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的清冷男主他黑化了》 1 观怜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作者:妖妃兮 / 偌大的佛堂中人待群散去后,安静得针落可闻。 女人跪在蒲垫上,素色外裳下的淡紫色裙裾如花倾泻般逶迤在脚边,将窈窕的曲线衬托得清瘦,满头的青丝盘成松髻,因时辰紧迫没取下的簪子还在发髻中。 她对面着悲悯众生的神佛,低声诵经。 “娘子。” 从外面走进来的侍女对她俯身。 女人转过头,几缕碎发沾在脸颊边,那双楚楚可怜的狐媚眸如有涟漪,看得人浑身发酥。 哭了许久未讲话,所以嗓音哑得听不出本音:“他们走了吗?” 侍女小雾答:“回娘子,家主已经走了,而夫人还在主殿求问老法师,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便会离去。” “哦,这样啊。”她语气一丝悲戚都无了,两扇乌睫眨得很无辜,乌黑的瞳孔蒙上一层浅雾,勾得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些,看看她眼中是不是藏着一轮弯月。 “那我们走吧。” 她蹒跚着发麻的脚,朝着外面走去。 小雾赶紧跟在身后。 谢观怜走出佛堂,艳妍的眉眼上沾着点丧夫之痛。 候在外面等她的吴婆子上前,“娘子请低头。” “多谢。”谢观怜体态柔媚地垂下头,眼尾上的湿润越发明显,颊边未施粉黛,却有三分艳俗之色。 活脱脱的祸水模样。 吴婆子视线落在她宛如一段雪色的脸颊上,替她仔细地戴上轻纱一尺长的帷帽,低声道:“娘子不必言谢。” 轻纱如雾覆下,周围用纱帐围得看不清脸,谢观怜脸上的神色霎时消失。 这是李府的人专为送来寺庙的年轻寡妇准备的,不让为的是不让男人看见。 戴上帷帽后,吴婆问道:“娘子可要坐步撵?” 小雾在一旁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自然要,昨夜有佛子晨敲钟,暮诵经,娘子夜里都还没有好生歇下,今儿夫人与家主便来了,刚才娘子又在里面跪了这般久,现在走路都是我扶着的,怎会不需要步撵。” 像是印证了她的话,谢观怜身子无骨似地往小雾身边靠了靠。 吴婆见状也不敢耽误,毕竟家主与夫人还没有走,当即遣派一边的李婆子去抬步撵过来。 很快步撵便抬过来了。 谢观怜抬起珍珠素纹绣花鞋,一副弱柳之姿地倚坐在上面,闭眸浅憩。 小雾说得没错,昨日为能听见第一声敲钟,她早早儿便守在那里等着,黄昏时又去罗汉塔,听佛子代替空余法师给僧人讲解经文。 这一段时日都是这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然方才李府的大夫人就将她拉去盖上棺材,陪她那早逝的儿了。 不过她如此晨昏晓暮,凭栏而望,在别人的眼中是为了连面都未曾见过的亡夫祷告,只有她自己晓得,其实只是为了引起一人的注意。 沈氏被遗弃在迦南寺的嫡长子,沈听肆,现在被誉为迦南寺佛子的悟因。 每日能看见那张谪仙似的脸,也算是她在迦南寺消磨时辰的一剂良药。 只可惜,这佛子般的男人一心向佛,她都趁着人不经意地丢了好几次手帕,他次次都能目不斜视地越过,背影如清风之朗月,干净得连世人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是亵渎。 她甚至都怀疑这半年来,他可能还不认识她。 谢观怜刚才又在里面跪了很久,此刻两位婆子抬着步撵不算很稳,摇晃得她昏昏欲睡。 她抱着双臂阖上双眸,忽地想到了些往事。 她本是落魄的士族女,祖上原本在君主身边有不少的能人,他们穿梭于各国间,充当说客,谢氏曾经繁荣一时。 后面到父亲入士便不得君主的眼了,受了打击的父亲整日只晓得饮酒作乐,谢氏才渐渐落魄,不然她也不会被嫁到李氏来冲喜。 李氏选她冲喜,最初是看中了她命格硬、凶,娶来给大房唯一的血脉三郎君换命。 许是她的命太硬了,还没有下轿子,三郎君便一命呜呼了。 大夫人觉得是她克死了他,便哭闹着当场要将她吊死,好一起办丧事。 而族长却回绝了她,派人将她送来迦南寺。 这半年她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在禅院中抄写佛经,不若便是去听法师悟禅。 许是族长看她还算乖顺,便将看守的人撤走,留一两个小丫头近身伺候,好彰显仁德。 毕竟要想要一块贞节牌坊,不派人再守她十年二十年只怕是也得不到,也枉费了他们费尽心思将她送来迦南寺,刻意送到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迦南寺乃皇家寺,里面的老法师乃当今君王的兄长,荣王,而荣王身边的大弟子是第一大士族,秦河沈氏遗弃的嫡长子。 若说谢观怜是落魄的士族,能给普通世家冲喜,那秦河沈氏便是众人再过几百年,也难以企及的名门望族,错综复杂的朝廷中,一半的权臣都是沈阁老的弟子,所以如今的沈氏如日中天。 所以她得要在这些富贵的‘众人’眼前,替尚未见过面的亡夫守节,等过十几二十年后得了贞节牌坊,她这一生也算是有所意义,算是值得了。 谁让她是女子,贞洁要牢守在裙裾下,还要用一生换全族的荣耀。 “娘子,前方有开坛讲法,我们要不要绕过去?” 小雾的声音从纱帐外传来。 谢观怜睁开眼,懒懒的用纤玉指尖挑起一角,透过缝隙看向不远处。 迦南寺的僧人大多穿藏青,而只有带发修行,亦或是俗事难了的人才会穿旁的颜色。 因为这种人哪怕剃光了头,也一样心不宁,难向佛陀。 正譬如,莲花盛开的水榭围绕之中,盘腿而坐莲台上,眉眼慈悲的白衣佛子,骨骼修长的手持着念珠,冷感的肤色白晃眼。 白色清冷,却被他优越的身形赋予了沉稳的力量感,似雪山之巅圣洁的莲花,无人沾染过。 那便是老法师身边的唯一亲传弟子,悟因法师,这几年老法师身体愈渐不好,迦南寺中诸多开坛讲法皆是由他代替,悟因俨然迦南寺现如今的大法师。 可这位‘大法师’却是位俗家人,并非真正的僧人、度化世人的佛子,他眼中的悲悯是假的,只有一张禁欲出尘的脸是真的。 不过那又与她何干,她只是对那张皮相生出了爱.欲。 谢观怜看得入迷,忘了回小雾的话。 “娘子?”小雾疑惑地转头。 只见透过被一截白葱玉指挑起的一角,隐约瞧见从里面露出女人半边脸,唇不点而朱,眼光盈盈盛着令人移不开眼的春情。 这副神色与那些见到悟因法师的女子一模一样。 小雾暗道不好,娘子又走不动道了。 她这娘子模样好,别的更好,唯有一点时常令她心惊胆颤不安心,那便是娘子的癖好,只有相处久的人才清楚。 娘子太喜欢那种不染俗欲,一身林下清风之气的佛子了。 而放眼整个迦南寺,很难找出比悟因法师,还符合娘子眼的佛子,故而每每哪怕是远远的看见悟因法师的背影,娘子也很难移动脚步。 家主将娘子送来迦南寺,这半年有人守着,她倒还装得端庄柔善,现在只留几人,简直送狼进羊圈。 小雾心道不好后,果不其然听见了步撵中的娘子摸着鬓上,语气无辜地小声惊呼,“啊——” “夫君去世前送我的那支簪子好似丢了,这可如何是好……”谢观怜急得快哭了,声线柔柔的,像是一只小猫用爪子轻轻挠在掌心。 “娘子……” 谢观怜打断小雾的话,“你们先将我放下来,去帮我去祠里寻寻,小雾陪我。” 这半年她待人温和,且甚少多事,所以身边那些李府的人都对这位,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娘子很是怜悯信任。 她们闻言并未多想,放下步撵,一人折身回去寻她方才所描述的簪子,而剩下的一人则与小雾一起陪在她身边,进了一旁的小禅房中。 菱花窗牖半敞,戴上帷帽遮住面容的女子倚在窗边,腰肢被勾勒出纤细的弧度,好似一掌就会被人握住这段。 她对面正对着莲台。 眼看周围的听完法会的人陆续散去,莲台上的青年佛子踱步而下,雪白的僧袍被风卷起如月下折梨花。 美,委实美得圣洁。 谢观怜眨了眨眼,忽而转头对不远处的守着的那人,柔声道:“李嬷嬷怎还未回来,你去与她一起帮我寻吧。” 吴嬷嬷闻言面露迟疑,看着对面无害的娘子。 虽然娘子在寺中,但人多眼杂,万一被不长眼的男子撞见,毁了娘子寡妇的名声,她可担当不起。 谢观怜早知晓她不好打发,慢慢地垂下头,低落的语气隔着层层薄纱传来,含着对亡夫的眷恋与伤情。 “那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若是连最后的念想也无了,还不如像婆婆说的那般,早早去陪夫君……” 话没说完,吴嬷嬷便将她打断,犹恐她生出轻生念头。 “娘子稍等,奴这便去与李婆子一起找找……” 吴婆子说完又好生嘱咐小雾照顾好娘子,然后才离开禅房,出去前还将门从外面拴上。 谢观怜听见栓门的声音并未太在意,而是站起身,卷起素色广袖露出纤细白净的腕子。 身后的小雾一脸丧色,“娘子。” 谢观怜转头,隔着帷帽的纱幔对她莞尔,柔声道:“我去一炷香的时辰便回来,乖乖在里面等我。” 小雾无力地垂头,期期艾艾地望着她:“娘子你要去哪里?” 谢观怜蹬上窗沿,头上戴的帷帽被风卷起,隐约露出藏在里面的绝艳面孔,如美艳的小蛇坐在从窗沿上,腔调含笑。 “当然是……去看看佛子。” 2 黑痣 . 悟禅结束,周围的人已散得七七八八,青袍僧人弯腰拾着周围的蒲垫。 莲台上的青年踱步而下,脖颈上挂着的菩提珠如白玉般泛着光泽,雪白的僧袍衬得他肌白胜雪,眉宇的慈悲似有似无。 沈听肆耳畔皆是其余僧人恭敬的问好声。 “师兄慢走。” 他微敛乌睫,一一回应。 走出讲禅的庭院,他缓缓行在幽静的小道之中,一袭白袍如漱冰濯雪,冬阳透过光秃的树干落在袍上如渡上一层圣洁。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女子微急促的娇音,拖长的尾调如含了朵绽放的花。 “悟因法师,请稍等……” 沈听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对面捉裙奔来的女子,头戴的帷帽因跑得急,雾纱两边散,露出因跑的急得泛薄粉的脸。 那是张极其柔媚的脸,眼尾盈着潋滟的水色,雾面上布满薄薄的香汗,身上单薄的绫罗裙在奔跑中宽大的裙摆绽放,胸脯上露出的一点白腻,如珍珠膏涂抹在上面,又白又透着淡粉。 随着她的跑近渐渐放慢脚步,被风卷起的纱幔垂下,遮住那惊鸿一瞥的玉颜。 谢观怜停下步伐,眺望不远处周身祥和的佛子。 他那双漆黑的眼珠如浸在月中,极其温和,很容易让人忽视他身形生得极其高大,深邃的五官昳丽得极具攻击性。 要是这样的男人泄出露骨欲望,得多美。 性.欲的美令她交叠搭在腹部的手指微颤。 想看,现在就想要看见,想到浑身还有种说不出的热。 她眼眶沁出水光,轻咬住朱红的下唇,尝到一丝石榴的甜,心中那种焦躁在甜味下缓缓平复。 “怜娘见过法师。” 沈听肆看着她在相隔五步的距离,捂着胸口想要压抑急遄的呼吸,柔柔的喘息仿佛要引起男人的无限遐想。 这是明德园的人。 明德堂大多数都是失去丈夫,前来修行的寡妇。 而眼前这位便是这群小妇人中,被议论得最凄惨之人。 落魄的士族女,嫁给要死的男人冲喜,夫君连她进门拜堂都来不及便一命呜呼,夫家以其命里带煞为由将她赶来迦南寺洗清罪孽。 这样的听闻这半年来,他早已经听过不少。 他敛下眼寡淡的眉眼,温和中透出疏离:“檀越不知还有何事?” 谢观怜听见他冷冷清清的声线,与刚才在莲台上如出一辙的高不可攀,心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她压下心中的颤意,矜持地压下脖颈,似有些羞赧,“悟因法师方才讲的我没听见,想问问法师有没有相应的书,我好回去禅悟。” 连声音都小得如微弱的水花飞溅,无辜的语气经不得细品,能将人浑身的燃烧。 谢观怜摆出最温顺的姿势,哪怕帷帽长得将她的身形罩住大半,还是依稀能窥见纱幔下若影若现的身形轮廓,一袭薄薄的绫罗裙在尚未消融寒意的冬日,但凡是正常男子都有怜惜美人之心。 但眼前的佛子自始至终都温柔得冷淡。 “《楞严经》,檀越若是有兴趣,可前去藏书阁翻阅,且这月末还有一场讲法。” “原是这本啊。” 谢观怜语气诧异,目光透过纱幔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上,“这本书我知道,一直想要看,但实在太晦涩了,很难看懂,法师我若是有不懂的可以亲自来找您吗?” 这句话并不带勾引,甚至还极其尊敬,眼神亦是清明无垢。 青年微掀薄眼皮,望着她温声道:“藏书阁有注释书,若檀越不清楚可翻阅来看。” 极其温柔的拒绝,让人感觉不出难堪,却又拒绝得彻底。 谢观怜早知晓像这般德高望重的佛子,甚至还因模样生得出色,自幼便享受众人膜拜的目光, 比如今日在园中的那场法会,底下清一色妆发妍丽的女子,哪怕明知他是佛子的身份,还是会飞蛾扑火而来。 所以她并不气馁,而是小声用听不清的声音,失落的微弱‘啊’了声。 她看了眼面前的清冷佛子,垂下头,翕动唇瓣问道:“那月末还是法师吗?讲的是那一卷?” 青年垂下乌黑的眸,低声道:“四种决定清净明诲。” 谢观怜弯眼浅笑,“多谢法师。” 说罢,她见时辰也不早了,福礼后迈着款款莲步离去,弱柳扶风的身段好似一段水中芙蕖,摇曳生姿,尽是妩媚。 青年佛子目光从她的背影收回,神色淡然地转身离去。 回到小禅房,谢观怜从窗户爬进去。 小雾见她回来得比预想要早,当即松口气,上前去帮她一起整理凌乱的帷帽和有些脏的裙摆。 “娘子,下次你可不能再如此了,若是万一被吴婆子和李婆子撞见,恐怕要将你锁在院中,要让夫人晓得了,只怕你想要出来就难了。” 谢观怜‘嗯’了声,淡然的将素锦珍珠靴上的泥土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心中想着方才见过的那青年果真生得好。 刚来迦南寺第一天,她便远远地瞧上了。 彼时她被一顶四面围绕的白轿子从后门抬进来,不经意听见他讲禅的声音,清如坠玉落湖,泠泠动人。 顺着声音看过去,霎时惊艳了她的眼。 如何形容那张脸? 月下玉石,冒着仙气儿,泛着柔善的玉泽,温柔得虚假,克己复礼且疏离自然。 尤其是喉结上那颗点睛之笔的黑痣,滚动时含着勾人的欲气。 想到刚才看见的佛子,谢观怜弯起眼眸,无端失笑。 小雾听见她很轻的一声笑,下意识抬头看去,但娘子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谢观怜压住愉悦,伸手轻捏小丫头的脸颊,道:“今日受惊了,晚些时候出去玩罢,我就乖乖的待在禅房内,绝对不出去。” 娘子虽然看似温柔得不着调,但实际却说的话几乎都不会是假的,小雾放心了。 “娘子不出去就好。” 小雾刚说完不久,门口就响起了门栓被取下的声音。 两人连忙坐回原位。 门被打开,两位婆子从外面走进来。 室内如常,并无任何不妥,娘子仍旧戴着帷帽,如离去那般倚在窗沿。 吴婆子打量一眼,拿出簪子递过去:“娘子,这可是您不慎丢了的簪子?” 谢观怜接过她递来的簪子,眼含欣喜,难掩激动:“是的,就是这一支,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她望向两人,哪怕看不见面容也能感受到透出感激。 吴婆子放下心,摆手道:“娘子言重了,我们快些回去罢。” “嗯。”谢观怜将玉簪插进发髻中。 簪子自然是真的丢了,是在那些人拉她进去时推搡了那一下掉的,原是没打算要的。 谢观怜敛下长睫,随着两人继续往另外一边走去。 回到禅院,她进禅房前临了想起方才在外面,他说的那本经书,其实她并未看过。 “小雾。” 小雾上前:“娘子怎么了?” 谢观怜道:“你帮我去藏书阁寻一本《楞严经》来。” 小雾点头,转身出去。 谢观怜回到房中,坐在窗边等小雾回来。 很快小雾捧着经书回来:“娘子你要这本书作何?” 娘子在这里抄的经书都是与超度、祈福有关的,还是第一次见她要看其他的书,不由得心生好奇。 谢观怜垂眸,纤白手指翻开一页,道:“无事,随便看看。” 小雾‘哦’了声,遂出去继续做别的事。 因是寡妇的身份,不得穿艳色,房中亦不能有除去灰、白、黑等近沉黑色之物,故而房中单调得只有黑白,连喜欢的颜色都只能穿在里面。 惨白的墙面与灰黑床幔,处处透着冷清。 她倚在窗边,仔细看经书,偶尔翻开注释慢慢领悟。 待看完他所说的那一卷《四种决定清净明诲》,她发现开头便是告诫世人禁色慾的。 谢观怜放下经书没再看,不禁蹙眉暗想,他在暗示让她老实些? 可又觉着是自己主动询问,而且他也不会胡诌一篇经文来搪塞自己。 不管如何,短暂的几句话让她确信了一点,这位悟因法师果真不是表面那般看似平易近人,甚至很矜傲,眼中从未真正将人容下过。 窗外的禅院周围环着矮墙,隐约能看见很远之处有高尖佛塔,夕阳坠下,被尖塔刺穿。 书本碰撞木质发出的沉闷声,让她眼中浮起朦胧的浅笑。 很巧,她就喜欢这般不近世俗的佛子。 这样的人若是溺在情.色之中,定然好看。 这种人也好,但凡被甩弃也拉不下脸面纠缠,而且她现在只要奸.夫是他。 因为他恰好生了张好看斯文的脸皮,又是禁欲的佛子模样,甚至连一颗痣都长在她的心尖上,她很难不心动。 所以她只打算与他暗地来往,偶尔尝欢抚慰寂寞便可,并不打算公之于众。 但能不能勾搭上悟因,并且他还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谢观怜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颌,卷着经书无趣地轻敲窗牗。 真难。 3 佛子 迦南寺中夜里阒寂,灯火都甚少有。 明镜堂中,年迈的法师跪坐在蒲垫上,偌大的室内,周围佛像低下悲悯的眉眼,从高往下凝望下方念经之人。 因为安静,故而一点脚步声响起,在黑夜都很明显,与敲击的木鱼声渐行渐进。 阶下花枝冷艳,堂前佛光微茫。 青年撩开灰白僧袍跪坐在空余法师身边,轻敛眉眼,浓长乌睫在颧骨上拉出暗影,殷红薄唇微动:“师傅。” 咚—— 木鱼声停下。 空余法师掀开眼皮,清明的眼珠呈年老褪色的灰,侧首看向身边的青年道:“他们可有来找你?” 沈听肆道:“来了。” 白日讲完法会,那些人便候在他的院中,方才离去不久。 空余法师眉眼柔慈:“也应该来的,毕竟要不了多久,等你爹辞世,他们再想来找你恐怕难了,如今君主时日也无多,底下几位皇子看似各个都乖顺听话,谁知再过几年又会发生何事。” 如今天下局势复杂,各方权贵都在观望君王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而其中沈氏乃中氏族中的流砥柱,沈家主在亡妻产子死后,听君主赐婚娶了妻妹,至今还无所出,倒是通房、小妾生出了庶子庶女。 所以这些人才会在现在就急匆匆地寻来。 沈听肆低垂的脸庞被灯火照出几缕神性,腔调徐徐如雪,温润不足清冷有余,使人听不出语气:“倒是没料到先来之人是陈王。” “陈王?”空余法师蹙眉,“看来这几年流言他痴傻愚钝皆是假的。” 说罢,转音问道:“那你是如何作想的?” 巨大的神像悲悯眼神下,沈听肆洇湿的眼尾荡出柔意,瞳色被覆盖了一层慈悲的薄雾:“我想先看接下来还有谁会来,万一……有更有趣的呢?” 空余法师不置一词,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陈王自然算不得有趣,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既要夺得那天下霸主之位,单靠装疯卖傻活、浑浑噩噩过这些年是无用的。 这天下将会如何变换,与他这早已遁入空门之人无甚关系。 但空余法师忽而想到一桩,尚未有结果的往事,思忖道:“如今各路诸侯为各自的利益皆已有了反心,而当年岩王妃产下的孩子自从被偷之后,这么多年了仍旧没有找到人,任命为昌南总指挥使的曾利当年叛变岩王投效君主,前不久又去了一趟雁门,你看也派些人去找一找。” 岩王乃他至交好友,临终之前派人将遗愿托付给他,现在恰逢他在找丢失在外的龙王令,顺便也得替岩王找一找遗孤。 沈听肆温慈地敛目,心中快速掠过岩王平生之事。 岩王自从夺位失败后,这些年被囚困在丹阳,一直在暗地寻找被人偷走的亲生孩子,可人海茫茫却连是男是女都不知。 直到前不久,岩王被君主赐毒酒鸩杀,用以镇压其余蠢蠢欲动的藩王、有反心之臣,如此一代枭雄的一生才彻底落幕。 虽然岩王败了,但当年效忠于他的人仍旧不少,若是寻到岩王遗孤不失为一件趁手的‘号召令’,于他利大于弊。 他对空余法师颔首,“悟因明白。” 空余法师乜了一眼他,猜到他已在心中对比利弊,遂没再说什么,继续敲击木鱼。 巨大神佛下两人的身影被拉成伥暗的线。 . 冬日,清晨的寺庙总是被浓雾笼罩,瓦片在微光中落下几滴雾气凝结的水滴。 在寺中传来第一声晨钟暮鼓,远处开始渐渐响起僧人的诉经声,谢观怜便已经起了。 今日天冷,她没将长发挽起,而是戴上毛绒帽,低压在白净的额头上,透白的小脸衬得越发小,身上也穿了件雾黑毛领大氅,身形遮住七八分。 还和往日一般,谢观怜抱着半熟宣纸抄写的经书,莲步轻缓地前去训诫堂。 在那些人眼中年轻便死了丈夫的女子命格有煞,需得要来此处听训,以此减少身上的罪孽。 还有不少在迦南寺清修的夫人,也会来此处,故而每人都有单独的位置。 之前谢观怜身边是无人的,但今日来后却发现一旁的蒲垫上,坐着头戴纯白绢花,身着素白裙裾的年轻女子。 她面戴薄纱,眉眼染忧愁。 这女子是刚来的,瞧周身气度不俗,应是哪位大家夫人来迦南寺清修。 谢观怜看了一眼跪坐在她身边的蒲垫上,弯腰摊开宣纸中的经书。 因谢观怜容貌生得出色,月娘忍不住打量她,心中可惜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竟也要来此地蹉跎光影。 察觉到月娘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观怜侧首,对她莞尔弯眼。 月娘从未见过这般明艳的女子,当即羞赧地垂下头,轻声道:“我叫月娘。” 谢观怜颔首:“出嫁之前,爹娘与兄长唤我怜娘。” 月娘闻言,眼含好奇:“出嫁后呢?” 谢观怜眨眼,看着眼前一脸纯粹的女子。 出嫁后,出嫁后她就没有名字,要么被人唤作李三郎之妻,要么被人唤做谢氏。 月娘很快也反应过来,再度垂下头,面纱遮不住泛红的耳廓。 谢观怜道:“我还没来得及进府门槛,夫君就死了,所以还没人怎么唤我。” 月娘轻‘啊’了一声,抬起首正欲还说些什么,但门外的钟声被敲响了。 她与所有人一般正襟危坐,垂着眼睫不敢抬首。 授课讲法的多数是尼姑,但偶尔涉及晦涩高深的经书,便需法师前来坐堂讲解。 谢观怜早就打听过了。 今日来讲法的是悟因。 青年的脚步声从另一侧进来,周围早就竖起朦胧的立屏,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亦是如此。 立屏的遮挡,割裂出不同的场地。 谢观怜与那些人一样,哪怕看不见前面也垂着首,仔细辨别前面的人在做什么。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年轻的佛子声线清淡,如外面吹狂风,而屋内热炉点燃得温柔。 她听得入迷,以至于结束了都还不知晓。 一旁的月娘见她盯着手中的书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推了下她:“怜娘?” 谢观怜蓦然回神,抬起被薄雾迷离的眼,唇红如血,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姿。 月娘被她看得心口一烫,匆忙垂下头,小声提醒:“她们都已经走了。” 她说话轻轻的,好似生怕惊扰了什么人。 谢观怜阖上书,捉裙起身,“多谢。” 月娘抿唇笑:“无碍。” 两人一起出去。 因走出得晚,恰好碰上阁楼的青年,雪白的僧袍如一段雪色,渐渐走进藏书阁中。 谢观怜一眼便看出来是谁了。 月娘和她刚来时一样,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跟着。 与月娘分开,谢观怜将手中的经书递给小雾。 小雾抱着书札:“娘子,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谢观怜道:“小雾帮我拿回去,若是等下她们问起我在何处,便说我想起今日还有没听懂的,刚好在这里,顺道去书阁看看。” 娘子寻常也时常会去书阁,小雾没做他想,以为是方才听法奖的书阁,点头道:“那娘子早些回来。” “好。” 与小雾分开后,谢观怜转眸望,向不远处高耸的复古典雅的阁楼。 迦南寺因是皇家寺,故而修建极其庞大,单是书阁便有好几座,里面藏的不仅是经书,还有不少古书。 书阁周围进出不少僧人,来往抱着明黄布匹包裹的书,往外走去,遇见师兄单手做礼。 “师兄。” 沈听肆敛目颔首,应了声,直径朝着阁楼而去,雪白的袍摆不染尘埃。 小僧人目送师兄上了阁楼,转身继续出去。 刚走至门口忽见一头戴帷帽的女子身着素色氅袍,从下面缓步上来。 路过时,女子柔声询问:“小师父,请问此处有《波若波若蜜多心经》吗?” 僧人点头:“回檀越,在三楼。” 心经看的人较多,故而每座书阁都有。 谢观怜闻言面露出感激,双手合十做礼:“多谢小师父。” 僧人抱着书继续下阁楼。 谢观怜素手撩开帷帽的一角,抬眸看向阁楼上,钟塔纹路,风铃脆响。 她轻捉裙摆往上而去。 因是冬冷季,寒潮太盛,但凡遇见不是阴雨缠绵,书阁内的窗牗便会支开一半。 书架整齐摆放,架上的书泛着陈旧之气。 青年长身玉立在书架前,黑睫轻抬,露出似墨玉般的眼,长眉高鼻被暗色的光打出阴影。 他目光掠过中间一排,逐个寻着。 《六祖坛经》 看见这本书,他伸手去取,没曾料到书架对面的那本书也被人取下了,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秋水波澜的吃惊美眸中。 一本书的宽距,看不清她的全貌,却能若影若现看见雪白光洁的额头,远山黛眉微微扬起。 女人看他的眼神无害,似没想到既会在这里遇见他。 沈听肆目光淡然地掠过她,握住沉重的书籍,仿佛没有认出来对面玉颜半遮的女子,取下后转身朝另一边而去。 如此淡漠的态度让谢观怜眨了眨眼,不由得想起刚才在楼下遇见的那小僧人。 不认识她的小僧人可会主动向她做礼,而不是向他这般淡然扫过,连眼神都未曾留多久。 况且,谁不知悟因悟性极高,记忆一样好。 自被沈家主寄送此处后,他便认空余大法师为师,常年待在大法师身边,而他过目不忘的美名,她来迦南寺第一日便记下了。 所以他绝非不是没见她认出来,而是认出来了,但并不在意。 清高的佛子啊。 她抱着心经,眉眼轻弯。 不知道他有没有走。 谢观怜摸了摸帷帽上的轻纱,沿着他方才走的方位走去。 这里人并不多,应该是此间书阁的人不多。 难怪他会来这里,看来是喜清冷安静。 喜欢安静之人大多因孤独,所以才会常年养成这种习惯,若是蓦然有一日,遇见明媚不知会不会动凡心? 