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 第108章 漂亮的翻身仗 “哎哟，你们吃饭吃慢点，不急这一小会儿。”仲阿婆难得唠叨，她平时也不多问他们在做些什么，但看着年轻人吃饭都在赶时间，难免有点心疼。 仲青城和林映都听话地放慢速度，“今天我们还要去一趟养鸡场，不过今晚肯定会赶回来的，明天还要上班，阿婆在家要关好门。” “知道啦，每次出门都像交代小孩一样，我能不知道吗？” 今天还要上山去给鸡打一针，所以林映也要跟着去，这几天正是天热的时候，丛林间难免有蛇虫出没，仲青城走在前面用棒子打草丛开路，林映紧紧跟着他。 她最害怕那些爬行动物了，更何况现在天色暗沉下来，看不清路况。 她心跳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手心一直冒汗。 “别怕，我在呢。”仲青城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几乎是搂着她走，这么热的天她却在冒冷汗，他心疼得不行。 “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吃这种苦了。”他承诺道。 男人的承诺只能信一半，林映开玩笑道：“我不怕吃苦，但是我怕吃完苦还要吃亏。” “说什么胡话。”仲青城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是不是累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休息什么休息，她恨不得现在有一双翅膀，能直接飞到目的地。 紧赶慢赶，他们在鸡睡着之前赶到了山上，拿着注射器就开始“大开杀戒”，一时间山上真是鸡飞狗跳，打完针之后秦大哥留他们休息。 “不了，明天还要赶早上班，我们就先回去了，哥这两种药你明天记得喂两遍，我看基本上都恢复过来了，再给它们巩固两天。” 秦大哥连忙点头，笼罩在脸上的乌云终于散开，“好，这群小家伙可精神了，这两天天亮得早，我刚醒就开始叫唤着要吃东西。”他像一个看着孩子茁壮长大的老父亲一样欣慰。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山上有驱散蛇虫的药粉，仲青城撒了一些在自己的鞋子裤腿上，又蹲下身仔细地给林映也洒一圈。 撒完之后，他没有立即站起身，而是转身示意她爬上来。 “我背你。” 林映也不跟他客气，她知道自己一惊一乍只会耽误时间，扑腾一下趴在他背上。 月色正好，蝉声此起彼伏，树叶的梭梭声轻抚耳廓，脚下的每一步都坚定又稳健。 仲青城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每一下都打在林映的心间，惹得她心痒痒。 他忽然开口说：“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你别不开心。” 她没有当真，在他背上蹭了蹭，她没有不开心，就是太忙了，忙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没有不开心，就是考前焦虑，你不知道我上一张卷子才做了多少分，爸说我的手艺又倒退了，他让我跟着小黑学基本功，可臊死我了。” 她一路上碎碎念，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已经有多久没这么安安静静说过话了。 “你喜欢做厨师就做厨师，不喜欢考级就不考，你做厨师不是为了考级的对吗？爸他是对你要求高，我觉得你做的便当越来越好吃了，同事都羡慕我。小黑......方黔本身比你学厨艺的时间长，不用不好意思，要是他不好好教你我去教训他。” 他事事有回应，句句有着落。 “小黑真惨。”林映总结道。 —— 终于到了考级的那天，林映做完卷子就飞奔出来，往供销社跑去，跑了两步看见长长的队伍也不沮丧，反而笑出声。 “傻笑什么呢！我给你排到了，喏给你。”李慧拍了拍她的背。 林映接过她手中的油纸袋，打开后里面就是一股浓郁的小麦香味，每一片都布满气孔，轻轻一扯，纤维很细，放进嘴里是由浅入深的香味，还有酸甜的葡萄干和香脆的核桃仁。 “你可别担心了，看看这么长的队伍没？要不是想着你还没吃，我早就自己吃了。”李慧嘴里还包着面包，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欢吃了。 林映重重抱了她一下，“谢谢！”然后飞奔回去。 这次的面包她和仲青城改良了无数次，每次结束之后，她回家照顾家里的老人小孩，他披星戴月上山去养鸡场忙碌。 两人心里都藏着一股劲，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终于成了！在她考完二级考试这一天，事情终于成了。 而改良吐司期间，食品厂中的内应被抓出来了，她偶然见到了仲青城班上的另外两个人，一眼认出那个苏顺就是沈隽的表弟，是他姨妈家的儿子。 老包听说后，立马就找迟到早退的理由把那人开了。 其实仲青城也看出来了，他没这么好心给食品厂“拆炸弹”，没想到林映会认识苏顺，不过这样水到渠成也没什么不好的。 —— “你说什么！你是说林映一看见你，当天下午你就被开除了？”沈隽看着那一袋吐司，如鲠在喉。 “是啊，我都不认识她，我就知道她是仲青城的媳妇，我和她应该没见过吧？”苏顺也觉得奇怪。 沈隽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听到那句“仲青城的媳妇”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重生的根本不是仲青城，而是他前世的好妻子林映！而她把他当作猴一样耍，丝毫不念前世的夫妻缘分！ “哥，你做啥呢，热水都倒在我身上了。”苏顺不耐烦地站起身，“你可是说好的，会给我在青志食品厂找个不费劲又工资高的工作，可别说话不算数。” 沈隽冷笑出声，“知道了，你先回去。” 苏顺一步三回头，“你可别忘了！” 怎么会忘呢？只要一想起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跟林映说不要相信仲青城的花言巧语，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他想马上去找林映算账，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沈保国像个瘟神一样站在门口。 “你倒是像个少爷一样过着好日子，你爹都快饿死了。” 第109章 表彰大会 “马厂长有没有问你那批黄油是从哪里来的？”老包问仲青城。 仲青城摇头，“这批黄油是销售员去联系的，和我没有关系。”他在兰市的时候就跟黑市联系好了，但是没有揽下这份功劳，因为在看他不爽的人眼中，这不是功劳而是把柄。 “晚上的表彰会，你邀请林映那丫头一起来了吗？” 这次厂里真的为他开了一个表彰大会，马厂长亲自主持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马厂长就想用这个无关紧要的表彰会来取代所谓的奖励。 仲青城哪能不知道呢，不过他也不在乎。 “邀请了，说不定以后没这种机会了。” 老包没听出来问题，“是啊，像这种表彰大会咱们厂子十年都不一定有一场，且有且珍惜。” 今天的伙食也很好，厂子从上到下一扫阴霾，每个车间还出了两个节目。 “我们车间就应该青城哥去，这相貌一上去，绝对掌声雷鸣。”芳芳这些天跟他熟悉了些，也敢开玩笑了。 仲青城微微挑眉，手上正在做油酥，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像艺术品，每一根青筋藏匿着巨大的能量，但是那几抹白色又为他增添了温柔。 “我上去做什么？表演一个揉面还是烤面包？” 众人笑作一团。 “仲青城，你媳妇来了，在门口呢。”有路过的工人热心提醒道。 “谢谢，我这就去接她。” 仲青城将手中的活儿往李大牛手中一塞，脱下工作服，摘下工作帽，露出硬朗英俊的面庞，大长腿大步往前迈，三两步出了车间门就往外跑去。 芳芳他们也不工作了，都趴在窗前往外看，说不清是起哄还是羡慕。 “看见没，林映姐还带了花过来，你们男人这辈子多难得收到一束花啊。” “是啊，我上次收到花还是我爸拿皮带把我的屁股打出花。” “不过说真的，他们看起来真般配，当初还说林映是下嫁，现在看起来真是门当户对。” 芳芳斜着看了一眼说话那人，冷嗤一声，“男人千万别忘了微末之时是谁扶你的青云志，现在你就觉得林映姐不是下嫁，等青城哥将来更有出息，你是不是要说林映姐是高攀啊。” 说话那男人有些没脸，强行解释道：“我就随便说两句他们般配，哪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你们女人真是别太敏感了。” “什么敏不敏感，你又不是我们班的，赶紧回去。”李大牛把人赶走。 人群刚散开，仲青城就带着林映走过来，他看起来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手上正拿着一束温婉的小花，面上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将花一直拿在手上，颇有两分炫耀的意思。 芳芳配合道：“这花真好看，是林映姐专门去摘的吧，浩子看到肯定要酸了。” “那你也给浩子送一束。”林映今天特意穿了裙子，露出洁白的手臂，红色的束发带让人看起来温柔又热烈。 结婚之后，她似乎又长开了一点，眼角多了属于女人的妩媚多情。 才来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男同志看得移不开眼。 “车间里有点阴冷，你要不添一件衣服？”仲青城细心道。 林映摇头，“我看外面领导都差不多到位了，应该没几分钟就开始了。”她抬起手腕，腕上是仲青城送的手表，现在确实不早了，只是夏季天黑得晚一些。 刚说完，外面的大喇叭就传来劈里啪啦的电流声。 “各车间的同志到会议室集合。”所谓的会议室就是一个遮阳棚下面摆放着小板凳，以车间为单位坐在一起。 人群呜啦啦地涌出来，仲青城带着林映迅速找到位置，他拿纸擦过板凳之后，又垫上一张手帕。 “垫着手帕应该就没那么凉了。” 有路过的人起哄，“你腿上更暖和。”大家又哄笑开来。 马厂长皱眉看着这一方喧闹，等看清是谁之后，又松开眉头。现在只要不是仲青城把厂子烧了，他都能够原谅。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同志们请安静，先听我说两句，我们厂这次可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啊！和我们恶性竞争的青志食品厂这次不仅败下阵来，还被商业局查封了，他们违规使用食品添加剂，造成了严重的安全问题。所以说，邪不胜正，而咱们这次能够胜利的大功臣就是面包车间的仲青城同志，让我们请他上来说两句。” “仲青城”三个字一出来，下面不仅掌声雷鸣，还依稀听见几声清脆的口哨声。 仲青城宠辱不惊，他先替林映将温水倒好放在她手边，又用外套替她盖好腿。 “现在风有点凉。”他解释道。 马厂长在上面等得脸都笑僵了，他才姗姗来迟。 “这个位置我还是挺熟悉的，感谢上次马厂长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读了一份检讨，说明那份检讨是有作用的，所以我站上了表彰大会。” “在食品厂的几个月，和大家一起搬过面粉，做过点心，还铲过煤炭，一起在晚上赶工做面包。” 老包悄悄跟林映蛐蛐他：“他才没加过班，只要时间一到就跟断了绳的风筝，转身就不见了。” 林映忍不住笑出声，看向台上，眼神里都是温柔与自豪。 “这次能够做出改良版的吐司，还有之前的麻花糕和葱香饼干，我都要感谢我的同车间同事和我的妻子。” 一瞬间，各种惊羡的目光朝着林映这边望过来，老包都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成名人的感觉。” “当然，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师傅，老包。” 老包：......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哪里能帮他，都是他帮我。”老包轻声嘟囔道，可明明眼眶红了一圈。 仲青城继续说：“当时马厂长承诺会答应我一件事，我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但我想要我师傅光荣退休，在他离开青县食品厂之前能得到一个光荣退休工人的称号。我想他对厂里的贡献值得这个称号。” “好！”一向圆滑的刘主任这次没有藏在人群之后，而是带头叫好，将马厂长架在铁板上。 马厂长尬笑道：“我们仲青城同志不仅是能力强，而且知恩图报，这个要求我同意了！” 他不仅知恩图报，他还睚眦必报。就像之前林大庆对他的评价一样，谁要是伤害了他保护范围中的人，他拼死也要咬下一块肉。 这次打翻身仗不是为了马厂长或者食品厂，他没这么大的胸襟，只是因为对手是沈隽，所以他才同意。 现在仗打完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干了。” 第110章 不声不响的离开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台上，而仲青城丢下这句之后就下台去，丝毫不留恋。 “你是不是故意这时候说的？动摇大家的内心，而且说得这么好听，是不是打算带走几个人单干？”林映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仲青城没忍住笑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选择今天说，只是因为今天发工资。”这样就不会因为工资问题再跟马厂长扯皮了。 至于带几个人走单干，他目前没这个能力，但是有这个想法，只要能给马厂长添点堵，也就几句话的事。 他的目的确实达成了，马厂长的脸气成酱紫色，而下面的议论更是没有停过，这个消息比台上临时拼凑的几个节目有意思多了。 林映问他：“你跟老包提前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点头，“老包住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他让我自己决定。” 当时他问老包希望他走还是留下来，老包说：“孩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选择一条你想走的路就好。” 仲青城不知道自己想走哪条路，就暂时按兵不动，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哪条路，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想走哪条路。 毫无吸引力的表彰大会终于结束，马厂长原本想把仲青城留下做思想工作，结果人家带着媳妇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我觉得这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好消息。”林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声说道。 “我的笔试过了！”今天下午刚出的成绩，她爸激动得把糖看成盐，被顾客投诉了两次。 她靠在仲青城背上，听见他夸自己真厉害，“我们阿映做什么都能做好。” 面试要去市区，刚好林映想去淘两套教材，眼看着高考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要恢复了，仲青城在这时候辞职，那未尝不可以全职备考。 只是她要用什么借口哄着他多看书呢。 写对一套题亲一下？好像有点亏了。 —— “好的，你先回去，后面我们会以电话和书信的形式来告诉你结果。”考试点的工作人员很贴心，林映也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不管结果如何，尽力了就好。 她记得红辉食品厂旁边是黑市，不知道可不可以淘到一点好东西。 去之前，她特意用随身带的面巾将面部遮住，只留了一双眼睛。 卖的东西还真不少，粮食家禽、衣服饰品，甚至还有金银古董。 林映没有心动的，这些东西家那边的黑市都有，价格还更便宜，她兜兜转转问了几个人才问到一个淘书的地方。 她刚进去就看见了熟人，钟熠也在。 她头一次见他穿得休闲，身上那股子正气被遮盖了不少，他看见她也很惊讶。 “你来【微服私访】还是【钓鱼执法】？”林映声音很低，担心吓到旁边的人。 钟熠被她可爱到了，没忍住笑出声，“来选两本喜欢的书。”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是不太赞同矫枉过正的。” 这一句话就说明了他的立场。 确实，他家里有从商从政的，从小世界里就不是非黑即白。 “好巧，我也是。” 他们各自看着自己心仪的书，没有交流，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沉默但不尴尬。 结账之后，林映递给他一套珍藏版的书籍，“刚才看你看了好多遍，正好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当作胸针的回礼，这套书正好。”无论是价值还是距离感，送一套书正好适合他们间的关系。 钟熠接过后，沉默了许久才说谢谢，他此时也不可能告诉她，他看了好多遍是因为他家里也有这样的一套珍藏版，而这个貌似是盗版。 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都格外尴尬。 “你不是回部队了吗？”林映好奇地问道。 钟熠掂了掂手中的书，“马上要出一个大任务，我送我妈和我弟弟回来之后才会放心去。” “那就希望你平安回来。” 林映本以为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结果她刚回到家中就收到了邮局的包裹，是两套全新的高中教材，她在旧书摊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齐，而钟熠发现了这一点。 “太好了，这套书就专门给你看，又新又全！”她一副赚到了的样子，而仲青城沉默着在封面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宣示主权。 媳妇，这套书的送出者和拥有者心里都挺复杂的。 他从食品厂顺利走人之后，老包也跟着提前退休了，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市区的红辉食品厂把刘主任挖走了，这下马厂长真成了光杆司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仲青城在离开之前把青志食品厂打垮台了，要不然他真是腹背受敌。 青志食品厂被查封之后，全厂上上下下十几个工人集体失业，沈隽更是狼狈地收拾东西滚回去了。 他不想回顾芬那里当仆人，暂时就躲在了冯苗苗那里。 冯苗苗家，满地都是瓜子壳，沙发上传来呼噜声，厕所边上全是尿渍，厨房锅里的面汤都不知道淹死了几只蟑螂。 而冯苗苗刚从服装厂下班回来，看见这一屋子的狼藉真是两眼一黑。 “沈隽！你爸到底什么时候走！”她后悔死了那天一时心软让沈保国暂住。 沈隽从里屋出来，不耐烦道：“我在找房子，我家以前的房子卖出去了，我爸暂时没有住处就先住在这里。”不仅是住处，就连工作也要他这个儿子帮忙找。 就像吸血鬼一样。 冯苗苗不语，看着这个家不像家的地方，突然觉得很疲惫，她今天因为裁剪出错被主任骂了许久，以为回家会有温热的饭菜等着她，结果还是冷锅冷灶的，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你们就先住着吧，我换套衣服去买点肉，今晚包饺子。” 沈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要吃素三鲜的。” 她进屋许久才出来，换上了最贵的一身衣服，带上了所有的存款，轻轻关上门出去。 沈隽一觉睡到天黑，听到他爸在外面骂骂咧咧，他才知道原来冯苗苗一直没有回来。 他怔怔地盯着门口，原来有的人离开时是不声不响的。 她告诉你她去买肉回来包饺子，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111章 生子秘方 “你爸天天去邮局等信件，被邮递员以为是偷包裹的，他那老脸都丢完了。”苏芹跟林映说。 天太热，林映回来拿夏季的薄衣服，结果发现林大庆不在家，她还以为他出去走街串巷了，没想到居然去邮局了。 林映觉得不可思议，外面的天气走一趟都会汗流浃背，要是信件到了，邮递员也会专门送过来。 “他怕你面试通过的证书被弄丢，我说他是杞人忧天，他说我没有危机感，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些什么。” 林映十来天没有回家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苏芹恨不得拉着她从早聊到晚，结果刚聊两句，就看见林大庆背着手回来。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没有危机意识，你看看要不是我专门去一趟邮局，这通知书能到得这么及时吗？” 他那副做作的样子逗笑了母女俩，“你别卖关子，大妞过没过？”苏芹一蒲扇轻轻打在他的胸膛处。 “那当然是……过了！我闺女厉害得很！” “那真是太好了！赶明儿请方黔那小子来吃饭，要不是他给了大妞这个机会，咱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林映看着父母的样子，忽然觉得恍惚，她好像鲜少有让他们觉得这么自豪的样子。 “今晚吃好吃的，叫青城过来，你们都在这里吃！”苏芹转身进屋数肉票，看今晚买多少肉。 林映赶忙拦住她，“妈我们下午还有事，下次我们再过来。” “青城那小子又没上班，你们有啥事？”林大庆不理解道。 他们知道仲青城辞职的时候还狠狠生了一回气，毕竟当初为了让他进那个厂子，林大庆通了好几处关系才有这么个机会。 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就辞职了。 端午节那天仲青城跟着林映回来，他们都不像平时那么热情，不冷不热地招待他。 直到林映将那些食品厂的邀请函全部递给带给他们看，他们才知道原来仲青城现在是个香饽饽。 他们才没有继续操心下去。 “你这老丈人真是讨厌，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又不是非要事事跟你说。”苏芹翻了个白眼。 林大庆支支吾吾不说话，气得又要出门。 “爸，你别出去了，外面天那么热，小心中暑了。我跟青城去一趟秦家坳有事。”林映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苏芹眼看她要走，连忙从屋里拿出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撕开一张给她贴在脖子上。 林映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坨。 “妈，这是什么东西啊？”她觉得难受，想要撕下来。 苏芹连忙拦住她，“这可是好东西，叫三伏贴，专门是三伏天贴的祛湿驱寒膏药，我熬了一天一夜。” 什么狗皮膏药啊！林映敢怒不敢言，别扭地坐在椅子上等仲青城过来。 她心里想这不会是什么催生神药吧，苏芹不好意思直说功效，就骗她这是什么三伏贴。 不会吧，她一边在心里否定，表情越来越失落。 于是仲青城过来时就看她垂头丧气的，一点精神气儿都没有。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中暑了吗？” 她贴在他的手上摇头，有些闷闷不乐。 “青城来了？过来我这里有好东西。”苏芹又开始宣传她的狗皮膏药， 仲青城觉得稀奇，过去看了看，闻了闻。 “妈，你放了细辛、白芥子和生姜吗？” “是啊，还有甘遂和延胡索。”苏芹觉得稀奇，“你怎么闻得出来？” “我阿婆泡脚的药草包里有这些药材，闻多了就熟悉了。” 林映悄悄竖起耳朵，红了脸，这些草药连仲阿婆都在用，那肯定不是“生子妙方”。 仲青城一点都不反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让阿映给我贴吧。” 两口子贴上三伏贴，往养鸡场去。 “你觉不觉得有点粘有点热？”林映觉得不舒服，总想去摸摸。 仲青城抓住她的手，“忍忍，等妈看不见的时候，我悄悄给你撕掉。” 撕掉了的时候，林映重重的松了口气，感觉那块皮肤都通透了，她想提仲青城撕掉，被他躲开。 “妈做得不容易，我多贴一会儿。” 哟，还真是二十四孝好女婿，林映也就随他去了。 “胡大哥那边叫人上去了吗？” 仲青城点头，“秦大哥在上面招待，浩子也在，我们去打个照面就行，不用搬运。” 原本他还在想这次要不要看看兰市那边黑市的价格，没想到天热得这么快，他担心鸡在路上就中暑死掉，所以这一批就给胡大哥试试水。 胡大哥当然也不是做慈善，他让林映帮忙想两个熟食方子，大家一起赚钱。 林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卤鸡架和鸡丝凉面的鸡丝酱。 “天气热，这两种熟食肯定好卖。” 他们到山上后，居然看到了胡大哥亲自在搬箱子。 仲青城上前去发了根烟，“哥，麻烦你了。” “咱俩的关系说什么麻烦，我还以为这一批会小一点，没想到不仅病好了，肉也长多了，看起来比前一批更壮实。” 胡大哥抓了一把鸡的脖子，鸡的翅膀扑腾个不停，一看就是精神得很。 这种鸡身上都是肌肉，好吃有嚼劲。 “我都舍不得卖，想自己留着吃，这鸡在山上吃虫子和草药，比家里养的更有营养。” 他媳妇又怀孕了，要是能留着坐月子的时候吃就好了。不过养鸡也是一茬一茬的，说不定他家能赶上下一茬。 “老板，鸡也装上了。”秦大哥和浩子气喘吁吁跑过来，身上都是鸡毛和鸡屎，但表情看不见一点嫌弃，都是丰收的喜悦。 胡大哥也是个讲究人，从包里掏出两包大前门，一人递了一包烟，“辛苦兄弟，不是什么好烟，随便抽抽。” 然后他转身从皮包里拿了一个纸袋，径直递给仲青城，显然知道谁才是负责人。 “兄弟，数一数。” “数什么数，我还能不信哥。” 仲青城一把接过纸袋，将运鸡的车从小路送出去，等回来时，就看见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第112章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仲青城慢悠悠地开口道：“其实这一批钱应该继续投入的。” 他话音停顿片刻，就感受到周围若隐若现的失落和彷徨，“不过，总不能让大家跟着我白白干半年，这批钱我留下鸡苗钱和饲料钱，其他的全部分了。” 这次货款一共一千块左右，两块钱一斤，一只四斤左右，原本两百多只鸡，死了一些，一些还不够成熟，七七八八也就一千块左右。 除去垫的药钱和下一批的成本，剩了五百左右。 “浩子的工资每个月都照发，发五十给你做奖金。” “鸡生病这段时间秦大哥辛苦了，这两百你先拿着用。这五十是给秦大嫂的，她天天来送饭不容易。” “钱不多，只是个开始。” —— 林映拉着仲青城跑到山下，蹲在树下数钱，就像偷到油的老鼠，机灵又可爱。 “好多钱啊，一张两张……好多张！” 仲青城靠在树干上，忍不住笑，“小财迷。” 林映还来不及回嘴，一帮小孩乌压压跑过来。 “快去看，看那个沈老头的房子被砸破咯！” 林映和仲青城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小孩的方向去，一路弯弯绕绕，终于看见了那个“沈老头”。 沈保国铁青着脸，站在门口嘶吼问道是谁砸破了他的屋顶，小孩儿们只是笑着，没人接话。 他在冯苗苗租的房子住得好好的，结果房东忽然过来要房租，他和沈隽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房租这么贵。 他们光享受这里宽敞的厕所和厨房，柔软的被褥，却没想到房租是这个价位。 冯苗苗跑了，房租谁给？ “爸，你先回去住，我去市区找顾芬要钱就回来给你把房子租下来。”沈隽用几块钱就把沈保国打发回来了，他不回来也没办法。 在县城里做什么都要花钱，沈隽一个人找关系买票就往市区里去了，他吃顿饭的钱都快没了。 他在秦家坳供销社上班的时候，对那里的情况还算了解，知道哪一处是没人住的，所以他收拾着东西就去了秦家坳。 虽然四处破破烂烂，但好在是夏天，不怕漏风。 他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结果第二天晚上，不知道是谁扔了快石头从他的房顶上砸下来，把房租砸了个大洞，石头正好掉在他的胯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吓得冷汗直冒，铁青着脸出来找罪魁祸首，只看见一个乞丐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时候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不能把一个乞丐怎么样，他不想吃这个哑巴亏，更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站在门前破口大骂。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然里三层外三层，但他还是一下子就看见了林映和仲青城。 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害怕的情绪，沈保国也是这样。 他指着林映的方向骂：“丧门精，害得我家破人亡，天生的克星！” 话音未落，人群里不知道谁先扔了一块石头砸在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蜂拥而上的拳头。 每一下都砸在他最痛的位置。 仲青城认识，这些都是上次跟着他和苏小舅去要账的弟兄，别说还真是有义气。 他都没来得及动手。 “好了，都散了，咱们适可而止啊。”林映不得不出来当个和事佬，不是她怜悯沈保国，而是警察也快来了，这时候不走一会儿走不掉。 其中一个动手的人警告沈保国，“我们打你就是因为想打你，要是你敢跟警察乱说，我们就让村长把你住的这个地方收回来。” “到时候你只有睡猪圈了。” 沈保国一声不吭，显然是被威胁到了。 林映最后看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忽然觉得恶人有恶报这句话不是完全假的。 …… “热死了，不想吃。”林映趴在门边，穿堂风一阵阵地往身上吹来，身上薄薄的衬衫被吹得鼓起来。 仲青城头一低，就看见了别样的风景。 “乖，多少吃点，你午饭就没有好好吃。”他收起相对“龌龊”的心思，耐心地哄着她吃饭。 林映闷闷地摇头，“不想吃，热得我心慌。” 今年夏天格外的热，她在大锅灶旁边站了一天，别说饿，甚至觉得饱得想吐。 仲青城不知道怎么劝，无奈地转身，却又看到另一个不听话的姑娘，“小雅，不许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喂给米粥，它的狗盆都要装不下了。” “哥，它说它饿了。”仲清雅眼神躲闪地找借口道。 仲青城不知道狗有没有饿，但他知道她们俩没有饿。 他无奈地放下碗筷，仲阿婆刚好吃完饭菜，过来问怎么了，听说是食欲不振后，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 “古法讲究养生，天越热越不能吃冰饮和冰棍，我前两天就看见你们三人去买冰棍，一人一根以后胃当然会抗议。” 林映低头乖乖听训不敢说话，她不敢告诉仲阿婆那天她吃了两根冰棍，而仲青城的被她抢了。 他开始当然不同意，是她贪嘴，软磨硬泡求他，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才换来这很冰棍。 现在被仲阿婆点名，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面对长辈一样支支吾吾。 仲青城没有戳穿她，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都是夏天是苦夏，我以前一到夏天也是浑身疲软不想吃饭，我阿娘听闻了一个好办法。” 她家一个去沿海做生意的掌柜，从那边带回来了一罐虾酱。 “我本来以为虾酱会是腥味很重，结果吃起来又鲜又香，酱质细腻，很下饭。” 她一到夏天就喜欢吃这个，她阿娘就亲自去选一些品质好的小鱼小虾来做，本来有很多个下人可以代劳，但她阿娘总是亲自给她做。 “我囡囡乖得很，阿娘给你做这个吃了之后就要好好吃饭了哦。”温柔的阿娘总是叫她囡囡，温柔到就算是她已经头发花白，再想起来时还是会触动。 林映看着仲阿婆，下定决心一定要复刻出虾酱，不是因为苦夏不爱吃饭的她需要它，而是只能靠旧物思念旧人的仲阿婆需要它。 第113章 恶人有恶报 天蒙蒙亮，林映依稀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不知何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她一人。 “柱子哥哥你真厉害，会背这么长的古诗。” 小柱子挠挠头，嘿嘿笑道：“我其实记性可差了，但是我姐一定要我会背了才能吃好吃的，她在家可凶了……” 他话没说完，厨房突然传来剁肉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听出了提醒劝告的滋味。 只是这样的提醒来得太晚。 “小柱子，你小子再说一遍。”林映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脑袋一缩像只鹌鹑。 “刚刚是谁在说话啊？当然不是我在说话，我姐姐可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小柱子掩耳盗铃似的说道。 林映一巴掌呼在他的脑门上，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去。 “痛不痛啊？”仲清雅怜悯问道。 “当然不痛，我姐姐这么温柔打人怎么可能会痛呢，就跟挠痒痒一样。” 林映在厨房听见了嗤笑道：“这小子就是全身都软了，只剩嘴还硬着，你在做什么？” 厨房里的油锅已经刺啦刺啦冒泡泡了，仲青城正在揉肉丸子，“做点吃的带去山上吃，那小子听说我们今天要去河边玩，天不见亮就跑过来了。” 他最懂林映，同一个食物在餐桌上就说没胃口，要是换个地方就觉得美味。 “我们就去秦家坳那边的小河吧，我上次看见那边有一大片荷花，漂亮得很。” 果然，仲青城的猜测没有出错，林映听见要出去玩，把早餐都装在饭盒里准备带出去吃。 “我准备了很多，你先垫两口。” 仲阿婆看着他们坐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心里欢喜得不行，她想要是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见曾孙和曾孙女，估计也是这么一幅画面吧。 “阿婆，我们走了，你在家好好的，要是无聊就去我家找我爸妈玩。”小柱子跟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道。 她笑得看不见牙齿，“好好好，乖孩子快去吧。” 林映悄悄跟仲青城吐槽，“跟我小舅一样，就一张嘴贼会说，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哪家小姑娘。” “只要不犯大错误就行，小孩子就让他自己慢慢长大。”仲青城无所谓道。 这将来肯定是个唱白脸的，林映一想到将来自己要在孩子的教育中唱红脸就觉得不开心，她拉着脸牵仲清雅往前去，留仲青城和小柱子在后面。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姐夫，你怪辛苦的。” 仲青城不语，只是一味共鸣。 秦家坳这边的小河尤其清澈，水中鱼儿灵动活现，而相邻的是一片湖水，里面不知道是谁家种了几棵莲蓬。 有人过路看见他们，直接说：“想要莲花和莲蓬就自己摘，都是兄弟不讲究这些。” 仲青城点头感谢了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兄弟。 他挽起裤腿，赤脚踏入水中，将捕鱼篓放在合适的位置，小柱子也想下去，被林映按在边上挖蚯蚓。 “我跟你说，这个篓子绝对很厉害，里面不仅有蚯蚓，还有鸡的内脏，小鱼小虾最喜欢这些了。”小柱子跟开屏的孔雀一样向仲清雅卖弄着他仅有的知识。 但是仲清雅就吃这一套，“小柱子哥哥你真聪明，我都不知道。” 他还没来得及骄傲，林映在边上凉飕飕地说了句：“那是他挨了多少顿打才换来的。”只要林大庆和苏芹一发现他下水，他就要挨一顿，屡教不改。 “姐！”小柱子恼羞成怒，“姐”了半天，也只敢跺跺脚换个地方挖蚯蚓。 林映笑够了转头看向河里的男人有点担心，“你别贪凉，赶紧上来。” 对于仲青城来说，她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大事小事，她一说完他就翻身上岸，湿透的衣服勾勒出精瘦的脊背，线条流畅，腰部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结婚那么久，林映看到这一幕还是会觉得脸红，甚至有点热。 “饿了吗？饿了就吃点。” 要不是仲青城的表情相当正经，林映都会觉得他在说别的什么。 “好，你先去晒晒，衣服都湿透了。” 等仲青城晒完衣服回来时，手里拿着几支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送给你。”即使两人同床共枕许久，仲青城直视她还是会红了耳根。 红的不只是耳根，还有莲花，和远方红透的天空。 “我的天呐，是谁家的房子着火了！”小柱子扔下掏泥巴的棍子就想往下面跑，被仲青城抓住衣领钳制住。 “等等你姐，不准跑。” 小柱子被拉住了命运的喉咙，难道还能拒绝吗？ 红光渐盛，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村干部扯着喉咙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赶紧去帮忙，要是烧死了人他们的官帽就戴不稳了。 “怎么了怎么了？”沈保国扯着裤子从厕所出来，他刚刚听见外面人声嘈杂，但是人老了排泄系统也跟着老了，他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三急，出来时房子都快烧完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逃。 秦家坳的村长拦住他，“你跑什么跑，说不定就是你用火不规范导致房屋着火，你必须赔偿村里的损失，你看看我们村的老少爷们儿，哪个不是累得大汗淋漓，必须付他们劳务费。” 用火不规范？这么热的天谁用火啊？再说烧了火他也没东西下锅啊。 他们累得大汗直淌？难道不是看热闹晒的吗？ 沈保国有苦说不出，支支吾吾半天只是让他们等他儿子回来。 “我儿媳妇是机械厂厂长女儿，我儿子进城拿钱去了，等他回来我就陪你们。” 村有村规，家有家法，不可能房屋烧了就算了，村长做主将沈保国关起来，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本来就是岌岌可危的草房，被火一烧，骨头架子都没能留下来，仲青城林映他们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默默走了，不得不感慨人不能做坏事啊，要不然迟早遭报应。 “看他们家笑话还不如看狗打架。”小柱子小小年纪嘴还挺毒，结果话音刚落，他脚踩空。 掉进了荷花池。 第114章 什么破烂人家！ “噗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他扑腾一下就下去了，青城拉都拉不出，衣服都扯破了，不知道他今年长胖了多少。” 林映跟苏芹边说边笑，仲青城在一旁洗像个水猴子一样的柱子，换了两盆水都没洗干净，盆里的人显然有些自闭，抱着腿不说话。 “抬手。”仲青城打破他的故作悲伤，“你咯吱窝全是泥巴。” 小柱子绝望地闭上眼睛，“不要了，砍掉吧。” “真的？”仲青城认真挑眉，像是真听进去了，如果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也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小柱子如梦初醒，双手高高举起，疯狂摇头。 又逗得那两个看起来没良心的女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林映醒来时就看见厨房的盆里都是处理好的鱼虾，手指长的小鱼都掏空了内脏，一看就是大功夫。 “阿城出去了，他说晚上就回来。”仲阿婆把早饭端出来，是早就煮好的红薯粥和凉拌黄瓜。 今天天气依旧很热，林映把被子都拿出来晒着，又将冬天穿过的衣服都浆洗了一遍，等忙完之后才有时间处理盆里的小鱼小虾。 “小雅，咱们家的八角桂皮放哪里了？”林映很少进厨房，总是想不起调料的位置。 “嫂嫂，在这里。”小雅将葱结、生姜、八角和桂皮都装在碗里拿过来，恰好锅热了，热锅加凉油，然后把这一碗都倒进去，等炸到焦黄色后捞出。 小雅默默咽了咽口水，自从嫂嫂到她家之后，她真的越来越贪吃了，以前只想吃饱，现在想要吃好。 “这个豆豉是你林伯伯做的，非常香，你闻闻。”林映一边说一边将豆豉坛子从她鼻尖扫过去。 初闻不觉得，等过会儿那香味就会涌进鼻腔，在脑子了久久不散。 林映往油里加入两勺豆豉，“小雅，撤掉两根柴，转小火。”她想起上次秦大嫂给了她一包辣椒面，鲜红鲜红的，一看就是好品质。 往油里一倒，那股霸道的香味窜上来，让人措手不及的开始咳嗽。 林映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把小鱼小虾倒进去，“加一根柴转中火。” 中火炸的鱼虾才会脆脆的，等里面熟了外面也不会糊， “阿婆，家里还有黄酒吗？” 仲阿婆端了一碗酒过来，的确是黄酒，但是比寻常的黄酒香，起码是存放了很多年的老黄酒。 倒上黄酒，再加入调料，翻炒均匀后等到温热时放进晾晒过的小坛子里，没有多少，但都是精品。 仲清雅眼巴巴地盯着，林映就用馒头给她沾了一点，“好不好吃？” 小姑娘用发光的眼睛回答了这个问题。 “去叫阿婆来尝尝。” 仲阿婆没想到会让她过来尝，搓搓手还有点不好意思，而当沾着鱼虾酱的馒头进入嘴里时，她没有了拘谨，仿佛还是当年哪个衣食无忧，喜欢猎奇事物的大小姐。 “好吃。”她说完后又觉得两个字太单薄，“很好吃。” 当年那口鱼虾酱穿过重重山岗，回到她的嘴里，依旧是美味的，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 “沈隽一直没有回来，沈保国气得用自己的棺材本赔了村子里，然后往市区里去了。”苏芹将别人说的八卦转述给林映听。 林映挑眉，“那他真是去对了，人家顾芬今天结婚。”她本来不知道的，是昨天仲青城去市区有事情，回来之后告诉她的。 “她邀请我们去吃饭，我拒绝了。” 林映心情很美妙，“那我们应该恭喜她的。”恭喜这位自立自强的女性，远离沈隽这种伥鬼，远离那像蚂蝗一样的吸血一家人。 她这么觉得，但有人不这么觉得，沈保国站在顾芬面前，抬头看着她。 他很少抬头看一个女性，所以不适应，并且恼羞成怒。 “你是我儿媳妇，你不管我谁管我，你和我儿子结婚了没多久就离婚了，一点都没有妇道，该被浸猪笼。” 周围的人对他的言论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想上来动手教训他。 顾芬挽着身边高大的男人，牵着自家小孩，居高临下看着他，像看一个小丑。 “就算我曾经是你儿媳妇，但我又不是你妈，你吃喝拉撒关我一毛钱的事情吗？我和你儿子想离婚就离婚，你儿子是个吃软饭的倒插门，还给我惹一堆麻烦，他在县里还藏了个小三，你们一家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想和你们这种破烂人家计较。” “该浸猪笼的是你这种明明是个孙子，却总想当别人爹的畜生。”她说完后觉得不对劲，又补了一句“老畜生”。 沈隽找到她的时候，是想借一笔钱东山再起，她一巴掌打碎了他的梦，他跟他爹一样恼羞成怒要离婚。 他原以为她会拒绝然后服软，没想到她一脚油门踩到民政局，他后悔都来不及。 领了离婚证，他硬着头皮求她开了一封介绍信，让他买票去海市，顾芬当然乐于送走这尊瘟神。 她不知道的是，他追着去吸另一个女生的血了。 沈保国脸色铁青，就要表演一个原地晕厥，却被保安赶了出去，他站在机械厂门口，忽然觉得四面阴风，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忽然就妻离子散了。 或者说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受到了别人的惩罚。 —— “师傅，我错了，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父母容不下我，兄弟姐妹排挤我，我实在活不下去了，你不管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崔二一大清早跪在林家门口，拦着林大庆不让他去上班，苏芹也不敢出门，担心男人情绪过激误伤到谁。 “你就待在房间里，要是大妞半天不见我去上班肯定会着急，带人过来的。”林大庆安抚妻子的情绪，随即铁青着脸出门。 等他看清崔二时，却被吓了一大跳。 骨瘦如柴、衣衫褴褛，不知被谁打断了腿，走路都是跛脚。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在哪里烧毁了半边脸和脖子，骇人的伤疤一路延伸到衣服里面。 第115章 崔二想鱼死网破 崔二的伤口一看就是新伤，没有及时处理，还有些地方直接化脓了。 他匍匐在林大庆的脚边，祈求一个原谅和一条生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大庆看他这幅样子也是止不住的摇头。 但是他曾经犯下的罪孽不可能一笔勾销，他对林映犯下的错误永远不会求来一个父亲的原谅。 “你走吧，别在这里跪着，别人看着像怎么回事啊。” 崔二拼命摇头，要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是他傻，林家早就知道了他做了些什么，一步步让他失去一切。 最初丢了工作，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翻身，结果不仅没人租房给他，他去任何一个国营饭店都没人愿意要他，商业局的领导都来回踢皮球。 那些曾经和他哥俩好的人更是无情无义，连面都不肯见。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回到自己老家，祈求父母给他一个栖息地。 结果他的姐姐找了个知青当上门女婿，他再也不是家里传宗接代的宝贝，而是个吃水忘了挖井人的白眼狼，被他爹用扫帚赶出家门，迫不得已只能回到这里。 他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沈小宝害的！要不是沈小宝捅他一刀，他怎么会被方黔取代没了工作。 哪怕沈小宝死了，他也要在沈家出这口气。 那天他去秦家坳，一把火点燃了沈保国的草屋，原以为会烧死沈保国，没想到沈保国毫发无伤，反而是他为了躲避秦家坳的村民，被烧得遍体鳞伤。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还是怕死的，所以他想求林大庆帮他一把。 帮是不可能帮的，林大庆冷哼一声进屋，留他一人在外面。 林瑶过来时，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天哪！这是谁！”她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摔了一跤，她下意识地保护住自己的肚子。 “大伯，映姐儿在这里吗？”她急匆匆进了屋子。 林大庆赶紧把她拉进来，生怕外面那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伤到她，“没有，不过一会儿她看见我不在肯定会找过来的，你坐着休息会儿，喝杯茶。苏芹给瑶瑶倒茶。” “怎么一大早过来了？今天不上班？”苏芹特地给她拿了一瓶汽水。 林瑶接过后说：“今天请假办点事情，本来想找映姐儿，我走到巷子口才反应过来她结婚了，你说说我这脑子。”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怀孕呢就这么傻。”苏芹说完后才觉得不合适，林瑶流产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一个伯母说这话就像说风凉话。 “瑶瑶，我瞎说的，你别在意。”她抱歉地笑笑。 林瑶想宽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变得嘈杂。 原来是林映发现到了上班时间，林大庆还没过来，担心出什么事，就带着仲青城和方黔过来了。 仲青城往那一站，还没说什么，就把崔二吓走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本来我是要出去的，可是爸没让我出去，我现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小柱子愤愤道。 仲青城说话损损的，“掉进荷花池里的顶梁柱？” 气得小柱子坐在墙角怎么都不肯过来。 俗话说，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这边说完，那边登场。 “爸你这一把老骨头，幸好是没出去，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像这次学习。”林映表扬林大庆道。 林大庆气得吹胡子瞪眼，“要是我一个人，我肯定就冲上去了，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打遍青县无敌手，你可别小瞧我！不过你妈和柱子都在，我担心这小子声东击西。” “是是是，你最厉害，赶紧去上班，我们都迟到了！”作为唯一一个理智的人，苏芹及时打断他们菜鸡互啄。 仲青城识趣地往家里去，留林映和林瑶边走边聊。 “姐，今早我去离婚了。”林瑶第一句话就扔了个炸弹。 林映挑眉，没想到这次她真的选择离婚了，原以为会逐渐妥协，“那你现在住哪里？” “谢长铭他妈给我租了一间房，一次性给了一年的房租。” 老谢三父子出派出所之后，她听林映的意见，直接写了封信让老谢的老母亲上来，老太太精神很好，手脚也麻利。 谢大山和谢小山兄弟俩原本就对林瑶不满意，趁此机会他们在老太太面前大骂特骂，把林瑶说成恶毒后妈。 加上林瑶的激情演绎，她恨不得马上就把这尊神送走。 林瑶却表现出舍不得的样子，老太太为了两个孙子咬咬牙，自己掏了养老钱给林瑶在外面租房子。 婆媳俩都把戏份抢完了，老谢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被赶鸭子上架，答应离婚。 林瑶没要他的钱，她能得到商店里售货员的工作，他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气，加上平时她在他那里得来的钱，足够她过得很滋润。 “挺好的，要是你要的东西多，他们不一定会放手，要是你想得开，一份好工作和一个住处也能接受。”