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如何驯养阴暗小狗》 1、001 人好 001人好 空旷演出大厅内,芙洛拉吊着左臂,轻轻抚摸过她曾无数次奢望的钢琴,拧着眉头按下琴键。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最心爱的钢琴也能发出如此叫人心神不宁的音调。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芙洛拉,我想你应该知道,只有乐团首席钢琴师才有资格弹奏这台钢琴,而如今的首席,是我。所以,请把你的爪子拿开。” 芙洛拉回头,看到的正是和自己争夺乐团首席位置的安妮,对方倚着墙壁,满脸得意。 芙洛拉顺着她的视线低了低头,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 是啊,从意外出车祸的那一刻开始,乐团首席钢琴师的名号已经与她无关了。 无论她曾为此付出过多少努力,也无论她有多么渴望这个位置,梦想终究是破碎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 乐团小提琴手戳戳安妮的手臂:“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都赢得首席的位置了。再说了……芙洛拉也是见义勇为才伤了手臂,退出了首席竞争。” “那又如何?”安妮冷哼。 “她如果真的那么看重首席的位置,真的想继续弹钢琴,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 “蹿上马路的小鬼有什么好救的?被撞死得了。” …… 芙洛拉听着身后的冷言冷语,脚下步伐更快。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安妮争辩是非对错——即便是她自己,也会在夜里被骨折疼痛折磨得睡不着时,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孩子,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值得吗? 可当想起事后孩子父母无比感激的神色时,芙洛拉又觉得,就算再遇到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她不后悔。 只是稍微有些迷茫。 自己为首席位置已经努力了好几年,如今一朝失去,还真不知道将来要做些什么好。 要随便找个自己不感兴趣的小乐团继续弹钢琴吗? 还是转行去别的专业,尝试探索新天地? 芙洛拉在伦敦的出租屋内躺了两天,最终决定还是先回老家住段时间,散散心。 她家的老宅在英国某偏远郊区,是一栋小型独栋别墅。 自从父母三年前过世之后,这栋别墅就一直空了下来,满屋的尘土蛛网,根本无法住人。 芙洛拉找来家政人员,让他们先清理着,自己则前去拜访老邻居希尔谢一家。 英国乡下人烟稀少,两户人家说是邻居,甚至都能在彼此的卧室窗口看见对方的别墅,但实际距离并不算近,就算是开车也要几分钟路程。 芙洛拉吊着手臂,慢悠悠地在林间小路上穿梭。 她从小就热爱钢琴,正好希尔谢夫人也是古典钢琴爱好者,自然而然地,小芙洛拉就向希尔谢夫人拜师学艺,每到周末的时候,就会大包小包地带好行李去对方家中边住边学。 只是在自己迷迷糊糊的记忆中,除了希尔谢夫人曼妙绝伦的钢琴声之外……她总是能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的视线,蛇一般,紧紧的盯着自己。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都会脊背发寒。 芙洛拉搓搓手臂,抬头看了眼茂密树冠,特意走到阳光处。 她记不清楚自己跟着希尔谢夫人学了多久,只记得,有一次她不知怎么的,突然从希尔谢豪宅的楼梯上滚落下来,摔伤了脑袋。 父母因此大发雷霆,再也不准自己去学习钢琴,更不准自己靠近希尔谢豪宅一步。 再后来,父母将她送去了外地的寄宿学校读书,她对老宅和邻居的印象就更浅了。 只听说在自己离开后不久,希尔谢家的独子就在大火中意外身亡。 ……奇怪,希尔谢夫人有孩子吗? 芙洛拉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那次摔伤脑袋让她受到惊吓,忘记了很多事。 希尔谢豪宅就坐落在林间小路的尽头。 豪宅的维护修葺做得相当一般,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和芙洛拉三年没人住的老房子差别不大。红顶石墙,带着哥特式风格的高耸尖塔。爬满围墙的爬山虎写着这栋古宅的故事与沧桑。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天气,芙洛拉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森。 就仿佛……这座豪宅中藏匿着什么致命危险似的。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响门铃。 在等待回应的时候,芙洛拉百无聊赖地四下看看,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希尔谢豪宅不仅装着门铃,还装着一种老式机械风铃,在门铃作响的同时,机械风铃也叮当作响,牵引线不断震动,也不知道最终将声音传导到什么地方。 芙洛拉静静地等了一分钟。 门内没有回应。 难道是刚刚好不在家? 芙洛拉又试着按了一下门铃,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一股极度阴冷的视线自头顶上落下,像是一根长长的钢针,从自己颈椎扎入,一直刺到心底。 她吓得一个激灵,快速后退几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二楼窗口的方向。 只可惜以她的角度,除了老旧的窗棱,什么都看不到。 ……回去吧。 有个声音在心底劝说。 芙洛拉深呼吸,正准备结束这段无疾而终的拜访,突然,希尔谢豪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熟悉而和蔼的希尔谢太太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门里人见到她时也愣了好一会儿,最终,满是褶子的苍老脸上挤出古怪笑容:“欢迎回来,我的小芙洛拉。进来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 狗坏 002狗坏 记忆中的希尔谢太太面容严肃古板,紧抿的嘴唇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总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她手中的戒尺还要笔直严谨。 可如今一见,芙洛拉切切实实从这位贵妇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她老了。 尽管希尔谢太太依旧优雅,剪裁得体的丝绸裙装和脖子上套戴的珍珠项链仍然典雅奢华,却无法遮掩住她浑身透出的疲态。 银色短卷发缺乏打理,有气无力地蓬在她头上,衬得希尔谢太太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冒昧前来真是打扰了。”芙洛拉礼貌微笑,在希尔谢太太侧身让开通道时,正好抬头望向豪宅大门深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看上去就像是…… 一口洞穴。 幽暗,阴森,大张着嘴等待愚蠢猎物自行进入。 又或者,它更像是一只眼睛。 乌沉沉的。 芙洛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了。 尤其是当两人进门后,大门哐当一声在她们身后自动合上,金属卡扣锁上的声音在空旷豪宅中不断传导、回响,像是要震动起人心中每一处恐慌。 门的“视线”似乎化为了实质,黏糊糊地站在身上,要将她洞穿。 芙洛拉心中咯噔。 但看着身边希尔谢太太,又不断自我安慰,肯定是想多了。 当初来这里学习钢琴时,希尔谢豪宅就喜欢使用深褐色的原木风家装,那时候自己可不觉得可怕压抑呢,甚至还觉得特别气派,高贵,有古早贵族风范。 真是的,人长大了怎么还挑剔起来了。 芙洛拉在心中默默鄙夷自己,顺手接过希尔谢太太递来的拖鞋换上。 “有没有不合脚?家里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 “不会,很舒服。我很喜欢您家的兔毛拖鞋,穿起来很暖和,脚指头都毛茸茸的。”芙洛拉轻轻跺跺。 熟悉亲切的对话一下子将她进入豪宅后感受到的所有阴冷潮湿全部驱散,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轻松愉悦的周末时光。 “说起来不怕您笑话,当时我可盼望您能送我一双了,每到周末晚上都穿着拖鞋扭捏的不肯走。” 芙洛拉的声音原本就又甜又软,如今说起小时候的糗事,更像是在撒娇了。 “……是吗?我都没有看出来。人老了,眼神不好。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几双回去。” 正在上楼的希尔谢太太听到芙洛拉的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一顿,才回答,在芙洛拉要拒绝时,她又补充:“布拉姆斯这些年做了好多。鞋柜都快放不下了。” “布拉姆斯?” “是的,我的儿子。你来之前,我们正在二楼给他念书。一起上去吧,还有可口的樱桃蛋糕。” 希尔谢太太示意地看向楼上,光线落在她眼中,照亮了难得的温柔。 紧靠着楼梯的墙壁上,悬挂着数只装裱着钢琴获奖海报的相框,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通往辉煌艺术殿堂的道路。 儿子? 可是……不是听说希尔谢家的独子过世了吗? 芙洛拉努力维持脸上的尴尬笑容,心中胡乱猜测:难道是又生了一个孩子?还是领养了一位? 难怪希尔谢太太看上去憔悴疲惫,养小朋友是挺劳神费心的。 尤其是一个…… 芙洛拉低头看看脚上毛茸茸的兔毛拖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是个爱做兔毛拖鞋的小可爱呢。 可惜今天没能给他带礼物。 下次吧。 下次再来拜访的时候,一定给小朋友带许许多多礼物,感谢他的兔毛拖鞋。 芙洛拉已经盘算好如何与布拉姆斯沟通——如果对方是个开朗热情的小孩子,自己要如何如何,如果对方是个内向害羞的小孩子又要如何如何。 她以为自己做好万全准备,可当希尔谢太太将布拉姆斯介绍给她,并且一脸希冀地期待她冲对方打招呼时,芙洛拉的一声“你好”还是僵硬地卡在了喉间。 她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儿子”……竟然是一只人偶! 人偶不高,看上去是以四五岁小男孩的形态塑造而成。 一身纯黑西装笔挺又合身,精致的面容宛如瓷娃娃般光滑细腻,却没有丝毫生气。 乌沉沉的大眼睛镶嵌在灰白色的脸上,空洞而怪异。 当房间内昏黄的光线照过来时,人偶脸上阴暗交错的光影使得它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测,叫人心悸。 芙洛拉下意识地看向希尔谢太太。 对方眼中的期待更浓了:“快,跟布拉姆斯打个招呼。” 她顿了顿,似乎才反应过来芙洛拉的沉默所在,自嘲一笑:“你也知道,多年前的那场大火给我们造成了什么伤害。” “可就在我们失去布拉姆斯之后不久,这孩子就来到我们身边。” 希尔谢太太温柔地搭上人偶肩膀:“它又乖巧,又懂事。每每看到它,就会觉得布拉姆斯还在我们身边。” 这位可怜的母亲一边说,一边轻抚着人偶柔顺的头发。 “说声‘你好’吧,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很高兴认识你,布拉姆斯。” 尽管有一肚子困惑,比如人偶到底是怎么能做兔毛拖鞋的,但芙洛拉清楚现在不是咄咄追问的好时机。 她单膝跪在毛毯上,与椅子上的人偶视线平齐,牵着它的手,看着它的双眼认真微笑打招呼。 当手指轻轻触碰到人偶的肌肤时,一阵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瞬间袭来。 完全没有人类肌肤的柔软和弹性,是一种类似瓷器的冰冷和光滑。 甚至……带着一种鳞片类生物的危险。 芙洛拉又感受到了进入豪宅后的那种被窥视感。 她无法分辨视线从何而来,可能是身后,又或者是侧方,甚至可能是头顶。视线像是绵绵蛛网,无所不在地困住她。 连呼吸都变得粘滞起来。 “布拉姆斯,芙洛拉在向你问好呢。不回应是不礼貌的小孩子哦!” 芙洛拉听到希尔谢太太的调笑,她也礼貌地扬扬唇角,却并不认为眼前的小人偶能给出什么回应。 正准备站起身,突然,急促的铃声由远及近! 就像是一种特别的招呼! 她猛地抬头,视线撞进希尔谢太太意味深长的笑容中: “你看,我就知道布拉姆斯会喜欢你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03 坏心眼小狗 003坏心眼小狗 荒唐。 人偶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思想? 这是芙洛拉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即便是她从善如流地坐下,陪着希尔谢太太聊天、喝茶,这个念头也一直没有消散。甚至还随着她不断看向人偶而持续性蔓延。 它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侧脸看向芙洛拉的方向。 无论芙洛拉何时抬头,都会与它视线交互。 说是视线,也不准确,毕竟它空洞洞的双眼并没有任何生机,它只是直勾勾的、没有任何感情波澜地盯过来,却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环境都因为它诡异的注视而变得凝重。 芙洛拉只觉得喉咙里长了一只小手,不断抓挠,连手中红茶都难以下咽。 就在她坐立不安地思考如何提出离开时,希尔谢太太突然开口: “你好像太紧张了,但布拉姆斯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或许你们该多接触接触。想抱抱他吗?” “……啊?” 芙洛拉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就伸手揽起人偶走向她。 “我、我可能不太方便……”芙洛拉扬扬自己打着石膏的左手。 但希尔谢太太相当强硬,就和小时候她教授钢琴时一般不容置疑:“只要你别乱动,没事的。” 芙洛拉不知道自己在希尔谢太太的眼中是否也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偶,对方不由分说,将人偶按坐在她的腿上,又拉过她僵硬的手臂环抱住对方。 做完这一切,希尔谢太太双手合十,脸上满是打扮好了洋娃娃的欣慰:“你看,这不就很好嘛?” 不好。 一点都不好。 芙洛拉只觉得气管都被人死死捏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腿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和恐惧,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偶是活的,下一秒就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可怕举动! “你有失去过最真爱的东西,然后又失而复得的经历吗?” 她突然听到希尔谢太太的哽咽。 “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我没办法再失去唯一的孩子。” 说来也怪,当希尔谢太太摩挲着人偶头发的时候,芙洛拉环抱着人偶的手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那种阴冷冰凉的窒息感随即消散。 一位中年丧子的母亲,将所有哀思都寄托在人偶身上,并非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或许…… 芙洛拉低头看看怀中的布拉姆斯,心中微叹,或许只是这只小人偶与人类太过相似,才让她产生了类似恐怖谷的效应吧。 所谓的恐怖谷效应,指的就是当人偶或机器人的外形动作非常像人类,但又存在许多不自然的细节,比如僵硬的动作,呆滞的眼神,不真实的皮肤触感等等,就会让人类本能地产生反感1。 人类大脑会习惯于识别真实人类的表情动作,所以当看到这种似是而非物体时,大脑预期和实际感知之间的差异就导致不安和恐惧。 意识到这一点,芙洛拉微微放下心来,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也学着希尔谢太太的样子,勉力抬起左手,蹭蹭布拉姆斯的额发。 叮。叮叮。 铃声又响了起来。 笼罩在房间中的阴霾都被清脆铃声驱散。 希尔谢太太满脸惊喜:“布拉姆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到他对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热情。” “……是吗?” 芙洛拉有过不少追求者,也在猫猫狗狗中人气极高,可被一只人偶表达喜欢,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他是怎么触发铃声的?是有什么机制吗?”芙洛拉摸摸布拉姆斯的肚子,怀疑里面藏着什么机关。 “那可是他的小秘密,不会那么轻易告诉你的,我的小芙洛拉。红茶没了,我再去泡一壶。” …… 放下对人偶的芥蒂,之后的聊天总算是正常了许多。芙洛拉和希尔谢太太抱怨伦敦的天气,遗憾自己意外车祸错失钢琴首席,也听她讲述这些年和人偶相处的点点滴滴。 “嗯~听起来你可真是个乖宝宝。”当听到曾经有小偷企图侵入豪宅,而布拉姆斯及时发出警报的故事时,芙洛拉没再去追究故事中的不合理性,而是在小人偶头上轻轻一啄。 还没等她继续夸奖几句,一声急促的[叮]又在房中响起。 似乎带着喜悦、羞涩、和抑制不住的激动。 芙洛拉:“……” 小人偶表达喜欢的方式还挺别致哦。 黄昏时分,芙洛拉估算着家政工人应该差不多整理好了老宅,便提出告别,就算希尔谢太太再三挽留,她也依然坚持。 “那好吧,记得常来玩。”希尔谢太太从她怀中接过布拉姆斯,轻轻拍着小人偶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抚一个真正的小朋友一般。 芙洛拉也没打断她们母子情深,点点头,表示不用送,她自己下楼就好。 然而,一分钟后。 芙洛拉又局促地回到二楼,颇有些踟蹰地开口:“希尔谢太太,刚刚……是有家政工人来过?还是别的什么?我放在门口的鞋子不见了。” 希尔谢太太也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偏远乡下竟然还有偷鞋贼。 良久,她反应过来,偏头看向怀中的布拉姆斯:“是你在和芙洛拉小姐开玩笑吗?快把鞋子还给人家。听到了就响铃。” 铃纹丝不动。 房间内寂静到尴尬。 芙洛拉:“……?” 虽然她不明白布拉姆斯只是个人偶,还一直和她们在房间内聊天,怎么会偷走她的鞋,但既然希尔谢太太如此认为,她也只好看向对方撒娇般的祈求:“是讨厌我才偷走鞋子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铃依然没有动。 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恼怒的意味。 芙洛拉不明所以,正准备教育布拉姆斯做个尊敬姐姐的好孩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 在她看过的某本漫画中有提到,有些小朋友小动物非常聪明,知道人类只有穿上鞋子才会行走,所以,当他们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类离开时,就会偷偷藏起人类的鞋子,企图用这种方法,将喜欢的人困在自己身边。 哦豁,原来屋子里藏着只坏心眼小狗呢?! 想明白这一点,芙洛拉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原本就长得甜美娇俏,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沾染糖霜的小蛋糕,可口诱人。 她半蹲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与布拉姆斯平视:“是因为想让我留下来,才偷走鞋子的吗?” 这一次,铃动了。 轻微一声叮铃,像是描述着某些不敢与外人道的心事。 芙洛拉没有去看希尔谢太太的诧异,也没有责怪布拉姆斯的调皮,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眸更加通透温柔:“可我得回家了呀宝贝,把鞋子还给我,以后我再来看你,好吗?” 铃不动。 “我保证我会常来的。” 铃不动。 “……就这么不想我走吗?可是我呀……我不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你要乖呀,我喜欢乖乖的孩子哦,布拉姆斯。” 芙洛拉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像是一根无形的钩子,撩拨着神经,钩动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当她眯眼笑着又轻轻吻上人偶额头时。 铃,动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04 小狗会咬人 004小狗会咬人 得到了小人偶的承诺,芙洛拉再下楼查看,果然看到自己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 就连一路上沾染的灰尘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小家伙还怪可爱的。 离开希尔谢豪宅的时候,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古老的机械风铃又叮当作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也随之而来。 芙洛拉哭笑不得地抬头看向二楼窗口,果然,希尔谢太太正抱着布拉姆斯人偶站在窗边,望向她。 与她视线对上时,希尔谢太太还抓着人偶手臂晃了晃,似是在向她告别。 “拜拜!下次来会给你带礼物的!”芙洛拉也挥手致意。 她的意识,或者说,她对希尔谢豪宅中视线的认知仅限于此,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希尔谢太太相邻窗口的阴暗处,同样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是一个穿着墨绿色针织开衫的男人,老旧又不太合身的开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高大身躯上,本就深沉的颜色在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更为幽暗。 最怪异的是他的面容完全被一张瓷质面具遮盖,面具在岁月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压抑的灰,唯一没有被面具遮盖的赤铜色眼眸冷得像是质地坚硬的金属。 就像是深山树林阴翳下游走的蛇。 蕴含着力量的身躯在枯枝败叶间若隐若现,鳞片是危险的,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魅力,在黑暗中诱惑着猎物靠近,却又让人在接近的瞬间心生恐惧。 “……你很喜欢她?”希尔谢太太将人偶往怀中揽了揽,声音极轻。 像是害怕惊醒了猛兽。 戴着面具的男人没有动,只是整座豪宅的铃铛全部晃动起来! …… 回到家,家政工人刚好完成全部的扫除工作。 房子虽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总有股常年无人居住的陈旧味儿。 “如果您需要,我们这里也有些空气清新剂推荐。” 芙洛拉雇佣的家政工人是一对兄弟,机灵的弟弟在看到芙洛拉拧着眉头打开窗户时,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叠宣传单。 芙洛拉扫了两眼,收下,注意力又被窗户外隐约可见的希尔谢豪宅吸引:“那边的窗户边……是不是有个人影?” “人影?”家政工弟弟立即凑了过来。 芙洛拉被他的行为吓得立即后退半步,手也不自觉地握了握。 安全社交距离骤然被人入侵,芙洛拉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警戒起来,尤其是对方的姿势,让她感觉非常不适。 要是自己晚后退一步,就要被贴上胸口。 可对方面色如常,似乎对刚才的意外毫无察觉:“我没看到什么人影。隔得那么远,或许是看错了。” “不过这房子外的山毛榉是该修剪了,我和哥哥技术很好,怎么样,周末再雇佣我们一次?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小酒馆,一边尝尝这边的乡间美食,一边讨论佣金和方案。” 芙洛拉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希尔谢豪宅方向,才转过头,勉强扯起嘴角:“再说吧。” 验收完毕,芙洛拉客气地送走了两位过于热情的家政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芙洛拉总觉得对方话里话外除了想向自己推销家装产品之外,还想约自己出去玩。 就算是在平时,她也不会考虑和第一次见面,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的男孩一起玩,更别说是刚弄丢了工作和梦想的现在。 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 芙洛拉虽然独居多年,可在料理生活上一向苦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料理也就是用面包片抹点果酱。 她掏出从伦敦带来的瓶瓶罐罐摆在最顺手的地方,望着一排的苹果酱、草莓酱、罗勒酱、番茄酱……芙洛拉叹息一声:“靠你们救命了。” 抹好果酱,她端起餐盘回到二楼卧房,盘腿看起电视。 乡村地带能接收到的频道相当有限,芙洛拉连换了几个,不是新闻就是恐怖片,一个能下饭的都没有。 尤其是当看到连环杀手站在阴暗处,凝视主角所在之处时,芙洛拉更是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压抑感。 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如同冰冷的触手,阴冷,潮湿,黏腻,从不知名角落游向她,爬上她,勒紧她。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让人窒息。 她猛地蹿起来,拉紧窗帘。 她又下意识地看向希尔谢豪宅。 直觉告诉她,窥视的视线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豪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一个窗口亮着灯光,平静安宁,不见任何异常。 芙洛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攥紧窗帘的指尖也不再发白,手腕轻轻一转,拉上窗帘最后一丝缝隙。 可就在她松懈的瞬间,强烈的危险感却从身后迅速涌来! 芙洛拉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蛇一样搭上她的肩膀,又慢慢滑动到脖颈,尖锐指甲不断刮着自己的肌肤,找准最薄弱的点,用力刺入—— “滚开!” 芙洛拉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猛地抄起窗边的摆件快速回头,打算给装神弄鬼的家伙好好来上一记,可眼前却是熟悉又空荡的房间。 干静、整洁,没有任何入侵者存在的痕迹。 只有电视机还在尽职尽责的播放着恐怖片,暗中窥视的连环凶手第一次走入光线中,手起刀落带走满脸惊恐的女孩。 ……是自己想多了吗? 果然,最近状态太差,又在独处时看到恐怖片产生错觉了吧。 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 芙洛拉摇摇头,关掉电视,顺手拿了睡衣,打算泡个热水澡好好放松紧张神经。 经过刚才的一惊一乍,芙洛拉已经全身心放松下来,因此,在收拾衣物时,并没有注意到衣橱旁极为不起眼的小红点。 她挽着浴袍,盘起头发,哼着小曲去了浴室。 …… 与此同时,附近某间乡村酒馆中。 家政工弟弟喝得满身酒气,正和酒吧老板吹嘘着今天的猎物。 “那伦敦妞长得可正了,声音又娇,要是能弄到床|上,保证带劲到你一整天都不想下地。” 老板勾起猥琐笑容,给他续杯:“你们搞她的时候也让我尝尝?” “放心,少不了你的。那种小妞最怕的就是坏了名声,只要把偷拍的照片往她脸上一甩,再漂亮的女人都得任我们摆布?” 家政工弟弟眼神迷离地看向身旁空了许久的位置:“去地窖拿酒要这么久吗?” “怕是在地窖里看好东西吧?” 酒吧老板和家政工弟弟相视一笑,作为“同道中人”,他们可太懂窥视的刺激感了。 精挑细选的猎物毫无防备的在镜头前脱下衣服,鲜花一样娇嫩的身体任由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评价意|淫,简直让他们爽得欲罢不能。比叶子还叫人上瘾。 当即,酒吧老板就忍不住催促着,要和兄弟二人一起欣赏欣赏即将成为三人猎物的美人。 两人远离酒吧喧嚣,一路前往酒吧最隐蔽的藏酒地窖。 浓郁的酒香遮掩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醉醺醺的二人径直走向酒窖最深处的房间,伸手一推沙发上似乎看雪花电视屏看到出神的男人。 直到对方软绵绵地倒下去,两人才从混沌酒意中察觉到怪异。 可是…… 晚了! 身后劲风袭来!酒吧老板和家政工弟弟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一抹阴暗幽深的墨绿,和两团足以燃尽地狱的赤铜色火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05 偷果酱小狗 005偷果酱小狗 恰到好处的热水泡得芙洛拉骨头都酥了。 甜杏仁精油、牛奶和柑橘香薰营造的环境氛围给她带来了近段时间难得的悠闲享受。 好像一切烦恼都被暂时遗忘,任何事情都无需她费神劳力。 直到人泡得昏昏沉沉,肚子也有些饿了,芙洛拉才关掉音乐,随手扯了一条毛巾裹好自己,走向厨房觅食。 手指在众多果酱上点兵点将,她依然拿起方才选择过的蓝莓酱。 一拧,没拧开。 芙洛拉:“?” 自己刚才有拧得这么紧吗? 还是说…… 她低头看手:难道是手上有水,拧盖子打滑? 芙洛拉撩起毛巾一角,抱住蓝莓酱瓶盖,咬着下唇使劲儿一拧——这下好了。 馥郁果香立即扑鼻而来,诱得芙洛拉唇角又飞扬起来。 她迅速涂抹好果酱,又摇头晃脑地回卧室看恐怖电影了。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电视里惊悚紧张的情节上,完全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厨房门缓缓被风关闭,一抹深绿从阴影中浮现出。 苍白的面具上沾染着红褐色圆点,似乎是喷溅上去后干涸的血液。 赤铜色眸子望着芙洛拉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尽管视野完全被厨房门阻断,那人却僵硬地慢慢抬头,近乎贪婪地嗅着她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柑橘、甜杏仁、牛奶……每一种成分都让他喉咙发干发涩。 那人修长的手指在芙洛拉敲过的果酱瓶上一一抚过,肌肤苍白,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似的。 当手指触碰到蓝莓酱时,他仿佛被电了一下,猛地缩了一下,才重新抓起,轻手轻脚拧开,沾了一点。 果酱柔软黏腻又湿润,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面具一角,舔舔手指。 很甜。 …… 英国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信号也差得可怕,幸好有窗外美景和新鲜空气相伴,芙洛拉也能自我安慰是避开城市喧嚣浮华,来体验一段隐士高人的慢生活。 除了最近总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外,唯一的困扰就是——才过了不到一周,面包片就不够吃了。 得换点口味啊……蓝莓酱再喜欢也会腻味的。 芙洛拉决定天黑之前去附近唯一的超市购买一批速食囤货,她正绞尽脑汁写购物清单,却突然听到楼下门铃响起。 ……好像除了希尔谢夫人,自己在附近就没有熟人了吧? 芙洛拉满脸困惑,却还是随手放开纸笔,下楼开门。 她万万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一男一女两位警探。 对方走过基础程序后,开门见山问她:“芙洛拉小姐?您前些天雇佣了家政工兄弟?” “……是。”芙洛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们犯事了?” 她下意识就想到家政工弟弟油嘴滑舌的模样,能引得警探上门走访,看来对方犯的事儿还不小。 “请您指认一下是这两个人吗?”女警说着从文件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芙洛拉不疑有他,微微上前一步伸手接过。 无比残酷的血|腥尸体画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挤进眼中,芙洛拉只觉得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砰砰直跳,脑瓜子嗡嗡的。 像是有谁对准她的胃来了一拳。 尽管里面没有任何内容物,芙洛拉还是下意识地捂着嘴干呕起来。 两位警探对视一眼,从她手中抽走照片。 “抱歉,让你受到刺激。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警局的侧写师,他擅长从人类的细微表情和动作分辨凶手。” 很显然,从目前展现的细节来看,芙洛拉和家政工兄弟以及酒吧老板的死亡并无关系,甚至丝毫不知情。 ——真正的凶手或许会伪装成对他们的死亡一无所知的模样,但陡然看到死亡照片时的生理反应却是难以模仿的。 “可以进你的房间看看吗?” 警探告诉芙洛拉,家政工兄弟可能死于复仇:他们会借助家政工身份,在帮助雇主做房屋清洁时,偷偷在年轻女性房间中装置摄像头,并利用偷拍得到的画面对多名女性进行侵害,勒索,还将这些录像放在不法网站上售卖。 酒吧老板也是帮凶之一。 芙洛拉头皮发麻,一阵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瞬间想到了最近几天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赶紧将两位警探请进屋内,告知他们自己的不安。 可在听完芙洛拉的描述后,两位警探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这几天都有?你确定?” “可是经过法医尸检,家政工兄弟在完成你的雇佣任务后几个小时就被人杀害了。并且他们的‘收藏品’中没有你的偷拍影像。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的雇佣太临时,他们仓促之下没有‘做好准备’。” 话虽如此,两位警探还是尽职尽责的帮芙洛拉仔细检查一遍房子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卧室、盥洗室之类的、安装摄像头的“高危地点”,更是一寸寸地排查过去。 确认的确没有异样,才叮嘱了芙洛拉几句,匆匆离开。 芙洛拉站在门边,看着警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一直紧绷的肩膀才无力地塌下来,关好门,整个人倚着门板坐下,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的心在激烈地狂跳。 有对自己竟然招揽两名恶魔进门的后怕; 也有他们还没来得及伤害自己就下了地狱的庆幸; 当然,更多的是困惑和畏惧:如果家政工两兄弟并没有在她房间安装摄像头、也在离开她家当日就死亡,那最近几天自己感受到的窥视,到底从何而来? 不行。 不能再住了。 这里太危险,荒无人烟,离闹市又远,信号还差,若是自己真遇到点什么危险,报警都来不及。 必须走! 也不知坐了多久,芙洛拉突然振作起来,她迅速冲回卧室,顾不上自己吊着的左臂,快速拉出行李箱,将自己才收拾好的物件一一整理回去。 衣服、手机、电脑……刚刚写清单用的纸笔呢? 笔还在,纸飞去哪个角落了? 算了,不管。 她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整个人都被疲倦反复抽打,眼皮上仿佛吊着石块,拼命垂落,嘴巴又像是被小恶魔拿三叉戟顶着,不住打着呵欠。 先睡吧,明天再整理。 芙洛拉强撑着困意,重新反锁一遍门窗,这才往床上一倒,臣服于困意。 次日,芙洛拉是被赤红的光线刺醒的。 她下意识抬手遮眼,手臂上残留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可等她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花板、地板、窗户、窗帘、书柜…… 房间内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用红色颜料写着: 【骗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06 小狗在身边 006小狗在身边 芙洛拉心脏猛地一缩,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仅有的一丁点惺忪睡意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下意识地缩成一团,蜷在床脚远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她快速拉过毛毯,紧紧裹住自己,想从毛绒的触感中获得一些安慰。 ……什么东西? 这是谁干的? 难道是家政工两兄弟的灵魂?! 她慌张地从床上跳下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眼神不断在鲜红的字母上扫射着,想找出诡异事件的源头。 芙洛拉艰难地咽了咽,深呼吸好几下,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墙上的液体。 是黏腻的触感。 她触电一般迅速抽回手,她辨认出来了……是果酱。 她亲自从伦敦带来的果酱。 到底是谁?想干嘛? 【骗子】指的是她?可…… 芙洛拉虽然并非什么道德感极高的圣母,但也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过分到需要被人入室使用这种恐怖手段教训的事情! 她一只手抓起昨天放在床边防身的摆件,另一只手颤抖地去摸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该死的,最需要它的时候它一点信号都没有! 家中固定电话还没来得及缴费,芙洛拉焦虑地环顾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窗外远处的希尔谢豪宅上。 对,希尔谢太太那里一定会有固定电话! 事不宜迟,芙洛拉甚至连睡衣都来不及更换,抄起防身摆件就冲向希尔谢豪宅。 十来分钟的距离硬是被她跑成了百米冲刺。 按下门铃后,芙洛拉双腿发软,几乎没有任何站立的力气,只能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断大口喘息。 活像是个溺水的可怜人。 “……小芙洛拉?怎么了?快进来快进来!” 希尔谢太太和芙洛拉前些天未曾见到的希尔谢先生被急促门铃惊醒,在看到狼狈的邻居时,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将她拉到沙发上,给她端来热茶和甜点。 芙洛拉没有心情享用:“我想借用您家的固定电话……报警。” 她捧着热茶,不断狂跳的心脏在熟人气息的安抚下稍微平静下来,快速讲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以及昨晚房间中突然出现的恐怖怪事。 “我住不下去了……我要回伦敦。不、不对,我要先报警,把那个用果酱在我房间里写字的混蛋抓起来!” 芙洛拉惊恐得有些语无伦次,也就没有注意到,希尔谢夫妇对视一眼的意味深长。 “我们这里电话线信号也不好,这样,我们先去你家看看,顺便把你的行李拿过来。这几天你先在我们家住下,怎么样?家里人多,就算真有坏人,那家伙也不敢进来。” “可是……”芙洛拉还想再说点什么,希尔谢太太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虽温柔,态度却是强硬的。 芙洛拉只觉得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跟着希尔谢太太学琴,她是那么强势,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放弃所有抵抗。 如今过了这么些年,两人之间的食物链等级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那……那你们小心。万一……那坏人还没走。” “要是坏人还没走,我们就给他来上一枪。” 希尔谢先生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他乐呵呵地从墙上取下猎枪,拍拍胸脯,一副老头子还宝刀未老的可靠模样。 随着二人离开,房间内再度安静下来。 或者说,死寂。 深色实木装潢仿佛自带吸音效果,整个房间中只剩下秒针滴答走动的白噪音,再不然,就是陈年木地板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没事的没事的。 芙洛拉在心中宽慰自己。 希尔谢豪宅里只有两位老人,木地板会发出声响完全是热胀冷缩的物理现象,是有科学依据的。 坏人不可能会跟随自己进入希尔谢豪宅。 可即便她不断加强自己的心理暗示,某种窥视感依旧如跗骨之蛆般让她心神难安。 到底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挪下沙发,钻心疼痛和冰凉触感一起袭来——芙洛拉这才发现,自己在急速奔驰过程中,跑掉了一只拖鞋。 脚底板和脚踝部分都被路上的碎石杂草磨破,汩汩地淌着血。 芙洛拉:“……” 真是绝了。 手上脚上都挂了彩,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床上瘫着了? 先治伤吧。 芙洛拉一瘸一拐地挪到水池旁清洗好伤口,在试图找些消炎药时,冷不丁和一双空洞冷漠的视线对上。 她先是一惊,在看清楚对方模样后,才松懈下来。 是人偶布拉姆斯。 小家伙安静地坐在餐厅椅子上,反射着幽光的白瓷脸庞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芙洛拉的方向。空洞的大眼珠子里没有任何感情。 窥视感的来源找到了。 “原来是你啊……”芙洛拉松了口气,她原本想要把人偶脑袋转过去,别让这家伙的诡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在凝视布拉姆斯的时候,芙洛拉又感觉…… 对方似乎不是在看着自己。 而是在看着置物柜的方向。 她心有所感,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放着的竟然是医疗急救箱?! 芙洛拉猛地转回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布拉姆斯看了许久。 “……是你吗?在帮我找医疗箱?”芙洛拉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像是在哄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小人偶不吭声。 芙洛拉等了一会儿。 屋内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铃声响动。 ……也是。自己在想什么呢。 一个人偶怎么可能给自己指引方向,甚至听懂她的询问并做出回应? 前两天听到的铃声想必是希尔谢太太玩弄的小把戏。 一位母亲为了维持离世孩子仍在身边的假象,是有可能做出各种无法理喻的行为的。 芙洛拉已经认定布拉姆斯就是个普通的白瓷人偶,只不过,经历这件事后,她对于小人偶的恐怖谷感觉减退了不少。 处理脚上伤口时,甚至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身边。 一边涂着药水,一边娇声抱怨:“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这里真是不安全。我都忘了要给你带礼物了……嘶,好痛。” 芙洛拉絮絮叨叨的,将近日来窝在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的都说给小人偶听。 她没有倾诉的对象,也不太好意思和陌生人讲述自己的不安,可当面对一只小人偶时,话匣子就全打开了。 就算把秘密讲给小人偶听,它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难道还能四处给自己宣扬不成? 她讲述的过于投入,时不时手还在半空挥舞着,试图复刻当时的抓狂心情。 丝毫没有留意到,原本只是一个人的房间内,多出了另一个人的呼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07 群众当中有坏人 007群众当中有坏人 芙洛拉打了个激灵。 又来了。 那种如影随形的被凝视感。 她原本以为那股视线不过是被小人偶盯着时产生的错觉,可小人偶如今就在自己眼前,视线却像是剔骨刀一般,从她背后刺入,顺着她的脊椎一点点刮着,就仿佛她是屠宰场中任人鱼肉的动物!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在自己家中能感觉到,她逃到希尔谢豪宅了依旧存在?! 难道是……幽灵?鬼魂? 可……可就算是这些超自然物种,自家老宅里的幽灵也该是自己的父母啊!哪有父母会这样对待女儿的! 就在芙洛拉心神不宁时,大门处响起的开关门声彻底惊醒了她。 是希尔谢夫妇回来了! 粘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空气似乎又恢复了温度。 芙洛拉顾不上脚上伤口,三两步冲下楼,满脸希冀:“怎么样?我的房子……” 希尔谢夫妇对视一眼,摇摇头。 “小芙洛拉,你来。”希尔谢太太满脸严肃,她揽过芙洛拉,语气无比郑重,就好像要告诉她涉及生死存亡的秘密似的。 当路过沙发时,希尔谢太太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芙洛拉还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动了医疗急救箱,立即致歉地收拾凌乱桌面:“抱歉,我不是故意……” “你和布拉姆斯相处的不错?”没想到,希尔谢太太却没有计较医疗箱的事,反而上前抱起小人偶,笑着看向芙洛拉。 哪有不错? ……刚开始这小子还把我吓了个半死呢。 芙洛拉心中默默吐槽,可当一抬眼,和趴在希尔谢太太肩膀上的小人偶视线对上时,她又想起之前与小家伙絮絮叨叨分享秘密的场景。 “嗯……我刚才很害怕,有这……”“人偶”的单词差点脱口而出,还好芙洛拉及时反应过来,改口道,“有这孩子在身边,我安心不少。” “那可真不错。”希尔谢太太领着芙洛拉来到一间儿童房——说是儿童房,但这里的装潢与豪宅中其他房间并无二致,都是高档又压抑的深色实木结构,只不过桌上、柜子里,摆放的都是各种人偶玩具。 芙洛拉看了一眼窗外,从这间房间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属于她的老宅。 “这是布拉姆斯的房间。”希尔谢太太安顿好小人偶,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芙洛拉坐下。 随后,她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压低声音:“我可怜的孩子,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是关于你家老宅的事情。你惹上大麻烦了。” 芙洛拉心中一紧,连忙追问:“怎么?” “关于你家老宅里的东西……那东西不是人。”希尔谢太太双手不断搓着,面露不安。 不是人。 果然。 若是在平时,芙洛拉只觉得荒谬,甚至会立即从希尔谢太太踟蹰犹豫的神色中看出蹊跷,可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件和猜测后,芙洛拉第一反应不是“开什么玩笑”,而是“果然如此”。 “是家政工兄弟的鬼魂缠上我了吗?可我明明是受害者,他们被杀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被杀了?!”希尔谢太太看上去比芙洛拉更错愕。 她狠狠瞪了一眼小人偶,顾不上奇怪为什么芙洛拉瞬间就接受了“幽灵”的说法,反倒是催促她赶紧讲讲家政工兄弟被杀事件。 听完芙洛拉的讲述,希尔谢太太浑身的炸毛才重新软和下来,沉默良久:“不是他们。那两个小臭虫还掀不起浪花。” “芙洛拉,你听说过‘胡毒’吗?” 她言语中的单词有些生僻,芙洛拉重复一遍:“您是说‘巫毒’?” “不,是‘胡毒’。” “‘胡毒’和‘巫毒’一样,都是起源于非洲的原始信仰,传入欧洲后杂糅了天主教和基督教,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信仰。