谢观怜若有所思地走出一排书架。 果然如她所想,他会来这里就是因为安静,挑选的地方亦是角落。 青年坐在窗边的木案前,灰白僧袍逶迤在脚边,长睫低垂,深邃的轮廓清雅,如贴在窗上的精美剪影,连薄唇都殷红的极其漂亮。 谢观怜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其他人,便抱着书朝他行去。 女子的脚步声很轻巧,携裹送来一阵极淡的兰香。 沈听肆眉心未动,直到对面坐了人都没有抬头。 “悟因法师。”谢观怜放下书,主动开口。 对面的青年轻撩眼皮看去,下颌曲线冷艳,僧袍束起的喉结上有一颗极黑的痣。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目光被凸出明显的喉结上那颗黑痣吸引得挪不开。 她莫名的觉得这颗痣打破了他的冷清,隐约透出了他内里有些斯文的坏。 见她透过遮面的纱幔只盯着不讲话,沈听肆不知她在看何处,头微倾,温声问道:“不知檀越找僧何事?” 虽他并非是真正的出家人,但长久待在寺中,一应习惯与说辞皆与寻常僧人无二。 僧人唤他师兄,世人称他佛子,却都忘记了他并未出家,只等沈家主传召回去便接下偌大的沈氏,成为权利之巅的那群人。 虽然所有人都忘记了,但她却记得。 他是沈听肆,沈氏的嫡长子。 谢观怜回过神,抬眸对上他那双漆黑得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心跳忽而失律,不禁产生一丝退缩之意。 虽然他看似温和斯文,但还是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压下心中莫名的想法,她对他弯眼,声线柔下:“悟因法师还记得怜娘吗?就是前些时候,你让我来书阁看经书的那人。” 沈听肆黑眸轻压,露出一丝看不清的浅笑:“记得。” 谢观怜佯装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双眸陡然一亮,漂亮的眸子水盈盈地映照欢喜,却又因要维持矜持而压下那股灵动。 低垂脖颈,声线抑制不住的雀跃,透着几分难为情:“其实怜娘并非是要打扰法师安宁的,而是那日之后我看了那本书,有佛法不解想要求法师解惑。” 沈听肆敛目,声线如常般温软清淡:“何处不解?” 谢观怜道:“说来不怕法师笑话,我自幼便有一病,因学后不懂便夜不能寐,食之更无味,思来想起不知所言的‘三无漏学’,如何除去淫.欲,上书道‘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①。” 说至此处,她又忙不迭抬起手,随着长袖滑落,露出皓白的纤细腕子,摆手解释。 “怜娘并非是怜娘在冒犯法师,而是法师应晓得,我是进寺修行的寡居之人,偶尔也会有特别想要得到之物,但又难以得到,所以想求助法师。” 淫.欲并非男女之欲,而是物欲。 她看他的神色极其认真,令人情不自禁信任她的话。 沈听肆阖上手中的书,道:“几千年前的阿难亦有同样的想法,‘必使淫机,身心俱断,断性亦无,于佛菩提,斯可希冀。’②不沾、不看、不妄想,便会使淫机灭去。” 谢观怜追问:“那若是沾了,看了呢?” 青年眼皮微抬,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那便看了,沾了。” 谢观怜看懂他的意思,沾了、看了也与他无关,他不是真佛子,不渡世人。 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世家出身,是个很傲气的男人。 谢观怜透过纱幔窥见他脸上神色仍旧柔慈,看不出一丝不耐,连情绪都控制在令人舒适的范围。 “多谢法师,想来是我悟道不行。”她眉眼染上失落。 沈听肆垂下长睫,将手中的书放在案上,修长的指尖搭在书封上,宽慰她:“檀越已比寻常人要聪慧许多。” “真的吗?”谢观怜睁着陡然一亮的眼定看他,好似难得被人夸赞,语气难言雀跃。 许是她的情绪转变得过于快,他搭在黄皮书封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敲了一下,如同外面枯枝上落下一只小鸟声响细微。 沈听肆望向她,唇角含笑:“是。” “多谢法师今日替我解惑。”谢观怜神色微霁,最后问道:“月末的法会还是法师吗?” 眼前的青年看似温柔很好相处,实则很却难真的触碰到,若是说至他不喜之处,便会用柔和的语调表示出冷淡与拒绝。 所以她需要知道月末究竟还是不是他。 若是他,晚些时候她再回去看几眼,若不是她便不看了。 沈听肆颔首:“若师傅有事,会是。” 十有八九是他了。 谢观怜满足地抱书站起身,却不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踉跄下无意识伸手去抓面前的人。 而他似早有预料般,不经意地侧身避开。 谢观怜自然不想落空,所以伸过手碰上他喉结。 喉结被修剪圆润的指尖划过,仿若有只蚁虫爬在脖颈,也像是朵柔软的花瓣吻落其上,带着酥麻的痒意。 他先是微滞,喉结上下轻滚出禁欲之气,旋即往后退了些,拂袖将桌上的经书拂倒在地。 谢观怜跌坐回蒲垫上,触碰过喉结的指尖轻颤,耳边似有嗡鸣声响起。 她……碰到的那弧线漂亮的喉结,像是受不住抚摸,失控的在指尖滚动。 分明那张脸生得禁欲、淡漠,可喉结却凸得明显。 不仅长着一颗墨般的黑痣,还生得那般的色气。 4 兰香 谢观怜压下心中的轻颤,扬起瘦骨脸儿,慌乱地望着他道歉:“抱歉法师,我不是故意的,是方才腿麻了。” 沈听肆似乎不习惯被人触碰,喉结轻滚时那颗黑痣像是雪上的一点灰墨,夺人心魄,使她难以移开眼。 她越发喜欢他了。 被指甲刮蹭过的地方有些难忍之感,他没有去碰,而是敛下乌浓的睫,“……无碍。” 谢观怜察觉到他此刻表露出的神情,分明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却还维持着表面的斯文与淡然。 她点到为止,在他的目光下一脸羞愧地站起身,揖礼请辞。 沈听肆颔了颔首。 转身后,谢观怜还是忍不住扬了唇角。 她发现沈听肆虽长在寺中,受的是佛理,读的是经文,一旦遇上不喜之事,再如何竭力控制,也还是会泄出士族的矜贵傲气。 倒是挺有趣的。 她抱着几本经书步伐轻快地朝着楼下而去,没有发现身后的青年脸上维持的和善,不知何时已经寸寸落下了。 他屈膝跪坐于蒲垫上,双手搭至膝盖,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如同被摄魂的空心傀儡,目光冷森得连一侧敞亮的窗牗都透出虚假的寒。 直至女子窈窕曼妙的身段消失在书阁,周围都还弥漫一股子淡淡的木兰香。 他指尖抚上手腕,取出精致漂亮的短小锋利匕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骨骼分明的手指浸透出不正常的苍白。 若是他的耐心再差些,刚才脚边躺着的不是那本黄皮经书,而是女子美丽的尸身。 . 谢观怜从佛塔出来后直径回禅院。 路过水渠连环石桥时,她看见不远处的长廊上,有一群乌压压的人抬着一顶灰白的四方小轿子,正朝着明德院走去。 又是一名年轻的寡妇被送进来。 她站在桥上看了几眼侧过头,继续朝着院子走去。 回去后,小雾见到她重重松口气,连忙上前接过她怀中捧着的经书。 “娘子,还好你回来得早,吴婆没有回来,李婆似乎从昨夜被人叫走后,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哦,是在说什么?” 谢观怜走进屋内,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去,兀自走向炉子用火钳加了几块炭。 小雾刚将书摆放在架上,忿忿不平道:“不知道,这两人仗着是府上的老人,无论什么事都不和娘子说,还总爱管着娘子。” 放完书,小雾转头见她去点火,连忙上前去接过来,“哎娘子,放下,奴婢来弄,等会子灰飘你一身,你又得浑身不适了。“ 谢观怜松手让她来,坐在一旁。 她单手撑着下颌,美眸盈盈地望着小雾,似突发奇想般道:“小雾,要不我送你走吧,那些我带过来的嫁妆虽被扣留在李府上,但我还是偷偷留了些,我全给你,出去好生过日子。” 小雾闻言,手中的火钳登时掉在地上。 她脸色雪白地转过头,扑通跪下去,眼眶红得眼泪唰划过脸。 谢观怜见状连忙去扶她,但她却不肯起来。 小雾哭丧长脸:“娘子……你又要赶奴婢走,您说这话,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在墙上。” 当年若不是娘子相救,她早就活不成了,哪还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她早就打算娘子去哪里,就跟去哪里,若是娘子死,也陪着一起。 让她走,还真不如让她去死。 小雾哭得很伤心。 谢观怜蹲在她的面前,手忙脚乱地执着帕子擦拭她眼中涌出的泪,无奈安慰道:“别哭,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会赶你走。” 小雾止住泪,可怜地望着她:“真的?” 这幅小模样谢观怜瞧着眼熟,但没多想,怜惜地点头道:“真。” 小雾霎时眉开眼笑,卷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站起身说:“娘子,炉子一会就燃起来了,现在时辰尚且还早,你可以抄会儿经书,奴婢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一会儿回来告诉娘子。” 说完她欢喜地往外走去。 谢观怜蹲在地上,歪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扶额轻‘啧’一声。 难怪眼熟,学她呢,这些年小雾将她的变脸演得入木三分。 真是摆明了告诉她,教坏了小孩。 她站起身倚坐在窗边,单手撑着脸颊,凝着露出的半边天,素色的宽大袖口滑下,露出雪白的手腕。 其实刚才她是真的想将小雾送出去,在迦南寺不见天日,而小雾还小,不能一直在迦南寺陪她。 天边暮色落下,高塔亮起微弱的光。 部分僧人聚集住在一间大院中,但像香客、贵人,以及德高望重的法师都有单独的禅院。 逐茔院冷清,与寻常禅院不同,牌匾的字迹都透着三分的锐利,内院连一颗活的树都没有,干净整洁得好似没有人居住。 门外站着的小沙弥一脸犹豫。 此处是悟因师兄的院子,因师兄喜清净,且师兄生得实在高不可攀,一般出于尊敬无人会在此地徘徊,打扰师兄。 正当小沙弥犹豫要不要抬手敲门时,身后传来青年温润的嗓音。 “找我吗?” 小沙弥闻声转头,看见身形高大的青年杵立在身后,灰白的僧袍内敛出温柔的暗影。 “师兄。”小沙弥脸上一喜,双手合十做礼,“主持派我前来与师兄说一声,月末的那场法坛不用师兄去,月末有位贵人要来。” 沈听肆脸上并无意外,温声颔首,“多谢师弟告知。” 小沙弥刚入寺庙不到一月,听得最多的便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名字。 师兄虽没在迦南寺出家的花名册内,但却无人将他当做世俗中人,皆称之为迦南寺佛子,是诸位师兄弟学习之楷模。 能与悟因师兄说上几句话,他觉得今日是值得了。 小沙弥眼中压着雀跃,弯腰行礼,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沈听肆立在门口,掠过小沙弥轻快的步伐,忽然觉得下颌无端似被什么湿软的东西拂过。 抬手去摸,却又什么也没有。 这种黏腻的感觉令他生出恶心感。 他懒恹地推开门,朝着前往浴房走去,提起木桶往外去打热水。 寺庙中凡事皆需要亲力亲为,这些年沈听肆早已经习惯了。 将浴桶中灌满热水,他解开身上被打湿袖口僧袍,露出精壮的身躯,长腿跨进浴桶中,热气蔓延上胸口。 他抬手抚摸被人碰的地方,拿过帕子用力擦拭着,直到那块肌肤变红,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才放下。 真的很恶心。 单是想起被人碰过,他便想杀人。 他阖上长睫,仰头靠在浴桶上,凸出明显的喉结在薄雾中上下滚动,清隽的脸庞氤氲在浓浓的雾气中。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 沈听肆换了一身衣袍从里面走出来,挑眼望向天边的雪,伸出修长的手,骨节泛着淡淡的薄粉。 一片雪花落在指尖上。 他微微一笑:“终于下雪了。” 这场雪等了将很多年了。 明德园里有大大小小的禅院,夜里下雪后所有人都将门关得死死的,狂风还是无情地拍打着窗扉,发出的声音很狰狞。 原就睡面前的谢观怜难以入眠。 现在更是只要一闭眼,耳边便是狂风呼啸的声音,伴随着乌压压的黑暗。 这些动静让她的心很惶恐,也很乱。 屋内的烛火很黯淡,眼看着就要灭了。 她不想在此时将小雾叫醒,便兀自起身去换蜡烛。 还没有走近,蜡烛便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风吹灭。 灯灭的那瞬间,她的惶恐达到极致,强撑着在黑暗中爬起来,双手哆嗦地点亮蜡烛。 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炉子里的炭心炸出一丝声响,身子终于回暖了。