林映鼓励她，希望她相信，比起一段糟糕的婚姻，一个人的生活会更舒适。 林瑶原本应该很开心，但她的心情很复杂，除了解脱之外，还有隐隐的担忧。 她现在又有了一个难题。 “姐，我怀孕了。” 上次流产伤了身子，医生都说她要想怀孕太难了，现在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林瑶舍不下。 “医生说如果这次选择打掉，就真的不会再怀孕了，除非有医学奇迹。” 林映久久不语，这一刻她才真正共情这个堂妹。 上辈子她和沈隽的感情走到尽头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她下定决心一个人也要好好抚养孩子，结果和他们纠缠的过程中，没能保住孩子。 “要是你想好了，这样也行，只要你做好了当一个单亲妈妈的准备，能够好好给ta物质和精神上的爱。” 林瑶做好了会被泼冷水的准备，没想到林映会这么说，她的眼眶热热的。 “姐，我会的。” 因为没能好好享受过母爱，所以会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都补偿给孩子，就像重新养自己一遍。 第116章 可怕的梦 林映跟林瑶分开时，恰好看见谢家两兄弟从家里出来，正一瘸一拐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林映觉得奇怪，“他们这一身伤在哪里弄的？” “从派出所出来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哪个替天行道的好心人。”林瑶语气讥讽，丝毫不怜悯这作恶多端的两兄弟。 不知为何，林映想到了仲青城，那个总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小伙儿。 谢大山和谢小山看见林瑶原本想上前奚落两句，但是看见林映在旁边时，又贴着墙灰溜溜地走了。 这种人习惯了欺软怕硬。 到饭店后，其他人已经忙开了，林大庆在后厨抡铁勺抡得起火星子，看得出他今天心情欠佳。 “那崔二当真去你家了？”李慧听方黔说时，还不肯相信，她不相信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居然还敢上门讨骂。 林映点头，“最近你回家也小心一点，说不定他那种烂人就想着能拉一个是一个，没有什么良心可言。” 这话李慧非常同意，她转身叮嘱方黔，“尤其是你啊小黑，你师傅最恨的人得算上你，平时走到路上要多回头，千万别被人敲闷棍。” 方黔苦着脸，“慧姐你别吓我，我胆儿小。” “行了，咱们也别太害怕他，他现在就像吸大烟被掏空了身体一样虚弱，用不着这么谨慎，实在不行抄上家伙跟他干。”林映话还没说完，后厨传来敲锅边的声音。 “抄什么家伙？一个个都给我赶紧去干活，再在那里闲聊就扣工资！”林大庆粗着嗓子喊道，一时间大伙都散开了。 只剩下林映在那里舔着脸要“偷师学艺”，她亲自给林大庆洗锅，“爸，你教教我鸡丝酱和卤鸡架怎么做呗。”她会是会，就是不精通。 今儿个下午，她和仲青城约好了去黑市那边做熟食，之前她试了一遍，这鸡丝酱做出来太干巴了，鸡丝全往牙齿缝里钻，卤鸡架又不够有味儿。 要不说大厨还是大厨，明明是一样的材料，但是林大庆做出来就是更地道正宗，“让你好好学厨艺，你要去谈对象结婚，这下连一个鸡丝酱都不会。” 林大庆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林映听着也不生气，还乐呵呵的。 她在想她和仲青城两个人怎么处理这么多只鸡，这次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呢？ 是不是要请一两个帮手，她望向李慧，觉得这姑娘是真不错，心地善良又热忱，也爱干净。 还有一个呢？她打算叫林瑶。 售货员的薪水是死的，要是林瑶到了孕晚期，林二婶绝对不会来照顾，只能靠林瑶一个人挺过去，现在多攒点钱，将来少遭罪。 “耳朵里塞驴毛了？我说这卤鸡架可以了。”看得出林大庆今天的确很暴躁，连最疼爱的闺女都逃脱不了毒舌攻击。 林映就当没听见，死乞白赖地让他给她写两张卤药单子，她就照着这个调料表放，肯定不会出差错。 “真是欠你的。”林大庆口嫌体正直，写好之后还检查了一遍，叮嘱林映不能去供销社买，太显眼了。 他们做熟食需要的调料都是胡大哥提前准备好，自然就不会让人注意到。 “这次这些调料可让我一通好找，你看看还差什么不？” 林映一下班就去黑市那边，仲青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而胡大哥亲自把几大袋调料交到她手上。 仲青城没有闲着，正拿着剔骨刀宰鸡。天气很热，屋里又特别闷，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就系了一条围裙，背部的肌肉线条像是精心雕刻过。 “你宰好了吗？宰好了就先出去。”别在这里乱我的道心。 仲青城点头，“差不多了，我先去把火烧着，你慢慢来别着急，有事儿就叫我。” 没什么事，就是先腌制一下鸡肉，然后就可以下锅了。 鸡肉比猪肉炖煮的时间短，时间长了鸡肉会柴，所以天没黑两人就做好了。 胡大哥尝了之后，二话没说当场数了一百块钱给他们。 两人回家的路上，林映开玩笑道：“要是每天都有一百元的进账，那我们很快就能成为万元户了。” 梦还没做完就到家了，仲阿婆点着一盏小夜灯等他们回来，明明是昏黄的灯光，却照得她的脸发白。 桌上摆着两碗酒酿汤圆，一碗里面有个溏心蛋。 林映觉得她的脸色不对劲，“阿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这么差。” 她摇头，“可能是吃得有点杂，胃不太舒服，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吃完了碗就放在厨房，我明天洗。” 仲青城起身扶她回房间，林映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心中不安，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而她在梦里找到了这个答案。 梦里的声音一片嘈杂，她努力地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傻妞，这日子多难过，她家那宝贝孙子一去就没回来，不会是嫌她们是拖油瓶偷跑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是被骗到了黑煤矿里去，有命去没命回来咯。” “仲家那老婆子都吐血了，听说是癌症......” 林映惊醒！直直盯着天花板上糊的报纸，看不清上面的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她坐起来，穿上衣服往外走去，仲青城被她吵醒，撑起身子坐起来。 “怎么了吗？” “我想带阿婆去检查身体。”她停顿了一会儿，想起梦里的人一口一个“傻妞”，又补充道：“也带小雅去检查一下。” 仲青城没有问为什么，“现在还是凌晨，医院里的医生不一定都到了，我们再等一会儿好不好？”他没有阻止，而是商量。 他没有觉得她半夜醒来想去医院的想法很荒谬，而是包容她，等她重新坐回床上之后，他安抚她。 “是不是做了很可怕的梦？”他顺着她的头发问道。 她摇头又点头，确实是做了很可怕的梦，而可怕之处在于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梦里的场景。 “没事，再睡会儿。” 他们谁都没有再睡着，而是互相依偎着直到天亮，林映还要上班，仲青城带着仲阿婆和小雅去医院。 仲阿婆本来不想去，仲青城拉着她到一边说：“昨天你不舒服，吓得阿映做了个噩梦，整晚没有睡着，去检查一下就当是让我们安心。” 她不再拒绝，乖得不得了。 林映在饭店等着他们过去告诉她结果，等了一早上，终于等到仲青城过去。 他拿着几张单子，面色凝重。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第117章 胃部长了个肿瘤 林映心中不安，直接拿过他手上的检查报告，可惜什么都看不懂，都是一些专业术语。 “怎么回事儿？”她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以求得心安。 仲青城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医生说，阿婆胃部有一个肿瘤。” 什么！还是来不及改变仲阿婆的结局吗？明明这一世她已经提前这么久规避这个风险了啊。难道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不过。”仲青城接着说，“医生说我们发现得很早，肿瘤还没有恶化，所以只需要切除掉就可以了。” 林映重重松了口气，将检查报告拍到他身上，“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啊，真是吓死人，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尤其是你的表情。” 他的表情不只是因为仲阿婆的病情，还因为她的未卜先知。 他从来都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仲阿婆刚生病，她就做了个梦并且一定要让仲阿婆去检查身体，仿佛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林映看着他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为什么神情有些奇怪。 仲青城摇头，“没事，我先回医院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那就好，你先在那里陪着阿婆，我一下班就过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护士站找妈，她肯定比我俩都懂。”林映叮嘱道，将提前准备好的清粥咸菜递给他。 仲阿婆胃不舒服，就该吃点清淡的。 “好，那我就先走了。” 仲青城回去的路上总是分神，想起一些大大小小的细节，原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没有掩饰，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她是什么情况呢？借尸还魂？还是黄大仙（黄鼠狼）附身？ 总不会是未卜先知。 那他，又该怎么办？—— “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医院这边有我照看着，我向院长请示一下看能不能换一个好一点的主刀医生，手术之后我也能陪着，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苏芹斩钉截铁道。 林映一下班就过来，果然她就知道仲青城肯定没有去找苏芹，他在一些方面还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他们一起去找苏芹，苏芹这才知道仲阿婆住院了，气得她直冲他们翻白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说呢？自己家人还这么见外。” 林映亲昵地抱着她的手，“我亲爱的妈妈，我们这不是心疼你太忙了吗？怎么会跟你见外呢。” “你们最好是。” 仲阿婆的情况很平稳，她还想出院，被林映哄了半天才愿意留下来。 “要我说，我身体好得很，就不要花这个冤枉钱了，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仲阿婆叹息道。 林映哄完一个又来哄另一个。 “阿婆，你好好养好身体，咱们要相信医院的医生对不对？他们说怎么治咱们就怎么治，至于钱的问题你更不用考虑，咱们家有钱。” 仲青城今晚格外的沉默，站在一旁不言语，时不时会盯着林映移不开视线。 回家时，外面已经晚霞漫天了，他们往回走，路上有各色的行人，他们唠着家常。 “你手上的麦芽糖是哪里买的？” “那边，现在下午快收摊了可便宜了，我就给我儿子带了点回家。” “那我也去买一点。” 林映用胳膊肘拐了拐仲青城，“走，姐姐带你去买麦芽糖。”他的情绪很明显，但是她以为是因为仲阿婆的病情，所以没有多想。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麦芽糖了，每次都会看见你拿着毛票找做麦芽糖的人家。”被人看见了还会不好意思地躲起来，香香软软的。 仲青城心中一愣，她居然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那就不是借尸还魂或者黄大仙上身了。 他试探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带阿婆和小妹去医院检查。” “因为我这段时间经常在家，偶尔会发现阿婆的脸色不对劲，小妹是因为之前她生病发烧，我担心有一些并发症会在一年后显现出来，所以求一个心安。” 这句话半真半假，也是她想了一整天的措辞，不怕他问，就怕他不问然后悄悄判刑。 他身上的低气压立马散开，不是因为他完全信任了，他那么谨慎的人不会因为一两句话撤销自己怀疑的情绪，但此刻他选择了相信她说的话。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他轻声叮嘱。 仲阿婆的手术安排得很快，但是因为天气很热，所以术后护理比较麻烦，两人的小金库也空了一大半，说不愁是假的。 浩子那边也愁，芳芳不愿意跟父母一起住，他要在结婚之前存下租房或者买房的钱，但是一份工作也不好找，仲青城和秦大哥念在天气炎热，山上暂时没有进新的鸡苗，他也不用整天上山。 他在纺织厂里干了半个月的临时工，终于是干不下去了。 “哥，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咱们能不能进鸡苗了，我不想在纺织厂干了。”无论是哪里的师傅都藏私，他半个月净搬布料了，什么都没学会，连个纽扣都不会缝。 仲青城也在医院和家来回忙活了半个多月，是时候打算下一批鸡苗的事情了，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黑市的人越来越多，各项政策也越来越宽松有序，说不定明年就不用起早贪黑地做了。 “我去兰市那边看一看种蛋和鸡苗，你帮我看着家里。” 林映不知道她要走，她最近也很忙，不知道是哪路记者来他们店里吃饭，回去之后大肆报道这里的饭菜好吃，服务到位，大厨也漂亮，于是很多周围县市的人闻名而来，就为了看看漂亮的大厨。 “这生意好不好，咱们都是拿的死工资，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真是亏死了。”李慧一边洗抹布一边小声吐槽。 张大哥切菜的手都快出残影了，他苦笑道：“别说了，我现在切葱花都是切一整盆，有时候还不够。” 但要说最忙的，还得是林映，每一个人都要她来做菜，有的人还要找借口把她“牵出来”溜一圈。 “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宣传什么时候过去。”李慧有些垂头丧气时，就听到前堂有人点菜。 “老板，给我来一碗油炸冰溜子。”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油炸冰溜子 油炸冰溜子？！ 李慧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帕擦了擦耳朵，确定没有堵住之后继续问了一遍。 “您好，请问您点的是什么？” 客人逐渐暴躁，“油炸冰溜子，冰溜子！听不懂吗？” 听懂了，她想把手帕狠狠丢在那人的脸上，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是哪家饭店看他们生意好眼红就来找茬。 正当她的手蠢蠢欲动时，林映牵制住她，“好的，我们这边听到了，请问您还要点别的吗？” 别的？就这一道菜都够你抠破脑袋了吧。客人心中嘲讽，“再加一碗白米饭。” 方黔和张大哥在后厨急得团团转，他们想不明白这油炸冰溜子到底是啥，这大夏天的哪里有冰溜子，再说冰溜子一炸不就化了吗？ 其实林映心中也没有底，上辈子她看过一本叫作《闯关东》的书，里面写到过这个菜，算是山东名菜，但是她没吃过也没见过。 “我爸呢？”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总是想找家长。 “林大厨出去了，他听说供销社来了一批新鲜的鱼，特地去看看。” 这客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明摆着就是欺负林映这个“新兵蛋子”，不过她可没这么好欺负。 “张大哥，你从后门出去找那个卖冰的老大爷买两块冰。” 冰买来了，怎么做呢？ “小黑，你调面糊，放面粉、淀粉和泡打粉，调到面糊变成黄色为止。张大哥把这个冰块改刀成小块，最好像小油条那种形状后裹上面粉放进冰桶里，注意要快，免得全化了。” 林映胆子大，当真就像炸酥肉这么把裹好面糊的冰溜子丢进油锅里炸，其他人以为会溅出热油，躲得远远的。 结果还真没爆炸，等冰溜子从油锅里飘起来时，她眼疾手快地把冰溜子盛出来，油炸冰溜子就这么做好了。 看着简单，其实压力给到了掌握火候的人，火太旺了冰溜子就化了，火太小了面衣不酥脆，太旺冰溜子易化，太小，外面的包衣不酥脆。 “给客人端上去，看着他给我吃下去。” 他们一行人端着一盘菜往前堂去，左右的客人也都好奇这菜到底是什么味道，也都围了过来。 客人看了一眼就冷笑道：“这是拿炸油条还是炸油饼来糊弄我啊，你们这个饭店也不过如此嘛，谁吹得这么神，名不副实。” 比起他这副嘴脸，他们饭店的人都很淡然，一点都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窘迫。 “名副不副其实，你先尝一口再说？” 客人不信邪，一口咬下去，里面不是面粉，而是一坨冰，当真是油炸冰溜子！ “看来你也没吃过油炸冰溜子啊，没想到是这个味道吧，拿着肚子里仅存的一点墨水来为难人好玩吗？”林映毫不客气道。 他们开门做生意的，就怕这样的人一波一波地来，要是每天都有人拿着一些不常见的菜来刁难人，那他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其他客人都鄙夷地看着这个男人，他一个人就耽误了他们的上菜时间，真是讨人厌还丢人现眼。 “我吃过！怎么可能没吃过！”他嘴硬但是腿软，转身就跑出饭店。 那一大碗米饭动都没动，冰溜子倒是吃了个七七八八。 林映端着米饭去到后门，一只大黄狗早早地在那里等着了，“大黄，你怎么天天来这里等着呢？今天没去找我们家米粥玩？” 狗汪汪叫着回应她，尾巴甩个不停，之前她和仲青城原本想过将大黄收编，但是这狗子向往自由，不肯被关着。 他们也就随它去了，它有事没事就在后门这边蹿，要是林映看到了就会给它点吃的。 她喂完狗，就听见林大庆拍桌子的声音。 “真是欺人太甚！他要吃冰溜子你们就给了？让他去后门吃点热乎的狗......” “爸，前面客人听着呢。”林映打断了他的惊天发言，他愤愤闭上嘴。 方黔感激地看着她，面对这个师祖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好林映在旁边，真是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映姐儿，外面有人找。”他终于改掉了叫师叔的坏习惯，可喜可贺。 来的人是老包，他手里提着一堆东西，“我给你们拿了点干药材，都是食补的好东西，青城他阿婆不是做手术吗？给老人家补一补。” 林映说话心直口快，“您不也是老人家吗？怎么不留点自己补一补。” 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说话气人的本事两口子一模一样。 “叫你拿你就拿着，怎么话这么多。”他放下东西转身想走。 林映叫住他，“包叔，吃点再走？” …… “你闺女好啊，要是我有个闺女就好了。”老包喝了两杯就有些迷糊，拉着林大庆的手老泪纵横。 林大庆叹了口气，“老哥哥退休之后都干些啥啊。” 干啥？每天在院子里听收音机，再去跟老朋友下会儿象棋，到了吃饭的点自己就识相地回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悠闲，但从里到外都是空落落的。 “还是上班的时候好啊。”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么一声感慨。 林大庆提议道：“没事就来家里找我喝酒啊，我媳妇整天不在家，动不动就是值班加班。” 老包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来。 等他走后，林映才看包里都有些什么，除了一些干货之外，还有很多他自己烤的面包饼干和点心，都细心地包装好了。 林映心中触动，原本打算回家后好好做几个菜，让仲青城去请老包来吃饭。 结果她正要下班的时候，仲青城过来告诉她他要去兰市看鸡苗，那边开车来接他，时间有点紧。 “你们在家关好门窗，我包了些饺子，要是回去不想做饭就煮饺子吃，你晚上记得拿药包泡脚，我给你用纱布包好了。” 自从上次流产之后，林映经期总是肚子疼，以前苏芹给她艾灸几次后缓和了不少，但是她夏天实在是贪凉，这不又严重了。 仲青城告诉苏芹后，苏芹一边骂她一边给她开了个方子，让她每天泡脚。 于是他每晚都会给她煮洗脚水，哪怕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知道啦，你赶紧去吧，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林映对他很放心，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 仲青城揉揉她的脸，“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林映说得漫不经心，却不知道她差点一语成真。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我带着你发大财 仲青城先去的市区，是胡大哥引荐的一个哥们儿，也是合作过两次的熟人。 没想到熟人好抬价，那哥们儿知道他们挣钱了，怎么也要涨价。 “兄弟，你也知道生意难做，尤其是咱们这个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生意更难做，你发财我也发财，咱们大家一起发财。” 仲青城不接话，看了看鸡的质量，也就一般，看得出是选过的，矫健的都筛选出去了。 这生意做得不厚道。 他神色照常，“看来哥是瞧不起我们三五百只的小规模啊，我也看明白了，那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卖鸡苗的人急了，这和他预料的剧情不一样啊，生意不就是你喊十块我喊五块，最后七块成交吗？ 这人咋不接话茬？ “可以再聊聊的。”他松了口。 仲青城摇头，这做生意讲一个“诚”字，他现在看他们赚钱就眼红想要分一杯羹，将来要是这杯羹撒了或者少了，他是不是要举报他们？ “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们小本生意风险大收益小，我多看两家。” 卖鸡苗的人瞬间就不着急了，这整个青市就他们家的规模品质上得了档次，可以说是垄断，他们家最不怕的就是货比三家。 可他想不到的是，仲青城压根没想过一定要在青市买。 当天下午，兰市来的车就接上了他。 “我们郑哥交代了，一定要把城哥您送到他家里去，只是不凑巧，海市那边来的大老板一定要郑哥去陪着吃饭。” “他吩咐我们一定要把您招待好，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带您去好地方走一圈。” 仲青城以为好地方是有很多稀罕货的地方，和他们的理解有“地域差异”。 一排矮小的平房，门半开，里面的凳子上端坐着一个个女人，或是艳丽如芍药，或是清秀如玉兰，各有各的姿色。 门外的人跟挑选货物似的凝视她们，看中了就打开那扇半开着的门，看一眼门后的价格，若是合适便算是买下了一夜风流。 “这一处可不是谁都能来的，我们跟了郑哥好久他都没带我们来过，这次城哥一来，他就松口让我们陪你来耍一耍。我们知道哪几个是干净货，要我们为你介绍两个吗？” 和他们的迫不及待不一样，仲青城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贴着墙走，紧蹙眉头，不耐地加快脚步。 “要是你们感兴趣你们就去，我在巷子口等着。” 他没有冠冕堂皇地劝他们也不要去，他看见了那些女人空荡荡的衣服，那截手腕细得他一把能捏断。 都是活命的本事，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他们当真迫不及待去了，他一个人在巷口站着，想念家里的娇妻。 “兄弟，借个火儿。” 他旁边来了个男人，衣着整齐，手上的手表一看就是高级货，皮鞋锃光瓦亮，从衣服内袋里抽出来的是雪茄。 仲青城收回目光，递给他一盒火柴，还是一盒受潮的火柴，仲青城戒烟之后，身上的火柴唯一的作用就是生火做饭。 “咳咳咳。”男人杵断了半盒火柴都没有点燃，别的不说，这有钱人的样子他都差点装不下去了。 他将雪茄放回衣服内袋，“兄弟在哪儿挣钱啊。” “山上。”养鸡场不就是在山上吗？ 男人生了兴致，“家里父母做什么工作的啊？” “死了。”可不就是死了吗，都死了十几年了。 在男人眼里，这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农民，最好骗了。 他最后问：“你想挣钱吗？” …… “你小子真是疯了，让客人自己在门口等咱俩嫖女人，也不知道我俩咋想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栓裤腰带，满脸歉意地朝仲青城走去，仲青城看见他们惊讶不已。 “这么快？” “……”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极强。 “还行吧，让城哥久等了，我们真是精虫烧脑，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呢。” 仲青城摇头，“没事，郑哥应该回去了吧。” 郑哥当真回来了，他看见仲青城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哥们儿又见面了，上次多亏有你才让我大赚了一笔。” 上次青县食品厂通过灰色渠道在他这里买了一大批黄油，后面又追加了不少，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仲青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郑哥有头脑也有本事，我就是随便引了两句。” 一番商业互吹后，他们才进入正题。 “你想要鸡苗还是种蛋？如果要得多，我这边能找正规渠道的车给你送到村里，油钱卖家出。”郑哥说话一点都不打磕碜，上来就是大手笔。 仲青城没急着答应，“哥你知道的，做养殖行业来说，成本多点少点无所谓，主要是看鸡苗的质量，要是三天死一只，五天死一窝，那再便宜也是亏本。” 郑哥理解地点头，“那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带你去我这儿的养鸡场看一眼，等看过之后我们再细谈。”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两人约定好之后又开始闲谈。 郑哥知道他没在食品厂上班之后，极力招揽他来跟着自己做事，结果被无情拒绝。 “郑哥知道这边的煤矿在招工人吗？” 郑哥听到煤矿两个字表情就不对劲了，“那不是正常的煤矿，那是黑煤矿，不属于公家，是私人的。” 但也不是完全私人，毕竟没有哪个私人能有欺上瞒下的本事，说不定勾结了公家的人。 “叫黑煤矿不是因为产黑煤炭，而是他们做法黑，牛耕地耕累了都得喝两口水吃几嘴嫩草，他们骗去的工人就不能休息，两眼一睁就是干。” 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亏身体得很，最后还有可能一分钱都要不到。 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没有人会考虑这个。 “咋了？你缺钱？”郑哥问。 仲青城摇头，“不缺钱。”他想起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人是怎么给他画大饼的。 “一天起码十块，多劳多得，那里有挖不完的煤，有多少人干了一年之后直接买房买车抱两个娃，我看你身体素质好得很，不比其他人差。” “你来跟着我混，我带你发大财。”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以身入局 “发什么大财，你是不知道那矿洞里压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最后人财尽失。”郑哥恨铁不成钢道，他以为仲青城当真对那里的条件心动了，想要赚快钱。 仲青城等他说完之后才解释，“我不是想赚快钱，我想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等两人聊完，郑哥神情无奈，但也只好点头答应，“我会把这个消息带给你家里人的，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玩脱了。” 这点分寸仲青城还是有的，家里还有家人在等他，不知道林映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人一旦有了期待就会怕死，那时候才会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 仲青城趁着天没有完全亮，从招待所往一个方向去，没多久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袋大包子，仿佛只是去饭店买早餐。 矿洞的人担心他会反悔，早早地过来，却看见他蹲在台阶上正吃着包子，那人心中打鼓，怎么感觉这个跟他昨天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整个人的锐气变得钝了，像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男人。 他有点失望，他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回去后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老大，老大还奖励了他两包烟叶。 要是老大发现描述和实物不符合，他会不会被揍一顿。 “哥们儿，吃了吗？”仲青城挑眉问道。 他赶紧迎上去，“我吃了，咱们赶紧走吧兄弟，那边还有好多新人等着我们呢。” 别的不说，这帮人的警惕心很高，仲青城去的时候被蒙住了眼睛，幸好不用走街串巷，要不然被人看见这一幕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爱好。 男人在前面猛踩自行车，仲青城在后面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一开始路还是平整的，然后变得颠簸，尤其是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之后，路一步一个坑，颠得自行车东倒西歪。 “快到了。” 等眼前的黑布被揭开之后，仲青城感觉自己像是去了乡下，又像是荒山野岭，说不定晚上还有野狼出没。 而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十来个男人，小的只有十来岁，大的有四十多岁，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贫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个个都面黄肌瘦。 “来了咱们这里，只要是人不懒，吃饱肯定是没问题的，一年娶个媳妇，三年生个大胖小子，五年买一栋大平房，到时候自己当矿老板，自己包工程来做！” 说话的人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儒雅的中年教师，不由得令人佩服。 仲青城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咱们这里的先生吗？说话一套一套的，我这辈子最敬佩读书人了。” “那当然，我们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以前就是......”男人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眼神制止，男人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人套话了，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男人有这么精明吗？ “咱们啥时候吃饭啊。”仲青城皱眉不耐问道。 男人放下警惕，心中嘲笑这是个饿死鬼投胎。 “马上就吃饭了。对了，我叫二毛，以后你就叫我二毛哥，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我以后会好好照看你的。” 二毛说完这句话后，就去找金丝眼镜男，不知道是说什么事。 仲青城知道二毛在说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在意还是不小心，说话时总往他这边看。 “老大，我见这个人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像是个善茬，但是一看就有本事，肯定能当你的左膀右臂，结果我今天去接他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个人，和那些【牛】没什么区别。” 金丝眼镜男打量仲青城，心中有了论断，“你的感觉没有错，就是不知道他哪一面是装的，老五的位置还空着，你可以先让他当个小管理，看看他的能力，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 就这样，仲青城还捞到一个管理阶层的职位。 他跟随他们去了住处之后，久久不语。 为了隐蔽和节省成本，工人大多都是住地窖，因为地形原因，这边地下室潮湿得可以拧出水，人生活在里面极其难受。 男人们席子挨着席子，每个人很小的空间，要是想出去还要请旁边的人让一让，一不顺心就会因此打一架。 或许是营养不良，又或许是活太重，每个人活动起来脖子总是冒青筋，脸涨红一片。长时间弯腰从矿洞里往外背石头，导致好多人的脊背已经变弯，一到阴雨天浑身痛得要死。 病重的人被赶在席子外面，很快就有人接替他的那张席子。 “我们这里的管理是相当正规的，你每天要早上六点给他们点名签到，晚上十点要点一次名，每个人都不能无故缺勤，要是缺勤我们会有别的惩罚。” 仲青城开始还疑惑惩罚是什么，后面看见每个人手上的指甲都有旧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轻轻握紧拳头，跟着二毛去他的工作岗位上，他的工作居然是在地面之上，旁边就是容纳了几十个人的地窖，往前一百米不到就是矿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明这个地窖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他往椅子上一坐，在二毛的监督下点名签到之后，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错过了二毛失望的眼光。 二毛看上他，自然不是想让他在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岗位上久待，他想让仲青城和他一起去“捉牛”，一起把不听话的“牛”弄服气。 他觉得仲青城有这个本事，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人？ 仲青城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工人下工，没有一个人有点好模样，眼中的死寂像是会溺死人。 “差五个人。”他跟二毛说，他有印象，有四个是昨天到的新人，有一个是今早脸色最差的。 二毛掏了掏耳朵，淡定地应了一声，“我知道的，他们不听话，安排在别的岗位了。” 他真是骗人都懒得骗，这座山上总共就一个岗位，仲青城看着那个矿洞不语，心中有了猜测。 晚上的饭很简单，不知道是哪里挖的一把野菜，采矿量多的人有一碗肥肉吃，采矿量最少的只有一碗野菜汤吊命。 地窖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音，仲青城跟二毛坐在一起，面前是三菜一汤，有鸡肉有猪肉，菜品精致。 不知为何，仲青城想到了那个金边眼镜男，这大概是他安排的。 “吃完好好睡一觉。” 就这样，仲青城在这里度过了两天，他在心里悄悄倒计时，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这边忍不住了。 二毛跟金丝眼镜男说：“那男的好像是个傻的，一天吃得挺多，也不说话，对这些也不好奇，换做一般人要么害怕得想逃，要么讨好我们，他咋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小子是真的还是装的？” 金丝眼镜男站在山头俯视下面的一群蝼蚁，“真的还是装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情敌救了他 林大庆抱着手站在旁边，“你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办招待的时候是入职三个月，被你师祖赶鸭子上架，你也学了半年了，这次还有方黔帮你，你就放大了胆子去做，出啥事我兜着。” 林映不语，只是看着手中的通知眉头紧锁，这是商业局送来的通知单，上面写道市里的领导会过来视察参观。 他们市里的财政情况一般，这次青县垮台一家食品厂，另一家要死不活地强撑着，所以市里的领导有想法要重新调整一下这边的商业布局，而他们饭店又收到了招待的任务。 要是仲青城在家，林映会开心有这么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但是仲青城不在，他请人送信回来说要去外地看生意，要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回来。 身边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那个人不见了，身上的不适应才会涌现出来，她最近上班都有气无力地。 “听说这次来的领导有淮扬人，我们可以多研究一下淮扬菜。”林大庆无意说道。 林映一下就精神了，甚至精神得有点僵硬，“是青市这边来的领导嘛？” “当然。”林大庆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她的神情缓过来之后，勉强笑道：“没事，我以为我听错了，刚才有点走神。” 林映想肯定是自己惊弓之鸟了，上辈子那人可是在海市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商但不从政，怎么可能会跟青市领导扯上关系。 “淮扬菜，那就不得不提扬州炒饭和松鼠桂鱼了，这两道菜正不正宗就决定了席面的好坏。”方黔说道。 “没错。正好一段时间没有考核过你们了，这次考核内容就是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算是淮扬菜的金字招牌，但是青市这边不喜清淡，更多都是喜欢重口味的菜肴，所以林映没怎么学过。 她诚恳发问：“这扬州炒饭和蛋炒饭有什么区别呢？” 林大庆的太阳穴跳了跳，“要是一个淮扬人站在你面前你就完了。” “是啊，这差别不挺明显的吗？扬州炒饭要加青豆。”方黔接话。 林大庆闭眼，一脚踢在方黔的腿弯上，“你小子更是个完蛋玩意儿。” 方黔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之后胆子大多了，被踢了之后不服气道：“那师祖给我们示范一下呗，我们倒要看看有多不一样，不就是个炒饭吗？还能炒出花来。” 这饭当真能炒出花来。 张大哥插话道：“你们别不信，这饭真挺难的，我帮林大厨备过一次菜，不比大菜轻松。” 林大庆不和他们废话，正了正厨师帽就往灶台前走去，再多的描述都比不上亲眼一见。 从油下锅之后，林映和方黔的眼睛就没敢眨过。 为了让油更香，要放入香葱、香笋丁、花菇丁、鸡肉丁、火腿丁和河虾籽煸炒出香味。 “这地上跑的，土里结的和水里游的都在一锅里了，味道得多复杂啊。”李慧是个门外汉，她看到啧啧作叹。 但是懂厨艺的人都知道，这几种食材并不相斥，甚至可以说相补充，少一样味道都会差别很大。 但是，他们的了解在那一勺鸡汤下入锅中之时，彻底崩塌了。 林映忍不住问，“哪有往炒饭里加鸡汤的，炒饭难道不是要粒粒分明吗？” “看着吧。”林大庆睥睨她一眼，换了个锅开始炒鸡蛋，一边倒蛋液一边用勺子在其下面搅动，将鸡蛋炒成桂花那样的木樨状，再加入米饭后开始“捣蛋”。 这是门技术活，怎么让鸡蛋与每一粒米都充分融合又不把米捣碎，靠的全是手上功夫。 然后将刚才调制的鸡汤一勺勺浇在饭上面，少量多次，均匀收汁。 “你看，我就说扬州炒饭和蛋炒饭的差别就是加青豆吧。”方黔趁着林大庆手没空又开始作死。 青豆和虾仁下锅之后，最后撒入葱花。 前堂的客人坐不住了，一个个趴在窗口问：“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家娃娃都要馋哭了。” “别急，都有。”林大庆一锤定音，而林映和方黔手都炒酸了。 林大庆悠哉游哉地坐在一边喝茶，“怎么样，知道扬州炒饭和蛋炒饭的差别了吧。” 这老头，真是记仇。 除了扬州炒饭，他们一下午都泡在厨房做松鼠桂鱼和文思豆腐，每一样才都是需要扎实的基础功，两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都发抖。 林大庆叮嘱林映，“晚上用热水捂一捂。”转身跟方黔说：“我看你是享福享习惯了，这么点活就这么累。” —— “我看你是享福享习惯了，这才多少矿石啊，还不够你今天的吃住费用。”二毛将一个瘦巴巴的少年推到石头堆上，任由少年磕坏了腿。 仲青城没有往那边看，他知道这叫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猴子。 果然，二毛慢悠悠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青城啊，你看到咱们这里搬运工实在不够，要不你跟着他们一起下矿洞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才第三天，嘴脸就藏不住了吗？ 仲青城冷下脸色，“当初说好让我过来轻松挣钱，那种累活是该我干的吗？” 二毛想起金丝眼镜男说的话，“让他去矿洞里磨一磨性子，等身上的尖锐真的被磨平了时，他就是一把好刀。” “不去？不去就饿肚子，你以为你逃得出这里吗？你不是问那几个人去哪里了吗？都是想逃跑被阎王取了命。” “老实点。” 仲青城一副被威胁住的样子，背着背篓往矿洞下走，周围的人没有看他一眼，这里就是这样，每天都有新人来，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 所以他在矿洞下四处翻找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乖乖下去了，不知道会不会乖乖背矿石。”二毛汇报道。 金丝眼镜男站在矿洞旁边开始倒数，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仲青城刚好上来。 他太清楚了，一个健硕的成年男人背一筐矿石上来要多久，看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在好好背石头。 不仅好好背了，还背得最多，晚上他得到了满当当的一碗肉，二毛还拿了一壶酒给他。 仲青城拒绝了他，“你喝吧，我就不喝了。”说不定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酒肉了。 二毛拉着脸，刚想劝两句，就听到他问：“你们老大呢？就是那个老师。” 二毛没听出他说话的不对劲，反而开心得眼睛冒星星，“你想通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金丝眼镜男住的地方仿佛是这里的世外桃源，和前面那个人间炼狱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听说你想通了？”他推了推眼镜腿。 “是的，我不想这么累了。”仲青城说道，他确实不想这么累了，时间到了他该回家了。 金丝眼镜男还没来得及嘲笑这个所谓的硬骨头也不过如此时，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那是对危险的第六感。 “不对劲。”他来不及撤退，门窗被破开，一支精尖队伍将他们包围，手中的枪支正对着他们。 队伍中，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第一句话却是对着仲青城说的，“仲青城，你不怕她担心吗？” 仲青城目光沉了沉，“钟熠，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是有人永远喜欢十八岁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林瑶觉得稀奇，没想到仲青城还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芳芳惟妙惟肖地形容当时的场景，眉毛一挑，“那可不，我们都看呆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马厂长多么破防，走的时候像一只河豚，眼睛都气得鼓起来。” 林瑶和仲阿婆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还没等芳芳继续说，仲青城就进来了。 他随口问：“笑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当然是在笑你啊。林映和芳芳在心里说道，但是没敢这么说出口，林映问他：“我听芳芳说你要改良吐司？” “我想试试。”对于仲青城来说那根本不叫作改良，那叫作为吐司正名，让大家伙儿看看正儿八经的吐司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不是随便一个面包片子都叫作吐司。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倒是不像在厂里那么狂妄，谦虚地说道。 林映憋笑道：“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怎么做，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瞎琢磨强。”好歹她也有几分前世的记忆，在做面包这块还是有一定功夫的。 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还有空，仲青城和林映就往食品厂去。 这次为了严格的控温和控制发酵时长，还要在工人之间保密，所以马厂长给了他一个操作室的钥匙，方便他随时过去。 “我去搬面粉，你去买一袋白糖，记得让供销社开发票。”仲青城叮嘱道，就像跟小朋友交代。 林映点头往供销社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老谢一个人在喝闷酒。 “堂姐，你过来买什么？”他看见林映过来，立即放下酒瓶子起来招呼她。 林映听到这个称呼真是两眼一黑，不过幸好林瑶也打算和这个男人离婚，以后再也不用听他叫她表姐了。 “买点白糖。” “哎哟，这两天买白糖正好合适，我这里有一批颜色不达标的白糖，你要是嫌弃我就按半价卖给你。” 林瑶拒绝道：“不用了，这白糖是买到工作单位用的，买这种出了差错的不合适。” 老谢坚持不懈道：“那堂姐我给你开一张【好发票】你看行不行。”【好发票】就是金额偏大的发票，一般大个百分之三四十，有好多采购都靠这个闷不做声发大财。 “算了，我不想进去吃国家饭，你正常给我写就行。”林映发不上这种财，也不愿意发。 无论老谢心里是怎么嘲笑她是个傻子的，但表面上依旧毕恭毕敬，“姐，上次那件小事之后，瑶瑶一直生我的气，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小事？一母同胞的弟弟差点被拐卖了，但是他说这是小事？ 别说是生气，就算是半夜拿把刀站在他的窗前都是应该的。 “自己家的日子自己关着门过，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就行，我劝不了。”林映担心自己劝了之后遭天谴。 老谢放软了语气，“堂姐，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要是瑶瑶她到你面前了，就麻烦你帮我说两句好话。” 林映这下不急着走了，“要是她下定决心要离婚，你怎么拦得住？”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是有人永远喜欢十八岁。 说白了老谢就是舍不得这个年轻好骗的妻子，或许还有一两分的感情，但是这样单薄的感情在利益和亲情面前一文不值。 “她要是想走，说明她在你这里不开心受委屈了，你又拦她做什么？” 老谢想到了这个答案，倒是也没有格外的失望，体面地送林映送到门口。 林映提着白糖觉得稀奇，这是她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有机会得到一份特价白糖，不是因为她是沈隽的未婚妻，也不是因为她是仲青城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林映，值得一切的林映。 “东西买好了。”等她走进研发室时，仲青城已经在揉面了，他没有用机器，因为他要用手感受揉到什么程度才正好。 林映好奇地左右打量，这里的烤箱小小的，跟后来的家用烤箱很像，她觉得这个地方更适合产品研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一直空着。 仲青城接过发票看了两眼，就让她坐着休息，“我来就行，你别累着了。” “我过来就是干活的，又不是做监工的，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麻烦请你指示。” 仲青城看她下定决心要干活，就不再拦她，“那你就打鸡蛋吧，我做点不一样的东西给你尝尝。” 林映照他吩咐的那样将蛋清蛋黄分开，然后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看着蛋清起泡变白，最后形成一个大弯钩。 她知道这样的奶油就算是打发好了，闲下来后她没有催促，反而是走到他旁边仔细观察，看他是怎么做出更好的吐司。 “里面加了葡萄干哎。”林映注意力全在葡萄干上，没有看见他诧异的眼神。 为什么她看见黄油一点都不惊讶？一般没有见过黄油的人都会惊讶这块黄色的“猪油”，而在林映眼里它甚至没有几颗干瘪的葡萄干稀奇。 “加点坚果看看味道会不会不一样。”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手中的面团，等他揉出粗膜后，再放入黄油揉均匀。 林映偷吃了两块核桃仁，“这核桃仁好香啊，炒得正好，一点都不苦。” “回家我给你炒一点，家里还有之前打的山核桃。”仲青城随声应和道。 他将面团和坚果混合均匀，里面除了核桃仁还有炒香的白芝麻，闻起来更香。 仲青城将面团放入冷藏室中，今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让面团在冷藏室睡一觉，睡好了明天就做得更好吃。”他难得幽默道。 林映做的奶油他也没有浪费，而是烤了一块面包坯子，做了一个简易版小蛋糕。 “本来是过来帮忙的，结果除了吃什么都没做。”林映嘟囔道，但手里还是不停地挖小蛋糕吃，时不时喂一口给旁边的人。 仲青城锁好门说：“你起了很大的作用啊，你陪着我我就觉得踏实，你还给我加油。” “喊加油会有用吗？” “如果是你喊的话，当然有用。” “加油加油！”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你生来就是享福的 林映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娇气的人，但是在仲青城这里，她觉得自己像是豌豆公主一样娇贵。 要是平时他一个人，他如果不睡秦大哥的床，自己就在纸壳子上垫一件衣服能躺一晚上，但是这次不一样，林映来了。 他特意带了一套四件套换上，是他刚洗过的，带着皂角的香味。 “稍微将就一下。”要是条件允许，他会连棉被都自己背上来。 林映看着他忙活，“哪里将就了？”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看得出他对自己多么上心。 来了这里不是光谈恋爱的，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鸡舍里的鸡屎每天都要打扫，秦大嫂在旁边开垦了一块地，扫出来的鸡屎刚好当作肥料。 他拿着竹枝做的扫帚一间一间的打扫，神情专注，一点都不嫌弃。 像这种脏活累活没多少年轻人愿意做，他明明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大道理，到头来还是要做别人不愿意做的活。 他很讲究，扫完之后将鞋子用水冲干净，再洗了洗手才带林映去捡鸡蛋。 “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体验农村生活乐趣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他想让她不那么无聊，又不想让她累着，就连拿鸡蛋都要陪在她身边，免得鸡啄她。 这样下来，一个小时的活三个小时都没有做完。 “平时我自己一个人也这样。”他撒谎道，平时他一个人这时候早就干完所有事情在木屋里打瞌睡了。 林映不想跟他争，也领了他的情，跟他一起去育雏箱看了看，育雏箱放在木屋隔断出来的地方，旁边一直烧着柴火。 “温度不适合，本来应该用灯来加热，但是这山上不能接电，只能用火炉保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起来添柴。” 这是上次进鸡苗的时候，他谈判下来的福利，鸡苗老板送了几十个受精蛋，他就想试一试，要是成功了又多了一笔进款，等积累经验下来，以后就能自己用鸡蛋孵化鸡苗，能自给自足做鸡苗生意。 “你照到的地方有一片小阴影哎。”林映觉得惊奇，又不敢碰到鸡蛋，担心影响它的孵化。 仲青城直接拿在手里给她看，“受精蛋里面就是有一小块阴影，要是正常鸡蛋的话就是通透的。”这些知识都是这段时间恶补的。 看够了小鸡和鸡蛋，他们终于重新回到木屋里，一时间两个人沉默下来。 外面天完全黑了，时不时传来鸡咯咯哒的声音，风吹过树梢，树叶索索作响，林映悄悄握紧手，莫名紧张不敢说话。 “我烧点水你擦擦手好不好？”他好像一刻都停不下来，给林映做什么都做不够。 屋里有一个吊锅，刚好用来烧水。 “平时你一个人在这里都做些什么？”林映问。 他想了想，从枕头下拿出两本书，一本是《如何成为养鸡圣手》，另一本是《面包的前世今生》。关于面包的那一本还是英文版。 “你会英文？”林映觉得惊喜，他身上的闪光点好像多到数不清。 仲青城点头，“我阿婆的姐姐曾经去留过学，她教过我英文，不过看这个书还是会有难度，一知半解的地方我会拿回去问阿婆。” 林映知道，现在的局面只是一时的，后面会开通港口，与外国进行贸易交汇，到时候会英文的人简直是香饽饽。 “那你要好好学，这都是有用的好东西。”她缠着仲青城给她读书，虽然她听不懂，但是依旧觉得好听，就像收音机里的播音员一样。 于是，鸡鸣声和风吹声越来越远，男人低沉的阅读声萦绕在房间里，时不时夹杂着柴火燃烧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过于催眠，她不知何时闭了眼睛，靠在桌上沉沉睡去，她睡梦中皱着眉头，这样的环境很难睡得舒服，但她又睡得很踏实，在他面前她习惯了这么放松。 仲青城将她抱到床上，怜爱地碰了碰她的眉间，抚平那轻微的褶皱，他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来，因为她心疼他的辛苦和孤独，可他同样心疼她。 甚至更心疼她。 冬末的水凉得彻骨，他用手电筒照着湖面，等鱼儿从面前游过时，他用削尖的树枝往下插，次次落空。 夜晚的光影和水中的阻力都影响了他的发挥，但是他一次次重复着这个动作，等待一条迟钝的小鱼。 上次他用一碗清水面招待了林映，这次不能再用冷冷的馅饼和煮鸡蛋招待她。 终于，他遇到了一条迟钝的鱼。 林映睡梦中觉得很热，总觉得谁把棉被全压在她身上了，好不容易睁开眼，她发现屋里有两个火盆，她身上除了被子，还有仲青城的棉服。 屋外传来鱼的香味，仲青城怕吵到她睡觉，将锅放在外面煮。 没有花里胡哨的技法和调料，就是简单的鱼汤，汤里加了葱姜蒜香叶去腥，煮出来的汤是鲜甜的。 吱呀一声，他推门进来，看见林映坐在被窝里。 她眼中都是水雾，迷糊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散开头发，嘴唇湿润，像一只刚出锅的小馒头一样嫩呼呼的。 他咽了咽口水，悄悄瞥开目光，“我煮了鱼汤，你喝点暖暖身子。”他担心她一冷一热会感冒，不让她下床。 “以前我二婶说过，像这种连床都不下的懒媳妇到夫家会被打死的。”林映打趣他，不过林二婶真说过这个话，她嫉妒苏芹的日子太好过，总是这样阴阳。 仲青城皱眉，等手中的汤温度适宜后才递给她，里面只有鱼肉，没有一根鱼刺。 “听这种话不如听外面鸡叫唤。”他就乐意伺候媳妇，那是他自己的媳妇，生来就是该享福的。 林映笑弯了眼睛，眼睛里的水雾散开，更显得清澈。 “现在大约几点了？” 仲青城看了眼外面的月亮回答，“应该凌晨一两点。” 她着急了，“那你赶紧睡一会儿，明天还得上班，这样通宵身体怎么受得住。” 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糟践，她往床里面坐了坐，拍了拍床示意他上来。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不小心流产了 这话打在老谢脸上啪啪响，也打醒了他的头，他恢复了往常的精明。 “哎，也不是我非要去，小瑶担心孩子，非要我去看看，我实在是勉强不过，只好听她的。” 他故作深情地摸了摸林瑶的头顶，一股爹味儿。 等他走后，这场宴席也就不伦不类，林瑶的亲戚觉得没皮没脸，老谢的亲戚觉得浪费时间，只有仲青城那一桌，还在自顾自聊着生意。 “我听说机械厂年后要尝试生产和面机，要是你们生产出来了，咱们就不用花那么高的价格去海市买了。” 机械厂的员工摇头，“不一定咯，我们厂长还以为海市工作过的姑爷有多厉害呢，结果就是个理论家，轮到实际操作，连零件组装都拎不清。” 其他人对这样的关系户也不喜欢，深表同情地安慰着。 林映把林大庆和苏芹送出去以后，才回来找仲青城，他见她过来，忙给她让位置。 “哟，青城还是个耙耳朵啊。”年长的工人逗他道。 他面色不变，不像有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就脸红脖子粗，非要跟媳妇争个输赢。 “听媳妇话会发财。”他轻飘飘揭过去。 林映没有坐下，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回家？要不我先走？” 她不太舒服，觉得胃里像有什么堵住了，或许是菜色不太新鲜。 “我跟你一起。”仲青城跟其他人道别以后，微微拢了拢她的外套，“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脸色不对劲。” 她摇头，“可能是饭菜不太新鲜。” 两人都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里。 直到清明节去山上挂清，林映回来以后裤子上见了红。 她蹲在厕所，下意识觉得这个肯定不是月事，她心慌地叫仲青城的名字。 “仲青城！” 仲青城正在给她烧水准备洗头洗澡，听到她叫他全名，差点一勺热水浇在腿上。 “怎么了？”他冲进厕所，等看见她裤子上的血色以后，他脸上没了血色。 他背着林映出来，来不及交代什么就骑着自行车往医院去，两人心中都惴惴不安。 “小产前兆，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吃过感冒药？而且还久站，今天还爬了山，孩子经不住这么折腾。”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个孩子我不建议你们留下来。” 从医生进入病房以后，仲青城和林映的手一直牵在一起，两个人都在不停冒手汗，但谁也不愿意先撒开。 在他们的计划中，要孩子是两三年后的事，平时他们也很注重避孕，这好像是在养鸡场那一次出现的意外。 面对这个不期而遇的孩子即将离开，林映心里难受得像被拧干了水分。 “你去叫妈过来好不好？”她说这句话时带了哭腔，吓得仲青城抱住她不敢动。 “好，我去叫妈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苏芹来得很快，她听说这边的情况，没有叫人替班，直接请了假。 她女儿孤零零坐在床上，满脸惶恐害怕，嘴唇泛白。 “大妞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过一句话，林映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妈，我不知道宝宝来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还吃了感冒药，今天爬山差点摔了，我不是个好妈妈。” 虽然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到来，但是她依旧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愧疚。 那种惶恐无助的感觉让这段记忆跟上辈子重合，她是不是注定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孩子月份小，可以用药流产，苏芹一直守在她身边，仲青城蹲在门外，眉头紧锁。 他心里更愧疚，每天他要经手林映的衣食住行，但他也没发现林映有什么不同，除了胃口更好一些，就连月事都是正常的。 “有些孕妇怀孕初期依旧会有流血现象，这很正常。”苏芹给他解释。 他像听训的孩子站着不敢动，“对不起妈，是我没照顾好阿映。” 苏芹知道这种事对他们两个小年轻来说太超前了，非要说怪罪，她这个当妈的也脱不了关系，她应该给他们普及这些知识盲区，而不是以为人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会懂。 “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女人经历这一遭就像是生了个孩子在坐月子，不精心照顾，身子就会落下病根，老了浑身的病痛。” “如果现在不重视，将来你们真正想要孩子的时候，可就难了，” 林映这边的假好请，崔二还在医院养伤，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劝她多请几天。 可仲青城那边的假不好请，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有一个坑可以空一个月。 “你媳妇流产又不是你流产，你请什么假。人家媳妇生孩子都没这么娇气，休息两天就接着干活。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 仲青城因为孩子的事，心情一直浮躁，但在家里又不能表现出来，现在被这么阴阳怪气地讽刺一通，他直接摔帽子走人。 “什么封建资产阶级做派！” 新来的人事部经理不知道仲青城能来上班有什么弯弯绕绕，在他看来就是关系户，再加上还是那样的背景，更是戳在他的肺管子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刘主任和老包正在抽查车间里的产品，听见他嚷嚷刚好看见仲青城摔帽子走人还有人事部的怒骂。 “这小伙，跟你几个月别的没学会，你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刘主任感叹道。 老包冷哼，“这个人事部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人？”他明显的在护犊子。 “上边来的，你去给那小子补一个假条，就写家里有事，停工停薪。” 这已经是宽大处理了，能把这个坑给那个萝卜留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仲青城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他只是做出了自己想做的选择。 他到胡大哥那里买了两条大鲫鱼，胡大哥还不忘追问他们这边进度怎么样。 “不会有进度，她要休息两个月。”仲青城擅自将一个月的小月子延长到两个月。 胡大哥能怎么办，只能苦哈哈地答应下来。 等仲青城到家的时候，林映才睡醒起来，像纸一样苍白的脸色终于有点红晕。不只是仲青城，其他人也在为她忙碌着。 仲清雅一放学就开始熬药，仲阿婆熬一锅老母鸡汤熬了一早上。 她天不见亮就杵着拐上山“寻宝藏”，东拐西拐，挖了好几个洞才挖到她藏着的一根老人参。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卖，这种救命的东西本就可遇不可求，她遇到了，就不能随意卖掉。 “这汤补人，你劝着她多喝两口。” 喜欢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请大家收藏：()重生八零，退婚嫁给隔壁糙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饭店被找茬 林映和仲青城离开时已经是天亮，他们往回走去，发现秦大哥秦大嫂还在山东咯没离开，两人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而浩子送胡大哥等人下山后就一直在山下等着他们。 “他妈的，吓死老子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这种缺德事。”秦大哥难得爆粗口。 秦大嫂跟着说：“是啊，不过幸好都没事，幸好小映你们躲过了。” 林映嘴里答应着，眼睛忍不住瞪了仲青城一眼，仲青城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不敢抬头。 昨天搜寻的人还查了他们的结婚证明，原本以为要去局子一趟，谁知道仲青城这完蛋玩意儿居然随身携带结婚证明。 搜寻的人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虽然合法，但还是不要玩得太花了。”幸好是仲青城带了结婚证明，要不然就会被以流氓罪关起来。 等他们走后，两人在这间木屋里坐着，一时间都懵懵的不知道做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等缓过来后林映四处打量，这里明显是一个猎户的小屋，墙上还挂着弓箭，只是落了灰尘。 仲青城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浆洗过的被褥换上，“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偶尔会跟着一个老猎户来山上打猎，给家里添盘肉。”也能照看一下那个无儿无女的猎人。 “后来呢？” “那个猎人死了。” 晚风吹过，他们躺在干净的被褥上，林映想起刚才搜查人员的神情不由得笑出声，“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他们传谣言啊？” “你觉得是谣言？那我们就落实谣言。” —— 林映扶了扶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昨晚这么凶，难道真的是因为在野外吗？她的脸悄悄红了一片。 仲青城送她到饭店门口，李慧正等着她。 “林映！你终于来了，我跟你说真是撞了鬼了......”李慧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小师妹来了啊，真是好久不见。” 崔二顶着被烧伤的脸站在门口，看过来时只让人觉得害怕和诡异。 他被上面安排下来当饭店经理，顶了这个空闲许久的职位缺口。 “也不知道他踩了哪一只狗拉的屎，赶明儿让我也去踩一踩。”李慧狠狠吐槽道。 林映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手中的事情，绝对不让自己的东西离手，也不会让自己做的菜经过他人的手。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果然还是出了问题。 从第一个客人叫嚣着饭菜里有虫子要退钱时，林映就知道崔二是谁安排回来的了，傅渊的把戏跟前世一样，一点点击垮她可以依靠的东西，想等她孤立无援时，看着她一步步朝他爬过去......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她身边是仲青城而不是沈隽，身后是永远爱她的家人。 “林映，赶紧出来看看，那个叫嚣锅里有虫子的客人，居然站在桌上脱裤子准备尿尿。”李慧着急又忍不住看热闹。 “不准出来！你们俩好好给我在里面呆着。”林大庆瞪了她们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未婚姑娘好奇心这么重。 无论是饭店的工作人员还是周围的客人都上前阻拦，没有一个人希望发生这件事，到时候他们来吃饭，那心里也会膈应。 那个客人走后，大家都以为事情结束了，结果所有人都在前堂开会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开了厨房的后门，那人直接尿在了锅里。 张大哥抓了个人赃并获，铁青着脸准备带他去警察局。 结果这人刚踏出饭店门口就嚷嚷：“国营饭店锅里有我的尿！”张大哥赶紧又把人押过来。 但是，周围的人还是围了上来，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想冲进去看。 “不用看了。”林映带着口罩和手套，手里拿着一只铁锅，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铁锤。 “李慧去找警察过来，他刚刚已经主动承认了罪行，他破坏财物，企图入室盗窃，扰乱公共秩序，大家都是证人。” 她一边说，一边抡铁锤将铁锅砸了个稀巴烂！ 顿时，舆论风向变了，大家都在责怪这个有病的男人。 “上厕所找不到地方，是不是下雨了也不会往家跑啊。” “要是管不住下面的东西，那就割了，免得你哪天尿到你家祖坟上。” 警察来得很快，将人押了回去。 “你说是不是咱们饭店招惹了什么人啊，要不怎么事事不顺心。”崔二站在最后说着风凉话。 林映冷笑，举起手中的锤头，成功吓他一跳。 “可能招惹了疯狗吧。” “什么狗？”林瑶走过来问。 林映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林瑶进门坐下，“你挺个大肚子怎么过来了？” “什么大肚子，我才三个月左右，姐你也太小心了。”林瑶好笑道，她也不是无缘无故过来，是下班途中听到这边发生了事情，就专门过来看看。 “怎么就这么晦气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是谁把后门打开了，要是让我们抓到，非把他腿打断。”林映说着看向崔二，崔二那段时间的流浪生活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 林映一看他，他就忍不住瑟缩。 “反正也下班了，那咱们往回走吧。” 离饭店很远后，林瑶才说：“谢谢姐给我找的一份兼职，我现在每天下班回去缝纽扣，一个月能多个十来块钱的收入。” 林映请胡大哥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孕妇的工作，胡大哥就给林瑶找了个私人做衣服帮忙缝纽扣的活，不累人，而且林二叔在纺织厂上班，她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还能帮忙搭线买点布料。 “你别忙着赚钱忽视了自己的身体，身体第一位，其他都是不重要的。”林映叮嘱她，这一胎来得不是时候，林瑶之前还流产过，身子没养好，所以更要万分小心。 两人商量着中秋节去买点月饼，又埋怨着秋老虎太猛了，半夜总是热醒，好不容易走到仲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他于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 第126章 红色肚兜 历史的尘埃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座大山，而每一次变化都像是双刃剑，有些人因此飞黄腾达，有的人因此岌岌可危。 林映和林瑶面面相觑，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多说多错，干脆沉默着各回各家。 街道传来鸡鸣狗吠，接着是压抑的哭声，一片连着一片，像是会传染一样。 即将迎接中秋的喜悦被一扫而空。 仲青城坐在仲阿婆的旁边，收音机中的播报人员带着哭腔细数着“他”的丰功伟绩。 仲阿婆神情怔怔的，看不出情绪，或者是因为身上这座大山压得太久，早已麻木了。 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他是个好人啊。” 当晚，他们陪着仲阿婆坐了很久，听着她回忆从前。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仲青城斟酌开口：“我还是想再找位置开养殖场，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他现在没有工作，总不能每个月等着林映的工资来养一家人。 “可是，要是针对我们的人又出什么阴招呢？”林映担忧道。 她的担忧并无道理，像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家庭禁不起几次折腾，往里面花费的精力和金钱都是相当有限的。 “我们总不能因为担心而一直停留在原地，退让和止步不前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好拿捏不是吗？”仲青城认真说道，放弃了养鸡场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就像胡大哥说的，他为了明哲保身而切断了自己的“尾巴”。 身体少了一部分，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各种局势肯定会发生变化，这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一次机会。” 是的，国民经济已经濒临崩溃，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机会。 林映沉默不语，出了这样的事情，傅渊还想在这边一手遮天那就是痴心妄想，他一定会回到海市，抢占时代的先机。 她和仲青城算不算逃过一劫呢？那何不放手一搏？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在家好好看书照顾阿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他们不会一直逃的，等下一次见面时，他们一定会有跟他抗衡的力量。 仲青城失笑道：“我还真是吃上软饭了。” 居委会的人四处巡逻，看有没有张灯结彩的人家，若是抓到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浩子一脸憋屈的过来找他们出主意。 “你说寸不寸，看好的婚期就是这两天，要是什么都不准备就把芳芳接过来，那不就是王八蛋吗？”浩子苦恼地吐槽，声音还不敢太重。 林映也觉得这事情不好处理，“芳芳是怎么说的？” “芳芳说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她越是通情达理，浩子越是愧疚，总觉得自己欠了她的。 林映暗自点头，那是有生活智慧的女人，现在青县食品厂青黄不接，生意惨淡，而浩子这边也等于停工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活干，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掉头找个家境殷实的男人嫁了。 但是芳芳还是选择了浩子，她的眼光并没有停留在如今的一亩三分地。 “那咱们就尽自己所能的将人家娶回来。” 喜事当天，林映专门起了个大早，将她和仲阿婆的心意给芳芳送过去。 芳芳家姐妹多，爸妈为了拼一个儿子一直生了三个女儿，而方芳是老二，最容易被忽视和最不讨人喜欢的“二姐”。 现在不能办喜事的场面正符合他们的心意，连表面功夫都不用装。 芳芳一个人在房间里梳妆，她的姐姐妹妹今天专门给她空出这个房间，一身藏青色的衬衣衬裤，编上两根马尾辫，悄悄抹红嘴唇，她便等着她的新郎来接她了。 “林映姐，你怎么来了？不在浩子那边等着吃饭吗？”虽然不能办事，但是浩子和她还是决定请仲青城和林映吃个饭。 林映将她按在椅子上，“新娘真漂亮，皮肤水灵灵的，一掐就能掐出水。”说罢，她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件神秘的好东西。 “你打开看看。” 芳芳一打开，只见红色的一片，还以为是红盖头，没想到还有几根细带子，等拿出来看清后，她连忙又放回去，脸红得都不用涂胭脂了。 “这是我和我阿婆专门给你做的，上面是并蒂莲，祝你们百年好合，夫妻携手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林映捂着嘴笑，她和仲阿婆做这个肚兜的时候，就想到了芳芳的反应。 芳芳害羞的劲头过了之后，又有点跃跃欲试，“姐你帮我看着，我......想把它穿上。”哪有少女不怀春，不想漂亮地出嫁。 外面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响声，两辆自行车并驾齐驱，浩子忍不住说道：“我记得你结婚的时候车前面可是挂了一朵大红花，风光得很。” 仲青城“啧”了一声，“麻烦。”他说着从路边不知道谁家花坛里扯了一朵红色的花别在浩子的车把手上。 “要是有人问，就说是风吹的。” 风无情，是人有情。 他们接到新娘后，就往浩子家去。 “我早该带你来拜访王叔王婶了，他们是很好的人，以前帮了我们很多。”仲青城说。 林映看着前面的新人，心里也跟着欢喜，“现在也不晚啊。” 儿子的喜事，又不敢表现得太开心，王叔王婶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本以为女方家再怎么也会安排一两个人过来，没想到只有仲青城他们几个。 “哎哟，总算来了，赶紧到屋里坐着，菜马上下锅，咱们热乎乎吃顿饭，就算是礼成了。” 他们什么都没问，王婶拉着芳芳的手叫得可亲了，“闺女饿了没，我做了红糖鸡蛋，叫浩子去给你端。” 礼数再怎么简化，敬茶也没有简化掉，端上茶杯时，芳芳心有些涩涩的。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被弟弟诬陷打碎了一个茶杯，她拼命解释可还是被打了，弟弟看她被打得太重吓到了，承认是他打碎了杯子。 他们是怎么说的？ “怪你自轻自贱让我们打，我们冤枉你了你说不就行了？” 她这次嫁人，他们收了一半的彩礼后说：“你这时候非要嫁过去，不就是自己上赶着掉价吗？从此之后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到时候看看你有什么好结局。” 她将茶杯递给王婶，手被紧紧握住，然后一个厚厚的红包落入手中。 她神情一怔，只听见王婶说：“委屈你了孩子。” 一瞬间，那年悬在眼睛里不敢落下的眼泪滴在地上，溅出水花，芳芳知道，她在这一刻才真正释怀。 第127章 催生大队头号选手 “多吃点肉，这一年辛苦你们两口子带着浩子啊，我们都感觉他长大懂事有担当了。”王婶一个劲往林映碗里夹肉。 浩子别扭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谁带着啊。” “是是是，不是小孩了，都结婚了，没两年就要当爸爸了。”王婶一直乐呵呵的。 林映不由得感慨这家人脾气这么好才会教出乐天派一样的浩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林映和仲青城往家里走时，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地上。 “月亮都快圆了，中秋节要到了。” 仲青城也知道中秋要到了，虽然林映让他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休息，但是他怎么闲得下来，在黑市转了几圈后，他萌生了做月饼的想法，而且是抢占青市和兰市两个地方的市场，不过这个就要老包一起帮忙。 他还没有跟老包说，老包是一个比较正统的人，不然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在一家食品厂做这么多年。 这些天他也去看过老包。 “你师傅一个人在家里做什么啊？”林映有些好奇。 “养花做菜，时不时做点小饼干分给附近的小孩子，他一个人挺孤独的。”要是手里有个事情做着会不会好一点。 林映一锤定音，“那你就先跟他说，他那么器重你，不说答不答应，反正肯定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她教仲青城怎么表现得可怜一点，怎么会让人心软，教来教去却发现这些招数都是他平时用在她身上的招数。 后知后觉的她阴阳怪气道：“看来你是天赋异禀，不用我教了啊。” 仲青城一把搂住她，狠狠在她肩窝吸了一口，她缩了缩脖子，“你完蛋了，流氓罪就是抓你们这种为非作歹的男人。” —— “你完蛋了，投机倒把罪就是抓你们这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老包气定神闲地喝了两口茶，让仲青城也别瞎忙活，要是仲青城三两下把院子里的活都做了，他又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当初辞职的时候不是帅得很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结婚了，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给你写情书，现在知道没有工作的难处了？” 年纪大了都爱说教，他也不例外。 仲青城也不解释，只是低头给他添热水，因为老包就吃他这一套。 果然，老包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这两天抓人可抓得勤，你别让我到牢里过晚年，或者吃颗枪子儿早早上路了。” 仲青城抬眸，“师傅您说的什么话，那边有人替我们撑着，再说出了事我一个人担下来，怎么会让你出事。” 谁知老包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不行！你得保证出了事我去扛着。你还有家室，我就一个孤寡老人，死了值得。” 不是，师父你怎么还没有出征就想好了战败要割哪一块地了。 真是涨他人志气，别自己威风。 好说歹说，老包跟着他们去做月饼，每天林映下了班也过去帮忙。 三个人带着林瑶和芳芳，还真的将两个市的月饼做出来了。 林映出了不少的力，还提供了新配方。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沈隽也知道她重生了，那她忌惮的东西就不再困住她。 何不将自己还记得的东西发挥出来，能敛财就敛财，能避险就避险，总比傻站着强。 她的想法惊艳了所有人。 “就说这咸蛋黄和椒盐的，直接可以垄断市场，那些不知道变通的食品厂拿什么跟我们争。”胡大哥提前开酒开始庆祝，忍不住大放厥词。 两位食品厂前工作人员不得不苟同，老包看林映就跟看宝藏似的，他想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总给人留下惊喜。 做好之后，包装和发货就交给仲青城，他一个人走人脉通关系，倒是比上班的时候还要忙。 好不容易忙完，原本以为赚了这笔小钱就能安稳过中秋节，结果月饼到兰市的第二天，那边直接打电话过来说要加两百个。 于是大家又聚在一起加班，直到中秋节前夜。 仲青城和林映的想法一样，就是把两边的家人都聚在一起过中秋，苏芹和林大庆当然没有意见，为了不让仲阿婆身体还没恢复好就移动，他们一大早就来仲家，手上还有提前准备好的菜，等下锅就可以了。 苏芹还没有好好来看过，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到处看看，结果越看越满意。 “这个是阿城专门给我打的梳妆台，那边的衣柜也是他打的，我说吃饭的凳子有点高，他就专门打了一对有靠背的椅子。还有门口的石子路，也是他专门铺好的。” 上次她不小心摔跤流产之后，他就默默在河边捡了很多石头铺了这条路，防滑但不咯得慌。 “青城对你还真的是没话说。”男人对女人好不好，去一趟家里就知道，不用林映说，苏芹自己也能看出来，这屋里屋外晾晒的都是林映和仲清雅的衣服，梳妆台上的发绳林林总总一大堆，就连腌菜也是腌的林映最喜欢吃的萝卜。 看着女儿过得舒心，她这个老母亲心里也舒坦，就是...... “你和青城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她是当护士的，当然知道女人流产之后要好好调养身体，半年时间怎么也调养好了，而且仲阿婆年纪越来越大，老人虽然不说，但总是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看见家里添口添丁。 林映别扭地找借口道：“阿城现在没上班，而我也忙，没钱没时间生孩子。” 苏芹戳了戳她的脑门，“你那点小借口骗骗别人就行了，骗你老妈可骗不到。青城在黑市赚的钱可比在厂里挣得多，而你爸在饭店里撑着呢，就算是你请一两个月的假，谁又能把你开除了？” 她把林映说得哑口无言，后面恼羞成怒了直接跑到厨房不肯出来。 看见仲青城在厨房里忙活，她实在气不过，“我妈找你，你去吧。” 第128章 奇怪的梦 林映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布满鲜花的道路上，两边的树上都是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看见像画卷一样的美景只觉得害怕和诡异，秋天都来了，哪里有这么多花。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大声叫着仲青城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往前走，企图逃离这里。 但是走来走去还是在原地，精疲力竭之后她干脆坐在地上不动，闭上眼休息。 “妈妈。”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林映往前一个趔趄，她转身看时，面前居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小团子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林映瞪大眼睛，这衣服不是她前世给她的宝宝买的吗！只是后来都一起烧掉了。 “你叫我什么？”她惊讶得有些磕巴，又担心自己吓到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迷茫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我叫你妈妈啊，你是我的妈妈。” 小女孩说着上前牵住她的手，“我走了好久才找到你的，我知道上次我离开之后你很难过，这次我不会让你难过了。” 林映想听懂她莫名其妙的话，但是又有人推搡着她，逼迫她离开。 “你......”她话没说完，就离开了那个场景。 “醒醒，怎么了阿映。”仲青城在床的外侧轻轻推搡着林映，他被林映的呼叫声吵醒，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然后就皱着眉头大喘气，他担心她陷入梦魇，就将她推醒。 谁知，她一醒来就低声吼道：“你推我做什么！”差一点她就问清楚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意思了。 仲青城跟哑巴吃黄连了一样，“你一直叫我名字，我担心你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林映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是美梦。” 不管美梦还是噩梦，仲青城拂开她的手，用手帕小心翼翼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抱着她躺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那继续做美梦吧。” 谁知怀里的人叛逆摇头，“我渴了。” 仲青城认命地起来倒水，自己试了试还是温热的才端给她喝，她喝完后砸吧砸吧嘴，问他：“阿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问得他眸色一深，“睡不着？想生孩子？”他欺身而上，吻在她的鼻尖处，“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等林映累得都要睡着了时，才听到他轻轻补充了一句，“要是女孩就更好了。” 她迷迷瞪瞪想，这人不会要心想事成吧。 这个奇怪的梦并没有在林映心里留下痕迹，因为她和仲青城忙得不得了。 月饼的畅销让胡大哥和兰市的郑哥都吃到了甜头，两人碰头一商量，居然决定出资建一个小作坊，专门生产点心面包。 “你放心，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是兰市那个敢把黑市做成品牌的老郑可不是吃素的，要是遇到养鸡场那样的事情，老郑一定能把你们保下来。”胡大哥劝说道。 仲青城和林映坐在他对面，两口子对视一眼仿佛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林映开口道：“哥，这都不是重点，做生意哪里会没有风险，我跟青城也有心理准备，但是——” 仲青城接着说：“我们要主管权，利润可以用分红的形式返还给二位，但是小作坊的管理和运营要由我们决定。”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意见，胡大哥和郑哥也可以在交流交流，我知道这个形式的确有点强势，但是用长远的目光看，对二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映接着说。 两夫妻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一时间还真的把胡大哥唬住了，他摸了摸下巴，心中惊叹这两口子胃口还真不小。 林映趁热打铁道：“而且胡大哥你也知道，比起生产点心面包，青城他更擅长销售，等后期我俩完全上手了，你们等着收钱就行了，这多好啊。” “好，你们都说好了那能不好吗？青城你这妻子能干啊，谈判起来一套一套的，我跟老郑再商量一下，要是合适的话，明天就给你们答复。” 今天除了谈合作，还要去看看设备，他们这里只有仲青城比较懂，所以必须他亲自看过之后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都是八成新的，你们看看，我们之前那个沈主任来了之后才新买的，没用几回就出了事情，咱们工人的工资还没结清，就想着把这些铁疙瘩卖了，能多结一个人的工资也好啊。”原本这些不用他们操心，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各层领导都忙得要死，谁有精力管一个城乡交界处的食品厂呢。 说来也是巧，林映没想到他们要买的居然时青志食品厂的机械，这个她插不了手，而且一进去就感觉满屋都是灰尘，多呆一秒就要窒息。 她干哕了两声，指了指外面，等仲青城点头后才跑出去又干呕了两声。 她只以为是呼吸道进了灰尘，没太在意，仲青城问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这里的事情我也不懂，我跟林瑶约了去逛商场，那我就先走了。” 仲青城坚持送她到街上才掉头回来继续看机械，弄得胡大哥都嘲笑他们了。 “怎么结婚这么久了还是黏糊糊的，像新婚似的。” 哪里结婚很久，明明一年都没有。 “注意不要走太久，我那边忙完就回去做饭，晚上给你做清蒸鲈鱼。”仲青城叮嘱道。 “知道啦，别让胡大哥等太久，快去吧。”林映目送仲青城离开后，就看见林瑶在马路对面。 她冲林瑶招手后穿过马路，后知后觉看见林瑶变了脸色。 一个炮弹一样的小男孩冲过来，不知为何，林映潜意识告诉自己要护住肚子。 尽管她已经尽力躲闪了，但还是被小男孩撞倒在地，膝盖擦过地面，磨得血肉模糊。 “谢小山！你个狗东西跑什么跑，把人撞倒了赶紧道歉！”林瑶扯住男孩的胳膊时才看清是谁。 谢小山往她脸上吐了口唾沫，“我要撞的明明是你，谁叫她点子背！” 林瑶气急，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干什么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孙子，你谁啊！”谢老太踩着小脚走过来护在谢小山面前。 林瑶扶着林映站起来后，才指着谢老太的鼻子问：“你眼瞎啊！你看不到你孙子把人撞倒了！” “又不是什么精贵人，小孩儿轻轻撞一下还能撞出什么好歹了？”谢老太语气轻蔑，可看见林映的眼神后，又觉得气虚，“不就是摔了个跤吗？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林映气得脑子疼，要是小孩不小心就算了，明摆着故意伤害，如果撞到的是林瑶，林瑶还怀着孩子呢，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小孩家长居然比受害者还咄咄逼人，一副“撞了又怎么”的样子。 “不用赔钱。”林映在他们露出得逞的笑容前接着说：“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行，看看骨头有没有裂开，内脏有没有出血，有没有摔到头。” “这样就行。” 第129章 怀孕了 医院的检查相当繁琐，但好在林映遍地都是熟人，知道事情原委的医生都对谢老太冷嘲热讽一番后给林映开了最贵的检查单子。 光是检查骨头和查血都花了三十多块钱，吓得谢老太赶紧牵着谢小山离开。 护士帮林映包扎好腿之后，她就跟林瑶坐在椅子上等下一个检查，血液检查报告要三个工作日之后才能拿到，查都查了，总要看看结果的。 好不容易有一次免费体检的机会。 “对不起啊姐，要不是我你就不会被人撞了。”林瑶有些愧疚，的确是她和谢家之间的腌臜事害得林映伤了腿。 林映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大点事情啊，又没伤到筋骨，你是孕妇要保证心情舒畅，这样对孩子也好。” 说到孩子，林瑶有件事情要跟她说，“我们商店有个经理介绍我跟他儿子认识，他儿子不介意我离过婚，也不介意我带着肚子过去。因为他也是离过婚，带着一个四岁多的女儿。” 林映听完后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她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就是选择离婚和留下这个孩子，现在让她抉择，她也不知道该选择什么。 林映安抚她：“不是选择一个人就是选择独立，也不是选择再婚就代表周而复始又回到原位，独立和再婚不冲突。” “但是你选择的对象和你对象的家庭很重要，如果不着急，你们可以多处一段时间，要是对方很着急，那就说明肯定有问题。” 林瑶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刚好护士叫到了林映的名字。 医生给林映把脉之后，微蹙眉头问：“刚才那个小孩是撞到你的肚子了吗？” 林映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点头。 “大夫，请问是撞到哪里了吗？”林瑶有些着急。 医生又把了一次脉，然后摸了摸她的小腹后表情才缓和过来，“这孩子还真是命大。” “啊？孩子？”林映茫然地看着医生。 医生也茫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一个多月了吗？脉象还不是很清晰，可以等半个月之后再来检查一次。” “你是说我怀孕了？” 林映不敢相信，她此刻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梦里的小女孩。 “幸好幸好，要是你出什么事，我只能以死谢罪了。姐你怎么哭了？” 出了医生办公室之后，林映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干过，她后怕地看着平坦的腹部，虽然现在里面只是个小胚胎。 “我哭了吗？”她带着哭腔问，“我怎么哭了啊。” 林瑶着急了，顾不得自己也怀着孕，“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姐夫过来，他现在应该在家吧？” 林映忘记了自己有没有点头，不过没一会儿仲青城确实来了，他喘着粗气一路跑到她的面前，情不自禁地将她抱住。 “没事啊，孩子没问题，要是你不放心我们就去市区的大医院检查一遍，别哭了啊乖。” 他的声音不太对劲，等林映平静下来抬头看时，才发现他的眼眶也是红的，手轻微抖动着。 原来上次流产留下阴影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等他们都冷静下来后，后知后觉有点丢人，左右的人不经意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 甚至惊动了苏芹。 “什么！怀孕了是好事啊！咋哭成这样？别吓着孩子了。” 孕妇的情绪就是多变，林映吃醋道：“你现在就只关心孩子不关心我了，我真是太可怜了。” 苏芹气笑了，没想到自家闺女要当妈妈了还被宠得像个小孩儿。 “行行行，妈说错了，赶紧回去吧，医院来往病人多不太干净，其他要注意的事情我下班去你家再说。” 林映走出医院时，第一次体会到当公主的感觉，稍微高一点的台阶都会被人抱着过去，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到后面就有点不耐烦了。 “行啦，我又不是金子做的，没那么娇贵，赶紧回家吧，我要吃清蒸鲈鱼。” 结果没走两步就看见谢小山被谢老太抱着过来，他哭得跟死了爹一样，哇哇乱叫，腿上有一个大牙印，像是被狗咬的。 “哎哟我的乖孙，你怎么去逗那只黄狗啊，疼不疼啊？奶奶给你吹吹。” 林瑶和老谢紧随其后，“看见没！你儿子把我姐撞倒了，人家还怀着孕，要是出问题了你能赔得起吗？” 老谢都不用求证就知道是自己家孩子做的，自从他老娘到家里来之后，两个儿子更加的无法无天，整天闯祸，他跟在屁股后面收拾残局，话说重了那两个儿子都要蹲在地上哭，说自己是没妈疼没爸爱的小可怜。 谢老太又和稀泥，根本就无法解决。 他没来得及道歉，就被仲青城扯着衣领抵在墙上，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腹部，明明隔着啤酒肚，但他还是觉得打到了里面。 “要是你管不住你儿子，我就替你管，你知道我下手有多狠，你不知道你妈也会知道。”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谢老太以前在他家做过仆妇，但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就被请了出去，这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谢大山和谢小山会带着小柱子去他家别院找金佛了。 老谢眼神闪躲，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看好仲青城，想拉拢仲家和林家。 他妈说过：“仲家人的骨头一个比一个硬，别看现在落魄了，他家那香火，就是那个小娃娃可厉害得很，抓周直接抓了个满堂彩，三岁就会识字读诗，跟别的小孩打架从来没输过，一帮大孩子心甘情愿跟着他，人家说这叫魄力。” 老谢绝望地想，自己这是把人得罪了个彻底。 “我会好好教育孩子的，以后绝对不会让他冒犯你们，还请仲少爷手下留情。” 他叫仲青城“仲少爷”，表示他真的服软了。 仲青城眼神凌厉，一脚将老谢勾倒在地，扯住一只手向前摩擦，腿部腹部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刚才看见林映腿上的伤了，父债子还。 第130章 卫生局来了 “算了，走吧。”林映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告诉阿婆她怀孕这个好消息。 仲青城听话地过来弯下腰，“我背你回去吧，别扯到伤口了。” 林映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跳到他的背上，她都要怀胎十月为他生一个乖宝了，他背一背她是应该的。 “我昨天还梦到了菩萨，她说我们家要添口添丁了，没想到今天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仲阿婆躺在床上，她自从手术后精神都不太好，时常一睡就是半天。 