但‘巫毒’更像是一种宗教,‘胡毒’则偏向于黑魔法。” 说到这里,希尔谢太太停顿片刻,脸色更加阴沉。 她遥遥一指窗外:“在九十年前,你家的古宅属于白人银行家索普。因为不满家中的黑人佣人教习孩子‘胡毒’巫术,索普和他的伙伴们在家中动用私刑,将他们吊起来活活烧死。” “从此,经常有人会在夜间看到黑人夫妇的鬼魂飘荡,声称要对房子的主人进行报复。而‘骗子’就是他们最常用的字眼——他们认为所谓的雇佣不过是用来掩盖谋杀的欺骗。” “可是……我又没有伤害他们。”芙洛拉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是在老宅过世,声音尖锐起来,“那我的父母?也是他们害的?” 希尔谢太太摇头:“应该不是,没有听你父母说起过宅子里有异常。或许幽灵也会挑人欺负,也或许是你最近受伤,心情压抑,容易招惹脏东西。” ……说得也是。 确实是电视里常听闻的道理: 若是一个人持续处于低迷磁场,就会被不干净的脏东西尾随。 相反的,若是有人一直保持旺盛精力,连魔鬼都不敢觊觎她的身体。 “那我要怎么做?报警有用吗?或者……请神父来驱魔?” “神父是必须请的。”希尔谢太太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芙洛拉报警的请求,“我家还有空客房,你先住着。那些幽灵不会来我这里,我们家很安全。” “……可我已经感受到了。”芙洛拉小声嗫嚅。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芙洛拉仿佛看到希尔谢太太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一眼小人偶。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开口:“我可怜的小芙洛拉,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你要记住,‘胡毒’巫术只要不相信,就不会有功效。” “只要你不相信,它就不存在。” …… 夜晚。 芙洛拉睡在陌生的客房满脑子都是希尔谢太太的话。 ——只要不相信,它就不存在。 真的吗?可是,她为什么能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那股视线? 甚至能从墙壁中听到脚步和呼吸声? 真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黑人夫妇的幽灵并没有跟到豪宅中来? 芙洛拉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尽管裹着被子,肌肤依然察觉到凉意。就连窗外的毛山榉枝叶都显得如此光怪陆离。 她亮起灯,在床上呆呆坐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抿抿唇,果决地跳下床,按照记忆找到小人偶所在的房间,麻利地掀开被子钻进去。 “布拉姆斯,我、我有点怕。我想跟你睡。” “你会保护姐姐的吧?” 说完,她不容小人偶拒绝,一把把小家伙抱进怀里。 冰冷、光滑、毫无弹性的陶瓷肌肤让芙洛拉一震,但随即而来的,是不再孤单的诡异安全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08 毛绒玩具小狗 008毛绒玩具小狗 在古怪的心里安慰下,芙洛拉很快进入梦乡。 因此,她也就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陷入沉睡后,这些天来一直困扰她的视线终于从阴影中走到了光源下。 又或者说,那人并非是走到光源下,而是把这一处的明亮变成另一段阴影。 对方高大的身躯矗立在黑暗中,仿佛是无法撼动的山峰。 月光透过窗外山毛榉无状的枝叶投射在他身上,晕染出各种斑驳古怪的影。 他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沉重又极有压迫感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周身的一切都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彻底碾碎。 是摇曳在无尽黑暗中的噩梦,足以让每个人在恐惧中沉沦。 墨绿色的针织衫包裹着他健壮的身躯,柔软面料紧贴着他手臂和胸膛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汹涌的力量感。 男人的脸被灰扑扑的瓷质面具完全遮盖,眼洞后的赤铜色眸子盯着芙洛拉的睡颜。 他的眼眸很亮。 是这抹阴影上唯一的珍品。 此时他的眼中没有冷漠,也没有足以燃尽世界的愤怒,只有无边炽热,像是看见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摆在眼前,任由他摆弄。 月光下的女孩像是一块通透宝石,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知觉。 男人缓缓弯下腰,凑近床边,呼吸也变得越发沉重。 瓷质面具的鼻尖越贴越近,近到他能看清芙洛拉脸上细小可爱的绒毛,能看到女孩眼珠在眼睑下无意识滑动的轨迹,甚至连嘴唇几乎都要碰到芙洛拉的发丝。 他的呼吸猛地一沉。 属于芙洛拉的气息海浪一般疯狂涌入鼻间。 今天的芙洛拉是柑橘和梨的味道。 她似乎总是喜欢这些可口、脆爽、迷人又带着点冷冽的成熟果香味,浑身透着汁水淋漓的馥郁感。 他又感受到了饥|渴和无边的饿意。 赤铜色的眸子紧闭,鼻翼翕动,仿佛要将芙洛拉的气息深深刻入脑海。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这是一种克制到极致的兴奋和欲|望。 就在内心的情绪即将冲破所有枷锁、操控得他欺身上前时,芙洛拉突然嘤咛一声,转了个面,舒舒服服地凹了个最悠闲的姿势,抱着小人偶轻声梦呓。 细微的动静却犹如一道惊雷在男人头顶炸开! 小人偶干净的白瓷脸正面对着他,空洞眼神和翘起的唇角充满讥讽。 他瞬间从那几乎失控的亢奋中清醒过来,迅速挪开眼神,甚至屏住呼吸。 他快速退回阴影中,从房间中的密道撤回属于自己的阴暗房间。 这是一间狭窄逼仄的小隔间,充满陈旧腐朽的气息。 房间里光线昏暗,四周墙壁斑驳不堪,脱落的墙皮散落在角落里,像是怪物蜕下的丑陋死皮,直接把这里衬托成了恐怖巢穴。 男人沮丧地往床上一坐,顺手拿过贴在柜子上的泛黄旧照片,看得出神。 照片是偷拍的,主体人物是小小只的芙洛拉。 她乖巧地坐在钢琴前,海蓝色的发带和蓬蓬裙衬得她宛如小公主一般。 可布拉姆斯……从来只敢在暗处看着她。 他在大火中毁了容,是一只丑陋恐怖的怪物。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敢直面他的面容,送给他一副白瓷面具,让他住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密室中。 在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日子里,芙洛拉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最开始,布拉姆斯只是隔着木板听到了她的笑声。 好吵。 吵得他耳膜疼。 凭什么他只能窝在黑暗世界里忍受痛苦的折磨,有人却能生活在阳光下享受着快乐?! 他想让她闭嘴。 想让她和自己一样在痛苦的沼泽中挣扎。 夜深人静时,布拉姆斯如同幽灵一般,悄然站到芙洛拉床边。 面具后的眼神冰冷而决绝。 他缓缓俯身,跪压在芙洛拉身上,双手掐向她的脖子。 布拉姆斯能感受到到女孩细腻的肌肤,感受到她的体温,以及颈动脉在自己指下跳动的脆弱。 只要自己收紧一些。 再收紧一些。 就在布拉姆斯下定决心的瞬间,芙洛拉突然哼哼一声,一个翻身一把抱住了他! 女孩迷迷糊糊的,哼出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像是蹭大型毛绒玩具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双手也搂了又搂,最后甚至还亲昵地在他面具上嘬了一口! 布拉姆斯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干什么呢! 他僵硬地扒拉女孩手臂,想迅速逃离,可他的反抗却让芙洛拉更加八爪鱼似的拥了上来,鼻子里哼哼唧唧的,纤细的腿直接攀过来,压在他身上,不准大型毛绒玩具逃走。 毛茸茸的脑袋抵住他的颈窝,细碎发丝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在他一汪死潭的水面上撩动一圈圈涟漪。 诧异、慌乱,还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感交织在一起,让布拉姆斯不知所措。 原本充斥着杀意的脑海此时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狂躁地跳动起来,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能听到血液在太阳穴附近疯狂涌动,将他拖入混沌的迷茫中。 要动手吗? 还是…… 就在布拉姆斯迟疑之际,芙洛拉又哼哼了一声。 那声音轻柔又细碎,像是小猫咪在满足时发出的呼噜声。 她无意识地凑了过来,啄啄布拉姆斯的肩膀,旋即,眉头轻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脚把他蹬开。 布拉姆斯:“?”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芙洛拉又开始在床上四处摸索,最终找到真正的毛绒大狗,美滋滋地揽在怀里,啄着它短短的绒毛。 布拉姆斯:“……” 心中狂躁的杀意被意外打断,布拉姆斯也没了动手的念头。 他沉默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密室房间,神色漠然地蜷缩起来。 很冷。 明明卧室密不透风,他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才离开十分钟,他已经开始想念芙洛拉温暖的怀抱,想她意义不明的梦呓,想她在自己身上轻啄的、令人战栗的感觉。 自从他被火焰变成怪物后,就很少有人再拥抱亲近他。 就算是疼爱他的母亲,每次在搂着他时,也是止不住的哭泣哀叹,他只能从母亲身上感受到无尽的悲伤,再也无法感受到欢欣的情绪。 布拉姆斯猛地起身,他换上一件短毛绒的针织毛衣,冲到芙洛拉所在的客房。 盯着女孩熟睡的恬静容颜好一会儿,伸手扯掉毛绒大狗,自己重新钻进芙洛拉怀中。 为了被她拥抱时一瞬间的温暖…… 他想…… 做她的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09 狗瘾犯了 009狗瘾犯了 年幼的芙洛拉哪里知道,就因为自己有睡觉时嘬毛绒玩具的习惯,就被希尔谢豪宅中的坏狗盯上了。 她只知道,客房里的狗狗玩具怪怪的,每晚抱着的触感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是她喜欢的短毛绒,有时候长长的卷毛,还有的时候,会呈现出一种类似人类皮肤的光滑触感,被她一碰,就僵住。 甚至有时候,她感受到怀中的毛绒玩具似乎有了生命,会在她嫌热翻身时黏糊糊地凑过来求抱求抚摸,也会在她烦躁地一脚蹬开时发出委屈巴巴的呜咽。 芙洛拉:“……” 怪怪的。 更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某次她表明自己喜欢果酱味后,大狗玩具身上就多出了水果香。 梦里都在馋她。 …… 次日清晨。 当芙洛拉掀开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人偶白净又面无表情的瓷质脸。 她吓得一个激灵,快速拉过被子盖住小人偶平静到诡异的面庞。 噌得一下坐起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自己为了逃避老宅中无处不在的窥探视线,住进了希尔谢豪宅,昨晚又因为不安,钻进了属于布拉姆斯的被窝。 哎……都是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太不好了,才会疑神疑鬼的。 芙洛拉捂了捂额头,哭笑不得地揭开被子:或许是刚才她的动作过于激动,小家伙的头发和睡衣都被被子弄乱,显得又委屈又生气。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揉揉小人偶的脑袋:“对不起啦。” “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被吓一跳,以后肯定不会了。” 说完,芙洛拉又戳了一下小人偶的脸颊:“谢谢你昨晚保护姐姐哦,姐姐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芙洛拉说出这句话后,周围的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小时候学琴时,我每个周末都在客房睡的,也喜欢搂着这里的大狗毛绒玩具睡觉。它的手感可比你好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狗狗还在不在。” “不过说来也怪……我完全不记得为什么会突然终止学习。我只记得自己好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跌得很严重,但为什么会突然摔跤完全忘掉了。爸爸妈妈也不告诉我原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布拉姆斯。” 藏在密道中观察这一切的布拉姆斯拳头紧了紧。 他当然知道。 他太知道了。 当初他意外发现芙洛拉对一切毛茸茸的东西都有好感,便努力学习编制手艺,想在芙洛拉生日时,送给她一双自己亲手制作的兔毛拖鞋。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夜夜夜夜的接触,小芙洛拉应该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存在。 可当他试图将拖鞋亲手送给她时,每晚都亲昵地抱着自己的女孩却惊恐得尖叫着逃走了! 布拉姆斯下意识追了几步,就看见对方在惊慌失措中重重摔下楼梯! 那一刻,布拉姆斯如坠冰窟。 原本炽热的情感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她……她就这么害怕自己? 布拉姆斯已经无数次从镜子和母亲的瞳孔中知道,自己被大火烧伤后的模样有多可怕,也知道就算他戴上白瓷面具,也依然惊悚得仿佛是恐怖电影中的幽灵凶犯。 可他从来没想过,芙洛拉在看到他时竟然会吓得落荒而逃!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静止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因为每晚抱着芙洛拉亲昵而产生的希望之光刹那熄灭,果然……自己还是待在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才更加符合社会对自己这只怪物的期待。 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昏迷的芙洛拉,转身走入密室中。 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狭小晦暗的空间里。 每次父母提出让他出来晒晒太阳,多和同类接触,甚至想让他学会上网聊天,以不见面的方式和外面的世界沟通,他都会想起,当年芙洛拉惊恐逃走的背影。 世界伤得他好痛。 大火很痛,人也很痛。 他只想乖乖地待在密室里,用阴暗和潮湿把自己保护起来,哪怕它们同样也在蚕食自己的血肉。 可是,布拉姆斯没有想到,当他准备就此腐烂一生时,他记忆里的小姑娘竟然回来了! 在看到她的瞬间,布拉姆斯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坏掉了。 它跳得好快。 芙洛拉的声音依旧娇娇糯糯的,带着点可爱的小鼻音。 走过门廊时,空气中荡漾着她身上淡淡的果香,可口又诱人。 尤其是当她指尖触摸小人偶头发时,指甲熟悉的搓揉动作让布拉姆斯自己的头发都在发烫! 她几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连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没有变! 布拉姆斯喉结滚了滚。 他深深记得对方指尖的温度,在每一晚抱着自己时,烫得他浑身战栗。 有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留下她留下她留下她! 他毫不犹豫地遵从了内心的喧嚣,抢走她的鞋子。 没有鞋子,人类就无法离开,不是吗? 尽管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他不情不愿地归还鞋子,但他得到了芙洛拉的承诺!她说会带礼物给他! 礼物! 布拉姆斯已经许久没有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他期待不已,甚至愿意为她出门干掉几个试图染指芙洛拉的人渣——那些人看着女孩的眼神让他无比恶心,谈论起女孩的口吻更像是在品评餐盘里待宰的肉。 他不准这些龌龊东西在芙洛拉身边留下气味。 更不会允许他们夺走她! 她是他的,就像小时候每一个互相拥抱的夜晚一样。 只属于他一个人。 在等待着收礼物的时候,布拉姆斯也没闲着,白天他会继续编织兔毛拖鞋和毛衣,有时候也会站在窗口看向她的房间;夜晚……夜晚则会按捺不住,顶着月光溜到她身边,近乎贪婪地感受她的气息。 一天、两天、三天…… 布拉姆斯没有看到芙洛拉有任何为自己准备礼物的迹象,反而表现出了要逃走的迹象?! 曾经的痛苦和被背叛的愤怒瞬间翻涌上来! 什么礼物,什么会尽快来看他……全是假的! 骗子! 芙洛拉是大骗子! 他在她的墙壁上写满斥责,在看到她惊惶去寻求母亲帮助时,更是冷笑出声。 对啊,当年她从自己身边逃走时,也是这样惊恐无助,这一次她又要逃了,逃到自己抓不到的地方。 光是拿走她的鞋子没有用,那就只能……打断她的双腿。 让她哪儿也不能去,只能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 在看到芙洛拉半夜惊醒,逃向楼梯方向时,布拉姆斯握紧凶器悄悄跟了上去。 他盯着她纤细的脚踝,认真思考,从什么地方打断才能让她只承受最轻的痛苦——她那么怕痛,就算是用双氧水擦拭伤口都会发出叫人心疼的低|吟。 布拉姆斯还没决定好,就看到芙洛拉直接冲进了本该属于他的卧房! 布拉姆斯:“?” 他僵硬地一步步跟过去,就看到女孩麻利地钻进被窝,紧紧搂住小人偶,声音细细的:“布拉姆斯,我、我有点怕。我想跟你睡。” 布拉姆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叫得这么软,这么糯,像是一根羽毛,轻盈地在他心脏上撩拨而过。 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打断芙洛拉双腿的布拉姆斯,在这一秒,突然…… 狗瘾犯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0 害羞修勾 010害羞修勾 芙洛拉戳了好一会儿小人偶,才收起玩心准备起床梳洗,眼角余光就看见摆在床头柜上的医疗箱。 她有片刻恍神。 自己昨晚应该没有把医疗急救箱拿到小人偶的房间来吧? 诧异之间,她又低头看看脚下,是一双崭新的兔毛拖鞋,柔软触感隔绝了一切来自地板的寒意。 难道是希尔谢夫人? 啊……那她不是发现自己偷偷遛进小人偶的房间睡觉了?! 意识到自己无礼的行为被对方发现,芙洛拉立即挺直脊背,满脸都是尴尬和无奈。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三声敲门:“布拉姆斯,吃早餐啦。” 是希尔谢夫人的声音。 对方开门的瞬间,视线便与芙洛拉对个正着:“你……” 芙洛拉“嗖”的一下站起身,扯扯自己凌乱的睡衣,又赶紧把小人偶的床铺整理干净:“抱歉啊……昨晚、昨晚我有些害怕,就来布拉姆斯的房间睡了。我以后……以后一定注意。” “还有……谢谢夫人您为我准备的拖鞋和医疗箱。” 希尔谢夫人沉默许久。 她绕到床的另一侧,眼神复杂地看着芙洛拉说的两件事物,好一会儿,才将手中餐点放在桌上,带着欣慰和点点酸意:“布拉姆斯果然很喜欢你。” 没等芙洛拉疑惑,她又继续解释:“医疗箱和拖鞋都是布拉姆斯为你准备的。” “……啊?” 无以言说的荒谬感又猛地窜上心头。 芙洛拉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在希尔谢夫人鼓励的视线下,又对小人偶道了声谢,说道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刚一笑,芙洛拉就听到身后冰冷冷的声音:“你笑什么?” 一回头,就看到面色铁青的希尔谢夫人。 她的眼角泛红,带着一丝被人当众揭露伤心事的恼火。 芙洛拉立即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举动让对方误会了,连忙摆手:“我只是想到布拉姆斯小小的,抱着医疗箱搬上搬下的模样了。他上楼梯的样子肯定特别可爱。是看他可爱才笑的。” 不知是否因为女孩软糯又生动的描述,让希尔谢夫人也联想到了那副画面,她脸上紧绷的皱纹都松弛下来,翘起唇角,俯身摸着小人偶的脑袋: “我的儿子就是最优秀最能干的。” “要帮他换件衣裳作为感谢吗?”希尔谢夫人刚说完,又意识到芙洛拉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不过你现在好像不太方便。以后吧,会有机会的。布拉姆斯喜欢有人温柔地照顾它。” 说着,希尔谢夫人温柔地挽起芙洛拉的手臂: “行了,知道你害羞,我先带小芙洛拉出去,你自己换衣服,给你准备的蛋糕记得吃完哦。别让小芙洛拉第一天来家里做客就发现你是个挑食的坏孩子。” 希尔谢夫人说话的对象全都是躺在床上的小人偶。 她将一件件熨烫笔挺的迷你西服套装摆在床沿上,向芙洛拉说明:“布拉姆斯是最爱干净的孩子,每天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洁净的衣服,他总是跟我说,身上脏脏的话,求抱抱的时候会被嫌弃。” “嗯,我的小可爱,妈妈怎么会嫌弃你?”希尔谢夫人怜爱地刮了刮小人偶的鼻尖,领着芙洛拉去洗漱。 希尔谢豪宅二楼的洗漱间相当宽敞明亮,洗手台上摆放的一支支护肤用品中大多数都是她喜欢的果香型。 但奇怪的是,所有镜子都被镶在了柜门的背面,进门后无法第一眼察觉,只能通过手动打开。 装修设计在想什么呢?这也太不方便了。 芙洛拉心中嘀咕,又顺着玻璃镜的反光看了一眼小人偶的房间方向。 卧室大门紧闭,希尔谢夫人则笑着站在门口,嘴里不停念叨什么。 就好像真的在和卧室内害羞自闭的小儿子交流似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若是小人偶真的能承载人类的灵魂就好了,能带给这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多大安慰啊? 芙洛拉不自觉地就想起,当初自己在车轮下救下的孩子,她抚摸着打着石膏的左臂,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做错! 虽然她失去了乐团首席钢琴师的席位,但她拯救了一条生命,拯救了一个家庭! 短短几分钟时间,芙洛拉想好了如何陪着希尔谢夫人演戏——或许这也是希尔谢先生平时在做的。 用巧妙的手法,让夫人的心灵得到慰藉,不至于沉沦于丧子之痛。 “我洗漱好了。” 芙洛拉看了眼仍然紧闭的房门,不想当面戳破希尔谢夫人的谎言,略微思索:“小朋友这么小会自己穿衣服吗?不如……我帮帮他?” 她的本意是为希尔谢夫人制造一个台阶,借由“小朋友穿衣不利索”人为帮助小人偶穿上西装。 却没想到,对方轻勾唇角,直接拧开门把:“那你可太小瞧布拉姆斯了。” 她推门而入,首先闯入视线的便是桌上已经空了的餐盘,而布拉姆斯小人偶…… 这小家伙奇怪地歪倒在地上,身上西装被扯得十分凌乱。 看上去就像是已经穿好了,却因为什么缘故又要快速脱下来似的。 芙洛拉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思绪都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七零八落。 这怎么可能? 所谓的人偶是儿子的事情……难道不是希尔谢夫人无法接受丧子之痛,精神恍惚中产生的错觉吗? 那眼前的事情怎么解释?!在密闭房间中,人偶怎么会自己吃掉食物,又换好衣服?!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那自己昨晚到底抱着什么东西睡了一晚?! 芙洛拉看着希尔谢夫人怀中神色漠然的人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布拉姆斯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阴森空洞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也不知是不是芙洛拉的错觉,她总觉得小人偶的唇角正在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古怪诡异的弧度,嘲笑着她的惊恐和无助。 这个曾经给她无比安全的房间和人偶,骤然变得陌生诡异。 她完全不知道该对此做出何种反应,喉咙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嗯嗯……你呀……真是的,小芙洛拉才刚住进来你就这样不乖。以后再乱来,把你吊起来打屁股,知道了吗?” 希尔谢夫人和小人偶耳语几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向芙洛拉。 “这臭小子本来能自己穿好衣服的。” 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无奈和宠溺: “结果偷听到你说要帮他穿衣服,又想自己脱下来。真是个不省心的小混球。” “芙洛拉,帮帮他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1 家长要出门 011家长要出门 芙洛拉咽了咽口水。 帮这只可怕的人偶穿衣服?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可一片空白的大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能在希尔谢夫人催促的眼神下机械迈向前,单膝跪在床边,盯了小人偶好一会儿,心一横,俯身拉起小人偶的衣襟。 当手指触碰到小人偶的衣服时,一股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 仿佛她触摸的不是冰冷的白瓷,而是某种危险生物的鳞片。 芙洛拉目光游离,根本不敢和小人偶对视,生怕一旦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就会被来自地狱的魔鬼偷走。 她低垂眼眸,僵硬地替他拉好被扯歪的衣领,扣上扣子,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小心翼翼。 生怕对方一个不满,突然伸手抓住她,又或者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猛地直起身露出狰狞笑容。 四周空气变得粘稠,窒息。 那股被盯上的无所适从感又涌了上来。 视线像是有实质感,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紧紧扎向芙洛拉。 盯盯盯……芙洛拉真的被盯到有点火大了! 自家老宅里两个据说是在搞黑魔法的混蛋盯自己也就算了,你这小人偶是希尔谢夫人的儿子哎! 她是希尔谢夫人的学生,再怎么说,都有一层亲昵关系在吧?! 她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欺负她?! “你再盯着我,不帮你穿衣服了,以后也不理你。” 芙洛拉气鼓鼓的。 有希尔谢夫人在场,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只能用这种看似最没有效力的言语威胁。 她原本以为,熊孩子要么对此不屑一顾,要么会做出一些更熊的事情来折腾她。 但奇怪的是,在她说完这些后,背后真的一轻,所有的危险感都迅速撤离。 她像是被重新扔回池塘的鱼,身体每一个关节都再度恢复活力。 ……真听话了? 竟然还是个能听人讲道理的熊孩子? 芙洛拉疑惑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庆幸和欣慰。 紧绷的指尖也温柔起来:“就是嘛,早这么乖不就好了?姐姐最喜欢听话的小朋友了。”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铃铛就急促地响了两声。 似乎是在附和她的话。 芙洛拉扫了铃铛一眼,最终没忍住,侧身问希尔谢夫人:“布拉姆斯这个形态……也是‘胡毒’黑魔法的一种吗?”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立即被希尔谢夫人一把捂住。 夫人惊恐地看了一圈四周,才放下手,压低声音责备:“不要乱说。” “你把布拉姆斯和那些脏东西放在一起,他会生气。” “他要是发起疯来,我都劝不住。” 说完,希尔谢夫人从芙洛拉手中接过布拉姆斯,搂在怀中安抚性地拍了拍,示意芙洛拉一起去餐厅,边走边说。 在希尔谢夫人的故事里,他们家曾资助过一位叫做玛丽·肖的人偶师,对方不仅是人偶制作、人偶表演以及腹语大师,更是精于秘术研究。 其中一项,便是将人类灵魂锁于人偶中。 为了报恩,在希尔谢夫人找上对方后,玛丽·肖答应了希尔谢夫人的请求,将其子布拉姆斯的灵魂引导进小人偶体内。 只是这项秘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小人偶无法离开希尔谢豪宅的地界,最远也只能在院落内游荡,否则的话,将会遭来灭顶之灾。 为此,希尔谢一家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豪宅了。 ……秘术? 芙洛拉本能地感觉这故事中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法认定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或许世界上就是有许多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呢? 因为自己没亲身经历过就直接否定,也太可笑了。 更何况……芙洛拉抿了抿唇: 她被所谓的胡毒巫术骚|扰恐吓过,也亲眼见到发生在希尔谢豪宅与小人偶身上的诸多怪事。 用餐时,芙洛拉的视线总不自觉地飘到端坐在餐桌一侧、儿童座椅上的小人偶。 在听完希尔谢夫人的故事,确定小人偶承载的灵魂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后,芙洛拉对它的恐惧和惊疑就完全退去了。 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看久了,竟然还有种诡异的可爱感。 之前的怪异,应该都是熊孩子的捉弄吧? 自己感觉小人偶盯着自己的视线和在老宅中的相似,应该也是错觉,毕竟希尔谢夫人自己都说,小人偶无法离开豪宅半步。 想到这里,芙洛拉决心和布拉姆斯拉近关系。 她挑选了几颗新鲜水果,装盘送到布拉姆斯眼前:“喜欢吃水果吗?还是说你更喜欢甜点?” 小人偶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也没有用铃声给予任何回应。 芙洛拉尴尬地看向希尔谢夫人,试图用眼神求助。 希尔谢夫人倒是对此见怪不怪。 她伸手拿过水果塞进口中:“布拉姆斯吃相不好看,他从来都不当着我们的面吃东西。如果你下次想投喂他,记得让他单独待着。” 吃饭还得开个单间? 这么讲究的小人偶? 芙洛拉诧异地看过去,心中不免猜测,对方的白瓷脑袋完全是个整体,嘴部也不像是旧式木偶那般可以开合的样子,它到底是用什么地方吃饭,才会“吃相不好看”? 正在揣测,就看到小人偶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带着气急败坏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芙洛拉:昂? 一愣之后,不是撞见未知事物的恐慌和失措,反而有种怎么被小朋友讨厌了呀的啼笑皆非。 熊,但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干瞪眼的小孩纸,可爱捏! 就在芙洛拉想着怎么进一步逗小朋友的时候,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希尔谢夫人到了声失陪,快步离开。 可没想到,五分钟后,她再次回来时,人却像是丢了魂一般,连走路都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希尔谢先生怀中!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复述电话的内容——她唯一在世的亲人意外中风,医生诊断或许下半生都只能瘫倒在床了。 “姑妈只有我这一个亲人,再怎么说,我都应该去照顾她,可是布拉姆斯……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希尔谢夫人呜咽着,伸手就要来抱孩子。 当视线与芙洛拉交汇时,希尔谢夫人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祈求:“小芙洛拉?你、你能帮我照顾布拉姆斯一段时间吗?” 芙洛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2 契约 012契约 从小教导自己的恩师家中突发变故,自己帮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 芙洛拉扬了扬自己仍旧打着石膏和绷带的左手:“照顾是没问题,但我怕做不好。” “别担心,布拉姆斯是个乖孩子。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希尔谢夫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才不会轻易放走芙洛拉,她拼命例证自家熊孩子的乖巧懂事。 房间中的铃铛也适时响动,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从豪宅顶层一直回荡至餐厅中——所有房间的铃铛都在震动,像是西幻故事中的宝石树,摇曳着每一根布满宝石的枝条,花枝招展地祈求巨龙的青睐。 芙洛拉被这盛大的阵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小家伙这么期待自己照顾他啊? 那之前的吓唬算什么? 算口是心非? 算傲娇熊孩子? 芙洛拉自以为看穿了一切,便点头答应下来,让希尔谢夫人带着自己了解豪宅内的设施和注意事项。 当希尔谢夫人介绍每隔一天,他们家在镇上的雇员西格都会来豪宅送新鲜蔬菜以及处理垃圾时,芙洛拉下意识地摆摆手:“垃圾方面确实需要专人帮忙处理,但食材我比较喜欢自己去超市选购。” 房子里安静了一瞬。 不仅希尔谢夫人的呼吸停止了,芙洛拉甚至察觉到了空气的凝滞。 “……怎么了吗?” “不可以把布拉姆斯一个人留在豪宅里。” 希尔谢夫人拍拍怀中布拉姆斯的后背,面色凝重:“他还小,会害怕的。” “男孩子得勇敢一些,就算我不去购物,也得抽空去医院换药、复检。”芙洛拉给出希尔谢夫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如果布拉姆斯实在无法接受的话……” “我给他临时雇佣个保姆吧?没能帮上您的忙,真是非常不好……” 芙洛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侧房间中的铃铛快速响起! 急切中带着几分愤怒和妥协。 甚至还能从尾部的颤音中听到小男孩的委屈巴巴。 这是同意了?芙洛拉笑眼弯弯,上手勾了一下小人偶的鼻尖:“姐姐就知道,你一定会体谅姐姐的难处的。” 她一门心思全放在逗弄熊孩子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希尔谢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悲凉。 很快,希尔谢夫人和先生就收拾好行李,依依不舍地离开豪宅。 临走前,希尔谢夫人牵着芙洛拉的手,无比郑重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或许是爱子心切,她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布拉姆斯身上,至于会不会弄乱豪宅,会不会消费过渡,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芙洛拉当然不会打断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关心,更不会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她认真听着,偶尔也跟着对方的节奏复述:“嗯,我会记住的,三餐要准时投喂,布拉姆斯喜欢听睡前故事,还喜欢听音乐……好,如果遇到麻烦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放心吧,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好我们俩的!” …… 希尔谢夫人和先生离开后的豪宅,就像是被困了半个暑假的高中生突然听说父母要去进行结婚纪念日旅行,充满了自由和快乐的气息。 芙洛拉先是巡视了一圈房间,确认边角门窗都落锁后,端了一盘自己喜欢的水果,抱着布拉姆斯上楼。 上台阶时,她又注意到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相框。 最下面一张是布拉姆斯三岁时照片。 小男孩有模有样的穿着小号西服,端端正正坐在儿童钢琴前认真弹奏,微卷短发和带着点病态苍白的肌肤几乎完全是小人偶的复刻版本。 再往上,便是一张张奖状,一份份剪报,从那些或公式化,或极力赞美的文字中,芙洛拉似乎看到一位极具天赋的钢琴之星正在冉冉升起。 只可惜…… 一切都终于布拉姆斯八岁那年的大火。 突兀断在走廊墙壁中央的最后一张照片,正是布拉姆斯八岁的生日照。 “……你八岁的时候长这么大只哦。” 也不怪芙洛拉感叹,八岁的布拉姆斯确实比同龄孩子体型更加纤长,黑底银边的条纹西装裁剪得极为合身,衬托得他像是刚迈入草原的猎豹。 或许是常年练琴的缘故,光是从照片里都能看出他不像别人那般跳脱活泼,反而带着点不属于孩子的成熟和阴郁。 青涩只是他用来伪装的外表,隐藏在沉稳下的危险才是他真实的锋利。 芙洛拉叹了口气。 本该灿烂的生命在这里和世界断开链接了啊。 按照布拉姆斯已有的成就来看,他的天赋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小乐团的首席钢琴师。 哎,当初希尔谢夫人是抱着什么心情在教导自己这个笨孩子的呢? 每次自己弹错琴谱时,她会不会总是想起自己惊才绝艳却又意外丧生火海的独子啊? 她蹭了蹭相框上的薄灰,满是遗憾地看向怀中小人偶。 态度是未曾有过的认真: “布拉姆斯,我和你认识不久,也是第一次照顾孩子,肯定没有你母亲对你了解的多。” “所以呢,我们更应该加强沟通。如果在这段期间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不喜欢的,又或者是你特别喜欢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咱们俩尽量不要留下什么终生都无法转圜的遗憾好吗?” 见小人偶没有反应,芙洛拉笑着戳了戳它。 “好不好嘛,响铃。” “快呀快呀,快点响铃!” 她的声音像是裹着一层蜜,娇里娇气的,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小人偶被她戳得倒向一边,细细的响了一声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芙洛拉竟然从铃声中听到了点被哄好的窃喜。 “这段时间也不准再吓唬我,知道没有?” 小人偶装死。 她继续戳:“快响铃!” 抵不过芙洛拉的“威逼利诱”,小人偶又轻轻响了一声。 “不可以当熊孩子哦,响铃。” 戳戳。 响铃。 “晚上豪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姐姐还是害怕,在你房间里睡哦。” 没戳,但铃响得飞快。 生怕慢一秒芙洛拉就后悔了似的。 这么乖? 往日对布拉姆斯小人偶高冷阴森的印象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芙洛拉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忍不住低头亲了小人偶一口,以表达欣喜。 一秒钟的停顿后,她甚至没有要求什么,房间内所有的铃声都疯狂大作,像是瓢泼大雨,又急又密,叫人避无可避。 芙洛拉的唇角忍不住勾得更高,故意在小人偶的卷卷短发上蹭了又蹭:“喜欢亲亲?” 灵动眼眸间闪过促狭神色。 小人偶的弱点被她抓到了吧? 果然是个傲娇的熊孩子。 “我们来做个约定,只要你以后都乖乖的,就会有很多亲亲,怎么样?” 说完,芙洛拉双眼一眯,笑着在小人偶脸颊上印下一枚红.唇印。 而那个八岁的、正是调皮捣蛋年纪的、但好像对亲亲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小朋友跟哑巴了似的。 低垂着脑袋,不和芙洛拉对视。 完全没有人知道小人偶此时到底在想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013 意外来客 013意外来客 一姐一偶一问一答玩了整个下午,芙洛拉又坏心眼地在人偶脸上印了好几个唇印。 直到天色渐晚,芙洛拉才看着冰箱内的食材犯起愁。 “都没有点简易速食食材吗?我烹饪技能完全没有点亮呢。” 芙洛拉关上冰箱门,愁眉苦脸地看向端坐在一旁儿童座椅上的小人偶。 逼着八岁的孩子跟自己吃黑暗料理,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都怪那些胡毒巫术……不然的话,自己早就去超市采购食材了。 芙洛拉心中暗暗记恨,并决定明天早上就前往镇上超市扫荡。 她用尽所有力气和手段,最终做出一道色香味俱不全的料理,心虚地不敢与布拉姆斯对视,勉强扯出笑容,小梨涡里都带着几分尴尬: “你先吃吧,姐姐在节食,今晚就不吃啦!我去泡澡,一会儿再过来收拾。” 说完,头也不回地飞速逃走。 可让芙洛拉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裹着浴巾,胡乱揉搓着头发重返餐厅时,看到的却是焕然一新的场景。 无论是桌布、餐盘、餐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糊了一块的锅底都被刷得锃亮。 在她座位前,则摆放着一道一看就叫人食欲大开的精致餐点! “这是你给我的?” 芙洛拉呼吸都停滞一瞬。 从回到老宅一来,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在刷新她的三观!怎么,自己是进入了什么《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吗?不仅有诡异古怪的胡毒黑魔法,还有能帮忙做餐饮的小人偶?! 白瓷人偶里藏着的真的是一个八岁的小朋友灵魂? 不会是偷偷放了只家养小精灵进去吧? 一想到布拉姆斯费力地站在儿童椅上,系着足以把它整个“人”都打包裹起来的宽大围裙站在料理台上做餐点的样子,芙洛拉就忍不住笑出声。 视线看向小人偶布拉姆斯,哎呀,好像还生气了。 “是是是,姐姐不该笑的。布拉姆斯真的太棒了,竟然都能帮姐姐分担家务了。” 芙洛拉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用叉子拨了拨餐盘中的馅饼。 馅饼棕褐色的外表均匀的分布着烘烤后的焦痕,边缘微微卷起,泛着诱人油光。 随着芙洛拉的拨动,馅饼内早已被细心切割好、富有弹性的牛肉粒滚动两下,露出内部纹理清晰的粉红肉质。 节食减肥?美食当前,完全不存在的! 她忍不住叉了一小块扔进口中,瞬间幸福地眯起双眼: 好吃! 浓郁香味瞬间充斥口腔,简直是人间极品!和之前她自己烹制的黑暗料理完全天差地别。 那还等什么? 吃! 芙洛拉也顾不上自己只身披一条浴巾,迅速坐下,扫荡起小人偶为她准备的美食。 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为她做馅饼的样子。 那双手笔直又修长,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每一个关节都透露着独特的力量感。 这明显不是一只八岁幼童的手,更不是人偶布拉姆斯白瓷制成的可爱小爪。 胡乱想些什么呢? 芙洛拉在心中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对着一只拥有八岁孩子灵魂的小人偶都能起歪心思,自己真邪恶。 她拉过布拉姆斯,正准备给小家伙一个亲亲,又想到刚吃了馅饼,唇舌必然沾满酱汁和油脂,赶紧放弃念头,舌尖卷了卷唇角。 只是,还没等她整理好,芙洛拉就听到豪宅院子里传来几声轻微响动。 这些天的经历让她瞬间浑身紧绷起来,望向窗外。 是动物?还是人? 芙洛拉眉头紧锁,轻轻放下手中餐具。 尽管知道布拉姆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熊孩子,她还是下意识地对对方竖起食指,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透过纱窗,芙洛拉模糊地看见,院子里果然有一个模糊人形黑影,对方似乎正在探查豪宅环境,并没有直接突入,而是围着宅子外墙缓步前行,时不时就弯下身去做些什么。 是小偷吗? 报警?这是芙洛拉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可转念一想,以英国警察的出警效率,若对方真是坏人,等警察来后,自己的尸体都要凉了。 芙洛拉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小心翼翼抽出一把厨具刀,横握在胸前,以备不时之需。 声音压得很低:“我去看看,布拉姆斯你自己小……你别动就好了。不要按铃,不要活动,免得引起对方注意。” 或许是太过慌张,芙洛拉直到拉开大门,被夜风迎头一拍,才清醒过来:自己竟然只披着条浴巾就出来打怪。 夜风冰得刺骨,带着一种粗糙的颗粒感,不断摩挲她的皮肤。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此时回房间换衣服,让黑影趁机遛进屋中更是不妥。 她只能咬紧牙关,攥了攥厨具刀,步步逼近背对着自己的黑影。 大声地虚张声势:“这里是私人宅邸,我已经报警了,不想留下案底的话,最好赶紧离开!” 离得近了,芙洛拉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那是个中年男人。 叼着烟,手中拎着灰扑扑的麻布袋子。 他有着很典型的英国男人长相,额头平坦宽阔得可以在上面打高尔夫,一头短发毫无发型可言,像是随便用手抓了两下就出门。 对方穿着一身普鲁士蓝的夹克套装,衣服没有明显的破损和污渍,但款式老旧,颜色也说不出的暗沉。 当他看到芙洛拉时,也是一愣——不是小偷被房子主人发现的心虚和慌乱,而是一种“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在这儿看到外星人了?”的荒唐。 烟嘴掉落,燃烬的烟灰掉在他沾满泥巴的皮鞋上,男人这才猛地醒悟过来,抖抖脚,又迅速踩灭烟头:“你哪位?希尔谢夫人新请的保姆?” 浑浊视线在芙洛拉身上扫了几圈。 当视线从芙洛拉的胸口上刮过时,男人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没想到,那么古板的希尔谢夫人竟然会请你这么个大美人保姆。” “我叫西格,他们应该和你提起过我。负责给希尔谢豪宅送日常生活必需品,以及……” 西格扬了扬手中的麻布袋,“清扫垃圾。” “可以把你手中的刀放下了吗?美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4 田螺小狗 014田螺小狗 芙洛拉不喜欢他油腔滑调的称呼,更加反感对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拉紧浴巾:“我不是保姆。” “那可真是抱歉。”西格毫无诚意地道歉。 他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露骨,想了想,脱下夹克将它扔给芙洛拉:“风大夜凉,穿上吧。” 夹克上的烟味很重,像是刚在纯度极高的尼古丁里腌制了十天十夜,芙洛拉差点被熏一个跟头。 芙洛拉真心希望自己能有别的选择,但很可惜,手边并没有其他衣服能抵御此刻的寒冷,还有……西格那仿佛盯着肉块的眼神。 她拧着眉披上夹克,尽量想象自己失去了鼻子这个器官,改用嘴巴呼吸。 见西格提着麻布袋继续绕庄园前行,芙洛拉也快步跟上。 尽管知道对方是希尔谢夫人的雇员,但芙洛拉就是要盯着他目送他离开才能感到安心。 芙洛拉看着对方熟练地整理豪宅每一个垃圾通道,将废品和捕鼠夹中的死老鼠都塞进麻布袋里,忍不住拧了拧眉: “你半夜清扫垃圾?” “希尔谢夫人很挑剔,她讨厌我用同一辆运输车装运垃圾和生活用品。但她付钱嘛,你知道的,我们这些打工人应该完成慷慨的老板的每一个要求。” 西格耸耸肩:“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是你跟希尔谢夫人说你要自己去超市购物?你可帮我省了大把的时间咯。” 他又点燃一支烟,狠狠嘬了一口,冲着希尔谢豪宅吞云吐雾:“不管你是不是希尔谢夫人请来的保姆,给你个忠告,美人——” 西格拉长音,浑浊的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芙洛拉,双指夹着烟头指向豪宅方向: “他们经常请保姆,但每一个都做不长,顶多半个月就会离开。