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明明过去了这般久,还是没办法独自面对黑夜。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天地白茫茫地连成一线,清晨的雾气散开些,晨钟敲响,僧人早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谢观怜揉了揉隐约发昏的额头,听见到外面有踱步踩雪的‘咯吱’音,起身披了件厚重的长大氅。 拉开门便看见门口徘徊的吴婆子。 她抱着汤婆子,诧异地扬起秀眉,温声询问:“吴嬷嬷这么早,怎穿这些站在这里?” 吴婆子用力搓冻僵的手,腆着脸道:“是奴吵到娘子了吗?” 谢观怜懒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摇头,身上的素色衣袍在雪景之下映得消瘦苍白。 “是发生何事了吗?” 吴婆面露出几分尬色:“其实我是来向你告假几日的。” “告假?”谢观怜不解,遂上前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她怀里,柔声问:“可是家出何事了?” 汤婆子这等物向来只有主子才能用,像她这种下人何曾几时有碰过这般柔软暖和的物件儿,闻见冒着淡淡的清香心都是暖和的了。 吴婆想要推迟,但手一沾上去就跟甩不掉的牛皮膏药般抱得死死的,嘴上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儿媳要生产了,女人刚生产那几日难起来,所以奴想着回去瞧瞧。” “原是如此啊。”谢观怜了然颔首:“那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 其实她早就晓得吴婆的儿媳将要生产,而在此之前,吴婆在李府来带些仆奴走时特地隐瞒此事,为的便是舍不得活轻松,工钱亦拿得多。 但吴婆现在私底下来寻她说这事,恐怕是见她从入寺开始便安分守己,又几乎不外出,想避着府上人向她告假回去。 哪怕被府上人发现了,吴婆也有说辞,因为大夫人本就在寻机会整治她,一旦被发现,重责只会全盖在她头上。 谢观怜眼眸微弯,笑容清浅。 吴婆悄然抬着眼看眼前温柔的娘子,心中打鼓,试探道:“娘子能不能准许奴几日假?” 谢观怜抬起冻得冰凉的手,眉眼柔善道:“其实并非是我要留着你,而是府上的人之前还说,你们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你若告假,晚些时候李婆见了,也要告假怎么办?我听说李婆的儿子娶妻,这也是头等大事。” 这话的意思是不同意? 吴婆闻言有些急了,“娘子,不用担心,李婆那边我之前就与她说了,也已经与她商议好,奴会在她告假之前回来,绝不耽误事的。” 急忙说至此处,吴婆脸色一僵。 私底下背着主子早就商议好,这简直是在直白告诉她,她们没将她放在眼里。 好在谢观怜似没听出她泄出的意思。 她乌睫上聚了冷雾凝结的水珠,轻眨眼睫,温声道:“既如此,你且早去早回。” 吴婆面露喜色,感恩厚待地弯腰:“多谢娘子,您就是在世菩萨。” 谢观怜唇角微扬,扶起她的手肘,“快些去罢,再晚些恐怕再回去就要晚了。” “多谢娘子。” 吴婆欢喜的将汤婆子还给谢观怜,转身朝着外面一脸喜色地离去。 谢观怜抱着怀中的汤婆子,苍白的脸颊上暖出几分红润。 吴婆刚走没多久,小雾便从外面而来。 院中的美人抱着汤婆子懒倚在门槛上,未施粉黛的脸颊如沾霞粉。 小雾上前:“娘子,刚才我在来的路上,撞见李婆子在与人说话,隐约见她面露急色。” 谢观怜颔首,柔声道:“嗯,应该是家中出事了。” 小雾犹豫问道:“那娘子,吴婆子前脚刚走,后脚李婆子再来告假,怕是不好拒绝。” 谢观怜伸出手指轻捏小雾的脸颊,逗她道:“拒绝作何,是我昨日出去时顺道花钱请的人,晚些时候她来告假,准许了就是。” “啊。”小雾呆了。 人、人是娘子花钱请来的? 吴婆子走了,晚些时候李婆子再走,没有人看着,娘子只怕是…… “走了。”谢观怜松开手,眯着眸儿抱着汤婆子朝着外面走去。 小雾回神,又见娘子竟连帷帽都没有戴,急忙追上去。 “娘子,帷帽、面纱……” “今儿不戴了。” 谢观怜脚步很快,明眸微眯,迎面长廊上的雾气,压在额上的毛绒都沾上了几滴细小的水珠。 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不戴面纱了,真的都快忘记是何种感受。 寺庙的游廊沉长,因是女客通往膳厅的必经之路,这整条道上都没有僧人。 谢观怜越过游廊,捉裙踏上台阶时,余光忽地扫至一旁。 又是灰白裹绕的一顶软轿。 四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抬着往里面进,身后跟着近乎十来个穿着黑白的侍女,轿中女子身形给遮挡得只有隐约的轮廓。 谢观怜停下脚步,看着轿子渐渐远去。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能来此处的大多都是些刚死了丈夫的守寡女子。 有时候谢观怜觉着,若是谁真能耐得住寂寞,孤身一人待上十几年,也用不着将年轻寡妇送进寺庙。 贞节牌坊……一块禁锢女人的围墙、压迫的一块巨石。 她淡淡收回视线,继续朝着里面膳堂走去。 用完膳后回到院中,李婆子果然一脸着急的守在门口:“娘子,您可回来了。” “发生何事了?”谢观怜清丽的脸上浮起关切。 李婆哭着脸道:“眼看着儿子马上要大婚了,谁知不知怎么摔了一跤,现在病在榻上,媳妇家要来退婚,所以特地来寻娘子告假的。” 谢观怜眸含着怜悯与迟疑,欲拒还迎地说了两句旁的,言辞为难,无一不透露出给不了假了。 李婆直接哭了出来,随后直接拿出吴婆告假之事,想要逼她答应,还声称届时一定会早些回来,也不会将此事泄露。 谢观怜半推半就下,为难着答应了。 李婆感恩厚待,随后急忙离去。 送走李婆,小雾丧着脸,担忧问道:“娘子,你让两人都走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谢观怜不太在意地走进屋,取下头上被雾打湿的毛绒帽,挂在木架上。 “别担心,若是只有一人离去,我们才需要担忧被发现,毕竟有我在她们前头,出事有我垫着,她们顶多罚月钱,但现在两人一起走了,被发现了可不会只罚我一人了,她们不想被罚,就得老老实实地隐瞒好。” 她慢条斯理地取下身上的大氅,也挂上去。 搓了搓冻僵的手,继续道:“所以放一人走,还不如放两人一起,出事一起担责,而且她们回去见了家人,我也得了自由,谁也怨不得谁。” 小雾将冷却的汤婆子灌上热水,递过去。 谢观怜抱在怀中,周身的寒气散去大半。 她笑盯着小雾撅起的嘴,“好啦,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会老老实实的。” 别的话小雾倒还信,但这句话她如何都不敢信。 娘子见着悟因法师那种佛子就走不动道、移不开眼,她比谁都清楚。 但小雾也不能干涉主子,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地道:“娘子看看悟因法师就可以了,千万别靠过去。” 谢观怜捏她小脸,想起皮相出色的年轻佛子,忍不住眯起眸浅笑,没说话。 将人都弄走,可不只是为了看几眼,至少……得碰一碰。 . 自从吴婆和李婆相继离去后,小雾整日都打起精神,犹恐不留神间娘子就不见了。 好在娘子并非她想象中那般,一如往常那样。 清晨早起,前去膳厅,回来后换了衣裳再去训诫堂,念经书,祷告、祈福,晚上再回禅院抄写经书。 渐渐小雾放下心。 而谢观怜却是在等时机。 她去过了沈听肆时常会去的书阁,甚至连与外来僧人辩论经文的法坛都去了,结果都没有找到人。 好在谢观怜第二天又在周遭转了一圈,走去了正寺前,不经意间听见有香客在询问悟因。 僧人双手合十揖礼,答香客:“悟因师兄在罗汉塔中授课。” 香客闻言,面呈遗憾。 悟因在罗汉塔授课? 谢观怜停在原地,望着那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眨鸦黑长睫,转而往罗汉塔的方向走去。 一群僧人结伴走过青石板小道,遇见香客都会揖礼而过。 谢观怜耐心地等这些僧人离开,含情的水眸儿留意着人群,确定悟因还没有出来。 她记得他不喜人群,授课、讲经时要么是提前离去,要么便是最后一人走。 此刻的罗汉塔中。 最后的小沙弥向师兄讨教完,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塔中变得空落落的,沈听肆弯腰拾起将地上的蒲垫都摆正,折身又将经文依次放进一侧的书架上,这才缓缓走出罗汉塔。 正是用午膳之际,香客与僧人都去了斋饭堂,他独身一人缓步走在青石板上,灰白的僧袍恰如白雪。 他眺眸不经意扫至一旁。 枯枝半掩的风亭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晃着珍珠素绣鞋,素净的裙摆晃似梨花。 不用多加猜测,他莫名就知晓是谁在风亭中。 虽看见了,但他并未改道,神色平静继续朝着前方踱步。 风亭中的人似乎看见了他,当即站起身,几步从风亭中跑出来。 “悟因法师?”她语嫣讶然地唤他一声,似两人不经意偶遇般。 沈听肆步伐遂止,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上次之事于他并没有任何影响,敛目揖礼:“檀越。” 谢观怜看见他不仅记得自己,还很冷静的模样,压下眸中的笑,朝着他走去,“我正要去罗汉塔拜一拜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法师。” 帷帽随着她款款的步伐,微风掀出瘦削肩膀,腰线纤弱窈窕。 “悟因法师上次我又有新的不解之处,想你帮我解惑。” 当她就要走近时,好似不经意脚下踏错了,脚腕一拧,玉颜染上仓皇,惊呼一声往前面扑去。 又用这样的招式。 沈听肆淡然地侧身,甚至连手都没有伸过去,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清隽的身形似林下之清风明月。 谢观怜没想到他会如此冷淡,直怔怔地扑倒在他的面前,头上的帷帽都歪了。 她茫然地抬起艳白的小脸,仰头望着他。 青年逆着光,禁欲的皮相给人一种清冷的败坏感,明知她摔倒了,还问她:“檀越,可有碍?” 连手都不搭一把,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比供奉于神龛中的慈悲菩萨都还要悲悯几分。 仿佛垂下脖颈已是对她最大尊重。 谢观怜怀疑他记仇。 但她歪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亲眼看见他眼中从茫然转为了然。 沈听肆似刚发现她还趴在脚边,像是摔懵了起不来,弯下腰递过经书:“还能起来吗?” 谢观怜凝望他纯粹的黑眸,心中的怀疑稍减,伸手搭在他递来的经书上。 借着他的力道歪歪斜斜地站起身。 “多谢法师。” 她狼狈的与他道谢,连站都站不稳,撑着一旁的假山石方才稳住身形。 沈听肆掠过她被帷帽挡住的强颜欢笑,淡然地轻‘嗯’一声,揖礼道:“僧还有事,便不与檀越多闲聊。” 谢观怜好不容易遇上他,才说几句话他就要走,自是不愿的。 她上前欲拦下他,却忘记了自己方才不慎扭伤了脚踝。 这一扑,两人谁也没有预料。 谢观怜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竟正大光明的将他扑倒在一旁的雪堆中,下巴还不慎抵在了他的腹上。 他迷茫地倒靠在松树干上,手中的经书散落在四周,骨骼分明的手指抓住地上的白雪,屈起的骨节泛着被冻红的透净。 迟钝地敛下鸦羽轻颤着与她对视,如同遭受迫害的良家女子,比她的身份都‘圣洁’。 谢观怜咽了咽喉咙,没想到会压着他。 这…… 只能说她想得果然没错,喉结明显的男子,某些地方也一样突出。 嗯,她很满意。 5 上山 虽对碰到的很满意,但她现在不应该想那些涟漪之情,而是该想想一会儿如何向他解释,以及考虑要不要装作不知情的纯情寡妇。 是娇羞,还是不装了? 谢观怜敛眉沉思几许,耳侧忽然响起有人交谈的声音。 由远至近,应是刚从佛寺过来的僧人。 谢观怜听见动静下意识从他身上起来,提着裙摆往一旁的假山躲去。 好在此处有半人高的假山,将蜷缩四肢还能避着不被人发现。 她只顾自己,忘记了还坐在雪地似失神的青年。 谢观怜刚想要提醒她,有两个交谈的僧人已从拐角处走出来,她只得默默地咽下口中的话。 僧人发现坐在雪地中的青年,诧异地唤了一声师兄,随后忙不迭上前将他扶起。 “悟因师兄你没事吧?” 他们以为沈听肆是不慎滑倒在此,故而左右环视是否有何处受伤,没人留意到他乌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假山石上,薄唇微抿,抬手挡住僧人的查看。 “无碍,只是不慎滑倒了,你们去忙罢。” 两位僧人见他无恙,知晓师兄不喜与人接触,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揖礼。 “是。” 