她原本都要睡过去了，听到林映怀孕的消息连忙直起身来，牵着林映的手，目不转睛盯着她平平的肚子，像是能隔着肚皮看见孩子。 “以后家里家外都让青城去忙，你好好休息，千万别累着自己，要吃什么用什么就使唤小雅，她要是知道自己马上要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肯定很开心。”仲阿婆说着说着急喘了两口气，似乎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但脸色又是兴奋的红润。 林映觉得不对劲，等出了房门之后心事重重地问仲青城，“你觉不觉得阿婆的状态不太对，刚手术完的时候人挺精神的，怎么在家里越调养越严重。” 这一点仲青城也发现了，但是他问仲阿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她总是说自己好得很，再加上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一来二去他也没细究。 今天林映一说，他才发现仲阿婆的脸色不太对。 “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伤口恢复得挺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林映不假思索道：“带阿婆去市区看一看，那里的医疗设施也全，顺便带她老人家去城里玩一圈。” “好，我先去做饭，你坐着休息一会儿，要喝水就叫我。” 晚上做的清蒸鲈鱼，小雅知道林映怀孕后就一个劲地往她的碗里夹鱼肉，“嫂嫂多吃鱼肉，吃了鱼肉宝宝会变得聪明。” 林映想道谢，却在闻到鱼肉的第一时间泛起干呕，她急忙转身弯下腰，结果什么都没吐出来。 刚刚情急之下，仲青城居然伸出手准备给她接住，现在反应过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怎么了？是不是这个鱼没有去腥啊？”仲青城自己尝了尝，感觉和平常一样。 他给她倒了杯温水顺了顺，等她缓过来后才松了口气。 她摆手，“我妈说过怀孕就是这样的，孕妇会有孕吐反应。”只是有的人会比较严重，有的人比较轻微。 “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一份。” 她想吃什么？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选项就是麻麻辣辣的红烧猪蹄，淋上鲜亮的酱汁，每一根肉丝都沾满了味道。 “随便给我炒个饭吧，多放点辣椒。”这么晚仲青城也搞不来猪蹄，她不想为难人。 结果半夜她就被一阵红油香味馋醒了，她睁眼时就看见桌上有一大盘红烧猪蹄，这简直是天降神兵，仲青城正端着一盘青菜走进来。 “还没叫你你怎么就醒了？”他给她把外套拿过来。 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这菜这么香，谁睡得着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红烧猪蹄？”真是梦想照进现实，她刚刚做梦也梦到了红烧猪蹄。 自己之前也没有这么馋啊，肯定是因为怀孕。 他给她盛了半碗米饭，“那当然是因为我有读心术。”其实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刚才炒好了饭，她也只是蔫蔫地吃了两口，剩的都在他肚子里，他就猜到她没吃饱。 也许是惦记着仲阿婆的身体，又或许是惦记着她没吃饱，他睁着眼睛盯天花板时就听见她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凑近了听，终于听清了那句“红烧猪蹄”。 深更半夜，哪里有什么红烧猪蹄，但他不一样，他是超人，他可以变出来。 他骑着自行车去了黑市那条街，胡大哥那里的库房肯定有，他去时胡大哥还在喝酒。 “哥，我来买个猪蹄。”好巧不巧胡大哥的妻子马上生产期，家里备着不少猪蹄，分他一只也够了。 胡大哥嘲笑他妻管严，他却反过来劝告胡大哥：“哥，早点回去陪嫂子吧，这孕妇最脆弱了。” “你不知道，我这是心烦啊......算了我就听你小子的，早点回去看看我那大胖小子有没有踢他妈的肚子。” 原来宝宝还会踢妈妈肚子，仲青城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拿着猪蹄飞奔回家。 猪蹄在焖煮的时候，他就拿手掌轻轻贴着林映的腹部，静静等待着什么，一直等待到猪蹄焖煮得软烂都没什么动静。 林映听他说了之后笑得不行，“人家要等到月份大了才会有胎动，现在宝宝可能只有橘子这么大一点。” 虽然老公很傻，但是老公很疼人啊。 林映美滋滋吃着猪蹄，一不小心吃多了点，仲青城就牵着她在院子里踱步。 “阿城，我是不是好麻烦啊。”孕妇的激素作祟，林映又开始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是仲青城没有一点不耐烦，“不是的，你很辛苦，我也甘之如饴。” “如果你没有不耐烦，那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吗？” 仲青城红着耳尖不肯答应，一直到林映在床上睡着了之后，他才抚平她的碎发。 “姐姐，辛苦了。姐姐，我爱你。” 林映弯了弯嘴角，仿佛做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梦。 —— “什么！你怀孕了！赶紧坐着休息，里面油烟这么重你吃得消吗？”李慧又开心又担忧。 勉强吃得消，林映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门一副忍不住要吐的样子，刚才有人点了一份干煸肥肠，她光是呆在后厨都忍不住要吐了。 “快去快去。” 结果刚吐完抬起头，就看见崔二带着卫生局的领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小师妹，这可不干净，你穿着工作服在这里做什么？” 卫生局的人也跟着皱眉，“上班期间怎么擅离职守，这里到处都是垃圾，还穿着工作服在这里晃来晃去，希望你们规范对饭店人员的管理。” 林映想解释，却插不进去话，只能看着崔二和卫生局的人走远。 她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就判断出这肯定是傅渊的示意，否则不过年不过节，不是初一十五，这卫生局的人来干什么。 真恶心，她又干呕了两声。 等崔二回来后，脸色春风满面，就像是升职加薪了一样开心。 林映在拌凉拌菜，林大庆站久了腰疼，正坐着休息。 方黔正在炒客人点的菜。 “方黔啊，还以为自己投奔了个好人吧，看看人家父女休息得多好，你苦哈哈地炒菜谁又念你一句好呢？” “我就纳闷了，拿着最多的工资却做着最少的活，你说这怀孕到底影不影响工作啊？千万别因为一两个人阻挡我们进步的速度啊。” 崔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得人火冒三丈。 林大庆沉着脸起身，又站在工作岗位上，林映不紧不慢地继续拌凉拌菜，全当听狗放屁。 崔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黔一推。 “你在这狗叫什么！人家念不念我的好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这种人，没有什么好可以念，你能不能少作怪啊。” 林大庆冷笑道：“不记吃也不记打，什么玩意儿啊。” 世界纷纷扰扰，林映继续拌凉拌菜。 第131章 止疼药 虽然崔二被方黔骂得脸色铁青，蔫巴地离开，但林大庆还是干了一下午没休息。 “师祖，你听他的话做什么？现在明明就是你教好徒弟就休息的时候，何必这么累，身体还吃不消。我年轻我多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方黔劝道。 林映知道父亲不能久站，但她不好劝，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能干的活肯定会变少，别人一两天多做一点不觉得，整整十个月甚至更久，谁又会没点想法呢？ 人天生是利己的。 林大庆摇头，“拿多少钱做多少活，现在林映身子不方便，你们一人愿意帮一把是情分，不愿意帮也是本分，我好手好脚的就不麻烦大家了。” 现在崔二拿个纯金狗眼盯着，这事说不定会被他编排成什么样子。 听了这些话，大家看崔二更不爽了，少不了给他使绊子，但他就跟死不掉的蟑螂一样，在饭店赖活着。 中午林映要和仲青城去胡大哥那里，他们上次商讨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胡大哥让他们今天过去一趟。 街道两边都是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这或许就是秋天的说话声吧。 “这秋天还真是来了。”林映捧着一把仲青城给她带的炒栗子，手里暖乎乎的。 仲青城摸了摸她的手背，确定是暖和的才放心。 “秋天是好吃的季节，不知道又会长胖多少。”她边说边叹气，嘴里还不停咀嚼着糖炒栗子。 “一点都不胖。”仲青城轻轻擦掉她嘴边的板栗渣子。 等他们到了之后，发现郑哥也从兰市赶来了，他应该是刚到不久，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桌上摆着上好的酒菜，足以得知他们对这次商讨的重视。 林映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们的神情不太对劲，不像是之前那样的意气风发，好像马上就要去找大钱了那样。 果然，胡大哥先开口，“原本我和老郑以为那批机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有人给我们截胡了，那个价格买过去真的不挣钱，再加一点都够买新的了。” “明显有人在针对我们。” 不是针对他们，是针对她，林映垂下眼眸，心中难免愧疚，仲青城拍了拍她的手背，往她的碗里夹了两块排骨。 “除了这一处，还有哪里能搞到机器吗？”仲青城帮他们拓宽思路，“就算是有问题的机器也可以，我找人来修。” 胡大哥和郑哥对视一眼，这倒是他们想得不够宽了，或许这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吧。 “行，我们再去想想办法。上次你说的方式我们也同意了。只要这个小作坊开得起来，你们管理，我们只管投资和拿分红。” 上次月饼的利润和销售让他们信心满满，或许交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让仲青城来管理。 四人签了一张简单的协议，上面权责分明，利益是利益，交情是交情，总要分清楚的。 “希望我们成功。”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他们举杯庆祝一间还什么都没有的小作坊正式成立，对未来有无限期待。 事业的事情暂且放一边，仲青城和林映要兼顾家庭这边了，仲阿婆听说要去市区死活不去。“我好着呢，你们正是急用钱的时候，钱要花在刀刃上。” 他们当然不会听，自顾自商量买几点的票去，要带什么东西。 仲阿婆拗不过他们，只能叹口气随他们去。 从县城到市区不远，但是仲阿婆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幸好苏小舅神通广大不知道在哪里借了辆汽车还有个司机。 “出公差，顺便带你们去。” 医院的检查也需要时间才能拿到报告，他们带着仲阿婆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尤其是那个公园和照相馆，最后还带她去看了一眼舅姥爷的房子。 等回到医院，仲青城立即被叫进去谈话。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前切除肿瘤之后并没有完全阻止细胞病变，癌细胞迅速地扩散到整个身体。” “老人有什么心愿就尽量满足吧，我们医院不建议住院治疗，一来她的年纪大了，二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不够，或许只会增加老人的痛苦。”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仲青城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答应了医生。 之前劫后余生的喜悦消失殆尽，全部变成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看着仲阿婆不适应地躺在病床上，布满皱纹的手扎着针，脸上有担心和惶恐，她很久没有来这么高级的地方了。 “阿婆，你是不是很痛啊。”他哑着嗓子问。 仲阿婆一脸莫名，“就扎个手背，有什么痛的。” “你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医生说病人肯定是能感受到疼痛的，那她为什么隐忍着呢。 林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抢过仲青城手中的报告单，脸色一瞬间煞白。 “你是孕妇，情绪不能激动。”仲阿婆还反过来安抚她，“人啊，是最有灵性的，真正要走的时候是能感受到的，我知道来医院没有用，就不想遭这份罪。” “再说，我也没有遗憾了。”孙子有个好媳妇，马上要有孩子了，孙女被哥嫂照顾得很好，她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你是没有遗憾了，可是我不想没有阿婆。” 仲青城话说得强硬，可当仲阿婆坚持要回家时也无可奈何，笨拙地照顾着这个老小孩的情绪。 “我要回家，我的小雅看见家里没有人会害怕的。”她露出老人固执不讲理的一面。 林映从悲伤中缓过来了一点，轻声在仲青城耳边说：“回去吧，我们回去给妈看看这个检查结果，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许中医会有办法呢。 结果走到医院门口，仲阿婆犹豫着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能给我开一瓶止痛药吗？” 霎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崩盘。 第132章 精神支柱 医生开了一个月的止疼药，一遍遍强调不能多吃，多吃之后身体的耐受上去了，药就不会这么有效果。 仲阿婆嘀嘀咕咕道：“我也吃不了多久了。” 林映听不得这话，一听就掉眼泪，她低头擦了擦眼眶，却跟同样红着眼睛的仲青城对视上，心里好像就没这么害怕了，踏实了不少。 “回家吧，我想回家。”开完药之后仲阿婆只想回家，她惦记着还在家里等着的小雅，也对这个地方没有归属感和安全感。 她始终觉得，如果人固有一死，那就死在家里好了，叶落归根。 他们跟刚才送他们来的人约定好了在哪里碰头，等到了之后却没有看见人，他们还以为是他们来早了，结果站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 “人家那个也不是私人的车，肯定是因为有急事先走了。”林映皱眉道，她和仲青城走两步倒是没关系，但是仲阿婆的身体支撑不了她走这么久，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家。 仲青城弯下腰，“阿婆，我背着你走，看路上有没有可以拦的车。”说不定有哪个村干部进城办事会开拖拉机。 仲阿婆不肯，她摆手道：“我又不是病得走不动了，不用你背。” 仲青城坚持地蹲在原地，“我小时候你不也是这么背我的吗？”他跟别人打架打伤了腿，他从小不知疾苦的阿婆背着他到处找大夫。 他蹲在原地不肯站起来，仲阿婆无可奈何只好趴上去。 走了一会儿没有拦到车，仲青城也担心林映的身体受不住，“要不我们找个招待所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车喇叭声，是钟熠。 “上车。”钟熠打开车窗，看清楚仲青城背着谁之后，下车打开车门，“小心。” 仲青城难得没有跟他针锋相对，低头说了声谢谢，钟熠觉得稀奇，看了他好几眼。 “幸亏是遇到你了，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林映打破沉闷的气氛。 钟熠“嗯”了一声，“我刚从兰市回来，之前矿洞那件事处理好了，相关人员都被绳之以法，还有——” 他瞅了一眼仲青城，“之前你交代的事情都有着落了。” 之前仲青城走的时候问他，里面那些人出来之后能不能帮他们找一份糊口的工作，他当时没有答复，因为他没有这么大的权限，但是他后来尝试跟上边反映了这个问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费他在兰市磨了这么久，终于磨出了这个好结果。 仲青城点头，“谢谢。” 既是谢谢他对那件事的上心，也是谢谢他能够送他们回家。 林映在后座很快就睡着了，靠在仲阿婆的肩上，仲阿婆怜爱地看着她，“真是累坏丫头了。” 仲青城想调整一下她的姿势，却被仲阿婆阻止。“不碍事，别把丫头吵醒了，现在可是两个人在睡觉呢。” 车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林映怀孕了？”钟熠忍不住问。 仲青城点头，“月份还小。” “那你们今天是来医院检查的？”但是看起来不像啊，要是一个家庭要迎来新生命肯定欢呼雀跃，可他们的脸色那么沉重，除了后座的老人。 “我的小曾孙健康得很，不用检查，是我来开点药。” 原来是老人病了，钟熠不再多问。 车子停在仲青城家的对面，他下车先是给钟熠拿了一包大前门，然后弯腰钻进车内把林映抱起来，“进屋喝口茶。”他客套道。 原以为钟熠会拒绝，谁知道他答应了，还将车停在院子里，方便仲阿婆少走几步路。 林映刚被抱下车就醒了，正揉着睡眼，仲清雅嗖嗖嗖跑过来问她：“嫂嫂，阿婆没事吧？” 她能怎么回答呢？只能强撑着笑脸说：“没事，你别担心啊，你一个人在家吃了晚饭没？” “吃了，我记得嫂嫂跟我说的厨房有饺子，就煮了八个，我现在可以吃八个饺子了呢，是不是很厉害，我要去跟阿婆说。” 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然后又去找仲阿婆，她很黏家人，因为从小没感受过父爱和母爱，所以阿婆和仲青城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仲青城和钟熠蹲在门口，钟熠含了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火，仲青城撑着头不语。 “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钟熠先问，“我家里有从医的，可以在市区的医院帮忙弄一个好床位。” 仲青城看着地上成排的蚂蚁，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他的大雨好像就在头顶。 “癌症，医生说已经扩散了。” 钟熠哑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像所有的安慰都太轻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说“没事”显得冠冕堂皇，说“节哀”又不合时宜，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又显得虚假。 像死亡这种事情，真的会好起来吗？ 林映拿着检查报告单就要出门，“我妈下班了，我回家一趟，你在家陪着阿婆。” 现在家里肯定是要留人的，仲青城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灰，“辛苦了，要是太累了就等我晚上来接你好不好？” “好。” 林映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快点到。 “哎哟祖宗，家在这里又不会跑，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忘记自己怀孕了吗？”苏芹还沉浸在女儿怀孕了的喜悦里，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林映看见她就鼻头一酸，情绪涌上心头。 “妈！” —— “癌症啊......”苏芹满脸阴云地看着检查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你阿婆她年纪大了，身体底子也在那几年被熬坏了，不管是哪种治疗方式都不适合她。”而且他们现在的医疗水平还远远达不到。 总而言之，只能等死。 但是等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他们希望仲阿婆是最快乐的一种。 “中药药效来得温和，也来得慢，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也只能养一养身体底子，起来不会那么痛苦。”苏芹说，“药我这边想办法配齐，你们不用操心。” 她理了理林映的头发，心疼道：“青城现在要忙他阿婆的事，你就要辛苦些照顾好自己和肚子的孩子。” “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你和孩子好，他才好。” 第133章 狐假虎威的小人 林映听着苏芹给她传授怀孕的注意事项，林大庆在屋里躺在没出来，说是腰疼，小柱子给他踩背踩得气喘吁吁。 等到仲青城来的时候，林大庆让苏芹给他们拿点钱。 “要是老人家要治病，咱们两家人就齐心协力把这个难关过了，差钱就张嘴。要是老人家觉得治病遭罪，想舒坦着离开，那就拿着钱给她买新衣服，想吃什么就吃点，你们没空做饭也过来吃。” “大家一起吃饭，热闹。” 苏芹点头，“你爸说得对，咱都是一家人，你们压力别太大，尤其是大妞，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整天愁眉苦脸，孩子生出来就爱哭，要是整天乐呵呵的，孩子将来就肯定爱笑。” 仲青城和林映当然不能要这个钱，他们推搡着，趁机登上自行车离开，等苏芹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他们。 “阿婆情绪怎么样？”林映问道。 仲青城停下来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情绪好得很，还吃了十个饺子，吃了药之后就睡了。” 或许对于她来说，也是卸下了心上的重担明白现在只有自己吃好喝好才是最重要的。 “能吃能睡就好，这才是福气。”她想起了她走的时候钟熠还没走，“钟熠走了吗？” 仲青城点头，“走了，他还想把车钥匙给我，他说他这一周不用车，我们有车去市区也方便。” “可是，咱也不会开车啊。”林映不理解道。 “我告诉他了。”当然他没这么客气，他直接把车钥匙丢了回去，“司机能不能一起借，光借车没用。” 钟熠都气笑了，但是他没有拒绝。 林映总结道：“他还真是个好人，咱们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给钟熠发完好人卡之后，她很想给崔二发一张“小人卡”。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各个监管部门都往他们饭店跑，检查得几乎吹毛求疵，搞得大家都很累。 除了崔二，每次检查的人一过来，他就跟看见自己亲人一样热情，而且还带着人家往卫生死角检查。 “真的，我都想扎小人了。”李慧气得口不择言。 张大哥刀往砧板上一敲，刀直直地立在那里，“你们知道有多恶心，就因为我把白萝卜块和胡萝卜丝混装在一个盆里，他就要记我的名字，说是白萝卜和胡萝卜不能一起吃肯定也不能一起放，这样违背了安全规范。” “我违背他个大鸡蛋！”张大哥气得都直哆嗦，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以前崔二是厨师，和他们没有职位高低之分，但现在他是经理，算个管理人员，要是他想让谁穿小鞋，那就是轻而易举。 林大庆好不容易有空闲坐在椅子上休息，最近的菜单都是崔二拟定的，看似没有问题，其实全是坑，反正一整天下来三个厨师没有一个有力气说话的。 “行了，抱怨两句就算了有这点空都歇一歇，我知道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他说着说着吸了口冷气，郑哥背部牵扯着腰部的位置，就连屁股都是麻的。 林映刚好给他打了盆热水，正帮他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崔二又耀武扬威地进来了，他刚陪着领导狠了两口，人有些飘飘然。 “哟，搁这儿开茶话会了，后厨没个后厨的样子，你一个前厅的服务人员在这干嘛呢？” “还有这边怎么还做起医馆的生意啦？师父啊要是我是你，身体扛不住就回家休息，你做不动有的是人做。” 话音刚落，一张汗臭的毛巾被丢到他的脸上，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林映鲜少这么凌厉，“崔二，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真以为你后面的保护伞够大？别见到两个人物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我爸是不屑于跟你计较，你背后的人我们是动不起，但你这个小喽啰就不一样了。” “上次能把你弄去要饭，你信不信这次也能。” 崔二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你......你也就过过嘴瘾，我看你能把我这么着。”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一整个下午都没敢来后厨，气焰也收敛了不少。 林大庆怪林映太冲动，林映不理解道：“爸，你以前的火爆脾气哪儿去了，他都快骑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还忍着！”要是林大庆不想忍，他的人脉想换个经理也不是很难。 “你和青城惹到大人物了吧？崔二不过是人家放在我们跟前的一只狗，要是这只没用的狗被弄走了，下一只会不会比他聪明呢？”所以他忍了，让崔二后面的人觉得这样的蠢货也能拿捏他们。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林映都不由得惊叹他的心思缜密。 “闺女，照顾好身体的同时加油成长吧，等你顶起这片天了我就退下来。” “好。”林映答应他，“将来我给爸撑着这片天。” 仲青城来给她送水果，都是切好放在饭盒里的，“阿婆说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他说他要去一趟胡大哥那里，“他们好像把机器买回来了。”但不知道能不能用，千万别买些破铜烂铁回来。 “我和郑哥到处走了一圈，就这几台感觉靠谱一点，勉强能动起来，但是各有各的毛病，你不是说能修吗？我想着就让你先看看。”胡大哥说。 找到这几台铁疙瘩也不容易，拉回来更不容易，他和郑哥都说再找不到就去海市弄几台新的。 仲青城检查了每一台机器存在的问题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行，我大概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了，等我回去研究研究。” 胡大哥惊讶道：“你不是说你会吗？你要是不会咱就花点钱请专门的师傅来看，千万别瞎整啊。” 仲青城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放心，我会。” 就算不会，也能学会。 第134章 他们不要我了 林映回到家，看见仲清雅正在给仲阿婆熬药，了然道：“你哥还没回来吧？” 仲清雅点头回答：“我回家他就交代让我给阿婆熬药，他又跟着那个穿军装开绿车的叔叔走了。” 原来是跟钟熠出去了，林映还有心思矫正她，“那是哥哥，不是叔叔。”别瞎给人家长辈分了。 这段时间他俩倒是经常一起出去，仲青城忙着修理那一批机器，有些零部件总是不好找，经常四处走，所以早出晚归总是见不到人影。 林映照常先去仲阿婆那里打招呼，“阿婆，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着呢，你妈妈给我弄来了这些草药，吃了之后都不用吃止疼药了。”这些药也只有这个作用了。 “晚上您想吃什么？我来做。” 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仲阿婆心中苦涩地想，就当是陪他们吃饭好了，毕竟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 “阿城好像弄了些黄辣丁回来，要不就炖鱼汤吧，都说孕妇喝鱼汤好。” 林映点头答应，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饮食安排，无论吃什么都逃不过一个“对孕妇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去厨房，看见盆里是处理好的鱼，碗里是配好的调料，都不用她做些什么，一股脑放进锅里就行。 “嫂嫂，等我把药端给阿婆我就来烧火。”仲清雅不知道阿婆的真实病情，只以为是小病，她心思重而且敏感，所以他们都不敢告诉她。 她往灶台里放柴火，“嫂嫂，阿婆这个药要吃多久啊？” 林映正在往装黄辣丁的盆中加盐和胡椒粉，再往里倒一勺黄酒，然后搅拌均匀。 仲清雅的这个问题让她手一抖，筷子戳进死鱼的眼睛中。 “阿婆吃这个是滋补的药，所以要一直吃。”她借着水蒸气遮住神色撒谎道。 仲清雅点头，“没关系，那我每天放学了都给阿婆熬药。” “小雅真乖。” 黄辣丁的肉质细腻并且少刺，被油煎过之后金黄诱人，鱼肉的香味迸发出来，等煎好之后加一碗热水淹过鱼，热水的颜色从澄清变成奶白，加入葱结和豆腐就可以出锅了。 她们都喝了一大碗鱼汤，汤流到胃里熨帖又舒服。 林映感觉自己都要睡过去了的时候，身边一沉，男人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先是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轻轻抱住她。 “回来了？”她轻声问道。 仲青城听到她说话后抱得更紧了，“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没睡着，你吃饭了吗？”还不等他点头，她就迅速接着说：“不可以说谎，孩子听着呢。” 果然，男人想要点头的动作一顿。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东西，我给你留了。”她坐起身想要去厨房，他连忙拦住。 “没事，我不饿，你躺下了就别起来了，容易着凉。” 林映不听他的话，坐起身拢上外套就往厨房去，她给他留的饭菜都还是热的，只要端出来就行，但是她想陪着他吃会儿饭，不然他们这一天的相处时间太少了。 仲青城先是喝了碗鱼汤，胃里暖和起来了才开始大快朵颐，他中午吃了几个杂面馒头，感觉吃进肚子都是冰凉的。 “机器修得怎么样了？”林映问，她不是很懂，只看见他每天都带着相关的书籍回家，上面的专业词汇太深奥。 “和面的机器差不多了，那个发酵的机器还有问题，控制键不灵敏。”他尽量用她听得懂的语言描述，“我今天去海市找到了一个零件。” “还去了一趟医院。” 说起医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一时间只有他的咀嚼声。 “都一样。”他的意思是两边医院给出的结论都一样，只是兰市那边的医生医德比较差。 “同志，像老人这个病情是可以控制的，我们这个是从德国引进的新机器，除了成本比较高之外，对癌症的治疗......” 仲青城打断医生的说话，“要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所谓的控制是控制病情不再恶化，还是用极大的痛苦来减缓恶化的速度。” 医生跟他打太极拳，“这要看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和承受能力了，当然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不仅如此，医生说着说着就讲起了价格，真是吹得天花乱坠。 “要是尽力有用，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林映见他沉闷下来，急忙开解他：“阿婆的生辰不是要到了吗？我让我妈找了个很厉害的裁缝和绣娘，准备给阿婆做一件新的旗袍，她肯定会喜欢的。” 如果不能干涉死亡，那就趁活着的时候多创造美好的记忆。 人就像机器，用久了总有些毛病，有的毛病可以修好，有的毛病就耗费着人的精力。 那批生产面包的机器也是，胡大哥甚至还找了专业的人来修，都找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实在没辙就想办法弄了台新机器，但是旧的那一台仲青城也没有放弃。 他总是学不会放弃。 一晃就是深秋，林映的肚子也有了弧度，像是三个多月的样子，而林瑶的肚子更是见风长，有经验的婆子说里面是双胞胎。 “你挺着个大肚子干脆就休息几个月，那个服务员的工作一站就那么久，你受得住吗？”林映看着都有些担心。 林瑶好不容易买到两斤葡萄，特地分了一半给她，人家说孕期多吃葡萄，孩子眼睛好看。 “我这怎么敢请假啊，服务员的工作谁都能做，后面大把大把的人等着呢。我买了点东西送给经理，经理说下个月就让我到办公室处理文件和管仓库，这样就不用走这么多路了。” “再说，你那饭店的工作也不轻松啊，油烟这么重，孕吐的时候遭大罪了吧。” 那可不是吗，林映笑着说都过去了，“老谢没发现你怀着孕？没求你回去？” 谁知林瑶听见老谢这个名字一下笑得不可开交，“我跟你说他们家就是坏事做多了，为人太刻薄了，这下遭报应咯。” 老谢他那老娘想给他找个媳妇，结果相亲那天，谢大山和谢小山把人家姑娘捆了，姑娘家兄弟姊妹多，抄起家伙事儿打得他们父子半月下不来床，谢老太好心办了坏事，灰溜溜回乡下去了。 “他们还以为满大街都是软柿子呢，等着他们去捏。” 老谢当然也发现她怀孕了，但没有求她回去，他这么大的年纪又不是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看见她怀孕也只是问了句要不要复婚，被拒绝后也纯当没这回事。 真是不要脸的种马一家。 林映摇头叹气，“那你生产的时候怎么办？让你妈去照顾你吗？” 林瑶低下头，默默摸着肚子，“我妈说我丢人。” “他们不认我了。” 第135章 生活还真是刀山火海 “大嫂你说说丢不丢人，嫁给一个二婚老头子，怀孕了还离婚，现在挺个大肚子到处走，一点都不害臊，人家问那是不是我女儿我都不想答应。”林二婶叫苦道。 苏芹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筷子，今天是林大庆和林大平爸爸的忌日，两家人就凑在一起吃顿饭，结果林二婶当着这么多人就开始说起林瑶的事情。 林大庆皱眉道：“你少说两句，一会儿瑶瑶下班了过来听着心里不好受。”他没有说这样的说法不对，因为他和林二婶的关系说这些不合适。 林映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她怀孕了脾气差。 “二婶，当时瑶妹跟老谢在一起的时候你可开心了吧，家里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后来离婚你不也同意了吗？人家儿子差点害得小树被拐卖，你当时多生气啊。” “现在好了，好处你收了，错误倒是变成她一个人的了。怀个孩子怎么了？人家靠着自己的双手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你一个当妈的不帮把手就算了，还跟着外面那些碎嘴子嚼舌根，有意思吗？” 林二婶的脸又青又红，最后憋出一句：“我也没说我不去照顾啊。” “不用你照顾。”林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东西，小柱子和小树都机灵地上前给她接过东西。 她先是把糖给两个小孩拿出来后才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林二婶，“我请不起你，我租房的那个房东老太太说了，她来照顾我，一个月五块就行了，不像你一个月要十块钱。” 是的，林二婶之前说过，要是她去照看，一个月要给十块钱的工资。 家丑不可外扬，见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林二婶气得脸发黑。 “行！那你也管她叫妈吧，丢人还吃里爬外的东西。”她摔下筷子直接走人了。 但无人在意。 林瑶放下东西坐下，“刚好还给我腾了个位置。” 大家忍不住笑出声，林映给她舀了一碗鸡汤，“这可是老母鸡鸡汤，多喝两碗。” 林大庆看了眼她提过来的东西，“下次别买这么多东西，又不是走亲戚，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礼数了。” “他们不拿是他们没礼数，哪能年年吃大伯的。”林瑶阴阳她亲爸道。 林大平也不说话，笑得就一副怂包样，自从上次小树差点被拐卖救回来后，他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对林映和仲青城，经常在纺织厂给他们拿一些布过去。 虽然都是些染坏了的布，但是也不影响品质。 “你这肚子看着是越来越大了，反正你姐的月份还小，到时候缺人缺东西你就吱声，反正咱们一大家子人总不会缺这小东西一口饭。”苏芹给她把脉，“好像是两个小东西啊。” 林映惊喜道：“咱们这里双胞胎可少了，要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一次性就儿女双全了。” 林瑶笑得苦涩，那要花的钱也是两倍了。不过她现在收入还行，除了做服务员，还帮人缝扣子踩缝纫机，存了不少钱。 慢慢来呗，总不会缺这两个小东西一口饭吃。 “姐这肚子也是显出了，要我说你还是太瘦了，医生说孕妇不能胖也不能瘦，要不生孩子的时候使不上劲。” 苏芹就像找到了知音，“你说是吧，我也是这么说的，但这个丫头不听我的，这鸡汤多好啊，她说太油了怎么都不喝。” 林映佯装没有听到她的吐槽，“我裤子都小了，只能改成松紧带的，我听说孕妇肚子大了会长纹，不知道会不会很丑。” “我们商店三楼，就是最贵的那一层有卖给孕妇用的擦肚子油，我下次来给你带一瓶，我们中秋节的福利就是两张外国商品券，我还在愁不知道买什么呢。” 这时候大家都觉得进口肯定是好东西。 “好啊，你给我带一瓶，到时候我折现给你。” 两个大老爷们儿和两个小老爷们儿听不下去，默默往院子里一坐，刚坐一会儿，旁边又蹲了一个人。 “咋才来啊？”林大庆问仲青城。 仲青城在外面打了打身上的灰尘，然后才回答：“那边今天开始了。”有外人在，他不能说得太清楚。 “赶紧进来吧，有什么等孩子吃饱了再问。”苏芹赶紧招呼她，小柱子也是积极，嗖一声就去给他姐夫盛饭。 小树亦步亦趋跟着他，“恩人，这个红烧排骨好吃，你多吃点。”他一口一个“恩人”，倒把仲青城叫得不好意思了。 “加我姐夫就行。” 小树连连摇头，“不是，你是恩人，你从妖怪老婆婆手里把我救回来，我差点就被吃了。” 仲青城见自己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沉默着吃他说好吃的红烧排骨。 其他人笑得够呛，苏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映捂着肚子问：“谁教他这么喊的，太可乐了。” “谁知道呢？”林大平说，“自个儿琢磨的吧。” 大家笑够了又开始琢磨柴米油盐，苏芹问林映：“这天冷起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做腌白菜啊？” 确实，一到冬天了能吃的蔬菜少，也没条件顿顿吃肉，腌大白菜合适啊，经济实惠。 只是之前林映和仲青城都没操心过这个事，现在更是一窍不通。 苏芹看他们这样就知道结果，“行啦，等供销社有大白菜的时候我叫你们，让青城来搬就行，你爸那腰就跟脆骨似的，可不能扛重东西了。” “行，到时候让他来。”林映刚说完，外面林大庆气急败坏道：“你说谁像脆骨，我扛个两百斤都不在话下，不用他来搬！” “听他吹。”苏芹懒得理这个幼稚的老男人。“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大头菜和青菜都做点，你们俩在家又不种菜，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 “钱要花在刀刃上。” 林映脑抽似的接了一句：“那生活还真是刀山火海。” 第136章 没爸妈的孩子 苏芹点了点林映的脑袋，拍了拍她的腿，“你个傻丫头说啥呢，生活哪里是刀山火海，就该是甜蜜蜜的。” 林映吐了吐舌头，悄悄往仲青城那边坐了坐，希望妈妈邪恶的手不要落在她身上了。 吃完饭，苏芹给他们装了不少东西，林映和林瑶都有。 “伯娘这么多我吃不完，我一个人住，到时候坏了多可惜。”林瑶一个劲的推辞，但是长辈哪里会允许她推辞。 苏芹把大包红枣塞进她的口袋里，“都是些干货，一会儿让柱子和小树给你提过去，孕妇怎么能将就呢，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长者赐，不敢辞。林瑶悄悄抹了抹眼泪。 林映就不管这些了，指着自己喜欢吃的带，“那个酸菜太酸了我不喜欢吃，就别给我们装了，那个干辣椒可以多带点，炒菜放几个可带劲了。” 仲青城任劳任怨搬上她说的那些东西。 “爸妈，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赶紧进屋。” 苏芹不放心地交代：“你骑自行车注意点啊，大妞晚上起来上厕所你也扶她一把，这姑娘就是个马大哈，我就怕她摔跤。” 仲青城认真听苏芹说完后才点头答应，然后蹬着自行车往家去。 现在没有外人，林映才敢问她：“今天试生产怎么样？” “挺好的，成品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口味和用料也是预计中的那样。” 只是老包不适应小规模的生产模式，也不理解为什么同一种点心要用两种配料。 “这种用的原料都是大家能消费得起的，所以走薄利多销路线。但是另一种要走高端路线，原料和做工就更加严格，到时候做成礼盒来卖。” 这是仲青城初步的想法，现在大家收入都差不多，所以对商品的选择倾向不明显，等后来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观念就不一样了。 老包心里想这不就是资本家的做派吗，但他也不好说，要不是为了挣钱，谁天天起早贪黑搞这玩意儿。 仲青城修机器那几天衣服就没干净过，指甲缝里的黑色机油现在都还有印子。 这孩子能吃苦，就该他发财。 听到他说一切顺利，林映放下心来，顺利就好，要是一个家庭处处都遇到挫折，那气运就会不知不觉的往下走。 “小雅他们学校好像又放假了，明天你不是带着阿婆去看老中医吗？我就带着小雅去饭店。”她不放心把一个小女孩放家里，附近地痞流氓这么多，总是不安全的。 仲青城这段时间除了找机器的零件，也在到处找人寻医问药，哪怕只有一点渺茫的机会，他也是不想放弃的。 “好，我们尽快回来。” 林映早早地起来煎了一盘的饼，仲青城起得更早，他凌晨三点半就去小作坊那边装货，这种东西只能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才能运出去。 这一批做完之后，仲青城没打算马上就做下一批，他想等等市场的反馈，看看黑市的吞吐量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大。 他回来的时候，林映也把早餐做好了，锅边站一会儿腰就会酸，她撑着灶台等荷包蛋熟透。 “我来，你坐着休息。”仲青城扶了扶她的腰，心疼她的辛苦。 林映让他去眯一会儿，“时间还早，你吃点东西去睡个回笼觉吧，我和小雅吃了早餐就先去上班。” 睡是不可能睡的，家里两个人上班，很多家务就会不知不觉地堆积到一起。 仲青城先是把衣服洗了，然后把家具松动的地方修好，再扫了院子，最后冲了个澡。 “你记得给阿婆热一下药，我们先走了。”林映叮嘱他。 他点头，“小雅在饭店一定要听嫂嫂的话。” “我知道的。” 饭店早上的生意一般，林映就让仲清雅坐在角落的位置，给她布置了几样作业。 “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就去找柱子哥哥玩，他今天也放假哦。” 仲清雅乖巧坐着，“小柱子哥哥肯定要跟他的小伙伴玩，我就坐在这里看书，肯定不会打扰别人的。” 等林映去后厨后，李慧跟着进来，“那就是你的小姑子？看着好可爱。”不仅可爱，还很懂事，她看见有人离开桌子就会帮忙收拾，没人的时候就坐在角落的位置不哭不闹。 “我哥哥家的两个小孩可没这么乖，就跟讨债的一样。” 林映但笑不语，在没有父母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话和懂事。 上午人流量不多，但是一到饭点就坐不下了，林映买了一份水饺就让仲清雅去休息室吃，她忙活起来顾不上孩子。 仲清雅进去之前还细心叮嘱她：“嫂嫂不要太累。” 林大庆对仲清雅也是喜欢得不行，今天的员工餐里有烧鸭，他将自己碗里的都夹给她。 “小丫头多吃点，多吃才能长高。” “谢谢伯伯。”小姑娘扎着漂亮的麻花辫，端着碗往休息室走去。 今天中午的客人尤其多，林映闻着油烟止不住反胃，张大哥好心让她和林大庆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缓缓。 崔二当然看不惯，正要使绊子时，就被张大哥打断。 “哎呀，怪我记性不好，这酱油是每天都要用的，我怎么就忘记要多买点了呢？现在我忙不过来，就麻烦林大厨和小林去买了。” 崔二冷哼一声，对他们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尤其不屑，但是他也不愿意以少敌多计较这么一件小事，于是转身离开。 “李慧，麻烦你帮我看着小雅。”林映往前堂叫了一声，人有点多，不知道李慧有没有听见。 但是她觉得应该没关系，他们一去一来最多二十分钟，再在路上磨蹭十分钟，半个钟头就能回来，能出什么事？ 林映跟林大庆去供销社的时候，还遇到了老谢一家，他们身上都还挂着彩，正准备从供销社往家里去。 “姐，大伯，你们来买点什么？”老谢撑出笑脸。 林映和林大庆不应声，拿着东西结账后就往外走。 谢大山愤愤道：“爸你没看到人家瞧不起我们吗？你用什么热屁股贴人家冷脸。” “给老子闭嘴！”绝对的利益和残酷的现实面前，老谢还顾得上什么父子情深和亡妻情分，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两个小畜生。 他们懂什么，仲家迟早有翻身的时候。 林映不知道老谢这么看好仲家，也不屑于知道。 她还在跟林大庆讨论着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就看到饭店里嘈杂一片。 刚刚扎着麻花辫乖巧的小姑娘头发凌乱，肿了半边脸，委屈瑟缩地站着落泪。 一个妇女还在叫骂着，“没爸妈的杂种，真是没教养！”难听的话令人耳朵刺痛。 小雅身子颤抖着，她看见林映，像是突然找到庇护所的小孩。 “嫂嫂！” 第137章 一张十块钱 林映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仲清雅前面一挡，挡住了女人的唾沫。 或许是她的气势过盛，又或许是这女人只敢欺负弱小，林映一过来，她瞬间噤声。 林映先是蹲下身检查仲清雅身上有没有伤痕，确认除了脸上的巴掌印之外没有其他的印子后，她才站起身反击过去。 女人这下也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不等林映开口，她就叉腰仰头骂道：“你就是这个死丫头的嫂嫂吧，果然不是亲生的都不好好教，教偷东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 “我跟你说……” “闭嘴！”林映提高音量，压住对方的话语权，“要是你只会满嘴喷粪，那我就叫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会叫警察了不起啦？谁不知道你作风不良呢，没结婚就被人贴大字报，结了婚还和别人拉拉扯扯，谁不知和你拉扯的男人开军车，警局里有人啊？我们好怕哦。” 林映气笑了，“我妹妹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是又怎么样！她偷我东西我打她怎么了？” 怎么了？ 林映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得女人原地一踉跄，可永远别小瞧一个厨子的力气。 女人受了欺负，自然不依不饶，她坐在地上双手拍大腿，一边哭一边喊：“没天理了，偷我东西还打我，黑店啊！” 林大庆黑着脸色过来说：“我知道你丈夫姓陈，在纺织厂工作，我弟弟是他的班长，如果你不能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叫你丈夫来说。” 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的普通女人天然对高位的男人有畏惧，原本坐在地上的女人还在哭嚎，一听林大庆这么说，连忙拍裤子站起来。 “林大厨我也不是无理取闹，我在这吃得好好的，一摸裤兜十块钱不见了，那可是十块钱，一家人一个月的用度。我到处找，就看见这个小姑娘站在我身边，我问她是不是拿了我的钱也不承认，结果还真从她兜里搜出十块钱。” 林映气急了，他们居然还搜了身！ “是不是天下的十块钱都写着你的名字？我兜里也有十块钱，还不止一张，是不是你的？” 她从兜里抓出好几张十块，逼到女人面前问道。 女人眼神闪躲，“她一个丫头片子，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是偷的就是抢的！反正就是来路不正。” “你有证据吗？” 女人说不出话。 林映冷静下来，牵着仲清雅说：“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再说。” 周围有人劝道：“要不算了吧，反正钱也找回来了，她也出气了，何必找警察来呢？” “是啊，我妹妹不仅被打了，还被冤枉了，不找警察来找谁来？”林映怼回去。 还有人窃窃私语，“你就不怕这个钱真的是她偷的吗？” 林映从未松开旁边小女孩的手，“我是她的家人，所以我会一直无条件相信她。” 众人等着警察来，忽然人群中有人说：“哎？你们看看她鞋底，是不是一张十块钱？”人群中有人说。 果然是，女人脱下鞋看，一张十块钱黏在鞋底，正是她的十块钱。 她一瞬间脸色变得通红，周围传来嗤笑。 “走吧，去警局。”林映懒得看她的脸色。 女人局促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去捂，“要不算了，你看钱也找回来了，都是误会一场。” “误会？你看我妹妹的脸，你管这个叫误会，我管这个叫故意伤害，叫虐待儿童！” 这些罪名吓得人群中没人敢说话。 女人也害怕了，“那我跟她道歉行不行，我打了她一巴掌，你不也打了我一巴掌吗？算扯平了行不行？” “我打你是因为你嘴臭。”林映不给她机会，直到手被扯了一下。 