知道为什么吗?” 似乎没有从唯一的听众脸上得到自己期待的反应,西格为芙洛拉的无趣翻了个白眼,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因为这豪宅里,住着个——人、偶、怪、种。” 西格常年抽烟,嗓音沙哑,像是破旧风箱里呜咽出来的音。 尤其是当他一字一顿强调“人偶怪种”四个字时,更是仿佛魔鬼点名。 芙洛拉一开始还被他神神叨叨的气魄震慑,可当她听到“人偶”时,瞬间明白过来,之前的铺垫都是要给布拉姆斯泼脏水! 这谁能忍?! “你胡说什么?布拉姆斯才不是怪种。” 芙洛拉下意识反驳,原本娇软柔弱的声音都因为愤怒变得尖锐。 熊孩子的确有任性吓唬人的时候,可接触久了,芙洛拉早就对身世坎坷的小人偶心生爱怜,尤其是在吃了对方亲手烹制的美食后,好感度更是直飚顶点! “布拉姆斯?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原来你知道啊?” 西格脸上的戏谑更深,他耸耸肩:“那小人偶,阴森森的,指不定就是怪物变的,每一任保姆都被他吓得落荒而逃,我劝你也早点……” 西格的声音突然卡住,脚步也陡然停止。 他瞪圆双眼,双颊肌肉都在因恐惧而颤抖。 芙洛拉:“?” 她顺着西格的视线看过去,也猛地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只见布拉姆斯小人偶静静地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清冷月光洒在他的小西装上,将原本整洁干净的衣物都照出一种魔鬼披风的古怪感,毛山榉的树影在他身上斑驳,像是某种隐秘图案。 他原本就毫无表情的白瓷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阴冷惨白,漆黑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芙洛拉和西格的方向。 芙洛拉总觉得自己被什么刺穿了。 人偶的凝视让她产生了一种极强的被狩猎感,仿佛自己是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但这种感觉转瞬而逝,更多的,是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 ……不对,心虚什么啊! 说坏话的人也不是她!她还替布拉姆斯辩解了呢!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正义反驳,芙洛拉立即硬气起来,快走几步,抄起小人偶抱在怀里:“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的!而且……而且你离开古宅没有关系的吗?” 芙洛拉也不清楚希尔谢太太口中的“不能离开宅邸”到底是多远的距离,她紧张地上下打量小人偶,见对方身上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放下心来。 “布布我们回家,不要跟他说话。他坏。” 芙洛拉抱着布拉姆斯原路折返,在经过西格身边时,瞪了不断后退试图远离布拉姆斯的西格一眼。 声音中带着责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想希尔谢太太雇佣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她背后骂布布是怪胎的!”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芙洛拉的好心情,气都气饱了,还有什么食欲? 她哼哼唧唧地回到餐厅要收拾餐盘,可刚一进餐厅,就看到空空荡荡的餐桌愣住。 盘子呢?刀叉呢?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被她立马否决:怎么可能? 布拉姆斯一个小朋友能帮她烹饪美食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她洗碗? 难道布拉姆斯真的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吗? 可当她再向前几步,真的看到洗碗机内正在不断清洗的餐具时,芙洛拉愕然回首,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布拉姆斯小人偶。 “……真是你做的?” [叮叮!]响铃。 铃声中带着急切的期待,似乎很想要得到芙洛拉的表扬似的。 只可惜,这一次芙洛拉并没有领悟到铃声中的情绪。 她嫌弃地扔开西格的外套,又在自己身上嗅了嗅,面色不虞:“一身烟味,难受死了,我再去冲个澡。布拉姆斯要乖哦,好好呆在这里,看着餐具洗完~” 说完,芙洛拉揉揉布拉姆斯的脑袋,坏心眼地把小人偶整齐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才大笑着走开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后,人偶慢慢转动方向,空洞无神的大眼珠看向窗外、西格所在的方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015 怎么没有亲亲呢 015怎么没有亲亲呢 豪宅院落内。 西格狠狠吸了一口香烟。 烟草带给精神的满足并没有驱散方才突然看到人偶出现时的阴森和畏惧,西格搓搓手臂,有些后悔把外套给刚刚的美人了。 “妈的,有钱就是好,不仅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能雇佣到那种漂亮美人照顾他们的怪种儿子。” 他骂骂咧咧地拎起一只捕鼠笼,用力一抖——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 按理说,在这种偏远乡下,捕鼠笼每天都该有收获的。 可现在他一连看了三四个捕鼠笼都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就连理应堆放着垃圾的存放点也空空荡荡。怎么回事?这家人这几天都没生产垃圾吗?终于和怪胎一样过上餐风雨露的生活了? 西格心中嘀咕,却也庆幸自己今天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他干脆不再检查剩下的垃圾存放处,重新点燃一根烟,哼着小曲走向自己的座驾。 还没走近,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酸腐臭味便迎面扑来。 西格一愣,立即冲向私家车——车门大敞着,豪宅周围消失的死老鼠和各式垃圾满满当当地挤在车厢内,臭气四溢! “妈的,是谁?谁干的?!” 男人的牙齿因愤怒和恐惧不断打颤,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阴影如同狩猎的蟒蛇一般,无声游进,最后完全将他笼罩! 后脖颈突得一紧,西格整个人重心不稳猛地像车厢栽去!全身都落入臭气熏天的垃圾海洋! …… 正在搓洗身上烟味的芙洛拉突然听到一声凄厉惨叫—— “有鬼!有鬼啊!”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刚才的那个东南西北格的。 她套好浴衣,困惑地探头一看,就看见对方挂着一身死老鼠臭垃圾疯疯癫癫逃离希尔谢庄园的背影。 芙洛拉:“……” 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要找谁要答案:在希尔谢豪宅中,出现的任何不可思议、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都可以把锅甩到布拉姆斯身上。 尤其是看到小人偶慌乱地坐在门边,西服上沾着杂草时,芙洛拉更加确信,自己的锅没有甩错人。 “是你干的?” 豪宅内的铃声轻轻一动,又急急忙忙切断,就好像是趁着妈妈不在家,偷偷拆了家做了坏事的小狗,见妈妈回来,刚要摇头摆尾迎接,又发现妈妈情绪不对,蹲坐得远远的,偷偷用眼神看妈妈是否生气。 脑中的画面让芙洛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啦,又没有怪你。”芙洛拉抱起小人偶,细心地帮他捻去身上草叶,“甚至还想感谢你帮我赶走了讨厌的家伙。” “不过啊,以后不要跑那么远了。老师说了,你不能离开庄园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老师会心疼的,我也会很难过的。” 芙洛拉又戳了戳布拉姆斯的脸颊:“听到就响铃。” 见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她又笑着刮这个小调皮鬼的鼻尖:“响铃响铃响铃。” …… 芙洛拉让布拉姆斯别跑出去玩的时候,小人偶响铃响得不情不愿,可等到芙洛拉整理好床铺,准备睡觉的时候,铃声又响得仿佛机械失控。 “怎么了?都急得要说话了?” “是不是想吃点心了?还是要换睡衣?”芙洛拉连续猜了几次,但似乎都没有挠到小人偶的痒处,铃声依旧响个不停。 不断失败让芙洛拉也满心气馁。 八岁小朋友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她思忖片刻:“光是靠铃声交流太不方便了。你会写字对吧?我去给你拿纸笔,你有什么诉求就写在纸上告诉我!” 说着,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布拉姆斯的房间中几乎都摆放着各式儿童玩具、陶瓷手工艺品,她不知道是否有纸笔,也不愿意翻动别人隐私,而她的行李箱里正好有! 翻找到中性笔后,芙洛拉习惯性地在本子上划了几下测试出墨是否顺畅,可刚一合上扉页,愣了一下。 这是当初自己用来写清单的本子。 清单写到一半,被突然敲门的警探打断,等自己再回房间时本子就失去了踪迹。什么时候出现在行李箱的?自己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还有…… 她哗啦啦快速翻动,果然没有在本子中找到清单的痕迹,只是有一页纸被撕掉了。 一股阴寒顺着脊背攀附上她的脖子,缠紧,就像是伊甸园里要带人下地狱的蛇。 就在她内心慌乱达到极致时,她听到布拉姆斯焦急催促的铃声。 又清脆,又纯净,一下子就驱散了她的所有恐惧。 是啊,胡毒黑魔法又怎么样? 希尔谢夫人说了,只要自己不相信,它们就不存在!潜伏在古宅中的阴影弄出这么多“灵异事件”,不就是想要自己“相信”? 偏不! 再说了,就算黑魔法真的存在,自己身边还有会保护她的小狗布拉姆斯呢!小小黑魔法根本不足为据! 有了小人偶撑腰,芙洛拉的底气更足了些。 她拿着纸笔重新回到布拉姆斯的卧室,将本子摊在小人偶面前:“来,你写。” 小人偶不为所动。 芙洛拉:“?” 刚刚不是还按铃按得那么起劲儿吗? 眼珠一转,她明白过来:“怎么?你写字的姿势也不好看?” 她回想起餐桌上希尔谢太太的叮嘱,以为小人偶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写字,于是宠溺的闭上眼睛:“好好好,姐姐出去,你安心写。过十分钟姐姐再回来。” 说完,她真的翻身下床,带上门蹑手蹑脚地下楼了。 要说不好奇小人偶到底是怎么写字的,当然是假的。 只不过芙洛拉也清楚,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熟稔到可以交换这种私密问题,即便对方是八岁小男孩,也应该尊重他的个人空间。 她百无聊赖地去了厨房,拿她喜欢的水果罐头吃,一边吃,一边好奇地在希尔谢豪宅中瞎转悠。 刚走到固定电话机前,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水果罐头差点没直接泼在身上。 芙洛拉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落地钟:这么晚了,谁打电话来? 总不能是希尔谢夫妇半夜打电话来关心儿子吧? 她疑惑接起:“喂,你好,这里是希尔谢宅邸,请问您是?” “亲亲呢?” “不是说好的,人家听话就会有好多亲亲?人家帮你做了晚餐,洗了碗,还赶走了好坏好坏的人,怎么没有亲亲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016 牢笼 016牢笼 芙洛拉想过电话那头是希尔谢太太的担忧,想过是恶作剧小子的嬉皮笑脸,甚至想过是推销员毫无感情又滔滔不绝的广告,但万万没想到—— 竟然是奶声奶气的夹子音?!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点点上扬的尾音,简直就像是被无情捏扁的棉花糖又“砰”得一下弹回原状。 见芙洛拉没有回应,对方又开口撒娇:“姐姐你在听吗?亲亲,我想要亲亲。” 嗲嗲的声音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夹。 这也太夹了。 和它一比,芙洛拉只觉得自己平时哄布拉姆斯的声音根本就是故意装嫩的怪阿姨。 “布布?”她有些不确定。 “……嗯!”电话里,夹子音细声细气的回复。 布拉姆斯似乎很喜欢被芙洛拉如此亲昵的称呼,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 但很快,这份喜悦又被委屈取代,他可怜巴巴的:“姐姐都说话不算话,布布好气哦。” 芙洛拉心中顿时升起无穷愧疚。 天呐……看看自己对小朋友做了什么混账事?小狗只是想要一个亲亲,小狗能有什么错呢? “那我现在上来补偿布布?” “亲亲……两个。”小家伙在提出要求后,又快速补充一句,“要是姐姐不愿意,一个也可以的。” 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芙洛拉原本就满心愧疚,如今听到他连提出补偿都这么小心翼翼的,更是深吸一口气,迅速冲上楼,都顾不上自己唇上还沾着水果罐头的汁水,立即抱起小人偶给了它不下二十个亲亲。 听着房间内迅速响起的欢愉铃声,芙洛拉双眼笑得如弯弯月牙。 果然是可爱的好孩子。 以前竟然误会布拉姆斯可怕,真是太不应该了。 明明就是个会做饭会洗碗会用夹子音撒娇讨亲亲的天使宝宝嘛! 芙洛拉玩心大起,双手比划了个圆:“来,布布,自己跳进姨姨的麻袋里来,跟姨姨走!” 欢快如唱歌般的铃声戛然而止。 好一会儿,才短促地响了一声,充满困惑,像是在询问。 “没看过那个网络上很红的表情包吗?在各种小猫小狗视频下都会出现的啊。” 芙洛拉所说的是从华国网络上流传过来的偷猫表情包,在一些可爱的小动物视频评论区,就会有各种网友直呼可爱,并且想把该毛茸茸从主人身边偷走。 于是就衍生出了用麻袋带走小动物的表情包,后续还陆续出现了粉红色麻袋,镶嵌满花朵钻石的麻袋,闪耀着金光的麻袋…… 她打开社交平台,想要将这份快乐分享给布拉姆斯,可刷了半天,平台页面竟然还是转圈白屏。 搞什么呀…… 信号这么差吗? 俗话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芙洛拉又尝试了几分钟,最终叹息着往床上一躺,扔开手机,满脸无奈地抱住布拉姆斯小人偶。 “你家的娱乐设施也太少了,竟然连上网都这么艰难。” 她给小人偶掖好被子,撇撇嘴关了灯:“明天我去超市给你买点好玩的东西回来。省的你在家里都接触不到外界信息。” “好啦,睡觉啦,晚安!” 芙洛拉在布拉姆斯额头上轻轻一啄,闭上双眼。 而另一边,藏在黑暗中的布拉姆斯却如坠冰窟。 几秒钟之前,他还沉醉在芙洛拉的数十个吻中——或许芙洛拉本人并不认为那是吻,但、但就算是亲亲,布拉姆斯也喜欢的! 喜欢的不得了! 那些落在小人偶身上的亲亲,似乎每一个都烙印在他的肌肤上。 比当年的火焰更加撩人,更加让他浑身战栗。 他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能感受到芙洛拉双唇的柔软。 她的吻是水果罐头味的。 光是想想都觉得诱人。 布拉姆斯浑身都火热起来,视线炙热地盯着芙洛拉。 原来比起铃声,她更喜欢自己和她打电话啊。 以后一定要多交流。 要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喜欢,还要……多骗几个亲亲。 想到自己的计谋会在日后得逞,芙洛拉会抱着代表自己的人偶亲昵,布拉姆斯的赤铜色双眼更加明亮,嘴角也难以抑制的上扬。 他心思电转,疯狂盘算,三明治可以换几个亲亲,一首钢琴曲又可以换几个亲亲。 可是…… 在听到芙洛拉明天要去超市时,布拉姆斯如坠冰窟。 刚刚得到的数个吻的热度也无法化冻他冰冷的手脚和心。 脑子里所有盘算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想法在不断重复、叫嚣: 她要离开了。 她要跑了! 又要扔下自己一个人!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心跳声疯狂而剧烈,无边的愤怒和恐惧驱使着他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站在芙洛拉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为什么那样讨好她,她还是要走? 说喜欢他乖,喜欢他可爱,都是假的,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还是会被外面的世界吸引! 布拉姆斯缓缓俯身。 用阴影笼罩住芙洛拉。 一个尖锐的声音不断在他心中怒吼。 ——把她锁起来。 ——把她困在监牢里。 ——把她从阳光下拉入你所掌握的阴影中。 ——只要这么做,人偶和主人的身份关系就会调换,你会成为她的主宰,拥有她的一切! ——她的拥抱,她的双唇都只有你能碰触,哪怕是小人偶也不行。她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盯着芙洛拉近在咫尺的睡颜,布拉姆斯眼神幽暗,最终,下定决心。 次日,当芙洛拉醒来时,只觉得天色异常昏沉暗淡。 她揉揉眼,迷茫地看向四周,旋即愣住。 大床周围一夜之间筑起高高的“城墙”,遮蔽住光源,这堵墙并非由砖石泥瓦建造,而是各种书籍和玩具相互堆叠而成。交错有致,但又透着一种荒诞童话的气息。 芙洛拉眨眼,再眨眼,在回过神来后猜到了“凶手”是谁。 “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当泥瓦匠呢布布?你想干嘛?” 她回头看向小人偶,只见昨天拿来的笔记本正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芙洛拉心中一动,抽出笔记本,很快翻到布拉姆斯给她的留言。 笔力苍劲,力道重得要透过纸面。 ——这些都送给你,是我平时最喜欢的。 ——我会乖,什么都会为你做。 ——你别抛弃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017 音乐大师小狗 017音乐大师小狗 无论布拉姆斯在写下这几行字时,带的是什么情绪,在芙洛拉脑海中,脑补的都是小人偶奶声奶气的夹子音。 她仿佛看见小人偶趴在床上,撅着屁屁,抽泣着写下这几行字的样子。 心瞬间就化了有没有? 这般撒娇……这不是犯规吗?! 和前两天醒来后看见布拉姆斯心中发怵完全不同,这一次,芙洛拉直接抄起小人偶,抱了又抱,贴着它的脸颊猛蹭:“傻瓜布布,每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最喜欢你了,怎么可能抛弃你?” 芙洛拉没有理解这几行字的深意。 毕竟,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将“去超市购物”和“抛弃孩子”这种程度的“罪名”联系起来。 她眸中带着笑意,手指温柔地替布拉姆斯小人偶换好干净西装,又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只要你以后都和昨天一样乖,给我做美食,帮我赶走讨厌的家伙,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不用把你的小宝贝们送给我。” “这么多书和玩具,要一一复原得摆好久呢。” 芙洛拉嘟嘟哝哝,一副拿小人偶十分无奈地模样。 她随手拿过一本“围墙”最顶端的书籍,只是看一眼封面就愣住——书上的文字她看不懂。 似乎是德文。 她诧异地瞥了一眼小人偶:“你还懂德文?” 问:被一只人偶学霸智商压制是什么感觉? 芙洛拉回答:惊讶、不可思议、还带着一丝荒诞的好笑。 她快速翻动书页,这下子倒是明白过来,这并非是什么德文小说或是历史书,而是某种涉及钢琴乐理的艺术教学读物。 在书页的边边角角,还有和笔记本上字迹一样的笔记。 “……你真的懂啊。”芙洛拉双眸微微睁大,又随手从“围墙”上抽了几本。 同样是与音乐相关的书籍,同样密密麻麻地做着标记。 有些书上甚至不止做了一遍标记——很明显的,小布拉姆斯在阅读第一遍时产生了某些感悟,而在反复阅读的过程中,已经提升自我音乐素养的他又产生了新的,更深层的想法,便用新的笔记将之前的覆盖掉了。 一开始,芙洛拉还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看看小人偶到底能看懂多少,可看着看着,她又心怀遗憾。 书页上的笔记时而带着绝对的理性,时而又像是在抒发情感的诗句,每一段文字都细腻地引领者她走入属于布拉姆斯的音乐世界。 那是一个绚烂美妙的世界,只可惜,被一场大火全毁灭了。 “你好厉害啊,布布。” 铃声立即欢快地响了起来,叮咚如泉,似乎在催着芙洛拉继续夸夸。 芙洛拉揉着小人偶的脑袋,语气低低的,像是在感叹:“你笔记里的好多理论都让我受益匪浅呢。” “我可是跟着希尔谢夫人学了好几年钢琴,还差点成为伦敦知名乐团的首席钢琴手,我说你厉害,你就是真的厉害。” “以后你教我弹钢琴好不好?只要有你帮我,什么安妮,什么首席,我通通打败,重活一世,我要夺回属于我的荣耀!” 芙洛拉捏捏拳,中二地说出网上流行的段子。 布拉姆斯听不懂芙洛拉说的什么傻话,他只知道,若是自己答应教芙洛拉弹钢琴,两人就会有更多的接触,芙洛拉也不会再想着要逃走。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疯狂的为芙洛拉的提议响铃。 毫不意外的,从墙壁缝隙中,他又看到芙洛拉抱起了小人偶欢呼雀跃。 布拉姆斯身体往前倾了倾,整个人几乎都要贴上墙壁。 白瓷面具紧贴着缝隙处光源,赤铜色眸子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修长手指不断搓揉着墨绿毛衣,布拉姆斯只觉得喉间一片干渴——为什么……不是我呢? 为什么被芙洛拉抱在怀中的只是小人偶,不是我呢。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开始,他将小人偶当做是替身,无论芙洛拉对小人偶释放怎样的善意,他都会感到愉悦。 可渐渐的,这种情绪逐渐变成了嫉妒. 他不想再让谁做自己的替身,哪怕是小人偶,也不该和自己争夺芙洛拉的热情。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铃回复芙洛拉的喜悦,然后看见她抱着小人偶去了厨房。 布拉姆斯一惊:自己忘了做早餐! 果然,芙洛拉在厨房内转了一圈后满是失望,眉毛皱起,呜咽一声:“布布没给我做早餐啊?” 布拉姆斯不敢说话,不敢响铃。 活像是个犯错小狗,垂着双手,乖巧地站在墙壁后。 覆盖着白瓷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实际上内心慌得要命:她说自己给她做美食才会喜欢他,现在自己食言…… 布拉姆斯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应对方式,就听到芙洛拉叹了口气,双手十指交叉,翻转手腕,做了个拉伸的动作:“不管,这顿必须你做。” “我去楼上复原你的宝贝,你就留在厨房做好吃的犒劳我。” 芙洛拉声音娇俏,明明是在下达命令,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一般。 布拉姆斯自然迅速按铃,看着芙洛拉高兴离开,才走出房间暗道,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 做错了事都没有凶我,她好喜欢我。 布拉姆斯不懂什么叫“人生三大错觉”,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中。 等他再次转过身来,看着端坐在高脚凳上的小人偶,眼神冷淡下来,绷着脸把他扒拉到一边,开始思考今天的菜色。 芙洛拉把做饭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自己必须不能让她失望。 他拉开冰箱,用上级军官检阅士兵的犀利眼神审视着每一份食材,当视线落在黄桃果酱上时,顿了一顿,伸手取出。 闻着熟悉的味道,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小时候。 他刚和芙洛拉见面的那段时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018 罐罐真好吃 018罐罐真好吃 布拉姆斯从小就生活在赞誉之中。 他的家世、外貌,尤其是他宛如上帝赐予的钢琴天赋都是人们口中完美的艺术品。 可每次听到这些言论的时候,他内心都在讥笑。 他舍弃了别的孩子玩乐的时间,苦心钻研,认真练习,所有努力换来的成功,在那些人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一句“上帝赐予的礼物”。 上帝那老头儿能给他什么? 布拉姆斯讨厌附和这些抹杀他努力的说辞,连一个礼貌的笑容都欠奉。 世界上如果只有音乐和家人就好了。 他就可以永远自由自在地游弋在艺术的海洋中,不用面对虚伪的人心和嘴脸。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愿望竟然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极其痛苦的方式。 那一日,父母受邀去某小学做育儿经验讲座,他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懒得去,实则,等父母一走,他就迅速跳下床开始练习钢琴。 他练习的太过投入,甚至没有注意到,阳光透过某个水晶球摆设后,炽热的光线聚集在一点,点燃布料。 火势蔓延得极快,布拉姆斯当时只有八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烈焰会吞噬他的性命,脑子里只想着拯救他的钢琴、他的书籍和笔记,以及……父母回来是否会因为发生火灾而对他失望。 他拼命想要扑灭火焰,可对方比伊甸园中的蛇还要狡猾,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扑向他,撕咬他! 皮肤上是钻心的痛,它们贪婪地往身体每一个角落钻! 等布拉姆斯再醒来时,已恍若隔世。 他浑身包扎着绷带,一声不响地躺在病床上,听着母亲的哭泣,听着医生的叹息,听着探望者们一声声虚伪的关心。 而在那份关心之后,他听到他们在走廊上笑出声: “布拉姆斯以前多得意啊,现在呢,变成个躺在病床上的可怜虫。” “你们有没有看到他的脸,全烧得变形了,恶心的我想吐。” “别说是脸了,就连手指好像也烧伤了,估计以后都不能弹钢琴了吧?也好,以后终于不用一直听到我爸妈夸他了,也不用每次参赛都被他压着。” 很奇怪。 以前他听到这些话都无动于衷的。 强者怎么会在意弱者酸溜溜的讥讽?他会做的,只不过是在下一次钢琴比赛中毫不留情地从这些人身上碾压过去罢了。 可……很奇怪。 为什么心里会难受呢? 经过艰难的治疗和复健,布拉姆斯终于得以出院。 脸上和后背的皮肤因为严重烧伤无法恢复如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手恢复的不错,医生表示,修养一段时间他依然能够和往常一般弹奏钢琴。 那就够了。 对吧。 对于年仅八岁的布拉姆斯来说,他根本不懂“重度毁容”意味着什么,对,脸上和身上是很痛,但只要音乐愿意继续拥抱他,其他的也没什么重要的。 对吧? 布拉姆斯戴上了母亲为他准备的白瓷面具,没日没夜的做着康复训练。 受伤的手指敲击在琴键上,疼痛不断侵袭他,音乐再不断至于他。 他不知道他报名今年儿童组钢琴比赛给众人带来了多大震撼,更不知道,那些人也为他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 当布拉姆斯在满座的小礼堂弹奏完比赛项目,起身向观众们致意时,他莫名地看到一个小男孩带着坏笑冲上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一个箭步上前,大力扯掉了他的白瓷面具,狠狠砸在地上! 啪! 随着白瓷面具破碎声响起,台下一片哗然。 “卧槽,怪物!” “他的脸怎么跟融化了一样啊?这么丑还敢出来?” “丑八怪地精能不能滚去地洞待着啊?别来人类世界恶心人了!” 布拉姆斯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打量,带着恶意和傲慢的讥讽比当年那场大火还烧得他疼痛无比。 至此之后,布拉姆斯再也不肯离开家中暗室半步,不愿交流,不愿见阳光,甚至连平日里最热爱的钢琴也没有在碰半下。 他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黑暗中,任由自己渐渐腐朽。 直到某天。 他听到楼下传来笨拙的钢琴音。 迟缓、犹豫、带着不确定性,就像是初学者在用一根指头戳琴键。 布拉姆斯不想管笨蛋。 但对方制造的噪音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钢琴是特意从意大利运来的定制高端货,让个木匠来弹也不能弹成这样! 布拉姆斯忍不住隔着墙壁愤怒出声:“你弹错了!指法一塌糊涂!” “……谁?” “谁这么凶?”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微微颤抖的恐惧。 从暗室缝隙间,布拉姆斯第一次看到芙洛拉的样子:小小一只,穿着奶白色蓬蓬裙,头发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蓬松,跑过时,带起一阵浓浓果味的风。 布拉姆斯讨厌笨蛋,讨厌到甚至忍不住想杀死她,可是…… 当小姑娘像八爪鱼一样粘过来抱住他,轻轻嘬着他时,布拉姆斯沉寂已久的心再度被烫醒。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渴望被拥抱,被接纳的。 哪怕……只是对方睡梦中的亲昵。 在黑夜里待久了,也会祈求春光。 一旦习惯了芙洛拉拥抱的温度,她难听又笨拙的一指禅也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布拉姆斯还会在小纸条上写一些技巧方法什么的,从门缝里塞给小笨蛋。 有一天,他又要去塞,却发现紧闭的琴房门口放着一只黄桃罐头。 罐头下压着便签纸条,字和芙洛拉本人一样,小小只,很是可爱: “谢谢你每次都教我,这是我的谢礼!请你吃罐罐。” 小布拉姆斯翻了个白眼。 神经,谁要吃罐罐。 五分钟后。 躲在暗室里的布拉姆斯看着空罐,不自觉地昂起下巴,吸了吸满室和芙洛拉身上相似的果香味。 罐罐真好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019 钥匙 019钥匙 对于布拉姆斯沉浸在对罐罐的回忆中这件事,芙洛拉自然是不知情的。 她只知道,当自己收拾好房间,又换好衣服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摆满了各式美食。旧式唱片机吱呀吱呀地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独特的电磁底噪更是给晨光铺上一片复古气息。 无论是在伦敦的小出租房,还是在父母都已经离世的老宅里,芙洛拉从未给享受到过如此的起床待遇。 而她辛苦的大厨小人偶,则像是累坏了似的,从原本端正坐姿变成郁闷的脸着地,趴在餐桌上。 “真是辛苦了呀,我的布布。” 芙洛拉扶正小朋友,笑着捋捋他的头发,毫不吝啬地亲了亲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在亲吻后,熟悉的铃声再度响起,可芙洛拉总觉得能从铃声中听出几分勉强。 怎么了? 是不喜欢自己的亲亲了? 芙洛拉皱眉,可是自己刷过牙了呀。 芙洛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干脆放弃:说不定就是布布太累了,昨晚砌了一整夜围墙,一大早又给自己忙活早餐,没力气按铃也实属正常。 ——不知道是她驯服了他,只要一个吻就能让小人偶乖乖听话。 还是他驯服了她,每当她有所要求或想感谢时就会献上自己的吻。 芙洛拉一边享受小人偶制作的美食,一边如聊天气一般寻常地开口:“一会儿去超市时,你想要带点什么回来吗?平时你都怎么让西格帮你带东西?”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连唱片机中的音乐都滞涩得可怕。 芙洛拉不明所以,依旧鼓着腮帮子咀嚼食物:“我去给你拿纸笔?还是你继续给我打电话?” 可对她一向有求必应的小人偶此时却一动不动。 反倒是客厅方向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咔哒”声。 芙洛拉:“?” “……你铃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正想着去超市的时候一定记得给布布买个质量好点的铃,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微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小人偶,起身去开希尔谢豪宅的大门。 一拉,果然,门纹丝不动。 门被反锁了。 而且以希尔谢夫人留给芙洛拉的钥匙,打不开这道反锁。 早上起床后,布拉姆斯一切的怪异行为都有了答案。 小家伙竟然想把自己困在豪宅内,不让她出门? 什么调皮熊孩子? 芙洛拉又拧了门把手好几下,确认自己没有冤枉人,才朝着餐厅方向喊道:“布布?解释一下?” 布拉姆斯不为所动。 小人偶坐在高脚凳上,脊背挺直,头也不回。 做了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芙洛拉被气笑了。 简直就像是下班后看到家被拆了,凶手还一脸蠢萌地冲她哈舌头摇尾巴的狗妈。 双手叉腰,芙洛拉提高了些音量:“我们之前说过什么?是不是要良好沟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反锁大门,和你之前偷拿鞋子的行为又什么区别啊?” 见小人偶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拿一个背影跟她赌气,芙洛拉的声音再度冷冽些:“布拉姆斯!” ——一个八岁的小朋友应该知道,当一贯对他亲昵纵容的长辈开始叫他大名时,百分之百是在生气。 于是,求和的电话铃声乖乖响起。 芙洛拉尽力压下怒意:“准备好好谈谈了?布拉姆斯?” 她正准备和这位任性的小伙子讲讲道理,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芙洛拉:“……” 眼前立即幻视出拆家小傻狗跑到狗妈身前,突然急刹车,水汪汪的大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向她,充满委屈和愧疚,毛茸茸的大尾巴无助地环绕起自己,q弹松软的耳朵轻轻蹭着她的腿,诉说着她出门时傻狗的无助和恐慌。 ……这也太犯规了吧? 这还怎么训啊? 谁能狠得下心来对一只委屈时还在撒娇的小狗生气啊? 芙洛拉的语气不自觉软化下来,也夹起嗓子哄小孩:“布拉姆斯,我们说好的,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但我也会去超市,会去医院复诊,而你,会乖。” “布布。” 电话那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恳求。 一开始芙洛拉还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哑然失笑。 小人偶这是喜欢自己对他的昵称?叫了大名还不乐意了? “好,布布,你今天早上才给我写纸条说你会乖,会听话,告诉我你现在在干嘛?” 电话那头声音细细的,委屈鼠了: “可是……你也答应不会抛弃我的。你不守约定在先。” 芙洛拉:“……我什么时候……老天爷啊布布,你不会以为我去趟超市就是把你抛弃了吧?” “我又不在超市买房。” “超市里也没有人会和布布一样,帮我做一日三餐、帮我洗碗、还帮我赶走讨厌的家伙。” “我保证一定在午餐之前回来好吗?我还期待布布会给我什么惊喜呢。” 许久的沉默。 芙洛拉也没有催促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叛逆期,若是一直逼迫对方做决定,反而会造成负面效果,不如等他自己好好思考。她相信,布拉姆斯这么早慧的孩子,一定会明白。 布拉姆斯没有让她失望。 自顾自地嘤嘤嘤一阵后,他告诉芙洛拉,大门钥匙被放在他房间的铁质收纳盒里。 芙洛拉对那个小盒子有印象——在布拉姆斯昨晚做成的高高城墙中,小铁盒是其中一块“砖”。 只不过当时她被各种外文书籍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对它多加关注,只是在收拾时才随意扫了一眼。 小铁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就看到钥匙静静躺在红丝绒布上。 拿起的瞬间,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十二点之前……你一定要回来。不可以再违反规定了。” 听起来就像是仙女教母对灰姑娘的叮嘱。 十二点之后魔法会消失吗? 芙洛拉突然有点坏心眼,琢磨若是自己晚十分钟再回来会发生什么。 她勾着唇角,一边琢磨如何捉弄小人偶,一边观察钥匙,随口问道:“怎么会把要是藏在小铁盒里?” 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令人心惊的答案: “当初钥匙是放在爸爸妈妈那里的。” “嗯?” “可是发大火的那天,我找不到钥匙。” 芙洛拉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手中把玩的钥匙迸发出灼热,她差点拿不住。 “大火烧得我好疼。” 细细的声音像是刺一样,扎进芙洛拉的头皮里。 “可是都没有人回来,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地狱里。” “芙洛拉,你也会吗?”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死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0 小狗抱紧醋坛子 020小狗抱紧醋坛子 即便到了购物超市,布拉姆斯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芙洛拉耳边。 细细声音带着哀切,一丝丝地蚕食芙洛拉的神经。 她不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每多耽误几秒,都会感到无边的愧疚——布布在家里一定等得很焦虑吧?他还那么小,会不会在家里出什么意外? 还有……那个叫西格的送货工会不会又回到庄园,他要是再骂布布是怪胎,布布肯定会伤心的…… 芙洛拉心中烦扰,根本没有注意身边环境,在拿到一件物品后退时,不小心与另一位顾客撞到一起。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冒失,一时间重心不稳,两人一同跌向旁边货架,撞倒不少货物。 “啊,抱歉!”满地狼藉终于让芙洛拉抽离情绪,她满是愧疚看向对方和匆匆赶来的售货员,迅速蹲下|身开始收拾自己制造的烂摊子。 或许是她打着石膏和绷带的左手给她争取到了一点同情分,售货员和被连累的路人甲并没有责怪,只是沉默地和她一起收拾。 不多大一会儿,货架就恢复了原状。 “刚才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没事。”被牵连的路人甲很是大度地摆摆手,在芙洛拉笑笑准备告别时,又开口:“以前没在小镇上见过你,新搬来的?” 对方低吟了一声:“芙洛拉·凯瑞?” 陡然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芙洛拉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看向那人。 如果说之前陌生人在芙洛拉意识中只是一个“被自己牵连的倒霉鬼”的符号,现在,他终于在眼前清晰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部线条硬朗,金色头发全数向后一丝不苟地梳着,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沉稳气质。 “你是哪位?” 一开始,芙洛拉还以为对方是警察——男人给她的感觉和上次登门拜访的两位警探很像,眼神锐利,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压迫感。 可当她接过对方的名片时,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莫顿医生?” “叫我卡斯就行。” 倒霉蛋温和地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冷意,但一笑起来,却是标准的括号脸,整个人像是吹开花苞的春风,叫人一见就心生暖意。 “刚才是我太唐突,吓到你了。我是小镇医院上唯一的骨科医生,我记得你之前有电话预约过要来复诊、拆石膏。我们小镇人少,互相之间也都面熟,我一看到生面孔又手上受伤,就猜到了。” 卡斯医生合理的解释让芙洛拉彻底放下心来。 的确,她在决定回到老宅的当天就和当地医院预约过——小镇医疗资源远不及伦敦丰富,只有提前预约才能保证自己在需要的时候能看上病。芙洛拉可不想挂号之后在候诊室里浪费上几个小时人生。 卡斯医生是个相当自来熟,又很会制造话题的人。 在几句针对病情的问询后,芙洛拉很快与他熟络起来,尤其是知道,对方也在伦敦生活过几年后,更是一同怀念起大城市的便利。 “是啊,小镇子就是娱乐设施少,别的不说,连个儿童乐园都没有。” 卡斯笑着昂昂下巴,示意地看向芙洛拉的购物推车:“你的孩子多大?” 芙洛拉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八岁。” 见卡斯医生诧异挑眉,她立即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不是我的孩子,我的邻居临时有事外出,拜托我帮忙照顾。说起来,都不知道八岁小孩喜欢什么。有什么好建议吗?” “男孩女孩?” “男孩。” 卡斯医生点点头:“跟我来。” 在对方的介绍下,芙洛拉的小推车很快装满了——若是寻常人在这里,只怕都要怀疑卡斯医生是不是兼职做购物超市的售货员,但芙洛拉只沉浸在愉快购物的乐趣中,甚至开始幻想布拉姆斯看到这么多玩具之后会有多开心。 不仅如此,她还在娃娃专柜精心挑选了一只和自己发色眸色相同的娃娃。 下次自己出门时,就可以让这只娃娃代替自己陪伴布布,想必能很大程度缓解布拉姆斯的独处恐惧。 芙洛拉完全陷入买买买的快乐中,直到结账时,意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倒吸一口凉气! 和布布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就在她吃力地拎着一大包商品艰难挪出超市时,卡斯医生的声音又从她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我的车就在地下车库,可以送你回去。” “我……” 若是放在平时,芙洛拉肯定会拒绝。 长期的独居经验也告诉她,随随便便上陌生人的车是件很危险的事。 可……芙洛拉又低头看了眼手机,距离自己和布布约定好的十二点时限已经越来越近,如来时一般坐公交肯定会迟到,去计程车站点的话,不仅要绕一圈远路,而且这种偏僻小镇计程车也得等。 可怜小狗委屈巴巴哀求她一定要准时回家的模样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自己答应过他的,不能让小狗失望啊! “确实,有些赶时间。麻烦您了。” 没有过多犹豫,芙洛拉拎着大包玩具和日用品上了卡斯医生的车。 好,这下一定能赶在时限之前到家! 芙洛拉心中欢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当她报出地址时,卡斯医生的欲言又止。 为了以防万一,芙洛拉在手机信号还是满格时,拨通了希尔谢豪宅的电话,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电话就被接起。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急促又期待的呼吸声,芙洛拉越发感觉到,自己接受卡斯医生的帮助是个明智选择。 “布布?” “嗯!”夹子小狗重重嗯了一声,期待的甜蜜几乎要顺着电话线钻到芙洛拉耳中。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嘿嘿,给姐姐准备了惊喜。” 夹子小狗根本藏不住心事,无论有什么小秘密都想说给芙洛拉听。 惊喜? 芙洛拉眼睛一亮。 “我也给小、布布准备了惊喜!”她笑弯了眼,差点脱口叫出“小狗”两字,还好改口的快,变成了“小布布”。 “放心吧,说好十二点回家,姐姐绝对不会食言的。你知道镇上的卡斯医生吗?姐姐在他车上,正在努力往家赶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电话那头小狗的热情瞬间冷却。 它沉默好一会儿,才小声重复:“卡斯医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021 生气小狗 021生气小狗 “对,据说是小镇医院里唯一的骨科医生,卡斯·莫顿。他人很好,不仅帮我给你挑礼物,还开车送我回来。布布,如果不麻烦的话,帮我泡两杯茶?” 芙洛拉说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感谢卡斯医生的帮助,更是在用对话的方式将自己的行程告诉布拉姆斯。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卡斯医生看上去文质彬彬,和善友好,可谁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家政工兄弟”? 因此,芙洛拉不仅要“警告”医生,已经有人知道我在你的车上,出了事警察第一个就会来找你,也要告诉布布,如果自己真的遭遇不测,在通知希尔谢夫人时,要告诉对方什么重要信息。 可布拉姆斯到底只是八岁的小朋友,完全没有体会到她话中的深意。 小家伙的欣喜期待消失得一干二净,吸吸鼻子,带着点没来由的生气:“不泡。” “不喜欢他。” “你怎么可以带外人来我家。” 还没等芙洛拉解释什么,布拉姆斯竟然一反常态的硬气起来,“砰”的一下挂断电话。 芙洛拉:“……?” 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小狗怎么又突然发脾气了?卡斯医生只是好心送自己回家,又不是外面来的大狼狗想抢占他的窝! 芙洛拉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不少有了二孩的狗妈猫妈们诉说大毛孩子在家的赌气+应激行为,每一根毛都在控诉主人的不专情:“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我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亲眼见到了! 前辈们的经验是什么来着? 用猫条哄? 还是直接把二孩打包送走? 她正胡思乱想着,窗外的风景已经逐渐熟悉起来,希尔谢豪宅的庭院就坐落在不远处的道路尽头。 芙洛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感触:那时的她只觉得希尔谢庄园又诡异又阴森,处处透着古怪的不祥感,可现在嘛…… 她都忍不住现在就冲进房间逗逗可爱修勾了! “麻烦就送我到这里吧,家里的小朋友有点怕生,如果外人靠庄园太近的话,他会应激。刚刚就在电话里冲我发脾气呢。” 芙洛拉冲卡斯医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好心好意送她回家,她把人家当出租车司机,用完就扔,都不请对方进屋歇歇脚。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比起布布的心情,卡斯医生还是得往后排。 “这里?可是……”卡斯医生看看距离庄园的路程,又看看芙洛拉吊在脖子上的胳膊,最后再看看她怀里的大包小包。 迟疑片刻,正要停车,突然,眉头深深皱起:“窗口那里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他并没有让芙洛拉下车,反而抬手一指,示意芙洛拉看向希尔谢豪宅正对着道路的窗户。 “我记得这一家只有一对老夫妇吧?那个身影看上去可不像。” 整个小镇总共就那么些人,希尔谢家的往事几乎是个人就听过一耳朵。 芙洛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窗前空空荡荡,只有墨绿色的窗帘在轻轻晃动。 “什么都没有啊?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 芙洛拉有怀疑过是否是角度问题,往驾驶座附近靠了靠,依然没有收获。 “之前我也老觉得这房子里有人在看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老宅的方向,“等到搬进来才发现是自己吓自己。可能是庄园里的毛山榉很久都没有修剪了吧?影子打在窗户上,再一反射,看上去就像是人影。” “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有外人闯入,布布会提醒我的。” 第一次和小人偶见面时,希尔谢夫人就说过,布拉姆斯曾经在有窃贼闯入时发出示警。 当时芙洛拉对它了解不深,还以为所谓的“示警”就是响铃惊醒希尔谢夫妇,可如今想来……说不定窃贼灵魂都被布布吓出窍了吧? 