两位僧人正欲离去,忽又闻见师兄清淡嗓音迟疑响起,好似不经意地询问。 “你们是要去何处?” 僧人转过身,如实答道:“回师兄,正去禅院。” 在他们说完后年轻的佛子目如星海,望向他们身后的假山,乌黑瞳仁深沉得看不见一丝光,平静道:“正巧我也要回禅院,一起罢。” 两位僧人闻言抬起头面面相觑,皆受宠若惊的神色。 师兄佛法高深,清风明月,走在哪里都引人瞩目,令人心生敬仰,就是迦南寺的一尊活佛陀。 虽瞧着平易近人,几曾何时主动说要与人一道走? 现在与师兄一起回去,路上说不定还能讲解不懂之处,两僧人忙不迭地压下心中欣喜。 “是。” 沈听肆垂下眼,拾起掉落的经书,神色维持往日的温润道:“走罢。” 两位年轻的白面僧人跟上师兄,沿路上,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询问今日听堂的不懂之处。 沈听肆温和的与他们解释,嗓音低沉又缓柔。 僧人恍然大悟,认真地记在心中。 随着交谈的声渐渐行远,躲在假山石中的谢观怜走出来,素色大氅内的裙摆被打湿,洇出深紫色的花纹。 她懒懒地靠在假山上,素手撩开纱幔,美眸眺望前方隐约快要看不见的身影,脸上露出无言。 他竟借着和僧人讲法离去了。 她也有不解之处,难道不应是分先来后到吗? 不过…… 她想到方才手中的变化,绛红朱唇微微扬起。 难怪上次只是不小心用手碰了一下他的喉结,反应便那般激烈,连维持淡然的脸色都变了。 原来看似圣洁禁欲的佛子,身体竟然这般敏感。 她心情陡然好转,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往回走去。 另一边。 两人僧人走至禅院大门,所疑皆得到点化,心满意足的与师兄弯腰揖礼。 “悟因师兄慢走。” 沈听肆颔首,转身时脸上的温和随之消散。 他的眉眼恹出冷淡,与刚才和人交谈时有所不同,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悯之色。 回到院中,他将身上浸过雪的僧袍换下,打了热水沐浴,再度换上崭新的僧袍,踱步在空寂的寝居里。 屋内冷得干巴巴的,他停在炉前,夹着木炭丢进去。 煤炭发出细微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宁静。 他如常取下书架上的书,折身盘腿坐在蒲垫上翻开经书,自始至终都平静得对之前被人冒犯之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黄昏落幕,宛如轻纱的黑雾有吞噬白雪之意,炉子里的炭火早就已经燃完了,一点猩红似灭非灭地在铜炉中,透出昳丽的艳色。 原本盘坐在蒲垫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安静地躺在榻上睡了过去了。 灰白的僧袍如褪色的月华,泛着玉泽的柔色,手指搭在只翻了一页的经书上,白似融化的雪水浸出透明。 炉子里最后的火彻底随着天际的霞光消失,室内的暖意散去,空寂的冷雾从笼罩在外院子。 天彻底黑了。 他仍旧在沉睡中,眉头紧锁蹙起,颧骨上泛着不正常的艳色,像是着梦魇了般,呼吸并无如面上那般宁静。 忽然,他整个人剧烈抖动了下,怀中的经书落在地上。 细微的声响如同破暮色的一束光,将他从梦中拉出来。 沈听肆睁开眼,盯着横梁许久才面无表情的从榻上坐起身,灰白的袍摆迤逦地垂在精瘦的脚踝边。 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经书,放在木柜上,随后将榻上的一应物件都抱出去丢进院中,用火折子点燃。 待到那些都燃成一堆黑灰,他才转动漆黑的瞳仁,缓步出去打水又去换洗身上的衣物。 . 上次大意,不慎过界得太严重了,后面她一次都没有再遇见沈听肆,甚至还听说他的法坛都取消了。 连法坛都不去了,自然也不会来授课。 她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日的原因,他现在比她们这些年轻的寡妇都还克己复礼,见一面难于登天。 清晨。 谢观怜如往常那般前去训诫堂听经。 这段时日她与月娘相识很熟,知晓月娘本名冀月,是前朝册封的侯君遗孤,因为现君主是最后的赢家,月娘被牵连满门,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月娘虽是前朝的人,却是君主亲自开口留下来的,听闻连宫里的皇后时常还会派嬷嬷前来问候几声是否安康。 许是为了彰显仁德,月娘前不久被赐婚给陈王为正妃。 陈王早些年得了疯病,疯了好些年,在去年娶妻后稍有好转,不过偶尔还是会无端发病。 所以月娘与她不一样,并非是寡妇,而是刚嫁给陈王不久的新妇,是来迦南寺为夫君祈福的,眼下也暂且住在明德园里。 虽月娘乃陈王正妃,身份尊贵,但相熟后她从不让人唤她陈王妃,而是让人就唤‘月娘’。 两人寻常会一起前往前往训诫堂听堂,偶尔也会一起用膳。 今日也一样。 刚走进训诫堂,谢观怜发现人似乎变少了。 原本有十二人,后来又来了两人,按理说应当是有十四人。 谢观怜余光留意到不远处,月娘坐在蒲垫上双手捂住唇小声地唤她。 她知晓自己声音小,还挥了一下手。 “怎么每日都来这么早?”谢观怜好奇问。 月娘盯着她眨了眨眼,脸颊忽然一红,垂下头小声道:“我害怕嘛。” 只有第一个来,才不会被人留意到,所以她每每都来得最早。 月娘虽然比她要大一两岁,实际却很是内敛胆小。 谢观怜笑了笑,垂眸翻开经书,等法师前来讲禅。 身边的月娘忽然附耳过来,悄声道:“怜娘,你有没有发现,昨日少了个人,今日又少了个人?” 谢观怜眨眼,侧首道:“嗯,是少了两位。” 月娘捂着唇又悄声道:“是吧,我也发现了,今儿个问小雪,她和我说是因为犯错被人接回去了。” “犯错?”谢观怜扬眉。 她在迦南寺有半年了,从未听说迦南寺中还有犯错的。 况且被接走的那两人,已经守在这里快十年了,再过几年就能得到一块贞节牌坊回去‘光耀门楣’,怎会说接走就接走? 月娘点头,将自己听来的告诉她:“小雪说是她出去取信时看见的,一顶黑灰软轿被两个人抬着从后门悄悄走的,里面的人还哭哭啼啼的,抬轿的婆子还说什么‘怨不得她们,都怪娘子犯错了’这种话。” 谢观怜正欲开口询问,而前方已敲响了铜钟。 月娘连忙坐回原位,低声呢喃消散于僧人的念经声中。 “也不知是犯了何错,总之怜娘也要小心点,别犯错了。” 谢观怜翻书的指尖微动。 好不容易熬过诵经的时辰,谢观怜本是想要找月娘再问一问。 可还没来得急与月娘说句话,她身边的小雪便过来将人接走了。 谢观怜留意到那小雪像是对所有人都很警惕,尤其是她,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训诫堂外的矮墙、长廊两侧被松软白雪覆盖,今日难得有了几缕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在白雪上很是晃眼。 谢观怜站在门口,抬手搭在眼上缓和刺目感。 坐在长廊栏杆边的小雾见状,赶紧走来:“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谢观怜放下手,摇头道:“无事,只是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好的光了。” 小雾点头:“的确,从下第一场雪开始,整天都湿漉漉、冷森森的,今日难得有好太阳。” 谢观怜走下台阶,边走边欣赏沿路的雕刻在墙上的彩画,偶尔回应雀跃的小雾。 待走至分岔路口时,谢观怜停下脚步,忽然发现手腕上的那条绸帕不见了,珍珠素绣鞋尖下意识一转。 “娘子,怎么了?” 小雾疑惑跟在后面。 谢观怜摸着手腕,低声道:“那条帕子不见了。” “帕子?”小雾一脸茫然,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条无论去何处,连夜里睡觉都要随身束在手腕上的帕子。 那条帕子随着娘子很多年了,对娘子多重要,她比谁都知晓。 小雾连忙道:“娘子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谢观怜点头。 两人沿路边找边往回走,可还没有走完一整条路,谢观怜忽而止步将小雾拉住。 “罢了,一条帕子罢了,丢了便丢了,找不到就算了。” 小雾抬头讶然道:“可是娘子,那帕子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消声了,悄悄看谢观怜的脸色。 谢观怜面色如常,淡淡摇头:“不找了,那本就应该丢了的东西。” 小雾看了眼仅剩的一段小路,又看了眼转身往前走真的不找了的谢观怜,赶忙跟上去。 一路回去不如方才欢喜,小雾不敢说什么话,犹恐不经意说出什么,让娘子想起了伤心事。 谢观怜见她变得乖巧安静,便知她心中想的什么。 轻捏她紧绷的小脸,语气轻松道:“丢东西的是我,小雾干嘛苦着脸?” 小雾露出笑:“没有苦着脸。” 谢观怜哪能看不出来她又学自己,失笑:“好了,快出去和她们玩罢,我进去抄会儿经书。” 小雾晓得她现在许是心情不好,乖乖出院子。 谢观怜回到房中,取下书,就倚靠在书架上,心中在想丢的那块手帕。 其实也没什么,那手帕是很多年前被关在楼里学刺绣,她偷偷绣来打算送人的,只是后来没有送出去,所以才系在手腕上成习惯了。 那张帕子,这辈子她都送不出去了。 而这么多年了,本来就该丢掉,忘掉的。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眺目窗外时辰尚早,遂将一字未看的书阖上,放回书架。 . 清晨。 观音殿外的香火鼎盛,僧人抱着一捧赠香摆在外面的青铜托上,转身便看见身后玉颜美艳的女子。 姱容修态之姿,使人见之难忘。 谢观怜问道:“小师父,能否问你一件事吗?” 认出是住在明德园的香客,僧人上前作揖:“不知檀越有何吩咐?” 谢观怜道:“刚才我过来,听人说悟因法师在讲法,不知是在何处?” 明德园中的人,寻常不出院,只有早晨会去训诫堂,偶尔出来便是听闻有哪位法师在讲佛法,所以才会出来。 僧人心中并无诧异,回道:“回檀越,今日悟因师兄并无坛会,他在后山替空余主持伐竹呢。” 伐竹子? 难怪她去了寻常僧人会去的地方,结果没有找到人,原是在后山。 谢观怜轻扇似蝉翼的鸦睫,语嫣柔柔地低颔,道谢:“多谢小师父,应当是我刚才听错了,不知今日是哪位法师有坛会?在何处?” 僧人将今日开坛讲法的法号、位置告知于她。 谢观怜作揖礼,“多谢小师父。” 僧人抱着香继续往下一处去。 谢观怜抬起尖尖的下巴,黑眸中荡出一丝水亮,并未往开坛讲法之地走去,而是沿着路往后山去。 迦南寺修葺在半山腰,故而往深处界碑拦着进不去,但后山有一片巨大的林子,寻常会有僧人在后山伐竹。 这种粗活一般是刚入寺的小沙弥做,像沈听肆这种除非是犯错,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向深受空余主持的喜爱,肯定是舍不得将人放后山来做这种事。 那就是他主动来的。 从那日后取消了法会,现在又在后山做这种粗活,说明他心有不宁。 至于为何心有不宁,或许是因为那日? 谢观怜避开人沿着小路进了后山。 后山的小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雪,还没有走上山珍珠鞋履便湿了。 她看着打湿的鞋,心下后悔这般便来了,应该换一双好走山路的鞋。 但现在来都来了,不好再下去,她只好继续往往面去。 后山的竹林很大,细长的竹叶上堆着如盐的雪,周围很安静,隐约还能听见从寺庙中传来的淡淡佛偈声。 谢观怜走累了,停下来撑在粗竹竿上喘息,光洁的雪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双颊晕出艳色,竹叶上的雪落在绿鬓松松的发髻上,如纯白的梨花瓣。 这么大的林子,应该去何处找人? 她手背搭在额上,白项微昂,脸上闪过一丝后悔。 应该再问清楚些再来的。 正当她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下山,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竹子倒地的声音。 谢观怜闻声美眸登时明亮,浑身的疲倦散去,朝着放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竹叶抖簌下的雪落在地上堆成小山。 小溪里的水未曾被冻住,一旁的风车转动水花溅落在灰白的袍摆上,很快便浸湿一角。 青年神色寡淡,面容透出些许佛性的高不可攀,手上却持着一把弓弩。 刚才发出的剧烈声响便是箭羽飞出去,扎进竹杆上的声音。 “沈郎君。” 男人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听肆收了弓弩,上前取下刺穿竹杆的短箭,随手放进箭槽中,语气含歉:“此事恐怕我也帮不了你。” 男人闻言双膝刚抬着往前,额头便被尖锐的弓弩顶端对着。 “离远些。”沈听肆温和地望着他,哪怕手持弓弩,眉宇之间仍旧有出家人的慈悲。 男人不敢再往前,神情不甘:“沈郎君,我这些年一直为您做事,你不能不帮我。” “帮我做事?”青年眉心微抬,眸中蔓出浅笑,“帮我将我在迦南寺所有的起居呈上他人案,还是帮我将人先一步截取给武侯?