仲清雅扯出笑容，配上红肿的脸蛋显得更惨了，“算了吧嫂嫂，这个阿姨也是弄丢了钱着急，不是故意的。” “我以前把钱弄丢的时候也很着急，人知错能改就行，我不怪她。” 看见一个娃娃这么懂事，女人羞愧地低下头。 当事人都这么说，林映也不好再追究，她蹲下身认真问仲清雅： “你是真的原谅了她吗？还是怕给我惹麻烦？” 都有吧，仲清雅不想在嫂嫂上班的地方惹麻烦，担心影响她。 “我原谅她了。” 女人走后，围观的人也散开了，李慧急匆匆从厕所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哟，小丫头脸怎么肿了？我刚刚肚子疼想去厕所，小丫头乖得很，主动帮我收拾桌子，我就想着快去快回，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怪我！” 李慧自责地低下头，她听到了林映的嘱咐，让她照顾一下仲清雅，结果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还没有人管。 当时张大厨和方黔忙得抽不开身，唯一清闲的人站在角落看热闹，任凭一个小姑娘在前面被人欺负。 “没事的慧慧姐姐，我不疼。”仲清雅反过来安慰一脸沮丧的李慧。 林映心都软了，但她没忘记十块钱的事情。 她和仲青城从不苛刻仲清雅的吃穿用度，但绝不溺爱，平时买点小零食也就一两毛，从来没给过五毛钱以上的零用钱。 这十块钱怎么来的？ “我跟着小伙伴上山采药，采来的药卖给一个阿姨，平时哥哥嫂嫂给我的钱我都存着不用，好不容易存到了十块钱就跟别人换了整钱。” 不仅如此，她还帮同学跑腿，一角一分的存，加上从小的私房钱终于存够了十块。 “我知道阿婆生病了，要花好多钱，要吃好多药，不知道十块钱够不够。” 毕竟小小的她见过最大的钱就是十块钱。 第138章 寻找人参 林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从小被父母宠爱，喜欢什么最后都会变成礼物，所以养成了及时行乐的性格。 像仲清雅这么大的年纪她在做什么呢？ 她穿着锃亮的小皮鞋跟着街上的小孩儿到处跑，看见肩膀上戴着红袖章的叔叔就起哄去敬礼，要是鞋子跑坏了也不会被骂，老爸会带着他悄悄去修，修不好就买新的。 而仲清雅不一样，她在山上找草药经常弄伤手，被人冤枉了哭都不敢哭出声，明明知道阿婆生重病了，却按照大人的心愿装傻。 她不习惯索取，拥有大部分大人喜欢的品质，那就是懂事。 她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事情，爱了很多人，唯独忘了好好爱自己。 李慧内疚得不得了，认为要不是她上厕所，仲清雅也不会被别人这么欺负。 张大哥也很内疚，他一片好心让林大厨和林映出去放松一下，结果没有照顾好人家小孩。 “脸痛不痛？我去买一瓶清凉油吧，涂在脸上应该会舒服一点。”他说。 林映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仲清雅拒绝了。 “没事的，我的脸不痛，不用浪费这个钱。” 林映也只好带着仲清雅去休息室，帮她把头发重新扎成麻花辫，又仔细检查了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嫂嫂，刚才你好厉害啊。”仲清雅崇拜道，刚才她的嫂嫂像一个英雄一样挡在她的面前，哪怕那个女人比她重也比她高，她也丝毫不退缩，为了自己的权益据理力争。 自己好像很逊，只会哭鼻子。 林映温柔地安抚她，“小雅也很棒很勇敢，等小雅像嫂嫂这么大的时候会比嫂嫂更厉害。”只要当大人的好好引导，她将来肯定会更勇敢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这样的性格不是小孩的错。 “身上有没有哪里痛？”林映再三确认，她也再三肯定。 下班之后，林映没有立即带着仲清雅回家，而是带着她往商场走去，“我都没有好好带你逛过商场，你看看喜欢什么，嫂嫂都买给你。” 商店里罗列着小孩喜欢的零食、玩具和衣服，仲清雅看得眼睛都花了，但她也只是看着，没有上手摸。 “这个小皮鞋好不好看，之前买的那双是不是有点小了？还有这块布颜色也漂亮，我给你做一件新衣服好不好？马上就冬天了。” 林映雷厉风行，带着她一个货架一个货架扫荡过去，吃的用的拿了一堆，渐渐地仲清雅也放开了，“嫂嫂，我们班同学有一支这样的笔，我也好想要。” 这就是林映的目的，她要让仲清雅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别人给什么她就接着什么。 “嫂嫂给你买两只。” 最后结账的时候，仲清雅拿出自己的十块钱，她知道这么多东西十块钱肯定不够，但她还是给了林映。 “嫂嫂，我的钱也给你。” 林映当然不会收，“你存着，等有一天存到一百块了，嫂嫂奖励你十块。”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往家去，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都重新挂起了笑容。 路过一个巷子时，里面传来争论的声音。 “我跟你说，我这个肯定是上好的人参，现在是无价之宝，一百五十块钱算是便宜你了。” 年轻男人不懂，挠头说：“一百五十太贵了！要不是我妹妹在乡下生了病，我也不会买这玩意儿，便宜点卖不卖。” “便宜不了，你要知道人参难得，三十年以上的人参更难得，我这个就是难得中的难得。”中年男子忽悠道。 年轻男子没有办法，正准备咬牙买下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 “武老师，他骗你的，这根人参最多五年。” 仲清雅鼓起勇气说，她认出这个年轻男人是她的老师，也认出中年男人是收药材的奸商。 这个奸商经常压价和耍秤，他们几个小伙伴都不愿意去他们家出药材。 武老师纳闷道：“仲清雅同学，你还懂中医？” 中年男人立马说：“对啊，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就是胡说的，你快看看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这个人参须须一看就是年份大的，你别理她。” 武老师也是这么想的，都说外行人听声响，他看这个人参须须又粗又长，肯定是有年份了。 林映看了两眼这个人参，也看不出毛病，她趁着武老师数钱的时候问仲清雅：“小雅，你怎么知道这根人参年份不够？” “人参的年份不能只看人参须须，还要看它的纹理，纹理越密时间越长，还有人参的根部，就是这个叫芦头的位置。” 她隔空指着参体和茎之间的部分，“这个地方叫作芦碗。芦碗越多越密说明人参年份越长，一个芦碗代表一年。” 中年男子背上起了冷汗，希望这人数钱数快点，结果武老师把钱揣回兜里。 “我不要了，你走吧。”他相信了仲清雅的话。 中年男子心里暗骂晦气，但表面哪里有刚才的嚣张，“同志你要是不喜欢这一根人参，我那里还有别的。” “你连基本的诚信都没有，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做生意。”武老师直截了当道，他追上林映和仲清雅。 “刚才谢谢你们，仲清雅同学帮了老师大忙。”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当老师的没有带好头，让学生看见我投机倒把，真是惭愧。” 林映不语，她要怎么告诉他，仲清雅的亲哥哥就是专门干投机倒把的，所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武老师言重了，您要是想要买人参，不如去乡下走一圈，农家人普遍还是比较老实的，不会抬价。” 年轻小伙儿看着林映，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 “请问您是？” “我是仲清雅的嫂嫂。” 脸上的血色褪却干净，还没吹到脸上的春风变成了荒冷的秋风，武老师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为什么好姑娘都结婚了。 林映和仲清雅不知道他的内心嘀咕些什么，还以为他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参。 “您要是找不到，我给您推荐一个地方，秦家坳山脚下的人家，他们家小女儿刚挖到一根人参，应该会卖给你。” 当时秦大哥还想送给他们，被他们拒绝了，这哪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 武老师连忙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他说着往后退，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香蕉皮，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愚蠢，震耳欲聋。 第139章 美丽温柔的厨师 “你们老师看起来很青春阳光啊。”林映随意说了句。 仲清雅闻言心中拉起警戒线，看了看身后，确定看不见武老师的人影了才说：“他是教语文的，说话啰嗦还有点笨，平常总是被学生戏弄，做事还特别马大哈，你看刚才就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武老师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说他坏话，他揉了揉膝盖往乡下走去。 继续寻找人参。 仲清雅继续说，“还是我哥哥好，我哥哥聪明能干，还会做饭，虽然没有武老师看着年轻，但是年纪大的成熟啊。”年纪大会疼人。 林映终于懂了她为什么这么说武老师，一点都不像她平常的性格。 她气得笑出声，“你个小丫头一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嫂嫂是这种人吗？小心你的小侄生气。”小宝宝在肚子里就急得要证明她爸妈关系可好了。 “真的是小侄女吗？”仲清雅开心地问她，“要真的是小侄女，我就带着她到处玩，教她认草药，买好多好吃的给她吃。” 如果要是小侄子……那就让小柱子哥哥带他一起玩。 “那就辛苦我们家小姑姑了。” 仲青城他们回来得早一些，饭菜已经做好了，仲阿婆难得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坐车坐得我浑身疼，还有那个医馆的药味太重了。”她一看见林映和仲清雅回来就忍不住开始埋怨，“那么粗的针扎进穴位里，又热又痛。”她的手比划着。 林映听到她说话眼睛一亮，说明那里的大夫看完检查报告之后，敢设计专门的治疗方案了，要不也不会用针灸。 仲青城解释道：“那个大夫说这套针法可以缓解疼痛，还开了一些中药，让阿婆一周去一次。” 治疗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现在本来就活一天赚一天，只要能减轻老人的痛苦，别的都不算什么。 看得出针灸很有效果，仲阿婆仰躺在躺椅上，面色难得有一丝红润，她的目光在家人的脸上流连，忽然发现了异常。 “小雅脸怎么肿了一块？” 林映不敢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交代，“怪我没有照看好她。” “这事哪能怪你？怪就只能怪那个坏女人没素质。”仲阿婆说，她心疼地拉着仲清雅的手，“乖孙疼不疼啊？阿婆的乖宝。” 仲清雅拼命摇头，“不疼的，嫂嫂拿冰冰的帕子给我捂了，还有饭店里的慧慧姐姐给我买了好多糖果，他们都好好。” 仲青城过来单手抱起她，“走，哥带你去洗手。”她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 “还真黏他哥。”林映笑着说，她清点下午买的东西，等着他们洗手回来一起吃饭。 “怎么给小雅买这么多东西？”仲阿婆问。 林映摸了摸买来的布料，料子相当亲肤，可以做一条裙子。 “我是她的嫂嫂，都说长嫂如母，无论什么时候我和青城对她的好都不会变的。”这话是宽仲阿婆的心，也是她真实的想法。 仲青城没多少亲人，阿婆的身体状况也是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而仲清雅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人是爱屋及乌，也是将心比心。 “遇到你们，是她的幸运。”仲阿婆感慨道。 仲青城端着饭菜过来，“吃饭了。” …… “你帮我把这份炒饭端到前面去可以吗？我有话跟慧慧说。”方黔一脸害臊地跟林映说。 林映一脸狐疑，她居然在如此黑的脸上看到了红晕，简直匪夷所思。 “慧慧？”之前不都叫慧姐吗？忽然这么一叫，叫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方黔不愿多说，“小映姐，小师叔，求求你啦。” 得得得，她才不想看猛汉撒娇，所以逃命似的往前堂去。 “你的扬州炒饭好了。”林映看清座位上的人之后，表情凝固，就像一潭死水冻结在脸上。 傅渊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表情和悦，态度温和，“谢谢你。” 他说完尝了一口，“很好吃，我就是淮扬人，听说菜的味道能够反映出人的品性，这道炒饭的厨师一定是个美丽温柔的人。” 听他说完这话，林映瞬间就不紧张了，看来是她的记忆将他恐怖化了，这人瞧着智商也不是很高嘛。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笑出声了，这扬州炒饭就是“美丽温柔”的小黑炒的。 “您说的没错。”她正视着这个一直让她逃避的男人，“的确是个美丽温柔的人炒的。” 她的坦然反而让傅渊一愣，这个他预想的不一样，林映不应该羞涩吗？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赞美。 不过，这怎么不算一种惊喜呢？ 看着林映往里去的背影，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肚子上。 他又尝了一口炒饭，好像比第一次见面更够味了。 “林映，太可怕了！小黑居然跟我表白，要跟我谈对象！”李慧眼神呆滞，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并非她瞧不上方黔，恰恰相反，像方黔这种条件的优质男同志，她应该牢牢抓住。 只是……看着那张脸没感觉啊！ 林映也吃惊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怎么回复他的？”她好奇问道。 “能怎么回复，就说我现在还不想谈对象呗，他比我小哎！是个弟弟哎！”李慧还想吐槽，就看见方黔提着面粉袋子过来，她们瞬间噤声。 等他走后，林映缓缓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脸更黑了。” 傅渊待了很久，点了扬州炒饭以后，又点了其他吃的，几乎将今日有的菜品都点了个遍。 但是林映没再出去过。 傅渊也不着急，一直等到她下班不得不过来跟着一起收拾卫生。 等她走到这边后，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我看你的表盘有划痕，恰好我有一块新的手表，你看看喜欢吗？” 盒子里是一块最新的浪琴手表。 林映目光没有停留在上面一秒钟，“不好意思不需要，麻烦您吃完了就离开，我们要下班了。” 傅渊也不生气，他站起身扣好袖扣，“下次见，美丽的姑娘。” 永远不见，像个傻逼的疯子。 第140章 胎像不稳 “外面有点冷，小心着凉。”仲青城做好早饭进屋叫林映起床，她从被子里小心翼翼露出一个头顶，毛茸茸的很可爱。 他心底一软，想要纵容她再睡一会儿，但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将刚才烤暖和的秋衣递给她，“早上做了你喜欢的三鲜粉，快起来吃吧。” 还是美食的魅力比较大，林映终于伸手拿过衣服，又钻进被窝里。 不知为何，仲青城最近总觉得她的状态怪怪的，好像有烦心事，每天去上班都磨磨蹭蹭，不像之前那样干脆。 他原本以为是孕妇的惰性，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 “我的碗里要加一个荷包蛋。”等仲青城去给她煎鸡蛋后，她从被窝里出来穿上鞋子，推开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不由自主发起呆来。 仲青城从厨房出来，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嘛？” 林映回过神来往厨房走去，洗脸水已经打好放在桌上了，温热的感觉让她的心安定不少。 “我走了。” 她没有走饭店的前堂，而是直接走后门进去，李慧和张大哥正凑到一起打赌，那个总是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还会不会来。 “要是我赌赢了，今天的垃圾你去倒。”李慧运筹帷幄，觉得傅渊一定会来，但是张大哥觉得不会来。 “你说他来干什么呢？每次点些饭菜也不吃完，倒是便宜了后门那只大黄狗了。” 李慧和他的粗线条不一样，她看出了几分端倪，每次傅渊来都会等到下班，等到林映从前面走过时和她说两句话。 但是林映最近都不往前门走了，那个男人就用借厕所的借口进来，总是要膈应人几下。 不得不说，他很成功。 林映炒着菜会不由自主地朝外面看一眼，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这种敏感影响着整个人的状态，就连回家后都心神不定的。 她捂了捂腹部，也许是忧思过重，最近总提不起劲。 “来了！” 傅渊将黑色的伞立在墙边，坐在他习惯坐的位置，随便点了两个小菜，一坐又是一整天。 他像一块不轻不重的秤砣，压在林映的心中，不致命但是慢慢消耗着人的生命力。 “怎么会有血？”仲青城皱眉看着她的裤子，林映从饭店回来之后就说困得很想睡觉，睡醒后发现床上有一块血渍，吓得她原本就惨淡的脸色更苍白。 她支支吾吾，“可能是太累了。” “你躺着，我去找妈过来看一看。”仲青城心里再害怕紧张，外表依旧镇定，现在他就是她的主心骨。 苏芹过来把脉后眉头紧皱，“郁结于心，胎像不稳，我给你熬两副药。”她没有问原因，还以为林映这样是因为仲阿婆的事情。 “不要太大压力，桥到船头自然直，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哪有过不去的坎。”苏芹原本想在这里陪她一晚上，但是她明天一早要上早班，要是休息不好就容易出事故。 所以还是回家了，她走之前跟仲青城反复交代要是再出血就送去医院。 一番折腾下来后天完全黑透了，仲青城送苏芹到家时小雨转大雨，回来的时候被淋透了，但他没来得及顾自己。 林映起来上厕所时，看见他蹲在屋檐下洗着裤子，是沾着血迹的那一条。 她站在边上看了很久，站得身上有些冷了之后才开口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温热的被窝里，林映被仲青城抱着，他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肚子不被碰到，她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了那些景象。 她跟沈隽的婚姻走向尽头的时候，沈隽想用她跟傅渊交换利益，她不愿意但还是被傅渊绑了。 整栋楼都是傅渊的，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而她也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外地人，就连她的丈夫都放弃了她，没有人会来找她。 傅渊很喜欢她绝望和濒死的样子，所以他从生理和心理上折腾她，不断打破她身体和情绪的极限。 他想看见她跪着，露出脆弱的脖颈，将生死都交给他。 林映原以为自己会死掉，直到仲青城出现，他杀死了这个噩梦。 王子杀死了恶魔，他会娶了公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并没有，那一声枪声穿过前世今生落在她的耳畔。 那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抔灰...... 察觉到身边的人在颤抖，仲青城紧紧抱住，直到她冷静下来。 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又或许是吃的药起了作用，林映第二天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原本还说要请假，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昨晚的大雨过后，阴了很久的天气迎来了风和日丽，温热的阳光照着人总觉得很开心。 哪怕到饭店后门又见到了傅渊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忽视他的存在，脚步轻盈地往店里去。 傅渊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唇角，觉得很有意思，明明她前两天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现在就像是触底反弹了一样，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燃起了胜负欲，这个女人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趣。 不等他往饭店里面去，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你好。” 林映走进饭店许久都不见傅渊进来，看来他今天不会来了。 李慧和张大哥打赌这么多天，张大哥终于赢了一次，他扬眉吐气地指挥李慧帮他做事。 结果两人嬉笑着路过方黔时，就收到了哀怨的目光。 “自从我拒绝了他之后，他好像一直都不太高兴。”以前像个快乐的铁憨憨，现在像灰扑扑的土豆。 张大哥显然是在后厨待着，知道的更多。 “不仅是不太高兴，还经常被骂。” 林大庆本来就是个刀子嘴，越看重谁就对谁越严格，方黔最近总是出错，气得他长了两个口腔溃疡。 “要是你连几成油温的不知道怎么判断，就给我滚回家去种地！” 方黔被骂声弄得更加心神不宁，竟然一刀切到了手指上，血立马涌出来，他痛苦地低吼。 “啊！” 第141章 明目张胆的觊觎 “仲青城同志，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傅渊微微挑眉，没想到仲青城居然会主动找到他，但是他一点都不心虚，没有自己骚扰了别人妻子的自觉， 仲青城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一下就确定是这个人让他的妻子心慌意乱，让他的养鸡场中道崩殂，让那批生产面包点心的机器不翼而飞。 因为这人有这样的底气和手段。 “是你吗？”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用点明，简单的三个字就能让傅渊知道他在问什么，而傅渊看着这个初生牛犊，并不像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 “是我。”他坦然道，“我看上了你的妻子，如果你愿意让位的话，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我做外资企业，可以安排外国医生给的祖母进行治疗，可以将你的妹妹送去京市接受最好的教育，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养殖场还是面包厂，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些东西对于当下的仲青城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傅渊以为他会答应，或者挣扎着拒绝，却没想过这个男人会那么果断地拒绝。 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蝼蚁，看一个疯子，而不是看一座金山。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是我梦寐以求的吗？确实，但是你找错人了，我会用尽我的所有保护我的妻子，而不是卖妻求荣。” “如果不信，你试试看。”他的血性被惊醒，直视傅渊这样的上位者时一点都不露怯，甚至比傅渊更狠厉，因为他更年轻，也更在乎林映。 傅渊意识到自己想要退后半步时，几乎是愉悦地笑出声。 “果然，年轻人是不一样，我看好你。” 他很好奇等仲青城到了他这个年纪会是怎么样的光景，所以他忽然间不想扯掉这个男人的爪牙，不想给他使绊子，等他走到人生巅峰时，再打断他的腿，那时的他会不会还这么嘴硬，还是会摇尾乞怜。 但是他还是想要林映。 不得不说，林映就像长在了他的心坎上。 “仲青城同志，你的妻子我势在必得，当然我只是通知你，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仲青城握紧拳头，青筋蹦起，这个老男人真是反复在他的雷区里蹦跶，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拳头。 他去邮局，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儿？” 几分钟后，他跟钟熠会合。 “四十五岁左右，海市口音，眼睛下面有一颗痣，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做外资企业的。”仲青城冷静地告诉钟熠他掌握的消息。 钟熠听到最后一条信息时就确认他说的到底是谁。 “傅渊，是个灰色地带的常住客，最近频繁往返海市和青市，我们也在查他，但是他手下的人都是不认黑白的人，想要他们配合我们很难。” 但是，钟熠想起一个人。 “如果是你出马的话，未尝不可。” —— “赶紧送去医院，我天哪怎么这么多血，指头断没断？”林映等人着急忙慌地拥上去，被林大庆阻止。 他冷静地安排人手，“小张跟我带他去医院，李慧和林映处理现场，安抚外面的顾客。” 的确，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外面的人。 “你是孕妇，还是不要看这么血腥的画面了，我来处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李慧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擦，心里不安。 她在想不会是因为她拒绝了方黔，所以才害得他切到手指了吧。 林映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别看李慧平时大大咧咧，心里还是有敏感的一面。 “现在都倡导恋爱婚姻自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能强求对不对？小黑他就是一时钻进了死胡同，等想通了就好了。” 这样的安慰有些苍白，李慧苦着脸说：“我觉得是我走进了死胡同。” 她拒绝小黑的理由太简单了，因为小黑比她小，在她眼中年纪小就等于思想不成熟，思想不成熟等于办事不靠谱，但这也是刻板印象。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认真了解一下他呢？” 方黔不知道李慧的动摇，他龇牙咧嘴地坐在自行车后座，“我的手不会废了吧，林伯伯怎么办啊。”他紧张得忘记要叫林大庆什么，而林大庆也没有纠正他，这个称呼更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知道害怕了？一边动刀子一边走神的时候怎么不害怕？”林大庆的声音也硬不起来，他后悔得要死，刚才要不是他忽然说话吓到了方黔，也不至于划这么大的口子。 “我知道错了。”方黔低垂着脑袋，手上的痛感逐渐不明显，变得麻木僵硬，是失血过多的预兆。 林大庆带着他往急诊去，医生紧急消毒处理之后感叹了一句“万幸”。 “就差一点就划到手筋了，到时候别说拿菜刀和铁勺，就是筷子你都拿不稳。” 这个节骨眼上，方黔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林大庆和林映不得不顶上去。 但并不是这样就完了，林大庆生气地将方黔“逐出师门”，让他养好伤再说之后的事情。 方黔这下子就是情场职场两败俱伤。 “喂，你垂头丧气的干嘛，手又没断。”李慧别扭地安慰他。 他郁闷地低着头，“慧姐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魔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我回家会好好反思改正，不知道师祖会不会原谅我。”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师祖了，要叫林伯伯。” 李慧见他自顾自说着往外走去，表情僵硬，这人不是吧？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 “算了算了，让他缓两天吧。”林映憋着笑，这时候笑出声就显得她不厚道了。 忙碌着时间就过得很快，再加上今天没有傅渊的影响，林映回家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只是没想到仲青城不在家也不在小作坊，听仲阿婆说他临时出差了。 兰市—— “就是这个小伙子，最近才在傅渊手下做事，但是深得他的欣赏，我们好不容易才和他取得联系，不过他一直都是油盐不进。”钟熠介绍道。 仲青城刚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钟熠说他也许可以。 直到他看清那个少年的脸。 “是你？” 第142章 杀鸡儆猴的鸡 仲青城记得这个少年，在煤矿洞里，少年曾经被当做杀鸡儆猴的鸡，在他面前被踢了一脚。 等那个叫二毛的管事走之后，他将少年拉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个冷包子。 “忍忍，就快过去了。” 少年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明明这样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没有结尾。 直到自己被解救出来。 他本就是个流浪儿，无父无母，对冷漠的世界没有感情，除了那个给他一个冷包子的男人。 他记得那个包子的味道，肉汁浸满包子皮，油脂很足，所以包子一点都不干巴，一口下去香得要咬掉舌头。 从那之后，他的愿望就是一直有大包子吃。 他因为巧合，不小心被傅渊看上，被安排在兰市干活，他知道傅渊做的事不完全是合法的。 但那又怎么样？他要的不过是个大包子，又不是对错。 今天那群人又约他见面，表面说是情况调查，其实是想要说服他当卧底，找到傅渊违法的证据。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去了，他不会让现在的生活被打乱。 结果就遇到了给他包子的男人。 仲青城没有问他其他的，只是问他：“你腿上的伤好了吗？”当时他被二毛踢伤了腿。 少年点头。 “现在每天吃得饱吗？”仲青城紧接着又问。 少年略微局促地搓了搓手，“吃得饱，每一顿都有肉吃，有时候还有肉包子。” 仲青城的声音低沉缓和，“是吗？我也喜欢吃肉包子，尤其是我妻子做的，她是个厨师，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我家做客，让你尝尝她的手艺。” “对了，她怀孕了，她变得很喜欢吃辣，我妈说酸儿辣女，说不定是个小女孩儿。” “可是，傅渊找上了我们。” 好像所有的幸福都在这里出现了转折，想起林映做梦都皱起的眉头，还有不得不喝的保胎药，明明那么怕苦的一个人，一声不吭地一饮而尽。 仲青城往前倾着身子，“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帮我。” 少年紧抿嘴唇，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只是长久的沉默。 门外，钟熠看着他们，他手下的人问：“咱们专业的沟通员都说服不了这小子，这人怎么可能完成，队长咱们可别浪费这次宝贵的机会。” 钟熠斜了他一眼，“少废话，去打包两个菜过来。” 饭菜还没上桌，少年就点头答应了。 “我会尽力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如果我全身而退了，你能不能给我一口饱饭吃，直到我成年。” 仲青城立马答应下来，随后他问少年：“你今年多大？”他看不出少年没有成年，因为个子高，说话也成熟。 “十四岁。”少年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眉眼，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我叫小天，我自己取的名字。” 等小天开始吃饭，仲青城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钟熠，“没有别的人选了吗？”钟熠摇头，“其他的人对我们的态度很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憎恨，我们也怕打草惊蛇。” “他才十四。”仲青城皱眉道。 钟熠露出军人的冷硬，“仲青城，你知道我们最小的卧底是多大吗？” 仲青城转过身，透过窗户看着小天吃饭狼吞虎咽，在黑煤矿里待过的人都这样，生怕吃了这顿就没有下一顿。 他珍惜每一粒米，每一口菜，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平静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他们所有的想法。 仲青城看出了他若隐若现的嘲讽，似乎在说：“你看到没，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目光是有重量的，仲青城转身逃避开，接下来的事情他参与不了，跟小天和钟熠打了招呼之后他就过去了。 钟熠跟他打包票，“你放心，无论小天那边能不能成，我这边可以使绊子，多让几个部门去跟傅渊[打交道]，查查卫生和账本，他没时间自然就不去了。” “谢谢。”仲青城真心说道，“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是我们该做的。”钟熠摆摆手，“回去吧。” —— 林映对仲青城这次突然的出差没有多问，等他回来后，她夸张地比划着方黔一刀下去流了多少的血。 “所以做菜的时候不可以三心二意，很危险。”仲青城得出了这个结论。 没错是没错，但是林映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她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 “我去过小作坊了，胡大哥说你们把那一层都租下来了，我感觉还有模有样的。”她岔开话题道。 仲青城点头，“生产场地还是要大一些比较好，这样才能保证卫生，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包装太贵。” 上次的那一批和中秋节的月饼都是临时找到包装厂那种偷摸接活的车间，不仅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价格还喊得特别高。 这一点林映很认同，“现在管得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咱们可以做出自己的招牌，我还记得兰市的黑市产品就有自己专属的印章，咱们也可以做一个。” “阿婆很擅长刻章。” 仲阿婆听了他们的要求后，风轻云淡地说一礼拜就能做好，从设计到选材，再到最后的呈现。 “这些风雅不实用的事情我还是很擅长的。”她说。 林映帮她点灯，“哪有什么实用不实用的，都是应该代代相传的技艺，将来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要向您学习的。” “不仅刻章，还有国学和画画，阿城说他的琴棋书画都是您一手教的。” 老人最怕的就是不被需要，几句话把她哄开心了，饭都要多吃两碗。 “好，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挺多久。” 包装设计落实了，但是制作还没有头绪，仲青城必须在小作坊里盯着制作，老包始终是上年纪了，不能什么都交给他。 所以厂子里还缺一个帮手。 仲青城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浩子，首先肯定是因为大家知根知底，不会有信任危机，其次是这小子一心想跟着他做大事，人也机灵，所以他愿意带着一起干。 “那你约着浩子去小作坊看一看，看他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干，说不定他结婚了就不想干冒险的事情了。” 然而林映多虑了，浩子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青城哥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这种好事都不叫我！” 第143章 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 浩子根本不用人劝，自己提着东西上门来“兴师问罪”，身后还跟着他的新婚妻子。 芳芳斜了他一眼，“青城哥和阿映姐别理他，他就是咋咋呼呼的。” “我哪有。”浩子委屈地说，“我可是一直在家等着青城哥使唤我呢，结果都开始运作了，我还啥都不知道。” 小伙子越说越委屈，还摸了把眼泪。 仲青城都气笑了，“你都结婚了能不能爷们儿点，将来你也当着你孩子的面流眼泪吗？” 浩子急忙解释，“我没有，我就是太激动了。” “激动什么？等看到那个小作坊长啥样再激动吧。”仲青城说完就往门外走，留着浩子呆傻地站在原地。 “傻子，你跟上去啊。”芳芳恨铁不成钢道，“青城哥带你去见世面了。” “哦！”他呆傻地“哦”了一声，撒丫子往外跑去，生怕仲青城不等他。 芳芳失笑，“你说这人是不是傻了吧唧的。” 林映调笑她，“可是日子还是要跟不精明的人过才更幸福不是吗？你看你这春光满面的样子，浩子对你不错吧？” 新媳妇的脸皮总是薄薄的一层，芳芳从脸颊红到脖子，清秀的脸平添一分娇俏。 “以前我一直以为结婚就是找个差不多的人在一起，凑合过几十年。现在我知道了，日子哪里会跟谁过都一样。” 丈夫体贴，公婆慈爱，没有娘家的叨扰，芳芳从未有过这样舒心的日子。 “之前还说想搬出去住，现在我可舍不得了。” 好都是相互的，浩子的爸妈是真的把她当闺女看，知道她想婚后单过，还专门带她去看房子。 看来看去，还是家里最舒坦。 这一点林映深有体会，“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窝。” 她们一边唠家常一边织毛衣，林映想给家里的人都织一件毛衣，现在手里的藏青色是给小柱子织的。 “男娃长得快，你这里应该再多几针。”芳芳比她更有经验。 林映可惜道：“那就只有拆掉再来了。”刚拆了两圈，门被敲响。 “请问是林柱的家长吗？麻烦您去学校一趟。” 林映跟仲阿婆打了声招呼就往学校去，肯定是比较严重的事，要不然老师也不可能专门到家里来请家长。 恰巧，来的是她见过的武老师，“原来林柱是林映同志的弟弟，你们两姐弟还真是……不太一样。” 林映假笑着点头，心里却将小柱子胖揍了一顿，他平时在学校不知道调皮成什么样，老师才会这么说。 办公室里，半大的小屁孩儿站成一排，或许是那十年给老师留下的打击太大，所以他们没有被训斥，只是站着等家长来。 林映到的时候，小柱子悄悄瞟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气得林映想给他一下。 “老师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林柱伙同其他同学欺负人了？要不我们先带着受伤的同学去医院？” 因为她看到除了林柱之外的同学，多多少少都带点伤，还有两个哭得眼睛都肿了。然而，气氛诡异的沉默了。 那几个同学的家长都沉默不语，一脸便秘的样子。 武老师尴尬地挠挠头，“林柱姐姐，其实不是这样的。” 是其他几个同学合伙打小柱子，结果反被打得落花流水，所以对错在谁一目了然，再怎么也不该是林柱的过错。 “学生之间的小摩擦我们是不会惊动家长的，但这种打群架的行为实在太恶劣，而且我们当老师的想了解情况，他们都不太配合，所以只有叫你们家长来了。” 林映皱眉，确定小柱子身上只有点小擦伤之后放下心来。 “老师，我单独跟林柱说两句。” 她不废话，拉着林柱就往走廊去，“怎么回事儿？我不想问第二遍。” 血脉的压迫太强大，小柱子原本一脸英勇就义不怕死的表情，结果林映一问三不知他就低头一五一十地说了。 “秦家小妹妹不是没上学了吗？她跟着她妈妈在黑市卖东西，卖完以后就会悄悄翻进学校听课，但是那些混蛋不许她进来，还笑话她是小偷，不交学费就[吃白食]，所以我就揍了他们一顿。” 真该揍！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这事确实不应该。”林映看着小柱子不敢相信的眼神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再怎么也不应该让小孩儿不上学了，我会去跟她妈妈说的。” “至于你打架的事。” 小柱子抢先道：“我会去跟他们道歉的，我以后一定团结同学，不冲动打架。” “道什么歉？他们想群殴你，结果技不如人被胖揍了，难道不是他们应该跟你道歉吗？” …… “对不起林柱，我们再也不欺负秦小妹了。”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家长和老师压着几个学生给小柱子道歉，还要写检讨，林映对这个解决方法还是很满意的。 她赶着时间去黑市，还真让她遇到了秦大嫂和秦小妹，这个季节卖的东西多，像是野果和自家做的咸鸭蛋，可是咸鸭蛋并不稀奇，几乎每个家庭主妇都会做。 “反正卖不掉，你带些回去吃。”秦大嫂捡了满满一筐给林映。 林映当然不会白拿，她微微弯下腰跟秦小妹说：“小雅放学了，你去找她玩吧，我和你妈妈有大人之间的事情。” 秦小妹点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嫂子，小妹怎么没有上学了？” 秦大嫂叹气道：“我和她爸是个没文化的，也教不会她，她说学校课程太难了，老师说的听不懂，一听就打瞌睡，所以非要回家。” “我跟她爸劝了又劝，实在是劝不动，只能由着她了。” 林映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试卷，“大嫂，你看看再说吧。” “小妹在学校成绩很好的，你看这张卷子就考了一百分。她提出退学的时候，不允许老师去家里劝你们，但她还是想读书的，她经常去学校偷偷听课。” 秦大嫂捂着嘴，伤心道：“那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秦小妹拉着仲清雅去买了两颗糖，“因为，我想让我妈妈给我生个弟弟。” 第144章 她要的不是弟弟 秦小妹问仲清雅，“你希望你嫂嫂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呢？” 仲清雅将手里的糖递给她一颗，也就是一颗普通的硬糖，她却吃出了很美味的感觉。 “女娃男娃我都喜欢，我嫂嫂说是个小侄女，要是个小侄女的话，我们带着她一起玩吧，你找药材那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要教她。” 秦小妹缄默片刻，从甜甜的糖中吃出了酸味，“傻瓜，如果是个男娃，那你家人会很开心的，别人也会看得起你们家，你哥哥就有了香火。” “女娃不好，女娃总是个赔钱货。” 仲清雅生气了，“你不也是个女娃吗？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再也不跟你玩了！” 秦小妹慌了，她连忙打自己的嘴巴，“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 仲清雅哪里会真的生气，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秦小妹会这么说，是别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吗？ “肯定是村里那帮臭娘们儿嚼舌根被小妹听见了。”秦大嫂抹了一把眼泪，“这傻闺女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林映此刻也只能安慰她，“孩子也是怕你们太辛苦，也怕你们被戳脊梁骨。” 原本秦大哥和秦大嫂今年有要二娃的打算，现在这么个形式，她说什么也不会今年怀孕。 “她就是太死脑筋了，之前去上坟的时候，他们秦家人不让我去，说我是生不出蛋的[罪人]，别惊扰了他们家的老祖宗，可能这话就被她听到了。” 书是一定要读的，秦大嫂恨不得马上把孩子绑到学校。 “小妹是个有想法的，要是强迫她肯定不行，她性子轴，如果不说清楚，她还会再找机会跑出来的。” 秦大嫂急了，“妹子你帮帮我，我没读过书嘴也笨，跟她说不明白，你就跟她说读书就能像你一样体面，不用想我跟她爸一样在土里刨吃的。” 父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孩子过得比自己幸福。 “我试试吧。” 林映答应了下来，她往家走的时候，仲清雅和秦小妹正巧走过来，仲清雅还专门跑到她肚子前面摸了摸。 “嫂嫂，无论ta是个小侄子还是小侄女，我都会喜欢ta的，不会让别人说风凉话。” 林映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我相信我们小雅是个好姑姑，你先进屋去，我跟小妹说两句。” 不等她开口，秦小妹先发制人，“对不起，林柱为了我打架是我的错。” 她听仲清雅说了，林柱因为帮她说话，结果被那些人打了一顿，还被叫家长了，在这时候见家长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她忐忑不安地站着。 “为什么道歉呢？又不是你的错。”林映坐在小凳子上，尽量跟她平视，“是那群小孩的错不是吗？” 是的，是那群人的错。 秦小妹勾起嘴角笑了笑，带着少有的童真。 “你告诉婶婶，你喜欢哪门课？” “语文！”她最喜欢语文，她喜欢听老师摇头晃脑地读古文，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文字，也喜欢每一个俏皮的笔画构成美丽的汉字。 “武老师很会教书，我特别喜欢听他上课，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特别的人，他总是说起那些往事，所有的一切都很有趣。” 林映试图理顺她头上的一缕卷发，却怎么也成功不了，索性就放弃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要赚很多的钱。” 林映并没有觉得这个梦想不高尚，她层层引导秦小妹说道：“可是赚钱的方式有很多，像你爸爸那样帮别人做小工可以赚钱，像你妈妈这样每天卖点东西也可以赚钱，像我一样做厨师，像武老师一样做老师，这都可以赚钱，你想要哪一种？” 想要最后一种，她心里有答案，但她没说话。 “武老师跟我说，你是她带过最聪明的学生，他希望你不要放弃学习。” “宝贝，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应该做的事，现在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书，而读书对你来说才是最成功的买卖，这比卖掉一根人参还要成功。” 说到卖人参，武老师当天下午就找上门要买人参，听到是秦小妹要卖，价格都不谈就直接买下了。 “我妹妹插队到乡下，结果在那里结婚生子了，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那里医疗条件太差，身子亏空得厉害，听说这个吃了好。” 林映一时无语，“好是好，就是太猛了。” 这种年份的人参都是吊命的，产妇身子亏空之后要温补，一下子太猛了会适得其反。 “蒸乳鸽和芍药花根须炖鸡，这些都是不错的药膳，还有就是——”林映看了眼武老师，面不改色继续说：“如果有条件可以不母乳就尽量避免，现在产妇的身体状况很差，还要母乳的话就是在透支。” 武老师脸红之余觉得她说的对，本来就虚弱得下不了床，结果还要硬喝油腻的猪蹄汤下奶，又不是牲畜，一点都没有人道主义。 “行，谢谢你林映同志，不仅是谢谢这些建议，还要谢谢你劝服秦小妹同学回来接着上课，你的一个善举就改变了她的人生。” 林映摇头，“武老师，一个人的一生没那么容易改变，她选择了回来上课是她自己的决定，因为她清醒自己要什么。” 她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弟弟。 —— 深秋的风打在脸上就跟带着冰渣的巴掌一样，打得脸刺痛。 林映疾步往家走去，天一冷人就更不想上班了，但是好在讨厌的人一直没有来，所以也不是很痛苦。 仲青城像是会算命，算到她会这时候回家，恰好站在门口等她。 她趁四下无人时，轻声问他：“胡大哥的势力已经扩大了吗？我下班遇到好几个倒爷，都明目张胆地拉客了。”她都被拉了几下。 除了倒爷，还有一些小年轻，脸晒得黑黢黢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回来，好像现在的限制放宽了，知青回家不像之前那么难。 家里有钱有关系的，肯出力气也能把孩子弄回来了。 仲青城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高考就快恢复了。 因为他媳妇天天督促他看书，就跟家庭教师一样，她一认真，他就忍不住，但又不能“吃”得尽兴，结果就是越吃越饿。 第145章 年年岁岁胜今朝 进屋吃涮肉，好不容易买到的牛肉，我记得你喜欢吃就多买了点。” 牛在这个年代还是不可替代的生产劳动力，所以很少有卖牛肉的，而且卖了也不敢吃，要么是太老了，要么是生了病的。 这只牛应该是村里让杀的，年轻力壮就是瘸了两条腿，做活实在不利索，不如杀了卖肉再买一头，等到春耕的时候又能续上。 “这种有肥有瘦的才好吃，你看跟雪花似的。” 沸腾的汤锅里不用加什么，加点豆芽和大葱结，煮出来的汤都是鲜亮的，喜欢吃辣的再打个蘸碟。 林映现在是无辣不欢，她的蘸碟里除了辣椒面还加了自己熬的秘制香油，放上许多的蒜末和葱花，撒上一把香菜，香得流口水。 肉是仲青城切的，这个刀功跟张大哥比都不逊色，既能一口吃得满足，又能保证烫熟之后是脆的。 天气冷的时候吃涮锅才是最爽的，就连仲阿婆都没忍住多吃了半碗饭。 “最后的汤底用来熬粥会不会很好吃？”林映过了孕吐的阶段，变得很爱吃也很会吃。 仲清雅迟疑道：“嫂嫂，会不会很咸啊？听说吃咸了对宝宝不好。” 仲青城从不说废话，他转身去洗米，“都是骗人的，只有一样对宝宝不好，那就是心情不好。” 话虽这么说，吃咸了对自身也不好，仲青城往汤里加了点水才加米进去，既保证有味道，又保证咸淡刚好。 “我要带着浩子去一趟海市。”仲青城回了房间后才说，“我保证尽快回来。” 