无论是身架骨还是长相都已经长成,六年之后,闻炎峰也才二十二岁。 认识他的人,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这是闻炎峰没错。 闻炎峰的神情有一些冷厌,看了闻夜松一眼,嘴角略微扯了扯,露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笑容。 似乎带着一闪而过的嘲讽,但仔细一看,他的脸上又什么都没有。 “是啊,我也以为我死了呢。” 他满手的粗糙,面容上带了些许的沧桑,一张文弱的脸上都是憔悴。 可即便如此,闻炎峰的身形依旧挺的笔直。 他看起来憔悴,冷峻,穷困潦倒,但依旧不掩他的风骨。 向大小姐请过安后,闻炎峰迈步上前,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元锦萱。 元锦萱便浑身如坠冷窟。 她一脸艰涩的看着闻炎峰,浑身忍不住轻颤。 方才她样的嚣张,叫嚣着让纪长安给她磕头认错。 可是现在元锦萱和闻夜松一言不发。 两人各怀心思的,望着闻炎峰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小厅。 纪长安倾城秾丽的脸,与闻炎峰有着大约三分的相似,她舒心且畅快的笑道: “对了,闻夜松,你说你今年也参加了科考?” “也不容易呢,原先以为你的诗词都是抄袭你大哥的。” “现如今看,你应当也是有一些真本事的吧?” 闻夜松面色雪白死死的盯着纪长安,难堪的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完他不安的,又看向闻炎峰,闻炎峰已经被青衣拉着衣袖坐了下来。 他似乎对于纪家大小姐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安静的听着闻夜松的回答。 可能因为闻炎峰的眼神过于坦荡,倒显得闻夜松畏畏缩缩,十分上不得台面。 青衣就站在闻炎峰的身边,歪着脑袋声音清脆的问, “我家大小姐如何胡说八道了?” “整个帝都城都传遍了,你以前的那些诗词歌赋,全都是抄袭你大哥的,这没有错吧?” “就是门口卖货的二郎都知道这事儿。” 青衣双手叉腰,语速相当的快,一点都没有给人留脸面的意思, “怎么着,难不成你这次的科考,还是用的你自己的真本事?” 纪长安笑着接过了青衣的话, “他能有几个真本事?无非用的是他大哥压箱底的旧作去参加的科考。” 这一主一仆说起这事儿来,颇有些不顾旁人的死活。 真是一丁点的脸面都没有给闻夜松留。 纪长安又将目光落在神情冷淡厌倦的闻炎峰身上, “旁人说的,总是旁人说的。” “要不我们让你二弟现场将考试的内容写出来,与你的旧作对一对如何?” 闻炎峰手指微微一颤,没有任何反应地垂下了眼睑。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闻夜松却是暴跳如雷,“纪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死而复生,这是我们家的喜事,你却来挑拨大哥与我们闻家的关系。” “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 纪长安不疼不痒的笑,“还真如你说对了,我如今是挺毒的。” 她全身上下,哪怕是脚趾缝。 都被黑玉赫的蛇信子舔过。 除了黑玉赫外,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碰纪长安。 她可不是最毒么? 闻夜松气的指着纪长安的手指发颤, “你居心叵测,做这么多,究竟想要干什么?” 纪长安一脸奇异的望着他,“你倒问起我想要做什么了,今日不是你找上门来的吗?” 闻夜松一甩袖子,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他被纪长安气得倒仰。 “好好好,我不与你一个女人争辩,大哥,我们回去。” 闻夜松心中乱极了。 闻炎峰死而复生,无论是对于闻家还是元锦萱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现如今闻夜松只能够先把闻炎峰带回闻家去,再慢慢的与元锦萱商讨如何应付。 闻炎峰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恹恹的说, “不必了,闻家如今居无定所,我就住在纪家的外院挺好。” 说完,他那双与纪长安如出一辙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元锦萱, “希望这位夫人不会介意。” 元锦萱脸色惨白。 还不等她说话,纪长安又大方的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纪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 “你是我家的客人,我家远来的贵客都是住在外院的。” 元锦萱猛然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纪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杀人诛心,这纪长安是懂什么叫做杀人诛心的。 这一刻,元锦萱当真怀疑纪长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了什么? 知道的又有多少? 看样子这个纪长安,会是一个大祸患。 闻炎峰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是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闻夜松依旧脸色难看的劝着闻炎峰, “你到底是闻家长子,住在别人的家里像个什么样子?” “大哥,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这帝都城里的规矩多,你是初初来到帝都城吧。”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也能好好的同你说一说,这帝都城是个什么光景。” 站在闻炎峰身边的青衣,嘴快的说, “那不是哦,闻家大公子已经来帝都城很多时日了,前两天才参加完了科考。” “如今闻大公子正等着榜次放出来。” 闻夜松一张脸雪白白的,他艰难地冲着闻炎峰笑道: “大哥,你既然早已经到了帝都城,为何不来找我们?” “阿娘,阿娘与我这些年很想你。” 青衣又是嘴快的说, “那肯定不包括你家大嫂,还有你与你大嫂生的那一对双胞胎吧。” 她有一些幸灾乐祸,拿着手推了推端正坐着的闻炎峰, “唉,你家娘子给你戴了好大一顶绿帽,你那两个侄儿长得和你二弟可像了。” 闻夜松冲着青衣大吼, “你少说几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第231 章 我们自我反省的日子已然够长 闻夜松难掩心中的心虚。 也许人就是这样,他之前可以毫无负担的与双青曼上床,被双青曼勾引。 也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任由双青曼生下他的孩子。 就是因为闻夜松当真以为,他的大哥闻炎峰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他的大哥出现在他的面前。 闻炎峰除了看上去有一些文弱之外。 他气息沉稳,活的还好好的。 闻夜松忽然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局面。 他失魂落魄的从纪家走了出去,浑身冰冷。 甚至忘了来纪家的目的,是同元锦萱通个气,让元锦萱把纪长安许配给他。 纪长安也没有强留闻夜松,她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元锦萱。 元锦萱借口自己不舒服,转身就回了房,再没有看闻炎峰一眼。 仿佛根本就不认识闻炎峰这个人。 “那就不送你了,闻夫人可千万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未来这闻家还有很多的事,可能还要闻夫人去做主呢。” 纪长安在元锦萱的背后,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元锦萱的脚步顿了顿,假装没有听到纪长安的这话。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厅的门边。 纪长安话里的意思,元锦萱听明白了。 纪家的族谱上已经没有了元锦萱的名字。 也就是说,纪家根本就不承认元锦萱与纪淮的婚姻。 那么元锦萱就是闻家的人了。 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今日闻夜松会上门来,会 被允许与元锦萱在小厅之中说话。 看着元锦萱落荒而逃的背影,纪长安的目光落在闻炎峰的身上。 闻炎峰依旧很平静。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这境遇,一点都不意外。 也许自他被青衣一路指引回帝都城,知道自己入住的居然是帝都城纪家时。 他就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 对于纪长安投过来的目光,闻炎峰似乎毫无所觉。 他只是依旧端正的坐在椅子中,垂目,喝着手中的茶盏。 纪长安好奇地打量着他。 虽然早就从青衣的口中,得知已经找到了闻炎峰的下落。 并且青衣也在两头的跑着。 她一路护送闻炎峰,从乡旮旯里来到帝都城赶考。 一路在纪府里头伺候着大小姐。 但是一直到科考结束,从贡院中出来,纪长安才第一次见到闻炎峰的人。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今天会见到什么人?” 纪长安微微的偏着头,眼中闪着好奇, “我看你不像是脑子不想事的,同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可你与你那个二弟相比,差的可太远了。” 纪长安总能从闻炎峰如今的态度中,看出一两丝熟悉的意味。 其实仔细的一分析,不难发现,闻夜松一直都在从细节上模仿闻炎峰。 所以闻夜松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饱读诗书,很有才华的读书人。 但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观察闻炎峰,言谈举止从闻炎峰那里学来的。 闻炎峰是西施,那么闻夜松就是东施效颦里的那一个东施。 其实从闻夜松抄袭的,那些关于闻炎峰的那些诗作之中,并不难看出。 闻炎峰是一个很有头脑与抱负的人。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什么会看上一个青楼花魁双青曼。 还把自己给弄成了那副样子? 如果不是青衣收到了消息,从穷乡僻壤、犄角旮旯里,找到病入膏肓的闻炎峰。 这辈子闻炎峰想回帝都城赶考,都是困难重重。 闻炎峰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刺了纪长安一句, “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可不止闻夜松一人,我与纪家的大小姐不也相差甚远吗?” “但据我所知,以前的纪家大小姐,境遇也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纪长安闻言一噎。 她冷笑了一声,是啊,她想起来了。 她与闻炎峰,还摊上了同一个娘亲。 “我倒真想与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摊上这种事这种人,与我的人生并无半点好处。” 闻炎峰是怎么失踪的? 逃难的队伍那么大,彼此相互扶持,相互照应的话也未必会掉队。 可闻炎峰就偏偏掉队了。 他的诗词手稿,读书笔记等等全都在。 单单他这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逃难的大队伍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闻炎峰所有的一切,都被闻夜松完美的继承。 不仅仅包括他的读书笔记、诗词手稿。 也包括了他刚刚从青楼赎回来的,那位新婚妻子双青曼。 真正的论起来,闻炎峰和纪长安,这两个有着一半血缘的人。 比赛式的,一个赛过一个的惨。 闻炎峰淡淡的看着纪长安,他与纪长安有着三分的相似。 但仅有这三分,也足以支撑的起他成为一个相当俊秀好看的人。 “我们曾经怎么样的愚蠢,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闻炎峰垂下了他的眼睑,声音轻渺,宛若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那般,缓缓的向纪长安靠近共识, “今日我在这里,便是我向纪大小姐递上的投名状。” “大小姐,我们拥有的,是一样的立场。” 一开始,闻炎峰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落得那样的境遇。 明明他有一个很聪明的大脑。 他心底也曾经柔软善良,见到向他求救的青楼女子,愿意倾尽努力的救这女子脱离苦海。 他于读书一途上一点就透,相信自己一定会拥有一个锦绣灿烂的未来。 可是当他一无所有,病骨支离,沦落到了荒无人烟的穷困之地时。 他才发现,原来他永远都不能到达帝都城。 也没办法通过科举一路,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这一路上,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 他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哪怕自己像一条阴暗的蛆那般。 在泥沼里爬,也要爬回帝都城。 怎样都好,曾经的热血报国,满腔抱负,都只化为了胸腔中,最后最后的一道信念。 在死之前,总得努努力,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吧。 可是后来,闻炎峰发现路太长了,夜太黑,风又太冷。 一个人在荒郊野林里活着,实在是太难太难。 如果没有青衣……闻炎峰下意识的,看向走回到纪家大小姐身边的青衣。 他憔悴冷然的眸光中,微微闪过一丝暖意。 又淡然地望着纪家大小姐说, “我们也拥有一样的敌人。” “大小姐,我们自我反省的日子已然够长。” “我们曾经做错了,不惧从头来过。” “是时候同仇敌忾,歃血为盟,也让他们尝尝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滋味。” 纪长安面带微笑,“附议。” 第232 章 宝宝说他是最好的 小厅之中,纪长安与闻炎峰略坐了坐。 他们随意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彼此之间有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等闻炎峰离开了小厅,纪长安才起身,慢悠悠的往内院的方向走。 其实她与闻炎峰也没有说过多,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 有一些事情只要统一了立场,彼此间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只往一个方向去就行了。 她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一道门槛。 眼看着纪长安的脚,要踢到了门槛上。 一只微凉的大手从后伸出来,圈住了纪长安的腰身。 站在一道垂花拱门下,纪长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身后的黑玉赫。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没有说话。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在想着那个闻炎峰?” 黑玉赫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高兴。 另一条手臂也缠上了纪长安的腰。 把她往他的方向拖了拖,锁在了他的怀中,让宝宝哪里都去不了。 纪长安回过神来,看着黑玉赫眉宇之间冰冷的怒色,顿时哭笑不得, “这也能让你不高兴了?” 黑玉赫低垂着眼眸,抿着薄唇不说话。 他当然很不高兴,不管是谁与他家的宝宝说话接触。 但凡把宝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让宝宝忘记了他的存在。 黑玉赫的心中,就会涌动起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尤其是这个闻炎峰,黑玉赫非常的不喜欢他。 如果不是因为闻炎峰参加了这次的科考,黑玉赫要拿状元没有任何的压力。 可就是因为有这个闻炎峰的存在。 所以那个长得极丑的,老不死的皇帝,今日一早还在犹豫,到底是要定闻炎峰为状元,还是定黑玉赫为状元。 真的好想让夫人,把这里的事情快快的了结掉。 然后随他回蛇洞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 没日没夜的只沉浸在无尽的纠缠里。 身周伺候着的丫头,急忙往四下散去。 她们一向都很有眼色,不需要君上赶她们走。 青衣一把拉走了,站在原地愣神的哑婆和山瑶。 她压低了声音说, “还愣着干什么?以后在大小姐的身边伺候着,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就不要随意的往大小姐的身边凑。” “咱就得有这个眼力劲儿。” “否则黑玉公子发起火来,会把你们统统都赶出去。” 等周围没有了人,黑玉赫才弯腰将宝贝夫人横抱起。 一路往夫人的房中走。 纪长安腾空踢着双脚,双臂下意识的勾紧了黑玉赫的脖子。 “快点放我下来,我又不是自己不会走!” 她觉得很羞赧, “夫君,这天都还没有全黑呢。” “你这一日比一日早的往我房里钻,哪里能是这样的?” 天爷啊,这刚刚一考完科举。 黑玉赫就撂开了书本,什么事儿都不干了。 现在黑玉赫的两个分身,都在缠着纪长安。 他的人身抱着她。 蛇身也缠着她的双腿,不断的在滑动。 纪长安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一人一蛇,缠得透不过气来。 起初黑玉赫要缠着她做那样的事,一般都会在晚上,纪长安洗漱上了床之后。 但后来,他等不及纪长安慢慢的洗漱了 所以每回都是迫不及待的,把纪长安折腾了一顿狠的之后。 才在中途抱着她进白玉池水之中,再折腾一回。 全当是他伺候着她洗漱了。 这当然还没有完,对于黑玉赫来说,这才哪到哪儿啊? 几乎每一个晚上,纪长安到了最后,都是撑不住了自己睡自己的。 只要黑玉赫不闹得太过分,她都任由黑玉赫玩儿。 结果经常性的到了第二天,她睁开了眼睛。 黑玉赫还在玩…… 这就有一点过分了。 纪长安经常在想,难道男人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他们晚上能够玩一整晚,第二天怎么精神奕奕的去做事? 难不成男人的睡眠,天生的比女人少? 纪长安有一些困惑。 “宝宝,你说我与那个闻炎峰,你更喜欢谁?” 黑玉赫将纪长安放在了一处矮柜上。 他就站在纪长安的双膝之间。 高大的身子弯下腰,双臂撑在纪长安的身子两侧。 有一种在强迫纪长安必须回答的意思。 纪长安抬起脸,说, “这有什么可比性,你与他是不一样的。” “你也知道他是谁,没有必要与他争风吃醋。” 她觉得有一些哭笑不得,见黑玉赫还是紧紧的拧着眉头,一脸很不满的模样。 纪长安只得双臂缠上黑玉赫的脖子, “夫君,我与他今日是第一天见面,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我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 那是从上辈子就开始的纠缠与羁绊。 从纪长安还不知道黑玉赫可以变成人的时候。 她的心中就有了这条蛇。 黑玉赫哼了一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依旧很恼火的模样。 但他的脑袋微微的偏了偏,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一口咬在夫人那白嫩的脸蛋上。 “为夫也是看在他还算上道的面子上,给他一个公平。” 黑玉赫知道皇帝在斟酌,也在考虑。 凭他的能力,随意影响改变皇帝的决策,把他定为状元,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黑玉赫是凭真本事去考的这场科举。 闻炎峰也是凭真本事在考。 黑玉赫要的是一个公平的机会,闻炎峰也是一样。 “宝宝,如果我不是状元的话,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他心中难得忐忑,小媳妇一样的,追着宝宝要一个答案。 一个让他满意的,能够给他安全感的答案。 纪长安说,“你是我的夫君,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最好的,即便不是状元,你也是我家的赘婿。” 对于这个答案,黑玉赫只有稍稍那么一点点的满意。 宝宝的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他的唇落在夫人的脖颈上, “宝宝,你再多说一点。” “若是多说一些,我便不去报复那个闻炎峰了。” 黑玉赫打定了主意,给闻炎峰一个公平。 如果皇帝定了闻炎峰是状元。 等他游完了街后,黑玉赫就把闻炎峰撕成碎片。 以报复闻炎峰夺他状元之仇。 但宝宝说他是最好的嗳。 哪怕他不是状元,他只在宝宝一人的心目中,是最好的那一个。 这样的认知,让黑玉赫那狭窄的,睚眦必报的,相当记仇的内心。 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戾气逐渐平复,满室之中只余下了沸腾的热意。 黑玉赫牵着纪长安的手,压在旁边的蛇尾巴尖上,语气有一些委屈可怜, “宝宝,它们怎么又出来了……?” “一定是为夫上次喝了雄黄酒,后遗症还没有好。” 第233 章 他曾经是个很善良的人 被带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哑婆看向站在远处的闻炎峰。 她急忙朝着青衣打手势。 山瑶在旁边,小声给哑婆翻译, “婆婆是想问,那位闻家的大公子会一直住在外院吗?” “不是说闻家大公子已经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至少外头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闻家的人在六年前进入帝都城,一进帝都城就给闻炎峰报了死亡。 好像不希望任何人去找,去查这个人一般。 只有在户籍上死了的人,才不会被人追根究底。 否则以闻炎峰在寒门学子之中的名气。 保不齐会有那种好事者,会沿途去找一找闻炎峰的死活。 青衣摇着头,也看了远处的闻炎峰一眼。 他侧身站在小路边上,目光看向面前的一株植物,似乎正在青衣的必经小路上等着她。 青衣给哑婆解释, “他没有死,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人在荒郊野岭的山洞里头病着。” “这人也真是可怜,手无缚鸡之力,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活着,竟然一个人在茫茫原林之中走了大半年的时间。” “不过他当时走的方向是反的,根本就不是往帝都城去的路,所以走了大半年都没有走到帝都城。” 想起这事儿,青衣就咧着她的大白牙笑,还露出了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见小路上的闻炎峰,负着双手朝她看过来。 他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招呼青衣。 但闻炎峰就是有这个本事,让青衣感受到他似乎正在等着她过去。 青衣高兴地朝着闻炎峰挥了挥手,又松开了捏着哑婆的胳膊。 她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闻炎峰的面前,忍不住挤兑他, “今天看到你们闻家的那个小妾了,你有何感想啊?” “你啥时候回去见你那个娘子?你要不要我给你做顶绿帽子戴着回去?” “你这也叫荣归故里了。” “哈哈哈。” 满院子都是青衣乐的不行的笑声。 闻炎峰清淡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 他任由青衣嘲笑他,只在她笑的厉害时,忍不住轻轻的唤她, “青青,用错词了呀。” 那声音小小的,并没有带着强制性的纠正。 仿佛听不听,青衣乐意就好。 等青衣乐够了,闻炎峰才将目光从青衣的脸上移开。 他看向站在青衣身后,老远处的哑婆和山瑶。 