也或者是……” 因太多了,所以他一时间数不完,但仅挑拣所说的那几样就足够男人死千百回。 男人脸色彻底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做的事,他都知晓,甚至在明明都知晓的情况下,还如此纵容,眼看着自己步入火海。 甚至现在他费尽心思逃到这里来,本以为能保住一命,没想到竟是送羊入虎口。 男人浑身僵硬,看着眼前的慈悲人,心中仍有一丝微弱的期望。 谁都知晓出家人慈悲为怀,而眼前的佛子应当也一样,毕竟也帮沈听肆做事有几年了,对他为人算是了解。 男人急忙俯下身乞求:“沈郎君,我虽有做过这些,但真正对郎君有害的一件也没做过。” 沈听肆闻言收了弓弩,乌睫覆下,似在思考他究竟是否只做了这些,俊美的皮囊在光影照耀下如迦南寺外那尊露天观音。 还真的想起还有一件事。 青年眼神清明,在男人的目光下缓缓弯了眼角,泄出一丝笑:“的确,我知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应是一时误入歧途罢了。” “对对对。”男人忙不迭地磕头:“我从未想过要害郎君,无论是武侯、还是其他人想要郎君的消息,我都模棱两可地告知的,没有将郎君真正的消息给过,他们至今都还以为郎君在潜心修佛。” 男人只顾着表明心意,没有发现头顶的青年佛子目光并未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不远处的山头。 待他说完,头顶传来不疾不徐的斯文嗓音。 “你抬头。” 男人抬头,看见年轻的佛子逆着的光似渡的佛光,精致的下颌抬起,睨着前方。 顺着佛子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山头,没什么奇怪之处。 正当他要开口时,恰巧传来佛子淡柔的腔调,尾音上扬,带着缱绻的温柔。 “今日我暂且还有事,恐怕不能立即帮你了,但外面的人正在四处搜寻你,我亦不能将你藏在这里,等下你沿着竹屋后面的那条小道走,进入那片山头,往右三里半有一山洞,寻常无人会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便感激地磕头:“多谢长郎君,日后我曾利一定会为郎君肝脑涂地,赴刀山火海,以报郎君救命之恩。” 沈听肆止话,没说什么。 男人满脸欢喜的千恩万谢,起身后一刻也不停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步履蹒跚地沿着那条小路往深山走去。 他以为只要熬过今日,明日便能获救,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忘记了周围都被界石围绕拦住,无人踏足的深林多的是猛兽,现在又正值寒冬,不知有多少猛兽饿着肚子。 主动送去猛兽的洞穴,怕是连骨头都很难剩下。 年轻的佛子眉宇露出几缕悲悯,对着男人奔去的方向低声超度。 诉完佛经,他乜斜被打湿的袍摆,因不能忍受这种程度的脏污,而眉心蹙起。 他拿着弓弩,折身往身后的竹林小室的台阶上拾步。 6 雁门 周围很安静,连鸟叫声都似乎闻不见。 谢观怜从小桥上走来,诧异地眺望远处。 没想到这里竟会有一间,修葺典雅的竹林小舍。 她睨了眼刚掉在石板上,还没化的雪堆,捉起裙摆朝着前面的竹舍拾阶而去。 刚才声音是从此处发出的,她还以是沈听肆在此处,结果令她失望的是,门虽是敞开的,但里面并无人。 空荡的房中只有一套挂在木架上的灰白僧袍,以及一串泛着玉泽的佛珠。 僧袍摆有深色的水渍,应该就是刚换下来不久。 她猜测他还在此处,欲去其他地方寻人,转身却冷不丁被身后悄无声息立着的人,吓得往后退了步。 青年佛子双手环抱,长身玉立地倚在竹门上,眺起清冷的眉凝着她,皮相仍旧温慈,却因眼尾沾薄薄的粉痕,无端多了几分妖冶。 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悄无声息得似鬼魅。 谢观怜看清是他,眼中瞬间盈出明艳的光,似看见他很是欢喜。 “悟因法师!” 沈听肆听着她压不住雀跃的腔调,神色不变,漆黑的瞳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檀越怎会在此处?” 声线隐约透出刚睡醒的淡淡虚哑。 这种声线…… 谢观怜耳根忽然红了,垂头小声道:“其实我是来找悟因法师的。” “找我?”他越过她走进去,取下挂在木架上的佛珠戴上。 谢观怜悄然撩开眼皮,目光跟着他的一举一动难以移开目光。 她最爱看佛子手持佛珠,也爱看攥紧珠子泛白的指尖。 尤其是失控时不经意将珠子扯断,那些四分五裂的碎珠落地声,她最喜欢听。 身后的女人没有回应。 沈听肆侧首,看见她目光落在刚才戴上的佛珠上,半脸腮透赤,甚至连呼吸都不如方才平静。 这种眼神这些年他见得并不少,甚至能一眼辨别出她对自己有渴望,但又与别的女子不同,不仅是渴望,还夹杂着古怪的痴迷。 他下意识蹙眉,遂又松开,腔调微淡地提醒她的目光已越界:“檀越。” 谢观怜目光不舍的从他戴上的佛珠上移开,抬眸望向他,熟练地露出无辜之色。 他神色淡淡的与她对视。 谢观怜眼含歉意,指了指他胸口的佛珠,小声道:“抱歉法师,我是瞧着您胸前的那串佛珠很眼熟,没有冒犯您之意。” 柔软的语气地透着小心翼翼,眼眶天生带着水盈盈的湿润,望向人时如里面藏着一弯明月,很难使人去指责她。 沈听肆长睫覆下,视线掠过佛珠,语气温和如常:“无碍。” 慈悲之人哪怕被人冒犯了,也能维持应有的矜持与温顺。 谢观怜心中对他越发喜爱。 见他脾性很好,她继续往下试探:“不瞒法师,未嫁人之前,我也有一串这样的佛珠,不过后来断了,说来有些缘分,断的那串和法师的颜色很相似。” 这话不算骗人,以前的确有,也的确断了,所以她说起来极其自然。 说完后她眨巴眼睫,等着他往下接话。 然而年轻俊美的佛子眼皮都没颤,神色温润地‘嗯’了声。 看似克己复礼,实则与那日讲法是一样的意思。 你有佛珠与我何干? 谢观怜对他的疏离并未气馁,不觉尴尬,转过其他话题又道:“其实我来找法师,是因为那日听了法师的话,回去仔细钻研佛法,近来有所悟,想与法师探讨一番,我所悟是否对。” 话说至他有兴趣之事,他眼中才有别样情绪。 因他眼中的情绪散得太快,谢观怜并未看清,以为他又要出言拒绝,正欲启唇说下一句,结果眼前的青年墨黑的眸子轻压,泄出一缕清淡的笑。 “好。” 答应了? 容易得谢观怜面露诧异,看着前方说罢就已转身朝着内屋踱步的年轻佛子,暗忖应该是真是答应了。 她白净的小脸忍不住带上欢喜,提起微湿的裙裾跟上他。 竹林小舍修葺得分外典雅,陈设整齐,透着简约的自然美态,连墙壁上悬挂的画都很应景。 白雪、松竹、残阳,景色相宜。 一扇半人高大、四方工整的窗上悬翠竹风铃,外面携裹一阵微弱的风,风吹铃响,浸透出空灵。 这地方是真好。 谢观怜端方地跪坐在蒲垫上,目光忍不住打量周围,若是没有看错,墙上悬挂的那几副画都是名迹。 先不论别的,就算是假的,单论画功也已是顶尖了。 没想到只是后山寻常无人的一间竹舍,竟会挂这些东西,也不担心有人会窃走。 一杯茶水推放在面前,谢观怜收回视线,捧起来柔声道谢:“多谢法师。” 沈听肆坐在她的对面,淡笑问道:“不知檀越是要议说哪一处?” 谢观怜连忙将那日看的《心经》说与他听,也将不懂之处指出。 虽此处无经书,但谢观怜的记忆很好,其实并不愚笨。 那日刻意那般说,原是试探他究竟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子,好对症下药。 这段时间她发现太过愚笨的女子,他似乎并不喜欢,所以她打算试试偶尔‘愚笨’。 她前面所言正解,而所疑惑之点亦是经文最晦涩处,他仔细的一一说与她听。 青年嗓音清冷,讲佛法时有习惯会说得仔细些,未了还温声询问她是否明白。 如此体贴,谢观怜自不会像上次那般装傻。 她乖乖地点头,“懂了,因缘和合。” “嗯,檀越很聪颖。”他眼含赞意地颔首,遂又往下继续讲解。 谢观怜乌睫微垂地颤了颤,看似认真地听着,思绪却已渐渐飘远,不在悟道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这种神态。 青年温言细语地讲得仔细,完全沉迷于佛经之中,身上的灰白僧袍都似渡上了神性的柔光。 好圣洁的佛子。 她轻咬住下唇,心口不受控地开始发烫。 因她没有如上次般刻意表现得很愚笨,他讲出的话也只需一遍,她便能快速顿悟给出正解,整场议论过得很快。 直到不经意扫至窗外,睨见几分日照金山的绚烂,谢观怜才惊觉时辰已这般晚了。 再晚些时辰下山,恐怕连路都要看不清了。 “多谢法师今日解惑。”她眼含感激,双手合十对他作揖,“天色也已不早了,今日也耽搁法师许久,怜娘便不再打搅法师了。” 沈听肆莞尔:“无碍,下山的路滑,檀越小心脚下的雪。” 谢观怜颔首,手搭在桌案上欲起身,余光不经意扫到他微微侧了下身子。 但当她凝眸看去时,年轻的佛子眸色透彻,似刚才并未动过。 这是防止她再像那次那般‘不慎’腿麻无力碰到他。 谢观怜心中莫名微霁,老实站起身,对他欠身告辞。 走出小舍,外面隐约飘着小雪,雪花落在乌黑的长睫上将视线映出暗影。 谢观怜走上竹木桥,侧首看了眼不远处的竹屋,明眸中洇出浅浅的笑意。 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 他虽看似待人温和,实则为人很是淡漠,不过也是真的爱好经文,所以每次她用佛经接近他,才次次都会得到回应。 喜欢佛经的佛子。 她压下眼中浮起的笑,步伐轻快地提着裙摆,一刻也不敢多逗留,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赤红的残阳往山头落下半个,天上飘的白絮小雪并未有下大之意,竹屋外的小溪上铺了一层如蛛网般的冰霜。 沈听肆将刚才与人讲法的经书整齐地放进书架中,放完后隐约听见一阵呼啸的虎声。 不知是谁惊扰了深林中沉睡的猛兽。 白雪皑皑的林中,枝丫上的雪被惊得抖簌砸落在地上。 男人半张脸与半只手臂被什么凶狠的野兽啃咬得鲜血淋漓,正步履蹒跚地拼命往前跑,脸上满是惊恐。 “救命……” 身后的雪白的猛虎狂啸,矫健地飞奔而来,随后猛地将男人扑倒。 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双眼被血色覆住,半只眼中已被绝望充斥。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成为猛虎的盘中餐时,刚才还面露凶相白虎忽然松开他,虎目警惕地看着前方。 被雪铺满的林中一片惨白,撑着素伞的青年缓步踏上石阶,如雪中鬼魅缓缓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白虎看见他一步步往后退。 见他似朝着猎物而来,白虎纵然有再多不舍,还是扭头便跑走了。 被留在雪地上的男人浑身抽搐,连伤口上的血都被冻住了,浑身哆嗦着疯狂眨眼。 青年佛子蹲在他的面前,打量眼前的血腥得恐怖的男人。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已经下山的谢观怜,乌泱泱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浅淡的遗憾。 再晚些时辰,她说不定也能陪着一起的。 可惜了。 他漫不经心地低垂温慈悲的眉眼,怜悯的声音很轻:“曾利,再晚些你便要成为虎口食了。” 曾利的单眼被凝结的血冻住,看不见来人是谁,但听出声音是不久前让他上山藏进洞穴,说明日再会救他的沈听肆。 沈听肆根本就没有想救他,而是故意将他骗进白虎的洞穴中,如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要杀了沈听肆! 许是他的表现出的恨意太过于强烈,沈听肆长眉微挑,温声解释道:“其实僧是在山下听见有野兽的声音,担心指挥使,所以才上来的,没想到指挥使竟遇上了白虎。” 他语气之中充满遗憾。 曾利绝对不信他说的话,想开口讲话却因为浑身剧烈颤抖,而吐不出一个字,气若游丝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对于他此时的恨意,沈听肆并不太在意,似刚才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些许恼悔浮在俊秀得漂亮的脸上。 “方才指挥使在山下,与僧说没有害过僧,僧是信了,可刚才看见指挥使眼中的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还没有问指挥使,僧听人说,当年岩王妃生产之际,你派人去抢过孩子。” “不过僧对岩王的事,其实不太感兴趣,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他的腔调徐徐温柔,如同在神佛面前打坐念经,柔得温软。 尤其是他垂下的那张脸,怜悯充斥着怪诞的诡异,曾利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后背隐隐发寒。 沈听肆问他:“僧想问问,之前偷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语气如不久前在竹屋中,与人讲解经文一般温柔。 “不……知!”曾利怀恨地吐出两字,费劲地掀开眼皮用独眼狠瞪他,“沈听肆,你会下地狱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听肆莞尔:“多谢。” 话音落下,他慢悠悠地转音又道:“不过听说指挥使临走之前,好似将妻儿送上渡船了,东西的去向你会告诉她们吗?” 随口的一句揣测,直接让苟延残喘的男人乱了:“不……别动她们。” 有了弱点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沈听肆看他的眼神冷寂得毫无波澜,语气含着怜悯:“那在何处呢?” “在……”曾利呼吸艰难,心中犹豫是否说了他就真的会放过家人。 沈听肆看出他的犹豫,温声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且信奉因果轮回。” 曾利开口:“在雁门,当年岩王与陛下争斗,岩王妃悄悄派手下的嬷嬷将孩子带去了雁门,但具体在何处我亦不知,只知晓或许是个女郎。” 女郎啊…… 沈听肆颤了颤眼睫,也不知信与不信,漆黑的眼眸如浸雪中的黑曜石,盯着他缓缓道:“有件事忘记了和指挥使说,我不是出家人。” 混账东西! 曾利猛地瞪大双眼,一口气竟没提上来直接断了。 还等着他回应的青年佛子歪头见他面目狰狞,伸出泛着冻红的手指,屈放在他的鼻下,淡淡地惊讶了声。 “气断气了。” 他神色微恹地撑着伞站起身,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其实他知道东西不在曾利妻儿身上,他不过是上来看人是否还有救没,怎知心境竟如此小,一句假话就气得断气了。 林中的雪下得大了起来,黑雾笼罩在白得空寂的深林中,躲在角落的白虎确定人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再次出来叼咬着尸身往后洞穴拖去。 7 窥视 雪下大时,谢观怜走下山,鼻尖和眼皮被冻得泛红,裙摆上都坠着冰垛子,原本的珍珠素绣鞋也潮气湿湿的。 小雾在门口等了她很久,见她冻得脸通红,急忙上前将汤婆子塞在她的怀里,忍不住小声说她。 “娘子,你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才回来,天都要黑了,再晚些奴婢就要出来找你了。” 谢观怜抱紧些温暖的汤婆子,“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去后山那片竹林散散心。” “后山的竹林?”小雾讶然,没听说什么后山有竹林。 谢观怜没仔细说,点了点头,侧首柔声问:“有热水吗?” 上山时没有带伞,下山时虽下的雨不大,但也淋了许久的雪,现在她的脚与手指都冻得没有知觉了,需要热水泡一泡回温。 小雾道:“不知娘子何时回来,还没有热水,娘子在快些去屋里,换身衣裙去炉子面前烤烤,奴婢去叫水。” “嗯。”谢观怜走进屋。 小雾往外跑去叫水。 将湿漉漉的衣裙换了,她坐着炉子边烤着双手,一壁回想不久前在竹林遇见的沈听肆。 他今日似乎和前几次见有些不一样,显而易见的心情甚好,不像是犯错受罚来的竹林,同样他也并非是因为上次的不经意,而佛心不稳上山苦修。 那间竹林的路瞧着并不常有人走,竹林干净整洁得人居住的痕迹很少。 所以极有可能是他的地方,寻常人不会去。 谢观怜的手烤暖和了,收回来撑着下巴,轻眨鸦黑睫羽,脸上浮起沉思。 若他真的经常在那里,那便好找人多了,人不多,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时常来找他。 “娘子,水好了。” 小雾在外面唤了声。 谢观怜止住思绪,应了声,抱起寝袍往外走去。 寺中虽然寡淡,但每间院子规格都修葺得还算好,许是因为住的都是守节的寡妇,所以浴房都配备在院中,两室一院,瞧着不大,刚好够她一人住。 见着天色亦不早了,谢观怜让小雾早些回去休息。 小雾没有坚持,眨着犯困的眼睛离去了。 此时外面的风雪渐大,浴房内湿热的雾气往上蔓延,笼罩出朦胧的仙雾。 谢观怜坐在小木杌上褪下衣裳,酥云半垂出漂亮的水滴状,揽着衣裳的藕臂肌白如腻,双腿匀称。 起身将小衣挂在木架上走的莲步,小蛮的腰更是柔弱纤细如同杨柳,玉颜至玉足无一处不夺人心魄。 她如常般跨步进入浴桶中,颈子往后靠在边沿,温暖的热水让清若芙蕖的眉宇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外面响起了一声极其小的踩雪‘咯吱’声。 极其微弱,藏在呼啸的风雪中几乎不可闻。 小雾刚走,不可能是小雾,而且那一声脚步很轻,也仅仅只有一声便停了。 她下意识站起身,捞过挂在一旁的衣裳裹在身上,刻意对着窗边喊了一声。 “小雾。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这般晚了还在外面?”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根本就没有人。 谢观怜提起小木杌,眼神警惕地往门口移去,停在门口等着若是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她便砸下去。 但等了许久,举着木杌的双手都发颤了,门口都是安静的。 她不敢掉以轻心,又等了许久,屋内的雾气散去,穿着单薄的身子隐约生寒都没有任何动静。 谢观怜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从窄小的细缝看到的外面没有人,只有大雪被风吹卷起。 谢观怜紧绷的身子陡然泄力,放下木杌,捂着胸口低喘沉气。 许是她听错了。 这里是寺庙,而且还都是寡妇住的地方,怎会有人偷窥。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再继续沐浴,折身回去匆忙将衣裙迅速穿上,然后提着灯盏拉开门。 院子并不大,扫眼望去一览无余,地上覆着一层白雪,也看不究竟有没有脚步。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提着灯笼转身朝着屋内而去。 许是受了惊吓,夜里点着灯烛,谢观怜都还是失眠了。 翌日,雪停天晴如洗。 谢观怜用完早膳后前去训诫堂,月娘也早就已经到了,眼底有青乌,一眼瞧着便知与她一样没睡好。 “月娘你这是怎么了?”她跪坐在蒲垫上,侧首问道。 月娘撩开眼皮,幽幽地睨向她,道:“怜娘,我觉着迦南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第一佛寺,也根本没有灵验的神佛。” 谢观怜闻言瞥了眼上首,被屏风挡住的地方。 今日讲堂的僧人还都没有来,若是来了听见这话,不知可会不会气得掀开屏风。 她垂颈子,柔声问:“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月娘移臀坐在她身边,小声道:“我觉着这里夜里有鬼,昨夜我睡觉,总觉窗外有鬼在偷看我,但我今儿将这件事说给小雪,小雪去给我求符了。” 与月娘相识的人都知她胆小,听起来倒像是因为梦魇产生的假想。 若放在昨夜之前,谢观怜可能也会和小雪一般想法,让她去求平安符放在枕下求安心。 但今日,她不自觉地想起昨夜沐浴时,也觉外面有人过。 她蹙眉,道:“或许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月娘闻言眼眸陡然一亮,用力点着头,语气充满感激:“我也觉着,终于有人信了,我从第一日住进这里,就觉得很古怪。” 刚悄声说完,外面的钟塔被敲响,今日讲法的尼姑走进来。 月娘忙不迭坐回去。 谢观怜一耳听着周围的人开始喃喃念经,微抿红唇。 一堂课下来后,月娘已将刚才议论的事都忘记了,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一道出去。 今儿清晨祈福过后有两日假,虽不能出寺,但却可以随意在寺中闲逛。 月娘刚来没多久,对此地很新鲜,拉着谢观怜去观音殿拜佛。 两人拜完后,转而又避着人去亭子里坐,看不远处的热闹。 “怜娘你看那边那些人在看的人。”月娘指着对面。 金佛露天佛像下围着一群人仰着头,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谢观怜探身从众人仰望的方向看去。 佛像的旁边有一小塔,隐约能看见塔中有人。 灰白的僧袍如一抹凄冷的月光,哪怕看不清面容,只是一道背影,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人是悟因。 谢观怜道:“那是悟因法师。” 月娘闻言先是一怔,遂眸儿陡亮,身子往亭子外探着要看,还不忘与她说:“悟因法师我晓得,听说是秦河沈氏,现任家主遗弃在迦南寺的嫡子,沈氏曾经祖上还出过异姓王,现任夫人是君主的表妹。” 这些在氏族之中并非是秘密,所以迦南寺虽远,但来的贵勋却不少,这便是其中之一缘由。 谢观怜手肘搭在栏杆上,单手撑着下巴,眨着明眸望着那道似乎在与人讲佛法的背影,没说什么。 月娘对沈听肆很感兴趣,“而且我来时听闻这位佛子生得极其好看,面如观音,待人和善温柔,且佛法高超,不少他国高僧每年都会前来寻悟因法师辩经,只可惜了不是真僧人,若是真僧人,恐怕连王庭第一法师莲圣子都得让位。” 她说得很感叹。 谢观怜不置可否,虽是如此,但他与寻常的僧人没什么不同。 剃度,穿僧袍,住寺庙,诵佛经,连眉宇都是出家人的慈悲,没人会将他当成俗世之人。 柔风拂过,乍然生寒,窗外的人越来越多,已有些打搅里面的人了,所以侍从上前将门窗阖上,杜绝下方那些目光。 支起的窗户关上后,屋内的烛火晕黄出暖意。 案几对立,上摆白净玉瓶,红梅修齐得雅致。 拓跋呈面容俊冷地盘腿坐在蒲垫上,盯着对面佛子低诵佛经。 讲完最后的一页,年轻的佛子抬起清隽柔善的眉眼,“不知小侯君还有何不解之处吗?” 因为被遗弃在寺中二十年,所以他身上沾染的是宁静的神性与淡淡的檀香。 拓跋呈阖上一页未曾翻动的经书,放在膝上,道:“于经书暂无不解之处,但有另外参不透的,所以今日前来向法师请教。” 沈听肆道:“请小侯君说。” 拓跋呈道:“我想知晓半月前我被围困在匈奴,你是如何做到让人放我离去的?” 君主早就对他起了杀心,此次对战匈奴,他被小人陷害,被匈奴的人抓住严加拷打,本以为会命丧匈奴,却被匈奴人放了回来。 至于为何会猜出是沈听肆做的,还是他回来后用了半月的时日才查到些蛛丝马迹。 一介僧人,竟能让敌国将士放他国主将领,这不得不令他多想。 所以今日假借求文佛法之由,从秦河赶来丹阳。 “我很好奇,沈郎君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他深深地看了眼对面,容色不改的青年,没再用法师,而是用了世俗称呼。 沈听肆掠过他眼中的警惕,莞尔道:“并不是想从小侯君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想与侯君做个交易。” 找他做交易? 拓跋呈第一反应便是他想要回秦河沈氏,做回矜贵的沈氏嫡子,但转念又一想,他连手都能伸去匈奴,怎会这么多年都回不去秦河? 拓跋呈并未当即答应,盯着他问:“你想与本侯做什么交易?” 沈听肆侧首,温和的目光投向窗上,“下次侯君再听佛法时,再与侯君议论。” 拓跋呈也想起了,这里并非是商议之地,遂没再追问。 既然今日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打算再在此逗留。 拓跋呈乜斜对面佛子清隽出色的侧脸,漫不经心地抻袍,站起身请辞:“如此,那本侯便不打搅悟因法师了。” “小侯君慢走。”沈听肆双手合十作揖。 拓跋呈回了个像模像样的佛礼,转身阔步出了房门。 佛塔三层,内里修建与匈奴王庭的风格竟出奇地相似。 他稍作留意了周围的壁画,想起屋内那看似慈悲渡人的佛子,心中划过一丝怪异。 有几分眼熟,也或许是他的错觉,僧人身上都是这般的气度。 “侯君?”侍从见他止步不前,轻声唤了声。 “无碍。” 拓跋呈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出了佛塔后,那股怪异感遽然消散,他踱步在小道上,看着周围典雅庄重之景,临时起意在周围逛逛。 拓跋呈对跟随在身边的侍从挥手:“不用跟着。” “是。” 侍从恭敬地退下。 寒风冷冽,冬山如睡,山中小道两边铺满蔼蔼白雪。 沈听肆在台阶下方便听见了上面传来的动静,待走上最后的台阶,还没抬眸看去,女子冻得哆嗦的嗓音,含着欣喜传来。 “悟因!” 他撩眼看去。 只见头上歪歪斜斜带着帷帽的女子,看似难受地趴在雪地上朝着他挥手。 她像是垂头丧气地待了有会子,蓦然见到他出现,激动得连称呼都不知觉亲近了。 是谢观怜。 8 尾随 沈听肆止步在最后的青石台阶上,黑眸盯着她,然后继续拾步上前。 灰白的僧袍垂落在她的眼前,还不待欣喜开口求助,青年徐徐如雪的声线将她打断。 “檀越,寺院往北,有一处被冻住的湖泊,那里早已经开放给香客了。” 他居高临下地立在她的面前,黑睫覆下,目光温柔地说道,似没有看出她浑身落魄。 谢观怜闻言险些哈出声。 他说什么? 