哎,真是对窃贼抱有无限同情呢! 卡斯医生沉默片刻,突然递过手机:“互换一下联系方式,我就在这里看你进去,收到你的安全信息我再走。万一真有什么事儿,你就大声喊。” 对方释放的善意并没有让芙洛拉反感,反而因此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 芙洛拉没有拒绝,不仅在社交平台上加上对方好友,还将他的联系号码设置在了紧急联系人一栏。 她摇摇手机,示意自己已经添加妥当,开玩笑道:“先说好,希尔谢庄园附近信号不好,就算我没及时给你发信息,也不要全副武装地冲进门哦!” 不等卡斯医生回应,她就笑着说了告别。 插|入钥匙的瞬间,芙洛拉下意识看了一眼后方,果然,卡斯医生如他承诺的那般,坐在车内向她招手。 果然是体贴又思虑周全的绅士呢。 芙洛拉脸上笑意更深,直到——她发现拧不开大门。 芙洛拉:“?” 又拧了拧门把手。 大门纹丝不动。 芙洛拉:“……” 好呀。 早上不让我出去,中午不给我回家是吧? 哪有小狗这个样子的?! “布布?”芙洛拉敲大门,想了想,又拉动那副疑似布拉姆斯专属的机械门铃。 “我知道是你干的。怎么,现在都不让姐姐回家了?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你在门后面吗?在就说话。” “我、布布不喜欢陌生人。” 芙洛拉的本意只是想诈一诈他,却没想到,话音落下时,门后竟然真的响起委屈巴巴的夹子音! 布拉姆斯真的在门后! 芙洛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猫眼。 只是那里似乎被什么挡住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说卡斯医生?都没放他进来。你看——”芙洛拉侧开身子,以便布拉姆斯透过猫眼看清楚外面的情景,“他离得远远的呢,连庄园的铁栅栏都没让他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猫眼处短暂地亮了片刻,又再度陷入黑暗。 就好像有什么身材高大的人原本挡住了猫眼处的光线,听到她的话语后,挪了挪身体,又再度凑到猫眼前观察似的。 芙洛拉甚至能听到门口传来的呼吸声。 很近,带着无边的压迫感。 就像是弓着身,保持着狩猎姿势的猛兽,正在通过狭窄缝隙观察着毫无防备的猎物。 心微微一乱,芙洛拉抿抿唇:“布布?” 她回想起小狗是怎么对自己撒娇让自己心软的,也夹起嗓子:“布布,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提得手都酸了,你先让我进去。” 芙洛拉的声音原本就软糯,此时她故意示好,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门锁立即咔哒一声开了。 豪宅裂开一道黑漆漆的缝,允许芙洛拉进入。 庄园外。 尽管和希尔谢豪宅还隔着老远距离,卡斯医生却总觉得身上有股莫名的阴寒驱散不掉。 在小镇上,他听过许多关于希尔谢豪宅的恐怖故事。 许多人说,自从希尔谢家的独子命丧大火后,这附近就出现许多怪事。或许是那孩子死不瞑目,幽灵四处乱窜作祟。 那姑娘说她帮忙照顾的孩子几岁来着? 叫布布?不会就是布拉姆斯吧……? 卡斯医生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眼中满是疑惑:芙洛拉怎么没进门?是忘记带钥匙了?还是手上提着东西不方便? 从小受到的绅士教育让卡斯医生想要下车去帮一把,可就在他准备开车门时,古老的宅邸裂开了一道门缝。 就像是怪物张开大口,一口将可口美味的祭品吞了进去! 在那道幽暗阴森的裂缝中,卡斯医生看到赤铜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惊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022 礼物 022礼物 卡斯医生内心上演了多少恐怖小剧场,芙洛拉是不知道的,她拎着大包小包刚一进门,就看到小人偶委屈巴巴地歪坐在大门附近的地板上。 布拉姆斯的脑袋耷拉着,棕色自然卷微微垂下,遮住他空洞洞的双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的脸上似乎还隐隐挂着泪痕。 明明只是个人偶,芙洛拉却从它身上看到了“落寞”的具象化。 一瞬间,脑子里回荡的全是网络上短视频中小猫小狗在主人去上班后,迷茫又孤独地端坐在门口/窗边的模样。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仅仅是去趟超市,布拉姆斯就要用上“抛弃”这样程度的字眼了。 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小狗狗呀! 芙洛拉立即扔下购物袋,心疼地抱起小人偶,在怀中蹭了蹭:“是我不好,让布布久等了。以后去超市一定速战速决。” 她轻柔地抚摸着小人偶的头发,安抚它的后背。 空气中响起一声细细的,带着欢喜的“嗯”。 原来可以不用通过电话交流啊。 芙洛拉心中好笑,怀疑布拉姆斯之前就是太羞涩了,才一直不肯与她直接对话。 那可不行,都和小狗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抱在一起,还这么陌生疏离可不行。 “你电话里说给我准备了惊喜,在哪儿呢?” 听到电话铃声又响起,芙洛拉掂了掂手中小人偶,让它更加凑近自己耳边: “就这样说嘛,每次都打电话,很麻烦的。要是哪天我困了累了,躺在床上,想和你交流,还得起身接电话,我会生病的。” “你就在我耳边说,我听得到。”她浅笑着,耳廓再度贴近小人偶的唇。 肌肤和陶瓷相接触。 和普通的陶瓷器皿不一样,小人偶的“肌肤”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 冰凉,光滑,甚至带着某种刺痛。 像蛇。 若是在往常,芙洛拉被这种触感的东西陡然一碰,必然会整个人都跳起来,把那玩意儿甩得八丈远。 可当“那玩意儿”是布拉姆斯的时候,芙洛拉:毫无原则! 她听到这小夹子又嘤咛一声。 却不是从耳廓与小人偶嘴唇相接处传来的,而是弥散在空气中,似乎无所不在。 一开始芙洛拉还感觉有些奇怪,但一想到布拉姆斯是被奇怪的玛丽·肖巫术困顿在人偶中的灵魂,又觉得声音的来源似乎也合情合理。 “给你的惊喜……在餐厅。你会喜欢的。” 餐厅? 难道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无论是伦敦还是老家的“美食”芙洛拉都受够了,相反倒是这两天,在小人偶的照顾下,她受伤已久的肠胃终于感受到了难得的喜悦。 她快走两步,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身翻找起购物袋:“我也给布布带了好吃的!” 芙洛拉翻出一罐黄桃罐头:“当当!” 展示给布拉姆斯看的时候,她还特意自己给配上音效。 “黄桃罐头!我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开罐罐吃啊!” 芙洛拉想着,绝对不会有小狗不喜欢黄桃罐头,这个罐罐绝对能把小狗哄得服服帖帖,可是当她推开餐厅大门,她才无奈地发现:自己手中的罐罐根本上不了台面,和布拉姆斯给与的惊喜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餐厅原本就是这件古老大宅中最明亮最温馨的区域,如今更是焕然一新,被装点上了许多氛围小彩灯。温暖光线落下,就像是轻柔的怀抱,让人整个人都如沐春光。 木质桌椅摆放得整齐,除了芙洛拉经常坐的、正对着窗户的椅子被拉开一小段距离。 “让我坐这儿?” 芙洛拉虽然完全能看明白布拉姆斯的意图,却故意装作不解地询问。 房间内的各式铃铛立即响起,发出确定的信号。 芙洛拉却不买账。 戳戳小人偶:“说话。能说话干嘛还响铃啊。我喜欢听布布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空气似乎立即灼热了起来。 好一会儿,芙洛拉才听到一声细声细气的“嗯。” 活像是刚被人突袭偷亲了一口的腼腆小男孩。 刚一坐下,独属于植物的自然清香就扑面而来,芙洛拉诧异发现,素雅桌布上摆放的插花竟然不是希尔谢太太离开时的那一束,而是一束搭配得当的野花花束! 五颜六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有娇小洁白的雏菊,也有粉嫩娇艳的野蔷薇,还有一些芙洛拉也叫不上名字无名小花穿插在其中,与那些绚烂的颜色互相交织着。 花束没有经过刻意的修剪和凹造型,展现出一种纯粹而自然的美,新鲜到仿佛还带着泥土的芳香。 芙洛拉惊喜地深嗅一口,嗓音里都带着蜜意:“这是布布帮我摘的?辛苦了我的宝,你没有去院子外面……吧……” 芙洛拉依然记得希尔谢夫人交代过的,布拉姆斯不能离开庭院半步的叮嘱,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窗外,只是一眼,就愣住。 昨日,不,今早还空荡平坦的草坪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雪白的秋千! 秋千架正好对着餐厅窗口的方向,玫瑰和藤蔓将它装饰得就像是一份精致的礼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023 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 023 “秋千是送给我的?” 芙洛拉的惊喜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 依旧是细细的,带着点羞涩的“嗯”。 然后……然后小人偶就又获得了十几个啵啵。 布布为她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太惊喜了! 其实在得知布布给自己准备了惊喜时,芙洛拉还是有些小小担忧的,她可太清楚八岁的小男孩会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准备什么“惊喜”了。 死掉的蛇,被开膛破肚的青蛙,甚至还有活着的,依然在蛄蛹蛄蛹的毛毛虫,男孩们就喜欢把这些东西放在女生们经常会查看的地方,然后享受着她们的尖叫。 芙洛拉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恶趣味。 甚至想撬开这些小鬼的脑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给他们带来了错误的认知,让他们以为女孩们在受到这种捉弄和惊吓之后,还会对罪魁祸首产生好感。 可没想到,布布的惊喜,真是太“喜”了! 哪个女孩不希望庭院里有一架漂亮的秋千呢?坐在秋千上沐浴温暖阳光,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享受美妙的甜点,简直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我去试试!” 芙洛拉急不可耐,匆匆抓了一只三明治就要出门,刚到门口,鞋还没穿好,就听到餐厅内传来“啵”的一声。 嗯? 小狗在背着她开罐罐?还是个小馋狗呢。 她就知道,怎么会有人拒绝香香甜甜的黄桃罐头。 “布布,黄桃罐头开两罐,我回来也要吃的。”芙洛拉叮嘱了一句,刚一拉开大门,就和门口的人撞个正着。 是卡斯医生。 对方举着手,一副正准备按响门铃的模样。 不知为何,芙洛拉突然心虚了一瞬,探头往餐厅的方向看了看,见布拉姆斯小人偶依然背对着门口方向,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才松了一口气。 做贼似的压低声音:“我们出去说。” 伸手将卡斯医生推出门外。 她的警惕和不安被对方注意到,似乎是更加激发了对方的好奇心。 卡斯医生探头往屋内看了看:“怎么了?” 他想到什么,面色凝重:“不会屋子里真有什么危险吧?”他赶紧解释自己的来意,“之前你说安全到家就会给我发信息,我一直没等到,怕你出事才……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芙洛拉赶紧摇头。 “是怕布布见到你会应激。小朋友虽然只有八岁,可是领地意识很重。他非常忌讳外人踏入他的庄园。我也怕他会对你产生攻击行为。” “布布的大名是?” “布拉姆斯。” 听到芙洛拉的回答,卡斯医生倒吸一口凉气,旋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深吸几口气,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组织好语言才试探性开口:“芙洛拉,你知道……这座庄园的故事吗?我是说……关于布拉姆斯的。” 他没有直接戳破布拉姆斯葬身火海的事情,避免吓到眼前的可怜姑娘。 即便卡斯医生的活动范围一直在镇上,希尔谢夫妇也不常和其他人往来,但他也陆陆续续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希尔谢庄园的古怪。 诸如窗前总是有晃动的高大鬼影,又或者是三更半夜经常能听到庄园传来诡异的钢琴声等等……如今芙洛拉说庄园内住着个怕生的小朋友,是不是直接佐证了希尔谢庄园闹鬼的传闻?! 芙洛拉犹豫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宅方向,点点头:“我知道火灾的事情。” “那你怎么……”卡斯医生直接懵了。 他几乎将“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愿意和鬼魂生活在一起?”写在脸上。 “您是医生,应该很清楚,很多患者家属在面对重大打击时,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也没有办法从痛苦中抽离,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一些看似虚妄的东西上。” “幸好希尔谢夫妇找的帮手足够靠谱,不会像我家那个,只会害人。”芙洛拉一边说着,一边皱眉看向自家宅邸方向,愤愤得哼了一声。 之后,她简短的告诉卡斯医生,希尔谢夫人的好友、人偶师玛丽肖将布拉姆斯的灵魂锁在人偶中的事情,也诉说了胡毒黑魔法给自己带来的困扰。 听得卡斯医生一整个傻眼。 “人偶师玛丽肖……胡毒魔法……银行家索普……” 卡斯医生不断重复着芙洛拉话中的关键词,眉头深锁:“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我也是。在伦敦时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但是希尔谢夫人没有骗我的必要。” 自己现在没有工作,手臂还因为骨折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乡下的房子也不值钱,芙洛拉不认为多年未见的钢琴启蒙老师会编造故事欺骗她。 况且……她是真的见过布布的“灵魂”,并受到对方的帮助的!甚至连眼前院子中的秋千都是布布送给自己的惊喜! 一想到小狗狗一边摇着尾巴……不是不是,真把布布当狗了,芙洛拉赶紧挥去脑袋中小狗搭秋千的幻想,但又不禁觉得,若是小人偶正儿八经的西装套装下藏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会非常可爱。 哎呀,要把这条记下来,下次去超市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狗耳朵发卡和狗尾巴卖!要把小布布打扮得可可爱爱的! 布布狗的可爱模样完全融化了芙洛拉的神情,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连声音都沾染上几分欢喜:“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布布是可怕的灵魂,但是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可爱的八岁小朋友啊。” “别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在卡斯医生依旧困惑迟疑的面色下,芙洛拉委婉地送他离开,并且与他约好,月底一定会去医院复诊手臂。 打发走热心的卡斯医生,芙洛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秋千,叹了口气。 她终究没有坐上秋千,而是快步回到希尔谢豪宅内:“布布?” 小家伙粘人的很,自己和卡斯医生聊天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若是一直不回家,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又委顿在门口哭泣。 刚一探头,就看到小人偶端端正正坐在餐厅特制的高脚凳上,双手拿着刀叉,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咦?这次没吃醋生气?也没伤心? 芙洛拉有些诧异地回到餐厅,才发现,小人偶面前的瓷碗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而自己碗中的黄桃果肉则堆成了小山。 碗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她眨眨眼,拆开纸条一看。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带着一股委屈巴巴:【我把所有的罐罐都给你,我对你最好了,你别跟他说话好不好?】 芙洛拉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狗可太精明了! 一次两次的吃醋虽然很有趣,但若是同一招数使用的次数多了,再有趣也会惹人厌烦,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孩子不懂事,总是和人闹别扭。可布布聪明就聪明在,他每次的手段都不一样。 时而卖惨,时而傲娇,时而又拼命示好。 就像是那句名言中说的一样,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三管齐下还有什么拿捏不住的? 芙洛拉歪着头戳了布拉姆斯小人偶的脑袋一下,勾起唇角:“你可太会了啊布布,幸好你只有八岁,若是你十八岁,二十八岁,还不知道要勾得多少人为你心动呢。” 小人偶急了,慌慌张张解释:“不要别人,就喜欢你。” 细细的小嗓子叫得芙洛拉心都要化了。 她立即笑着点头:“嗯,我也只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看你饿肚子,来,罐罐你一半,我一半。” 说着,芙洛拉便将碗中的黄桃果肉拨去小人偶碗中。 见它完全没有反应,芙洛拉才想起希尔谢夫人的叮嘱。 “好,我不看。” 芙洛拉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双手撑在桌上,捂住双眼。 她双手斜斜捂着,露出挺拔的鼻和红润的唇。 当人类的视觉收到阻碍时,其他五感就会无限放大和灵敏。 一片黑暗中,芙洛拉听到古老的木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漫步而过。 椅子被小心翼翼的挪动,在一个恰好的位置停下。 对面的光被挡住了,空气也产生了细微的滞涩感。流动的风带来如阴暗的苔藓森林一般的甘苔调香味。这是一种混合着潮湿苔藓、柑橘和香根草的味道,神秘而捉摸不透。 糟了,忍不住想睁开眼了。 芙洛拉心中的好奇宝宝完全被勾|引了起来,谁不想看看甘苔调的灵魂长什么样子啊? 可是……违背约定的话,布布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就像童话中的小精灵小仙子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芙洛拉抓心挠肺,就在挣扎的念头达到顶点时,她突然感受到了对方的靠近。 沉稳、深邃又富有层次的甘苔的气息越发浓重。 属于布拉姆斯的气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尽管没有睁开眼,芙洛拉也敏锐的感知到有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那种专注的注视灼热又小心翼翼,像是一只毛笔,轻柔地在自己的肌肤上掠过,挠得心都在发痒。 尤其是当对方用视线描绘着自己的唇时,芙洛拉不自觉地抿了抿。 “布……” 一个字还没说完,唇上就传来冰凉又湿润的触感。 芙洛拉先是一惊,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黄桃果肉。 “你吃。” 布拉姆斯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与此同时,黄桃又往前递了递,似乎是想撬开自己的唇。 芙洛拉本能地觉得这画面有些奇怪,但随着布拉姆斯委屈巴巴地一声嘀咕“是不喜欢布布了吗”又赶紧张嘴,接受小狗的投喂。 黄桃罐罐的口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香甜、软糯、但又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凉。 就这样,芙洛拉捂着眼,一口口吃完了整碗罐罐。 抽纸巾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有谁轻柔地帮自己擦去嘴角残留的甜腻汁水。 “喜欢吗?”布拉姆斯的声音依旧细细的,像是从棉花糖里挤出来的,又甜又软。 芙洛拉收起心中仅剩的几分怪异,点头:“喜欢。” “如果布布是真实存在的就好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024 狼种狗狗 024狼种狗狗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当布拉姆斯在窗口偷听到芙洛拉和卡斯医生约定月底再见时,一种说不出来的怒火冲上心头,他很清楚,那是最珍视的宝贝被旁人夺走的愤怒。 生气! 不想给芙洛拉吃罐罐了!必须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是就当布拉姆斯沉着脸,要把开好的黄桃罐罐都扔掉时,无意间又瞥见芙洛拉打着石膏的手臂。 单手连提东西都那么费力,若是没有他的帮忙,让她自己开罐罐应该很麻烦吧?到时候她会不会又去找外面的猫三狗四协助? 一番思想大战后,布拉姆斯还是不甘的将一碗黄桃果肉摆放在芙洛拉的桌前,并留下纸条。布拉姆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完成了自我p/u/a的全部流程。 他悄悄躲在暗处,观察着芙洛拉的一颦一笑,被她的每一个神情牵动。 在芙洛拉闭上双眼,期待他出现时,布拉姆斯不由得紧紧攥住拳头。 要出去吗?还是…… 行动却比思想还要快,当布拉姆斯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出阴影,站在了芙洛拉面前。 就像是受到某种蛊惑。 又或者是来自灵魂的召唤。 布拉姆斯只觉得背后阳光的照射,让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俯下/身,细细的观察她,从发根,到指尖,到调皮的漏出手掌的眉尾,到……她的唇。 比任何果香都要馥郁,更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心中的不甘更盛。 她就是用这张唇亲吻小人偶的吗?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就在布拉姆斯被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驱使,一点点凑近芙洛拉时,他突然注意到女孩的鼻翼轻微翕动,就像是闻到了什么。 他陡然一惊,迅速后撤,恢复到隔着一张桌子的安全距离。 他不敢。 不敢让芙洛拉看见丑陋恐怖的自己,不敢毁掉如今还算平衡的相处模式。 他不甘心。 但只能做她身边的一道见不得光的阴影。 清醒的认知就像是捆扎住怪兽的荆棘,布拉姆斯只觉得浑身都痛到麻痹,他麻木地舀起一勺黄桃果肉,正要送到嘴边,就又看到芙洛拉嗅着空气中的香味抿了抿唇。 小狗讨好主人的天线立马收到信号。 布拉姆斯再度俯身,珍而重之地将黄桃递到芙洛拉唇边。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的细致入微,就好像让芙洛拉高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直到芙洛拉的回应让布拉姆斯心中狠狠一颤。 ——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就好了。 投喂芙洛拉的勺子差点都拿不稳,香甜可口的糖水不仅呛到芙洛拉,更是有一缕顺着她的唇角一路流淌到下颌,最后顺着精致的颈部线条一路延伸到衣领里去。 布拉姆斯呼吸停了停。 嗓子莫名的发紧。 或许是害怕责罚,又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他没有继续扯纸巾为芙洛拉擦拭,反而是在对方开口之前落荒而逃。 知道窝在自己狭窄逼仄的床上,他双手抱头,眼前闪现的依然是芙洛拉捂着双眼,毫无防备地笑着看他的模样。 在白皙的肌肤下,她的双唇显得那么丰润,可口,让人……想要品尝。 他亲眼看到幻象中的芙洛拉红.唇开合,说出那句如同魔咒一般的——如果你是真实的就好了。 如果你是真实的就好了。 如果你是真实的就好了。 如果你是真实的就好了。 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 理智再一次被冲动支配。 布拉姆斯猛地站起身,快步冲到餐厅,紧紧的盯着芙洛拉哼着小曲收拾餐具的背影。 他想要告诉她,他是真实的,他不愿只是她身边的一道阴影,想和她一起站在阳光下,一起共享美食,一起躺在秋千上呼吸空气中青草的气息。 可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踏出这一步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碎了他所有的勇气。 布拉姆斯再一次沉入黑暗中,白瓷面具下,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 “布布?不是说好了直接说话吗?怎么又打电话?” 芙洛拉一边擦拭手上的水,一边接起电话,这些天的接触让她下意识认为,只要是电话铃响,就是布拉姆斯的沟通信息,因此,直到听到对面希尔谢夫人的苍老声音,芙洛拉才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对面也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中带着点惊喜和疑惑:“布布?你是说布拉姆斯?听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芙洛拉看一眼餐厅方向——她又听到了洗碗机启动的声音,不由得低声笑起来:“嗯,这两天布拉姆斯帮了我很多。他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比如……帮你赶走西格?” 希尔谢夫人试探性的询问瞬间让芙洛拉炸毛了:“他还敢告状?” 尽管希尔谢夫人表示“我就是问问情况”,芙洛拉还是如同连珠炮一样把当时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不就是告状嘛,她也会!她还占理! 最后,她还对着电话那头强调:“西格真的太过分了,他竟然当着布布的面喊他是怪胎!在我们面前都敢这么说,谁知道背后说了什么难听话?布布这么乖,怎么可能是怪胎!” “您千万不要怪布布,吓唬他一顿都是轻的!如果是我,马上解雇!” 她如此维护布拉姆斯的模样让电话那头的希尔谢夫人笑出声,就像是哄孩子那般承诺道:“好好好,解雇。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老实可靠的送货工。” 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希尔谢夫人便表示她得去照顾病人,匆匆挂断电话,芙洛拉则赶紧将西格即将滚蛋的好消息告诉了小人偶。 看着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餐厅,芙洛拉眉眼弯弯,一把抄起小人偶抱在怀中:“走,去荡秋千晒太阳!” 她都想那秋千好久了!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玩耍啦! “对了,布布喜欢听故事吗?卡斯医生推荐了许多少儿读物给我。虽然我知道你喜欢音乐类书籍,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 芙洛拉翻了翻购物袋,抽出一本动物科普读物对着小人偶晃了晃。 布拉姆斯送给她的白色秋千静静地伫立在庄园一角的毛山榉下,午后阳光穿透细密树枝,落下斑驳的光影。 芙洛拉惬意往秋千上一倒,座椅便悠悠晃荡起来。 “你好厉害啊,这么小只,怎么组装秋千的?”她刮刮小人偶的鼻尖,也不是真的要等它的回答。 将布拉姆斯摆好坐在自己身边后,芙洛拉翻开《所罗门王的指环》,找了一章关于小狗的章节开始阅读。 “唷,原来小狗还分狼种狗狗和豺种狗狗呢。” 芙洛拉很快从书中学习到新知识:所有狼种狗狗一旦认了主,就是主人一个人的狗狗了,其他任何人再讨好它都没用。 狼种狗狗会对主人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它对生人的傲慢和对主人的喜爱,以及它默默表达的深情都是豺种狗狗望尘莫及的。 但这样的弊端也是极大的,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一旦狼种狗狗认定了主人,而主人又不得不离开它,它就会狂躁不安,甚至精神错乱,犹如一只流浪在街头的无主野狗,错事一件接一件的做,缺乏对咬杀的自制力,甚至在自己的区域内大肆劫掠。 “唔……有点可怕。”芙洛拉感叹了一句,侧身啄了啄小人偶的脑袋,“布布,你一定要做个乖乖的豺种狗狗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025 认主 025认主 午后阳光温暖醉人,芙洛拉读着读着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朦胧间,她感受到身上一暖,似乎有谁给自己盖了一层毛毯。 那毯子暖烘烘的,带着芙洛拉最喜欢的短绒毛,芙洛拉没有睁眼,扯过毛毯嘬了嘬,熟悉的甘苔调迅速涌入鼻尖口腔。 芙洛拉口齿不清地嘟哝一句:“是布布吗……”,没有得到回答,她又扯着毛毯将自己盖好,昏沉睡去。 芙洛拉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布拉姆斯呼吸都停滞了。 他只是害怕芙洛拉着凉,才脱了自己的绿色针织衫外套给她披上,可当他看着芙洛拉无意识地嘬外套的短绒毛时,曾经那些夜里偷偷替换毛绒玩具狗的记忆涌上脑海,那一个个轻啄,都好像是落在了他的肌肤上,烫得他不住战栗。 他在暗中看了芙洛拉许久,终于,在确认对方陷入深度睡眠后,蹑手蹑脚走上前,单膝跪地,颤抖又虔诚地吻上了她的发梢。 布拉姆斯小心拿走芙洛拉手中的《所罗门王的宝藏》,眼神落在书页上描述狼种狗狗的文字上。 他缓缓俯下|身,毛茸茸的脑袋轻轻靠在芙洛拉怀中。 布拉姆斯声音极轻,像是怕叨扰了这一瞬的美好光景:“我会乖乖的,我只做你一个人的狼狗。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芙洛拉总觉得,在自己表示希望“布布是真实的”感慨之后,布布就真的变得“真实”了起来。 从前,她只能感受到布拉姆斯的视线,从铃声又或是电话声中获悉他的意图思想,不论是喂他吃饭,又或是吃他做的饭,永远都只能在不同的空间进行,他就像是一只童话中躲在暗处的小精灵,一旦和人类身处同一空间,又或者是被看到面貌,就会彻底消失。 但现在……完全不同啦! 害羞小狗直接变成话痨小狗! 连打电话的步骤都省略掉了,布拉姆斯直接在芙洛拉耳边叨叨叨!有时是不着痕迹的打探她的喜好,有时又是暗搓搓的说卡斯医生的坏话,当然,更多的时候,布布会操着他标志性的夹子音跟芙洛拉撒娇,哄骗她的亲亲奖励。 交流是如此,互动更是如此。 餐厅投喂罐罐事件似乎打开了小狗身上的某种开关,他爱上了这项“活动”,每到用餐时间,都会催促着芙洛拉闭上双眼。 若是芙洛拉有所犹豫,小狗就会委屈巴巴——“是不是讨厌布布了。” 这谁顶得住? 几天之后,小人偶甚至还专门为芙洛拉做了一只粉红色的兔毛眼罩,看得芙洛拉眼皮直抽。 如果不是她确定布拉姆斯是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芙洛拉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猥|琐大叔动机不纯了! “不准睁开眼哦。布布给你带眼罩。”夹子小狗煞有介事的开口。 还能怎么办?自己养的小狗,随他去了。 芙洛拉顺从的闭上双眼,然后,又闻到了熟悉的甘苔气息。 是属于布拉姆斯的气息,就如同包裹大海的鱼一般萦绕在她周身。 柔软的兔毛触感覆上眼睑,芙洛拉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撩起她的头发,系好眼罩缎带。从对方的指法来看,似乎还系了个蝴蝶结。 “会不舒服吗?” “没有,手艺很棒。咱们布布简直是个小天才!会谈钢琴,会做饭,还会做兔毛手工!”芙洛拉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甚至不客气的开始点单,“冬天来临之前,我还要兔毛拖鞋、兔毛手套、兔毛围脖。啊,还有……” 她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上次荡秋千时兔毛毛衣是不是你给我盖的?你会织那个吗?给我一件,我也要绿色系的,和你姐弟装。” 也不知道布拉姆斯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声音里满是羞涩和憧憬。 芙洛拉没有get到他的点,只觉得肚里空空,肠胃都要闹罢工了,赶紧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 “康沃尔蟹肉沙拉、海绵蛋糕和冷肉拼盘。你尝尝看,香不香,我学了好久。快点吃哦,吃完了我又有礼物送给你。”夹子小狗立即热情介绍。 芙洛拉有些失望地塌下肩膀:“又是生冷食品啊。布布会做别的美食吗?” 田螺小狗唯一的弊端是不会做热气腾腾的食物。 可就如芙洛拉苦恼的那样,就算这些沙拉拼盘再怎么美味,餐餐都吃也会腻,肠胃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她甚至开始有些怀念伦敦快餐店里的炸薯条和鸡块。 高温油炸、烹制时激发的专属于油脂的芳香让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以她的心愿为人生最高目标的布布却迟疑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试试……布布、布布有点怕火……” 芙洛拉:!!! 她竟然忘了! 又或者说,布布平时与寻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让芙洛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个在火灾中失去生命的灵魂体! 火焰对他来说就是恐怖和噩梦的源头,自己竟然还想让小朋友给自己烹饪食物?!自己真该死! 芙洛拉下意识抓向布拉姆斯发声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芙洛拉发誓指尖触碰到了什么——但真的只是一瞬间,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消失在黑暗中,让她抓了个空。 “布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勉强。” “没有勉强……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都会努力给你。只要你永远留在布布身边,我会很乖,我什么都会做。” 布拉姆斯的声音犹如无孔不入的风,在她耳畔呢喃。 芙洛拉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间喷吐的气息,不断撩动自己的发丝。 突然,颈间一凉,有什么细绳一般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下意识抬手,却摸到颈间一块坚硬的宝石。 芙洛拉茫然地扯下兔毛眼罩,在镜中看到了布拉姆斯戴在自己脖颈上的东西:那是一条由数颗大小均匀,色泽浓郁的绿宝石串联而成的项链。经过进行的切割和打磨,每一颗宝石都宛如清澈而神秘的幽潭,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面对这样华贵的珠宝,芙洛拉自然是喜欢的,可喜欢之后,她又觉得项链极为眼熟。思索片刻,她转头看向豪宅楼梯上的全家福油画——油画中希尔谢夫人正戴着这条绿宝石项链! “布布?” “这是希尔谢家族祖传的珠宝,你愿意做这栋宅子的女主人吗,芙洛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026 服务升级 026服务升级 ……成为希尔谢家的女主人? 芙洛拉一时没闹明白,到底是布拉姆斯年纪太小不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还是她自己没有理解布拉姆斯这个举动的意图。 只是小家伙刚刚才冒着对火焰的恐惧答应给她烹饪熟食,若是直接开口拒绝,只怕会伤了小家伙的心。 “你这么说,希尔谢夫人会伤心生气的。” “她不会。”布拉姆斯认真否定。 “如果妈妈知道我为家里找到了新的女主人,她会高兴坏的。” “而且……”小人偶的声音扭捏起来,似乎戴着某种羞涩,“妈妈喜欢我选你当女主人,不然也不会把项链留在家里了。” 芙洛拉:“……” 和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朋友沟通好难。 希尔谢夫妇是去照顾突发恶疾的亲属,又不是去参加什么隆重的晚宴,谁会戴着这么昂贵的绿宝石项链去做护理工作啊?没想到这样的举动也会被小朋友误会出别的意图来。 芙洛拉叹息一声,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当什么希尔谢家的女主人的,但也不能拒绝的太干脆太不近人情,真是难办啊…… 芙洛拉沉吟片刻,最终笑盈盈开口:“当整个家的女主人太麻烦了,得操持家务、管理财政,甚至还得花时间在社交上,好累,不想做,做了以后就没有时间陪布布啦。” 在小家伙噫呜呜噫的委屈时,芙洛拉又揉揉小人偶的脑袋,轻轻吻了一下:“我只要当布布一个人的女主人就好了。” 立马不哭了。 声音甜蜜又激动:“真的吗?说话算话的唷。” “当然是真的,谁不想拥有布布这么可爱的孩子呀!”芙洛拉单手举起小人偶,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瓷小人偶身上最后一点阴郁退去,光滑肌肤在温和的光线下折射着漂亮的光彩,精致非凡。 芙洛拉悄悄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赞。 果然,孩子分分钟就被哄好了,不愧是她! 至于绿宝石项链……芙洛拉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虽然的确很喜欢,不舍得摘下,但她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芙洛拉决定晚上睡觉前就找个地方妥善放好,直到希尔谢夫人回家再还给她。 嗯……放哪儿呢? 接下来一整天,芙洛拉都在找寻可以妥善安置项链的地方。 毕竟这玩意儿可不便宜,而且还是希尔谢家祖传的古董项链,若是弄坏了,她含泪把老宅卖了都赔不起。 放在盒子里,怕划伤了。 放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里保护起来?嘶,看起来挺像小偷行为。 直到临睡前,芙洛拉终于想到了好办法——放在布拉姆斯藏钥匙的小盒子里。那里不仅位置宽阔,还有红丝绒衬布保护。 摘下项链时,芙洛拉明显察觉到背后的视线重了一些。 室内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 那种森冷的,冰寒的,被人窥视的不适感再一次席卷而来,像是一根针,刺进她的皮肤,划出血痕。 “布布?”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芙洛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不悦是冲她而来,她下意识以为布拉姆斯遇到了什么危险,警惕地抱起小人偶,看向窗外。 “是不是有坏人来了?” “……没有。” 小人偶声音很闷,明显透着不高兴。 “那你怎么突然……哦,我知道了,晚上忘了给你读故事书,对不对?抱歉啊,我的小布布。”芙洛拉撒娇似的耍赖,双手搓揉着小人偶的脸蛋,声音软软,“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要找地方好好珍藏起来,耽误了一点点时间。” 芙洛拉拇指和食指捏起,她所谓的“一点点”里,连一根头发丝都塞不下。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上|床读书,来,”她掀开被子一角,“你自己钻进去。” 她笑得就像是网络上拿着麻袋企图空手套走天真小狗的坏姨姨。 可小狗就吃这一套。 不高兴的气息立即就被浓浓的喜悦取代。 当芙洛拉听从要求闭上双眼后,她听到木地板受力的嘎吱声,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最后是布拉姆斯远远的、带着期许的召唤:“布布躺好了,你快来。” 小家伙甚至还拍了拍床铺,示意她快一些。 睁开眼,就看到小家伙端端正正倚坐在床头,黑宝石一般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来啦!”芙洛拉快速钻进被子里,翻了翻床头柜上的几本故事书,眉头微皱,“这些书好像都讲过了。要不明天我再去书店超市看看新的?”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布拉姆斯就尖锐地叫出声:“不去!” 片刻之后,似乎是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小人偶的声音又软了一些:“不想你离开。故事书没有没关系的。比起没有故事书,布布更加无法忍耐你不在身边的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芙洛拉竟然从带着稚气的夹子音中听出了几分伤感。 还没等她仔细探究明白,小人偶又开口:“如果芙洛拉不能给我讲故事的话,不如……布布跟你聊钢琴吧?” 芙洛拉:“?”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她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她幼时在希尔谢豪宅学习,自然清楚希尔谢夫人在钢琴技术上的造诣,而被夫人悉心教导,从小就获奖无数的布拉姆斯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自己的首席钢琴师职位或许就有希望了! 她美滋滋地找了一本布拉姆斯的钢琴读物,翻开,很好,是看不懂的文字。正打算放回去的时候,小人偶却流利地开始念颂起来。 字正腔圆的伦敦音认真地讲解着书上每一个重点。 一开始,芙洛拉的所有注意力都还在布拉姆斯讲述的内容上,尽管她已经学习钢琴多年,但这些教材上的论点和经验的确解决了不少她在演奏时遇到的难题。 可渐渐的,她的思维就全被布拉姆斯的声音吸引住了,视线也从书本文字挪到了小人偶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上扬的尾音,像是裹着糖霜的轻快音符,从心野中跑过,落下一地琉璃碎光。 可在他念诵法文或是德文时,音调又会不由自主地降下来,像是低矮的铅灰色云层下,风吹皱芦苇荡的肆意波澜。 对于耳朵来说,不啻为一种享受。 在极致的舒适催眠音中,芙洛拉沉沉睡去。 当她次日清晨醒来,只觉得颈间一阵冰凉沉重,她连眼皮都没彻底睁开,迷茫的伸手去摸。 再度摸到了象征着希尔谢豪宅女主人身份的绿宝石项链。 不仅如此,她的床头还多出了许多之前没有的东西:柑橘味的香薰,温水和热毛巾,提神用的薄荷糖,甚至还在床边放置着包括连衣裙、帽子、鞋子等一整套行头。 芙洛拉:“?” 这算什么? 难道是小狗认主之后的服务升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027 亲亲 027亲亲 “……布布?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 “嗯嗯!”布拉姆斯的声音中带着期许,“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明天我再换!” 怎么可能不喜欢! 芙洛拉嗅了嗅香氛,又拎起连衣裙看看款式,满意到不行。 小家伙都把自己的喜好摸得透透的了,上哪儿能找到比布拉姆斯还贴心的小□□家啊? 她拿着裙子在穿衣镜前比了比,正准备换上,突然想到什么,又扑回床上,用兔毛眼罩遮住小人偶的眼睛:“不可以偷看。” 尽管对方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还是个被困在白瓷人偶中的灵魂,但芙洛拉依旧感觉不太自在。给对方挡了个严严实实,还伸手在小人偶眼前晃了晃。 好一会儿,小人偶才失落地“……哦”了一声。 看到他的反应,芙洛拉立即竖起眉毛:“……你不会之前都在偷看吧?” “你以前……又没有说……我也不是偷看呀……”小人偶嘟嘟囔囔。 芙洛拉倒吸一口凉气,直接破防:“你一直在看?!那、那我洗澡的时候……” “洗澡没有看!布布不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你诬陷布布!”小人偶急了,不仅声音尖锐起来,就连房间中许久没有响起的交流铃也疯狂大震,似乎都在诉说小狗被主人怪罪的委屈。 芙洛拉一下子就想到网络上那些明明是卷纸先动的手,却被主人指责拆家的耶耶们,委屈又焦急的模样真是可爱鼠了。 “好了好了,又没有怪你,以后自己自觉点,该闭眼的时候就闭眼啊。”芙洛拉叮嘱一句,转身换上布拉姆斯为她准备的新行头。 不得不说,布拉姆斯的衣品不错。 他为她准备的是一款墨绿色英伦风连衣裙——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颜色,不管是上次的兔毛针织外套,还是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甘苔调香味,又或是家族权力象征的绿宝石项链,都是这种深邃而神秘的颜色,宛如无人涉足的古老森林。 连衣裙修身的剪裁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微微晃动的时候,自然散开的裙摆会像水波一般流淌。 “我好看吗?”芙洛拉惊喜的发现布拉姆斯竟然连帽针这么细节的配饰都为她准备好了,她穿戴整齐全副衣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随后,她才想起自己还蒙着小人偶的眼睛呢,指尖一挑,勾走了兔毛眼罩。 看着被自己的粗暴行为弄得头发乱糟糟的卷毛小狗,芙洛拉得意地昂起下巴:“快点夸我。” 小人偶许久没有说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思无法被芙洛拉知晓。 女孩能轻易的感觉到空气中的躁动和喜悦,就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要在最鼎盛的时候爆裂炸开。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布拉姆斯的赞叹:“好看的,喜欢……” 八岁小朋友还没办法熟练的掌握彩虹屁技能,但这些简单的词汇已经足够表达他的爱意了。 就在芙洛拉打算将这些赞美全盘收下时,就听到小家伙犹如连珠炮似的再度开口:“啊,我的女神,您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朝霞只愿化作玫瑰陪侍在您身旁,明月群星都羞与您争辉……” 芙洛拉:“……你吃毒蘑菇了?” “莎士比亚都是这么夸女孩子的。你不喜欢吗?”小人偶支支吾吾。 芙洛拉笑得更灿烂了,她用手指不断梳理布拉姆斯的小卷毛,弯弯笑眼中点缀着星辰:“对,不喜欢莎士比亚,在我看来,他的赞美诗还没有布布刚才的真心话好听呢。” “比起华丽的辞藻,我更喜欢你的真心。” …… 自从小狗正式认主后,不仅服务直接变成vvvip级,就连餐点中也多了不少烹饪好的熟食。 尽管芙洛拉一尝就知道,因为布拉姆斯惧怕火焰的关系,食物做得多少有点夹生,又或者是没有翻炒煎炸均匀,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给予大力夸奖。 受过火灾酷刑的小朋友都那么努力为她烹饪了,再吹毛求疵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至于饭后的娱乐时间,布拉姆斯也为芙洛拉解锁了一向新活动——教她提高钢琴技巧。 两人今天练习的曲子是不朽的名作,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也是昨晚那本钢琴鉴赏读物中提到的曲子。 芙洛拉如今左手还打着石膏,但在布拉姆斯的鼓励下,还是试着弹了一段,不过数个小节,就被布拉姆斯指出了数个需要改进的点。 “虽然节奏控制的不错,情感表达也很细腻,但是触键、层次、音色控制还得多注意……” “我只有一只手啊布布,你对我要求太高了。”芙洛拉看着身边的小人偶瘪嘴。 “嗯……那你……你闭上眼。” “哎?”芙洛拉不明所以,闭上眼还怎么弹钢琴? 只是出于对布拉姆斯的信任,芙洛拉也没有多问,很爽快的紧闭起眼睛。然后,眼睑上又是一暖,熟悉的触感出现,对方再次为她戴上兔毛眼罩。 