望着别人的目光,闻炎峰永远都是充满了恹恹的冷淡,仿佛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你在这做什么?盯着绿油油的东西发呆?” 青衣忍不住又笑,顺着闻炎峰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她解释着, “这是我们府上,在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与小丫头。” 闻炎峰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对哑婆和山瑶提不起半分的兴趣来。 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只是听着青衣笑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说了会儿话,闻炎峰才柔声的开口, “略站一站,我这就回去看书了。” 他将自己的屋子,安置在元锦萱的对面。 这一段时间都是。 只不过他不怎么爱出门,前段日子在备考,闻炎峰也就没有打开窗子。 是以,元锦萱并不知道,自己的屋子对面就住着闻炎峰。 !!! 闻炎峰目光轻飘飘的, “青青,我明日打算将书桌边的窗子打开。” 他已经办完了自己的事,开始要打开窗子,坐在窗子里头看书了。 青衣眨了眨她的眼睛,“喔。” 不太明白,开窗子关窗子有什么意义吗? 她想的一向不多。 闻炎峰也没有给青衣解释,他只是站在月光下看着青衣。 似乎是过了许久。 他才又柔声的说,“青青,我回去了。” “嗯嗯嗯,再见,再见。” 青衣朝着闻炎峰挥手,脸上的表情是没心没肺的乐呵。 等闻炎峰转身离开,青衣才又回到哑婆和山瑶的身边。 哑婆望着青衣的目光有些奇怪,她的手指动了动。 山瑶翻译着,“他曾经是个很善良的人。” 因为心地很善良,所以闻炎峰才经不住双青曼的哭求。 答应了救双青曼出火海。 可是现在……哑婆的手指放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些惆怅。 她在闻炎峰的身上,只看到了一片冰冷。 除了面对青衣还有一丝温度外,其余的所有人,闻炎峰都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哪怕他知道,他与纪家大小姐是血亲。 这个人从地狱归来,他是来复仇的。 青衣也奇怪的望着哑婆,“他现在也挺善良的呀。” 她脑容量有限,并不知道哑婆想要表达什么。 也不知道闻炎峰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性子还软软糯糯的人,怎么就不善良了? 人家闻炎峰在走回帝都城的路上,抓到一只蝴蝶,也只是看一眼,就会将蝴蝶放生的那种大善良。 真不知道他这样性子的人该怎么复仇,青衣想象不到。 哑婆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摸了摸青衣的头。 是个傻孩子。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外院传来元锦萱的一声尖叫。 青衣被紫衣从树枝上拖了下来。 紫衣兴奋地说,“外院闹起来了,我们快点去看热闹。” 等青衣睁着迷迷糊糊的双眼,被紫衣一路拖到外院的时候,元锦萱已经闹着要进内院了。 两个丫头凑到立春的边上,好奇的询问立春, “姐姐,元锦萱怎么了?她又发什么疯?” 立春无奈的回道: “元锦萱一大早起来,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对面,正坐在窗子里看书的闻大公子。” “她忍不住尖叫,闻大公子倒是没什么,反倒是这个元锦萱,死活都要换屋子住。” “我们不肯给她换,她就闹着要进内院见老爷。” 青衣满头都是问号: “闻大公子又没有对她做什么,人家只是坐在窗子里好好的看书。” “这个元锦萱可真多事。” 说话间,青衣看向窗子里头的闻炎峰。 人家闻炎峰看书看得很认真,仿佛一点都没有将窗子外,正在发疯的元锦萱放在眼里。 甚至他还翻动了一页书。 元锦萱实在受不了闻炎峰这怪异又刻意的做法。 帝都城的宅子这么多,闻炎峰为什么就偏偏要住进纪家? 纪家外院的房间这么多,闻炎峰为什么要住在她的对门? 住在她的对门也就算了,闻炎峰为什么看书要敞开了窗子看? 现在,元锦萱要么把窗门紧紧的闭上。 但凡她推开窗门,就能够看到闻炎峰。 闻炎峰想要表达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元锦萱的儿子。 也知道元锦萱为了隐瞒曾经生下过一个儿子的事,对闻炎峰杀人灭口了。 闻炎峰这样的举动,不就是想要提醒元锦萱,他什么都知道吗? 他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书。 可是,元锦萱进门出门都能够看到他。 他就像是一个游魂野鬼,无处不在的跟着元锦萱。 他在故意对元锦萱进行精神折磨。 只要看到他,元锦萱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屈辱的过去。 她在泥沼里生活了那么几年,被迫躺在闻家那个老男人的身下。 那几年充满了泥巴味,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肮脏又卑劣的贱种。 偏生这个贱种,如今还阴魂不散的。 早开着窗,晚开着窗,时时刻刻开着窗。 时时刻刻提醒着元锦萱,他的存在!!! !!!! 第 234章 这纪淮真是个软骨头 纪长安很快知道了元锦萱在闹着,要换住处的事儿。 她坐在铜镜前,一面看着黄衣给她梳妆,一面吩咐, “将此事告知给老爷。” 不多时,一脸疲惫的纪淮,就让小满来传话。 说一家人好久没有一同用过膳了,传大小姐一同去饭厅用膳。 等纪长安慢悠悠的赶到时,饭厅里传出了元锦萱的哭声, “就算我以往做错了,这孩子恨我,可我到底十月怀胎生了她。” “起初大夫是不同意我生的,你也知道我当年身子那般孱弱,生下她便是九死一生。” “淮郎,我当年为何会气闷了过去?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实则也是因为冒险生下了长安,才致我身子坏了根。” 老调常谈的话,纪长安都快要背下来了。 无非就是元锦萱想要拿捏住纪长安,就拿着生恩不断的说,不断的念。 她这个人,现在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要生下了纪长安。 这就是恩。 需要纪长安去报的。 所以纪长安如今这样待她,那就是大逆不道。 纪长安站在饭厅的门口听了会儿。 里头的纪淮沉默许久,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元锦萱, “同孩子计较那么多,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让你住外院的也不是长安,而是纪家的祖宗。” “除名的事儿祖宗已经托梦予我,此事还需以后再去转圜。” “你暂且再忍忍吧。” 总之,纪淮并没有松口,把元锦萱接回到内院来住。 纪长安听了会儿才进饭厅,向纪淮请安。 再一看饭厅之中,元锦萱和蔡菱同时站在纪淮的左右两侧。 见到纪长安进来,元锦萱没什么好脸色的冷“哼”了一声。 她似乎是故意的那般,朝着纪淮的方向靠了靠。 意思是警告纪长安,在这个家里,纪长安只是一个小辈。 什么事情都还轮不到纪长安做主。 今日元锦萱看到了纪淮,她就一定会让纪淮将她接进内院住。 反倒是蔡菱看到了纪长安进来。 十分有礼的向纪长安屈了一膝。 纪长安也朝着蔡菱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纪淮对蔡菱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 元锦萱嗤之以鼻。 如今这纪家一团稀乱. 纪长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做了纪家的家主. 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小妾,还是个曾经被自己的公公,当众扒过衣服的贱人。 竟然也配做纪淮的侧室?! 元锦萱今日就要拨乱反正。 她亲热的抬手抱住了纪淮的手臂,将纪淮往圆桌的主人位方向拉。 这个主人位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一个家族中,威望最高,辈分最高的人去坐。 “淮郎,我们去用膳。” 然而,纪淮却是没有动,他冷声道: “锦萱,不可如此没有规矩。” 元锦萱一愣,她做错什么了?怎么又被纪淮给冷待了? 想不明白,元锦萱的心头就来了火,她的眼圈一红, “淮郎,如今你的脾性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才走了六年啊,你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纪淮皱着眉,他才觉得元锦萱不可理喻,家中有阿赫在。 她却要把他拉去主位上坐?! 元锦萱继续哭哭啼啼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才会好好的与我用这一顿膳?” “不能好好儿的用膳,你就滚出去。” 黑玉赫的声音,在饭厅门口响起。 众人望去,黑玉赫穿着一身黑色的布道袍,头上戴着福巾走了进来。 元锦萱立即站直了身子,等着黑玉赫向她请安。 她看得上黑玉赫这人,还准备同纪淮说一说,让纪淮不要耽误了黑玉赫的前程。 黑玉赫还是配给贤王府的小郡主,将来人家小夫妻才会更恩爱。 一个商户女最好不要想着攀高枝儿,否则将来纪长安的日子会很难熬。 话都想好了,元锦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着黑玉赫笔挺高瘦的身子走到她的面前。 她正要开口,让黑玉赫免礼。 黑玉赫却是脚步一拐,伸手牵过了纪长安的小嫩手,拉着她走到了圆桌的主位边。 “手这么凉?肯定是被贱人给气的。” 黑玉赫在衣袖中,捏着宝贝的小手手。 其实温度刚刚好,他的蛇身就贴在她的肌肤上。 可黑玉赫就要这么说。 元锦萱脸上,那满意的神色还挂着,来不及消失。 瞬间又爬满了错愕。 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晚辈,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饭桌的主位上坐下了? 非但如此,纪长安还坐在左边的尊位上。 岂有此理。 元锦萱伸手拉住纪淮,指着黑玉赫, “他怎能如此无礼?淮郎,还不快快让他来个我见礼?” 黑玉赫撩起眼皮看她,又侧脸看向身边的宝贝。 见宝宝伸出筷子,夹住了一根垃圾食品。 黑玉赫急忙伸手拦下,又让青衣上了一碗灵藕粉, “乖,咱们不吃猪食。” “让你阿爹和贱人吃。” 元锦萱荡着纪淮的袖子,怒声尖叫, “你听听,这个狂徒在说什么?还不把他打出去?” 她对于黑玉赫的满意,瞬间荡然无存。 这个男人也就长得好看,实则一张毒舌毒嘴,与她的小郡主根本不配。 哪里料到,纪淮一把甩开了元锦萱,他惶恐不安的威胁道: “元锦萱,你闭嘴吧,再咋咋呼呼的得罪阿赫,你就再不要来我家用膳。” 他战战兢兢的跑到阿赫的身边,伺候着给阿赫布碗筷,额头上全都是汗。 甚至还一脸讨好道: “阿赫,那都是元锦萱的意思,与小子无关。” “小子还是心向着阿赫的。” 黑玉赫嗤了一声,“一来就听到你与这贱人欺负大小姐,你还心向着我?” 他可是大小姐的赘婿。 向着大小姐,自然才是向着他。 纪淮膝盖一软,差点儿给女婿跪下, “小子真心,不敢有所欺瞒,阿赫勿要动怒。” 黑玉赫一扫袖子,把要下跪的纪淮给扫回了椅子上坐着。 他板着脸,眸色隐隐闪过血光, “不中用的,纪家子子孙孙也就大小姐最是优秀了,你看看你这膝盖软的。” “还不用膳?!” 动不动就跪! 这纪淮真是个软骨头。 哪里像他家宝宝,对他就很有胆量,想打他就打,想骂他就骂了。 看看,他家宝宝自开始时跪过他一回,以后就再也没跪过他了。 这就是宝宝的家主气势。 为家主者,就是得有宝宝这样的气魄,不仅不跪九州蛇君。 还能让九州蛇君跪她! 晚上,他可不止跪着一回,给宝宝吸内丹...... 第 235章 恭喜阿爹喜当爹 纪长安将灵藕粉碗里,一块看起来很像肉的碎末,用玉勺拨弄到一边。 黑玉赫的眸子立即扫向青衣。 那条厨子想死吗? 弄这么大一块肉,居然让宝宝看到了。 青衣低着头,不敢看君上的眼睛。 元锦萱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子小细节。 她兀自沉浸在,纪淮居然被一个外人,给死死拿捏的震惊中。 