家里剩下老人孩子孕妇，他也放不下心，可是出差又不能拖家带口。 他说：“咱们包装的事情还是要再跑一跑。”他清楚一个好的包装对产品有多加分，所以这时候宁愿多跑两次。 他舍不得林映，林映也舍不得他。 “要出差就好好出差，别像上次似的掺和一些危险的事情，你又不是有九条命，想想咱们还在家里等你呢。” 仲青城答应她：“我会早点回来的，在下雪之前我一定会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走的第二天，林映就把给他的毛衣织好了，原本以为织好了可以马上试试大小，现在就要等着他回来才能试了。 不知为何，国营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了，人闲下来就犯懒，更没有心思搬弄是非，就连崔二也老实了不少。 他当然不是因为犯懒，不知为何他写给傅渊的信一封也没有收到回音，打电话也没人接。 没有了头头的带领和庇护，他一个小瘪三怎么敢再造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日子也就还算风平浪静。 “这怕是下雪之前最后一个晴天了。”李慧看着外面映射进来的光斑说，“你男人这几天怎么没来接你下班呢？” 林映扶着肚子坐下，“他有事儿呗，我这么大个人要谁接？” “得了吧，说不定明后天就要下雪了，到时候你可得注意地滑。” 林大庆从后厨出来，听到这话赞同地点头，“李慧说的没错，要不你搬回家住两天？上下班还能跟我一起。” 林映有点心动，但想着家里的一老一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我上次去我妈都说家里进了贼，连柴火都要薅一把走，她的气还没有消吧？” “你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她巴不得你多拿点，就你最喜欢吃的那个霉豆腐，她给你做了两坛，她说生了孩子要吃甜酒鸡蛋，酒酿也做了不少。”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也帮瑶瑶准备了一坛，看她妈那样子可不会准备。”苏芹也是不忍心，想着林瑶也算半个亲女儿，懂事之后经常过来看他们，人就是将心比心，吃点亏又何妨。 说起林瑶，林映也有点担心，“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一个人上班下班安不安全。”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李慧一脸神秘地说。 她上次去商店看见了有个男人送林瑶回家，年纪确实大了点，但是没有老谢老，看起来憨厚老实，是过日子的人。 林瑶不理他，他就憨笑着跟在后面，要是跟他说两句话，他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反正看起来比那个老谢好千倍万倍。”李慧总结道。 这方面林映倒是不担心，她这个堂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现在看男人的眼光恐怕比她的还好。 “有人看着就好。” 人不能念叨，一念叨就过来。 林瑶提了十个鹅蛋来仲家，身边跟着个男人，确实跟李慧说的一样，看起来正气，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 趁着他出去劈柴的间隙，林瑶轻声说道：“他叫宋高，是个因伤退役的军人，有一段婚姻但是没有孩子，好像是伤到了那方面，以后也应该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他不介意我现在的情况。” “那性能有没有受到影响？”林映捂着嘴问。 林瑶难得的脸红，“这我怎么知道？” 她现在找对象的标就是好好过日子，不说别的，下雨天有个人接她回家就好。 “我看着挺好的，不过人还是日久见人心，你也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的。” 宋高一下午都在这里帮忙干活，家里不过两天没有男人在，就好像累积了一大堆事，也不知道仲青城平时哪里来的时间做这么多事。 人家做了事，当然是要留着吃饭的。 等他们走后，仲阿婆也说：“这个小伙子好，人踏实能干，日子总不会差的。” “阿婆都说好，那肯定差不了，只希望瑶瑶的日子以后好过点。” 仲清雅迈着小步伐跑进来，“嫂嫂，我们老师说明天肯定会下雪，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堆雪娃娃，还像去年似的打雪仗。” 去年？原来都过去一年了吗？ 林映有些恍惚，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从一个黄花大闺女即将变成一个孩子的妈妈。 “不知道哥哥明天会不会回来。”仲清雅看着阴沉下来的天。 “我都想他了。” 林映在心里默默念道：我也想他了。 第146章 炊烟袅袅 一早起来，水龙头上都是冰渣，有一节管子冻得梆硬，林映拿热水浇了好几次才通畅。 仲清雅缩着脖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帮着林映做早饭。 “这天好像一下就冷了，我梦见被窝变成了冰坨子，怎么都捂不热。”小姑娘还没睡醒，说话的时候舌头还捋不清。 林映忍俊不禁，“那今晚我给你灌两瓶热水，这样就不凉了。” 天一冷人就懒起来了，什么方便就弄什么，林映胡乱将就了两口之后，又给仲清雅煮了两个鸡蛋，小孩子营养还是要跟上，不然怎么长高。 “下午我要回娘家一趟，到时候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林映叮嘱道，“你放学回家后关好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锅里有肉包子，饿了就吃点垫肚子。” 仲清雅摆摆手，“你就放心吧嫂嫂，这些事我都能做，以前我哥哥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那你真棒。”林映最后揉了一把她的脸颊，这一年还真长了不少肉，摸起来舒服极了。 其实她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回家吃一顿饭。 苏芹说她真没个媳妇样子，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很诚实地将两老口舍不得吃的东西都做上。 “这骨头汤补钙，现在多补一点，将来自己也少遭罪。”苏芹劝她。 她当然没有反驳，当了一回乖孩子，将汤喝得一滴不剩。 “冬吃萝卜夏吃姜，你尝尝里面的萝卜是不是甜滋滋的，生吃都特别好吃。” 好的萝卜一看就很有水分，晶莹剔透的，一点都不干巴，一口下去又脆又糯。 小柱子还有把柄在林映手中，他生怕她将被请家长的事情告诉林大庆和苏芹，所以伺候得很周到。 “姐，你还要吃一碗饭吗？我给你添饭。” “姐，这鱼肉特别好吃，我给你挑刺，鱼肚子都给你。” “姐，我给你切水果，这苹果特别甜，爸爸说这是中国的红富士，甜得很。” 苏芹吃醋道：“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倒是变成给你养的家仆了，幸好现在不搞封建那一套了，要不这小子就该给你当陪嫁丫鬟。” “没有的事儿，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呢。”林映面不改色道，而小柱子才是真的有苦难言。 她想起自己刚重生回来的那一夜，恍若隔世。 “我还记得去年冬天我生了场大病。”她呢喃道。 “那可不，但好在有惊无险，不过你病好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我还跟你爸嘀咕不会是什么借尸还魂吧，结果他说我是封建迷信，你一看就是我们的女儿，只是变了点。”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好几年的沟壑，但是林大庆和苏芹还是认出了她是他们的女儿。 “有时候觉得你懂事了好，起码少吃了很多亏。有时候又觉得你背着我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像今天这样可以独当一面。” 苏芹说话间还微微哽了一下，不知道是气氛上头，还是碗里的酒酿上头。 林映护着肚子挨着苏芹坐下，“当然是懂事点好，这样大家都轻松，日子也越过越好。”还能保护她在乎的人。 “这几个菜刚炒好的，你给你阿婆和小雅他们带回去。”林大庆吃了饭就在厨房忙碌，一刻也没有休息。 他不知何时也老了很多，鬓间的白发多了许多簇。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林映抬着菜往家走，路上难免遇到爱嚼舌根的人，尤其是跟林二婶交好的人，嘴巴可臭了。 “哟，林家的好闺女又从娘家拿东西补贴婆家了啊，咱们就是说养闺女不求她报恩，但也不能像个土匪一样吧。” “就是啊，要是咱们，那得从脸红到脚底板，这脸皮还是比不得人家那么厚。” 这些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就是专门说给林映听的。 但是林映不接茬，她刚吃饱不想搭理这些恶心人的东西，生怕吐出来。 谁知她们反而得寸进尺，这么滑的地，她们刻意从她身边擦过，别了她一下，使得她一个踉跄。 这样的动作足够吓得一个孕妇浑身冷汗。 林映脸色十分难看，不等她发作，身边像是冲过去一个小铲子，一个滑铲让嚼舌根的妇人都仰着摔倒在地。 “没素质！”小柱子撞了人不说，还理所当然地骂地上的人没素质，地上的人骂得越难听他就越开心。 林映俯视她们滑稽的动作，“有的人也别太羡慕，我爸妈对我好，巴不得我多拿点，生怕委屈到我。你们说说你们以前也是做别人女儿的，自己也有女儿，怎么就看不得别人日子好过呢？”林映不明白，好像她们总是对同类的仇恨值很高。 地上的女人一时语塞，这时候说什么都理亏了，只能悻悻地自己爬起来。 小柱子这下不敢让林映一个人回去，他嘟囔：“这二婶怎么这么坏啊，她的朋友也坏。” 因为人以群分，糟糕的人总是吸引糟糕的人。 林映没说话，小心翼翼注意脚下，生怕自己摔跤。 “你回去吧，只有两步了。”林映说，“你也别这么讨好我，咱们俩的君子约定不会变的，只要你完成我制定的学习计划，我就不会把你打架的事情告诉爸妈。” 这是林映主动提的，小柱子这孩子太调皮，做事也静不下心总想着玩，她就将计就计希望能稍微约束他的脾性。 仲阿婆和仲清雅原本想就着杂粮粥吃肉包子，林映又给她们带了不少的菜回来，都是她们喜欢吃的，而且一看就不像是剩菜。 “多吃点，我爸都怪我为什么不带你们一起去。”她邀请过了，但是阿婆最近精神气不太好，也就不爱出门。仲清雅应该是到了别扭的年纪，她更喜欢呆在家里。 无论老小，林映都尊重她们的想法，但绝对不勉强自己去将就，她们不想去她就自己一个人去。 她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仲清雅的惊呼。 “下雪了！” 下雪了吗？林映已经过了会为雪花感到惊喜的年纪，她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仲青城那个大骗子，说好的就一两天，说好的下雪前就回来。 真正下完雪，天气就没有那么冷了，林映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脚边还有一个点滴瓶冒着热气。 她以为是仲清雅放的，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她披着暖和的衣服去冰冷冷的厨房准备做早饭时，才发现自家房顶上早就冒起了炊烟。 昨天还在海市的男人站在灶台面前，神情专注地煮面条。 “起来了？盆里有热水，早饭马上出锅了。” “这两天辛苦姐姐了。” 第147章 女人什么时候都要漂漂亮亮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映问道。 她不知道的是，仲青城为了守信用赶在下雪之前回来有多努力。 他和浩子走了好几处包装厂，有的嫌弃他们摊子小，不愿意惹一身骚。有的能力不够，他们没瞧上。有的仗着自己是主动方，出的价格简直就是敲诈。 于是就多花了两天时间，几方互相试探底线，打着太极。 谁也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是老神在在的仲青城，他嫌少有波动的脸上出现不耐。 “各位，我们的诚意大家都看到了，但是你们的诚意我没有看到，我没兴趣在原地蹦跶，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就一句话，这钱你们赚不赚？”他将自己写的详尽计划书给他们传阅，等传阅好之后他们心里就一个想法—— 有钱不赚王八蛋。 于是当天下午合作就落实了，仲青城庆功宴都没吃，赶回招待所收拾东西。 “哥，这时候不一定有票，咱们留下来休息一晚呗。”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浩子有点晕了头，但是仲青城一个眼神就冻醒了他。 “你不看看自己现在有没有能力留在这里。”话糙理不糙，浩子挠挠头也就跟着收拾了，他刚才也是被别人的吹捧迷了眼，现在清醒过来才感知到自己多么想家里的新婚妻子。 仲青城淡淡道：“要是没有火车，那就买辆自行车骑回去。”这简直不像人话。 好在他们还是有车坐，一路紧赶慢赶回来，已经天黑了。 这其中的种种艰辛他一字不提，只是跟林映说：“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了。” 林映睡得早，仲青城回来的时候天上正在落雪，仲清雅还在院子里兴奋地转圈圈。 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回屋看床上的女人，她恬静地蜷缩在床的一边，一个人怎么也睡不暖和，他怜惜地给她搓热了脚，怕自己身上有细菌不敢和她睡一张床，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一直等天亮了他才烫水管，接水烧水洗澡做早饭。 林映吃着热乎乎的早餐，等仲清雅和仲阿婆都出去之后才一脸神秘地冲他招手。 “你过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仲青城听话地走过去，蹲在她的脚边。 她将他的手握住，她的小手柔弱无骨，这一年因为学厨艺磨得粗糙了些，但还是细腻的，那触感像是摸在了仲青城的心上。 小手牵着大手一路向前，附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仲青城像是猜到了什么，他呆愣地抬起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 “嘘，你女儿跟你打招呼了。她说，[爸爸，早上好啊。]” 仲青城觉得自己的心麻了一片，哪怕收回了手还是觉得手上有重量。 “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林映打趣他，她是丝毫不提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的时候激动得流泪。 仲青城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耸动，“这世面太大了。” 小作坊里—— “哥，你手是不得劲吗？是抽筋了还是睡觉压着了？我给你扯一扯。”浩子跟个二傻子似的问。 他发现仲青城总是盯着手看，有时候还会傻笑一下，做事也舍不得用那只手。 “哥，你不会是上厕所没带纸，用手......”他话没说完，被仲青城单手锁喉差点一个过肩摔。 得了，他哥恼羞成怒了。 “我女儿碰我手了，她力气小小的，跟她妈妈一样。”仲青城不动声色地炫耀道。 浩子理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胎动，瞬间表情一言难尽。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酷哥。 林映也不知道自己家男人是这样的酷哥，她下班之后约上李慧去找那家裁缝店，给仲阿婆做的旗袍应该做好了。 接待她们的女人知性优雅，“旗袍已经做好了，我记得你说过是给生病的老人穿，就加了一层棉，这层棉不算在价格里，是我擅自主张加上的。” 一是保暖，二是如果老人等不到明年夏天穿上这件衣服，那多么可惜啊。 林映惊喜道：“确实是我没想周全，谢谢老板。” 这身旗袍剪裁讲究，版型阔挺，巧妙地修饰人老珠黄后身材的走样，或许是林映跟她说过这位老人接受过西方的教育，所以有些地方的处理又有西方的特色和大胆。 “底色我用的是晚秋，和黄色有所区别。盘扣用的是珍珠，珍珠温润，我想那是一位像珍珠一样的女性。” 按理来说是没有需要改的地方，但是...... 林映不好意思道：“腰线能不能再收一点，我昨天用皮尺量了量，她又瘦了。” 生病的人，哪有不瘦的。 老板娘没有多说，当即踩下缝纫机开始修改，动作相当的麻利，不到一刻钟就改好了。 “有什么问题随时拿回来改。”她承诺，“我不会额外收钱的。” 林映把旗袍带回去的时候，仲阿婆以为她是给她自己买的，一点都没有责怪她乱花钱，孕期穿的衣服等以后穿肯定不合适。 “女人什么时候都要漂漂亮亮的才对。”她说。 林映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所以这身旗袍是给您做的。” 她拿着在仲阿婆身上比划，“女人什么时候都要漂漂亮亮的才对，瞧瞧多么标准的小老太太。”她的语气俏皮，惹人忍不住发笑。 仲阿婆摩挲着旗袍，眼神藏不住的喜欢，她穿过的旗袍不计其数，但是记忆散去后，还是眼前的这一件更惊艳。 “好看。”她喃喃道。 她舍不得穿，说要等一个好天气再穿，要是被雪水弄脏了就可惜了。 反正买来是为了逗她开心的，林映也就随她去了。 当天晚上，仲青城埋在她的颈窝处说：“你也给自己做一身旗袍好不好？” “我喜欢。” 第148章 不足月早产 下了雪之后，能吃的蔬菜几乎没有，家家都是顿顿土豆腌菜，正常人吃着都厌烦，更别提孕妇。 林映好不容易胖起来的一点肉，又迅速消瘦下去。 仲青城说她太挑食，她却强词夺理说是因为冬天太冷，人体要释放热量才能好好过个冬，就自然而然地瘦了。 这样的歪理让人都听笑了，仲青城也舍不得强迫她，只能想方设法弄点儿新鲜蔬菜来，一天五顿地往饭店里送。 “还没见过往饭店里送饭菜的，还真是神了。”李慧调笑道，每次仲青城一来，她就冲后厨喊：“林映，你点的菜做好了，请到前堂来取。” 除了饭菜，更不方便的是出行，虽然是仲青城接送，但是地上有雪水也不敢骑自行车，只能扶着她走，本来是想背着她走的，结果不仅没答应，他还被狠狠掐了一把。 “臊得慌，我们老夫老妻地这么腻歪干嘛，我又没缺胳膊少腿。” 仲青城说不过她，只能每天陪着她跟乌龟爬似的上下班。 他除了照顾林映之外，小作坊的事情也要亲手操刀，毕竟是他们夫妻俩亲口说的这里他们自己负责，不让胡大哥和郑哥干预。 小作坊看着不小，事儿也不少。 生产有老包盯着倒也还好，主要是包装和销售，光是定的包装就改版了三次，最后是仲青城又去了一次海市，手把手地告诉工人他预期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这件事才算完成。 销售方面，胡大哥和郑哥给他搭了不少的线，各种厂子的员工福利和个人需要加起来不少，毕竟最敏感的时代已经过了，人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你上次做的那个蛋黄酥，下次再怎么也得给我留个五百盒，我身边七大姑八大姨都问呢，你可不能少了我的面子。”胡大哥一锤定音。 因为他们是小作坊生产，之前不敢尝试的精细点心全部都试了个遍，最受欢迎的还是蛋黄酥。 小作坊起来了，大厂子可就不行了。 “我感觉离垮台不远了，反正到时候我和我媳妇都来跟着你干。”浩子说，他媳妇芳芳在食品厂工作，这下一个月休息十几天，也发不出工资，早就引起了民怨。 “你还记得那个马厂长吗？到老包家里去求老包，让他去厂子帮忙，第二天老包真去了，结果是去问自己那三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才能还。那可是当着全厂工人的面问的，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这些仲青城都不知道，老包从来不跟他说这些，每天第一个来，下午最后一个走，本来仲青城还想送他回家，结果他说：“从这到我家不到一千步的距离，你大费周章地干嘛？有这时间不如回家陪陪孩子和媳妇。” 虽然他不愿意，但是这个工作还是被安排给了浩子，每天浩子都送他到家，然后顺路接上自家媳妇回家去。 雪天路滑，没滑倒林映，滑倒了林瑶。 “摔了！”林映着急地问，苏芹也赶着过去，“是啊，说是在商店里摔了，现在送去医院了。” 客人的鞋子上沾了雪，带进室内融化成水，一不注意就会摔跤。 “二叔二婶去了吗？”林映问，她担心林瑶那边没带这么多钱，从钱盒里拿了两张十块。 苏芹气得牙痒痒，“你二叔在上班，请假过去了，你二婶嫌丢人，死活不去。” “不去就不去，她那样的人去了除了捣乱没别的作用。”林映冷声道，“只要二叔去了就行了，到时候要找人签字也不慌。” 等林映和苏芹赶去医院的时候，外面只有那个叫宋高的男人等着，他满手的血，仓皇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 他在商场当保安，听到客人惊呼有孕妇摔倒了立马上去，孩子还没足月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害怕得手发抖。 “里面情况怎么样？”苏芹一边换下自己的便服一边问。 “进去了两个女医生和好几个护士，还没有人出来，刚才让我签了一张风险告知书。” 这都是正规流程。 “我去换衣服，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在这里不要乱走，尤其是大妞，小心摔了。” 林映急忙点头，这下是让她走她都不敢走，同等身份的人最容易感同身受，她现在腹部都有点幻痛，腿肚子紧张得发抖。 那扇大门一直没有开，后面林二叔到了之后，仲青城也赶了过来，应该是担心她。 林二叔声音都是抖的，“怎么样啊？没事吧？”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林映低声说：“双胞胎已经是很难了，现在不足月就摔了一跤，恐怕大人小孩都遭罪。” 她没有等来回应，抬头看仲青城的表情，僵硬得像木偶人，眼神空洞发虚，他也被吓了个够呛。 “你还怀着孕，要不先回去吧？”他反应过来后说，他一个大男人都被吓一跳，林映恐怕更难受。 林映摇头，“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足足七个小时。 里面传来的痛吟声越来越小，频率越来越低。 期间林二叔手抖着签了无数个“告知书”，也去交了二三十块钱，不知道他从哪里拿的钱，恐怕晚上回去还得跟林二婶吵一架。 当所有人都等得有点绝望了之后，终于有个护士出来了。 “双胞胎，哥哥五斤五两，妹妹五斤一两，大人小孩都平安，但是要住院观察半个月。” “等里面处理好，可以进去看孕妇。” 仲青城看着里面的护士抬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身上手套上都是黏糊糊的血，他脸白得比林映还吓人。 “你不进去吗？”林映问他，确实他只是个堂姐夫，这时候进去不合适。 他摇头，“我等你们。” 等林映他们进去，他转身找到刚才的大夫，“医生你好，我想问一下如果孕妇孕期一切顺利，生孩子也会这么遭罪吗？” 这个年轻的医生从来没有回答过这样的问题，回答的时候都有些结巴。 “不一定，生孩子和多方面有关系，除了要自然足月，还要看孕妇的身体状况和孩子的发育情况，所以孕妇生孩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顿时，仲青城的天都塌了。 第149章 他产前焦虑 林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肚子被车创了百十遍，所有人都还在叫她用力，在她晕厥的时候，是她的伯娘悄悄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参片。 “加油，你想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也没有妈吗？” 孕激素是世间最神奇的激素，它能让怯懦者勇敢，所以林瑶用了大半条命生下了这两个孩子。 她看见林映进来的时候，急忙说：“姐，你来干嘛？”在她眼里这是个晦气之地，怎么能让一个孕妇进来呢？ 不用她解释，林映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来沾福气，听说是很有生命力的宝宝和很坚强的妈妈，真是太厉害了！” 明明刚才那么痛，林瑶都咬着牙不哭出来，现在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夸奖，她的眼泪就像破出闸门的洪水。 “坐月子期间可不能哭，小心以后眼睛疼。”苏芹急忙给她拿毛巾擦脸。 “好小啊。”两个男人盯着床上的小豆丁，简直是浑身刺挠，想抱又不敢抱，神情滑稽。 林映凑上去看，真的又红又小，眼睛就像是一条缝，从缝里可以看到黑亮的眼珠，咧着大嘴嗷嗷哭着。 “饿了吧，我去给他们买吃的。”宋高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真准备去买两个大包子回来给他们吃。 林瑶气笑了，“你准备给他俩买两碗大米饭吗？我提前买了奶粉，你去我那里拿。”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喂母乳是不可能的，只能委屈孩子先喝一段时间的奶粉。 “喂奶粉是不是要很多钱啊。”林二叔盯着小孩期期艾艾地开口问，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责怪林瑶乱花钱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块。 “爸也只有这点钱了，你拿着给自己和小孩买点好吃的。” 林瑶淡淡接过，“谢谢爸。”她没有觉得感动，如果早这样，她会到今天这一步吗？ 有的人一生都无法跟原生家庭释怀。 “伯娘，这孩子没有爸，我也没读过几年书，就麻烦你回去让大伯给他们想个好名字。” 好名字算是人生的好开端，“跟我姓，姓林，是咱们老林家的孩子。” 苏芹看着她泛白的脸色，悄悄抹了把眼泪，“好，你好好在这里休息，等晚点我再来看你。” 等出了医院，苏芹才悄悄跟林映说：“我把留给你用的参片分给了她两片，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我实在不忍心，下午再煲个老母鸡汤过来，你和青城就赶紧回去了，我看他吓得不行。” 林映这才看见仲青城蹲在墙角发愣，就连林映过去了他都没有表情，整个人的魂都像是散了。 “你怎么了？” 仲青城这才发现她过来了，“没事，咱们回家吧。” 林映还以为真的没事，直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只要是她进进出出，他一定在身后跟着，连上厕所都要在外面等着。 “我要上厕所，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面不改色，“我去吹吹风。” 去吹风，吹有味道的风。 她无奈道：“仲青城同志，你有点夸张了。” 他妥协了，“那你一个人去吧。”结果林映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还是在外面，只是偷偷躲着不让她看见。 其实这样的情况林映也能接受，但她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仲青城在去小作坊的时候晕倒了！ 好心人将他送到医院，幸好医院的人都认识他们家人，所以很及时地联系了他们。 “这个男同志应该是这段时间过于紧张导致的失眠，他给自己的精神压力过大，所以身体超负荷晕倒了。” 仲青城超负荷？这个牛一样的男人可以一晚上不睡，白天夜晚都上班，居然也有身体虚的一天。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失眠，压力大，是因为生产销售的事情吗？”除此以外，林映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压力了。 他胡乱点头，只觉得自己又把事情弄糟了。 “医院病人多，你赶紧回家休息。”他着急道，“千万别影响你。”他说着说着想扯掉受伤扎的营养针，却被苏芹制止。 看这么一小会儿，她也大概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了。 “我跟她去给你买饭，你躺着输液别动。” 苏芹的话他还是要听的，他乖乖躺着不动，眼巴巴盯着林映的肚子，这段时间两人家里家外的忙，不仅是工作还有仲阿婆的病，林映很久没有这么盯着他的脸看了。 这时候看，发现他的脸小了一圈，眼中的红血丝也很明显。 “这孩子估计是产前焦虑了。”苏芹悄悄跟她说。 什么！他产前焦虑？ “妈，生孩子的应该是我吧。”林映说完都有点怀疑自己，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孩子兴奋地踢了她一脚，有劲得很。 苏芹耐心跟她科普，“有的孩子父亲也会产前焦虑，但说实话，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他会跟你一样出现一些孕期症状，但好在他应该是最近才开始焦虑的，所以没有恶心之类的症状。你好好陪陪他，他估计是被瑶瑶生产的时候吓到了。” 还吓得不轻。 林映哭笑不得，“我就说最近他怎么跟个跟屁虫似的，上厕所都跟着。”真是又好笑又让人心疼，他一个人悄悄焦虑害怕，也不让她知道，晚上睡不着白天还要忙这么多事，要不是这次晕倒，不知道他要硬撑到什么时候呢。 苏芹也只能感慨，“这小子是个知道疼人的。” 到底是年轻男人，吊了两瓶葡萄糖，吃了两片催眠药物，回家马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他醒来时林映躺在他旁边，正在给肚子里的娃娃做小袜子。 “醒了？” 仲青城点头，“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该叫我起来的，外面这么冷，饭菜都是你做的吗？” “辛苦媳妇了。” 刚睡醒的男人说话黏糊糊的，林映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朦胧的双眼说： “过来，姐姐疼疼你。” 男人小心翼翼靠近她，顺从地让她摩挲自己的头发，像一只顺毛小狗。 “医生说肚子里的娃娃很听话，很心疼妈妈，我最近长胖了两斤，这样的身材生产的时候不会很遭罪，娃娃刚刚还踢我了呢，可有劲儿了。” “所以啊，你别担心，我们都好着呢。” 仲青城听她温柔地说着，安抚他的焦虑。 他想说他只是心疼而已。 “就这一个。”他说，“以后他不听话揍他。” 林映玩笑道：“要是是个闺女呢？” “那......就揍我。” 第150章 傻人有傻福 林瑶的孩子满月那天，关于孩子的名字林大庆终于想好了！ 他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林映两口子。 “我一个抡铁勺的，别为难我了，那本新华字典我都翻烂了，实在想不出一个漂亮的名字。” 林映好奇，“那我的名字是谁取的？”结果这个问题气得她老子半天没说话。 苏芹悄悄跟她说是仲青城的妈妈起的。 “映字好啊，像太阳一样在中央，我们家孩子叫青城，青城映山，山映青城，是好名字！” 原来他们连名字都是般配的吗？ 林映开心地接过这个任务，然后将它丢给仲青城，然而事实告诉她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要不叫小花小草。”仲青城一边炒菜一边说，“叫盐巴酱油也可以。” 林映斜了他一眼，她无法想象自己告诉林瑶这两个名字的情景，“你别敷衍啊，要是咱们的孩子叫小花小草你乐意吗？” 他不假思索道：“女孩可不能叫这个名字，多难听。” 意思是男孩就可以？简直是最双标的父亲。 林映懒得理他，有这点时间不如去找仲阿婆，仲阿婆郑重地戴着老花镜，拿着一本字典就开始翻，难道起名的标配就是一本字典？ 林瑶出月子后请他们去家里吃饭，他们去了之后看见宋高跟着忙里忙外，林瑶还躺在床上喝汤。 “本来坐月子坐三十天就够了，他偏说我情况不一样，让我再躺十天。”她甜蜜地埋怨，还好她昨天软磨硬泡洗了个头，不然今天可不好见人。 林映看着襁褓中的小孩感慨，“这大宝小宝真是一天一个样，上周我来都还没长开，现在看着倒是越来越像你了。” 她拉着仲青城过来看，他开始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好看的，结果一看见就移不开眼神。 又小又嫩，还会盯着人笑，什么人间萌物！ “他们看见姨姨和姨父可开心了。”林瑶将林映给的红包放在枕头下，她捏了捏应该有十块，算是亲戚之间很大的红包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补品。 这些好她都记住了。 “满月了可不能大宝小宝这么叫了，大伯说你们起了名字？” 林映交给她一张红纸，“这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取的名字，你瞅瞅满不满意。”反正她倒是挺满意的，都有点舍不得给了。 “怎么会不满意，我和宋高连初中都没读完，能起什么好名字。”林瑶说着打开红纸，里面写着娟秀的梨花小楷。 林海晏，林河清。 “好名字！海晏河清。”她反复念叨，眼神在两个孩子间流连，“哥哥叫海晏，妹妹叫河清。” 仲青城跟着宋高在厨房忙，宋高虽然比仲青城年纪大，但还是跟着林瑶叫他姐夫，“姐夫，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啊？” 这话有说法，要是不精通厨艺，顶天了也只会问喜欢吃什么菜，而不是问喜欢什么口味。 仲青城瞥了一眼，“我们喜欢吃川味，你随便做两道就行。”主要是林映怀孕后喜欢吃辣。 “好嘞！”宋高话不多，做事也踏实。 仲青城问他在商场当保安工资怎么样，做事累不累。 他也不抱怨。“我是在部队的时候受伤退役的，选这个工作是因为离家近，工资也够糊口，就是现在多了两个孩子，可能要想想其他的工作了。” 他没有说那俩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主动担起了这份责任，仲青城对他稍有好感。 饭菜刚上桌，既有适合哺乳期的汤菜，也有林映喜欢的川菜，林瑶看着直流口水。 林映夸赞道：“味道很好，不输国营饭店的，你以前该不会是炊事班的吧？” 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两个小孩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敲门声惊得哭出了声。 “我去开门。”宋高出门就看见了老谢提着东西站在门外，气得他拿着扫帚就往老谢身上打，打得人抱头逃窜。 “你怎么好意思上门来的，滚回去！” 老谢看见打他的人是那个臭保安，气得想还手，身手又比不过人家当过兵的，只能到处躲。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被商场辞退！”他威胁道。 “去你个乌龟王八蛋，你别以为你有点关系了不起，你试试看弄不弄了我。”他好歹是退伍军人，再怎么也不会被老谢这样的半吊子弄走。 林映和仲青城出来，看见这一幕也不插手。 她躲在仲青城身后，“哟，谢主任好大的口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谢一边躲一边说：“堂姐，瑶瑶不是生产了吗？我过来看看他和孩子。” “看什么看，有你什么戏唱，怀孕的时候不见你来端茶倒水，现在想来捡便宜了？” “晚了。”林映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气得老谢脸上都是猪肝色。 “反正我是孩子他爹，不管什么时候那孩子我想带走就带走。” 宋高一扫帚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全是血印子，“你放屁！那是我的孩子，我跟瑶瑶已经领证了，孩子也是在我的户口上。” 什么！老谢气得话都说不出，这跟戴绿帽有什么区别。 他的脸痛得厉害，只好丢下礼品往外逃，嘴里不忘放狠话，“我的孩子我会带回家的。” 仲青城皱眉，宋高不可能天天守着屋里的娘仨不上班，要是老谢趁他不在的时候过来怎么办。 “放心，我战友家有一条退役军犬，明天就给我拉过来，到时候他要是敢过来咬不死他。” 到底是当过兵的，不缺血性。 林映进屋看林瑶，没想到她居然睡着了，看来带两个孩子还是累，外面两个男人打得这么精彩居然睡着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别送，在家里守着他们娘仨。”林映叮嘱道，“现在确实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看见他们就有动力。”宋高憨笑道，“我做梦都笑醒，原本以为这辈子没媳妇和孩子了，他们就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 离开后，林映问仲青城这个男人怎么样。 “傻。” “但傻人有傻福。” 第151章 家里来了新成员 回家的路上，仲青城去邮局拿了一封信，他看过信的内容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映问他怎么了，他才说：“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傅渊被查了。” 他怎么会认识傅渊？林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诚实地说：“前段时间你心事重重的，我实在担心。” 他告诉林映，他是怎么知道傅渊的消息，又是怎么和钟熠一起调查他，最后说了他答应小天的事情。 “这件事我应该早点说的。”毕竟这不是小事，但是他常用最坏的结果猜想一件事，他以为小天会后悔，会中途倒戈。 直到现在钟熠来了信，说一切都办妥了，他才知道那个十四岁的孩子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而作为交换，仲青城必须完成自己的诺言。 林映听完之后没有发表意见，“我认为这件事应该一家人一起讨论，毕竟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就有了第一次家庭会议，大家一起围坐在火盆周围，火上烤着红薯。 仲清雅悄悄咽了咽口水，这个会议开得挺饿的。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家庭会议。”林映首先说。 仲阿婆和仲清雅看向她，满眼认真，一点都不觉得她事多。 “我们家将会来一个新的成员。”她接着说。 仲阿婆笑着说：“这事咱们都知道啊。”她还以为林映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林映也笑，“算了，还是阿城你自己说吧。” “我在海市认识了一个朋友，他们意外离世留下了个十几岁的男娃，他们之前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想收养这个孩子。” 这样的身世，仲阿婆一听就满心怜悯，“我当然是没意见，咱们现在也不缺一口饭。但是家里挣钱的人是你跟小映，所以你们决定就好。” 仲清雅跟着点头，“我会好好照顾那个哥哥的。” 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林映和仲青城对视一眼，她当然没有意见，那个少年帮她打败了她身上最重的大山，她高兴都来不及。 家里的人都没意见这件事就能成。 —— 小天刚下火车站，往人群中扫视一眼，发现没有那个男人后心中晦暗一片，果然是骗他的吗？ 他默默在心中数数，数到一百没人来接他就自己离开，像从前那样流浪。 “在原地傻站着干嘛，转身。”清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小天的眼眸中悄悄点亮了一个角落，他转身，那男人果然站在身后。 路上，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仲青城沉默着蹬自行车带他到国营饭店。 “不用。”小天开口，他以为仲青城要帮他接风。 仲青城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车后座上提下来，“进去，肚子都打鼓了。” 少年脸一红，不再推脱。 林映早早地往前堂望，她昨天跟仲青城商量好了，接到孩子就带来饭店吃一顿，就当是接风洗尘，也带给她看看。 她望眼欲穿，终于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走进来，仲青城跟在后面。 这孩子穿得太少了，大冬天穿着一件单衫，头发垂到眼眸以下，感觉是个挺阴郁的少年。 她亲自端着两碗馄饨上前去，钱和票她都提前给李慧了。 仲青城急忙过来接，“小心肚子。” 他们之间的熟稔令小天侧目，林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叫小天是吧？我叫林映，是他的妻子。” 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吗？他悄悄抓住桌布的一角，那是紧张的表现，她会不会不欢迎自己？ “你喜欢吃馄饨吗？还是喜欢吃面？” “馄饨就好。”他喉咙很紧，急促地回答道。 她笑得很得意，“看来我猜对了。” 吃完饭之后，仲青城带着他回家去，这么冷的天仲阿婆都等在外面，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起身。 “叫小天是吧？孩子冷不冷啊，这手都跟冰块似的，青城你也不知道给孩子带件厚衣服。”说着就把他往屋里带。 一进屋，迎面而来的暖气几乎将人融化。 “你住这间，旁边是阿婆和妹妹，我和你嫂子在那边。”仲青城带着他熟悉家里，告诉他家里的基本情况。 “以后你每天跟着妹妹去上学，户口的事情你钟熠哥帮你处理好了，以后你跟着我姓，叫仲天。” 少年终于有反应了，他皱眉说：“我不用上学，我可以跟着你做事。” “还有，仲天不好听。”跟种田同音，一听就感觉命很苦。 仲青城“啧”了一声，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那叫仲晴天好了。” “......还是仲天吧。” 等仲天认命之后，仲青城接着说：“现在上学就是你的任务，你要想好好在这个家待着，大事必须听我的。” 说完后，他觉得不对，“大事必须听你嫂子的，她让你上学你就要上学，而且要好好读书。” 仲天不语，又一次认命。 “刚吃饱了吗？”仲青城问他。 他眨了眨眼想摇头，仲青城打断他，“还有，在这个家最好不要撒谎。” “没有。” 仲青城给他煮了好大一碗面，看起来很壮观，但是他吃得一根不剩。 结果林映刚回来就看见他蹲在厕所吐。 “他一个饿习惯了的孩子，你怎么敢让他吃那么多！”林映轻声埋怨道，这人在照顾孩子上面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呢。 仲青城摸了摸鼻尖，强行解释道：“他说他饿啊，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能吃这么多。” 林映懒得跟他争辩，急忙给仲天送水过去，“怎么样，肚子难不难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仲天背对着她摆手，“不用。”他混沌不清说道，“谢谢。” 行吧，林映钻进厨房开始忙碌，孩子来的第一天总要隆重一点，她特意买了一条鱼，仲青城拦着不让她做。 “我来，你指挥我。” 仲天站在厨房外面看见他们亲昵地互动，心里吐槽再厉害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依旧是个耙耳朵。 “你就是小哥吗？” 他转身，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盯着他。 他僵硬地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仲清雅却自顾自地说服自己，“肯定是的。” “小哥，大哥和嫂嫂在做饭，你要进去帮忙烧火的。”她轻轻一推，将他推进厨房。 他觉得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单纯，其实是个坏东西，专门捉弄他。 做完坏事后不等他冷脸，就顶着一张天真懵懂的脸看着他，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 坏东西！ 第152章 业内分享会 仲天在这个家适应得很好，毕竟没有人把他当外人，甚至有人不把他当人。 下着大雪，仲青城嫌弃家里的那条叫米粥的狗叫得太吵，让他牵出去遛一遛。 “带他跑两圈。” “不去。”小孩也是有脾气的。 仲青城抬起眼眸，“那你去让它别叫了，你嫂嫂在睡午觉。” “我带它跑两圈。”仲天改变了主意，想把新鞋子换下来，却被仲青城制止。 “鞋子就是拿来穿的，要不你干脆拿根绳子拴在脖子上。”他继续阴阳道。 小孩儿也不生气，冷嗤一声就出门去了。 “把另一个小孩也遛一遛。”仲青城在后面补充道。 仲天不语，去隔壁叫仲清雅，“走，遛狗。” 仲清雅最喜欢跟她小哥一起出去，她小哥酷酷的不爱说话，但是就是很可爱啊。 “小哥，大哥说晚上包饺子，明天冬至，包饺子吃了不冻耳朵。” “骗小孩的。”仲天难得接话。 仲清雅才不相信他，“你要多吃几个，你手上都长冻疮了，嫂嫂不是给你买了新手套吗？你怎么不戴？” 舍不得。 仲家的冬至过得很热闹，因为冬至那天林映要上班，所以就提前一天晚上包饺子吃，每个人手里都有活，就连仲阿婆也要来调馅料。 “我喜欢吃芹菜猪肉的！”林映像个小孩似的举手道，“我可以吃八个，宝宝可以吃两个，所以我们可以吃十个。” 大家都笑了，他们第一次听到孕妇这么计算食量的。 “宝宝也吃芹菜猪肉吗？”仲青城配合她说。 她眼睛提溜转着，“我听听啊，宝宝说她吃素三鲜的。” 仲青城配合地给她夹了两个素三鲜的，其他人就安静地看着他们演。 吃完饺子之后，他们一起到院子里铲雪，小柱子打着手电筒跑过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在玩雪！” 他第一次见仲天，但是潜意识叫了声：“哥。” “嗯。”仲天认了这个小弟。 堆着雪人，打雪仗一触即发，林映和仲青城站在屋檐下看他们闹，直到一个雪球砸在仲青城身上。 仲青城挑眉，往三个小屁孩看去，小柱子心虚地藏在仲天身后，哥就是哥，出了事哥担着。 “我砸的。”仲天往前走了一步。 仲青城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揉了一团雪砸在他的脸上，“好好看看这个家谁是老大。” 他顿了一下，“当然是你嫂子。” 林映看着他们嬉闹忍俊不禁，肚子的小孩也似有所感，兴奋地踢了她一下。 “别着急。”她摸了摸肚子，“下一个冬天你就能跟着他们一起玩了。” —— “按理说孕晚期是不建议出远门的，但是这个机会难能可贵，要是你不去太可惜了。”林大庆说道。 今年他们饭店的业绩在整个青市排第一，商业局让他们派两个代表去市里分享经验，其中一个已经锁定了方黔。 方黔自从手上的伤好了之后就刻苦做菜，希望有一天林大庆重新让他进入师门。 林大庆嘴上不说，心里很满意，所以这次有这样的机会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黔。 而另一个人他迟迟做不了决定。 理智上来说，最好不让林映去，但是他不忍心看她因为怀孕丢掉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 所以他让她自己来决定。 林映想了两天，还是决定要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她不知道去了会不会后悔，但是不去肯定会后悔。 林大庆和苏芹都在劝她，相反仲青城和仲阿婆都在鼓励她去。 “有这样的机会想去就去，我跟着你一起去。”仲青城说。 她摇头，“家里不能没有人守着。” “我守着。”仲天默默举起手，林映前两天给他剪短了头发，露出了眉眼，看起来就是个清秀小帅哥。 她无奈道：“你也是个小孩，对了，武老师又跟我告状说你上课开小差，要是再有下次你小子就等着被揍吧。” 他们家不相信快乐教育，像这种野惯了的孩子，光是快乐完全教育不了。 虽然仲天总是不服仲青城，但对于林映，他是敬畏的。 他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仲青城皱眉道：“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不是还有方黔吗？再说就这么一段路，在那里待两天一晚能出什么事情？” 林映打定了主意不要人陪，也没有人能够说服她。 她心里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代表着饭店参加这种活动了，明年恢复高考之后她还是想再读几年书，她不想自己这辈子就围着锅碗瓢盆转悠。 她希望读了书能找个轻松的工作，然后心安理得地躺平。 当然这都是后话。 整个过程中，方黔为她忙里忙外，不让她轻易走动，担心路人碰到她。 一闲下来，人就难免八卦，她好奇李慧跟他的进程。 “慧姐跟我没那个意思，我就不强求了。”铁憨憨被拒绝一次之后，就被深深打击了。 林映给他分析，“说不定李慧是没想清楚，你平时找机会多表现表现，她说不定就看上你了呢。” 她知道李慧有点后悔拒绝了方黔，又拉不下脸说，所以努力撮合着。 方黔有些犹豫，“要是我死皮赖脸凑上去，她不会讨厌我吗？” 要是没感觉的人当然会，但是李慧又不是完全没感觉。 “信我。” 情场失意，职场肯定要得意。 市里很看重这次活动，这是那特殊的十年后第一次大型活动，所以邀请了很多重要嘉宾，林映甚至看到了钟熠的舅舅，那个钟局长。 钟局长也记得她，专门过来打了声招呼，让服务员上一些孕妇能吃的点心。 除了钟局长，红辉食品厂的人也记得她。 “林映同志，听说你丈夫辞职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红辉，我们这里永远为他敞开大门。” 天真的红辉食品厂，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生意被人家瓜分了不少吧，还为他敞开大门呢。 “好的，谢谢你们给他这个机会。” 第153章 孕妇上台丢人现眼？ 经验分享会是在当天下午，原本方黔要代表他们饭店上去发言，但是他丫的就是个怂货，在招待所里就不停上厕所，到了现场更是腿软得站不起来。 “我的个老天啊，我从小就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上台发言过，小学的时候上讲台念过检讨，被同学笑了一学期。”方黔咽了咽口水，又觉得膀胱里涌现出尿意。 “不行了，我又憋不住了。” 左右人都侧目，实在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年纪轻轻就尿频尿急，林映在他旁边有点抬不起头。 