芙洛拉察觉到有什么在自己身边坐下,皮质琴凳被绷紧。 细得仿佛尾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来做你的另一只手。” 空气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就连柑橘调的香气分子也停止碰撞。 静得芙洛拉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猛地颤动一下,就像是那句异国俗语,在心动时,会有一头小鹿在心中乱撞。 不过,片刻之后,芙洛拉又赶紧将这份旖旎心思甩出大脑。 想什么呢,布拉姆斯只是一个八岁的小朋友! 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小朋友的灵魂动心啊! 她轻轻咳嗽两声,企图转移注意力化解自己的尴尬窘态:“你先,我酝酿一下,找找位置。” 布拉姆斯按响第一个琴键的时候,朦胧的氛围感瞬间扑面而来,美妙的旋律像是将芙洛拉拉入莫奈笔下的花园,绚烂又梦幻。 那是一种和他八岁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极为成熟、高超、精湛的技巧,音符轻盈、独立又饱满,颗粒性堪称完美。 弱奏时,琴声如丝,像绵绵细雨飘落,带来漫天的潮湿,强奏时,又犹如狂风骤雨,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但最能打动芙洛拉的,不仅仅是布拉姆斯在各种细节上的技巧,也不是他对琴键的绝对掌控力,而是酝酿在旋律中的情感。 此前,布拉姆斯在芙洛拉心中一直都是卖萌小狗,说直白点,就是个傻不拉几又蠢萌蠢萌的小不点,可当他弹奏起钢琴时,芙洛拉才知道,原来布拉姆斯心中也藏着如此层次丰富的情感。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布拉姆斯重复按响同一个琴键,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芙洛拉和朋友和朋友聊天时发“?”的速度。 ——我打出一串问号的时候,不是代表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该她弹了! 芙洛拉慌张地摸上琴键,因为蒙着眼的关系,她方位感不好,第一个音就弹错了。 瞬间就感觉到了旁边投来的视线。 芙洛拉老脸一红,装作无事发生,赶紧调整好位置和姿势,按照记忆中的曲调弹奏起来。 当她又弹错一个音符时,芙洛拉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从《六月船歌》的旋律跳去了另一首知名钢琴曲! 她原本以为布拉姆斯又要发小孩子脾气,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迟疑两秒,快速改变节奏,追上她的手指,琴声再度同步和谐。 这都能跟上? 芙洛拉玩心大起,顾不上自己最初找布拉姆斯指导自己钢琴技巧的初衷,不断变化着旋律,若说之前的《六月船歌》是莫奈绚烂梦幻的花园,那么之后,芙洛拉又擅自闯入了梵高璀璨的星月夜,钻进博尔赫斯神秘的小径花园…… 布拉姆斯则像是被主人不断用折返跑逗弄的小狗,总是在瞬间的迷茫之后,欢快地跟上她的步伐,与她共同畅游在艺术的海洋中。 两人就这样“我逃你追”的玩了许久,直到芙洛拉累得“跑不动”了,才摆烂地往钢琴上一歪。 她并没有立即摘下眼罩,伸手往身边一捞,只是没想到捞了个空:“布布?快过来,让我亲亲我的钢琴小天才。” 不等布拉姆斯回答,芙洛拉又笑着戳戳自己的脸颊:“或者……你亲亲我?” 时间似乎又一次静止了。 怎么?这次轮到小布布羞涩了?芙洛拉大笑着,又点了点脸颊上的小梨涡:“快点,机会难得,过时不候哦布布。” 甘苔调浓郁起来。 催开了莫奈花园中的所有玫瑰,星月夜中所有光线朦胧的流转,小径花园所有树篱迎风起浪。 有什么东西撑在琴键上,数个琴音齐鸣,奏出叫人心头为之一振的巨大轰鸣。 阴影遮蔽住琴房阳光,周身泛起带有攻击性的寒意。 然后……芙洛拉的双唇猛地一凉。 她一惊,又在瞬间之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是布拉姆斯白瓷制成的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30 第28章 028掉马倒计时在你到家之前,看…… 028掉马倒计时 在弥漫着柑橘清香的琴房中,布拉姆斯冰凉的吻一触即离。 就像是蜻蜓点水那般,撩起湖面的片片涟漪又快速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两人熟络之后,人的确会变得双标起来,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如同蛇一般滑腻的瓷面触感,这一次布拉姆斯带给芙洛拉的感觉既冰冷又火热。 像是覆盖在皑皑白雪下的火山,酝酿着惊天动地的迸发。 “布布……” 她刚念完他的名字,僵硬的身体还没有做出其他反应,就感觉一阵森林苔藓般潮湿又神秘的微风迎来,冰凉触感再次不期而至! 属于布拉姆斯的凉意愈发具有侵略性,如果说刚才试探性的吻只是薄荷糖划过唇间的香甜,那现在,他就如同一口幽深的古潭将她整个人包围笼罩起来,强大的气场仿佛要将芙洛拉整个人都吞噬。 布拉姆斯好像在初次的试探后找到了诀窍,从呆萌小狗瞬间变成饿了三天的狼,试图将眼前的美味拆吞入腹。 呜咽和惊讶都被压制在唇间,慌乱间,芙洛拉下意识地后仰身体想要躲避。 她退一分,布拉姆斯就前进一分。 就连布拉姆斯压在琴键上的手也在一寸一寸向她的方向逼近,杂乱无章的旋律仿佛是进攻的号角,一点点变得高亢,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向芙洛拉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琴房窗帘不断拂动,却无法吹散暧|昧而炽热的氛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个侵略性的吻终于结束。 布拉姆斯餍足退开,终于给了芙洛拉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不是说好只是亲亲吗?这……这是什么? 她猛地扯下兔毛眼罩,正准备好好教育一下小朋友不可以学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 在看到小人偶无辜又茫然的漆黑眸子时,又觉得是自己的思想太脏了:布拉姆斯才八岁! 八岁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芙洛拉抿了抿嘴唇——她似乎依旧能感受到双唇上的凉意和布拉姆斯留下的气息,斟酌片刻后说道:“布布,以后我说亲亲,就是指这里。” 她再度点点自己的脸颊,给“亲亲”规定了区域。 “哦~”夹子小狗认真回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窃喜,“是布布不好,亲错了,要不再亲一次吧,这次一定对。” 芙洛拉:“……” 她怀疑这家伙就是在骗亲亲,并且找到了证据! …… 琴房中旖旎的亲亲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在此之后,布拉姆斯索要的亲亲全部主宾颠倒——曾经无论是准备好晚餐、又或是收拾好家务,芙洛拉只需要在小人偶的脸颊上啵一下就完事,可现在,芙洛拉不得不闭上双眼。以“被亲”的方式打发布拉姆斯的死缠烂打。 他的口味也越来越叼,不再满足于小狗般蹭蹭她的小梨涡,而是试图在她身上的每一处沾染上属于他的气息。 额头、鼻尖、颈边、锁骨,甚至是手指! “这么粘人,果然是个豺种狗狗。” 在又一次被对方蹭了手指之后,芙洛拉嗔怪地戳了戳小人偶的脑袋——小家伙立即委屈地倒向一侧。 “就这么喜欢亲亲?当初希尔谢夫人也没提到过这一点啊。”芙洛拉突然凑近,审视着小人偶脸上的表情,“你是不是骗我的?” 小人偶:无辜、乖巧.jpg 好一会儿,芙洛拉才听到对方羞涩开口:“因为是芙洛拉才喜欢亲亲的。” 嗯? 芙洛拉稍微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对象是她,所以小狗才变得这么粘人? 回想了一下之前希尔谢夫人还在时小狗的冷漠疏离表现,芙洛拉不禁弯了弯唇角。 不管对方是不是个八岁的小朋友,但被特殊对待,被点名道姓地说喜欢,谁能不开心呢? “好哦,既然喜欢我,就要听话,不准调皮捣蛋给我找麻烦。明天我就要去医院复诊,还要去超市买东西,你应该怎么做?” 小人偶不说话,但很明显的,这家伙生气了。 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赌气开口:“应该把卡斯医生塞到死老鼠堆里!” 小人偶哼哼唧唧的模样让芙洛拉瞬间回想起当初西格的惨状,脑补了一下卡斯医生浑身挂满死老鼠的样子,她忍俊不禁。 片刻之后又觉得这样似乎对卡斯医生太不尊重了,努力压下唇角,戳戳小人偶的脸颊:“好啦,别胡说,明天老实看家不准捣乱。我保证会在规定时间内回来的,还给你带好吃的罐罐。” “老实看家有亲亲吗?” “……有!”俗话说的好,人学好要一辈子,学坏却只要一秒钟,小狗自从尝到了甜头,完全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好处(亲亲)的事情做不了一点。 不过,想要收获就必须有付出,哪有天上掉亲亲的好事? 芙洛拉冲小狗勾勾手指:“你也得学会点新技能讨我欢心啊,每天都重复那些套路很快就会腻的。你会‘呼噜’嘛?” “……‘呼噜’?” “对,就是小猫小狗睡着时打的呼噜。”芙洛拉点点头。 让她没想到的是,小人偶立即反驳尖叫起来,似乎她的提议抹黑了它的光辉形象:“布布睡觉不打鼾!” 那么激动干什么? 芙洛拉猜到小家伙八成是不明白不了解小猫咪打呼的可爱之处,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布拉姆斯秀一秀小猫咪的帝王引擎,然后看着空空荡荡的信号陷入沉思。 “你家这垃圾网络,迟早有一天得把它换咯!” …… 次日。 芙洛拉出门时,不出意外的,又感到了熟悉的,如影随形的目光。 她都习惯了这种视线,简单交代几句后便离开希尔谢豪宅。即便走出很远,芙洛拉回头时还能看到小人偶坐在床边的高脚凳上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但……芙洛拉皱了皱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在小人偶的身后站着一个逆光的黑影,看不清容貌,只觉得对方身材高大极有压迫性。 她呼吸一滞。 脑中莫名闪回卡斯医生对她说过的,豪宅内似乎有其他人的事。 可眨眨眼再去看时,那里又空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所见所闻不过是她的错觉。 应该……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如果家中有外人入侵,布拉姆斯一定会给自己示警的啊? 他那么怕生,还讨厌自己和别人接触,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在他的房子里偷偷存在? 芙洛拉笑着摇摇头,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复诊进行的很顺利,拆掉石膏后左手也完全恢复如初,没有任何不适。 唯一的小插曲是当她使用医保卡时,同时和护士看到了医保卡上的涂鸦:她的姓氏被黑笔划去,并且改成了希尔谢的字样。 就好像她真的变成了希尔谢豪宅的新女主人一样。 芙洛拉拍了拍额头:“家里的孩子太调皮了,我的名字是芙洛拉凯瑞。” 芙洛拉刚刚和护士办完各种手续,就听到卡斯医生一脸复杂神色的喊她。对方满脸忧色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芙洛拉没有理解对方的意图,重复一遍才开口,“一会儿去超市采购,要给家里的小狗……小朋友买玩具和罐罐。要是回去晚了他又要委屈哭了。” 更何况孩子大了不好哄了,再也不是用一个啵啵就能哄好的笨蛋小狗了。 可芙洛拉没想到,她说完之后,对方更加忧心忡忡了。 卡斯医生迟疑地写下一张便签后递过来:“有时间的话,不,我是说尽快,最好在你到家之前,看看这两部电影。” “……电影?” “对,别问为什么,看完再说。” 芙洛拉顶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接过,只觉得这话题很是荒唐,她展开纸条,看到上面陌生的电影名字: 《万/能/钥/匙》&《死寂》。 第29章 029我家的更可爱同样是小人偶,…… 029我家的更可爱 芙洛拉并没有看过这两部电影,甚至还怀疑卡斯医生的脑子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大家在正经看病呢,你突然推荐我看电影,而且还是恐怖类型的电影?你很可疑哦! 似乎是看出来了芙洛拉的不上心,卡斯医生迟疑片刻,又补充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跟我说过的,关于希尔谢老宅的故事?胡毒黑魔法,烧死自家仆人的银行家,还有制作人偶的玛丽肖?” 他指了指芙洛拉手中的纸条:“这两部电影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的。” “看完之后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电话你有?算了,还是给你一张名片。这是私人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搬来我家住几天。” …… 卡斯医生太过严肃,尽管芙洛拉觉得他的紧张过于夸张,但还是收下了他的纸条和名片。至于看电影嘛…… 来医院复查和拆石膏已经用去很多时间啦!再不赶紧去超市购物的话,布布肯定又要在家嘤嘤嘤哭泣了! 不过到超市之后,芙洛拉又惊喜地发现,超市附近竟然有一家录影带出租店,店内刚好也有卡斯医生推荐的两部恐怖电影! 这不是巧了吗! “这两部片子适合和小孩子一起看吗?”尽管布布已 经是灵魂状态了,看这种鬼片指不定是谁吓唬谁,但芙洛拉还是很关心他的心理健康精神状态。 店员小哥准备递出录像带的手又收了回来:“多大的孩子。” “八岁。” 店员小哥想了想,最终还是达成了这笔交易:“可以先看《万/能/钥/匙》,这部没有什么恐怖镜头,随时关注孩子的状态,如果他接受程度良好,再带他看《死寂》。” 芙洛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守。 她随意看了看两盒录像带的封面,当看到电影《死寂》海报上竖着食指比出“嘘”手势的诡异人偶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真丑啊。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果然,人偶也是分颜值的,长成电影里这样的就只能去演恐怖片了。 同样是小人偶,自家的布拉姆斯就要帅气多了。 不过卡斯医生为什么会给自己推荐一部人偶类型的恐怖电影? 难道是想告诉自己,人偶中的灵魂都是坏的? 就在芙洛拉认真琢磨卡斯医生的用意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看来店,芙洛拉眼神中就带了几分笑意,她快速接通,声音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布布。” “姐姐什么时候回家?这次不会再带讨厌鬼回来了吧?布布真的会很生气哦!”小人偶一字一顿地开口。 “不会不会没有的事。”芙洛拉赶紧让多疑的小人偶放心,“我租了两盘录像带,一会儿回家和你看电影啊,记得把卧室的电视机和录像机打开。” 手机那头静了一瞬。 小人偶细细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看电影!” “从来都没有女孩子邀请我一起看电影。布布去准备!” 布拉姆斯太过激动,甚至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蹭蹭跑走。 芙洛拉听到他在古宅里闹出的动静,唇角又往上翘了翘,决定一会儿再带一份爆米花回去。 八岁的孩子啊,生命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在火光中凋谢。 灵魂还被困在乡下古宅中无法外出。 布拉姆斯一定有很多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吧?既然是小朋友第一次看电影,一定要给对方一个难以忘记的人生回忆啊! 这样的话,就算以后自己回到伦敦,再也无法与他相见,想必布布也会记得今天的美妙的! 回到家,芙洛拉毫不意外地发现卧室都快被小人偶布置成凡尔赛宫。 小人偶竟然还有些焦虑和担忧:“布布不知道看电影需要准备什么,所以就都准备了。要是缺了什么一定要和布布说。” 芙洛拉自诩也是在伦敦见过大世面的人,因为职业关系,身边也经常围绕着一群(至少表面上是)有风度的绅士,可是从来没有谁会为她一句话做到这个程度。 她看向布拉姆斯的眼神更加温柔,最后闭上双眼,又点点脸颊:“我发现了,缺一个亲亲呢。” 四周空气似乎躁动一瞬间。 冰凉触感再一次贴上脸颊,犹如炎炎夏日中的冰镇汽水,叫人心神飞扬。 小人偶扭捏害羞的笑出声:“缺的亲亲,补上了。” “我们今天看爱情电影吗?” 芙洛拉也坏心眼的笑出声:“不,布布,我们看恐怖片,所以,现在还缺另一样东西。” 她伸手拿过兔毛眼罩,恶作剧般猛地往没反应过来的小人偶脑袋上一罩:“如果看到恐怖画面就把眼罩戴上!” …… 既然是看恐怖电影,自然得要有恐怖电影的气氛。 芙洛拉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电视屏幕,整个房间没有一丁点光亮。她一开始还脊背紧紧顶着靠枕,怀里攥紧被子,谨防可能会出现的跳脸杀,但很快,她发现,似乎抱着布布小人偶更加能驱散恐怖! 电影里的鬼是假的,布布可是真的呢! 更何况,芙洛拉惊喜的发现,只要自己一抱布布,小家伙就会立即发出小猫咪睡觉时“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芙洛拉诧异的瞪圆眼睛。 这是天才吗? 针织、钢琴、烹饪……现在竟然还学会了小猫打呼! 要知道昨天小不点还把小猫打呼和人类打鼾混为一谈呢!今天竟然就学得有模有样了!神仙速度! 布拉姆斯又献宝似的“呼噜”两声:“帝王引擎。” “可惜了,你家网太烂,不然高低得把你拍成视频放到网上。”芙洛拉一边揉着布拉姆斯的脑袋,一边眨眨眼,一丝怪异涌上心头——如果家里没有网络,布拉姆斯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帝王引擎”的网络梗并加以模仿的? 只不过,这些疑惑很快就被电影女主的尖叫打断,芙洛拉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一惊一乍看片。 《万/能/钥/匙》讲述了护士卡罗琳去一个僻远而古旧的房子里照顾房子男主人,却被卷入一连串的阴谋。影片中,卡罗琳使用万/能/钥/匙,进入被房子女主人称为禁。忌的阁楼,发现藏匿在其中的斜角秘密。 电影确实拍得不错,但芙洛拉依旧茫然:卡斯医生怎么会给自己推荐这部片子?难道想告诉她,独自前往古宅没有好下场?还是想隐晦地告诉她希尔谢豪宅中也有类似蓝胡子童话中绝对不能进入的房间? 直到电影剧情进入到抽丝剥茧环节,芙洛拉才终于从电影某位配角的口中听到了熟悉的词汇—— 【胡毒黑魔法】。 第30章 030我是真实的……布布,你到底…… 030我是真实的 芙洛拉愣了片刻,随后想起来,这不就是希尔谢夫人跟自己说过的,在她家老宅捣乱的鬼魂使用的黑魔法吗? 难道这部电影是基于胡毒黑魔法拍摄的写实性电影?就比如同为恐怖片的《鬼哭神嚎》也是根据历史上发生的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 在这个熟悉的单词之后,她很快又从电影角色口中听到了“银行家索普”“黑人夫妇”之类与她息息相关的关键词。 她瞬间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难怪卡斯医生会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推荐电影给自己看,大概是想让自己在电影中发现什么对付胡毒黑魔法的方法吧?及时不能消除他们,最起码也可以学到一些预防措施,避免以后再回去老宅的时候被鬼魂吓唬。 可让芙洛拉完全没有想到是,电影中提到的胡毒黑魔法,除了在“人们相信它,它的力量才会显现”这一点上和希尔谢夫人所说的相似之外,其他的完全没有相同之处! 所谓的银行家索普和黑人夫妇的关系也绝非如老师讲述的那般,是自家老宅的前房东。 芙洛拉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却又不敢、也不愿去相信。 她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小人偶,目光又落在《死寂》的录像带上。 如果说《万/能/钥/匙》揭露了关于胡毒黑魔法的骗局,那么,这个海报上印着人偶娃娃的恐怖片,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希尔谢夫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欺骗自己?是想对布拉姆斯的身份保密?还是另有所图? 芙洛拉深吸一口气,就在她伸手要去换录像带时,怀中小人偶布拉姆斯突然一动,奶声奶气的夹子音响起:“不要看了好吗?布布有点害怕。” 说完,小人偶脑袋上的眼罩突然一掉,正好遮住眼睛。 小家伙发出呼噜呼噜的撒娇声音,可怜兮兮的:“看这种恐怖电影晚上会睡不着的,我们去弹钢琴好吗?或者……我给你开罐罐吃吧?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了。” 布拉姆斯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乖巧诱/人过。 芙洛拉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秒钟,她也想过不要去探究什么电影中的秘密了,就算希尔谢夫人是骗自己的,那又如何呢?不管布拉姆斯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一直乖巧懂事,这些都是自己看在眼里的。 真相有时候没有那么重要。 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可……就像潘多拉终究会好奇的打开魔盒,蓝胡子的每一任妻子都想探寻他的秘密一样,人类一旦对某种事物升起好奇心,若是放任不管,就会像一团 火焰,疯狂在心中啃食。 更何况,打开大门的钥匙那么近,近到自己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窗外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英国本来就是个多雨的国度,铅灰色的乌云大片大片从远方的草甸涌来,吞噬掉天空和光线。 芙洛拉在床上坐了许久,深吸一口,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死寂》的录像带塞进了放映机中。 她还没调试好,屋内的电器便齐齐熄灭,整个希尔谢豪宅瞬间陷入一片稠密的黑暗中,窗帘摆动时撩起细小缝隙,漏出的那么一缕惨白的光正好落在小人偶的白瓷脸上,连平日里看起来可爱又青春的兔毛眼罩都看着叫人毛骨悚然。 芙洛拉不自觉地咽了咽,声音中带着几分她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布布,是你在恶作剧吗?快点把电闸推上去。” 回答她的只有黑暗中的沉默,以及雨点噼啪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芙洛拉没辙,又使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戳脸蛋大法——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小人偶还是个傲娇小鬼,根本不把她说的话放在眼里,也不给与回应,芙洛拉就是通过不断戳小人偶的脸蛋逼对方响铃的。 “我说话不好使了?”芙洛拉佯装生气。 小人偶吸吸鼻子,又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布布不想看恐怖片。布布是小孩子,好害怕。如果你实在想看电影,咱们租部爱情片吧?这样布布准备的爆米花和玫瑰才能派上用场。” “我不想看爱情片。” “布布,你知道的,就算你今天拉了电闸,明天呢,后天呢?只要我想,总有办法能看到这部电影的内容。如果到时候你不在身边,我只会被片子里的内容误导得更深,从而让事情向着你更加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芙洛拉一句话就点破了小人偶的小心思。 ——它是在恐惧,但恐惧的来源并非是电影中的鬼魂怪物,而是害怕芙洛拉会从电影中察觉到什么端倪。 在意图被戳破的瞬间,芙洛拉敏锐的察觉到周身空气阴冷下来。 很明显,房间内有什么东西被触怒了。 是布拉姆斯吗?还是别的什么灵魂体? 芙洛拉紧紧攥着手,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可她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露怯,应该要相信布拉姆斯,他不会,也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东西伤害自己。 她抿抿唇,再度靠近这几日都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偶,尽量放低声音,安抚他的情绪:“布拉姆斯,不管一会儿电影里讲了什么,我答应你,我会听你解释。” 小人偶脸上的兔毛眼罩滑下来一些,黑洞洞的大眼睛盯着芙洛拉,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欺骗的痕迹。 好一会儿,夹子小狗才狐疑的开口:“你不会骗我吧?你看完电影又会逃走的,对不对?” 芙洛拉如今神经高度紧张,一心只想着如何获得布拉姆斯的信任,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那个奇怪的“又”,她只是点点头保证:“我不会离开。布拉姆斯,我发誓。” “不管你是恶魔也好,是邪神也好,我说了会听你解释,就一定会听。” 说完这些,芙洛拉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昏头了——相信一个可怕的、未知的存在最后下场会多悲惨,许多恐怖电影都已经给出了答案。 可是…… 可是这是布拉姆斯啊!会帮她赶走讨人厌的西格,会给她开罐罐准备美食制造惊喜,还会教她弹钢琴的布拉姆斯啊!她根本狠不下心!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天色越发黑暗,乌云吞没了最后一丝光线,芙洛拉都快要看不清小人偶身处的位置了。 就在她准备张口继续说点什么时,她突然听到房间内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有什么东西踏着木地板远去。 是去开电闸了吗? 不知怎的,在发现布拉姆斯依然愿意和自己沟通,并且肯听她的吩咐时,芙洛拉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管对方是什么,肯交流,总归是好事。 几秒后,光明再度回归,只是,往日怎么看怎么温馨的暖黄灯光照在身上,却让芙洛拉有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 她手脚并用爬进被窝,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小人偶揽进怀里。 芙洛拉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和小人偶如此融洽的相处,布拉姆斯也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些说什么,只是发出芙洛拉喜欢的小猫呼噜声。 在一声声的帝王引擎中,芙洛拉拧着眉看完了整部电影。 可以附着灵魂的人偶,人偶师玛丽肖,被大火烧毁的剧院……一切都和希尔谢夫人告诉她的如出一辙。 彻底击碎了芙洛拉的最后一丝幻想。 她起身关掉电视。 没有回头,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哽咽:“……布布,你到底是谁。” 熟悉的甘苔调气息再度靠近,一双冰冷而有力的臂弯自她身后牢牢地锁住她! 芙洛拉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感受到对方的脑袋抵住她的颈窝,冰冷的白瓷面具在她颈边柔软的肌肤上亲昵蹭着,最后吻上她的锁骨。 “我……是真实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031骗子这一步,彻底撕毁了她与…… 031骗子 ——如果布布是真实的就好了。 ——我……是真实的。 男人的声音像是穿透时间空间,回应是数天前芙洛拉的愿望。 那不是小狗惯用的夹子音,也不凶狠,没有魔鬼惯用的狞笑,如同一架遗落在时光中的大提琴,低沉,带着点喑哑。 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起,勾着人想要沉沦下去。 突如其来的拥抱几乎夺走了芙洛拉的所有神志,好几秒中后,她才从恍然间清醒过来,用力推开在自己颈边厮磨的毛绒脑袋,挣脱开对方的束缚,逃到自认为安全的墙边,大口喘着气。 抬眼看去,她这才发现,刚才从身后搂住自己的人是谁。 是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陌生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直挺挺地矗立在芙洛拉面前,不仅阻挡了她所有逃离的方向,更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芙洛拉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他的气息所占据,让芙洛拉有一种误闯入猛兽领地的错觉。 一头褐色的自然卷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就像是森林中疯长的荒草,茂盛又凌乱,眼熟的绿色兔毛针织衫松松垮垮地套在对方身上,贴合着他健壮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根纤维都在向旁人展示他的力量。 如果说这件针织衫还只是勾起了芙洛拉的怀疑的话,那男人脸上的白瓷面具就彻底揭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布拉姆斯。 隐藏在人畜无害,可怜又迷糊的小人偶背后的,并非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恶魔邪神,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类。 芙洛拉原本在心中帮布布的谎言找到了几百条理由——可能是小动物灵魂并不知道人类社会的社交规则,也可能是魔鬼把谎言当成家常便饭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可是……在意识到对方和自已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的时候,所有的理由都碎成了渣渣。 芙洛拉只感觉有谁猛地将她拽进冰窟,浑身都是刺骨的寒,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大喊: 他是一个人!一个成年男性!他有什么不懂的?!之前的种种全是他恶意的欺骗! 她后悔了。 不该看录像带的。 或者说,不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路线带的。就算没有听从卡斯医生说的,在到家之前看完,也应该扛把加/特/林再看啊! 她一边懊恼果然网上说的没错,人不作死 就不会死,一边又矛盾地庆幸自己早早发现了对方的谎言,不至于像个蠢货被他继续欺骗一辈子。 对于面前之人的抗拒让芙洛拉下意识地更加贴紧墙壁,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对方捕捉到了。 就和那天在钢琴边的步步紧逼一样,布拉姆斯立即欺身上前。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他脸上的面具显得更加清晰可憎。 和小人偶干净的冷白色肌肤不一样,真正的布拉姆斯脸上的白瓷面具线条凌厉硬朗,尽管用炭笔勾勒出五官,但眉毛鼻子嘴巴在面具上意义、来由不明的坑洼与污渍下显得扭曲而恐怖。 唯一还能让芙洛拉心安一点的,是他的眼睛。 很亮。很美。 若只是看着他的双眼,只会认为这是哪只刚出窝,还为被尘世污染的幼兽,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危险。 是夕阳映照下的橘色的海,清澈和深邃都完美的调和在这一抹赤色中。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用这双水润迷蒙的眼睛念了一万句情诗。 芙洛拉承认,自己不小心被这双眼睛蛊惑了一瞬。 甚至想要就此原谅对方的欺骗。 但很快,她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移开视线,不与对方对视。 她眼角余光看到对方又接近了几分,强势侵入了她的个人安全空间。 “我只是……不想让你害怕。” 对方似乎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举止,她只是微微一蹙眉,男人的声音便放轻许多,最后又变回熟悉的夹子小狗,一点危害也没有的样子。 或许是见芙洛拉没有做出更多的抵触表现,小狗的眼神更亮了一些。 整个人的阴暗似乎都被通透的双眼照亮。 他再度上前一步,试探性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碰到芙洛拉指尖的瞬间,整个人迸发出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喜悦。 这是芙洛拉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真实存在。” 不是灵魂的缥缈虚无,不是小人偶白瓷肌肤的光滑冰冷。 布拉姆斯的手指是粗糙有颗粒感的,又那么小心翼翼。 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芙洛拉猛地一缩,想要抽回手,可是对方反应更快,从带着好奇和珍重的触碰到突然如捕猎般抓住她的手腕!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力道过于粗暴,立即柔和下来,水润通透的眼睛中透着懊悔。 布拉姆斯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轻声哄着:“芙洛拉,留下来。只要你不离开,我会一直乖乖听你的话,我会为了你做任何事情。” ——就像他在临睡前总是对芙洛拉说的那样。 只不过,当时在芙洛拉耳中听起来那么可爱又孩子气的承诺,如今却带着一股异样的,令人忍不住战栗的怪栗。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好,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布拉姆斯一边摩挲着芙洛拉的手腕,一边讲述了当年“在火灾中身亡”的真相,以及他不愿面对大众嘲笑又怜悯的目光,因此一直生活在希尔谢豪宅的暗室中。 “布布不是故意骗你,布布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她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从他的世界毫不留情的离开,带走最后一束温暖明媚的春光。 或许是小孩子天生就懂看大人颜色行事,又或者是布拉姆斯原本就是一名技巧超高的猎手,会将自己伪装成猎物引人上钩,在发现芙洛拉的纠结和游移不定后,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环绕过芙洛拉的腰肢,揽着她,轻轻带向自己。 在抚摸上芙洛拉头发的瞬间,他停顿片刻,似乎是在犹豫,生怕自己的行为会让芙洛拉感到不适或害怕。但最终,他滚了滚喉结,轻柔的吻落在了芙洛拉的发间。 见她没有抵触,布拉姆斯又兴奋了些,试探性地吻上她的额头。 这头狼饿了许久,如今自己最喜欢的可口点心就摆在面前,他内心充满渴望,可他始终克制着自己,用最温柔的方式轻柔对待着眼前的女孩。 白瓷面具一路向下,布拉姆斯揽在芙洛拉腰间的手也情不自禁地用力了些,当他的吻即将要落在芙洛拉的双唇上时,突然,一道极为抗拒的力推开了他! 尽管布拉姆斯身材高大,依然被这力道推得后退几步。 小狗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原本就水润的眼睛如今更是直接变成“QuQ”的模样。 他委屈鼠了。 “……芙洛拉?”夹子小狗细细的声音中满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可怜。 伸手想要再去牵芙洛拉,却被对方闪躲开。 “我想静静。” 与自己共处同一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天的“幽灵”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点让芙洛拉始终没有办法放下芥蒂。 就算对方的声音行为看上去再怎么无害,芙洛拉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和布拉姆斯玩亲亲游戏。 她竖起食指,挡在还想说些什么的布拉姆斯面前:“你别说话。我按照约定听完你的解释了,你总得给我整理想法的时间。” 高大结实看上去如猛虎般凶狠的男人立即乖巧点头:“布布就安静地待在你身边,不说话的。” 说完,他还做出一个用拉链拉上嘴巴的动作。 若是平时,芙洛拉看到有谁故意做出这种滑稽搞怪的动作,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现在,她紧绷的心情没有丝毫放松。 勉强扯了扯唇角,她转身走向卧室门口:“我想一个人静静。” 布拉姆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在芙洛拉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小狗粘主人一般急急忙忙追上去:“去餐厅静静吗?布布给你准备了蓝莓果酱,就放在冷藏室里……” 见对方没有反应,小狗的声音又急促了些:“还是芙洛拉想要泡澡?热水已经烧好了,布布现在可以去摘些鲜花给你泡澡……” 芙洛拉原本就被一茬儿接一茬儿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如今再听到罪魁祸首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难免更加不耐烦。 她挥手呵退对方,声音中满是焦躁和厌恶:“再说一遍,我要一个人静静!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共处一室!你这个骗子!” 话音落下时,芙洛拉看到布拉姆斯身体猛地一震,仿佛是被一记重拳击中僵在原地。 明明整张脸都被恐怖的白瓷面具遮住,但芙洛拉却可以很肯定的从他周身的气息感受到他满脸的受伤和不可置信。面具下水润闪亮的狗狗眼失去光泽,随着她的离开一步步暗淡下去。 芙洛拉抿了抿唇。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布拉姆斯委屈难受的样子,芙洛拉心中也猛地一抽,想要收回自己说出的伤人的话。 可是,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关系的。她只是需要先回家想清楚。 芙洛拉在心中这样宽慰自己。 而且是布拉姆斯欺骗她在先的!现在来装什么可怜?!从一开始的装神弄鬼吓唬人,到后来骗她的亲亲,都是一条条的罪状!他还看自己换衣服!比起布拉姆斯做的错事,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罢了! 一想到这些,芙洛拉又有了底气,硬下心冲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客房,开始收拾行李。她原本就是被家中的“恶灵”吓得逃难来的,个人物品也没多少,很快收拾妥当。 看了一眼怔怔地站在门口,仿佛一座雕像的布拉姆斯,芙洛拉又抿了抿唇,伸手拨开对方:“你别跟着,我要回家了。”说完,她一甩头发,头也不回脚步坚定地走向楼梯。 只是,才走出几步,她正准备收起拉杆拎箱下楼时,芙洛拉听到了木质门框被捏得嘎吱作响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布拉姆斯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眼神。 那双刚才无比小心地揽着她的手正死死的扣住木质门扉,指节因极度用力泛出苍白。 一些听不清的话语从他的面具下不断溢出来,就像是某些古神的低语。 芙洛拉心头莫名一沉。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布拉姆斯情绪上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男人的出现只是让她感受到荒唐和欺骗,那么现在,芙洛拉心中只剩下深深的不安。 本能的 恐惧克制住了她想要折返回去安抚对方的心,她的脚无意识地又向楼梯方向前进一步。 而这一步,彻底撕毁了她与狼种狗狗之间的契约。 就像书中说的那样: ——一旦狼种狗狗认定了主人,而主人又不得不离开它,它就会狂躁不安,甚至精神错乱,犹如一只流浪在街头的无主野狗,错事一件接一件的做,缺乏对咬杀的自制力,甚至在自己的区域内大肆劫掠。 布拉姆斯猛地抬起头,温暖明亮如夕阳坠海的双瞳布满可怖血丝,纯良呆萌小狗已然变成芙洛拉完全陌生又危险的野兽! 此时,芙洛拉终于听清了他一直念叨的词语。 “……骗子……骗子!” 第32章 032听话自己是发了失心疯才会觉…… 032听话 在听清楚布拉姆斯口中话语的瞬间,芙洛拉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骗子。 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词语,却让芙洛拉没来由的想到当初她离开自家古宅住到希尔谢豪宅的原因:当时正是因为有来历不明的东西在她的墙壁上写满了血红色的“骗子”,她才吓到惊慌失措,向曾经的钢琴教室希尔谢夫人寻求帮助。 对方告诉自己,那些事情都是隐藏在自家的鬼魂利用胡毒黑魔法造成,如今已经被证实是根据电影编造的谎言,那么…… 芙洛拉看着房间门口的高大身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是布拉姆斯! 那些自己感受到的暗中窥视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还有满墙用红色果酱写成的字,全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杰作! 根本不是什么无可奈何之下的谎言……从一开始,对方就将自己当成猎物了! 一时间,信任彻底被辜负的愤怒感反而超过了对布拉姆斯的恐惧。 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啊!到底谁才是骗子?! 她攥紧拳头,本能地想要和对方理论两句,但很明显,对方正处于异常状态,芙洛拉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还是先跑! 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芙洛拉大脑发出指令,而她的脚更快,几乎是在意识到危险的瞬间,就本能地加快步伐冲向楼梯。 可是……布拉姆斯明显更快! 芙洛拉的逃走行为深深刺激到了他,他就像是正在捕食的猎豹一般,矫健而迅速地飞奔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芙洛拉感觉自己的手臂的确被对方剐蹭到了,他的指尖寒冷得如同冰锥一般,刺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猛地窜了出来! 再快点,再快点! 希尔谢夫人所说的,布拉姆斯无法离开庄园这件事肯定是假的,但从自己几次去镇上超市都遭到他反对和生气来看,至少布拉姆斯肯定不愿意前往人多的地方! 只要自己逃到大马路上就安全了! 芙洛拉心脏狂跳不止,慌乱中,她一个重心不稳,崴到脚踝,钻心疼痛只冲天灵盖,身后沉重的行李箱在惯性的作用下不断推着她前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倾斜,楼梯锐利的切面距离自己越来越紧,而无力阻拦! 要摔了! 童年时期摔下楼梯的阴影一下子涌了上来,身体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磕碰到地面和棱角的疼痛。 可是,就在芙洛拉闭上眼准备忍受这一切时,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狠狠拽住自己的手腕,将她猛地向反方向一拉! 失重感扑面而来,于此同时,芙洛拉惊恐地看见属于布拉姆斯的诡谲面具! 大脑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芙洛拉就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道包裹住自己,环绕着她,保护着她,以至于她和布拉姆斯一同跌下楼梯时并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在一阵天翻地覆的翻滚和滑落后,芙洛拉的意识终于回笼,意识模糊间,她听到布拉姆斯发出吃痛的闷哼。 隐隐还能闻到血腥味。 芙洛拉忍不住喊了一句:“……布布?” 痛苦的呻//吟立即停止了,还没等芙洛拉做出更多反应,她就看到一片阴影遮盖过来,阴影凌乱又狼狈,危险与血腥气息同时扑面而来,唯一让人安心的只有白瓷面具下那双红铜双眸,爆发着令人心悸的光彩。 “布布没事的。” 痛苦沙哑的嗓音又被他强行伪装成了夹子音,似乎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但,只是似乎。 至少以前的布拉姆斯绝不会如此大胆的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在没有得到她回应时,凑近过来,用冰凉刺骨的面具磨蹭着她,撩/拨着她的双唇,催促她开口。 芙洛拉:“……” 她不敢继续开口刺激对方,生怕这个陌生又强壮的男人会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可是……在看到顺着对方凌乱卷毛淌下的鲜血时,芙洛拉又忍不住抿了抿唇。 在跌下楼梯,即将重伤时,却被对方拉近怀中保护的瞬间,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联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都是这家伙一手促成的,芙洛拉就觉得眼前的男人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两股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拔河、拉扯,让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要何如对待布拉姆斯。 她的沉默让布拉姆斯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夹子小狗眼睑垂了垂——这一举动让他的双眸化作两团黑黢黢的深动,配合着怪异又沾着血渍的白瓷面具显得更加恐怖。 “从楼梯上跌下来,你肯定吓坏了。” 布拉姆斯轻声说道,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芙洛拉躲避之前抚摸上她的长发,安抚着,然后就像是获得了心仪玩具的孩子似的,眼眸和声音中都带着笑意: “不过没关系,布布会照顾好你的。” 他侧头看了一眼落地钟,就像是芙洛拉以前哄他那般:“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芙洛拉。” 说完,结实有力的双臂穿过芙洛拉的腿窝,布拉姆斯毫不费力地抱起她,一脚踢开碍事的行李箱,带着她返回卧室。 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贴心的男人在照顾自己生病的女朋友一般,将芙洛拉轻轻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单。 被窝很暖和,但芙洛拉只觉得浑身冰凉。 尤其是看到对方暴力拆毁录像带,并将所有残骸都扫进垃圾桶,又甩开躺在她身边的小人偶,自己代替了它的位置时,芙洛拉浑身僵硬。 他要干什么?! 没等芙洛拉想得更多,布拉姆斯就伸手从一旁的书柜中抽了几本读物:“你想听什么睡前故事?” 芙洛拉:“……” 她努力整理了一下一团乱麻的思绪,斟酌片刻,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听什么睡前故事。布拉姆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那就讲这本《古典音乐》吧。”布拉姆斯自作主张选定了睡前读物。 