她冲过来,想要把纪淮从椅子上拉起来, “淮郎,你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谁家啊?” 纪淮着急了,他狠狠的推了元锦萱一把。 元锦萱跌倒在地上。 “你不是我们纪家的人了,我们家的事你也少管。” 纪淮急的心直跳,生怕元锦萱对阿赫的无礼,会让阿赫误会纪淮心中也同样如此无礼。 纪淮急于和元锦萱撇清干系, “阿赫说的没错,如果你不想用这顿膳,那你就离开。” 元锦萱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望着纪淮。 她的心在这一刻开始疼痛。 那个待她情深义重的纪淮呢? 那个因为她“死”了,而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好多天的痴情男人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元锦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看纪淮的目光,宛若看着一个负心汉。 “还不用膳?” 黑玉赫一直盯着宝宝用膳,抽空看了纪淮一眼。 纪淮立即招呼了蔡菱坐下。 元锦萱如何伤心欲绝,他都不敢看。 过了一会儿,元锦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深吸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到了纪淮的旁边。 无论现在纪家变成了什么样子,元锦萱都不能够放弃。 她走出了这一步,就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否则她手里没钱,怎么跟王爷交代? 一个没有钱,也没有强大的娘家做背景的侧妃,在贤王府会过得举步维艰。 贤王尽管与她恩爱,可他毕竟不是纪淮。 那个男人也没有纪淮那么的傻,那么的好哄好摆弄。 元锦萱差点儿咬碎了一口牙,才让自己坐了下来。 她委屈,她屈辱,她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了泥地里践踏。 纪淮却半点没有关心她,呵护她的意思。 元锦萱坐下之后,递给纪淮一个充满了伤心的眼神。 纪淮低垂着头,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席上,纪长安用了几勺子灵藕粉,就将勺子放下了。 “不是还有几口?” 黑玉赫拧着剑眉,充满了耐心的拿过碗勺,喂宝宝吃。 纪长安勉强吃下一口,又笑着对纪淮说, “说起一家人用膳,我倒是还忘了个人。” “阿爹,这届最有希望夺得状元的两个不世之材,竟然都在咱们家了呢。” 纪淮这才敢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问, “长安说的是?” 他倒是听付师兄说起过,今年的科举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 这个人好像如今在帝都城里,名气还挺大的。 可是纪淮整日里被罚跪祠堂,如今根本就没空出去应酬。 所以也没有将付师兄的这话放在心上。 纪长安笑着,让青衣去把人带进来。 没一会儿,饭厅门口出现了身穿灰色布衫道袍的闻炎峰。 他同黑玉赫一样,头上都扎着同色的福巾。 “见过大小姐、纪老爷。” 蔡菱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闻炎峰,又看了一眼元锦萱和纪淮。 怎么觉得这个青年,在眉眼之间有一丝熟悉之感? 此时, 听到了这声音的元锦萱从头凉到脚,她狠狠的一拍桌子, “纪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长安无动于衷的笑,对纪淮说, “阿爹,你猜这是谁?” 纪淮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 闻炎峰上前两步, “纪老爷,在下闻家长子闻炎峰,多谢纪老爷的收留,才能让在下有片安宁之地读书温习。” “啊。”纪淮的脑子冻住了一般。 他家的确有一处院落,是专门开辟出来,供一些寒门学子读书温习,备战科考的。 有时候这处院落里住的学子过多。 就连纪淮也不知道里头都住了些什么人。 所以这个闻炎峰,就是他家那处院落里的寒门学子吗? 等等......闻炎峰?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 纪淮瞪着闻炎峰。 见闻炎峰眉眼平淡的抬起眼眸,仿佛才看到元锦萱一般, “你......阿娘?” 他的语气是带上了一丝惊讶的。 但他的表情又十分冷恹,仿佛早就知道了元锦萱在这里。 纪淮茫然的转头,看着浑身冰冷的元锦萱。 元锦萱狠狠的捏紧了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手心肉里。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纪长安惊讶且夸张的说, “你为什么叫她阿娘?她不是说她是我的阿娘吗?” 不用说了。 蔡菱低着头,闷着脸双肩在抖。 此前在元锦萱的《纳妾书》被爆出来时,整个大盛朝都知道了。 元锦萱曾经做过闻家老爷的小妾。 闻炎峰少年成名,如今年仅二十有二,便成了今届科举黑马。 熟悉他文风的人,都知道他是闻家长子。 那他现在叫元锦萱阿娘。 还能代表了什么? 代表他是元锦萱生的。 一张圆桌,元锦萱和纪淮两人一动不动。 元锦萱又惊又怒。 纪淮又怒又惊。 黑玉赫低着头,拿着勺子给宝宝喂灵藕粉。 闻炎峰又上前两步,继续看着元锦萱,轻飘飘,却又残忍至极的说, “阿娘,你当年临走时,说会赚钱给我过好日子,此去经年,却一直了无音讯。” “原来你竟在这里。” 纪长安偏过头,一脸的感动,“哦,原来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闻炎峰,“阿娘,你说句话啊。” 纪长安,“哥哥,我居然有哥哥了。” 元锦萱突然恶狠狠的瞪着纪长安, “你个贱蹄子,你找死!” 但是话还没落音,旁边正端着一盆麻辣鱼头的哑婆,突然一个失手。 把一整盆麻辣鱼头丢到了元锦萱的身上。 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 元锦萱尖叫一声,扑向哑婆,“你眼瞎啊?” 哑婆也不甘示弱,元锦萱打她,她就撕打元锦萱。 山瑶也跟着扑了上去,帮着哑婆一起撕扯元锦萱。 “敢打我婆婆,敢骂我家大小姐!!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被男人玩烂了的玩意儿,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山瑶从小混迹江湖,骂的话可难听了。 而混乱之外,纪淮面色雪白的呆坐着。 蔡菱就在他的身边,半站起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黑玉赫只专注在纪大小姐,还没有把一碗灵藕粉吃完的焦虑中。 闻炎峰平静的直立着,站在战场外看他阿娘被二打一。 纪长安被黑玉赫抓着,吃完了最后一口灵藕粉,她笑着对纪淮说, “阿爹,我终于有哥哥了。” “太好了,虽然我哥哥与我不是同一个阿爹,可是我们是同一个阿娘啊。” “恭喜阿爹喜当爹!” 元锦萱披头散发,脸上被挠的到处都是指甲印。 她陷入以一敌二的混战,尖声的大叫,“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闻炎峰,你这个孽子,你就是上门来讨债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死在来帝都城的路上!” 青衣在一旁撸着袖子,申请出战, “嘿,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哑婆,山瑶你们俩松开她,让我来!” 第236 章 纵重逢、难续温柔 “你们!” 元锦萱浑身都是一股麻辣鱼头味。 她的眼睛被辣的睁不开,也看不到自己的狼狈。 “你们全都该死!” 她气的浑身发抖,一边勉强睁开火辣辣的眼睛,一边寻找纪淮的身影, “淮郎,淮郎,快点儿带我去洗眼睛。” “我可是你的妻啊。” 元锦萱看到了纪淮的身影,双手摸索着要过去。 青衣拦下了她,一巴掌甩在元锦萱的脸上。 元锦萱的身子往饭桌上一扑,满桌珍馐美馔摔在地上,瓷盘摔的粉碎。 她捂着脸拼命的哭,眼睛倒是好了不少,脸颊却是肿了起来。 元锦萱回头,看向纪长安,尖声的大喊, “你到底还有没有礼仪廉耻?三纲五常你不知道?” “无论如何,我可是你的亲阿娘,你纵容几个丫头婆子如此欺辱我,你会被天打雷劈。” 纪长安已经被黑玉赫护着,远离了圆桌,两人站在这一片混乱之外。 她一脸的诧异,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丫头婆子也没把你怎么样,大家不过是失手而已。” “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总是抓着别人的一点小错误不放,斤斤计较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你不是说你是我亲阿娘吗?为何这些话你都不记得了?” 如果有细心的人会发现,无论是纪长安,还是闻炎峰,对元锦萱的称呼,都是“你”。 而不是“您”。 敬称,她根本就不配。 在元锦萱的心目中,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闻炎峰是她的耻辱,纪长安同样也并非她的期待。 她这辈子所生下的三个子女中,也就那个贤王府的郡主,最得元锦萱的心意。 她将满腔的母爱都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泥地里长大的闻炎峰,和满身铜臭的纪长安,是元锦萱要除之后快的污点。 为人母者,做到元锦萱这个程度,她还想得到子女的尊重? 只怕想得太美了些。 元锦萱被纪长安气的心窝疼,她泪流满面,脸颊被麻辣的菜又烧的通红, “淮郎,淮郎!” “别叫我!”纪淮爆发了一阵怒吼。 他面色苍白转红,勃然大怒的那种红。 在青衣继续抡拳头之前,纪淮冲上去,握住元锦萱的手腕。 他将元锦萱从饭桌上提起来,咬牙切齿的问, “你够了吗?” “你满意了吗?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这么多年你在心中很得意是吗?” “元锦萱,我真想扒开你的心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将手里的女人狠狠的丢在地上,满眼都是厌恶与嫌弃。 元锦萱错愕的抬头,满身的狼狈都抵不过她此时的慌乱, “不是,淮郎,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解释你是怎么骗我的感情,骗我的钱?” 纪淮把元锦萱从地上拖着,一路往纪家的大门去,他怒不可遏, “解释你与别人都生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却装做初婚妇与我恩爱缠绵,说要与我白头到老?” “解释你在我纪家摆弄心计,独揽专权,欺上瞒下,偷我纪家的钱供你娘家挥霍无度?” 闻炎峰神色平静的跟在纪淮和元锦萱身后,看着元锦萱被拖行在地上,他淡声说, “元家有贤王做靠山,元家从纪家得来的钱,也并非全然用在自家。” 见纪淮停下,回头望他。 闻炎峰冷恹抱拳,弯腰, “在下实话实说,多年来,多谢纪公慷慨,既养活了元家,也资助了贤王一派。” 元锦萱撒泼一般的尖叫大喊,“闻炎峰,你胡说八道什么?” 纪长安提着拖拽在地上的黑色月鳞纱裙摆,急忙追出来,大声的说, “阿爹,虽然我们父女过惯了勤俭日子,我的身子也因为从小粗茶淡饭,饥一顿饱一顿,折腾不过几年便要撒手人寰。” “但苦了自己,富裕了别人,也算功德一件。” “阿爹千万别动怒,眼泪要留在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时。” 闻炎峰继续抱拳,“多谢纪公为贤王夺位添砖加瓦。” 纪长安,“贤王若是夺位失败,纪家被满门抄斩时,我们父女二人黄泉路上也有个伴,来世还做父女。” 闻炎峰,“闻家当然也会一同,地府里头可抱团投胎......” “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的?” 元锦萱奋力的挣扎起身,泼妇一般撕心裂肺的大喊,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贱种那是一伙的!” 这默契无间的配合,说纪长安和闻炎峰没有事前串通,谁信啊? 纪长安和闻炎峰互相对视一眼,都很莫名。 