她实在没想到方黔就是个纸老虎，来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惊艳全场，现在他这熊样也可以震惊全场？ 她妥协了，实在是不想周围的人一直朝这边看，“要是我替你上台发言，你还想上厕所吗？” “不想。”方黔几乎一秒作答，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不仅不想上厕所了，甚至还有点口渴。” 这样的分享会和之前食品厂的分享会不一样，更随意和自由，因为大多数厨师都是文化水平较低的人，根本不受拘束。 优点是气氛热烈，缺点是不受人控制。 “同志们，咱们安静下来，接下来我们邀请青县和平饭店的主厨上台来做经验分享。”主持人几乎扯着嗓子喊。 但是台下的人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听说今年林大厨不来，他不来还有什么听法，都是些毛没长全的小毛头，浪费时间。” “是啊，我刚看见是一个大肚婆和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倒是看着不错，是个有本事的，但是再有本事能赶上咱们这些老厨师？这个经验分享是越来越敷衍了，明年让我们店里的服务员来听算了。” 这些人说得冠冕堂皇，有这样的机会还是不愿意分给手下的人，自己一个人霸占着。 林映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 宝贝要跟妈妈上台了，可千万不要紧张，要乖乖的哦。 肚子里的小朋友像是听懂了，轻轻地回应了她，她的心跟着安定下来。 林映走上台子站立时，下面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 “挺个大肚子像什么样子，还敢上台来让人瞧，丢不丢人。” “他们饭店是没人了？” “还挺有姿色，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业绩最好了，也不知道是菜好吃还是人好吃。” 他们说着最低级的话，露出被香烟熏得黢黑的牙齿，恶心至极。 钟局长蹙眉，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甚至溅出了两滴水，足以看出他的愤怒，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林映感激地看向他，他回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今年我们的业绩突出，确实如各位所说，重点不在菜品多么惊为天人。”她留了个话口，果然下面的人对视后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她等他们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时，她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下巴，就算是挺着肚子也不臃肿。 “而是在于服务。我知道大家觉得服务不过是上菜速度和卫生情况，其实服务包括很多，比如菜品推荐、菜品呈现、菜品反馈以及做出调整的菜品选择。”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咱们国营饭店是大家唯一的选择，其实不是的，除此之外客人也可以选择在家里吃。他选择了我们，我们就要让客人满意。” “除此之外，我们店的试菜成品是对客人免费的，但这并没有增加成本，却让新菜品得到宣传，试吃顾客有一半以上会在第二次来的时候加上那道菜。” 林映扫过下面的人，他们早就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变得专注，时不时和身边的人交流两句。 “我们店前一段时间生意也很差，那个月的指标没有完成，是为什么呢？” 下面有饭店发出共鸣，“因为没有新鲜时蔬，全是腌菜土豆，人家可以在家里吃，为啥非要来饭店。” “没错，这个客人说得对。我们饭店做出的调整就是将粉面作为主打品，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菜那咱们就做粉面浇头。那段时间我们店每天有十个浇头，营业额比之前还要好。” 林映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温柔且坚定地分享自己的经验，不知不觉就让人听进心里。 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大家都意犹未尽，“再说点！”台下有人起哄。 起哄的那个人就是开始说孕妇挺个肚子丢人的那个人，林映没有给他回应就下台去，那男人恼羞成怒开始叫骂： “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国营饭店就是爱吃就吃，不吃拉倒，这些谄媚人的招数是去窑子里学的吧。” 这些话很难听，周围最初跟他同仇敌忾的人都自动远离他，这种戾气重的人最好别靠太近，容易倒霉。 林映下台的脚步顿住，身边的主持人劝她：“别跟他们计较，就当是他们放屁。” 放屁也就算了，这种男人属于脱裤子放屁，生怕别人闻不到他身上的恶臭味。 林映往回走，站回台上，字正腔圆道：“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我们是工人，是人民的公仆，如果这位同志觉得我这是勾栏瓦舍的思想，那我严重怀疑你是反动派，我申请组织和商业局对你进行调查。” 顿时，男人周围变成一片真空，没人敢靠近。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保安也涌进来将他押住，这种误会要是好好说肯定能马上解决，但是这男人偏不，他一边挣扎一边叫骂，被人拳打脚踢地拖了出去。 林映目送他远去，露出得体的笑容，“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很荣幸有这次机会站上台，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女性站在台上，也希望诸位不要掉队。”随即走下台。 “钟局长，这女的怎么这么狂？”周围有人问。 钟局长带头鼓掌，“狂吗？你光看见人家狂，没看到人家有资本？要是你有人家十分之一的本事，你也上台去狂吧。” 说话那个吃了个瘪，也只能跟着钟局长鼓掌。 掌声从寥寥一两声变成一整片。 第154章 人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后面的人上去分享时，就像有口吃一样，结巴得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钟局长听得皱眉，“之前这些人没去上过扫盲班吗？” 去当然去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林映觉得这样的声音有点催眠，她轻微靠着椅子，听着身边方黔做笔记的唰唰声，倒有了几分困意。 “没意思吗？”身边坐下来一个男人，林映清醒过来转头看，是钟熠。 钟熠原本不会来这种无聊的分享会，他是拿枪的又不是做菜的，但是钟颖说会做饭的男人找媳妇更容易，非让他过来。 他想着在门外抽一支烟，就当完成差事回去了。 结果站在门外就看见了林映点着脑袋打瞌睡，他忽然不急着回去了。 “是你啊。”林映迟钝地说道，“上次谢谢你了。”谢谢他帮忙处理傅渊的事情，不过她好像总是跟他说谢谢，总是麻烦他。 钟熠“嗯”了一声，“小天在你们家还习惯吗？” 林映点头，“挺好的。” 瞬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刚好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走下一个流程，每一个饭店上前去抽一道菜，做出来之后大家一起点评，就像一人凑一道菜聚餐，但是关乎着饭店的脸面。 林映身子不方便，就让方黔去，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就跟天塌了似的。 “这是抽到满汉全席了？”林映猜测。 他苦着脸摇头，将纸条递给她，结果上面一片空白。 ......好家伙，命题作文变成自定义了，方黔满脑子都是问号，林映却笑出声来。 “还是你运气好啊，既然是空白的，那咱们想做啥就做啥，就选最方便的。” 最方便的莫过于炖汤，方黔在林映的指挥下去食材区拿了白萝卜和大骨棒就往回走，跟那些恨不得用衣服把食材都兜回去的人截然不同。 “接下来呢？”他问道。 林映跟看傻子一样看他，“萝卜炖大骨棒你都不会？” “那这萝卜要不要削一朵花？”不然也太随便了吧。 “不用，就按照咱们平时的来。”萝卜雕花炖汤？这不是锦上添花，是画蛇添足。 方黔处理好食材，林映炒香配料，一个人抡着大勺行云流水，身前的肚子并未影响到她，周围觉得她是花架子的人也认可了她的能力。 当然，他们的认可毫无作用。 所以，在别的厨师忙得大汗淋漓时，林映和方黔坐在火盆旁边等着萝卜汤炖好，原本方黔还有点忐忑，但是林映的镇定感染了他。 计时结束。 有的厨师为了精致做了炒菜，但是放在外面两分钟就失去了温度和口感。有的厨师为了新颖做了凉菜，看起来都掉冰渣子，还有的厨师跟他们一样炖汤，但选的食材贵重却不容易炖烂。 从头到尾扫下来，倒是这份萝卜炖大棒骨拔得头筹。 冬吃萝卜夏吃姜，做菜讲究与时节相匹配，与场合相适应。并不是越精致新颖就越好，吃饭嘛，不就讲究一个称心如意。钟局长特意过来盛了一碗汤，不由得称赞，“还是这道菜好入口。”钟熠也不动声色地带走了一碗汤。 经验分享会就以一道萝卜炖大棒骨拉下帷幕。 回去之后还没休息好，林映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林大庆扫雪的时候摔了一跤，手骨折了。 林映到林家的时候，仲青城正伺候着林大庆吃饭，因为苏芹今天上班，所以就让他来照看一下。 “怎么回事啊？” 她放下东西就赶了过来，气都没喘匀。 林大庆慢悠悠地回答：“没站稳摔了呗。”有时候人还是要服老，以前他就算摔十下最多破点皮，现在滑一下手就骨折了。 要不是小柱子还小，他都想退下来了。崔二给他的打击太大，有时候做事也觉得力不从心，精气神已经跟不上了。 “小事，是左手又不是右手，是他们大惊小怪，我一个人也可以，不用有人在旁边添乱。” 林映和仲青城根本不听他的，等到苏芹下班之后才往家走去。 “爸这一请假，崔二说不定又要作妖。”之前他就旁敲侧击地问过能不能加个学徒，被所有人否决之后才不甘心地放弃。 现在林大庆手骨折，林映马上就要请产假，这时候正是进人的好时机。 仲青城抚着她的腰，总觉得才两天不见，这肚子又打了。 “既然要加人，那咱们也推人出去。” 推谁去呢？两口子暂时都没有想法。 —— “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五次被叫家长了。”仲青城木着脸，站在仲天面前。 少年到底是有自尊心的，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今天仲青城和武老师约谈，武老师说：“虽然仲天同学已经十四了，但是他的文化水平可能赶不上十岁的学生，所以让他在教室里坐着他也难受，每天的作业都完成不了。” 仲天一直在流浪讨饭，哪里有学习的资本，学习习惯和学习基础都等于零。 “我不喜欢学习，我要去赚钱。”仲天硬邦邦地说，他知道自己给他们找了麻烦，所以急于发挥自己的用处。 仲青城气笑了，“你以为钱好找？要是不偷不抢你靠什么挣钱？你没满十八岁人家厂子也不会要你。”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痛了仲天，他甩着脸色转身就走，留仲青城在校门站着，“什么狗脾气！” 他朝商店走去，林瑶出月子之后就回去上班了，她看见仲青城过来就拿出提前为他留的东西。 “上好的牛皮，听说是国外的款式，就算是员工价也要三十。”比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仲青城把钱给她，“谢了，黑市那边猪蹄很好，你姐让我给你带了一个，我拿到宋高的保安室了，记得拿回去吃。” “谢谢姐夫。”林瑶站在合适的距离送他离开，忽然想到自己最初傻了吧唧想要勾引他的时候，人真的是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第155章 又一年生辰 仲青城提上东西，又去了一次小作坊，浩子在监督着，除了老包之外，芳芳和秦大嫂也在这里帮忙，他计划元旦之后再找两个人。 “上午怎么样？”仲青城翻动着工作手册。 浩子不用看手册也记得内容，“上午发走了一批蛋黄酥一批葱香饼干，下午要做蜜三刀，包师傅说今天下午最多能做一百份，预计这一批明天下午能发出。” “好，辛苦了。”仲青城点头，然后一个人悄悄在角落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林映回家后，就看见仲天一个人蹲在屋外，头上像是顶着一朵乌云。 不用说，她也知道这家伙又被仲青城训了，在外面野惯了的孩子是真不好教，执拗得很。 她从来不插手仲青城对家里孩子的教育，她的任务是事后安抚。 “过来提一下，重死了。”她驱赶走少年头上的乌云。 仲天站起身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还真的特别重，他皱了皱眉。 “下次让哥或者我去接你。” 林映摆手，“今天可不能让你哥去接我，我要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今天是你哥的生日。” 仲天愣在原地，今天是仲青城的生日？然而他做了什么？他让仲青城去老师办公室听训，然后还给他甩脸子走人。 去哪里找他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啊？ 林映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头上的乌云不仅回来了，而且还越来越大。 她赶紧说道：“走吧，进屋帮我打下手，咱们今天吃大餐。” 除了长寿面之外，她还准备做红烧肉和麻辣猪蹄，这些都是对她和仲青城来说很有意义的菜。 仲天在一旁帮忙清洗猪蹄，林映撸起袖子揉面，没一会儿仲清雅也会来帮忙切配料。 “我知道！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仲清雅得意地说。 林映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小雅记性真好。” 她没来得及得意，就听到仲阿婆在叫她，她撒丫子往外跑，等回来之后她一脸愧疚地悄悄看着林映。 糟了，她不知道今天也是嫂嫂的生日，刚才阿婆叫她就是告诉她这件事的。 “嫂嫂，今天的饭菜我们来做吧。”她自告奋勇道，“有小哥的帮忙肯定可以的！” 仲天：嗯？坏东西！ 林映挑眉问道：“你们俩真的可以？” 仲天正准备咬着牙答应下来，小姑娘又抢先一步回答，“没问题！” 林映就把厨房交给了他们，她回屋躺下之后，才露出不舒服的神色，孕晚期站久了之后脚会抽筋，严重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轻微的时候只是密密麻麻的疼。 “怎么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搓了搓手把手搓热了之后才探进被子，放在她腿上，熟练地开始按揉。 仲青城满眼心疼，她痛得缩成一团，只露出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整只手用力得泛白。 他揉了很久，久到她闭着眼睛睡着，他不敢走开担心惊醒她，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等两人从房间出来后，两个小孩已经做好了饭菜。 “都是小哥做的，我只是打了个下手。”仲清雅帮大家盛饭。 仲天别扭地说了句：“哥，生日快乐。”结果他话音刚落，仲清雅就端了两碗长寿面出来。 “哥哥嫂嫂生日快乐。” ......坏东西！仲天又觉得自己被她刺了，看见她煮两碗面的时候，他单纯地以为是一碗面不够仲青城吃，谁知道这对夫妻生日都是同一天呢。 “嫂嫂，生日快乐。”他亡羊补牢般说道。 林映笑着回他们谢谢，“这些菜都是你们做的吗？咱们家小哥真厉害！”原本只是鼓励的话，等她尝了两口之后惊喜地点头，“这红烧肉特别好吃！” 仲阿婆跟着点头，“猪蹄也不错，软烂脱骨，看来我们家又多了个小厨师。” 少年被夸得耳朵泛红，将头埋在饭碗里不肯抬头，结果一块排骨被放进了他的碗里。 仲青城淡淡道：“只吃饭不吃菜，永远长不大。” 仲天生气，仲天忍住，仲天安慰自己今天不跟他计较。 吃了饭之后，仲青城拿出自己做的蛋糕，蛋糕外形简单，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但内容丰富，也跟他一样——闷骚。 林映拿到的那块蛋糕上悄悄写着他的爱意。 她憋着笑，将写着“我爱你”的蛋糕吃进肚子里。 晚上回了自己的房间，仲青城才将买的礼物拿出来，是一双鞋。 “我之前跟你承诺过，每年都给你买一双鞋。” 他都记在心里。 林映试了试，虽然孕期脚浮肿了穿不进去，但她还是开心地收进柜子里，“我可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你已经送了。”仲青城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孩子也是。” 说是没有礼物，他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了枕边放的毛衣，是藏蓝色的，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道熬了多久。 —— “哥，你没看昨晚的天空吗？好几颗星星还没有云层，一看今天就是大晴天，你咋还戴围巾穿毛衣呢？不热吗？”浩子不解道。 仲青城斜了一眼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这围巾和毛衣都是你嫂子亲手织的。” “是吗？”浩子假笑道，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芳芳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让他机灵点夸两句。 结果，这死脑筋的却说：“我也有哎，我媳妇跟嫂子一起去买的毛线吧，颜色都一模一样。” 浩子怎么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来一个人搬面粉，芳芳怜悯地看着他。 仲青城问她：“马厂长那边给你结算工资了吗？” 她摇头，“都没拿到，你还记得李大牛吗？他着急要工资去马厂长家里，结果被诬告入室抢劫，好不容易才放出来。” 真够不要脸的。 马厂长一副“我就没钱你能那我怎么办”的样子，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仲青城低头沉思，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拿不出钱，就拿别的东西抵押。” 他刚好不知道去哪里弄那些东西。 第156章 我只是个商人 青县食品厂，人都走了七七八八，马厂长焦虑地转来转去，想着怎么摆脱这些烂摊子。 最近来要工资的人不在少数，有的像李大牛那样好拿捏，但有的已经开始往商业局那边反映了。 纸包不住火，他迟早得拿出这笔钱来填补缺口。 但这笔钱从哪里来呢？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肯定又是要工资的，也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要是拿得出钱早就拿了。 他烦躁得想装作没人在，但是门外的人没有让他称心如意，直接硬闯进来，为首的人是仲青城，他的身后跟着芳芳和李大牛，还有芳芳的对象浩子。 仲青城扫视一圈，目光才落到马厂长身上，“马厂长，许久不见，你还真是平步青云啊。” 这话可真是气人，马厂长吹胡子瞪眼道：“仲青城，我好像和你没什么人情往来吧，你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我是来替我干爸要工资的。”仲青城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芳芳说，“我忘记跟马厂长说了，芳芳是我的弟妹，老包是我的干爸，他们的工资你什么时候给呢。”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马厂长耍赖道。 仲青城也不着急，他走到厂区看了一眼，心里有谱之后返回办公室。 “按理来说食品厂这些年的收益远大于支出，怎么会忽然揭不开锅，我记得马厂长您去年很喜欢赌马啊。” 他怎么会知道！ 马厂长跟见了鬼一样盯着仲青城，这事他媳妇都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得知的。 “巧得很，我替销售跑村子的时候遇到过您，当时还以为你是路过，但连续好几天都在你裤腿上发现了马屎，我就又去了一次。” “马厂长您运气差得很呢。” 这话一语双关，不仅说他的赌运差，还说他运气差才会被人抓住把柄。 马厂长太阳穴跳了跳，强撑着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除非你拿出证据。” 证据？人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仲青城拿出一本账本。 “在一个报废的和面机器里找到的，您还真是心思缜密啊。” 仲青城不仅感慨这些“成功人才”藏东西的地方真是千篇一律，他准备辞职之前在厂里绕了一圈，发现有一个旧的研发室，平时新的研发室都没人去，更别提旧的。 而且这个地方没人有钥匙，老包说里面都是些报废的机器。 实在很可疑，仲青城用铁丝撬开了锁，找到了这个账本。 他才知道过去的食品厂有多挣钱，而他带来的那几个新品到底买了多少，不仅如此，马厂长一边装得很守旧教条，一边跟周边省市的黑市勾连，经常进一些次品。 他将账本临摹了一份放回原位，现在他手中的才是马厂长的字迹。 “你不希望有人出头，是担心有人察觉到这一切。”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他生怕有人看见他的罪行。 仲青城总结道：“你觉得这些够你坐几年牢？” 做假账加上挪用公款，马厂长彻底坐不住，咬牙切齿问道：“那你到底要什么东西？是要逼死我吗？你逼死我也拿不到钱。” 赌徒绝望红眼时，禁不起一点刺激。 “两点，一、芳芳、李大牛和老包拖欠的工资用厂里的设备抵，该怎么跟上面的人交代我相信你有办法。二、其他人的能给就给，不能给的打欠条。等你还清了工人的工资我就把这个账本还你。” 仲青城的话也给马厂长提供了新的思路，反正商业局的人也不知道这些机器的好坏，他卖掉几台就能还完工钱，还不用每天被人追着。 “行，我同意。” 李大牛和浩子抱着一台中等大小的烤箱出来时，问仲青城：“你为啥不报警抓他？” “因为抓了他，其他工人的工资一定拿不到，现在起码还有点希望。” 是的，如果马厂长被抓，这些都会变成一笔烂账，而这些工人会像踢足球一样被各个部门踢来踢去，还不如让马厂长顶着。 仲青城都给他主意了，要是他再不活络一点，那就活该。 “牛。”李大牛想冲仲青城比大拇指，却腾不出手。他从警局出来之后，就被仲青城找到，说是愿意给他拖欠的工钱，只要他跟着去一趟食品厂。 仲青城说到做到，一分不少的结算了三人的工钱，他这一趟稳赚不赔，手里这台烤箱有价无市，能拿到还真是运气好。 老包那一份钱他怎么都不收，“我又没打算要这个钱，你要到了算你的本事，你就收着给孩子多准备两件衣服。” 仲青城拗不过他，就当作替他入股，将来拿小作坊的分红。 芳芳和李大牛都收着了，李大牛问他那里缺不缺人。 “真不缺，我那就是小摊子，一天生产个十几包饼干，就只够我和芳芳糊口。” 仲青城撒谎面不改色，他不是不看好李大牛，他记得李大牛出身农村，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经常来往，要是谁嘴碎没事干来举报他，那真是吃不饱兜着走。 芳芳和浩子这时候都机灵，跟着叹气道：“对啊，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这的黑市多小，能卖出十几包饼干都算运气好，你家也不是没路子，进一个正经厂子多好，比咱们这里好。” 李大牛相信地点头，“那要不我少要点钱？你们都不容易。”他想把刚拿到的工资分一些给他们，他们赶紧制止了送他到路口。 “这小子是真实诚。”浩子感慨。 是啊，实诚的人是真实诚，但有的人也不会一直实诚。 秦大嫂提了一袋梨子来找仲青城，他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专门买的，和平时送的那些山货不一样。 这是有事求他啊。 “青城啊，这梨子特别甜，你带回去给小映尝尝。”秦大嫂说话时眼神不敢跟他对视，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 “青城，嫂子有个事求你，你知道你秦大哥腿脚不好，让他一个人操持家里的土地我实在不忍心，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也来这里干活，你知道他的为人，他不是偷奸耍滑的人。” 仲青城安静地听她说完，听她说家里的不容易，听她暗示养殖场的损失。 “说完了吗？”既然她说完了，就轮到他了。 “秦大嫂，你能来这里做个简单的包装工作，一个月拿二十块钱，是因为阿映她心软，想让你家孩子有书读，说白了是做善事。” “我知道，你是看到浩子媳妇过来不甘心，觉得为什么有缺口不给你家，人家芳芳在食品厂工作了两三年，你和秦大哥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们之间确实有情分，但拿情分架着我的时候，情分就不值钱了。” “阿映是个好人，但我不是，我只是个商人。” 第157章 你就说在炊事班干过 u0004仲青城稍微“刻薄”的话让秦大嫂当场红了脸，第二天都没来上班，但是第三天又来了，只是话少了很多，默不作声地往林映那边又送了很多山货，看来是回去之后被秦大哥骂了。 仲天看着秦大嫂送的山货发愁，“嫂子，这些收到哪里去？” 林映已经孕晚期了，家里人根本不让她提任何东西，就差捧着她走路了。 “我看看都有些什么。” 她指了指蘑菇干，“我记得家里还有半只鸡，你把这个蘑菇泡起来，今晚吃小鸡炖蘑菇。” 仲天话很少，一般接到任务就直接执行，丝毫不讨价还价。 当然也有例外。 “泡好蘑菇，就去把今天要听写的词语背了，吃完饭我亲自听写。” 仲天捡蘑菇的手一顿，试图说服她：“二十个太多了，十五个。” “不行。”林映冷漠地转身，不想看到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招手让仲清雅跟着过来，等到了房间之后轻声问：“你小哥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好很多了，武老师说他现在上课不打瞌睡了，虽然听不懂，但下课之后会去问老师。”她又悄悄补了一句，“有时候也会问我。” 林映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家里出了个厌学少年，读书对于他们家来说是最划算的事情，家里提供不了任何捷径。 而且像是仲天那样的性格，进入社会太早的话容易进局子。 不知不觉间，仲天也在对他们放下心防，最开始他从不夹菜，后来只夹自己桌前的菜，现在轻松了很多，想吃什么夹什么。 仲阿婆说这小子心思敏感，简直跟仲青城一模一样，刚来的时候睡觉都穿着衣服睡，方便随时离开，给他买的衣服也不放进柜子里，都打包起来不占用任何空间。 而仲青城和林映的生日那天，他第一次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并且第一次使用了房间里的衣柜。 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们等待着这个慢热的少年接受他们，接受这个家。 鸡肉刚下锅焯水，仲青城就回来了。 他提了三瓶汽水，家里的三个小孩一人一瓶，但是林映那一瓶只能饭后喝。 林映去厨房看他做饭时，跟他说秦大嫂提了东西过来。 她知道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也认可他的做法。 她的想法很简单——我可以给，但你不能要。 “对了，崔二说明天安排了学徒面试，你想好让谁去了吗？” 林大庆不在这两天，饭店生意一般，根本就不需要另外的人手，但是崔二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自己跟商业局上报了这件事。 所以说加一个学徒的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生日那天，我去商场拿皮鞋遇到了宋高和林瑶，宋高那人还不错。” 两口子不需要多言，随便两句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林映说：“你的意思是让宋高来当学徒？” 其实宋高不是仲青城的第一选择，他曾想过既然仲天读不进去书，那就去学一门手艺。但是最近仲天的努力和进步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想让仲天人生的上限变低，如果是要学一门手艺，也得等他十八岁有了判断能力之后自己去抉择。 “宋高会不会年纪太大了？”其实也还好，三十多岁正是闯的时候，饭店学徒也没有年龄限制。 只是不知道崔二会不会借此挑刺。 仲青城将蘑菇倒进锅里，“你就说宋高是退役军人，退役之前在炊事班干过一段时间。” 反正也只是说干过一段时间，一天也算一段时间，再说当兵的谁没被罚过到炊事班帮忙？就连钟熠那样的都去过。 “我们家最聪明的还是你啊。”林映称赞道，“那我吃了饭去林瑶那里说一声。” 仲青城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去，给她戴好围巾口罩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 元旦快到了，但因为今年发生了一些大事，所以周围的节日气氛很淡，几乎看不见什么喜庆的东西。 他们踩在雪上咔哧咔哧地响，林映起了玩心，非得带着他绕远路走没被人走过的地方，踩了一整排脚印。 “胖乎乎的。”仲青城调笑道。 林映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朝前去。 有孩子的家总是很暖和，一进去就是一股奶香，暖意从脚弥散到头顶。 林瑶正在吃饭，宋高抱着孩子哄着，哄得孩子咯咯咯地笑。 “哥哥乖，我吃饭从来不哭，妹妹粘人，只要她发现身边有人但是不抱她，就委屈巴巴地掉眼泪，简直是个娇气包。”林瑶幸福地埋怨着。 宋高会心疼人，先抱着孩子让她吃饭。 林映让仲青去抱起哥哥，没哭的孩子也要有人抱，哥哥看见陌生人也不害怕，瞪圆了眼睛盯着，伸手要摸仲青城的下巴。 仲青城原本就僵硬，看见他伸手更是不知所措。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好笑，取悦了哥哥，也跟着妹妹笑得咯咯咯的。 林映开始说正事，“我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之前宋高不是说保安的工资太低吗？现在我们饭店在找学徒，我觉得他的厨艺很好，可以去试试，反正选不上就接着当保安，也不损失什么。” “饭店学徒工资大约是三十块，三个月后涨到三十五，然后根据能力不定时涨工资。像我现在是二级厨师能拿五十五到六十左右。” 钱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门手艺。 有这样好的机会！ 林瑶和宋高惊喜对视，“肯定要去啊，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得谢谢姐姐姐夫想着我们。” 仲青城叮嘱，“记得，人家问你就说自己当兵的时候去炊事班干过一段时间。” “啊？”宋高犹豫地问：“算不算骗人啊？” “啧。”仲青城鄙夷地看着他，“不撒谎会给你颁奖吗？颁最老实人奖。” 或许是他怀里的小孩听懂了他在嘲讽自己的老爸，直接给了他生化攻击。 仲青城忽然感受到自己拖着小孩屁股的那只手一热，一股暖流浸润着...... 第158章 设圈套 仲青城离开的时候脸都黑着，而林映在一旁几乎憋不住笑，气得他捏了一把她的脸。 刚才一泡尿量很足，不仅打湿了尿布，还打湿了仲青城的手。 林瑶慌张地接过孩子，“这孩子平时可不这样啊，要尿尿或者拉屎都会哭两声，基本不会尿在身上。” “也许是他亲热他的姨父吧。”当时林映一边说一边笑。 现在想想那个场景，依旧很好笑。 “不许笑。” 这话当然没用，他试图跟肚子里的小孩沟通，“你不可以跟这个调皮鬼学习，不许尿在爸爸身上。” 也不知道沟通有没有用。 面试当天，宋高请了个假早早过来，正巧林映在外面等他。 林大庆今天也来了，他必须来压制住崔二那个孽障。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崔二找来的那个学徒简直就是村里的二流子，作为一个厨师连最基本的卫生那关都过不了。 那指甲简直黢黑！指甲缝里都是泥巴，头发油得像炒过菜的锅。 相比之下，宋高就得体很多。 崔二也没想到林映当真找了个人来跟着面试，原本脸臭得要死，一看见宋高的样子就变得和颜悦色的了。 “小师妹，咱们也不能乱搞对吧？你看看你找这个人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能来学个什么？” 林映当然不惯着他，“你这么大的年纪，不照样可以空降当饭店经理吗？当个学徒比当个经理还难吗？你都可以人家为什么不行？” 她几个问题问得崔二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找的这个人是什么水准，这人是他同村的人，来青县找口饭吃。 别的不说，就是没有背景好拿捏，而且人也蠢，但要是有竞争对手的话根本拿不上台面。 那该怎么办呢？他拼命思考，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这样，反正咱们饭店现在缺人，就让他们都来试用一个礼拜，最后再决定要谁。” 他这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要是使用期间那个叫宋高的人犯了大错，最后留下谁就是他说了算。 跟他来的二流子皱眉，“你不是说我来就能有班上吗？现在搞什么鬼，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一定弄死你。” 崔二不耐烦回应他，“你能不能稳重一点，而且我让你处理个人卫生，你怎么手都没洗呢？” “一个破学徒要处理什么卫生，我今早洗了脸来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二流子说着又抠了抠鼻屎。 比起这边，宋高那边就格外的和谐。 “现在要试用七天，就代表你保安的工作和这个机会只能二选一，你是怎么想的？”林映问宋高。 宋高难掩自信，“如果我的竞争对手是那个人的话，那我肯定愿意辞掉工作过来专心干。”他的实力直接碾压那个小毛头好吧。 林映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实力只是取胜的一个因素，而崔二那样的人一定会使阴招。 不过，她有把握带着宋高过关斩将，等他在饭店稳定下来，她就能安心休产假了。 “记住，跟紧我和那个叫小黑的厨师，一定要提防那个叫崔二的经理，到了你手里的菜，首先要检查有没有问题，然后要保证这个菜在上桌之前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林映表情严肃，有了两分“师傅”的样子。 林大庆默默点头，看来他闺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他可以安心回去养伤了。 那个二流子真没有学徒样子，谁都叫不动他做事，就站在后厨像根柱子一样，站累了随意走到后门坐在台阶上，一点都不介意旁边是垃圾桶。 好在也没人想指使他做事。 宋高手脚灵活，哪里缺人就往哪里去，学习能力也强。 最后一单客人时，林映让他炒了一个菜，然后去询问客人满意度时，客人赞不绝口。 “感觉有点外地的风味，但是很柔和，所以很好吃。” 林映面不改色的样子有点仲青城的影子在，“当然，我们新来的厨师在炊事班待过，是光荣退伍的军人。” 没等崔二想到办法弄走宋高，那个二流子就自己露出了马脚，就差洗干净脖子再递刀给他们。 “你确定少了一袋鸡肉？”林映问。 张大哥低声骂着点头，“我每天都会清点剩余食材，我上了个厕所来就不对了。”这个期间走的人只有崔二和二流子。 崔二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屑于偷一袋鸡肉，那嫌疑人只有那个二流子。 既然手脚不干净还胆子大，那就好办了。 “这袋鸡肉先不要声张，我们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 “天越来越冷了，咱们弄点汤品来卖吧，我听说这几天有领导来年终视察，咱们就弄点高级的。”张大哥说。 林映接话道：“可以啊，我觉得可以弄药膳，搞点人参鹿茸来炖汤，绝对是滋补的好东西，到时候咱们在领导面前也能留个好印象。” “人参！”李慧砸吧嘴道，“那东西多贵啊，随便一根就好几十，咱们哪来的钱？” 方黔压低了嗓子回答：“你不知道吧，上次我跟小映姐去市里参加活动，得了一笔专项奖金，用那个钱来买绰绰有余。” 林映点头，“张大哥，你这两天就去落实这件事。” “好嘞。” 一群傻子！有钱不往自己裤兜里揣，买什么人参！二流子蹲在角落啃骨头，以为他们没看见自己。 不过人参什么味道啊，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 第二天，他就在厨房角落看到一袋药材，那个姓张的男人还专门叮嘱过他，“这药材娇贵得很，千万不要密封放，就让它在这里晾着。” 这肯定是那个人参。 他不清楚这个饭店的底细，真以为这个饭店这么有钱，一下就买了半袋子人参，他数了数有十几根，要是都买成钱够他盖房子娶媳妇了，那他才不要在这里像只狗一样被人指挥。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撬开门拎着半袋人参准备逃走。 却被一把刀抵住了喉咙。 第159章 隔山打牛 二流子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毕竟饭店里都是到点就准时下班的人，这时候饭店里应该空无一人。 起码在那把刀抵在他脖子上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线颤抖，“大侠饶命，这袋东西我都让给你，只要你留我狗命，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身后的人声音低沉，“你也是来偷这袋子里的东西的？”他的问法很巧妙，他用了“也”这个字消除二流子的防备，给人一种他们是在同流合污的感觉。 “是是是，哥这里面的东西咱们平分吧，或者你六我四，你七我三。” 身后的人哂笑一声，“不用了，你要是想要里面的东西，可以都给你，只要你有机会拿。”说完这句话时，好几个手电筒照在他们身上，二流子避无可避。 第二天，崔二来饭店时觉得很奇怪，这个点应该早就开门了，结果门户大关，他心中不安。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像一条死鱼一样被绑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他的周围散落着几根沙参。 而身后，林映带着一个领导走进来，居然是商业局的何主任，他跟林大庆父女已经是老相识了，这次来也是提前说好的。 “何主任，本来是邀请你来尝新菜的，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情，在我们饭店确实是盘古开天地头一次，所以也想请您帮忙处理一下。” 何主任心中有谱，知道这怕是计划好的，“好好好，下次你就别出来接我了，你身子重，你们饭店经理呢？像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饭店经理顶在前面吗？” 听到何主任提到了自己，崔二急忙上前去，“哎哟，何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早家里有事就来晚了，该罚该罚。”这时候直接承认自己晚到比狡辩好。 果然，何主任点头随口说了句“下次注意”。 崔二借着进门的间隙，巧妙地插进空位，站在何主任旁边。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清地上的人到底是谁。 是二流子！ 二流子被熬鹰似的熬了一晚上，早就遭不住了，现在不用严刑逼供他都会坦白从宽。 “我就是听到饭店里要买人参，想要尝尝味道。”他哀嚎道。 何主任听他的狡辩摸不着头脑，问是怎么回事。 林映轻轻推了推宋高，宋高傻不拉几地敬了个礼，“报告长官！我昨天晚上将新买的沙参送回饭店后厨，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我问他是来做什么的，他说是来偷东西的，我就将他捆起来等天亮大家都来了再商讨怎么办。” 他的语气过于正经，正经得有些滑稽。 “这同志有意思，以前当过兵？”何主任笑道。 林映急忙上去说，生怕宋高不按剧本走，“是的，这个宋高同志以前当过兵，还在炊事班待过，这次林大厨手骨折，我马上要休假，饭店里实在忙不过来，就找到了宋高同志，想让他做个学徒，也算是喂退伍军人就业奉献我们微小的力量。” “但是，崔二经理强烈推荐地上这人，我们厨师拧不过经理的大腿，所以我们只好让他们都来工作一段时间，看适不适应这份工作。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当崔二跟地上的二流子成了绑在一起的蚂蚱后，他心慌得不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几根沙参有什么好偷的？”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但他不知道，还有更眼皮子浅的行为。 张大哥拿着一张纸过来，“不止这几根沙参，还有一袋鸡肉和一捆白菜，就连豆腐都少了两块。” “人的贪心是越来越大的，咱一定要严惩。” 李慧趴在柜台上说：“我反正是不想跟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共事。” 地上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自己被设计了，见崔二不保他，气急败坏质问他：“你不是说我一定能进来当学徒吗？你不是说这个饭店你说一不二吗？叫他们把我放开啊。” 接连的质问让崔二抬不起头，他想冲上去堵住二流子的嘴巴，可惜事与愿违。 何主任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挑眉问：“这种事还有商讨的余地？地上这种人无论是人品还是素质都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而宋高同志就非常合适啊，最起码为人正直。” 事情解决后，原本二流子要被送到警局，但是他死咬着崔二不放，偏说是崔二指使他的，崔二焦头烂额地想保下他，免得自己被拖下水。 “何主任，这兄弟是我的同乡人，他偷的东西我都替他补上，您看能不能网开一面？” 可以是可以，但是一切都标好了价格，“我觉得你这个经理还是要再历练一下，当初我手下的人瞒着我让你空降到这里，看来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你去小镇上历练两年吧。” 何主任借此机会，将崔二流放出去，没个两三年回不来了。 而崔二也失去了跟傅渊的联系，所以他没有依仗，只能服从保命。 崔二走的时候，方黔笑眯眯地代表饭店送了他一包沙参，“崔经理，这沙参可是好东西，算是我们送你的离别礼物。” “你看它其貌不扬的，其实跟人参一样。”一句话又差点激怒了崔二，他刚刚问二流子了，知道他们给自己下套，用沙参装作人参来骗人，就为了赶走他。 “好啊，方黔你还是长大了啊。”他一字一顿说，“人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你们等着。” 没有人等他，他们忙着庆祝宋高正式成为饭店学徒，并且在方黔手下学习。 他们俩的画风尤为奇怪，两个大男人凑在一个灶台前讲解步骤，方黔叫宋高“宋哥”，宋高叫方黔“小师傅”。 宋高和林瑶送了一大块肉到仲家来，“这礼数不能少，要不是姐姐，他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那还不是要他自己争气。”林映收下了礼，这人情欠大了人会不安心，她应该收下的。 仲青城回来时看见他们在，想要转身逃走，但是林瑶怀里的孩子就跟有感应一样，忽然就开始哭。 “哦哟，小海这是想他姨父了。”是啊，他的思念震耳欲聋。 第160章 苞米花 仲青城在良心的微弱谴责下，还是去抱了那个哭泣的小屁孩。 不过还真是神奇，林海晏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咧嘴又开始笑，仲青城一看见这样的笑容就有点发毛。 “找你妈去，找我干嘛。”他低声说，怀里的小孩像是听懂了他的嘟囔，直接抓住他的一根手指不放。 这边一大一小僵持着，那边开始讲产假的事。 “我打算下周就不去了，本来产假只有一个月左右，但是我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再怎么也得等孩子满月了再回去。” 林映不想跟林瑶似的，在工作岗位上出什么意外，而且饭店后厨的工作还是有些超负荷的，孕晚期实在扛不住，干脆就多请一个月的假。 反正现在崔二走了，没人挑她的刺。 林瑶认同点头，“能多休息一个月那真是再好不过，生了孩子才发现生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在生产完之后经历了漏尿、盆骨痛等等，半夜醒来一个人痛得直哭。 “不过，还挺幸福的。” 每天醒来看见两个小孩靠在她的身边，睁着清澈的眼睛盯着你也不哭，满眼的依赖。 林映摸了摸自己的孕肚，“快到卸货时间了，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一定会的。” 一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氛浓郁起来，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各家都开始操办年货和好吃的。 林映跟仲青城商量好了，今年过年两家人凑在一起过，现在她爸的手不方便，筹办吃食就要他们自己费心。 “我想吃那种苞米花。”仲清雅双手比划着，“一个黑色的桶摇啊摇，砰的一声就爆好了。” 他们听懂了她说的意思，这样的手艺人以前走街串巷，现在倒是也不难找，他们在巷子口找到一个老爷爷有这门手艺，就用十个鸡蛋让他帮忙爆一锅苞米花。 “还是这么弄的好吃啊。” 老手艺人有自己的执着，他爆苞米花之前必须要换上蓝色的工作服，再戴上口罩，“看到没？这家伙事儿一看就上了年份，你爸爸以前也来这里买过苞米花。” 也只有仲家那样的家庭才会经常给孩子买这种零嘴儿。 老式的苞米花机是一个铁质的圆筒，一端有一个手柄，另一端有一个压力计，当摇动手柄时，铁质圆筒和桶内苞米碰撞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 林映早早就捂住了耳朵，躲在仲青城身后，怪她偏要来看这个热闹，“不会吓着孩子吧？” “我孩子胆子不会这么小的。”仲青城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假装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不知何时，老爷爷停止了摇动，拿着布袋拢住苞米花机的出口，他轻踹一脚，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白雾升起，带着苞米的香气，周围有人闻声而来。 “今年收入还算不错，我也请老爷子帮忙做一锅苞米花，家里孩子爱吃。” “是啊，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没这东西都不叫过年。” 这香甜的味道将他们拉回小时候，性子急的人已经回家去找苞米了。 有小孩被馋哭了，扯着妈妈的裤脚一定要吃苞米花。 大人一边咽口水一边说：“家里已经买好饼干了，饼干比这个好吃。” 别说小孩，林映都要被馋哭了。 金黄油润的颗粒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每一粒都饱满而酥脆。她狠狠咽了咽口水，急忙接过仲青城蹲下身捧的一捧苞米花。 “你拿着去旁边吃，我装好咱们就回家。”仲青城叮嘱她，护着她不被灰尘沾染。 林映听话地去角落，跟身边的小朋友分享苞米花。 “别哭了，擦擦眼泪来一起吃。”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刚带着一袋苞米花回家，秦大哥和秦大嫂就提着东西来拜年了。 “原本应该是过两天再来的，但是我们今年回我娘家过年，就提前来拜访你们。”秦大嫂说。 林映装出新鲜的苞米花让秦小妹和仲清雅吃，她看出秦大哥和秦大嫂的不自然，就让仲天带着两个小孩出去玩。 “我一会儿有事。”仲天皱着眉说，他跟武老师说好了今天去补课，交换条件是帮他打扫教师宿舍的卫生。 林映让他一会儿直接去，“她们两个不会瞎跑的。”两个孩子都懂事。 等她进去时，正好听到了秦大哥跟仲青城道歉，“兄弟，我之前听你嫂子说了就想来跟你道歉，但是地里和村里确实走不开，今天有机会有一定带着她给你说声对不住。” 秦大嫂抹了抹眼泪，不敢开口说话。 仲青城看了眼林映，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赶紧拿了张手帕递给秦大嫂。 “怎么还掉眼泪了？这腊月可不能哭啊，马上就过年了，得高高兴兴的。”林映缓和气氛道。 秦大哥叹了口气，“今年算是我跟你嫂子成家之后收成最好的一年，比我腿没瘸的时候还要好，这都是你照顾我，要不然那个养鸡场就能让我亏得底裤都不剩。我和你嫂子两个泥腿子懂啥啊，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 “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们的，你嫂子能进那个作坊里干轻松活计，你出了不少的力。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们夫妻的情分我们都记得。” “你嫂子笨，心疼我在地里刨食。一时间心歪了。哥对不起你，给你添麻烦了。”秦大哥低下头。 