芙洛拉:“?” 完全无法沟通了是吧? 往日对方又贴心又温柔的声音如今如虫子一般在芙洛拉耳中乱窜,她数次张嘴,可全被布拉姆斯刻意提高的音量压了下去,几次之后,就算是芙洛拉再迟钝也回过味来了——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她早该知道的,最初见面时,这家伙就是这样一副恶劣性子,完全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想听的话一个字都不愿意听,连给个铃声回复都得人说尽好话哄着。 自己是发了失心疯才会觉得对方是个乖孩子。 “别念了,布拉姆斯,我很累,想休息。” 发生了这么多事,芙洛拉无法解决,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待在安静的环境里让自己放松些。见布拉姆斯一点没有要听话的意思,芙洛拉想了想,当初坏狗偷鞋时,她是怎么让对方改变主意把鞋子还回来的? 迟疑片刻,她突然起身,在布拉姆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在他 的白瓷面具上轻轻一啄。 “乖,听话。” 第33章 033小狗心碎他太贪心了。 033小狗心碎 布拉姆斯似乎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手捧书本的姿势一直没动。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那股芙洛拉讨厌的、非要和她对着干的赌气劲儿没了。 不错。这方法果然有用。 还好自己早就摸清了小狗的底细,掌握着能让他老实听话的最后一张牌,不然今晚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芙洛拉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暂时也没更多心情和精力和布拉姆斯讨论整件事谁对谁错谁是骗子的问题,她只想趁着对方宕机赶紧找个清净时间好好休息放松大脑。 “晚安,布拉姆斯。” 说完,芙洛拉也不给对方回应的时间——事实上,布拉姆斯也没从哪个吻中回过神来,依然僵硬地倚坐着——一拉被子,翻身睡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一次击中了芙洛拉。 芙洛拉:“?” 有完没完了?!这还上瘾了是吗? 她正要发火,眼角余光却无意瞥见布拉姆斯打量自己的眼光:不带任何恶意和凌厉,反而像是网络上那些做错了事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眸泛着无辜,趁着主人不注意,时不时偷看一下,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即心虚地移开视线。 芙洛拉:“……” 这家伙可太会在惹人生气和戳人萌点之间反复横跳了。 反复观察数次之后,布拉姆斯终于从僵硬中解冻出来,修长手指不可置信地搭上白瓷面具,一点点抚摸着被她轻啄过的地方。 一丝几不可闻的轻笑从面具下传来。 听得芙洛拉头皮发麻,但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就是个亲亲,有那么喜欢吗? 芙洛拉总觉得,这家伙要是真是小狗,此时的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她正胡乱揣测着,突然察觉对方猛地压了过来! 芙洛拉惊惧地立即弹坐起来,下意识抓紧被子,满脸警惕:“干什么?!”这家伙终于不装了?摊牌了?是想犯罪吗?! 小狗眼神清纯,湿漉漉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亲亲。” 芙洛拉:“……?” 她不说话,他也不动,维持着双手撑在她两侧,身体前倾将她逼到床角的姿势。 他用着野兽捕猎的姿势,却偏偏顶着一副祈求与期待的神色,懵懂与凶狠这两种完全矛盾的词语在他身上反复交织,构建成叫人不断想要深入的大网。 好一会儿,芙洛拉才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断然拒绝:“没有亲亲。” 知道对方没有起什么坏心思,芙洛拉感觉自己又行了。她推了推布拉姆斯,没推动,干脆摆烂躺下,补充道:“我要睡了,晚安。还有,以后不要突然做一些会叫人误会的行为,我会害怕。” 小比熊往人类身上扑一扑也就算了,你个变异獒犬也试图扑人就不礼貌了。 谁知这家伙竟然再次陷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 他也随着芙洛拉的躺下俯身过来,明亮的眸子越发与她贴近,不依不饶地缠人:“亲亲。” 开始耍赖了是吧?哄了一次还食髓知味开始索要了? 她就知道,这种坏脾气小狗不能惯着。 “我说过了,今晚不会再有亲亲了,还有,从我身上下去。”见对方不为所动,芙洛拉神色严肃,冷哼一声,“当初求我留下来的时候,不是说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听我的?原来全是骗我的。” 布拉姆斯瞬间一怔。 芙洛拉再推,就轻轻松松没有任何阻碍了。 他呆坐片刻,声音委屈巴巴:“……那明天呢?” 明天也没有。 芙洛拉很想恶狠狠地抽小狗一鞭子,又怕惹得他再发疯病,只得模棱两可地回复:“看你表现。” 明天这家伙应该就冷静下来了吧?到时候得好好跟他谈谈离开的事。 和一个成年男人共处一室总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哪怕明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恶棍,也清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可是每次布拉姆斯做出过于亲昵举动时,都会触动芙洛拉的敏感神经。 她不想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 想到这里,芙洛拉沉思片刻,把枕头塞进布拉姆斯怀里:“今晚你打地铺,或者去隔壁睡。” 小狗:“?” 湿漉漉的眼中满是困惑:不是,亲亲没了就算了,怎么还要赶走小狗? 见他想要开口反驳,芙洛拉立即使用激将大法:“果然是骗我的吧?我说的话根本不管用。” 布拉姆斯不敢吭声。 他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下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不一会儿,芙洛拉听到他可怜兮兮的开口:“地上冷。” 这算是直接否定了搬到别的房间住的选项了。 芙洛拉不为所动:“前几天气温更低,也没见你喊冷。你当时也是一个人睡吧?” 男人还是不吭声,视线却不自觉地往芙洛拉身边瞟。 自己身边有什么吗? 她不明所以,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看到凌乱皱褶的床单。她正准备让布拉姆斯不要拖拖拉拉试图蒙混过关,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等等,自己每晚抱着的大狗和人偶……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惊恐地看向布拉姆斯,愤怒和质问梗在喉间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你不仅装神弄鬼,晚上还偷偷上我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布拉姆斯?” “……不是说好以后都叫布布的吗?”小狗抱紧枕头,刚控诉一句,见芙洛拉神色不对,又挪开视线,局促不安地低声辩解:“我……布布没有偷上你的床。这是我的房间,是你硬要过来的。” 尽管白瓷面具覆盖了布拉姆斯的整张脸,但芙洛拉还是能轻易地从他身上读出“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还乱甩锅”的委屈。 芙洛拉:“哈?” 她被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她指着撒谎精的鼻尖,正要好好和他争论,猛地想起这里的确不是希尔谢夫人给她安排的客房。 当初自己被吓得精神衰弱,想着和小人偶挤一挤或许能获得不少安全感,才强行钻进布拉姆斯的被窝,甚至还表达了想要和他一起睡的意思。 所以……布拉姆斯就这样误会了? 自己只是想从小人偶和大狗玩。偶身上得到慰藉,结果被布拉姆斯当做是她想要和他本人一起睡? 她痛苦扶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总之……今晚先下去。” “………………哦。” 他答应得不情不愿,铺地铺的时候也一直偷偷观察芙洛拉的神色,似乎只要她稍微有所动摇就会立即死皮赖脸地回来。 可惜,芙洛拉心硬如铁。 小狗失落。 小狗心碎。 在芙洛拉的紧盯中,他闷闷不乐地躺下。 就算是铺了厚厚一层垫絮,地板的冰凉和坚硬依然钻心透骨。坚硬地面硌到了他受伤的肩膀,布拉姆斯闷哼一声,侧过身,调整了个略微舒适一些的姿势。 他不敢动作幅度过大,生怕又惹得芙洛拉不高兴——他今天已经很多次惹到她了。她是他亲自选定的女主人,让她心情愉悦本来就是他的使命。 只是……当布拉姆斯偷偷看向芙洛拉时,注意到她的视线又盯了过来。 不仅如此,她的眉头深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不高兴的东西。 布拉姆斯心里慌慌的。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又是哪儿让她不高兴了?他赶紧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过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原因。 要不……先认错吧? 在芙洛拉不在家时,他已经顺着对方的社交账号摸清她的喜好了,撒娇小狗最好命,她肯定喜欢。 就在布拉姆斯思考什么样的跪滑姿势最能逗芙洛拉开心时,他听到女孩轻声开口:“……你受伤了。” ……啊? 布拉姆斯慌乱的看了眼垫絮:果然,肩膀附近的位置一片殷红。 又吓到她了? 也是,她好像一直很害怕血和疼痛。 布拉姆斯慌乱地把垫絮一裹:“布布现在就去洗。” 这句话却让芙洛拉眉头皱得更深了。 布拉姆斯焦虑地咽了咽,烦躁像是潮水从心口蔓延到每一根血管。 今晚他好像总是做错事,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变成“真实的”,他不满足只做芙洛拉身边的阴影,他贪恋对方的每一个亲吻抚摸,想要与她更加亲昵,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女孩身边感受她的每一次呼吸。 是他的错。 他太贪心了。 有谁会喜欢一个被火舌舔舐过的怪物呢?自己天生就该躲藏在黑暗的烂泥中,而不该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春光。 他听到芙洛拉叹息一声,起身走向门口,立即支起身体:“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拿医药箱。你乖乖呆着,别把伤口撕裂了。” 布拉姆斯:“……” 想跟上去怕她逃走,又不敢忤逆她的要求。 好矛盾。 抠手指。 他耳朵竖得高高,仔细听着房间中任何一个细微响动。 当芙洛拉的脚步声远去时,他的心跳得很快,生怕她就此远去再也不回来。 而当芙洛拉的脚步再度靠近房间时,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卧室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光线争先恐后从芙洛拉身后涌进来,给她笼罩上一层圣光。 第34章 034密室一旦自己深入,就是真正…… 034密室 虽然在打开卧室门之前,芙洛拉就预料到了,布拉姆斯肯定在“蹲守”自己,但当亲自看到对方的眼眸从焦虑、急躁、失落变得闪亮亮的,芙洛拉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甜意。 以前自己去超市购物的时候,小狗就是这样等自己回家的吗? 她的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盘腿在床铺上坐好,认真翻找医药箱中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又拍拍床铺:“过来。” 小狗立即起身,四肢并用的爬过来。 芙洛拉忍不住发笑,明明这家伙看上去肌肉虬实,浑身透着大型猛兽的力量感,可每次自己吩咐他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他总是慢吞吞的,仿佛刚驯化好四肢似的。 是害怕动作太粗鲁吓到自己? 芙洛拉准备好各种工具,一抬头,看着布拉姆斯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挑了挑眉:“看我干什么,脱衣服啊。” 小狗:“……啊?” “脱呀,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清理伤口?不会还要我亲自上手吧?”芙洛拉不明白他在“啊”什么,又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赶快。 然后……然后她就看见布拉姆斯明显有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在他抓紧衣领的瞬间,芙洛拉意外发现他藏在自然卷头发里的耳朵尖尖红了。 只是,还没等芙洛拉打趣清纯小狗,对方突然慌乱地一低头,抄起医药箱抱在怀中:“不用了,我自己去处理。” 说完他起身就跑——却不是跑向门口,而是在书架前随意拨弄几下,打开了一道暗门! 在芙洛拉恍神的功夫,他泥鳅一般灵活,瞬间钻入暗门消失不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得像是吃了德芙。 芙洛拉:“?!” 好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立即起身追到书架边,研究暗门的开启方法。 这房间里竟然有密室?!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房间里果然有密室!不然之前布拉姆斯也没办法如此快速的在小人偶和本尊之间进行切换。 曾清发生的许多“离奇灵异”的事件如今也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希尔谢夫人放在房间中的餐点会消失不见,又或者是为什么只是开关一下大门,小人偶就自己穿好了西装等等。 想必就是在房门阻隔视线的时候,布拉姆斯本人从密室中进入房间了吧! 芙洛拉回想着方才布拉姆斯的动作,依次拨动书架上的三本图书,果然,一声极细微的金属搭扣声响起,书架悄无声息地滑向侧面,露出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隐隐有光线从通道深处投射过来。 芙洛拉莫名升起一股紧张,她很清楚,这里就像是封印布拉姆斯的最后一层枷锁,同时也是独属于他的领地和巢穴。 一旦自己深入,就是真正走进属于他的世界。 以后再想抽身,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只怕他会变得比书中失去主人的狼种狗狗还要疯狂偏执,没有任何节制的毁灭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她咬咬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踏入密室。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扔下受伤的小狗不管。 从床铺上留下的血迹和他衣服上的血痕位置来看,他伤得不轻,伤口也在他自己不方便处理的地方,如果因为以后小狗可能会发疯就弃之于不顾,芙洛拉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古旧的木质地板在她的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熟悉的甘苔调气味与陈旧的灰尘味混合着涌入她的鼻尖。 芙洛拉正要开口,就听到密道深处传来慌乱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夹子小狗的声音里满是紧张:“你,你别过来了。我能自己处理好。” 这还是第一次芙洛拉想要主动亲近,却被小狗拒绝。 她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出于尊重,顺从地停下脚步:“为什么不给我看?布布不会在害羞吧?” 索要亲亲时要得那么起劲,脱个衣服就脸红了? 空气中安静了几分。 等布拉姆斯再度开口时,声音少了几分轻快:“布布……背上不好看。布布怕吓到你。” 一开始,他说自己背上不好看时,芙洛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只觉得好笑人的背部而已,再丑还能丑成什么样子?可等到他说完后半句话,她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脑袋里蒙蒙的。 ……是那场大火吗? 它没有夺走布拉姆斯的生命,却用另一种方式残忍的夺走了属于他的,本该正常而璀璨的人生。 “好。” 芙洛拉没有强求:“我在密室入口等你。如果你实在处理不好,就喊我,别逞强。” “嗯!”似乎是没有想到芙洛拉愿意等他,小狗又多了几分甜蜜和活力。他立即保证:“布布会很快的。” “很快”的代价就是,芙洛拉听到了他忍痛的沉重呼吸声——明明这些声音应该很轻很细才对,只是下场的通道放大了它。 芙洛拉大脑中不自主地闪过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在大草原上,那些顶级捕食者们,即便受伤,也依旧云淡风轻,几乎是用对自己残忍的方式处理着血淋淋的伤口。 她听不下去,捂住耳朵,转过身背对着入口。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 那手臂充满力量感,紧紧将她圈在怀中,隔着柔软的布料都能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强大桎梏,只是,混合着熟悉的气息的包裹,以及对方宽厚胸膛上的温暖,这股力量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压抑感,反而让芙洛拉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有那么一刻,芙洛拉甚至想着,保持这样的关系继续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尽管她对小狗没有那么浓烈的爱意,但,她也不讨厌他,不是吗? 她强迫自己从这些乱七八糟 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正准备让布拉姆斯放手,对方却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般,不仅环抱的更紧,更是整个人都压下来,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芙洛拉脖颈,轻轻地蹭着。 冰凉的白瓷面具划过她颈部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 “……布布好开心。” 芙洛拉不明所以:“我只是站在这儿你就开心?” 小狗瞎说什么呢?真是的,为了讨好自己什么话都敢说。 芙洛拉原本只是随口反驳一句,却没想到,布拉姆斯却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嗯。一想到你在等我就好开心。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就好开心。一想到和你呼吸着同一个房间的空气也开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布拉姆斯他的手缠得越发紧了,他双手交叠着,像是躲藏在幽暗森林中的巨蟒,见到心仪的猎物就紧紧束缚住,每一寸肌肤都紧密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脑袋埋得更深,在芙洛拉的颈边和锁骨烙印下一个又一个冰冷而滚烫的吻。 危险,又暧昧。 或许是因为没有感受到芙洛拉的抗拒,布拉姆斯眼中光芒更胜,他不满足于只是自己示好,开始寻求芙洛拉的回应。 简直就和网络上那些主动蹭主人手手求摸的撒娇小狗一个模样。 芙洛拉:“……” 一把推开布拉姆斯的脑袋:“行了,伤口处理好了就去睡觉。不要随时随地发疯,还有,把家里的莎士比亚文集都给我扔了。净学些奇奇怪怪的话。” 布拉姆斯的求摸摸没有得逞,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失落地跟着芙洛拉回到卧室。 关上暗门的瞬间,他小声嘀咕:“……没有学莎士比亚。都是真心的。” 没有得到芙洛拉的回应,他垂头丧气地收拾好地铺,将染血的床单扔进洗衣机,又从隔壁房间抱来一份新的。正准备老实铺好,他突然听到芙洛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主人的召唤就是最高级的命令! 布拉姆斯立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芙洛拉。 对方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挣扎和矛盾。 布拉姆斯喉咙发紧: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是刚才不该求蹭蹭?可是……当时芙洛拉也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甚至……甚至……布拉姆斯还能感受到对方的默许之意。 手指痒,又想抠了。 小狗紧张。 就在他慌乱地转眼珠子思考对策时,布拉姆斯听到芙洛拉叹息一声,拍了拍一侧床铺,声音犹如天籁:“你受伤了,地上睡着又冷又硬,你今晚上/床睡吧。” 小狗:???!!! 第35章 035留下被你看见就让我很开心。…… 035留下 “咻”的一下,芙洛拉面前刮起一阵风。 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小狗就闪电般的钻进被窝,等她眨眨眼,再看到的画面便是布拉姆斯乖巧地躺在被窝里,只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露在外面的模样。 那双眼眸中满是欣喜和期待,似乎在告诉芙洛拉,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反悔,既然同意他上//床睡觉,就不能再把小狗赶去睡地铺了。 芙洛拉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 若是布拉姆斯胡搅蛮缠,她反而会冷脸拒绝,可是小狗撒娇……这、这谁能狠下心拒绝呢? 只是这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小狗贼精的很,一旦发现芙洛拉没有回绝的意思,就开始得寸进尺。 当芙洛拉关掉灯,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挪动。 紧接着,一只手钻进她的被子,再然后,一只坏狗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见她察觉,坏狗不仅没有任何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甚至还振振有词:“布布身上的外套是刚换的,是干净的短绒毛,你最喜欢嘬的。” “晚上你可以抱着布布睡,舒适暖和又有安全感。” 芙洛拉:“……” 白眼。 “不要你,去把大狗毛绒玩具拿过来。” 小狗委屈。 他垂着眸子,抠着手指,思索片刻才慢吞吞下床去找被他扔到不知名角落的毛绒玩具,等他再次出现,芙洛拉看着他手里的玩具抚额失笑。 这家伙……怎么给大狗穿自己的衣服啊? 更有甚者,因为布拉姆斯的身材比毛绒玩具魁梧的多,为了防止他的外套从毛绒玩具身上掉下来,他直接给大狗来了个五花大绑,紧紧地将兔毛针织外套绑在了大狗身上! 芙洛拉:“……幼稚死了。” 她嘴里抱怨,手却很老实的接过被绑成粽子的毛绒玩具,看了眼明显是在等待奖励的布拉姆斯,她竖起食指在床铺间画了条线:“晚上睡觉老实点,不准过线。” 说完,不再去看小狗失落的模样,芙洛拉抱紧大狗玩具,拉好被子,背对着布拉姆斯合上双眼。 身边睡了个陌生男人,芙洛拉整晚都睡得小心翼翼,不断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要靠着床边睡,不要翻身,不要给坏狗可乘之机。 只是人是贴边了,熟睡后,却一脚把大狗玩具踢了下去。 软绵绵的玩具砸在地上,发出轻微响动,芙洛拉毫无察觉,但一旁的坏狗:要素察觉! 没了大狗,该来找小狗了吧? 小狗口感更好,更美味呢! 他僵硬地躺在床上心痒难耐,不敢跨越芙洛拉划出的界限半步,却满心期待着对方能够主动靠过来。 只是这一晚,他注定要失望了。 芙洛拉不仅没有半点要靠近的意思,反而无意识地伸手在地板上捞着什么。 生气。 大狗就那么香吗? 早知道就该给这死玩具开肠破肚塞点死老鼠进去,看芙洛拉还会不会晚上惦记着抱它睡觉。 布拉姆斯已经在心中给可恶的狗子玩具判了死刑,他一刻也不错过地注意着芙洛拉的动态,每次见她快要滑下床边,又或者是把被子蹬开时就伸手拉她一把。 有一次,可能力气略大了些,芙洛拉被他拉烦了,迷迷糊糊地嘟哝一句“到一边去,别烦我”,还伸手在拍向他的手臂。 被嫌弃的小狗:“……” 委屈鼠了。 就在他失落地垂下眼眸时,突然,他看到芙洛拉翻了个身,手指向他这边一摸,摸到刚刚被她打过的地方。 兔毛外套的短绒毛触感瞬间点亮了芙洛拉脸上的笑容。 她揪着布拉姆斯的袖子捻了捻,一副评估短毛绒是否柔软的样子,又凑近了,嗅嗅。 布拉姆斯僵硬地更加厉害了,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打扰到芙洛拉“挑选货物”。 她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布拉姆斯得意地扫了一眼掉在地板上的扑街大狗,湿漉漉的眼眸中满是得意之色:看吧,芙洛拉最爱的果然还是我。 就如同布拉姆斯预料到的那样,下一秒,芙洛拉满意地哼唧两声,抱住他的手臂,脸蛋不断蹭着外套上的短绒毛,有时还会亲昵地嘬两口,仿佛是找到了最安心的依靠,唇角微微勾起。 布拉姆斯的唇角翘得比她的还高。 寂静的夜晚,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僵硬的另一只手臂挣扎了好久,才得以控制,紧紧捂住胸口,不让那剧烈的心跳声吵醒芙洛拉。 这个夜晚,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不再是那道看不见的影子,不再是偷偷替换掉大狗和小人偶的替身,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芙洛拉的眼前,被她选择了! 就像他认定芙洛拉就是他的女主人一般,她也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小狗不是吗?! 惊喜像是无数烟花在布拉姆斯脑海中轰然绽放,连他赤铜色的双眸都照得明亮不已。 他紧张地动了动喉结,缓缓侧过头,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们靠得那么近。 近到他能看清芙洛拉每一根纤长的睫毛;近到她的呼吸在他的耳中谱写处最优雅的乐章,近到她发梢上的香味都如同美酒一般熏得他心醉神迷。 捂住心口的手珍而重之地牵起芙洛拉的一缕头发,在白瓷面具上轻轻一吻,他的动作缓 慢而轻柔,就好像是正在举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环绕过芙洛拉,将她轻轻搂在怀中,试探性地用下巴抵了抵芙洛拉的头顶,见她没有任何动静,才心满意足地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刻,布拉姆斯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他或许曾对芙洛拉说过很多谎言,但有一句绝对是真的:一个人孤独睡去的夜晚真的很冷,只有与她拥抱着,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 次日。 芙洛拉醒来时看到的依旧是VVVIP级的起床服务。自己不仅又被换好了睡衣,戴上属于古宅女主人的绿宝石项链,就连床边的鲜切花都换成了全新的,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大狗毛绒玩具乖乖地躺在自己身边,和白瓷小人偶摆放在一起。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如果不是看到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高大墨绿色身影,对方也毫不避讳地展示他的存在,芙洛拉甚至会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布拉姆斯原来是真实的啊。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不真实够荒谬的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绿宝石项链,还没有想好如何与全新的布拉姆斯打招呼,对方就已经端着烹饪好的美食走了过来。 叉子递到芙洛拉唇边,小狗眼神明亮:“啊——” 他依旧对投喂她抱有极大兴趣:“尝尝这个,布布做了很久。” 是烹饪好的熟食。相较于前几天半生不熟的夹生菜肴,今天的美食一看就烹饪到位,光是看着,那色泽就叫人胃口大开。 他真的为了她克服了对火焰的恐惧。 芙洛拉心中五味杂陈,就着小狗无比期待的神色轻轻咬上了叉子上的肉。 高温赋予肉粒的独特焦香风味瞬间在唇齿间爆炸,肉香混合着酱汁在口中弥散开来,就算芙洛拉再怎么挑剔,也没法对这份美食说出一个不字。 她笑着点头,看着小狗眼神更加璀璨,忍不住摇摇头:“只是吃口肉,让你这么开心?” 布拉姆斯郑重点头,他的回答和昨天的如出一辙:“被你看见就让我很开心。” 有什么东西又击中了芙洛拉,心绪猛地一震。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有太多的欲望,一旦没有达到,就会失落会沮丧,芙洛拉喜欢上网冲浪,光是她所知道的,就有不少在事业上金钱上大获成功的人依旧每天抑郁空虚,感觉不到快乐。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的快乐如此简单、纯粹。 ——只是被看见,就会快乐。 看着小狗如此小心翼翼又卖力的讨好她,要离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 尽管希尔谢一家都是大骗子,但既然自己答应了希尔谢夫人,在他们夫妇俩去照顾病患的时候,和布拉姆斯好好待在家里,自己就信守诺言吧。 顶多再过一两周,夫妇俩就该回家了,到时候几个人再好好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扫兴的话题,芙洛拉心事重重地干掉了属于自己的牛排,抬眼一看,布拉姆斯盘中的丝毫未动。 略一思索,她就明白过来。 希尔谢夫人曾说布拉姆斯“吃相难看”——或许并不是指他缺乏餐桌礼仪,而是他吃饭时需要摘掉面具,露出那张他不愿被人看到的脸。 “……你要拿回房间吃吗?” 布拉姆斯一愣,旋即点头:“嗯。” “那你顺便去把家里网络打开——别说没有,我知道你趁我离开的时候偷偷上网。”芙洛拉紧盯着布拉姆斯,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反应。 小狗果然心绪地转了转眼珠。 她就说呢,为什么每次她提到的网络梗,头一天布拉姆斯还满是茫然,第二天就全然知晓了,合着所谓的古宅信号不好,是专门针对自己的信号不好啊! 她可以留下来,但属于自己的权益必须得争! 第36章 036争宠小狗小狗可以给女主人织…… 036争宠小狗 对于芙洛拉的要求,布拉姆斯自然无不应允。 甚至还在最初的被揭穿谎言的慌乱后有了一丝窃喜:果然,芙洛拉是需要他的。他能帮上芙洛拉的忙! 他是有用的小狗! 只要芙洛拉愿意留在他身边,别说是让他开wifi,就算是让他去开高达,他也没问题的! 布拉姆斯用力点头,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接好网线。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会换来芙洛拉的更多喜欢,但,让布拉姆斯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网瘾少女”。 那只讨厌的手机竟然粘在芙洛拉手上了! 除了练琴时布拉姆斯还能和芙洛拉过上快乐的二人时光外,其他的时间,无论是吃饭时,睡觉时,甚至是泡澡时,芙洛拉都会带着手机进进出出,仿佛这就是她的体外器官一样。 最可恶的是,手机竟然还占用了自己最爱的睡前读物环节! 以前的芙洛拉:搂着小人偶,用甜美软糯的嗓子一页页给他读童话书——尽管布拉姆斯一直对童话故事嗤之以鼻,但只要是听着芙洛拉的声音,他都能感觉到每一颗毛孔都散发着舒畅。 可是现在的芙洛拉……随便用手机点开一本小说,使用没有感情的AI朗读软件念给他听,自己则用悬浮窗刷着别的视频。 布拉姆斯:好气好气! 可恶呀,自己的待遇怎么还不如小人偶?! 他心中有怨,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甚至在芙洛拉表示自己想吃中餐时,更加卖力地学习——就为了证明自己比手机更值得她喜欢。 布拉姆斯从来没有接触过中餐,在芙洛拉的催促中认真学了好几天,才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家常小菜。 他事先尝了几口,嗯,鸡肉嫩滑紧致,竹笋脆爽鲜香,就连多刺的草鱼他也按照网络上教授的方法细心撇去鱼刺,最大限度的去除了土腥味。 小狗满意点头,喊窝在床上打游戏的芙洛拉下楼品尝。 而当他看到芙洛拉流畅的单手使用筷子夹着美食,眼神却黏在另一只手中的手机上时,布拉姆斯彻底破防。 他声音满是委屈:“你要吃中餐……就是因为中餐餐具只需要一只手使用?” 芙洛拉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眸为台:“嘿嘿,好可爱。” 布拉姆斯:!!!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警惕。 什么东西好可爱?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立即甩下筷子快步冲到芙洛拉身边,当看清楚芙洛拉的手机界面时,心死得透透的。 她果然在看别的狗! 耶耶,边牧,金毛……布拉姆斯看着芙洛拉在别的狗的视频评论区不断发各种麻袋图片,气到愤怒出离! 坏ee,为什么给别的狗发麻袋?要带别的狗回家?!家里不是有我了吗! 布拉姆斯又急又气,他明明和芙洛拉贴着肩膀靠坐着,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遗忘的玩偶。 他的双手无力地搭在墨绿色外套上,无意识地揪着上面的兔毛,就连把衣摆处揪秃了一块都浑然不觉。湿润明亮的眸子一直盯着不断宠爱别人家小狗的芙洛拉,浓密睫毛微微颤抖,简直要把“失落”两个字写进眼眶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忽视的难受越发占据布拉姆斯的内心,他突然想到什么,“呼噜”一声——这是芙洛拉最爱的“帝王引擎”! 果然奏效了! 芙洛拉诧异地抬眉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瞬间,眼神中的意外之色就变成了笑意。柔软的手指插//入布拉姆斯的发间,轻轻地挠了挠。 布拉姆斯:! 小狗喜欢被挠头! 他发出更多的愉悦呼噜,希望芙洛拉的爱/抚能来得更猛烈些。他昂昂下巴,示意她的手机屏幕:“我看网上有 很多人吸猫吸狗,布布也可以……被你吸。” 布拉姆斯越说声音越小,尽管耳朵距离芙洛拉的手指还有十万八千里,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芙洛拉吸狗的画面。 他不规定区域的,更不会反抗,芙洛拉想吸哪里,想吸多久都可以。 但是他的美好建议却没有被采纳。 芙洛拉脸上挂着了然于胸的笑意,戳戳他的鼻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坏主意。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我刷视频。” 她抽回手的动作如此绝情,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布拉姆斯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试图挽留,也没有再看他委屈的都快拉丝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手机上。 布拉姆斯:……恨。 他可怜巴巴地在芙洛拉身边坐了一小会儿,无数次试图用眼神干掉屏幕里那些企图勾搭芙洛拉的坏猫坏狗,最终狠下心来,决定要给芙洛拉一点教训! 起身冲回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布拉姆斯在电脑上用一指禅打字搜索:如何帮人戒掉网瘾。 他满怀期待,却在看到最热门的答案时深深皱起眉头。 电击疗法? 这是什么鬼东西? 当布拉姆斯好奇地戳进去看了两秒,立即满脸不适的×掉网页。 太离谱了。这算什么“疗法”?完全就是虐待! 他只是想让芙洛拉远离外面不正经的猫三狗四,让她的视线只落在自己身上,绝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她的意图! 哪怕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以性命相要挟,他也绝不会对芙洛拉做出这种事! 网络果然不靠谱! 布拉姆斯抿抿唇,盯着网线看了许久,最终,伸出罪恶之手…… 与此同时,芙洛拉在客厅里,也在用手机搜索:如何戒掉狗瘾。 被人毫无保留、毫无底线的喜欢,她当然也是高兴的,尤其是每天都沐浴在浓烈的爱意中,简直是比一口气吃十个黄桃罐罐还要叫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布拉姆斯这家伙也太粘人了。 此前他以小人偶形态出现时,还有分寸,懂克制,可现在以真实形态出现后……不得了,这家伙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变得极度粘人。 她站在窗边看风景时,会冷不丁地被人从身后抱住,再之后,冰冷的吻就会落在她颈边,推都推不走; 手才碰到钢琴盖子,某人闻着味儿就来了,非要和她坐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再不然就是故意把黄桃罐罐拧得很紧,等自己打不开了,再用一个亲亲换得他的帮助——当然,更多的时候,一个亲亲根本不管用,得两个、三个…… 这家伙是有肌肤饥渴症吗? 还是说亲亲才是他的充能棒? 布拉姆斯无时无刻的粘人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芙洛拉的私(上网)人(冲浪)时间,关键是这家伙还说不得,一说就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怜模样,要不然就是快步冲向冰箱,开好芙洛拉最爱的罐罐,双手捧到她面前,眼中全是企盼。 芙洛拉:“……” 她大概知道,布拉姆斯表现出来的这种情况是缺乏安全感导致的,但她不懂要如何有效的改善,正在搜索方法,突然……网断了。 熟悉的转圈圈加载界面又再度霸占屏幕。 芙洛拉:“………………” 她在猜谁是罪魁祸首的游戏中打出了0.1秒的好成绩。 “布布!网!”她都没挪动位置,整个人靠上椅背,转头望向二楼方向。见得不到回应,她又提高了声音,开始喊对方大名:“布拉姆斯,网断了!我数到三,快点把网接回去!不然晚上让你打地铺睡觉哦!” “一!” “二!” 芙洛拉慢吞吞地数秒,给对方知错就改的机会,哼,这次可别想再拿罐罐糊弄她。可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芙洛拉不免疑惑,脸上故意摆出的生气神色也收敛了些:“布布?”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又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芙洛拉一边嘴里喊着“二点一”,一边试探地走上二楼。 经过这么多天的暂住,芙洛拉早就对希尔谢豪宅了如指掌,她几乎可以肯定,此时布拉姆斯一定藏在他自己的小房间里。那是她从未涉足的神秘地带。 “二点二——”果不其然,书架被动过了。 知道对方安然无恙,不回答的原因绝非出了意外,芙洛拉放下心来,顺便翻了个白眼。 小狗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布拉姆斯?布布?二点三啦!”芙洛拉站在密室门口吆喝一阵,眼睛眯了眯,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就如同她之前分析过的那样,这间密室是埋藏在布拉姆斯心底的秘密,走进这扇门,就是主动走进他的灵魂。 芙洛拉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依然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是单纯的网瘾犯了? 还是别的原因? 芙洛拉自己也说不清。 通往密室的走廊狭窄幽暗,两侧的墙壁都在向内挤压,仿佛要将人牢牢锁住,天花板低矮的叫人压抑,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天花板和墙壁的缝隙间漏进来,投射出斑驳的影。 整个区域都弥漫着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压抑和憋屈,简直就像是瞬间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上一次芙洛拉没有深入,如今亲自走在密道中,难免忍不住猜测以布拉姆斯一米九的身高和健壮的体型是怎么在狭窄的小径中来去自如的。 他从八岁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在隔绝了旁人嘲笑声音怜悯视线的同时,也完全和美好和光明绝缘。 走廊尽头正是布拉姆斯的房间,这似乎是一个三角形的阁楼结构——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房间原本的形状。 油漆斑驳的老式家具,摆满各式工具的工作台,老旧台灯,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工具占据着房间的每一寸空间。在它们的挤压下,布拉姆斯躺着的那张小床就显得不够看了。 看到她来,小狗先是一愣,然后又哼哼唧唧地转过身,拉起被子,声音瓮瓮的:“你还来干什么?你都不要我了,去看别的狗吧!” 芙洛拉轻笑,侧身坐到他的床边:“生气啦?” 小狗蛄蛹蛄蛹,挪到更里面。 但是在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用手指撩拨他头发的瞬间,布拉姆斯脊背一僵,又停下动作,甚至脑袋还往芙洛拉的方向靠了靠。 刚一动,布拉姆斯又僵住。 心中不断暗骂自己是个不争气的贱骨头。 明明都说好了要给芙洛拉一点颜色瞧瞧,怎么她刚一爱/抚,自己又上赶着去犯//贱了?! 鄙视自己一百遍!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即低头摇尾巴的欲。望,背对着芙洛拉赌气,耳朵却不放过房间内的任何动静。当听到芙洛拉在摆弄自己工作台上的各种小玩意儿时,又忍不住担心对方会不会看到凌乱的房间对自己印象变差。 万一她以为自己不爱干净,毫无章法…… 正在担忧,布拉姆斯突然听到芙洛拉轻笑了一声。 抓着被子的手一紧。 她在笑什么呢? 下一秒,芙洛拉就给出了答案——她扔过来一条没有织完的兔毛围巾,声音中带着娇笑:“喂,布布,我很早就告诉你想要一条兔毛围巾了吧?你到现在还没织完?” “给主人干活还偷懒?不准睡了,快点起来织围巾!” 学习织围巾得上网看视频——家里“没网”的时候,布拉姆斯自然没法研究,可等到家里有网了,他又忙着和手机里的毛茸茸们争宠,更是 忙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还好,布拉姆斯发现芙洛拉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懒得像驴,甚至还在他拿起钩针织出一大片精细花纹时,不住夸赞。 布拉姆斯:幸福! 小狗可以给女主人织一辈子围巾! 昏暗逼仄的密室内,两个人一同蜷缩在小小的床上。 自从被大火灼伤后,布拉姆斯一直厌恶着旁人的视线,那些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讨厌的苍耳,抓不下来,刺得人浑身难受。 可芙洛拉是不一样的。 布拉姆斯迷恋着她的注视,那是吹出一片盎然绿意的春风,是剪开所有冰面的春水,是驱散全部寒意的春光。 被她注视的时候,布拉姆斯只觉得心中所有的花都在怒放。 “我不喜欢这个花纹,拆了。” 布拉姆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有任何解释和劝阻,立即拆掉自己编织了好几天的部分,只是他顾及芙洛拉在身边,不敢有大动作,很快拆下的毛线就凌乱地缠绕在一起,乱成一团。 “……刚说你聪明现在就笨笨的。”芙洛拉抱怨着牵过他的手,摆成平举的姿势,一圈圈把散落的毛线往上面套。 就在两人干的正起劲儿时,芙洛拉的手机亮起,提示她收到了语音信息。她双手都被占着,干脆开了外放。 听到第一个字,芙洛拉就意外地抬了抬眉。 是她之前工作的乐团团长。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发来语音信息? 在一阵尴尬的寒暄后,团长终于说明来意。 总结起来就是: 被芙洛拉救了孩子的那家人,出于感谢,出资做了乐团最大的赞助人。可等赞助完后才发现,自家孩子的救命恩人竟然从乐团离职了?开什么玩笑,人都走了,还感谢个鬼?不仅如此,当初和芙洛拉一起争首席位置的安妮还因为口无遮拦,把这位赞助人狠狠得罪了! 因此他们要求团长必须将芙洛拉请回乐团,否则就撤回所有赞助。 团长苦涩中带着几分讨好:“芙洛拉,你的手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吧?回来吧?乐团的首席钢琴师的位置我已经让安妮给你腾出来了!” 第37章 037和好摇铃他不明白,明明已经…… 037和好摇铃 回乐团做首席? 芙洛拉万万没想到团长发来的信息里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她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一找回注意力,芙洛拉就撞上布拉姆斯的双眼,湿润的眼中饱含苦涩,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布布……”芙洛拉没有想要如何安抚,就听见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布拉姆斯剐下手臂上套着的兔毛线团,面无表情地扔进芙洛拉怀里,大步离开密室。 ……小狗又生气了。 平日里不管自己怎么折腾他,又或者是故意提出一些明显是刁难人的要求,布拉姆斯都一脸傻乎乎的答应,从来不会表达出任何不满,简直比圣诞老人还好脾气。 可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逆鳞。 对于布拉姆斯来说,唯二不可碰触的,一个是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旁人(狗)的喜爱,另一个……就是表现出自己要离开。 芙洛拉也不想反复给对方希望,又反复用同一件事刺伤他,但是……是乐团首席啊! 那是自己自小的心愿!可以说,自从她加入乐团之后,每一次演出,每一刻努力,都是为了这一个目标在奋斗! 因为车祸的关系,她一度失落了许久,甚至觉得人生都和伦敦的天空一样变得灰暗无光,如今峰回路转,巨大的馅饼砸落到自己眼前,难道要她绕道而行吗?! 因为布拉姆斯的中途离开,兔毛线团乱的更加彻底,毫无头绪的画面刺进芙洛拉眼中,只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她也没心思继续整理了,起身走到稍微宽敞些的工作台旁,重新听了一遍团长的语音信息,片刻之后,她有了决定。 芙洛拉一手按着通话键录制语音信息,另一只手则无聊地拨弄着工作台上的各种小玩意儿。 很快,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是一对黏土?陶瓷?芙洛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尚未完全完成的小人偶摆件。 这两只正在亲亲的小人偶中,女孩的造型明显是按照自己的模样设计制作的,连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都雕刻得极为精细。而男生人偶嘛……在带着布拉姆斯的标志性面具的同时,竟然还长着狗耳朵和狗尾巴! 哦豁,小狗对自己的家庭地位还真是非常清楚呢。 也不枉自己决定为了他信守承诺,打算告诉乐团团长,她要一直等到希尔谢夫妇回家后再前往伦敦。 