纪长安,“不要胡说,我们根本不熟。” 闻炎峰,“不敢,大小姐与我等草芥云泥之别,何谈一伙?” 当真,这回元锦萱是真的在污蔑了。 纪长安与闻炎峰是有一致的立场,但两人统一敌我之后,就没聊过几句。 上回在外院的小厅里,所说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甚至他们连一个详细的复仇计划都没有。 是怎么被人看出来,他们俩是一伙的? 以后改还不成吗? 元锦萱还要再说。 却又被纪淮拖行在地。 他铁青着脸,把元锦萱丢出了纪家的大门。 “淮郎!” 元锦萱站在纪家门口,愕然抬首望向纪淮。 纪淮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眼中流下了泪,声音嘶哑,情到深处便是恨极, “我已经分辨不出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你话里的真假。” “你走吧,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我们纪家,元锦萱,你我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这不是一个诚信的女人。 她给纪淮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纪淮从元锦萱身上感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已经不敢再信,也不敢再去想,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纪淮转身,身后是撕心裂肺的元锦萱。 但是他的眼角湿润,一步踏入纪家,没有再回头。 “关门,从今往后,我纪家再无元锦萱这个人。” “过去种种,皆是虚幻,皆是虚幻。” 纪淮哭着笑出了声。 不是不能够接受,元锦萱生过孩子,给人做过小妾。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从来都是,纪淮一腔赤忱,付出所有。 可元锦萱从来都是满心的算计。 这种不对等的感情,就好像将纪淮最纯净心,踩在地上糟践一般。 他又哭又笑,满身颓废的一步一步走回了祠堂,突然大声的唱, “说不得,离恨几时休?泪痕湮旧游。 纵重逢、难续温柔。 若问此心何所似, 秋池水,碎萍浮。” 第237 章 夫君的心头血对你有益 纪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蔡菱。 蔡菱急忙跟上了纪淮。 有蔡菱跟着,至少纪淮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闻炎峰走到纪长安的面前,向她微微抱拳,略弯腰道: “等功名下来后,我就打算回闻家。” 他的仇,并不会因为元锦萱被赶出纪家,和纪淮恩断义绝,而有所减缓。 这恰恰只是一个开始。 等功名下来再离开,是因为喜报要送到纪家,这是给纪家荣耀。 世人都会称赞纪淮慧眼识珠,家中年出功名之辈,是大善有福之家。 算闻炎峰对纪长安救命之恩的报答。 纪长安点点头,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闻炎峰转身离开。 她的背后,黑玉赫走上来, “元锦萱回元家了。” 她不会一直留在纪家的大门口哭喊。 毕竟她在帝都城的上层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她被纪淮赶出纪家时,门口早已经站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第二天,在帝都城的大街小巷里,就会传出因为元锦萱身子不洁,而被纪淮赶出家门的事。 原本在纪家的那一些掌柜们的心目中,掌权了十来年的元锦萱。 在纪家也算得上是很有威望的一代当家主母。 她死了,可是关于她雷厉风行,擅长经营的形象。 却深深地留在掌柜们的心目中。 现在元锦萱死而复活,还衣衫狼狈的被纪淮赶出了纪家的大门。 那么之前关于元锦萱做过闻家老爷小妾,还在闻家留有一子的传闻,就会被重视。 甚至还会有很多的人,无端揣测元锦萱在失踪的这六年时间里。 是怎么样与盗墓贼斡旋,才能保有她清白之身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一些凶残的盗墓贼,凭什么留下她的性命? 她难道真的就没有付出一点代价吗? 无论是身体的,还是金钱上面的代价。 人类的想象是无穷无尽的。 只要元锦萱还活在帝都城中,那么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不会断。 元锦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不会回贤王府,她自然会回元家。 纪长安的眸色很冷,“元家?元家现在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顿了顿,纪长安又想起一件事。 她转身,双手抱住黑玉赫的腰,仰着面说, “夫君,你看到方才元锦萱看你的眼神了吗?” 黑玉赫低头,在一团灿烂绽放的花簇边,眼眸中带着疑惑,挑眉看着夫人娇嫩的小脸。 直觉,让他觉得夫人要放大招了。 “她看上你了,想把她生的那个郡主嫁给你。” 纪长安脸上带着笑,“夫君?你怎么说?” 原是故意开玩笑的一句话。 该是黑玉赫表态的时候,他表态哄哄她,纪长安也不会将这当成一回事。 但黑玉赫却认真的想了会儿。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夫人就松开了他的腰。 “想那么久,哼!” 纪长安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她的动作很快,哑婆和山瑶只觉得一阵风吹过。 大小姐就不见了踪影。 黑玉赫心中一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急忙跟在夫人的背后说, “哪个郡主?她看上我,我看不上她。” “夫人,宝宝,我这真是无妄之灾。” 眼看着夫人的房门要关上,黑玉赫一着急,缠在夫人身上的蛇尾一甩,挡住了房门。 他的人身挤进门缝里, “你说元锦萱看上了我,她也配吗?九州蛇君是什么身份,也轮的着她看不看得上?” 黑玉赫跟在夫人的背后,一路走进内寝。 见夫人坐下,他蹲身而下,半跪在夫人身前, “宝宝,这天下九州,也就只有你能与为夫相配,全九州女子加起来,都敌不过你一个好。” 纪长安偏过头,嘴角忍不住微勾,但很快又拉平了嘴角, “我自然知道我是好的,可我方才说元锦萱要把郡主配你,你还想了那么久呢。” “我生气了,你今晚不要碰我,到你自己的房中去睡。” 每天晚上,他的人身也往她床上挤,蛇身也往她床上挤。 说起来,就只说他的两个分身,都受了雄黄酒的影响,都需要内丹回体。 毫无节制。 哪怕让她旷一晚都好。 黑玉赫这般重欲,纪长安实在吃不消。 她正好借着这事儿小题大做一回,让自己休息休息。 “怪我反应太慢,你打我。” 黑玉赫不肯去自己的房里睡,急的拉住宝宝的手,就往他的脸上招呼。 “宝宝,你使劲儿些打,咬我也成。” 纪长安缩回了手,不肯打他,嘴里嘀咕着,“哪里有人故意讨打的呢?” “我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元锦萱的心思纪长安明白。 贤王暗地里用纪家的钱囤兵,还拉拢了不少朝廷中的武将。 文官群体中,贤王却不是很能吃得开。 所以贤王刻意放过纪淮,没有取纪淮的性命。 就是为了让纪淮替他拉拢文官。 这几年,贤王有意结交寒门学子,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前途无量的寒门状元、探花。 更是一种拉拢文官的手段。 眼看着纪淮失控,越来越不好使了。 甚至因为纪淮的态度,文官与天下学子们,对贤王的印象也逐渐不好。 贤王一定会在今年的头三甲里,选一个女婿结亲。 便是元锦萱再恼怒黑玉赫。 贤王若是看上了黑玉赫,元锦萱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把郡主嫁给黑玉赫。 “说说也不行,你怎可怀疑为夫对你的真心?” 黑玉赫不依不饶,甚至带上了一抹委屈。 他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冷白的胸膛,双膝跪在脚踏上,身子直了一些。 就这个姿势,端看起来也能与纪长安平齐视线。 “宝宝,你往后再说这样的话,你就把为夫的心掏出来。” 纪长安偏头不看他,“好了好了,你快点儿把衣服穿上,你可是蛇君,怎么这样不顾形象?” 他就将自己的胸膛,往她的身上靠, “掏这儿,现在就掏。” 他指了指心口上的位置,眼中含着兴奋的期待,嘴里求着, “咬一口也成,夫君的心头血对你有益。” 气氛渐渐不对劲,纪长安的身子往后仰,盯着凑到眼前来的,冷白中一点红的风景。 她心中暗道:坏了。 今夜非但不能将这条色胚赶出房,还把他虐爽到了...... 第 278章 像个女先生 夜幕降临,纪家渐渐趋于平静。 纪长安的院子里头,没有一个丫头婆子伺候。 一到了晚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小姐的院子里头不能够留人。 哑婆辗转难安,被回忆中的噩梦侵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干脆披衣起身,走到了后罩房的前面,站在一块平地上抬头望着月色。 “听说你今天跟人干架了?” 一道熟悉的粗犷声响起。 哑婆偏头,就看到墙头上骑着的魁梧男人。 她朝着花斑打了个手势。 花斑咧着嘴笑,“挺好的,没人说你不好,打赢了吧。” “老子就说了,老子采的灵草怎会不灵,接着。” 他今日上来纪府,就是专程为了小哑巴送药。 一棵看起来翠绿的草,从墙头丢下来,被哑婆接住, “你坚持吃着,身子会越来越好,力气也会越来越大,将来打那个元锦萱轻轻松松,再也不用别人帮忙了。” 花斑捏着砂锅那么大的拳头,朝着小哑巴晃了晃, “最近做得不错,小哑巴!” 她果真逐渐的走出了那种要死不活的心境。 这是花斑所乐意看到的。 这样积极生活,努力向上的人,让花斑帮助起来很有成就感。 如果小哑巴自己不努力,走不出过去的阴影,花斑帮起来也没多大意义。 “行了,你吃完灵草后就好好儿休息,明儿大小姐还得用你伺候。” 花斑准备走了。 “啊。” 哑婆低头看看怀里花斑送的灵草,又朝着花斑招了招手。 花斑本来送完灵草就准备走了。 见小哑巴似有话说的样子,他从墙头翻身下来,带着不耐烦, “啥事儿?还得老子从墙头翻下来说话?” 就见一脸丑陋伤疤的小哑巴,从袖子里翻出随身带着的针线包。 她给花斑打了个手势,拉过花斑坐在石桌边。 就着皎洁的月光,将他袖子上的破洞给补了起来。 算作投桃报李。 花斑顿了顿,“嗨,没事儿的,我一条做粗活的畜生,衣服破了丢了不要就是。” “没得你这样的精细。” 哑婆抬头,手指上虽然都是疤痕,但是手工活儿却很灵活。 她抽空给花斑打着手势,表示他不能这样用形容词。 哪个人会形容自己是条畜生的? 她觉得非常刺耳,不符合花斑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花斑打了自己一巴掌,“我一粗人,我不会说话,烂老子的嘴。” 打完,他又冲着小哑巴笑,“你真有文化。” “往后我要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也像今天这样提醒我。” 他觉得小哑巴很有知识水平。 像个女先生。 哑婆也是笑笑,低头继续给花斑补衣服,又打手势表示。 以后他的衣服如果破了,都可以来找她补。 她最近的身体好了很多,腰也能直起来了。 居然还能跟人打架。 这都是吃了花斑给的草药。 她没有什么可以报答花斑的,所以现在只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都是一些很小的事,希望花斑不要嫌弃。 花斑咧开嘴笑。 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么客气?小哑巴,你这已经帮了老子很多了。” 对于它们来说,要找到地底埋着的金银财宝不是难事。 但要找到一件好衣裳,却要靠机缘。 也不是蛇蛇都像君上那般,有水火不侵,刀剑不入的蛇皮,可以做成衣裳的。 大多数蛇蛇的蛇皮,都是蜕下就随手丢弃。 因为它们不会针线活,也不会给自己做衣裳,它们的蛇皮也没有什么价值。 也有些蛇,因为活的时间足够长,蛇皮虽没有君上那般坚韧。 却也比普通的蚕纱布料要好的多。 比如花斑这样的蛇。 只不过,它在做蛇的时候,蛇皮乱丢,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等到做人了,要穿衣服了......