仲青城手扶住他的肩膀，“哥，咱们是一起经历过大事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咱们也不拐弯抹角，我不介意那件事，咱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话说开了总比互相猜忌好，他们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林映留他们吃饭，“嫂子一年到头给我们送这么多干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秦大哥也好久没跟阿城喝一杯了。” “我来做吧，你挺个大肚子去休息。”秦大嫂见推脱不了，就利索地挽起袖子去厨房干活。 林映跟仲青城对视一眼，去房间拿了瓶好酒。 打了人家一下，一定要给个甜枣。 第161章 校园欺凌 到了吃饭时间，肯定要去找孩子回来。 林映绕着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两个小姑娘去哪儿了，心里着急。 秦大嫂安慰她：“没事的，我家孩子都是放养，肯定是带着你家小雅去哪里野了。” 这天气这么冷，她们会去哪里呢？ 林映皱着眉往回走，立马告诉了仲青城，有林树被拐卖的前车之鉴在，他们警惕心更高一些。 “我先去学校找小天，看他有没有带着她们去学校，然后再去找崔二。” 是的，他们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崔二，那家伙被流放到乡镇，不知道有多不甘心，正是犯罪欲望最强盛的时候。 “大哥大嫂你们也在周围找找，这快过年了就怕有拐卖孩子的。”林映把事情的严重性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收起无所谓的表情跟着到处找。 学校里，仲天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就看见了仲青城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 “小雅和小妹有没有跟你一起。”仲青城表情严肃，语速很快。 仲天摇头，“没有，我走的时候她们说要去找一个同学玩，我去找武老师问问，她们俩有哪些同学是住在我们家附近的。” “方圆啊，方圆跟她们俩在一条街上，平时上下学都是一起的。”武老师说。 他们问清楚地址之后赶紧过去。 结果，方圆家只有一个奶奶在，“小圆一个人出门了，也没有人来找她们啊。”老奶奶担心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我就觉得小圆最近很不对劲，但是问她她也不说话。” 这事有蹊跷，仲青城问她方圆哪里不对劲。 “明明给她钱买文具，回来还是一个烂笔头，有时候书包衣服都脏兮兮的，我问她她说是摔跤了。” 不是摔跤，是被人欺负了。 仲青城皱起眉，带着仲天自己寻找从他家到方圆家的这段距离，果然在巷子里找到了那群孩子。 —— 仲天走之后，仲清雅和秦小妹心不在焉地说着话，“你说，他们会去找方圆吗？” 仲清雅没底气道：“不会吧，他们在学校里为非作歹就算了，在校外怎么敢这么猖狂。” “不一定。” 因为秦小妹也被他们欺负过，她是乡下来的，穿着土里土气，是被欺负的最佳对象。 一开始是语言侮辱，后来是堵在厕所戏弄，事情还没有往下发展时，秦小妹的成绩成了她的护身符。 差生对成绩好的学生总有两分忌惮。 于是，欺负对象换成了方圆。 她父母都不在了跟奶奶相依为命，平时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成绩不好是班级的边缘人物，每一样都很完美。 等仲清雅和秦小妹发现后，她果然拜托她们不要告诉老师，“我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他们厌烦了就不会欺负我了。”她乐观地想。 于是，她们开始一起上下学，那群人找不到机会就停息了。 现在放假期间，他们会去找方圆的麻烦吗？ “要不，我们去看看？” 她们正好撞倒了方圆被欺负，那群人看见她们将她们堵在巷子里。 “本来不想惹你们这种好学生的，但是谁叫你们爱管闲事，这样，要是仲清雅你愿意当我的对象，我就放过你的小姐妹。”其中带头的人说。 仲清雅没听过这种轻薄的话语，气得脸红，“我才不会跟你这种社会的渣滓同流合污，你们不许欺负方圆。” 大冬天，方圆浑身湿淋淋的，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她瑟缩在角落浑身发抖，那些恶劣的男生一脚一脚地踢着她。 “渣滓？你还没见过更渣滓的。” 等仲青城和仲天赶到的时候，仲清雅的外套被扒了下来，几个男生对她的身材评头论足，发出恶心的笑声，秦小妹更惨一些，她的长相没让那些人感兴趣，所以她跟方圆一样被暴力对待。 她们的嘴都被堵住，甚至不能呼救。 仲青城快气疯了，但是身边的少年动作更快，他冲上去一脚踢开仲清雅身边的男生，将自己的棉衣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抓住其中一个男生，每一拳都往死里打。 其他人都想冲上去，仲青城抓住其中一个往墙上一砸。 人肉砸在墙上的声音是闷闷的，一瞬间周围落针可闻。 他上前查看三个女孩的情况，伸手拉住仲天，“别打了，要出人命了。”仲天手下的那个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去叫警察来。”仲青城扯下自行车后座的铁链绕在手上，目光在这七八个小瘪三身上扫视，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此时浑身就像筛糠一样抖得厉害。 “谁敢动一下试试。” 等林映和秦大嫂带着干爽的衣服到警局时，里面乌烟瘴气一片，几个男生的家长闹得很凶，尤其是被仲天暴揍的那个。 “这是正当防卫吗？警察同志你看看我儿子，必须赔钱！” 林映气笑了，上去给了那女人一巴掌，秦大嫂做农活的力气大，扯着那女人又是两巴掌。 “咋的，你儿子就是宝，我女儿就活该被欺负？你贱不贱啊，怪不得你儿子还是一副没妈教的样子。”农村妇女骂起人来堪比机关枪，能重点扫射一圈。 原本鸡飞狗跳的场景更鸡飞蛋打了。 林映让两个衣服湿透的姑娘赶紧把衣服换了，她到处找仲清雅，发现她正靠在仲青城怀里默默流泪。 “小雅。”她喊了一声。 小姑娘听到她的声音，委屈巴巴地过来虚抱着她，“嫂嫂。” 这件事很明朗，是校园欺凌事件，几位男生都被劝退，因为他们不是初犯了。 而仲天被口头教育了两句，刚出警局门，他又找准机会打了一顿另外一个带头人。 “放心，你们长什么样我都记住了，都会轮到的。”他明明长得清瘦，下手却狠辣得不像样。 那几个男生有种被厉鬼标记的感觉， 却不知自己惹到的是一大一小两个阎罗。 第162章 息事宁人 还没进屋，秦小妹被秦大嫂一巴掌打得脸都偏了。 “你怎么能带着小雅乱跑呢！要是我们没去找你们怎么办！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林映皱着眉把秦小妹拉到自己这边，感受着小孩儿的不安。 “这种事再怎么也不可能怪小妹啊，也不是她做错了事，她们俩见义勇为帮助了同班同学应该表扬，只是方法不对而已。”林映尝试跟秦大嫂讲道理。 秦大嫂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这孩子就是在乡下野惯了，这种闲事也敢管，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有的人真是油盐不进，她认同着自己狭隘的价值观，并以此要求别人。 “这不是秦小妹的错，是我们商量着一起去的，你别打她。”仲清雅拦在前面，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秦大嫂有点尴尬，“是吗？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折腾了半天，他们饭没吃就走了。 而林映也不打算留人，她从自己房间提出来一罐麦乳精递给秦小妹，“拿着，这是婶子给你补身体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拿给家长，家长不能替她拒绝。 秦小妹被一巴掌吓傻了，抽泣着接过罐子。“谢谢婶子。” 回家路上，秦大嫂还在不停碎碎念，“你跟小雅玩的时候要小心点，咱们不能跟他们家比，你要听话懂事，妈妈打你是为了你好......” 秦小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觉得妈妈真奇怪，有时候爱她有时候不爱她，她考试能考一百分，却解答不出这个题目。 —— 仲清雅也被批评了。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两个小姑娘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等安全之后向家长老师寻求帮助知道吗？要是别人欺负你也一定要告诉我们，容忍不会换来退步，所以我们要据理力争。” 林映在吃饭前刻意单独找仲清雅讲了这些。 “我知道的嫂嫂，只是方圆和秦小妹都太胆小，每次我说去找老师，她们都拦着我。”她的表情很苦恼，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们没有底气。 就算是仲青城之前一个人带着仲清雅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因为想要息事宁人而委屈过她，欺负她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她们不一样。 方圆和奶奶相依为命，她不信任老师，所以想要自己抗住；而秦小妹的妈妈是自卑的，她觉得自己比不过人家的家长，今天刚动手也只是以为林映先动了手，她才敢宣泄自己的愤怒。 要是今天他们没在呢？秦大嫂会尴尬地笑着说没事，都是小孩之间的打闹而已。 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但是林映不一样，她吃饭后跟仲青城说：“明天我们去一趟学校，看那几个学生是被处分了还是被开除了，一定要处理干净。”不然他们怎么放心将仲清雅送到学校去。 她认为，那些恶劣学生欺负人的程度已经远超过小孩间的打闹，什么样的动机会让他们扒女生衣服？ 这些事细思极恐。 仲青城点头，“明天吃了早饭我们一起去，还有仲天。”他顿了顿，“这小孩动手太没数了，他吃软不吃硬，我说话他就当耳旁风，你有时间跟他聊聊。” 他在林映面前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也不会为了强撑自己的面子而忽视家里存在的一些问题。“他怎么不听你的话啊？”林映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让他出去打听打听，这条街的小孩谁敢不听你的话，直接揍扁他。” 仲青城哪里听不出她的打趣，“没办法啊，你带头不听我的话，他是你的兵，也不听我的话。” 林映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哦，争取让肚子里这个当你的兵。” 第二天一早，仲青城和林映去学校时，恰好遇到了方圆，她的奶奶一直送她到街口，而老人家刚转身，就有一帮男生从巷子口里出来围在她身边。 “今天的钱呢？” 方圆从包里拿出两毛钱递给他们，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 “就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那个老不死的没给你零花钱？” 方圆缩了缩脖子，“没有，奶奶也没钱了。” 男生气急败坏想要动手扇她，手却被禁锢住，那力道像是要捏断他的骨头。 “想要钱？我这多得很，你来拿啊。”仲天正准备加重手上的力道，就听见林映在喊他。 “小天，过来。” 他不情愿地松开手，护着方圆走到另一边跟林映他们会合。 那边的男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那个被仲天捏手的男生想要逃，却被他的同伴硬拉着往学校去。 “你怕什么，这些家长都一个样，不敢把事情闹大的，他们不可能在学校里陪读，等他们走了我们帮你找回来。” 这些话彰显出这些人的无知。 林映径直去了校长室，说学校里存在的欺凌事件，校长审时度势，知道这件事肯定没办法大事化小，他配合地问仲清雅她们知不知道是哪些人。 “我知道，是六年级最后一排的男生。” 那群男生被请到校长室时，表情都是错愕的，他们没想到真找到了他们头上，而另外一些的同伙今天居然没来。 只是他们也没多想，毕竟逃学已经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林映猜得没错，他们果然否认了自己的欺凌行为。 “我就是找方圆妹妹借点钱，她也心甘情愿地给我了，我们又没有动手，反倒是这个人还掐我们。”其中一人指着仲天说。 林映没工夫陪这群小孩玩过家家，“我今天来不是举证，而是警告，你们不疑惑另外几个人怎么没来吗？我们报警了，对他们进行开除处理，而今天我们来就是警告你们，要是再敢欺负别人。” “不是退学，你走出学校发生什么事情可就没人能知道了。” 校长皱眉，“这位同志请不要恐吓我们的学生。” “恐吓？”林映气笑了，她拉起方圆的袖子，露出青紫的伤痕，“他们是你的学生，她就不是了？我不信巴掌大点学校有什么事能逃过教职工的眼睛，无非是想息事宁人，不想惹这些混子。如果这就是贵校的教学质量，那孩子我们接回去自己教学，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会举报。” 刚过去敏感的十年，校长对举报这种事很忌惮。 “家长您不要激动，我们坐下慢慢聊。” 第163章 纳妾 聊下来的结果就是几个男生记大过，专门安排老师观察监督他们，要是再犯就直接退学处理。 校长送林映到校门口，心里想这祖宗可千万别再来了。 硬的过了，总要说点软的。 “校长，我知道你们的工作难做，我也体谅你们，但是教育工作中如果连学生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我们做家长的心里很害怕啊！所以我也希望咱们家校共同用力，坚决抵制这样的现象，让孩子们踏踏实实地学习。” 校长点头，“同志你说得对，我保证以后看到这样的现象绝不姑息。” “同志，你是读过高中吗？我们学校正缺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呢？”他觉得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教育人也有自己的方法，他们正缺这样压得住学生的老师。 林映惊讶地“啊”了一声，“谢谢校长，不过我有工作了。” “我在国营饭店当厨师。” 他们走了很远，都还能感受到校长可惜的眼神，这种可惜无异于看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林映开玩笑道：“你说我要是弃厨从教育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你会成为这个学校的校霸。”刚才她威胁那些男生时特别有吸引力，他都看呆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胡说。” 两口子往家去，她看见周围明显多起来的自行车问：“是不是到了走亲戚的时候了？咱们抽时间去一趟我小舅那儿吧，看看我外婆。” “好。” 他们家除了林家那边的亲戚也没什么亲戚可走，所以他只需要听林映的安排就行。 然而，他们家门口也挺着一辆自行车，看起来挺旧的。 “阿婆？”他们进门喊道。 仲阿婆端着一盘子饼干出来说：“你们回来啦？家里来客人了。”她很开心，难得的红光满面。 林映走进去看，是她没见过的人。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那两人看见她的肚子后，明显皱了下眉头。 “邹姨娘。”仲青城不冷不热地喊道，看不出他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他口中的邹姨娘倒是对他很热情，“少爷回来了？赶紧来烤烤，果儿服侍少爷坐下。” 叫“果儿”的姑娘站起来，就要去脱仲青城的外套，他转身避开。 “不用。”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林映的围巾，“媳妇去换双暖和的鞋子。”整个过程无视了站着的果儿。 等林映出去后，邹姨娘低声说：“老夫人，这咱家哪有男人伺候女人的啊？看看我家果儿，我从小就教育她要三从四德。” 仲阿婆被见故人的开心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听出她的意思。 “我们家映儿好着呢，我和我孙子就稀罕她，这姑娘还是要有主见，谁也不是生来就伺候人的。” 果儿的脸色不太好看，被邹姨娘瞪了一眼后又乖乖伺候着仲阿婆吃水果。 厨房里—— “少爷~那两位是谁啊？”林映低头看仲青城给自己拖鞋，心里不得劲。 仲青城搓热她的脚，“那邹姨娘以前是我爸的小妾，但是有名无实，后来就放她回家嫁人了。” 看来是听说他们家日子越过越好，心里打起了算盘，想送闺女来当小妾啊。 林映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啊。”真是无奇不有。 “那你说阿婆看出来了吗？”她好奇道。 仲青城捏了一下她的脸，“要是看出来了早就赶他们走了。” “啊！你拿碰过脚的手碰我的脸，烦人！” 也不知道该说那母女有恒心还是脸皮厚，她们一直待到下午都没回去，仲阿婆都去睡了一觉回来她们都还在。 她悄悄问仲青城，“你邹姨娘是不是想借钱啊？要是实在困难咱们就借点你看可以吗？”人老了就是念情分，也有点小糊涂。 “可以，只要她真的想借钱。”不是在想别的。 一晃到了晚饭时间，林映都巴不得她们在这里住一宿，那果儿是个干活的好手，不管是做饭还是打扫卫生都抢着干，她也乐得清闲。 仲天跟仲清雅回来看见家里有外人，皱眉不语。 邹姨娘夸张地问：“这是小姐和小少爷吗？我都没见过，长得跟先生真是像啊。”她说着还做戏地擦了擦眼泪。 仲清雅不跟她说话，躲回房间写作业，而仲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阿婆都没精神了，怎么还不走啊？”他一眼就看出这女人是个什么货色，这些年流浪的时候，什么样的人他没看过啊。 邹姨娘表情僵住，“这不是好久没看老夫人了，实在是想念吗？” “以前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怎么没见邹姨娘这么想我阿婆呢？”仲青城淡淡道。 这下邹姨娘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当初我跟先生......” “你没家吗？跟谁一家人呢？”仲天句句往她心上刺。 果儿到底是个小姑娘，脸皮薄经不住这么说，扯着她妈的袖子要走，却被掐了一把。 “老夫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家果儿今年才十七岁，嫩着呢，做事麻利能干，您看能不能给少爷做个妾。” “而且我看这小少爷也不错。”她虽然没听说仲家有这么个小少爷，但说不定是私生子，有钱人家的关系总是乱得很。 仲阿婆笑容褪下，眼神变得凌厉又失望，她原以为邹姨娘真的是来看她的，没想到揣着这样的心思。 “邹姨娘，大清亡了，新时代来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还在裹小脚啊。”仲家的嘴毒都是祖传的。 仲青城添了把柴，“我现在没工作，我家吃穿用度都是靠我媳妇，要纳妾也是我媳妇纳，我就是吃软饭的。” 这话一出，别说邹家母女，就连自家人都呆了。 等邹家母女离开后，仲阿婆拉着林映的手说：“青城还年轻吧，虽然现在没正经工作但是人勤快，而且那张脸也凑活看。纳妾的事情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林映满脸通红，“阿婆，我没说我要纳妾，你别听他瞎说，这种封建余孽的事情要不得。” 仲阿婆真心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都闷闷不乐，“还以为以后家里能多一个亲戚走动，谁知道是别有用心。” 仲青城和林映交换眼神，“这样的亲戚不走动更好，跟搅屎棍似的，谁家好人会趁着妻子怀孕的时候给男人介绍小妾啊，这种人会遭天谴的。” “哎，我也知道，只是家里太冷清了。” 仲阿婆不知道的是，马上就不冷清了。 第164章 托儿所 天刚亮，门外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声，林映皱着眉翻了个身，耳朵就被仲青城捂住。 “睡吧，还早呢，我去看看是谁。” 仲天比他先出去开门，但不认识来的人是谁，站在原地没动。 仲青城一看，这不是苏小舅吗？他自行车上载着两个小孩，一看见人就“姐夫姐夫”叫个不停。 苏小舅提了肉和米，“青城，小舅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苏小舅妈家那边有急事，今天必须赶过去，但是苏外婆身体也不利索，孩子放家里他们也不放心。 苏芹忙着上班，要过年了医院是最忙的时候，林大庆手还骨折呢，想来想去竟然是林映这边比较合适。 “所以我舅舅放下孩子就走了？”林映看着苏石头和苏锄头，脑子忽然有点疼。 仲青城点头，“我也没拒绝，我想着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再说不是有小天吗？他还会镇压不住这几个小鬼？” “也是，把孩子都丢给他管，咱俩轻松了。”林映忽然有一种同流合污的感觉。 尤其是身后幽幽响起一句：“我听到了。” 仲天幽怨地看着他们，眼神正谴责着他们的良心。 “他们俩很乖的，都不用费心，再说送到学校之后下午接回来就行，晚上一闭眼就不吵了。” 这样的安慰没有任何作用，而仲天也听出了画外音，“你的意思是他们还要跟着我睡？” 沉默就是默认。毕竟家里就这么大，跟谁睡都不合适，只能跟着他睡了。 仲天放弃了挣扎，出去吹风冷静了一会儿。 “咱们会不会太残忍了？”林映担心道。 仲青城挑眉，“难道你想管这几个小屁孩？” “其实只有残忍的环境才能让人快速成长。”她立马改口。 他们低估了苏锄头和苏石头两兄弟的调皮程度，吃个早餐可以打三架，当然最终是仲天打赢了，他们脸上挂着眼泪终于踏实坐下来吃早饭，一人一碗米粉，最后桌子吃了半碗，地上吃了半碗。 除了人没饱，哪儿都饱了。 仲青城没辙，又给他们盛了半碗，“谁再掉一根在地上就做一个俯卧撑。”他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仲阿婆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们，“家里热闹了。” 确实热闹了，您难道不觉得过于热闹了吗？ 吃完饭后，两个小麻烦转交给仲天，“送他们到教室哦，这两小子刚上一年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位置。” 仲天虽然嫌烦，但还是把他们顺利送到教室，他们咧着大嘴说“谢谢哥哥”时，他点头嗯了一声。 “下午就在这里等我，要是敢乱跑，腿给你们打断。” 苏石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好凶哦。” 苏锄头吸了吸鼻涕，“是哦。” 林映趁着孩子们不在，专门去找苏芹问怎么回事。 “你小舅妈的妈快不行了，几兄弟正抢家产呢，留个老父亲没人管。你小舅妈心善，就带着你小舅回去看看。”总不能几兄弟把钱分光了，留个老父亲没人管。 “你外婆就是小感冒，但人老了还是没精力，就让锄头和石头在你那里呆两天，你也教教他们规矩，你小舅还是太宠孩子了，这么大的孩子生活习惯还是这么差。” 但是性格绝对是好的，不然她也不敢让林映照顾他们。 林映点头，“放心吧，他们在我那儿翻不上天。” 然而，他们下午带来的最新消息却让人有点崩溃。 “学校放假了！”她难以置信道，不过这也正常，都快过年了肯定要放假了。 只是这意味着孩子要二十四小时待在家里，时不时闯两个祸。 仲天沉重地点头，“放假了，全校都放假了。”他说这话的表情跟说“天塌了”了一样。 或许是这孩子太低迷，林映忍不住安慰他：“没事，在家也好啊，阿婆和我也能帮忙看着。” 仲天不信，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会甩锅，这一定会变成他的工作。 果不其然，苏石头想端着饭碗往外跑时，两口子都看着他，指望他制止这个行为。 “不许抬着饭碗出去。” 结果话音刚落，苏石头的眼泪就跟断线的小珍珠似的，“我想我妈了。”一边说还一边抽泣。 ……“如果允许你出去吃饭，你会想你妈吗？”这话怎么跟骂人似的。 苏石头还认真想了一下才摇头。 看来不是真的想家，仲天换了个问题，“那你想着吧，要是吃饭敢离开饭桌，我就抽你屁股。”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小聪明不值一提，他终于老实地坐下来吃饭，但他也用行为表现着他的不满——只吃白米饭。 他不会吃他们一口菜一口肉的！就算是饿死也不吃！ 明明这一招在家里很好坚持的，为什么在表姐家那么难呢？ 红烧排骨好香，蒜蓉白菜好香，就连平时最讨厌的腌菜都好香。 有了前车之鉴，苏锄头不敢作妖。 “姐姐姐夫，你看我多乖，我不仅吃肉还吃蔬菜。” 兄弟！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就这么背叛了我吗！ 没有了队友，苏石头放弃了抵抗，掩耳盗铃般夹起一块排骨。 真香！ 大人憋着笑看着他的小动作，林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夸了一句：“石头和锄头真乖，什么都吃也不挑食。” 两个小孩骄傲地挺起胸脯，原来好好吃饭也不是这么难嘛！ 第165章 尿床警告 家里人一多，吃食就比较难操办，尤其是有老人和小孩，有的人要吃得淡一点，有的人要吃得咸一点。 好在家里就坐着一个厨子，林映没事，就爱清点家里的存货，再琢磨一下吃食，一天也不会太枯燥。 “家里还有肉吗？”她问仲青城。 仲青城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跟回答她，“就在厨房的篮子里。” 她去厨房才发现苏小舅拿来的肉有多大一块，毛重起码有十斤左右，这可不少，有些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十斤肉。 “这份礼太重了，咱们得想办法还一点回去。”林映跟他说，他当然同意，只是怎么还才会不伤情面？ 小孩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苏石头被仲天压着写了半天字，像一颗蔫白菜似的走进来。 “姐，我下午想吃面。” 虽然林映在学习和习惯上很严格，但对于吃食基本是有求必应，不过要大家一起动手。 “行啊，等你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就过来一起揉面，什么时候吃面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写完作业。” 有根胡萝卜在前边吊着，他们学起来也更有劲。 林映想着要做些什么浇头，看着一大坨肉忽然有了想法，“咱们做肉酱给小舅拿点回去怎么样？肉酱好啊，吃面和炒菜都可以放。” 当然可以，仲青城帮她剁肉，她准备其它配料。 “其实肉酱好不好吃关键在于油和豆瓣酱的味道，或者往里面加花生提升香度和口感，但有的人会花生过敏，所以咱们不放花生。”她碎碎念道，也不知道她在教谁。 “知道啦林老师，你看这些肉够了吗？”仲青城劲儿大，剁肉末快得很。 林映看了眼，“够了，多余的就明天包饺子。” 冷油放葱姜蒜和香料，将油炒香之后放入肉末，只吃粮食和猪草长大的猪，肉是血红色的，不会偏白，放进锅里也不会迸发出腥臊味。 翻炒两下猪肉变色后，再加入豆瓣酱和秘制酱料，因为小孩不太能吃辣味，所以她调味偏淡。 炒出红油后，再加水焖煮直到软烂。 气味飘到外面，门外的小孩早就坐不住了，但谁都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是仲天。 他是从小饿过来的，遇到好吃的东西几乎没有自控力。 但写作业的小孩不着急啊，拿着笔跟雕刻似的慢慢戳，他实在忍不住了，“谁先写完今晚我带着他上厕所。” 到了陌生环境，小孩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但又不敢叫仲天起来，于是一边去厕所一边哭。 仲天当然知道，但他一点都不惯着他们。 这个条件的吸引力很强，原本一个小时才能做完的作业半小时就做完了。 等他们进厨房时，之前就醒发的面就差不多了。 “都去洗手过来揉面，今天我们吃手擀面。” 小孩的问题总是天马行空，“姐姐，我可以做成长方形。正方形和三角形吗？” “都行，自己擀的自己吃，你想吃什么样就擀成什么样。”别想着谁给你擦屁股。 最后，锅里飘着各种各样的面，有圆的扁的，还有揪片和猫耳朵，但都不影响味道。 林映做了两个浇头，一个胡萝卜肉酱，一个炒鸡蛋。 “这个面比国营饭店里的还好吃。”苏石头夸张道。 林映逗他：“那可不，这可是国营饭店大厨亲手做的。” 苏锄头就爱说漂亮话，“姐姐做饭太好吃了，我都不想回家了。” 仲青城挑眉，“是吗？那让你再跟小天哥哥住几天好不好？” 小孩一瞬间哑炮了，把头埋进碗里，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你真坏。”林映小声吐槽道。 吃了饭之后，几个小孩一起收拾厨房，该洗碗的洗碗，其他的擦桌扫地，绝对没有站着看的。 “他们变化还真大。”林映感慨道。 刚来的时候吃饭都要人哄，吃得满地都是，现在不仅不会剩，还会主动帮忙做家务。 仲青城起了坏心思，“咱们家小哥现在有带孩子的经验了，将来我们的孩子就给他带。” “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林映斜了他一眼。 对啊，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仲天看着这对旁若无人的小夫妻，在内心咆哮问道。 “哥，你怎么敢喝这么多水，不怕半夜起来上厕所吗？”苏锄头有点羡慕。 苏石头酣畅地打了个嗝，“刚刚写作业比赛我赢了，小天哥哥会带着我去上厕所的。” “带你上厕所当然没有问题。”仲天凉飕飕地说，“要是你敢撒尿在床上，我会重重地打你屁股十下。” 苏石头僵住，刚才酣畅的表情变得苦涩，他忽然开始原地蹦跶。 “石头，你在做什么呢？”林映不解，“刚吃完饭不能这么蹦跶，肠子会断掉的。” 他说：“我想让水赶紧流到屁股这里，在睡觉之前尿尿。”要是尿床就完蛋了。 林映当然制止了他这个决定，她说：“要是你半夜想上厕所，就叫小天哥哥陪你，要是他不答应你就求求他。” “可要是做梦的时候上厕所了呢？” 那就等着挨揍吧。 一家人围着火盆讲故事时，胡大哥敲响了大门。 “提前给你们拜个年。”胡大哥一看今年就赚了不少钱，衣服看着其貌不扬，其实是一张完整的狼皮加工而成的，暖和得很。 仲青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么冷的天，哥你不在家陪媳妇喝儿子来找我做什么？” “那个奶孩子哭起来就跟要人命似的，我找个地方躲躲。” 林映不适地蹙眉，她无法想象孩子才几个月，哭闹的时候丈夫不仅不帮忙哄哄，还刻意躲到外面去。 当然这个时代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这样，她也不好评判什么。 “我来是有事儿，作坊那边停工了吧？” 当然停工了，也就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谁家工厂不放假呢。 仲青城以为他是来催帐本，他正准备进屋拿就被拦住，”哥这边有个急单，虽然不大，但是是条人脉。 “哥也不强求你接，毕竟谁都要过年，而且当初我们也签了合同，我不会参与你的决策和管理，你就看看你自己想不想接。” 点心也不复杂，就是最简单的麻花糕，那算是仲青城的“处女作”，对方要的不多，只要五十斤左右。 “订购的这个人是海市建材那方面的主管，我想着这个小作坊到后面肯定能做成厂子，提前跟这些人搞好关系对咱们只有好处。” 那是当然，仲青城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 别的不说，图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明年也会生意兴隆。 第166章 腊八粥 不过小作坊已经放假了，大家都在准备着过年，也不可能让人回来加班。 人力欠缺，原料倒是不需要操心，胡大哥承诺明天之内给他准备好原材料。 “要不我去？”看着仲青城低头不语，林映提出了一个不靠谱的建议，被他一秒否决。 “你就安心在家里养胎，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要是林映去，他还要分心照看她，不如他一个人慢慢来。 只是会多忙两天，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那边的收货时间，而且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七了，再怎么过年那天也要留出空闲陪家人。 “我去。”仲天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听到这里终于自告奋勇道，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这次他想试一试。 他想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带小孩更累的活了，说不定这是个脱离苦海的好机会。 仲清雅在后面跟着举手，“我也可以去啊。”她也想看看平时哥哥都在做些什么。 仲青城和林映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还真可以，虽然他们比不上有经验的人，但是自己家的人，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举报。 “可以，最后再算工钱。”仲青城一锤定音。 还有工钱？两个半大的小孩以为是打白工，没想到还能有点收入，一瞬间动力更足了。 这肯定难不倒他们！ 起码在天没亮就被叫起来之前他们都是这么想的，他们睁着朦胧的睡眼，嘴机械地重复着咀嚼动作。 “三分钟出发。”明明仲青城是做好早饭才叫他们起来的，睡眠时间更少，但是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惫。 甚至还有时间给林映他们把洗脸水热好。 仲清雅心有所触动，“哥，平常你都是这么辛苦的吗？” “当然不是，平常有人做事，你哥是老板只用指挥。”仲青城顺手给他们一人揣了个鸡蛋，现在太早了他们吃不下东西，等一会儿就饿了。 其实平常工作差不多也是这个强度，但是他不想仲清雅觉得他很辛苦，从而产生愧疚的情绪。 愧疚是最没用的情绪。 小作坊里，放假前机器都被擦干净用白布盖好了，这毕竟都是他们的宝贝疙瘩，现在要重新启动还要把布都掀起来，再检查电源。 “你俩一起把面搬过来。”仲青城一边检查各种数值一边安排他们的工作。 一开始他们觉得这种重复劳动没那么累，但是仲清雅很快就手酸搬不动了，仲天撑的时间更久，毕竟是在矿洞下面干过的人。 他虽然嘴硬，但是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仲青城看见他开始虚晃的时候，就让他也去旁边休息。 仲青城一个人摆弄各种面粉和糖，就跟玩一样，看不出他那袋有一百斤重。 他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被敲醒后就开始包装。 包装袋是牛皮纸材质的，上面印着宣传图，封口的地方是一个太阳的印章，明明只是简单的红色印泥，却印出渐变的效果，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为什么是太阳呢？仲天心中疑惑道。 “加快速度！发什么愣呢，小心给你扣钱。”仲青城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语气戏谑道。 仲天撇了撇嘴，脸上难得有生动表情。 周扒皮！ —— “把花生的皮扒了。”林映指挥小孩一起动手。 “姐姐，你为什么弄这么多豆子啊？”苏石头不解道。 因为家里的杂粮口袋里都剩一小撮，也不够做一次饭，新年新气象，应该把剩的都吃了。 林映面不改色地忽悠他们，“做腊八粥啊。” “可是腊八粥不是腊月初八吃的吗？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哟，小家伙还知道这些常识，看来上过学的小孩不好骗啊。 她继续忽悠，“腊月二十八也要喝腊八粥啊，姐姐做的腊八粥跟妈妈做的不一样。” 是的，他们不喜欢喝腊八粥，因为苏小舅妈不舍得放糖，用的豆子也是陈年豆子，吃起来不香。 而林映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巴，她用的豆子都是饱满的好豆子，放糖也舍得。 “我妈做的时候都不放红枣枸杞喝葡萄干。”小孩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扔了一颗葡萄干，酸得眯起了眼睛。 他的口水情不自禁地分泌，吃了还想吃。 “不许吃了，苏石头教育弟弟，小天哥哥和姐夫他们不在，我们不能吃独食。” 苏锄头乖乖点头，“我帮姐姐淘豆子。” 只要原料下锅，柴添足，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林映转了转，想着最后再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结果发现仲青城平常打扫得很干净，她能做的就是将东西移个位置而已。 “没事就来给我研墨吧，咱们也写个对联。”仲阿婆看着她转来转去，闲得心里难受才提议道。 于是，等小作坊三人灰头土脸地回来后，看见的就是这边风雅的生活。 “回来了？刚好我煮的粥也差不多了，你们是现在喝还是一会儿喝。” 仲天和仲清雅不约而同地说：“现在喝。”但又觉得自己没有喝粥的力气，又改口道：“等会儿喝。” 看来是真的累得够呛。 林映有点心疼，“我先给你们盛出来，等粥凉一会儿就差不多可以喝了。”她盛的时候悄悄往他们碗里加了一勺糖。 “好好喝！”苏石头和苏锄头喝了好几次腊八粥，第一次知道腊八粥应有的味道。 仲天喝了一口也感觉自己活过来了，重重地松了口气。 仲青城挑眉道：“你不会以为事情做完了吧？” 并没有，这些东西还要等半夜搬到车上才算是结束。 仲天沉默，鼓足了劲儿又吃了一碗腊八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吃完饭倒头就睡着了，等仲青城推醒他时，他觉得自己这觉白睡了。 “我去蒸馒头，你去叫小雅。” 等仲青城蒸好馒头后，仲天一个人过来。 “我没叫她，我帮她干了。” 仲青城“啧”了一声，没说什么，本来三百斤他一个人几分钟就上完货了，但是他想让他们知道做事有始有终。 现在仲天选择一个人扛下来，他有一丝欣慰，不枉他妹妹一口一个小哥叫得这么甜。 三百斤东西禁不住搬，天不亮出门，天微亮就到家了。 他们到门口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鬼鬼祟祟地站着。 第167章 奇葩一家 冬天搬东西更累人，拉货的车到了，仲青城和仲天开始往外搬东西。 司机显然跟仲青城是熟人。 “今天多了个小帮工？这么点年纪应该多睡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来帮忙吧。” 仲青城将准备好的烟塞在他手里，“辛苦老哥开夜车了，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抽根烟，我们马上就好。” 仲天没有上去寒暄，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已经搬了两箱出来了。 点心不能压，所以每一箱不重，只是数量多，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浑身都热了起来，他想脱掉外套却被仲青城拦住。 “会感冒，热了就歇会儿。” “嗯。”他其实没那么热，就是手又痛又痒，每一年的冬天他都会生冻疮，林映给他擦了药，所以没有溃烂，但是手暖和起来后会很痒，这比痛更难耐。 仲青城丢给他一双手套，“戴上。” 两人干完之后目送货车远去，然后往家走时就看见门口有人站着。 凑近看发现是苏小舅，“小舅你怎么不进去坐？” “我还以为你们没起床呢。”苏小舅看见他们像是刚运动过的样子，“你们这是出去跑步回来？” “是的。”仲青城面不改色道。 苏小舅没心思辨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脸上愁容一片，“明天就过年了，我来接那两个小子。” 来接孩子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看样子是刚到这边，甚至还没有进家门就过来了。 不过仲青城不好多问，他让仲天去睡个回笼觉，他去厨房做早饭。 或许是因为仲青城没有在旁边，林映比以往起得早，她醒来就看见苏小舅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打得东倒西歪。 仲青城悄悄说：“天没亮就来了，说是接孩子，我让他去仲天那间睡一会儿他说不用。” “好。”林映心中有所猜想，过去招呼苏小舅，“小舅，你吃面还是米粉？我让青城去煮。” 苏小舅揉了揉全是红血丝的眼睛，“就不麻烦了，我去叫那两个小子起床。” 不用他叫，两个小子被仲清雅牵着过来洗漱，看见苏小舅兴奋地往他身上跳，“爸爸！” 苏小舅稳稳接住，“行了，赶紧跟着姐姐去洗脸，爸在这等你们。” 等孩子走之后，林映才问：“小舅，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 苏小舅妈到娘家之后，才发现她妈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她兄弟不愿掏钱出来治病，她咬着牙拿了这份钱，但老人家心寒了，可以说是药石无医。 他们到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老母亲走了，老父亲像踢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心寒又不体面，干脆一瓶药让自己下去陪老伴。 苏小舅妈情绪崩溃后闹着要回家，不想再看见她那些蛇蝎兄弟，结果他们还想吸她的血。 “爸妈死了你为什么不出钱，平时你不照顾就行了，现在死了你作为儿女就该补偿我们这些出了力的。” 出了什么力？逼死老人的力？ 苏小舅妈自然不肯，她让苏小舅回家带着孩子过年，她就待在娘家，倒要看看他们拿不到钱要把她怎么办。 “我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我想回来安顿一下他们，再带点钱去。”如果能花钱买个清净，那也不是不行。 林映摇头，“小舅妈自尊心强，她不会让你拿钱出来的。”要是拿了钱，她的腰在婆家就挺不直。 “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苏小舅在外面一直是混子角色，一旦关系到自家人，他比谁都心软。 林映和仲青城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之前小舅义无反顾跟着去顾家要钱的时候，现在小舅遇到了困难，他们哪里能袖手旁观。 “小舅，让青城跟你去一趟吧，两个弟弟都说过年想吃小舅妈做的排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过年呢？” 苏小舅感动地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我也去。”原本应该去睡觉的仲天不知何时在门外听着他们说话。 仲青城点头，“行，也给你算工钱。” 苏小舅妈家很偏僻，在整个县城最落后的村子，骑自行车要骑四个多小时，仲天和仲青城交换着带苏小舅，毕竟他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体力跟不上了。 进入那个村子，一点也看不出谁家刚死完人，在这种村子里要是谁家死了老人，全村的人都会去帮忙。 苏小舅妈姓李，叫李招娣。 “招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是要点钱，你男人就趁着天黑悄悄走了，干脆别跟他过了。” 李招娣冷笑，她不相信她的好哥哥会这么为她着想。 果然，男人接着说：“村头那个张瘸子家就不错，他家刚起了两间大瓦房，正张罗着要娶个媳妇。” “张瘸子又是残疾又五十岁了，你想让我去干嘛？把他当个爹伺候吗？”李招娣嘲讽道，“还是我哥好啊，这种货色都介绍给我，巴不得我过不了一天好日子。” 要不是她爹娘没下葬，她昨晚就跟着她男人一起走了。 果然，她哥哥心虚地放大音量，“你这姿色能有那样的婆家就不错了，不像你现在的男人扣扣嗖嗖，要是你嫌弃张瘸子老，还有李哑巴赵聋子......” “我还没死呢，大舅哥就忙着给我媳妇介绍对象？当我苏家没人了！” 冬天搬东西更累人，拉货的车到了，仲青城和仲天开始往外搬东西。 司机显然跟仲青城是熟人。 “今天多了个小帮工？这么点年纪应该多睡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来帮忙吧。” 仲青城将准备好的烟塞在他手里，“辛苦老哥开夜车了，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抽根烟，我们马上就好。” 仲天没有上去寒暄，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已经搬了两箱出来了。 点心不能压，所以每一箱不重，只是数量多，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浑身都热了起来，他想脱掉外套却被仲青城拦住。 “会感冒，热了就歇会儿。” “嗯。”他其实没那么热，就是手又痛又痒，每一年的冬天他都会生冻疮，林映给他擦了药，所以没有溃烂，但是手暖和起来后会很痒，这比痛更难耐。 仲青城丢给他一双手套，“戴上。” 两人干完之后目送货车远去，然后往家走时就看见门口有人站着。 凑近看发现是苏小舅，“小舅你怎么不进去坐？” “我还以为你们没起床呢。”苏小舅看见他们像是刚运动过的样子，“你们这是出去跑步回来？” “是的。”仲青城面不改色道。 苏小舅没心思辨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脸上愁容一片，“明天就过年了，我来接那两个小子。” 来接孩子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看样子是刚到这边，甚至还没有进家门就过来了。 不过仲青城不好多问，他让仲天去睡个回笼觉，他去厨房做早饭。 或许是因为仲青城没有在旁边，林映比以往起得早，她醒来就看见苏小舅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打得东倒西歪。 仲青城悄悄说：“天没亮就来了，说是接孩子，我让他去仲天那间睡一会儿他说不用。” “好。”林映心中有所猜想，过去招呼苏小舅，“小舅，你吃面还是米粉？我让青城去煮。” 苏小舅揉了揉全是红血丝的眼睛，“就不麻烦了，我去叫那两个小子起床。” 不用他叫，两个小子被仲清雅牵着过来洗漱，看见苏小舅兴奋地往他身上跳，“爸爸！” 苏小舅稳稳接住，“行了，赶紧跟着姐姐去洗脸，爸在这等你们。” 等孩子走之后，林映才问：“小舅，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 苏小舅妈到娘家之后，才发现她妈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她兄弟不愿掏钱出来治病，她咬着牙拿了这份钱，但老人家心寒了，可以说是药石无医。 他们到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老母亲走了，老父亲像踢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心寒又不体面，干脆一瓶药让自己下去陪老伴。 苏小舅妈情绪崩溃后闹着要回家，不想再看见她那些蛇蝎兄弟，结果他们还想吸她的血。 “爸妈死了你为什么不出钱，平时你不照顾就行了，现在死了你作为儿女就该补偿我们这些出了力的。” 出了什么力？逼死老人的力？ 苏小舅妈自然不肯，她让苏小舅回家带着孩子过年，她就待在娘家，倒要看看他们拿不到钱要把她怎么办。 “我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我想回来安顿一下他们，再带点钱去。”如果能花钱买个清净，那也不是不行。 林映摇头，“小舅妈自尊心强，她不会让你拿钱出来的。”要是拿了钱，她的腰在婆家就挺不直。 “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苏小舅在外面一直是混子角色，一旦关系到自家人，他比谁都心软。 林映和仲青城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之前小舅义无反顾跟着去顾家要钱的时候，现在小舅遇到了困难，他们哪里能袖手旁观。 “小舅，让青城跟你去一趟吧，两个弟弟都说过年想吃小舅妈做的排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过年呢？” 苏小舅感动地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我也去。”原本应该去睡觉的仲天不知何时在门外听着他们说话。 仲青城点头，“行，也给你算工钱。” 苏小舅妈家很偏僻，在整个县城最落后的村子，骑自行车要骑四个多小时，仲天和仲青城交换着带苏小舅，毕竟他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体力跟不上了。 进入那个村子，一点也看不出谁家刚死完人，在这种村子里要是谁家死了老人，全村的人都会去帮忙。 苏小舅妈姓李，叫李招娣。 “招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是要点钱，你男人就趁着天黑悄悄走了，干脆别跟他过了。” 李招娣冷笑，她不相信她的好哥哥会这么为她着想。 果然，男人接着说：“村头那个张瘸子家就不错，他家刚起了两间大瓦房，正张罗着要娶个媳妇。” “张瘸子又是残疾又五十岁了，你想让我去干嘛？把他当个爹伺候吗？”李招娣嘲讽道，“还是我哥好啊，这种货色都介绍给我，巴不得我过不了一天好日子。” 要不是她爹娘没下葬，她昨晚就跟着她男人一起走了。 果然，她哥哥心虚地放大音量，“你这姿色能有那样的婆家就不错了，不像你现在的男人扣扣嗖嗖，要是你嫌弃张瘸子老，还有李哑巴赵聋子......” “我还没死呢，大舅哥就忙着给我媳妇介绍对象？当我苏家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