芙洛拉一边把玩着亲亲人偶,一边录音,声音中也不自然的沾染了些甜蜜的笑意。 她发送完毕,又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正式,正准备撤回重说,却看到屏幕上刺眼的感叹号。 芙洛拉:? 第一个念头就是团长太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复,恼羞成怒把自己拉黑了,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团长还等着自己挽回赞助商,就算内心对她不满,至少也会做做面子功夫。 把上面的念头赶出脑海,芙洛拉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信号:很好,又变成零了。 她蹲下//身,检查网线接口:接口到是没问题,只是网线本身松松垮垮,轻轻一扯,就扯出了断裂的地方。 不仅网线被扯断了,这一次就连电话线也没有幸免。 芙洛拉:“……” 这一次,她在猜测罪魁祸首的游戏里打出了0.01秒的好成绩。 小伙纸,可真有你的啊。每天在家里跟她斗智斗勇呢! 耍心眼是吧?这一次被她逮到之后她一定要狠狠地揪布拉姆斯的狗耳朵! 只是让芙洛拉没有想到的是,布拉姆斯似乎就此人间蒸发了。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再度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布拉姆斯宛如幽灵一般穿梭在豪宅内部,他依然会给芙洛拉准备好各种美食,为她整理房间,烧好热水,却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一连过了好几天,芙洛拉的气早就消了,他还在乐此不疲地和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他真的变成了童话故事中的小精灵,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主人面前。 甚至有一次,芙洛拉明明听到厨房内有动静,快步冲过去,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和清洗到一半的蔬菜。 芙洛拉又好气又好笑,她叉着腰,站在厨房里环顾一周。 视线范围内看不到布拉姆斯,但空气中的甘苔调香气一点都没有散去,她也依然能隐隐感觉到窥视的视线——臭小狗根本就没走! 每走就好办,不然真让她扯着嗓子吆喝她还没那么大音量呢。 “我要是一直都不走,今晚你是不是就不出来做饭了?这么冷的水,让主人自己洗菜是吧?布布,我的手是要弹钢琴的。” 芙洛拉理直气壮地指责一通,话音刚落,又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比起她,布拉姆斯是更有才华的钢琴家,他的双手同样重要、珍贵,可是他却愿意为她包揽所有家务。 糟了,又想原谅小狗了。 芙洛拉清了清嗓子,暂时压下心中的愧疚情绪,打算先威逼利诱把小狗骗出来再说。 “你总是说我在骗你,你又何尝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呢,希尔谢夫人离开的当天我们约定了什么?‘加强沟通’,这句话我对你说过不止一次,可你每次都让我失望。” “你是青春疼痛文学看多了,还是没有长嘴?哑巴了?受了伤就暗自神伤,找地地方躲起来是吧?是准备等我离开了再上演幡然醒悟后悔终生的戏码?” “嘴巴被面具遮住了,眼睛也看不见了吗?这么些天,你有观察到我表现出任何要离开的迹象吗?我就这么没办法给你安全感?如果你真这么看我,那我不如真走了算了,反正我看你这些天一个人也过得挺好。” 芙洛拉从口袋中掏出一件物品往餐桌上一放:“临别礼物。” 说完,她作势转身就要走。 才刚离开两步,甚至都没踏出厨房门的 边框,芙洛拉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谁牵住了。 芙洛拉内心:嘻嘻,上钩了。 芙洛拉表面:不嘻嘻,冷眼看向小狗。 小狗不语,只是一味地搓揉着芙洛拉的手指。 他的力道很轻,很柔,就像是在小心地抚摸无价之宝一般。 当他的视线落在芙洛拉的“临别礼物”上时,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了些。 芙洛拉送给他的不是别的,正是从他的工作台上薅走的未完成的亲亲人偶!不仅如此,芙洛拉还补完了小人偶上没有完成的部分! 尽管对方的制作工艺略显粗糙,但布拉姆斯瞬间就明白过来,为何当初他使用莎士比亚的台词称赞她的美貌时,芙洛拉会说他自己朴实的语言更加动人——果然!芙洛拉亲手制作的人偶就是比什么都好! “……两只小人偶之间怎么还装了一个铃铛?去掉吧。”他不喜欢两人之间存在别的东西。 可刚要伸手去扣,就被芙洛拉轻轻一巴掌拍开了。 “不准去掉,我好不容易才固定上去的。” 她虎着脸告诉布拉姆斯,这是她根据亚洲某部人气动画产生的灵感,这个铃铛叫做“和好摇铃”,如果两人做错了什么事,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就可以摇这个铃,被求和的一方也不能再紧抓着对方的错误不放。 芙洛拉的话刚说到一半,某人就开始拼命摇铃,简直就像是小狗在不断摇动尾巴讨好主人一般。 芙洛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布拉姆斯察言观色很有一套,见芙洛拉并没有真的生气,更没有要走的意思,手指立即与她相扣,然后如同藤蔓一样缠绕上去。 这些天他没有和芙洛拉抱抱,女孩身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气味都淡了,这可不行,得赶紧蹭蹭。 他摩挲过芙洛拉的每一寸手臂,最后回到她沾过冷水的手指,心疼地搓揉着,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开口:“和好了吗?” 芙洛拉很享受他的小意温柔,点头:“是你自己闹别扭,我根本没想过要违背誓言。说好了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爸爸妈妈回来,就不会变。” “哦……”小狗应了一声,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嘿嘿笑出声,“其实……你也没办法离开的。” 芙洛拉:“?” 略一思忖,她反应过来:“你又把大门锁了?” 转身看向路阿姆斯,果然在小狗身上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那把曾经被他藏在小铁盒内的钥匙如今被一根毛线穿着,挂在他的颈间。 芙洛拉心中微惊,幸好自己真的没有动离开的念头,不然布拉姆斯在暗处发现自己去查看铁盒钥匙,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 思及至此,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手指抵着布拉姆斯的喉结,一路顺着他的脖颈下滑,勾住钥匙把玩,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言语中的关键词又刺激到了对方。 “我真的打算离开,你除了锁门,还有什么办法留住我?” 听到“离开”这个关键词,布拉姆斯果然差点应激。 只是当芙洛拉的手指抵上他的喉结时,他像是被人从背后一棒子打蒙了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本能地压向芙洛拉的方向,追逐着她滚烫的手指。 他将她一步步逼退到角落,双手掐着她的腰,轻轻一托,就让她坐在流理台上,与自己平视。 看着她红润的唇,布拉姆斯不自觉咽了咽。 “我、我想过要打断你的腿。” 芙洛拉:“???” 布拉姆斯又慌慌张张解释:“只是想想!很快就放弃了!” 似乎是怕她不相信,布拉姆斯又往前挤了挤,两人贴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到她的吐息铺在自己的面具上,常年冰冷的白瓷面具都炽热得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后来还想过把你绑起来,关进笼子……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我知道你怕痛,你一痛就会哭的。乖小狗不能让女主人哭。” 芙洛拉的突然闯入让他没来得及做晚餐,他饿了。 从胃,到心,到整具身体都在渴望眼前的美味。 掐在芙洛拉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换来女孩的一声嘤咛——这更加刺激到了布拉姆斯的神经。 红铜色的眸子越发深重,白瓷面具吻上了她的唇。 好饿。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亲亲了,为什么还是好饿。 越是和她接近,内心的躁动就越是明显,他渴望着眼前的女孩,想要把她拆吞入腹。是不是只有彻底的相融才能缓解无边的饥饿? 布拉姆斯禁锢住女孩想要挣扎的手,不断亲吻着她,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面具下钻出: “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我想到了别的办法。” “谁诱惑你走,我就把谁杀了。”布拉姆斯敏锐地察觉到芙洛拉的僵硬,暗自懊悔又吓到她了,他长臂一伸,拉过放在一旁的和好摇铃,轻轻摇动。 清脆悦耳的铃声中,布拉姆斯欢快地开口:“那个乐团团长离得远,我没办法,但我们可以先从卡斯医生开始。” 就在布拉姆斯的吻越落越深,顺着芙洛拉的肩颈线条一路向下时,突然,门厅处传来了开始开锁的声音,以及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慌乱脚步声。 紧接着,希尔谢夫人焦急的呼唤响起:“布拉姆斯,芙洛拉,你们在……”她的视线落在亮堂的厨房内,整个人进入死机状态。 “你们……在干什么?” 第38章 038小狗外卖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 038小狗外卖 希尔谢夫人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绝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即便是去照顾突发恶疾的姑妈,她也不忘时刻和家里沟通,极尽所能的给孩子提供生活需要的一切。 数天前,当她发现家中不仅电话不通,连网络也无法联系上布拉姆斯时,希尔谢夫人差点急得发疯!一闭眼,脑子里闪现的全是当年她和丈夫归家时,看到整座宅邸冒着熊熊大火的画面。 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想过是芙洛拉意外提到某些关键词,惹恼了儿子,儿子给人家杀人碎尸,也想到过会不会是芙洛拉发现家中暗藏“坏人”,趁儿子不备直接给他来个脑瓜开瓢——无论是哪一项,她都无法接受! 高薪且快速给姑妈找了个护工,希尔谢夫人带着丈夫连夜驱车赶回家,结果……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所有想象中的血腥暴力画面都没有出现,相反的,她的儿子竟然在和芙洛拉热吻??? 荒唐,晕眩,震惊,喜悦……种种情绪交织在希尔谢夫人脑海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 她是不是不该回来? 尤其是在看到芙洛拉尖叫一声推开布拉姆斯,匆匆跑上楼,而自己的傻儿子呆站在原地,看着瞬间空空如也的怀抱,眼中难掩委屈时,“不该回家”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她面色复杂地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等丈夫拖着行李上楼,她叹息一声,走到还没回过神的儿子身边:“布拉姆斯,要谈谈吗?” 面具下湿漉漉的眼睛转向她这边一秒。 布拉姆斯点点头,声音里满是沮丧:“就在这里说吧。”还没等希尔谢夫人开口问为什么,她就满脸困惑地看着布拉姆斯熟练地取来一堆蔬菜,认真清洗,“今天的饭还没做。芙洛拉说了,她的手要弹钢琴,不碰冷水。” 希尔谢夫人:“???” …… 就在希尔谢夫人和自己不值钱的儿子在厨房详谈时,收到了太太眼神指示的希尔谢先生也敲响了芙洛拉的房门。 “芙洛拉,可以聊聊吗?” 希尔谢先生虽然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但在家中存在感并不强,本身也比较内敛,属于夫妻关系中较为弱势的一方——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庭关系,就算布拉姆斯壮得像头小熊,性格也依然随了父亲。 小老头儿不善言谈,先是努力回顾了一下当年芙洛拉跟着太太学琴的旧事,然后才搓搓手,挂着勉强的笑容开口:“关于布拉姆斯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芙洛拉不安地点点头,暗自猜测对方来找她 谈话的意图。 和布拉姆斯亲昵的时候被对方家长当场抓包,她直到现在还没调理过来,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希尔谢先生。 莫名的,脑子里就闪现过豪门恋爱电视剧里那些挥着五百万支票让灰姑娘离开儿子的恶毒父母的剧情。 芙洛拉恶寒,应该不至于吧? 有些话题一旦开了头,继续说下去就要容易得多。 希尔谢先生观察芙洛拉好一会儿,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排斥、嫌弃的神色,放心许多,连声音中都少了几分紧绷:“当年的事情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有尽到责任,如果不是把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也不会……” 说到难受之处,一向情绪平和稳定的小老头儿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眶。 “受伤后,布拉姆斯一直把自己锁在只属于他的世界里,几乎完全不与外人接触,就算是和我们,他也……” “布拉姆斯是个乖孩子,他不该收到这样的磨难。都是我们的错。” 一时的大意让整个家庭都饱受十数年的惩罚,但在今天,希尔谢夫妇看到了这份苦难终结的希望! “我从来没有看过布拉姆斯会和谁如此亲昵,我能感受得到,他喜欢你,他选择了你。你呢,芙洛拉,我想知道,你对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说完,希尔谢先生满是期待地看向芙洛拉。尤其是当视线落在她颈间时,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颈间? 她脖子上有什么吗? 芙洛拉下意识伸手一摸,当触摸到宝石冰凉又坚硬的触感时,刷得一下站起身:“抱歉,我现在就取下来!我绝对不是有意要偷戴这么贵重的珠宝的!” 对面的人却笑着摆摆手:“不用着急向我解释,孩子。家里藏珠宝的地方只有我太太和布拉姆斯知道,连我都碰不到。”他满不在意地笑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家庭弟位” “布拉姆斯希望你成为新的家庭成员,对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希尔谢先生的开明让芙洛拉卸下防备,只是,真正在面对自己的心时,她多少也有些迷茫。 自己显然是不讨厌也不排斥布拉姆斯的。 无论是自己手臂骨折这段期间,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者是对方悉心的陪伴让自己从失去梦寐以求岗位的失落情绪中走出来,芙洛拉都很喜欢。 至于布拉姆斯的亲昵…… 从最初的只是哄小孩的随便亲亲,到中间觉得这孩子有点太过粘人有点烦又不得不敷衍了事,再到完全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甚至觉得用自己的一个亲亲就能掌控小人偶的情绪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到最后…… 连她自己都沉。沦在对方的吻中。 尽管青涩,尽管笨拙,可对方身上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爱意,就和他身上的甘苔调气息一般,完全的包裹住她,让她心醉神迷。 想到刚才那个让人悸动不已的吻,芙洛拉忍不住脸颊发烫。 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摇摇头,看着希尔谢先生瞬间垮下去的肩膀,阐述摆在两人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我得离开了,先生。” 她的确对布拉姆斯有好感,但任何好感都无法让她放弃自己的人生,也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停下追逐梦想的脚步。 芙洛拉告知对方自己即将回到伦敦,重新为乐团工作的事情。 “但或许……”芙洛拉终究不忍心让这位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再度遭受绝望打击,她顿了顿,再度开口,“有件事我想问问布拉姆斯的看法。” …… 难得的四人晚餐,却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即将到来的分别,只剩下刀叉与餐盘相碰撞的声音,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就餐之人马上就要随机抽签上刑场。 芙洛拉根本吃不下,随意扒拉几口就率先离席。 她原本想着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回归乐团,手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去琴房练练琴,避免技艺生疏,可手指搭上琴键后,下意识弹奏出的,却是当时和布拉姆斯一同玩闹时弹奏的《六月船歌》! 熟悉的旋律一下子将她拉回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时她只有右手能用,还被蒙着眼睛,弹奏得错误频出,布拉姆斯自告奋勇地做她的另一只手,两人在琴键上追逐嬉戏,一同将哀伤的曲调演奏出欢愉和幸福。 还有那个“错误”的亲亲。 越想心思越乱。 明明这一次指法、节奏全都正确无误,芙洛拉却感觉怎么也弹不出那天的肆意,她掐了掐眉心,打算练些别的曲子调整心情。 可翻开琴房中任意一本琴谱,都能在上面看到布拉姆斯的标注——那些写着德文法文的明显字迹陈旧,而在那些标注的旁边,又插入了一些小号英文。 明显是写给她看的。 这么多份,也不知道臭小子躲在他那间阴暗的小密室里写了多久。 很快,芙洛拉翻到一本没有标注名字的手写琴谱,这份谱子上没有布拉姆斯的标注,甚至并不是完整的曲子,但从音符的书写习惯上来看,的确是布拉姆斯的字迹无疑。 她随意哼了几小节,咦,是完全没听过的曲调。 不会是小狗自己写的吧? 芙洛拉突然来了性质,架好琴谱,尝试着弹奏起来。 明明是孤寂的夜,可当琴声流淌出来的瞬间,芙洛拉只感觉暖暖阳光洒落身旁,她在音符间感受到微风拂面,阳光从毛山榉的枝叶间落下,变成带着蕾丝的头纱散落在她发间,百花盛放,春意盎然。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念头:这是小狗写给她的曲子。 芙洛拉的唇角也不禁沾染了几分笑容,她一面回想着自己和布拉姆斯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边对照琴谱快速推进。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哪怕有些琴键在芙洛拉看琴谱之前就弹了出来,也依然和琴谱上的完全一致! 或许那些记忆在她和布拉姆斯心中都一样的热烈! 就在芙洛拉唇角越翘越高时,她猛地发现有一小节的音符她手指跨度弹不够! 所谓手指跨度,指的是大拇指和小拇指的间距,按照一般钢琴考级曲目难度的要求,弹奏者的手指跨度达到白键九度即可,芙洛拉勉强可以达到十一度,这在职业钢琴演奏者中也完全够用,可这份谱子竟然达到了十二度! 小狗的手有那么长吗? 呀!跟你们这群天赋者拼了! 再度尝试数次无果,芙洛拉气呼呼地选择放弃,她蹭蹭上楼,下意识推开布拉姆斯的房门,可在看到老实乖巧躺在床上的坏小狗时,突然又意识到不对,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在对方的错愕和沮丧中,芙洛拉关上大门,回到属于自己的客房卧室。 房间装修的很精致,床柔软又宽敞,但芙洛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要不去布拉姆斯房间把大狗抢过来? 或者把小人偶拿过来也行,反正他的马甲都掉了,也不需要再用小人偶伪装。 就在芙洛拉挣扎犹豫时,她听到客房卧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有人淅淅索索钻进她的被窝,熟悉的怀抱拥了上来。 芙洛拉:“……” 她推,对方岿然不动,她只能压低声音,指着门口:“你爸爸妈妈回来了!要是被他们看到你在我床上,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冷。” 自己送上|床的小狗外卖双眸尽显无辜:“一个人睡好冷。” 他非但没有被芙洛拉的指责吓退,反而抱得更紧,八爪鱼一般缠上来:“爸爸妈妈不会发现的,他们都在主卧。他们也怕冷,才睡在一起的。”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由。 芙洛拉抚额,总觉得对方胡搅蛮缠的技能越发精进。 叹息一声:“那等我回伦敦了,你要怎么办?” 正在拱她的脑袋停下,芙洛拉能感受 到,对方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越发收紧,迫使自己与他紧密接触,彼此之间再不留任何空隙。 “……不能留下来吗?布布明明都很乖,你为什么要扔下我?”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变调,像是小狗被无故鞭打后发出的凄厉呜咽。他一边说,一边不断蹭着芙洛拉,冰凉面具不断触碰芙洛拉的肌肤,像是在贪婪地汲取属于她的温暖。 “别离开我,不要扔下我……” 他反复喃喃,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在芙洛拉耳边低语。 “布布,我只是想回归我的人生。” 当布拉姆斯企图再一次掠夺芙洛拉的唇时,她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只一眼,她就看到布拉姆斯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眸中蓄着泪,全是被抛弃的痛苦和不甘。 她心中一软,挺起身,在布拉姆斯眉心落下一吻:“你选择了我当你的女主人,我也想邀请你加入我的人生。” “布布,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伦敦吗?” 第39章 039我需要你开庭的时候带上你的…… 039我需要你 芙洛拉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布拉姆斯来说很艰难,但对方沉默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久。 久到她捧着布拉姆斯脸的手都有些发酸,她正想缩回来歇一歇,却被对方一把按住。 小狗刚才还困惑迟疑的眼神再度明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我烧伤刚痊愈的那段时间,也有‘朋友’劝我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芙洛拉很少听布拉姆斯提起他受伤之后的事情,听到他在“朋友”一词上加了重音,心感不妙。 果然,布拉姆斯之后的声音中带着自嘲、愤怒和痛苦:“可当我真的重新站上钢琴表演赛的舞台上时,他们却狠狠地扯下了我的面具。” “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他们想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残缺的,可以供他们随时发泄无用的同情和恶意的怪物布拉姆斯。” “你知道的,在这个白瓷面具下,藏着一头怪物。” 按住芙洛拉的手带着她的手腕抚摸向自己的脸,他小心撬开面具一角,引导着芙洛拉的手指探入。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芙洛拉,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当芙洛拉的手指触碰到他真正的脸颊肌肤时,布拉姆斯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将自己所知的所有神明的名字都念了一遍,祈求他们的垂怜。 不要害怕我,不要再抛弃我。 女孩的手指像蛇,在他崎岖的肌肤上游走,当芙洛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唇时,布拉姆斯再也按捺不住,含住了她的手指! 但很快,他从女孩的神色上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吓到她了,恋恋不舍地用舌尖舔了舔她的指尖,才任由她缩了回去。 是自己太心急了,吓着她了。 红铜色的眸子如同夕阳一般艳丽明亮,眼底深处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又被他拼命压制着。 布拉姆斯伸手抚过芙洛拉的头发,粗粝指腹在她发际线处摩挲许久,他的眼神中带着点颤抖和渴求:“我讨厌外面的世界,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吗?” “芙洛拉,只要你需要我,我就跟你走。” 一秒,两秒,三秒,就在布拉姆斯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时,芙洛拉突然伸手揭开了他的面具! 布拉姆斯有一瞬间的恍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勾住他的脖子,滚烫的唇覆上了他的! 小狗就像是被一整颗星球撞击到,整个人都脱离了理智的轨道,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秒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芙洛拉也被自己的大胆惊到了。 在听闻布拉姆斯小时候的遭遇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愤怒和痛苦,而在他舔舐自己手指的时候,那份渴求和欲望也准确无误地传递到她心里。 本能快于思考,在布拉姆斯恳求她的“需要”时,芙洛拉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用行动回答了对方。 一吻过后,她有些好笑的发现小狗还在发懵中,笑着揉揉对方的脑袋:“是的,我需要你。” 芙洛拉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她的话将布拉姆斯从冲击中拉回魂后,小狗眼中的欲|火被彻底点燃! 他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猛地扑向他的猎物,猛烈而热切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开始,还带着不得其法的青涩,但很快的,他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变得熟练而强势,侵入她的唇齿,肆意掠夺她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最开始,芙洛拉还试图教导这个笨蛋小狗什么才是真正的吻,可渐渐的,她就只有抓着他的手臂无力迎合的份儿。 该死的强盗小狗,怎么能学的这么快? 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布拉姆斯勒断,没有间隙地感受着他浓烈的爱意与欲|望,唯一能够喘|息的机会就是在他的吻的间隙中,回答他不断呢喃的问题—— “你需要我吗,芙洛拉。” 布拉姆斯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断重复这个问题,执着地要求芙洛拉回答。 但似乎……对于他来说,“是的,我需要你”是答案; 回应的吻也是答案; 她细碎的嘤咛也是答案; 指甲掐入他背上肌肤的疼痛也是答案。 每一种答案都会让他陷入更加难以自持的疯狂。 就在整间客房的空气都被这个热吻点燃,即将深入到更深的领域里时,两人突然都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希尔谢夫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来:“布拉姆斯,我突然想起来,姑妈她说想看看你,赶紧起来我给你录段视频。” 芙洛拉&布拉姆斯:“……” 尽管希尔谢夫人敲响的是隔壁的房门,但两个人还是迅速眼神清明起来。 一瞬过后,布拉姆斯还想死皮赖脸的凑过来,却被芙洛拉一个眼神逼退。 小狗委屈。 脑袋被芙洛拉用力按住:“你给我藏在被窝里,要是被你妈妈发现,就不带你去伦敦。” 她的威胁相当有效,小狗立即老实了,乖乖缩在被子里,除了偶尔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一下她的手臂之外,便没有继续带来麻烦。 芙洛拉拍拍脸,平复好呼吸,警惕希尔谢夫人可能会来的查房。 她听到对方在隔壁的布拉姆斯房间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嘀咕“人怎么不在?难道又去密室睡觉了?”,随后就是密室大门开启的声音,片刻的沉寂后,芙洛拉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芙洛拉,我……” 谁知卧房大门一敲就开,希尔谢夫人和芙洛拉面面相觑。 芙洛拉:“……” 死小狗竟然不关门! 被子下的手恶狠狠地揪了一把狗肉,芙洛拉面上笑意不减,等着希尔谢夫人的询问。 但很快,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不对,面色也相当复杂,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芙洛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把小狗藏在被子里,可被她摘掉的白瓷面具却扔在了一旁! 芙洛拉张张嘴,只感觉所有气血都涌上大脑,不用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可怕,她正准备解释点什么,就看到希尔谢夫人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 “算了,视频明天再录吧。热恋中的年轻人啊,要节制点。” 她体贴地为两人关好门,在离开的瞬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叮嘱:“芙洛拉,你是女孩子,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做好措施哦。” 芙洛拉:“……” 不、是、啊啊啊啊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世界再度归于平静和黑暗后,小狗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亮晶晶的眼神在芙洛拉绯红的脸颊和唇上流连好一会儿,无比期待:“我们继续吧?” “继续个屁!”芙洛拉凶他,见他“不听不听”,一脚把他踹下床,“回你自己房间去!” 她都不敢想今晚之后,自己在希尔谢夫人脑海中的印 象会变成什么样子。 都怪小狗! 开庭的时候带上你的破面具! 把自己洗的白白的,香喷喷的,特意来送外卖的小狗:“?” 小狗委屈巴巴,还想继续爬床:“芙洛拉……” 他眼巴巴的,回味着方才的热吻,芙洛拉的每一个回应都让他浑身炽热,止不住颤栗,可这一次,她的回应就不那么愉快了。 只见女孩大力把面具甩进他怀里,一拉被子,背对着他蒙头睡了。 她生气了。 布拉姆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猛地冲回密室——他从没产生过离开家的念头,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行李箱,但没关系,他可以把要带去伦敦的东西装进纸箱里。 这房子是爸爸妈妈的,他不可能这么没良心把两人赶走,但只要去了伦敦,就只有自己和芙洛拉两个人了! 又可以和以前一样,随时随地的亲亲,都不会被人打扰! 布拉姆斯不自觉翘起唇角,收拾东西的速度也越发快起来:没织完的围巾和毛衣必须带着,这是芙洛拉点名要的东西;给芙洛拉总结的钢琴技巧也得带着,万一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兔毛拖鞋一定得有,不然芙洛拉肯定会不习惯的…… 布拉姆斯这个那个装了一大堆,当箱子都满满当当的堆成小山时,他才注意到自己遗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他紧紧握着那东西,蹑手蹑脚回到芙洛拉床边,看到女孩赌气地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时,笑着把那东西在芙洛拉耳边晃了晃。 叮叮叮。 “和好吧,别生气了。”小狗卖力地摇着和好摇铃,就像是在不断晃动毛茸茸的大尾巴企图得到主人的原谅似的。 芙洛拉依旧没有回应,但布拉姆斯感觉到她的抗拒明显落下一截,透明的阶梯也是阶梯啊,他立即顺杆爬上芙洛拉的床。 “……别闹,再闹不带你去伦敦。” 她的威胁依旧只有这么一句,只是比起之前的气势汹汹,现在多少就有点色厉内荏了。 好在布拉姆斯也没有得寸进尺,他将和好摇铃小心摆在床头,满足地躺在芙洛拉身边:“要去的。” “我想清楚了,不管你需不需要布布,布布都要跟着你去的。” “因为……是我需要你。” 体会过了相守的滋味,就再也无法独饮寂寞,见过了春光,就再也无法理所当然地困顿在黑暗中。 他一刻也无法忍耐分别的时光。 狼种狗狗在认主的那一刻,就将此生所有的信任、依赖和忠诚都给了主人,他亲自为自己铐上了枷锁,并将钥匙熔化在对主人的爱意里。 第40章 040一起去伦敦勇敢的人先享受世…… 040一起去伦敦 次日。 芙洛拉在没有五百平的大床上醒来,准备开始一天朴实无华枯燥无味的生活: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回伦敦了,自然得把小镇上的人际关系整理清楚。 虽然……她在小镇上也只有一位卡斯医生算得上是有所交集。 自从希尔谢夫妇回归,豪宅中的电话网络信号就都恢复了正常,芙洛拉先是查看手机,迷惑地发现自己保存的卡斯医生的手机号不见了。 她迷茫地眨眨眼,又起身去翻自己前些天穿过的衣服:芙洛拉记得,卡斯医生给过自己名片!当时她随手就揣进兜儿里了! 可她翻来覆去掏遍了所有衣兜,都没有看到对方的名片。 芙洛拉:“……” “布拉姆斯!” 小狗摇着尾巴就进来了。还给芙洛拉带来了精致的餐点。 看到芙洛拉手中的衣服时,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始介绍他今天又用心准备了哪些美食。 “布拉姆斯,名片还我。”芙洛拉抚额叹气。 小狗眼睛亮晶晶的,可芙洛拉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又在对不想回答的问题装傻。 “我不会被卡斯医生拐走,这只是正常的社交。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昨晚你说了‘先从卡斯医生开始’,对吧。这完全没有必要,我们都要去伦敦了,你还在乎一个小镇骨科医生。” “更何况……”芙洛拉顿了顿,昨晚那个大胆又热烈的吻后遗症很大,即便是过去一整晚,回想起来还会脸颊不自觉发烫,“昨晚你竟然在接吻的时候分神想别人,我就不会。” 布拉姆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芙洛拉言语中的暗示,赤铜色眸子中的温柔更多了,像是正在迸发自己所有热情的太阳。 “布布心里只会有女主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那卡斯医生算什么?”芙洛拉好奇。 小狗歪歪脑袋,用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完全超出正常人世界观的话:“猎物?肉块?或者类似的东西。” 芙洛拉:“……” 还真是非常符合他“猛兽”性格的答案。 她不知道布拉姆斯在成长过程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如此划分同类,也不敢去想在两人还不算熟识时,自己在他眼前是不是也只是一块可以随时上桌的肉。 芙洛拉告诉自己,“观念”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得有耐心。 她顺着布拉姆斯的话头伸手:“把肉块的名片给我。离开时做简短的告别是最基础的礼节。” 小狗哼唧一声,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小卡片。 卡片饱受摧残,仿佛刚从战场上回归,芙洛拉甚至在卡斯医生的名字附近看到两个疑似是匕首戳出来的小洞。 她没说什么,当着小狗的面拨通电话。 芙洛拉刚开口说一句话,卡斯医生交集又关切的声音便从听筒中传来:“芙洛拉?你还好吧?这些天我都联系不上你,想去找你但车又莫名其妙的坏了,你没事吧?希尔谢豪宅里的那东西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连珠炮似的一串发问成功惹恼了“希尔谢豪宅里的那东西”,布拉姆斯不高兴地揽住芙洛拉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间,比受了委屈的小狗还惹人怜爱。 芙洛拉拍他的手,他不下去,甚至缠得更紧,但当芙洛拉改变策略,开始挠他下巴的时候,他先是一愣,然后又满意地蹭蹭,企图得到更多爱/抚。 卡斯医生在电话里都听出不对劲:“你那边什么声音?” 芙洛拉一边愉快地逗弄小狗,一边轻笑出声:“没什么,不用担心我,我和你口里的可怕生物相处的很愉快。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想同你告别,我们打算去伦敦。” “‘你们’?”卡斯医生重复。 停顿片刻,他迟疑地开口:“恕我直言,如果你被那东西胁迫了,我可以帮你报警。” “……等他变成尸体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帮他报警。” 卡斯医生的用词明显触怒了布拉姆斯。 他的手指倏地收紧,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愠怒,幸好他还存有几分理智,看着芙洛拉的面子上没有直接对着电话威胁,而是一边拱着芙洛拉一边小声嘀咕。 芙洛拉迅速捂住电话。 警告性地看了布拉姆斯一眼后,他才告诉卡斯医生,她去意已决,并且是在没有受到任何胁迫的情况下,意志清醒地做出的决定。此番打电话给他,也只是作为告知,而不是征询他的意见。 挂断电话,她的视线和注意力重新落回布拉姆斯身上——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不与她对视,只是举起餐盘,插着里面最鲜嫩的那块肉递到芙洛拉唇边。 哼,知道讨好了? 芙洛拉到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一边美美吃肉,一边语重心长:“布拉姆斯,等我们去了‘外面的世界’,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外面的世界’有属于它的规则,对你来说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要随意使用暴力。如果你真的对卡斯医生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就会被警察调查、抓走,被重新关回黑暗中,再也见不到我 了。” 芙洛拉看得出来,最开始,她提到外面世界的规则时,布拉姆斯还隐隐带着几分满不在乎,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眼中。 可当她说到会被重新关回黑暗,永远无法再相见时,布拉姆斯的呼吸微滞,鼻子里委屈地哼出一个“嗯”。 “知道了。” 他低垂着脑袋,仿佛最喜欢的玩具被剥夺:“不会对他动手的。” “对别人也不可以。” “……喔。” 对于芙洛拉来说,听话的孩子就该给与奖励。她坏心眼地伸出舌尖,在布拉姆斯敏|感的喉结上轻轻一舔。 看着小狗眼眸瞬间瞪大,整个人完全懵掉,她勾勾唇角:“奖励。” 随后,在布拉姆斯反应过来之前大笑着起身离开。 走到楼梯处,布拉姆斯才大步追上来,他一手摸着自己的喉结,带着急切:“奖励,还想要。” 芙洛拉并不打算轻易满足他,她靠在扶手上,一副高傲的施舍姿态:“没了。”不等布拉姆斯焦急地继续索要,她又挑挑眉,“做对了事情才能得到奖励。想想之前。” 赶走西格,会有奖励;做了好吃的早餐,会有奖励;送她秋千礼物,会有奖励…… 相反,若是做了惹她不高兴的事,就会被叫大名。 布拉姆斯纠结:“布布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事。”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慢慢尝试。”芙洛拉声音放轻,她认真看进布拉姆斯的眼睛,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这颗因即将踏入陌生世界而慌乱迷茫的心,“没有谁是生来就会的。” “站在原地的人,只会被自己困在牢笼中,只有不断勇敢前进,才能享受这个世界的风景。” “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去吧,去吧你的‘行李’拿来,我知道昨晚你收拾了好久。” 说完,芙洛拉伸出手,她示意性地冲布拉姆斯昂昂下巴,牵着他一路走下楼梯。 餐厅内。 希尔谢夫人正从各种方位各种角度给早餐拍照——自从火灾后就一直自闭地蹲在密室里当蘑菇的儿子竟然做了早餐!这怎么不能发九十九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呢?! 当她看到牵着手一起走下楼梯的两人时,心中的震惊更是飙升到了极致! 她不断拍打丈夫的手臂——而希尔谢先生的注意力还全都在餐桌上——见效果不佳,希尔谢夫人狠狠一拧丈夫手臂上的肉!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差点没直接跳起来,当他也顺着太太的视线看到世界第八大奇迹时,连疼都忘了喊,一路看着儿子和芙洛拉走到餐桌前。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欣慰中又带着点遗憾。 喜的是儿子终于肯走到阳光下,遗憾的是……芙洛拉……就要离开了啊。她一走,布拉姆斯会不会又开始阴暗扭曲爬行了? 希尔谢先生注意到布拉姆斯手中的纸箱,刚要上前接过,招呼两人赶紧用餐,却没拿动。 布拉姆斯很紧张,但并没有放手。 “怎么了?这是你帮芙洛拉小姐收拾的行李吗?先放下吧,我们不会动,只是想让你们先吃饭。”希尔谢先生带着点小心翼翼。 “……不是。” 面具下的声音细如蚊呐。 布拉姆斯侧头看向芙洛拉,女孩脸上满是坚定和鼓励的笑容。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往日那些总是盘桓在脑中的嘲笑声,咒骂声,惊恐声在这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脑中不断回荡那首他写给她的旋律。 他想,离她更近一些。 哪怕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哪怕外面的世界存在各种困住他的条条框框。 可……只要她愿意站在他身边,他就会有足够的勇气。 在希尔谢先生再一次想要接过纸盒时,布拉姆斯终于抬起头,直视父母,声音也变得更加坚定: “这不是芙洛拉的行李,是我的。” “我要……和她一起去伦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43 第41章 041人,喜新厌旧他有的是力气,…… 041人,喜新厌旧 一时间餐厅内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希尔谢夫妇还没有从儿子做早饭了、儿子愿意和正常人一般出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饭了,两件事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布拉姆斯又亲手给她们来了一次宇宙大爆炸级别的震撼。 好一会儿,希尔谢夫人放下手中不停拍照的手机,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走到布拉姆斯面前,仰头望着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结实许多,却让她操心了许多年的孩子。 她这里捏捏那里捏捏,就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儿子被人掉包了,反复确认之后才喜极而泣:“好好好……” 她不断表示着赞许,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才抹去眼泪,想到什么似的,迅速给布拉姆斯和芙洛拉都拉开椅子:“先吃早餐。” 芙洛拉从来没有想到,只是这样一点变化,就能让一个家庭产生如此多的欢愉,吃饭时,她的目光来回在布拉姆斯和希尔谢夫人慈爱的脸上来回掠过,心中很是感慨。 真好啊。 希尔谢夫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她不再是那个紧绷到有点神经质的老妇人,眼角眉梢那些总是挥之不散的忧愁也全部消失了,反而……有些像自己的母亲。 看着她们一家人的温情互动,芙洛拉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只可惜,在父母离世后,她一直是形单影只的,再也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就在芙洛拉略显落寞时,一碟切的四四方方、还特意插了根嫩薄荷尖的黄桃甜点送到自己眼前。 她一抬眸,就对上布拉姆斯关切的视线:“吃罐罐,罐罐好吃。” 刚升起来的一点惆怅被对方的讨好尽数驱散,这世界果然没有小狗啊。 一直关注着儿子动向的希尔谢夫人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芙洛拉的感受,立即转换话题,开始询问两人打算什么时候去伦敦,以及有没有做好相应准备。如果有困难的话,他们夫妇二人也能帮上一点小忙。 不知怎的,芙洛拉突然就想到昨晚她站在门口让两人做好措施的样子,心中一急,差点被黄桃呛到。 小狗立即乖巧地给她拍背,好一会儿,芙洛拉缓过来,告知对方目前只是有一起去伦敦的初步意向,具体方案还没有拟定。她之前租住的房子是单身公寓,如今想要带布拉姆斯去的话,得重新找房子。 “那很简单啊。” 希尔谢夫人品尝着儿子做的早餐,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柔情:“房子的事你们俩完全不用操心。我们家族在伦敦有好几处房产,腾一处给你们就好了。我现在就发信息让家政工人去清洁房屋。” 她办事向来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话音刚落就抄起手机快速联系起来。 希尔谢先生同样笑眯眯的:“而且在市郊也有葡萄园和酒庄,你们周末的时候可以一起去玩儿。我也给酒庄的管理者发个信息。芙洛拉你在伦敦还没买车吧?我让他到时候去家里接你们。” “不对不对,还是给你们安排个专门的司机和专车好了,芙洛拉你去乐团上班也方便。” 全程围观这一切的芙洛拉:“……” 不是,说好的只是帮一点小忙呢?这不对吧? 就在她满脸茫然之际,正在噼里啪啦和谁发信息的希尔谢夫人突然一拍额头:“忘了忘了,昨天说过要给姑妈发视频的。现在拍正好,完美的家庭早餐!” 芙洛拉听到她说是拍摄“家庭早餐”,礼貌地就要起身离开,可刚一动身,小狗就眼巴巴地看着她,也要起身。希尔谢夫人更是眼疾手快,迅速将两个人都按坐在椅子上。 “两个小家伙躲什么呢?都给我老实坐好,家庭早餐一个人都不能少!” 希尔谢夫人嗔怪道。 她的强势让两个小朋友立即乖巧坐好,就像是被抓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小学生一般。 芙洛拉在她的指挥下看镜头、微笑,又或者是做出举刀叉假吃的动作,眸光微动:自己……也是一家人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绿宝石项链。 曾几何时,这条项链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贵重的锁链,在布拉姆斯的“强制”下,她半推半就的戴着随随便便应付一下,从没把什么“当希尔谢家的女主人”这种话放在心上。 但在此时此刻,她真心的希望和这些人成为家人。 布拉姆斯困顿在黑暗狭窄的密室中,他是孤独的囚徒。 而芙洛拉只身一人在异乡漂泊,又何尝不是无根的浮萍呢? 