才悲剧的发现,自己只能去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 大多数的蛇蛇,都经历过花斑这样的尴尬。 捡到的衣服大多不合身,破了烂了,那也只能勉强的往身上套。 君上苏醒,九州蛇族纷纷入世。 大家都上赶着往君上与君夫人的身边凑。 谁迟了,谁就抢占不到君夫人身边的编制。 所以根本就没几条蛇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花斑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袖子,充满了惊艳的说, “这缝的可真好,你这手是怎么长的,居然比老子手底下,那几条手下媳妇都会拿针。” 他手底下的小弟,有讨了媳妇的,不过都不是人。 那几条媳妇抡起干架咬人来,个个都很彪悍。 但让它们干点儿女人干的活,比如洗衣做饭带小蛇...... 那几条媳妇能把整座宅子都拆了。 靠! 花斑怎么想怎么恨,那几条不中用的手下,就不能找条心灵手巧的媳妇? 好歹把它们的破衣服给整一整。 也好过它们出门像几条乞丐。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花斑泪眼蒙眬的握住了小哑巴的手, “孩子,你要想报答,老子今年的蛇皮给你,你给老子做几件衣服怎么样?” 它的蛇皮不至于那么硬,找把削铁如泥的剪刀,费力就能裁剪。 小哑巴的手这么巧,肯定能给他做出来的。 不像君上的蛇皮,那非得君上自个儿炼化了,用它的修为去裁剪才行。 没人能动得了君上的蛇皮,除了君上自己。 花斑充满了期待的看着小哑巴。 她难为情的抽回手,又打手势, 她可以给花斑做衣裳。 但是花斑要好好儿的说话。 什么孩子?她看起来比花斑老多了。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她已经有四十来岁了。 可是她满头灰白的发,形容憔悴沧桑。 看起来比花斑苍老。 花斑叫她“孩子”?! 知道的人,是知道花斑不会说话,总会蹦出一两句奇怪的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花斑是在讽刺她。 花斑不在乎这些,他点点头, “行行行,以后不叫你孩子,叫你先生。” “多谢先生。” 他乐滋滋的起身,拍拍屁股就飞蹿上了墙头,仿佛捡到个大便宜,呲着牙笑得欢畅。 果然,有编制的好处体现了出来。 不仅每月都有固定的鸡蛋和活鸡吃,还找到了个女先生,给它做衣裳。 蛇生吃饱喝足,身有完衣,乃是最大的幸福。 第239章 君上中了状元 第二日一早,花斑来向大小姐汇报,关于元锦萱回了元家一事。 纪长安的房门还未开,太阳落在门扉上。 厚重的雕花门扇,透着一股隐隐的威仪。 花斑跪在院子中,低头说话。 纪长安在床榻上,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子动了动,侧身被圈在黑玉赫的怀里。 光洁的肩头,都是紫红色的印迹。 她的长发凌乱,发丝撒在脸颊上,显得五官精致中,透着一丝羸弱。 端看外表,纪长安因为总是被黑玉赫折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堪重负的羸弱感。 但实际上,她现在耳聪目明,一口气能够从帝都城里头跑到宝相寺。 听着外头花斑的汇报,纪长安闭着眼,翻了个身, “元家还没分家?” 她的脸埋在黑玉赫微凉的怀里。 他伸手替她将被子拉紧,被子里的蛇尾还在缓慢的玩着。 “哪里那么容易分?” 黑玉赫低头,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双臂将宝宝圈紧。 今天想将宝宝就这么留在床上。 纪长安从熟悉的燥意中清醒过来。 她微微撑起头,被子里的蛇尾已经将她缠了好几圈。 乌黑的发丝落在黑玉赫冷白的胸膛上。 纪长安扬声吩咐外头的花斑, “告诉钱娘子,我们也去外头听听热闹。” 她人在深闺,等闲不会往纪家外头跑。 不过现在外头闹得精彩,纪长安到外头走走,也透透气。 她的闺房中香气浓郁。 纪长安坐直了腰身,男人的唇就从下追着她吻上来。 浓稠的甜腻,像化不开的蜜。 纪长安笑着应付黑玉赫,双手撑在黑玉赫的肩上,低头。 黑色的发丝落在黑玉赫的身上,与他脑后的发缠绕在一起。 不分彼此。 房门外突然热闹起来,青衣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声响起, “大小姐,中了,中了,君上中了状元。” 丫头们一下子放松下来。 太好了。 这几天君上不把她们当人,因为不确定,脾气一直很差。 稍稍伺候不好君夫人,君上杀蛇的威压就来了。 差点儿把她们的蛇胆给吓破。 其实君上不说,大家都知道,不就是怕自己考不上状元。 丢它蛇君的脸吗? 它也不想想,古往今来,哪条蛇去考过状元的? 真是! 考不上那是必然的,九州蛇族都没指望它们的君上能当上这个状元。 难道君上会因为考不上状元,便不娶君夫人了吗? 它这一天天的到处吓蛇,搞得蛇心惶惶,大家的压力都好大的呢。 还好中了状元,不然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拔步床上,纪长安的动作一顿,从绮丽中清醒过来。 “宝宝,继续。” 黑玉赫仰着脸,索着她的吻,嗓音蕴含着沙哑, “别理外头,疼疼夫君。” 蛇尾滑动,黑色的蛇身间或掀起锦被,露出被褥缝隙中,黑亮的蛇鳞。 纪长安却是推着他的肩膀,“夫君,她们说你中了,快些去看榜。” 黑玉赫脸上都是不耐,“不过就是个形式罢了,中了就中了,天大地大,现在夫人最大。” 他还是状元,意料之中,又在之外。 论起才学来,他与闻炎峰半斤八两,各有千秋。 主要是他的王霸之气,完胜了闻炎峰。 另外他长得也比闻炎峰好看多倍。 那个老皇帝瞎了眼,才会把状元给闻炎峰。 既然中了状元,那此事黑玉赫便不放在了心上。 反正考这个状元,也是为了用人间的规则娶夫人。 黑玉赫缠着宝宝,她越是不愿,他越是急切。 纪长安躲着他的唇,“阿爹要榜下捉婿的,别闹了......” “那就让他们准备好了绳子,等着吧。” 黑玉赫将她摁在他的尾巴上。 一床锦被再也遮不住他庞大的蛇身。 蛇鳞滑动,发出玉质碰撞的细碎声。 院子里,花斑早已经被威压赶了出去。 丫头和小厮们正在院子里准备着绳子。 两个小门童你扯着绳子的这一头,我扯着绳子的那一头。 “这条绳子够牢实,保证能把君上给捆牢实了。” 哑婆有些茫然的看着整座纪府,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诡异的兴奋之中。 她回头,看到花斑正在召集弟兄们, “到时候我们分开行动,你们守小路,分几条守大路,谁能把君上捆起来,大小姐必有重赏。” 山瑶兴奋的小脸都红了,她跑过来,手里也拿着一条绳子, “婆婆,老爷吩咐说,今日放榜,定然会有很多的人要榜下捉婿的。” “咱们谁能把黑玉公子捉回来,就大大的赏谁。” 哑婆笑着摸了摸山瑶的小脑袋。 又听青衣压低了嗓音,和另外六个彩虹丫头蹲在角落密谋, “平日就知道凶我们,还动不动要给我们剁成十八段。” “这次我们给他捆个结实的。” “姐妹同心!!!” “其利断金!!!” 还有小满拉着雨水在讨论, “听说为了今日,九州不少......都来了。” “一会儿肯定有很多同族,谁能把君上捆到君夫人面前,编制是没得问题了。” “我俩合伙。” “为了鸡蛋!” 什么君上,君夫人,大小姐的,哑婆总是会在这些丫头小厮的嘴里,听他们说漏嘴。 山瑶递给她一截绳子,哑婆笑着摆手拒绝了。 都是些年轻人的玩意儿,她就不凑这个热闹去。 没一会儿,纪淮穿戴簇新,带着蔡菱从祠堂那边过来。 他满意的看着整座府邸的丫头小厮们,手里都拿着绳子,大手一挥, “出发!” 房里头,纪长安好不容易应付完,这才推着黑玉赫的人身去看榜。 她起身,自行穿戴好了,走出内寝,才叫来立春等丫头伺候。 “青衣几个今天去捉黑玉公子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立春立即说, “大小姐,咱们还是在家里等吧,今日整个帝都城人山人海的。” “咱家附近的房顶上都趴满了人。” 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一个年年都会放的榜,今年似乎格外的热闹。 据说很多外乡的人,都涌进了帝都城里。 人挤人,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纪长安往角门走,她的脚步一顿, “这么多的人?” 她有些犹豫,又担心贤王那边会派人去捉阿赫。 于是手指摸了摸腰上缠着的黑蛇, "还是去吧,我已经吩咐了钱娘子,留了个雅座包间给我。" 她是坐着轿子去的,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只想看看阿赫会被谁捉走。 第 240章 闻夜松本来就人蠢如猪 元锦萱在元家休整了一日,还没来得及理清元家如今的状况。 贤王便派了人到元家,令她着手准备给女儿招婿。 元锦萱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她在贤王府都是亲信与眼线。 一旦贤王发现了她不在府邸中,元锦萱的心腹就会告诉贤王。 最近元家乃是多事之秋。 元锦萱已经回了元家小住。 待将元家麻烦事解决了之后,她自然会回贤王府的。 这举动也在情理之中,贤王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收到了贤王的命令。 元锦萱拧着眉头,脸上还有被青衣打出来的巴掌印。 青衣的那一下子将她打得极重。 尽管元锦萱回了元家,敷上了上好的疗伤药,第二天这脸颊依旧肿的老高。 想起在纪家的时候,黑玉赫那一张目中无人的面孔,元锦萱的牙龈就痒痒的。 “王爷怎么看上了他?” 元锦萱绝没有料到,这个黑玉赫当真考中了状元。 这样的人配她与贤王的女儿,元锦萱心有不甘。 可黑玉赫是元锦萱看过的所有男人中,长得最标致好看的。 这一点还是有一说一,没得任何可嘴硬的。 且黑玉赫的文采放在这里。 将来若致仕做官,在文官场中必定前途无量,身份地位不低。 王爷已经获得了大多数武将的支持,他如今只在文官中差了一点声望。 如果他能有几个做状元、探花的女婿,将来对王爷只会有所助益。 元锦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想起她与贤王生的宝贝女儿,元锦萱的眼中便溢出满意。 这样身份高贵,长得漂亮,又被她培养的多才多艺,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女儿。 才配做她元锦萱的孩子。 将小郡主嫁给任何男人,那一些凡夫俗子都是不配的。 反倒是把小郡主配给黑玉赫,这样漂亮又有才华的男人,叫心高气傲的元锦萱,还能稍稍满意一些。 元锦萱背后,她的心腹元嬷嬷说, “王爷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娘娘如今王爷对娘娘颇有微词,眼瞅着又到了发军饷的日子……” 元嬷嬷的话未尽,但是意思却已经叫元锦萱明白了。 这是王爷又在找她要钱了。 可如今元锦萱从纪家拿不出来钱,这每月一发的军饷,这根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在军饷上拖拉,又在女儿的婚事上没有让王爷满意。 元锦萱与王爷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又听元嬷嬷压低了声音说, “更何况娘娘,您真的甘心吗?” “黑玉赫乃人中龙凤,他的才华就连付大儒与纪淮的师长,都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若是被纪家招赘,岂不便宜了纪长安?” 元嬷嬷的这话正中元锦萱的七寸,元锦萱猛然回身,带着半边肿高的脸, “纪长安她配吗?不过一个被养废了的废物而已,她就只配闻夜松那样的残废!” “说起闻夜松,他今次考了多少名?” 元嬷嬷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神情, “原本我们是可以操作的,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名次,将来入仕做官,也能够帮衬到王爷。” 闻夜松是一定要给他一个功名的。 纪家的财富摆在这里,纪淮在文人之中又颇有人缘。 如果一定要把闻夜松和纪长安捏成一对,那么闻夜松还是得稍稍有一些实力才行。 一个不上不下的名字,再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让闻夜松入赘到纪家去,纪淮的接受程度也能稍微的高一些。 元嬷嬷咬着牙说,“但今年的科考不知为何,特别的难以插手进去。” “有种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感觉。” “我们推进的特别困难,不仅仅没办法安插闻夜松的名次,就连别的那一些给王爷送过了钱财的人,也没办法插进去。” 历年来的科举,的确选拔了一批寒门子弟,跨越了阶层,进入了大盛朝的官场。 可其实科举的本质,也还是为了特权阶级服务。 寒门子弟走不了的门路,富家子弟用钱就能够走过去。 身居高位者想要操纵科举,实在轻而易举。 状元、探花、榜眼这样的名次动不得,前几名得到皇帝的面前去面试,没有办法动手脚。 那十名之外呢,五十名之外呢? 不用到皇帝的面前,由皇帝亲自考校的那一些名次,都可以用钱买出来。 可是今年就没办法操作。 所有收了钱的那一些考官,第二天不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就是突发恶疾,连床都下不了。 皇帝没有办法,便只能换一批考官。 同样的,拿了钱,收了好处的考官,都会宛若被厄运缠身那般。 事事处处倒霉。 连着换了几批考官之后,参与阅卷的考官,便渐渐的混入了官场清流直臣。 到最后就连付大儒,也被皇帝抓去了阅卷。 有这样的人坐镇,今年的科考,公正严明到不能再公正严明了。 就是在这样的公平公正之下,闻夜松那考卷简直不能看。 他这回连一个最末尾的名次都没上。 名落孙山,说的就是闻夜松。 “罢了。” 听完了元嬷嬷的解释,元锦萱叹了一口气, “闻夜松本来就人蠢如猪。” 他能有后面的美名,全靠抄袭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大哥闻炎峰。 可闻炎峰怎么就没死呢? 他不仅仅没死。 今年的科考还得了一个探花的名次! 元锦萱暗暗的咬碎了一口的牙。 既然闻炎峰和纪长安这两个孽种,都不让她安心。 那就别怪元锦萱不客气了。 “多派一些人出去,看到黑玉赫就直接绑起来,送到王府。” 元锦萱知道纪淮放出了话去,要榜下捉婿。 所以纪家那边肯定也有小厮,早早的就埋伏好了。 只等黑玉赫站到了榜单下面,纪家的人就会上前绑人。 纪家的人能绑人,贤王府的人也能绑人。 这种事儿说的好听一点,纪家早已经与黑玉赫说好了,要做一个美名。 但黑玉赫提前被贤王府的人绑去了,贤王非得摁着黑玉赫做女婿。 黑玉赫自个儿也同意,娶郡主总比娶一个浑身铜臭的商贾之女好吧。 届时,就算纪淮再怎么不乐意。 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第 241章 谁都不可能拦下,我为君夫人立功的脚步 元锦萱在元家,与那一个元嬷嬷说的话。 原原本本的上报到了纪长安这里。 纪长安坐着软轿,这时候已经到了帝都城放榜外的一家酒楼里。 今日帝都城的人果真是多,若非她是这座酒楼的东家,早就让人备下了一间视野最好的包房。 只怕纪长安都挤不进附近的这几条街。 她微微的掀起窗前的卷帘,往对面的屋顶上一望。 果真,屋顶上都趴满了人。 见到纪家大小姐,朝着他们望过来。 屋顶上的那一些人充分的伏在瓦片上,向纪家大小姐磕头。 纪长安:??? 她总觉得今日帝都城里涌入的那一些外乡客,对她特别的卑微。 但凡她的软轿所经之处,那一些外乡客都会自动的避让。 这也是纪长安能够突破重重人群障碍,顺利的进入到这一家酒楼包厢的最重要原因。 “来了,来了。” 立春站在大小姐的身后,踮着脚往窗外望。 虽然榜单早就被放了出来,很多消息灵通的人,甚至在放榜之前就得知了上面的名次。 但是看榜的书生,却只能在固定的时辰,被京兆府的衙役放行到榜前。 那一些书生会自行的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而那一些准备榜下捉婿的富豪,或者是大户人家,就会趁着这个机会上前绑人。 纪长安坐在窗子里往四周一看,果真,看到了许多拿着绳子的人。 他们一伙一伙的,个个虎视眈眈的望着那一些上前的书生。 好像什么凶残的野兽,正盯着他们的猎物。 这种架势,让纪长安都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总觉得今日是不是会闹出点什么大动静来? 她微微的垂下眼眸,问身后的立春, “让你们家雨水和小满,盯紧了元家和贤王府的动向,不要只顾着玩闹。” “一旦他们有所异动,杀无赦。” 立春,“是!” 如今的立春,已经褪去了唇色上的乌青,面色娇嫩又红润,看起来气色极好。 虽然她的容颜比不上大小姐倾国倾城。 可是相对于这帝都城里的大多数女人,立春的姿色已经算得上上乘了。 甚至有时候,与她一同进府的惊蛰、春分等丫头,都在开玩笑。 说立春自从嫁给了雨水之后,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这肌肤是日益可见的水嫩。 只把立春说的脸颊通红,愈发的娇嫩如花。 她转身从酒楼的包间里头出去。 雨水和小满两个小厮,就伺候在酒楼的外面。 随时等候着大小姐的吩咐。 纪长安坐在楼上的包间内,在视野中搜寻着元家和贤王府的人。 看榜的书生们被放行。 一大群寒门书生走到了榜前,有书生惊喜的大声喊着, “我看到我的名字了,二甲三十九名……” 他高声的叫喊还没有落音。 就被旁地里冲出来的一群小厮,拿着绳子五花大绑。 给直接绑走了。 纪长安眼皮一跳,这榜下捉婿居然这般的凶残?! 这让纪长安原本笃定的心,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安感来。 刚才那些小厮的速度,快的让纪长安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再看,被绑走的那个二甲三十九名,早就被淹没在人堆之中。 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声。 就被绑回去了。 她的阿赫,真的会被绑到她的面前来吗? 纪府里头,纪淮更是焦虑,背着双手走来走去的。 蔡菱站在一旁看他,笑道: “老爷何必这样紧张?” “咱们不是早就与黑玉公子说好了,将他招赘的吗?” 榜下捉婿只是凑个美名罢了 其实招黑玉赫为赘婿,此事早就与黑玉赫说过了。 他没有任何的意见。 纪淮摸着他扑通扑通跳的心脏, “总觉得今日会出事,我怕事情没有那样的顺利。” 他虽然已经派出了全府的小厮出动,可是听说今日的帝都城,街上全都是人。 因为按照流程,纪淮得坐在家里头。 等着下人们将阿赫绑到纪家来。 不然纪淮早就跟着他家的那一些小厮,出去亲自绑阿赫回来了。 此时的街面上,暗潮涌动。 闻炎峰就站在黑玉赫的身边,他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实际上,闻炎峰早就看到了他与黑玉赫的名次,就在最前面的两个。 身边有书生被陆陆续续的绑走。 元家的小厮悄悄的往黑玉赫靠近。 就在纪长安的对面酒楼包厢里,脸上戴着面纱的元锦萱,也在悄悄的注意着街面上,那一群书生的动静。 看到元家的小厮不断的被人群推挤着,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黑玉赫。 元锦萱紧紧的捏着拳头,眼神中都是疯狂, “纪长安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她就在对面看着。” “元家的人怎么还不动?名次都已经出来了。” “黑玉赫不说话,难道大家都不知道他是状元了吗?直接绑了就是!” 但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声叫出来的,都被绑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还有不少的书生。 但是那么乌泱泱的一片书生里头,形象最出挑的就只有黑玉赫和闻炎峰了。 而黑玉赫和闻炎峰比起来,黑玉赫又漂亮许多倍。 大家都知道状元就是黑玉赫,最漂亮的那个男人就是了。 元锦萱不知道元家的小厮,到现在在等什么? 元嬷嬷提醒着元锦萱,“娘娘,纪家的也派了人来。” “王爷给了您一些人手,意思就是……” 元嬷嬷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 贤王对于黑玉赫是势在必得。 如果纪家的小厮先得了手,那就只能送那一些小厮去见阎王了。 元锦萱露出一脸杀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提醒!” 纪淮和纪长安这样对她。 纪家的那一些下人,不仅难以收买,还一个个的对元锦萱充满了轻蔑与刁难。 元锦萱早就想要弄死他们了。 正好趁着乱,把纪家的那一些小厮该清理的清理掉。 元锦萱招了招手吩咐元嬷嬷一声。 元嬷嬷拿出了一块手绢,在窗子内招了招。 街面上人头攒动之中。 元家的小厮,盯紧了黑玉赫身边,那一些逐渐靠拢的人。 他们从怀中抽出了尖刀。 “冲呀!”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街上的人群突然涌动了起来。 元家的小厮,手里的刀还没有完全抽出,屋顶上就跳下来无数条人。 “绳子!快一点!!!” 花斑高声的大喊,一大群魁梧大汉大力的,毫无差别的,推开了元家的小厮。 那几个元家小厮跌倒在地上,瞬间被踩了无数脚。 “啊,我的刀!” 他们手中的尖刀,掉落在了地上,正要伸手去捡。 手腕骨又不知被谁踩了一脚。 “咔嚓。”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众人肉眼可见的开始兴奋了。 一群群的朝着黑玉赫的方向冲。 正在榜单边上的京兆府尹,被吓得连连后退, “冷静,冷静,玩乐罢了,不要弄出人命,你们不要这样,暴动起来就不好了!!!” 这人头攒动的架势有一点吓人,如果弄不好,就会变成一场大型的集体踩踏事件。 这可就是一个严重的大事故了。 “!!!” “快绑起来,君上要跑了!” “君上是我的,哈哈哈哈!!!” 街面上开始乱起来,这还不仅仅只是几条街的乱。 这是整个帝都城,大大小小所有街上的人,都在 朝着一个方向游动的恐怖。 那架势,站在高处看,比起义军暴动的声势还要夸张。 地上的元家小厮,努力的抬起一个脑袋。 还没有等他们爬起来。 空中又掉下了好几个人,坐到了他们的身上。 那几个小厮,被坐的吐出了几口血。 白眼一翻,他们就这么趴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快,君上他跑了!抓住他!” “冲冲冲!冲冲冲!!!” “前面有房子,你蠢啊,把这房子拆了!” “拆拆拆,全拆了!” “谁都不可能拦下,我为君夫人立功的脚步。” 第242章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帝都城的街面上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尤其是放榜附近的那些建筑,被拥挤不堪的那些平民,给撞的乱七八糟。 但凡是些个正常点的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往那一锅粥里头挤。 原本正常想要看热闹,以及榜下捉婿的人家,早见情况不对劲,陆陆续续的往外围撤。 新京兆府尹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头顶上间或还会掉下不少的细碎小石块儿与木屑。 “完了,完了。” 新京兆府尹嘴里一直呢喃着,这帝都城的治安管理被他管成了这样。 他这怕不是要掉脑袋。 酒楼里的纪长安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拧着眉,着急的将脑袋伸出窗子,在底下那密密麻麻蠕动的人群中,寻找黑玉赫的身影。 “人这么多,阿赫不会出事儿吧?” 下面的人,岂止一层,都快要叠上二层了。 却依旧有不断的人往榜单的边上爬。 仿佛这些外乡客正陷入了某种盲目的狂热之中。 他们也不管这一点点大的面积,塞不塞得下这么多的人,只管往里头挤就是。 很多正常的人,都在仓皇外撤。 看出出事了的,不止京兆府尹一个。 但出去的人,比起往这里头挤的人少多了。 纪长安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恐惧感逐渐的爬上她的脊背。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缠着的黑色蛇尾,悄声的问, “你怎么样了?你在哪儿?夫君,你千万不能出事。” 这种恐怖的大型人叠人乱象里,阿赫会不会被这些狂热的人给挤受伤? 立春也是一脸的着急,“这得闹出人命去,大小姐,我们现在估计出不去了。” 不知道雨水和纪家的那些小厮怎么样了。 这样人叠人的大型踩踏现场,立春长这么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估计今天这一日,会成为大盛朝很多人的阴影。 