一个人前行的太久了,就算是再坚强,再独立,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也会想有个属于自己的温暖小家的。 …… 希尔谢夫人办事非常靠谱,不过三天时间,她就通知芙洛拉房子已经收拾妥当,他们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她来通知的时候,芙洛拉正在对布拉姆斯进行教学——小狗虽然经常上网学些奇奇怪怪(X)的东西,但想要能更完美的融合进寻常人类社会,他还有很多知识需要恶补。 要小狗学知识,小狗很会,甚至可以说是天才,那些在芙洛拉脑子里刨了几年地,播撒下去却一点没有生长的知识种子到了布拉姆斯这里就如同疯长的韭菜,不仅学一遍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但……要小狗学人际交往,小狗傻眼,直接变成“天才!出院!”的程度。三体人来了都没他这么难交流! 这些天来教得芙洛拉是两眼一黑,幸好她最后想出了“考试及格”就有“奖励”的机制,总算让事态变得没那么糟糕。 小狗只是不擅长、不喜欢、顺便还傲娇任性,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傻子。就像他能模仿出小猫的“帝王引擎”一样,只要他想,他就能模仿出普通人类在交往关系中的种种行为,让自己看上去与他人无异。 希尔谢夫人来的时候,芙洛拉正气成双手叉腰的茶壶,站在布拉姆斯身前明明是小小一只,却相当有气势。 “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而她高大威猛比西伯利亚熊还壮实的儿子,双手垂在身侧,一声不吭地听训。等到芙洛拉气消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牵牵对方的衣袖,一双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你再多设置点奖励,布布保证学的很快的。” 希尔谢夫人:“……” 是错觉吗,总觉得儿子在骗奖励。 她敲响房门,告诉她们房子的事情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因被打断而闷闷不乐的儿子,有些事,她需要和芙洛拉单独谈谈。 在昔日的恩师面前,芙洛拉表现的依旧有些拘谨。 更何况……刚刚才训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呢。 心虚。 她在希尔谢夫人的招呼中坐下,甚至都不敢坐踏实,只沾了个床沿边边。 “怎么,小时候我教你钢琴时说的话,你全都转给布拉姆斯啦?”为了缓和气氛,希尔谢夫人开了个玩笑。 话刚说完,她伸手在半空中压了压,示意慌乱起身的芙洛拉赶紧坐下。 夫人眼中含着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别紧张,乖孩子。我们夫妻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了,到现在还幸福的像是在做梦。” 她拉过芙洛拉的手反复搓揉,最后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芙洛拉,我们真的很感谢你。布拉姆斯就交给你了。” “但有一点……”她画风一转,变得郑重认真,“我恳求你。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不爱了,想要离开的时候,请不要伤害他,好吗?” 芙洛拉刚要点头,就听见身后的墙壁内传来一丢丢轻微动静。 芙洛拉:“……” 这是多没有安全感啊?又偷听! 刚刚还教导他在正常的人际交往中故意偷听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果然,那试卷他能获得高分都是违心选择正确答案的吧? 芙洛拉已经在心中想好了一百二十种晚上睡觉时折磨坏小狗的办法,但此时,她不再点头,而是用身在密室的布拉姆斯也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保证,我会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更不会亲自去伤害他。” 一句话,墙内墙外两个希尔谢都放下心来。 来接芙洛拉两人的车很快驶到了庄园门口,两人拉着行李箱,挥别依依不舍的老夫妇后,钻进车里。 布拉姆斯似乎有些不习惯,刚一上车,他就拉上所有车帘,将车厢再度变成暗黑老鼠洞。只是在拉上后座车帘时,他下意识地看向逐渐远去的庄园,直到父母相互搀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极限处。 小狗的眼神中升腾起几分落寞,他失神地看向芙洛拉,最后习惯性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边。 喃喃:“你不会有厌倦了、不爱了的那一天的,对吧?” “你保证过的,你不能说谎。” 芙洛拉能感受到这头野兽因为离开了他的栖息地而变得浑身紧绷,那不是准备狩猎的紧绷,而是一种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她的手指钻入他的,与他十指紧扣,凑到他耳边,双唇故意磨蹭着他的耳廓,在小狗就要把持不住,开始哼哼唧唧祈求更多时,故意恶魔开口:“那就要看看我的小狗怎么讨好我咯。” 小狗:“?” 一路上小狗都在开心期待和焦躁不安之间来回波动,尤其是到了新家之后,他讨好的表现更是明显到瞎子都看得出来。 可是……母亲请来的家政工人工作太过负责,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没有藏匿什么不该有的坏东西,布拉姆斯除了能帮助芙洛拉把行李扛上二楼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有的是力气,但没有手段讨好女主人,怎么办?急! 或许是怕儿子无法立即融入寻常社会,希尔谢夫人为两人选择的房子依旧是一栋比较偏远的独栋别墅,这里风景优美,环境宜人,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别说是芙洛拉了,就算是豌豆公主来了都挑不出刺来。 更让芙洛拉惊喜的是,这座独栋别墅中竟然也设置了琴房,甚至安置好了一架三角钢琴! 流畅而优雅的造型让它看上去犹如一艘即将起航的华丽船只,芙洛拉见猎心喜,立即坐上琴凳,手指触到黑白相间的琴键时,又忍不住啧啧感叹。 即便是跟着乐团四处演出,她也没有碰过这么好的钢琴! 弹点什么呢? 芙洛拉略一思索,又看向找不到任何表现机会的布拉姆斯,拍拍琴凳:“另一只手,过来。” 小狗先是茫然,随后想到了什么,快速又充满期待地坐到芙洛拉身边,愉快地充当起她的“左手”。 他原本以为芙洛拉会再一次弹奏《六月船歌》,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知名钢琴曲目,可当她谈完第一个小节的旋律时,布拉姆斯浑身一震! 她……她看到那份未完成的琴谱了? 这一次,轮到芙洛拉猛敲同一琴键催促了。 布拉姆斯赶紧跟上——对他来说,这份旋律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即使没有琴谱,即使他依然震惊地看着芙洛拉的侧颜,也能倒背如流。 每一个从指尖流淌出的音符都是她。 这不仅仅是一首写给她的歌,更是一首写她的歌! 小小只的她,安睡的她,吃蓝莓果酱和黄桃罐罐的她,在秋千上读童话书的她,捂着眼期待他是真实的她。 那么多那么美好的芙洛拉在黑白琴键中旋转,舞出了这首旋律。 然而—— 他心中所有爱慕的她,都没有眼前、身边坐着的人耀眼明媚。 布拉姆斯渐渐看得痴迷,就算芙洛拉停下弹奏,他也没有察觉。 直到女孩叹息一声,抱怨道:“弹曲子的时候才发现小狗存着很多坏心思呢。竟然写十二度的谱子,我都弹不了。” 小狗:“……” 他抠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回答。 幸好芙洛拉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嘀咕一会儿,抓起布拉姆斯的手腕,与他掌跟贴合,当看到对方比自己长了几乎 一个指节的大手后,芙洛拉:心碎。 “不过,这么好听的曲子怎么没有完成呢?” “是因为了解我还不够多吗?没有看到我的全貌,所以写不出来后面的章节?”芙洛拉轻笑着捧着他的脸,在小狗慌乱的眼神中,啄了啄他的面具,“别怕,在伦敦你可以看到更多的我。” “认真工作的我,抱怨上司是吸血鬼的我,在公园喂鸽子的我……” 芙洛拉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数着。 “往后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探索、经历,你的作品也会更完美……嗯?那是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力从布拉姆斯身上移开,拧着眉看向他身后的窗台。 布拉姆斯身后当然没有长眼睛,但直觉却告诉他:不对! 他立即歪过身体,企图挡住芙洛拉的视线,但女孩简直就像是被勾了魂,推开他,直勾勾地走向窗台,双手抱起蹲在那里的东西,转身秀给布拉姆斯看:“是猫猫!没有铭牌,是野生的!” 小狗:大事不妙!!! “我们才刚来,它就进门了,这是什么,这是缘分!养了吧!” 小狗黑脸:“不养。” 看着芙洛拉已经变成星星眼,布拉姆斯心中警铃大作!假小狗最怕什么?当然是遇到真毛茸茸啊! 要是真让芙洛拉养了这只野猫,家里还能有他的地位吗?! “不养不养,绝对不养!”他难得在芙洛拉面前强硬,伸手抓过猫咪就要扔出窗外。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她没有去抢猫,反而揭开他的面具,带着蚀骨又致命的温柔封住他的唇。一边用他最渴求的温暖描绘他的唇形,一边发出来自地狱的蛊惑:“养只猫吧,这样家里就猫狗双全了。” “不不、不养。” “养嘛养嘛。”她的舌尖在布拉姆斯唇角一卷,卷走他的反驳。 一开始,布拉姆斯还能坚持拒绝,但随着芙洛拉一次又一次的撩拨,他很快就缴械投降,融化在这一泓春水中,所有的拒绝都变成了细碎的“嗯”,芙洛拉简直就是针对他的专属魅魔,瞬间掏空他的理智。 等他意识彻底回神,他已经狗腿子的在后院给猫咪做窝了,野猫则躺在芙洛拉为它准备的临时纸盒中,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睨他。 布拉姆斯悄悄举起锤子,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视线。他浑身一僵,下一秒,芙洛拉的冷哼传入耳中: “猫咪乖乖睡觉,猫好,小狗竟然想打猫猫,狗坏!” 说完,她一把抄起猫咪抱在怀中,狠狠瞪了一眼布拉姆斯,转身回房。 布拉姆斯:“……?” 果然,猫一来他就没有地位了,喜新厌旧的芙洛拉,人坏人坏人坏! 第42章 042小狗赚钱养家小狗会努力工作…… 042小狗赚钱养家 自从家里有了猫猫,并且被芙洛拉发现他想对猫猫使坏之后,布拉姆斯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整日和芙洛拉纠缠在一起,互相贴贴的变成了猫猫,就连睡觉时,这只一点不会看人眼色的小野猫竟然也蹦到床上和芙洛拉紧紧挨着! 可恶啊!那是他的专属位置! 此刻的布拉姆斯也彻底体会到了芙洛拉之前面对自己时的无奈:小野猫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不管是心情好还是被欺负了都会十分绿茶地冲芙洛拉喵喵撒娇,声音夹得发腻,哄得她心花怒放。 布拉姆斯:“……” 芙洛拉你不要被这个死夹子心机猫给骗了! 布拉姆斯在心中诅咒这个抢走他唯一宠爱地位的小野猫,芙洛拉却被对方迷得三迷五道的,还给对方起名叫芙芙。 女孩巧笑倩兮地将猫猫举到他眼前:“看呀,这是芙芙,笑一个嘛。” “咱们可不是来伦敦度假的,过两天我就要去乐团工作了,每天都会有七八个小时不在家,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啊。所以呢——”她拉长话音,脸上的落寞也一扫而空,将小猫举得更高,“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芙芙也可以陪伴你啊。” 对此布拉姆斯和芙芙一狗一猫的反应完全一致,都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芙芙是只猫,吃不惯甜到齁人的狗粮,喵一声挣脱开芙洛拉的举高高,迅速跳走,而布拉姆斯则是看到粘人精走了,瞬间眼神一亮,见缝插针地挤了过来,和芙洛拉贴在一起。 充满祈求地开口:“不能不去上班吗?” 芙洛拉很是为难:“要赚钱养家啊。”希尔谢夫人已经很好心的提供了住处和交通便利,如果自己连生活费都要向对方讨要,那也太得寸进尺了。 水电费用、日常开销、避免不了的交际应酬……芙洛拉掰着手指一点点给布拉姆斯算着账。 最后,她戳戳布拉姆斯的额头,带着笑意娇嗔:“还有你,你这大狗吃的又多,给你买罐罐的钱都是好大一笔开销呢。” 布拉姆斯安静听着,不赞同也不反驳,等她说完,才沉默地走回卧室。 一开始芙洛拉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无意中伤害到对方自尊心了,毕竟刚才的说辞似乎是在抱怨布拉姆斯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啃老族。 小狗内心敏感又最是骄傲,不会是难受地躲到黑暗小角落哭了吧? 想到这里,芙洛拉心中愧疚,连忙起身追过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布拉姆斯老老实实回来,打开他藏宝贝的小盒子,将一张卡片递给芙洛拉:“布布有钱。芙洛拉不用辛苦工作去买罐罐。” 芙洛拉:“……?” “不是……你的钱哪儿来的?”不会真的是啃老啃来的吧? 他腼腆地搓手:“我有时候会在网上接一些工作……”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尽管希尔谢家族的企业资产足够布拉姆斯吃到下辈子,但两人还是为了避免与世长辞后唯一的儿子失去生活能力,开始教他如何居家挣钱。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布拉姆斯会做手工,会弹钢琴的特长,在网络上接一些简单工作。 “我不知道里面存了多少钱,但小狗会努力工作的,给你赚好多好多的钱,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见芙洛拉一直没有说话,布拉姆斯以为她依然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焦急开口。 他急切的模样惹得芙洛拉又是一阵心疼,伸手抚摸小狗的卷毛,她认真夸奖:“做的很棒啊,布布,你真的给我太多惊喜了。” 两人之间的约定是,只要布拉姆斯做了对的事,她就会给出正向反馈,芙洛拉也没有食言,一勾手指,布拉姆斯立即凑过来,任由她落下爱意满满的吻。 “嗯,家里只有芙芙是死乞白赖吃白饭的。” 浓情蜜意时,布拉姆斯趁机踩一脚猫猫。 …… 芙洛拉作为一家之主,正式“出门狩猎”,养家里两只猫猫狗狗的当天,布拉姆斯连做早餐的背影都透着落寞。 芙洛拉思索片刻,上前环住他的腰,在心里感叹着家伙身材健壮有料的同时,轻声开口:“布布在难过?” 布拉姆斯闷头烹饪不理她。 “……其实我也好难过。” 这一次,怀中男人倒是迅速转过身,紧张地查看她的神色,等看到芙洛拉勾着的唇角时,一抹薄怒染上眼底,小狗哼哼一声,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她,好一会儿,咬紧牙挤出两个字:“骗我。” 他黑着脸,锅铲和锅底敲击得邦邦响。 “没骗你,就是难过。” “在乐团工作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当我想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时,你却不愿意支持我。我也很受伤。” “布布,就像你想从我这里获取奖励一样,我也希望在我做出选择的时候,能有人给与我情绪价值,坚定的支持我,告诉我这是对的。” 爱,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而是互相的付出和慰藉。 芙洛拉再度抱紧对方,脸颊贴上他的背部,感受 着对方的每一丝触动:“布布,我想要得到你的支持和祝福。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 怀中的人猛地一僵。 烹饪的动作也放轻柔了些。 好一会儿,扭捏的声音才从面具下传来:“又……又没有不让你去上班。不然的话,就不会给你做早餐了,还会打断芙芙的腿,就可以一起去宠物医院而不是上班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芙洛拉还欣慰点头:孺子可教,总算是把这偏执孩子掰过来了,可等他说完后半句,芙洛拉:“?” 不是,你是对“打断腿”有什么情节吗? 当初只是想打断她的两条腿,现在直接盯上芙芙的四条腿了是吧?那如果以后她养蜘蛛养八爪鱼呢?一次性打个爽??? 吃完早餐,芙洛拉终于在布拉姆斯恋恋不舍的眼神中出门,小狗牵着她的手指,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黏黏糊糊到了独栋别墅门口,眼神还拉着丝,一副恨不得当即掏出麻袋把芙洛拉套了就抱回卧室的模样。 “快放手,要迟到了。”芙洛拉根本甩不开,她左右一看,别墅附近果然偏僻,四下都见不到人。 很好。她迅速掀起布拉姆斯的面具,给了他一个告别深吻安抚小狗的不安情绪。 “和芙芙好好看家,我会出去捕获好吃的罐罐回来。” 被扔下的一猫一狗:“……” 互相对视一眼,又翻着白眼嫌弃地走开。 …… 芙洛拉原本以为自己再回到乐团工作会受到各种闲言碎语,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同事们竟然比之前还要热情。 她不明所以,最后还是和她相熟的同事给她透了底:她当初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小男孩家庭极其富裕,在成为乐团最大赞助商后,不仅直接更换了乐团所有老旧设施,还直接给员工们提高了工资待遇,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芙洛拉回归。 那同事举着崭新的高档小提琴,语气骄傲地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儿子:“看见没有,全新的,都是沾你的光!” 同事们的友好态度在赞助商夫妇造访乐团时,达到顶峰。 那对夫妇为人和善,表达感谢时的热情就好像芙洛拉拯救了银河系全人类,弄得芙洛拉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也需要这样高调且夸张的感谢——成年人的社会总是充满利益,夫妇的力挺让芙洛拉能够轻松地在乐团站稳脚跟,她知道,哪怕是再发生些什么意外,自己也不会和上次那般被直接边缘化。 只不过,福祸相依,赞助商夫妇在帮芙洛拉解决了一个麻烦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另一个麻烦——他们的儿子,也就是被芙洛拉救过的那位,突发奇想想要学习钢琴。 夫妇二人也不认识什么靠谱的钢琴老师,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芙洛拉,只能厚着脸皮来拜托她为孩子启蒙。至于补课费,他们相信自己给出的价格一定会让芙洛拉满意。 芙洛拉:“……” 人家给乐团赞助了那么多经费,如果这么点小要求都不满足,似乎也不合适,但是…… 芙洛拉迟疑地看向车厢内和自己并排而坐的真八岁小男孩陷入沉思:要怎么跟家里那只排外的小狗说呢? 小狗会不会又眼泪汪汪的控诉自己乱捡外面的猫三狗四带回家?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腿。 嘶……头疼啊。 她眯了眯眼,终于在到家之前想出了个小妙招。 打电话给布拉姆斯,声音甜腻,带着点诱|惑:“布布,之前你不是说想赚钱养家?赚到多多的钱,我就不用出去工作了对吧?我给你找了个工作哦!” “工作?!”单纯小狗果然上当,“布布可以的。” 电话里的小狗有多欣喜,看到车上下来的小男孩时就有多懵圈。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在男孩好奇打量的视线中逃走、又或者是干脆挖掉对方双眼,声音中都带着点紧张和颤抖:“他是谁?” 是外面的狗。 芙洛拉笑得真诚:“是你的工作对象啊布布。” 自己的苦恼? 不,不存在的。 只要锅甩得够快,这就是布布的苦恼了! 第43章 043家贼难防坏狗比以前更会缠人…… 043家贼难防 看着眼前一脸天真和好奇的小朋友,布拉姆斯陷入沉思。 到底是要把他赶出去呢还是赶出去呢还是赶出去呢? 他讨厌和外人接触,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带着或好奇或恶意的探究,视线里带着钩子,仿佛要将他的面具狠狠扯下,然后无情践踏他受伤的脸。 他厌倦、痛苦,只想变成鸵鸟把脑袋埋进谁也看不见的沙子里。 逃避可耻但有用。 可是芙洛拉也说了,这是她替他找的工作! 不工作就没法赚钱,他就会变成野猫一样吃白食的累赘废物,芙洛拉就得辛苦的起早贪黑的去乐团赚钱,都不能在家陪伴自己了! 一想到芙洛拉连冷水都不沾的手要做各种辛苦工作,布拉姆斯不自觉侧了侧身,让讨厌的外来小鬼进了家门。 越是凶猛的野兽越会注重领地意识。 被外人看到自己的脸这一点让布拉姆斯十分不自在,但一个弱小的幼崽在自己地盘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对于领地的绝对掌控力多多少少冲淡了这份别扭,他老实地跟在芙洛拉身后,听她向名叫杰瑞的小鬼介绍家中布局。 原本家里只是猫狗双全的大户人家,如今连杰瑞老鼠也进来了,他们仨和女主人就是吉祥幸福的一家。 布拉姆斯的乖巧似乎取悦到了女主人,在小男孩被家中各种人偶摆件吸引了注意力后,芙洛拉猛地回身,揪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突如其来的偷袭带来狂风骤雨般的热烈,等布拉姆斯回过神来时,对方早已领着小孩子走远,只是偶尔侧身时冲他投来的狡黠一瞥才让布拉姆斯确定刚才的吻是真实存在的,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这是芙洛拉给他的奖励!他肯定又做对了! 芙洛拉的不断奖励机制再度降低了布拉姆斯的戒心,那小老鼠一样的男孩子的好奇目光也不再让他如芒在背。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人类孩子,好奇心旺盛得就像是芦苇荡里的火苗,迎风而涨,很快就不再关注他的面具和脸,而是被房间内各种装饰用的人偶吸引去了注意力。 “布布先生,这些都是您做的吗!”杰瑞左手一只“双马尾”,右手一只“背带裤”,满脸兴奋激动,“这可比我家工厂做的笨蛋恰吉人偶可爱多了!” 布拉姆斯没有理他,下意识看向芙洛拉,正撞上女孩鼓励的视线——像是在微风中不断轻摇摆动的厚厚草甸,让从高处坠落的心可以安全降落。 布拉姆斯点点头,换来小鬼头更加惊喜的欢呼。 “布布先生,您真的太厉害了!我可以和布布先生学制作人偶吗?当然,钢琴也要学!” 布拉姆斯不说话,暗暗给对方打上没眼力见的标签。 教着小鬼钢琴已经让他压抑着不爽了,小鬼还敢挑三拣四。 杰瑞双手合十,一脸期盼:“我可以付双份学费!” 布拉姆斯:“……” 他看一眼靠着墙壁憋笑的芙洛拉,不情愿地点点头,向金钱势力低头。 气氛古怪的教学课程开始了。 不,与其说是教学课程,倒不如说是大狗在一旁安静地看孩子自己瞎折腾,布拉姆斯几乎不开口,只在杰瑞兴奋过头可能会因工具使用不当而受伤时,才适时提醒一句。 又或者是芙洛拉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就会模仿着教学视频里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称职、健谈一些,顺便眼巴巴地等着芙洛拉的奖励。 一旦芙洛拉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从他们身边走过,连一个鼓励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的话,杰瑞身边的温度就会降低两度,气压也变得让人沉 重起来,直到下一次芙洛拉经过。 杰瑞:“?” 总觉得这个房间怪怪的,让人心底发毛呢。 教(玩)学(乐)一个多小时后,芙洛拉端着两碗水果捞进来。 布拉姆斯不动神色打量两只碗,从水果种类到堆叠程度把两碗水果捞评价了个遍,当芙洛拉把评分更为优秀的一碗递给他时,布拉姆斯不自觉挺直了胸膛,抿着唇,眼神中闪动骄傲。 今天又幸福到了,芙洛拉果然还是最爱我的。 最好的水果捞都给我。 他一边叉了碗中最大块的黄桃果肉递到芙洛拉唇边,一边讨好地标榜自己:“布布教的很认真。” “嗯,看出来了。杰瑞也学的很认真。”芙洛拉伸手rua了一把杰瑞的小短毛,人类幼崽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回应,依旧玩着手中的人偶材料。 布拉姆斯:“……” 正准备好好教育一下不懂得怎么尊重女主人的臭小鬼,他就看到芙洛拉直起身,满脸笑意地感叹:“杰瑞真是聪明,不知道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乖巧可爱。” 芙洛拉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布拉姆斯只觉得脑子里有头发疯的雄鹿在横冲直撞,踏平他的大脑回沟,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思考。 孩子。 他们的孩子。 芙洛拉和自己的孩子。 布拉姆斯不自觉地扫视着旁边的杰瑞,湿漉漉的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彩。 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另一些画面:是襁褓中皱巴巴的小婴儿,是穿着粉红长裙围在他脚下打转要骑马的小公主,是跟着他学做人偶是把泥巴糊了一身最后被芙洛拉拎着耳朵骂的臭小子…… 更重要的是…… 布拉姆斯咽了咽,只觉得喉咙发干发涩。 芙洛拉希望和他有个孩子。 浩瀚的渴望毫无征兆的翻涌上来,席卷着他。 胃好像被无形的东西猛地涨大,他饿。 布拉姆斯无意识地叉着碗里的水果,但远远不够,汁水淋漓的果肉根本没有办法填满他空虚的身体,他想要得到更多。 想吃,想要狩猎。 喉结滚动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嗅着空气中残余的香味,是馥郁的果香,但并不来源于碗中,而是另一种“食物”留下的,叫人欲罢不能的香甜气息。 好想要。 想要到发疯。 饥饿中,他想起豪宅中那两个被意外打断的吻。 芙洛拉唇舌的温热,绸缎一样细腻的肌肤,他啃噬她锁骨时女孩细微的颤栗和嘤咛……这些……才是他想要的。 布拉姆斯的理智依旧没有回笼,但他的身体本能却让他直接收拾好工作台上的各种人偶材料。 杰瑞:“怎么突然不教了?” 布拉姆斯双眼没有焦点,只是机械化的迅速收着东西:“你没听见吗,芙洛拉说想要孩子,这些好东西都得留给我的孩子,你一边去,没你的份。” 杰瑞:“???” 第一次教学工作就在布拉姆斯的“突发恶疾”中,不算圆满、但也不算过于糟糕的结束了。 杰瑞离开的时候还满是依依不舍,直到芙洛拉顶着布拉姆斯的喷火视线塞给他一只人偶,他才欢天喜地地上车回家。 一转身,就看见布拉姆斯双眸里满是无声的控诉:“贼!你这个贼贼贼贼贼!!!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委屈巴巴的:“……那是留给我们孩子的人偶。” 芙洛拉哑然失笑:“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她夺过布拉姆斯手中的半成品人偶,上下打量,怎么看怎么满意,“你没听到杰瑞说?你做的人偶比他家工厂做的还好,给他人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如果你的设计和做工能被对方的工厂看中,推向全世界,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到我的布布有多优秀啦!” 芙洛拉抚摸着布拉姆斯的脸庞,眼神温柔:“你本来就该被所有人看见的。” 而不是蜗居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中,和孤独相守终生。 芙洛拉的话语和指尖都像是撩起布拉姆斯心中涟漪的羽毛。 赤铜色的双眸落在女孩身上好一会儿,布拉姆斯握着她的手,郑重地在她手背上一吻:“不需要的……我的优秀只要……被你一个人看见就好。” 虔诚的吻一路向上,在触碰到芙洛拉脸颊时,布拉姆斯稍作停顿,然后……第一次主动揭开了面具。 被大火摧毁的容颜已经成为永远攀附在他身上的诅咒,这只白瓷面具更是这个社会为他套上的枷锁。平日里,布拉姆斯从不在人前摘下面具,那怕是面对芙洛拉,他也仅仅是不会阻止,而非主动。 但这一次……他想让她看到他。 真实的他。 他忐忑地看向芙洛拉的眸子——那里倒映着自己丑陋恐怖的面容,但也盛着足以融化他的爱意。 脑中突然有什么声音开始轰鸣。 一开始低沉厚重,像是野兽匍匐准备进攻的嘶吼,随后变得激进、高亢,刺激得布拉姆斯不断向芙洛拉索取更多!喘|息和嘤咛交织在一起,将他脑中的音乐推向最恢弘的华彩篇章。 他的忍耐力早已达到极限,却依旧恪守狗德,修长手指在芙洛拉身上不断游走、弹奏,捕捉芙洛拉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学习如何让他的主人享受无上的欢愉。 可他终究毫无经验,许多事情不得其法,他试图撩拨芙洛拉敏|感的腰窝让她妥协,也想用缠|绵的热|吻夺走她的理智,甚至将她的双手钳制过头顶扬言要给她一个恶狠狠的教训,可最终却懊恼的发现,一败涂地的只有他自己。 小狗不高兴。 他支起身子,雾蒙蒙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明明是上位者姿态,却又矛盾地充满祈求。 似乎只要她一个垂怜的眼神,就能送他前往美妙天堂。 小狗的声音被欲|望折磨得沙哑,急红了眼: “求你教教我,主人。” 芙洛拉被他可怜的样子逗得得意大笑。 但没过一会儿,芙洛拉:笑不出来。 小狗学的太快了。 言语稍加点拨就能让他无师自通,若是手把手的教学,就更不得了了,他直接从单纯小狗变成三天没见过肉骨头的疯狗,热烈的探索着他从未涉足的领域,恨不得将芙洛拉一寸一寸吃干抹净。 最可气的是臭小狗竟然还在进行每一个举动时,问她对不对、或是教教他。 芙洛拉:“……” 教个头啊?都快被折腾死了! 再教他点新花样她还有活路吗? 最后芙洛拉双脚使不上力,是被布拉姆斯抱着去浴室的。清洗完毕后,小狗一脸餍足,帮芙洛拉吹头发,还想给她涂精油。 吓得芙洛拉赶紧钻进被子:“我要睡了!” 小狗:“……哦。” 他细声细气地回应一句,在芙洛拉警惕的眼神中俯身上前,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你先休息,我去完善乐谱。刚才突然有了灵感。” 芙洛拉:“???” 刚才?是她想的那个刚才吗?她被折腾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只能无意识地听从他看似祈求实则强势的指令时,这家伙还有心情在脑子里弹钢琴? 搞不懂你们这些音乐天才。 芙洛拉根本不敢多问,只想快些休息,她挥挥手,示意疯狗赶紧从她的床上滚下去。 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芙洛拉才终于疲倦地进入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又感觉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爬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迷茫地掀开眼皮,她含糊问道:“你不是写谱子去了吗?” 埋收在她胸|前的小狗闻言也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神中满是诚恳:“灵感跑了,我在回味。” 芙洛拉:“……” 第一次品尝到 了肉的美妙,小狗食髓知味,接下来的几天里变着花样的在芙洛拉身上寻求新的灵感。 有一次甚至提议一边弹奏钢琴一边找灵感。 被芙洛拉断然拒绝后,小狗满是委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高大又健硕的身体把芙洛拉压到墙角,用一个个细腻的吻诱哄着她答应。 坏狗比以前更会缠人了。 从前他惯用的手段不是卖惨就是卖萌,再不然就是故作凶狠的发发疯,一旦芙洛拉表示出抗拒和害怕他就会立即停止,又变成披上可爱外皮的蠢萌小狗。 但现在不同了,在一次次学习和实践中,他已经探明了芙洛拉身上每一处弱点,不重样地让她屈从于自己各种不合理的要求。 找人处理掉这架她完全无法直视的钢琴后,芙洛拉顺便找人换掉了卧室的门锁。 当晚,当布拉姆斯又来寻求灵感时,发现自己拧不动门把手。 曾经他也赌气把芙洛拉关在庄园大门外,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芙洛拉掌控钥匙了。 坏狗一脸无辜,就像是童话里哄骗三只小猪开门的大灰狼,站在门口轻声道:“芙洛拉开开门,是我。” “关的就是你!”芙洛拉的声音从门内遥遥传来,“滚去客厅睡!” 小狗被骂,小狗伤心,小狗在客厅发愤图强,跟着网络视频学会了开锁。 于是,后半夜,小狗又顺利地爬上了主人的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44章 044在火焰中重生你是…… 044在火焰中重生 从那天开始,芙洛拉就过上了白天努力上班,晚上还要被某人缠着找灵感的日子。 芙洛拉:“……” 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小狗是不是偷偷上了什么奇怪的网站,不然一到晚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还要和她一起实践。 唯一让芙洛拉感到欣慰的是,在疯狂的索取后,小狗懂得补偿更多,无论是从家务劳动还是情绪价值,几乎全方面拉满,让芙洛拉根本不必为了生活中的其他任何琐事操心。 就连小狗每天为她准备的、带去乐团的午餐都精致了好几个度,每次她午休时打开食盒都会获得同事们由衷的赞叹和羡慕。 “你的食盒一打开,我手里的汉堡顿时就不香了。” “这午餐也做的太精致了吧?我原本以为这种美食只会出现在美食博主的社交照片中,给我尝一口,求求了,就一口。” “那是人家芙洛拉男朋友给她做的爱心午餐,喂给你算怎么个事?想吃自己也去谈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 “天下哪有什么二十四孝好男人?还不都是芙洛拉调|教的好,男人都蠢得像猪一样,你不跟训|狗一样一条条的规训他们,还指望他们突然脑子开窍?芙洛拉,赶紧的,传授点技巧给我们啊。” “就是就是,把你男朋友带来看看!让我家的跟着学学!” 面对众多同事的起哄,芙洛拉只是笑笑:“布布有些内向,见到生人会很害羞。” 她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看向手机——难得的午休时间是她利用宠物摄像头看芙芙的快乐时光,尽管后来被布拉姆斯察觉后,他就会强势入镜,要求和芙芙一起被她看到。 嗯?今天小狗怎么不在? 她操控着摄像头转了一圈,正在疑惑,就看到手机收到新信息: 【布布坏狗】:我在乐团附近。 芙洛拉挑眉。 这可是大新闻,小狗竟然主动出门了? 正准备编辑信息询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又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布布坏狗】:想你了。 芙洛拉准备打字的手一顿。 一颗心像是褶皱的纸被温柔抚平,熨帖极了。布拉姆斯总是能用最朴实的单词击中她的心灵。 明明是那么害怕出门、那么抗拒与世界交互的人,却只是因为“想她了”,就来到她的工作地点附近。 她反复将那条信息看了几遍,唇角忍不住弯起:“有点事要出去,先不聊了。” 在众人的说说笑笑中,偶尔也会掺杂点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刚一动身,安妮就嗤笑一声:“每次都炫耀自己的男朋友,可一旦大家提出想见见,就会找各种理由拒绝。不会吧不会吧,总不会是有人为了虚荣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男朋友吧?” “还是说,你的男朋友又丑又老还残疾根本见不得人?” 自从排挤走芙洛拉,成为乐团首席后,安妮很是风光了一段日子。可这一切的美妙都在赞助人夫妇出现时被摧毁得一干二净,她被从高位扯下,每天不得不忍受乐团内外好奇又探究的目光,却因为手头拮据不得不延续这份工作。 众人暗地里的嘲笑简直让安妮快要发疯! 她原本就和芙洛拉存在竞争关系,如今新仇旧恨挤在一起,自然是抓住任何机会嘲讽芙洛拉。 安妮的声音很大,就算是坐在边角的同事们也一脸错愕地抬头。 芙洛拉倒是完全没有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餐具,她缓步走到安妮身前。在和布拉姆斯的接触中,芙洛拉也早就学会怎样的姿势和眼神最能带来压迫感。 果然,她才刚刚靠近,就看见安妮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啧,这种战斗力还想诋毁她家小狗?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安妮,嫉妒的嘴脸可真难看啊。” “我听说原本赞助商夫妇只是想让我回来,并没有打算剥夺你的首席位置,但你竟然诅咒人家孩子,才惹怒了他们?” “带英博物馆抢来的猪首是假的,你脖子上的才是真的吧?整个乐团的智商和素质都被你拉低了。如果你再不知道怎么管管自己的嘴,我的巴掌,就来替你管。” 芙洛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直到安妮紧张地不断吞咽着,才翻了个白眼,出门去找可爱小狗了。 小狗给她发送的坐标地点是乐团附近的一座湖滨公园。 芙洛拉远远看见穿着墨绿色针织外套的小狗拘谨坐在公园长椅上,尽管旁边的游客都在喂天鹅逗鸽子,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但他依旧不断紧张地搓着手,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芙洛拉想了想,转身去花店买了一只玫瑰,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故意夹起嗓子,改变声线:“先生买花吗?您是在等人吗?买一朵玫瑰吧,您等的人会喜欢的。” 她原本以为面对陌生人的搭讪,小狗会完全置之不理,又或者是瑟缩成一团高度紧张,还在心中窃喜恶作剧成功,却没想到,布拉姆斯没有丝毫犹豫地,在她开口的那一瞬就拥抱过来。 他的怀抱那么紧,那么暖,甚至让她喘不过气。 “想你了,好想你好想你。” 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颈间,近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味:“芙洛拉坏,布布那么想见你,你却捉弄布布。” 芙洛拉:心虚。 但主人怎么能在小狗面前表现软弱? 她立即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明明是你不好,谁的男朋友会空手等人啊?午休的时候把我喊出来,还不给我带礼物。” 芙洛拉嗔怪地拧了一把布拉姆斯的腰间肉。 布拉姆斯根本拿不准她是不是在生气,立即爽快道歉:“……下次不会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出门一趟,是不是发现也没那么难?”芙洛拉想起同事之前说过的话。 养男朋友就像是在训|狗,必须一点点引导他们,才能让他们学乖。 想让布拉姆斯彻底走出火灾的阴影,重新拥抱世界,现在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如果可以的话,芙洛拉还想将他介绍给除了安妮之外的同事们。 听她提到这个,布拉姆斯眼神略过几分不安。他下意识的四周环顾一圈,在任何可能会和别人对视的时候快速垂下脑袋。 “很难。”他沮丧开口,不敢看芙洛拉的脸色。 但芙洛拉却不会让他躲着自己,她环住布拉姆斯的腰,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奖励:“现在呢?” 小狗掐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发紧,不说话,湿漉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这奖励不够? 也是,自从吃上肉后,小狗的奖励阈值明显提高,一个吻似乎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想了想,芙洛拉趴在布拉姆斯耳边说了点什么,温热的吐息染红了小狗的耳廓:“怎么样,明天来吗?” …… 有 了全新的奖励机制,小狗天天到湖滨公园报道。不仅如此,他还记住了芙洛拉的要求,每天都会给她带一份小惊喜。有时是花,有时是他做的布偶,有时又是她随口提到的某些小点心。 在芙洛拉的刻意训练下,布拉姆斯对待周遭的视线也不再过于敏|感排斥,有时候他甚至能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一下午,就为了等芙洛拉下班和她一起回家。 用布拉姆斯的话来说就是——因为是你,所以连等待的时间也是幸福的。因为知道你就在不远的地方,所以即便只是呆坐在这里也不会感到枯燥寂寞。 不过他依然不愿意出现在芙洛拉的同事面前,芙洛拉只当他还没有准备好,也并没有强求。 某天下班后,芙洛拉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正要给布拉姆斯发信息,却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她诧异的又尝试了几次,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改变位置,也依旧毫无效果。 奇怪……自从回到伦敦,她就没有在地铁以外的位置感受到无信号的体验了。难道是附近的光缆/基站在检修? 芙洛拉皱着眉胡乱猜想着,正要出门,意外再次发生——大门竟然拉不动了! ……哪个勤快人锁门这么早?里面还有人呢! 芙洛拉心中一阵好笑,又用力拉了拉,这才从门缝中发现发现大门并非是被锁住,而是门外的把手被人用铁链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芙洛拉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血液仿佛逆流,在太阳穴附近突突狂跳! 有人故意把她困在这里!对方想干什么! 芙洛拉全力拉扯着门把手,也试图从门缝中呼救,但除了门外铁链被撞击地哐哐响之外,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她拼尽全力时,门缝中突然挤进来一张恶意满满的扭曲的脸! 是安妮! 对方脸上狰狞的笑容简直和恐怖电影《闪灵》中的经典画面一样!她恶狠狠地诅咒:“都是你!贱人!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害我丢尽了脸,你就该去死!” 有病啊?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这么纯的神金! 乐团房间内突然失去信号大概也是这家伙搞的鬼吧?以为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就能吓唬到她了?!跟当初布布搞得恶作剧比起来简直太小儿科了! 芙洛拉知道此时和这家伙根本讲不了道理,安妮已经陷入自己的癫狂世界无法自拔,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她物理驱魔,倒掉脑子里进的水! 自己出不去,但窄窄的一道门缝已经够自己打出暴击了! 芙洛拉猛地揪住安妮的头发,根本没给对方反应时间,直接抡圆了自己的挎包狠狠砸向对方的鼻梁! 只听一声惨叫,恶魔般狰狞的女人迅速捂住鼻子缩了回去,她在门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叫骂什么。 芙洛拉也懒得听她发癫,环顾房间其他角落,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窗户上——尽管窗户上的防护措施无法让她逃离,但只要将手机伸出去,说不定就能获取信号! 可就在她努力获取信号时,门外安妮的无能狂怒突然渐渐弱了下去,还没等芙洛拉想明白怎么回事,浓烈的汽油味猛地钻入鼻尖! 那家伙……那家伙不会是想…… 恐怖念头在大脑中闪过的瞬间,安妮将它化作了现实!在汽油的加持下,火苗猛地窜了进来!鞭挞着房间中能够燃烧的一切物体! 芙洛拉在第一时间脱下外套捂住口鼻,但收效甚微,滚滚浓烟依旧从任何一个细小的缝隙钻入她的呼吸道,刺激着她脆弱的肺部。 很快,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能勉强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叫嚷“着火了,快救火”,但那些声音也渐渐的衰弱,从清晰到模糊,从附近到远处。 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条渐行渐远的船上,无助地看着自己被暗流和狂风卷里岸边,无能为力,大脑一片昏沉肿胀,连最基本的感官都要失去。 烫,好烫。 这就是布拉姆斯曾经遭遇的地狱吗?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芙洛拉最后想到的竟然是小狗——自己不得已又失约了,小狗不会又要偷走她的果酱,在房间里写满“骗子”了吧? 肺里最后一口干净的空气被榨干,芙洛拉再也无法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向前倒去,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一个黑影急切地冲向自己,结实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护在怀中! 是在做梦吗…… 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小狗,那应该……也是场美梦吧? 带着无尽的不甘和那么一丁点的欣慰,芙洛拉闭上眼,沉沉睡去。 ……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芙洛拉发现自己没有上天堂,反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天花板、不断鸣叫的各式仪器、床头柜上的红玫瑰、还有绑着一圈圈绷带,却趴在自己床头沉沉睡着的布拉姆斯。 没死? 自己真的还活着? 她刚一动手指,被牵扯到的伤口就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她却没有哭,反而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活着!她还能感受到疼痛!她获救了! 在大火里,她最后看到的人真的是…… 芙洛拉不可置信地看向床边因疲倦而昏睡过去的布拉姆斯,指尖插|入他的发中,轻轻爱|抚着。 很快,她感受到布拉姆斯醒了,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无声地享受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有些话无需述诸于口,他们都很清楚,布拉姆斯明明早就体会过大火的无情和恐怖,可他却仍然勇敢地冲进火海中救芙洛拉——正是因为自己知道地狱有多可怕,所以宁愿自己再经历一次,也决不能让心爱之人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病房外的走廊很快想起了乐团成员们的声音,布拉姆斯一惊,立即起身要走,可还没离开床铺,就感受到了手腕上的拉力。 小狗抿抿唇,眼中闪过几分难堪:“你的同事来了,我得走了。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不然……不然他们会笑话你的。” 他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确定它完全遮挡住了自己受伤的脸,才艰难开口:“我的存在只会让你丢脸。” 芙洛拉张了张嘴,许久没有说话。 她完全没有想过布拉姆斯不愿意出现在她同事朋友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是害怕生人,不是性格内向,而是……害怕他的存在会让她遭到嘲笑?! 手腕上的力道又大了些,一只手不够,就再加一只。 她极力将布拉姆斯拉回病床边,抚摸着他的脸颊,深深望进他赤铜色的眸子里。 很久很久以前,芙洛拉就知道,小狗的眼里写着情诗。 是沉入深海的夕阳,点燃漫天云霞,浓郁而热烈的爱意照耀世间万象,让人只看一眼便沉溺其中再也无法抽身。 她吻了上去。 吻他的眼,他的眉心,他的鼻尖,他的唇,最后与他额头相抵。 “我从未这么想过。” “你不是我的耻辱,不是我的累赘,布拉姆斯,”芙洛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想向全世界都宣告你的存在。” “你是我……最完美的爱人。”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