现在这种状况,出去就是一个死。 那雨水呢? 还有小满、清明和那几个彩虹丫头呢? 真为他们着急。 立春的心恨不得插上翅膀,更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大力士。 亲自挖开下面人叠着的人,把雨水和纪家的人都挖出来。 谷雨、惊蛰和春分三个节气丫头,如今也是一脸的恐慌。 谷雨白着脸,站在包厢的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这座酒楼里还被困了不少的客人,还有不少被挤进了酒楼避难来的正常人。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哭泣声逐渐响起,春分匆匆的来到大小姐的身后, “大小姐,这座酒楼的前后左右,都叠上了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钱娘子满头都是汗的敲门进来, “明明是一件喜事,现在居然闹成了这样。” 纪长安捏着眉心,白嫩的指尖揉了揉她眉心血色的蛇形印记。 “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散了?” 散、散、散!!! 一阵阵透明的涟漪,自纪长安的眉心扩散在空气中。 美人神态焦虑,似极为担忧苦恼。 下头还在叠动的人,宛若收到了什么命令般,同时一僵。 原本还在往榜单这块地方推挤的人,一个个停下了他们狂热的脚步,缓缓往后退。 还没进帝都城的,往郊区退。 进了帝都城的往城门外退。 靠近榜单处的人,宛若汇聚而拢的潮水,又朝着四面八方大街小巷退。 叠了几层人高的那些人,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一般。 从人身上爬下来,恭敬且缓慢的扭着腰胯,用着从容又妖娆的身姿,朝着外围散开。 渐渐的,酒楼外头拥堵着的人潮,变得稀薄了些许。 新京兆府尹抱着他的乌纱帽,脸上还带着惊慌失措的泪。 愕然的看着马上要控制不住了的场面,缓缓的又控制了下来。 被困在大街小巷那些建筑里头的正常人,瞅准了机会赶紧的离开避身的建筑。 他们步履匆匆,脸色煞白的往自家跑。 酒楼里头的纪长安急忙吩咐节气丫头们和钱娘子, “快,清点一下我们的人,去找阿赫。” 真是天降的喜事。 纪长安就知道阿赫不会任由场面失控下去。 他一定是运用了什么无上通天的本事,把这个混乱的场面给控制了下来。 否则单以人类的力量,面对这种大型踩踏堆叠的闹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节气丫头们和钱娘子,立即用着极快的速度拿上了所有的东西。 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黑玉公子。 但这个地方并非长留之地。 因为某些不能理解的现象,榜单四周的建筑都已经摇摇欲坠。 看起来像是要坍塌了一样。 如果现在不从危险建筑里出去,万一建筑坍塌。 他们就算没有疯狂的外乡客踩死。 估计也会被压死在倒塌的建筑里 与纪长安一样想法的人,有很多很多。 等纪长安她们从包厢里头出去时,酒楼一楼的那些避难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 立春等丫头们和哑婆、山瑶护着大小姐,钱娘子也带了两个丫头,一同围在大小姐的身边。 她们以为在出去的过程中,难免会受到推挤。 大小姐是千金之躯,就算她们受伤一万遍,都不可教那些臭男人碰到大小姐。 然而从酒楼一路出去,所有滞留在榜单附近的人,宛若碰到了避水珠。 纪长安往前走一步,大家就齐刷刷的往四周散一步。 她被丫头、哑婆、钱娘子等围成了一个圈,就连四周的丫头娘子们,都没有被莫名其妙的狂热百姓碰到。 倒是有些个不长眼的,比如说对面正好也要趁机远离的元锦萱,大声呵斥着,叫住了纪长安。 “身为深闺姑娘家,如此抛头露面,你的教养都被狗吃 了?” 纪长安停下脚步,正要张口反讽。 周围那些狂热的百姓,齐刷刷的扭头,用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残眼神,充满了威胁的看着元锦萱。 元锦萱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人都会有直觉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并不是教训纪长安的时候。 “站住!” 元锦萱要走,纪长安又喊住了她。 头戴幕篱帷帽的纪长安,转身朝着元锦萱走了两步, “元家的那些鸡飞狗跳你不管,今日反而出现在这里。” “元锦萱,可见你抢男人顺了手,都将主意打到我家阿赫的身上了!” 元锦萱猛然回头:“你!你个大姑娘家,说这些不知羞耻。” “自然比不得你那个养在王府里头,胭脂水粉都用着我家银钱的郡主了。” 纪长安冷笑,幕篱挡着她的脸,叫人根本就分辨不清纪长安如今是什么神情。 元锦萱脸色煞白,指着纪长安打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 纪长安却是飞快的一脚踹上元锦萱。 将她踹倒在了地上。 元锦萱捂着肚子抬头,“纪长安,我可是你母亲!” “便是你生了我,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提前说到前面。” 纪长安居高临下,单手背负在身后,低头睥睨的看着元锦萱, “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只是我的,你的爪子要再敢朝着阿赫伸手,我不介意提前送你女儿归西。” “届时,就算你把阿赫绑了去,你也无女可嫁。” 元锦萱气的浑身发抖。 她指着纪长安,手指颤抖,“你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 纪长安并不回答,只转身吩咐立春, “找到雨水后,让他清点一下伤亡,把元锦萱今次派出的,所有要抓我夫君的人,都送到元家去。”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送去的只能是尸体。 纪长安说话间,并没有注意到她温热的眉心,蛇形印记血红。 君夫人行使权柄印玺,整座帝都城内外,所有参与了捉黑玉赫的元家小厮、贤王府下人。 瞬间被抹了脖子。 第243 章 绑我回去吧 几十具血淋淋尸首,被送到了元家元锦萱的院子里。 而此时纪长安还不知情。 等她摒弃软轿,往偏僻的小巷子里走,又吩咐立春, “去找一找阿赫,我担心他不知被挤到了哪里去。” 她在心中暗暗的着急,一面冷静的吩咐着立春,一面又不安的用手指捏着袖子中黑玉赫的蛇尾巴尖。 虽然知道,蛇君的蛇身在他的身上缠着。 大抵上他的人身,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可是阿赫去了哪里? 自从榜单的周围人挤人乱起来了之后,纪长安的视线就追踪不到黑玉赫的身影了。 若是万一他像上辈子那般,一个不小心被人抓去炖成了蛇羹。 纪长安会疯魔的。 她在小巷子中一路往前走,原本堆积在小巷子里头的那一些外乡客,在纪长安过来之前,就远远的避让了。 雨水从后面匆匆跑上前来,恭敬道: “大小姐,君上不见踪影,除了元家小厮和贤王府下人的下人外,暂未有受伤而死的百姓。” 几条蛇能有多少的重量,即便表现成人叠人的状况,那也不可能压死蛇堆里头的人。 受伤的人倒是有无数个,雨水低着头抓了抓他的头皮, “君上还未有指令,大小姐,那一些受了伤的人该怎么办?” 纪长安的脚步未停,快速的走过这条小巷子,又往下一条小巷子去找黑玉赫。 “看看这次,我们的人造成了帝都城多少损伤,该援手的援手,上天有好生之德,须少造杀孽。” 纪长安清醒地知道,这一次闹成了这样,大约是榜下捉婿造成的。 说到底,纪家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该纪长安承担的责任,她不会推诿。 她只要纪家和贤王府下人的命。 对别人的命并不感任何的兴趣。 雨水领了大小姐的令,转身就从小巷子里头出去。 小满站在巷子尾,“还是找不到君上。” “咱们这功应当是立不了了。” 雨水抬手拍了拍小满的肩, “君夫人吩咐了救人,另外商家若有被我族撞烂撞毁的,也一并赔偿。” 他与小满本就在编制内,参与这场捉拿君上的活动,其实也就是图个乐呵。 平日里九州蛇族,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以下犯上? 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犯一犯君上。 此后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怕是都不再可能。 小满叹了一口气,跟在雨水的身后,又带了其余的纪家小厮一同去赔偿救人。 这一头,纪长安一连找了好几条巷子。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除了立春之外,大多数的丫头婆子包括钱娘子,都已经渐渐的追不上大小姐了。 就在纪长安又转过了几条巷子后。 她腰身上缠着的蛇身,骤然绞紧。 纪长安突然心有所感,转身看着前面那一条又长又黑的小巷子,心中扑通扑通的跳。 在小巷子的另一头。 黑玉赫腰身笔挺的跨入了巷子中。 他拧着剑眉,问身后跟着的闻炎峰, “你一直跟在我背后做什么?” 闻炎峰神情依旧憔悴,但腰身同样挺的笔直,身上的书卷气息比起黑玉赫来更是浓郁许多, “帝都城乱成这样,我只有跟着你,才不会被人抓走或者是被满城的外乡客践踏。” 他倒是个聪明人。 虽然对于黑玉赫的来历不是很清楚,但是闻炎峰与黑玉赫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 只观细节,便知道黑玉赫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拿一个很小的例子来说,整个纪家,看似纪淮的辈分最高,由纪长安当家作主。 但是纪家的下人,只在黑玉赫的面前才显出战战兢兢,充满惧怕之感。 下人们对纪长安是敬,是爱。 对黑玉赫是怕,是恐惧臣服。 虽然这满城的乱象里,很多的人在追着黑玉赫跑。 但是闻炎峰看得清清楚楚。 跟在黑玉赫的身后,才是这乱象之中最安全之地。 黑玉赫停下了脚步,神情中充满了倨傲的 看了一眼闻炎峰, “你也就只比我蠢了,丑了那么一半而已。” 满城的蠢东西。 那些人只知道到处乱跑,却只有闻炎峰一人,有这个脑子跟在黑玉赫的背后。 所以那一些叫嚣着,自己得了什么名次的寒门学子,都被榜下捉婿捉走了。 反倒是今年的状元探花两个,一直安安稳稳的。 黑玉赫不再看闻炎峰,只双手抱臂,带着一身雷霆气势往前走, “现在安全了,我夫人下了令,城内不会再乱。” “你且去吧,我夫人在找我。” 闻炎峰继续往前走,“你夫人?”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黑玉赫与他一样,只是一个寄住在纪家的穷书生。 他与纪长安可还没有成婚呢? 黑玉赫一路往前,步履稳健,没有回头,嘴角勾起,心情很是愉悦, “自然是我那独揽权柄,让我族上下心服口服,美貌千万年难得一遇,倾城倾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管得了下人,打得了极品,算得了账的宝贝夫人了。” “你以为像你那个跟你二弟偷情,搞出来了两个孩子,给你的头上戴了好大一顶绿帽的夫人?” “我家夫人对我最是忠贞喜爱,她的眼中除了我再无旁的男人。” 黑玉赫说的十分得意。 没有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闻炎峰。 垂下的手渐渐的收拢成拳。 这个姓黑玉的,性格实在太过于恶劣,惯常踩在别人的伤口上,来彰显自己的优势与得意。 有点想打!!! 便是在此时阴暗的巷子中,黑玉赫停下了脚步。 他笔直的站在原地,那一张毒嘴也不再说话。 从巷子的另一端,匆匆地跑进来身穿黑色衣裙,拖拽着长长裙摆的窈窕女子。 “阿赫 !” 纪长安裙摆飞扬,长发在背后飘起丝丝缕缕。 她朝着黑玉赫冲过来,身后跟着急匆匆而来的立春与青衣。 黑玉赫嘴角的笑意压抑不住,眼神更是宠溺的像要溢出蜜来。 他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束手就擒的姿势,手心中还捏着一截早就准备好了的绳子, “宝宝, 被你捉到了。” “绑我回去吧。” 他不想被任何人捉回家。 他只想被这个朝他飞奔而来的漂亮姑娘捉回去。 他要被她带回家,做她家的赘婿。 娶她、爱她,在床上发了狠的折腾她。 他要逼着她小声的哭泣,可怜兮兮的哀求他。 却在最后,又万分难以忍耐的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