她趴在地上是为了玩雪? 他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谢观怜无言地抬起头,本就没戴稳的帷帽从单螺髻上滑落在松软的白雪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脸庞,眼眶都沁出了微红的水色,透出可怜之意。 “不是玩雪,是我的帕子刚才不慎被风吹走了,本想取帕子,结果起身踩滑了,是从上面滚下来的。” “原是如此。”他眼底露出了之色,旋即又慢条斯理地问:“后山寻常无人,不知檀越是要去作何?” 不将她扶起来,反而问这些。 谢观怜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生得委实不像那等皮相慈悲,心肠漆黑的伪善之人。 她只当他是还没有想起,双手撑在雪上,冰凉的雪让眼眶中的热泪坠在睫羽上,冷得嘴唇发白:“其实我是来寻法师的,但刚才没有找到人,正准备下山的。” “寻我?”他睨她明显的暗示,侧目拾起一旁的枯木棍递过去。 谢观怜看着近在眼前的木棍,心中虽失落他没有用手扶,但好歹比方才冷眼看要好多了。 她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攥住木棍勉强起身,对他扬起苍白羸弱地笑:“多谢法师,其实我来寻法师是又有不懂之处,以为你会在这里,所以便来了。” 沈听肆淡笑:“刚才在小塔与人讲佛。” “原是如此。”她适当地露出了然,旋即羞赧地垂下头,小声道:“我还以为法师今日也在山上呢。” 他没说什么,见她站得艰难,将木棍递过去。 谢观怜接过来感激地看他一眼,泛红的眼尾沾着一点雾气的湿润,抿唇的笑意朦胧得不真切,如同藏在一轮弯月,勾着人情不自禁想要看得更多。 “还能走路吗?”沈听肆眼睫微垂,如常般冷静克制,只有腔调含着淡淡的柔意。 谢观怜轻咬下唇,摇头。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走,她只是刻意装得严重。 沈听肆见她可怜地摇头,被打湿的碎发贴在眼睫上,乍然一看可怜,但若是看得仔细,便会发现她眼眶上浮起的雾是逼出来的。 他没拆穿,道:“若檀越不介意,前面不远处便是竹林屋舍,里面有药膏,可先搽药后再下山。” 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心中微霁,但面上还要表现出矜持的犹豫:“这样可以吗?”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寡妇,与男子单独相处会遭人非议。 沈听肆淡淡地看着她,薄唇微启欲讲话。 谢观怜怕他顺着说让她下山的话,忙不迭地打断道:“不过我的确走不了路,还是先借用法师贵地,擦了伤再下去罢。” 青年薄唇合上,安静地听她说完,并未说什么,颔首道:“檀越随我来。” “多谢法师!”谢观怜玉颜舒展,赶紧杵着木棍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竹林走去。 林中布施薄雾,两人如行在林中的鬼魅,缓步下了竹木桥,走进屋内。 屋内无人居住,故而空寂阴冷。 见她裙摆与袖口都是湿的,坐在蒲垫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沈听肆从里屋搬来铜炉,丢了几块干木引火。 谢观怜身上暖了不少,柔弱不自胜地捧着冻僵的双手,小声道谢。 他将药箱放在她的面前,道:“檀越可先将伤处清理一下,我去伐竹。” 话中之意乃,身上湿的衣裳烤完后,自行离去,不用再等他找他,他很忙。 谢观怜垂下长睫,乖顺点头:“怜娘谢过法师。” 沈听肆见她应下,眉宇舒展,转身拿起一旁的砍刀往外走去,还体贴地顺手将门阖上。 屋内火炉发出啪嗒的声响,坐在蒲垫上的谢观怜垂眸褪下外裳,支着木棍勉强蹒跚过去,将湿漉的大氅挂在木架上。 她又坐回蒲垫上,伸出腿,卷起裙摆与裤腿。 细长的小腿肌肤娇嫩白腻,唯有膝盖上有淤青。 木匣中有不少瓶瓶罐罐,罐身还标注着名字与作用。 她拿出治跌打损伤的药,倒在膝盖上,掌心覆在上面轻轻地揉着,回想刚才所见的画面。 青年眉眼慈悲却手提砍刀,如何看都觉着有几分违和的怪异。 擦完药后,她转眸打量周围,看见墙上的那几副画,撑着木棍走过去,清瘦的手指拂过。 是新的。 她讶然纸张竟是新的,上次没有过多留意,现在细看却发现连墨都是今年的新墨,凑近闻,还能嗅到淡淡的松墨香气。 这副画的真迹她曾经在父亲的书房见过,当时年少对这些很是好奇,想取下来仔细看,结果还没有碰上便被父亲发现,被罚了几板子,所以现在记忆颇深。 这幅画简直与真迹无甚差别,若是再做旧些,恐怕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因为画此画的大师手法精湛巧妙,能模仿之人少之又少,连伪真迹都能卖出高价,这里竟然随意挂了这么多幅。 谢观怜都一一看过了,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过她心下诧异后便失去了兴趣,转身倚趴在矮案上,等着身上的衣裙烤干。 天降暮色,隐约有了几分冬夜的寒意。 青年单手托着细长的竹子,颀长的身形从雾气蔓延的竹林中拾出,将竹树都整齐地堆放在院中。 他低头凝看冻红的指尖,忽而似想起了什么,眼皮微掀,淡淡地眺看阖上的门。 几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人应当已经离开了。 他拾步上台阶,停在门口,屈指敲了几声。 等了半会子,里面没有声音传来,才推门而入。 屋内炉中的火已经灭了,炭火燃至末尾,隐约还有暖意。 沈听肆环视周围,没有看见人。 人的确已经走了。 还以为她会借着机会留在这里,倒是没想到,竟还算听话。 他走进去,眉心下意识轻蹙,因为嗅到四周封闭的室内,隐约还有女子身上清甜的木兰香。 上前将周围的窗户都打开,暖意随着那股清淡的木兰香被冷风吹散。 他进了内屋,换下身上的僧袍,出来时顺道将被用过的蒲垫、药匣子都丢进炉子中,引火点燃。 火光下,青年温柔的眉眼被割裂出隐晦的明暗。 谢观怜其实刚走不久。 原本她是想借着身上的伤留在那里,等悟因回来后让他送自己下山,但临了又改变了主意,所以便撑着木棍自己下山了。 到山下后,寺中已经没有多少香客在走动。 她头戴罩住半身的帷帽,双手撑着木棍步伐狼狈的模样,还是引起了几人的目光。 谢观怜由着她们看,漠不关心地垂头往明德院走去,只专注在脚下,没留意到迎面走来的男子。 她直怔怔地撞了上去,跌坐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你无碍罢?” 头顶传来男子淡然的腔调,谢观怜抬头隔着帷帽看见立在面前的男子高大,五官俊美,剑眉星目,气质亦矜贵自然。 拓跋呈居高临下地睥睨坐在地上的女子,并未有伸手去扶之意,反而眉心蹙起。 他身居高位,遇见不少想攀附权贵的女郎,主动撞上来,佯装跌倒博取同情的不在少数。 这种人也是他最为不耻的。 谢观怜看了一眼他便猜出此人非富即贵,且身上气势寻常人难企及。 她别过眼,拿起木棍起身摇头:“无碍,是我方才没有看见郎君。” 声如黄鹂,音微弱,很容易令人产生怜悯之情。 拓跋呈自幼便喜好养叫声好听的鸟类,对声音很是钟情,乍然听见她的声音,眉心扬起,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天已有了暮色,再加之她戴着帷帽,只露出一双被冻得微红的纤纤玉指,看不清面容。 但有这双手与方才的声音,也能断定出眼前的女子模样并不差。 谢观怜察觉到他的打量,露出的手腕微微收进纱幔中,对他礼貌颔首,撑着木棍离去。 见她冷淡,拓跋呈扫了眼,心中也并未在意,打算拾步几步朝前而去,脚下却踩到硬物。 他移开靴,低眸一看。 是一块女子佩饰在腰间的玉。 他想到刚才离去的那女子,弯腰拾起,指腹蹭过玉,轻‘啧’一声:“还真当是误会,原来又是这种小把戏。” 另一边的谢观怜回去换衣时,才发觉腰上的玉不见了。 她记得分明在竹屋时都还看见的,怎会不见了? 难道是不留意的时候掉了? 她面露沉思,倚在窗边,小雾则在身后替她绞湿发。 “娘子,今日怎又是一身狼狈地回来?而且刚才看见膝上好大一团淤青。” 谢观怜回神,眼眸微转流眄至小雾脸上,柔声安慰道:“无碍,只是今天在外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雾见她这样便知问了也是白问,遂便不再多问,放下微润的青丝,折身去放床帐。 谢观怜单手撑着下颌,眼眸微眯,笑道:“小雾真贤惠,可惜我是女子,若是个郎君,指定娶你。” 小雾那受得住她这般调戏,当即红了脸:“娘子又拿奴婢说笑。” 谢观怜笑笑不言,娇身轻起,坐上床榻褪外裳,不经意勾开襟口,烛光下丰肌玉骨,柔蔓不自胜出楚楚动人的天然姿态。 小雾看了眼心中震撼,不敢再继续看了:“娘子早些休息。” “好。” 小雾出去后,谢观怜将衣裳挂在一旁的架上,躺在床上安寝。 苍穹挂着一轮玄月,清冷的月光照在霜雪上,阒寂得万物都在沉睡。 谢观怜蓦然睁开眼,看见窗边有一道人影从窗边跳下去,霎时从床上站起来,“谁!” 谢观怜看着敞开的窗子被吓得头皮发麻,回神后扯下挂在架子上的外裳,披在身上趿拉鞋子去窗边。 那人显然是经常做此事,所以跑得极快,很快院中就已经没有了人影。 谢观怜不知道那人偷偷摸摸进来是为何事,并不打算追出去。 可当她关上窗,转头时却发现衣柜被打开了,而叠放在里面的小衣都被偷走了。 她面色一僵,上前翻了翻,发现藏在小衣里面的东西也被一起偷走了。 那是她的…… 她轻咬贝齿,眸中闪过恼怒。 这淫贼偷衣之前就不能翻看一下吗?! …… 迦南寺与寻常的寺不同,饶是夜里也有清修僧人。 而在罗汉塔中默声诵经,轻敲木鱼于午夜止住。 空余法师放下木鱼,道:“昨日已过,你且回去歇息罢。” 沈听肆双手合十作揖,低声应了声。 刚踏出罗汉塔,身后又响起了沉沉的木鱼与诵经声。 沈听肆脚步骤止,淡淡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塔,黑眸乌泱泱地印着几缕幽光。 十年如一日,日日祈祷、纳福,却仍旧没放下执念。 他微不可见地轻嗤,面无表情地朝着走下台阶,灰白的身影从月光中沐浴进黑暗。 回去禅院的小路有月光照耀,哪怕不用点灯也能看得很清楚。 墨灰的天,模糊的灯笼烛光照在石子路上,青年灰袍似霜雪,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的女子犹如一抹幽魂。 她将分寸把持在不会被人发现的范围。 沈听肆提着灯笼,神情平淡,头也没回地朝着前方走着,似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人。 直到走进了前往逐茔院的小道上,谢观怜才发现一直跟着的人似乎不见了,周围灰暗暗。 人跟丢了。 谢观怜轻叹一口气,不打算再继续往前。 她提着裙摆正欲转身,却蓦然发现身后的台阶上立着一道颀长的灰白影,冷白的手上提着一盏已经灭了的灯笼。 也不知他是何时在站在的身后,在浓重湿雾的夜里,让男人的黑影幽幽得像是雪化作的鬼魅。 9 勾引 谢观怜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方才跟丢的沈听肆。 沈听肆望着眼前戴着帷帽女子。 戴帷帽的只有明德堂的人。 是谢观怜。 谢观怜如同并未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尾音带了点怯生生的颤意:“你是谁?” 他没回答,只淡淡地问:“为何跟着我?” 虽然在漆黑的雪夜里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觉得他的嗓音过分的冷艳,显得不近人情。 “悟因……”谢观怜眨了眨眼,蓦然捉裙朝着他奔去,声线含着害怕地轻哽:“是悟因吗?” 又一次在惊慌中忘记了加上尊称,直接冒犯地唤他法号,还如同受了欺负,终于寻到主心骨的孩童。 沈听肆被撞得满怀,清甜的木兰香从她的发丝渗出,似生根牵藤的藤蔓用柔和的力道,强势沾上他的身上。 女子柔软的身躯使他僵住,下意识垂眸与一双杳霭流玉的明眸对视,而忘记了将人推开。 她在月下扬起白艳的小脸,眼神半是恐惧半是哀求地望着他,红唇如抹了嫣红的胭脂,一头乌黑青丝连简单的配饰都没有,却给人一种簪星曳月的光彩。 如此楚楚动人之姿,无论是男女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蹙眉将她推开,语气虽仍旧温和却隐约能感受到不悦:“檀越自重。” 谢观怜被用力推开,若不是单手撑住了一旁的假山,只怕会站不稳栽回地上。 这男人怎么如此油盐不进! 她眼底闪过一丝羞恼,转过头时看见抬手合十的青年,那股郁闷淡去。 虽然他看似还如最初那般,但脸上神色可和当时不同了。 维持再冷静,下意识合十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宁静,无论是怒,还是别的情绪,只要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温柔,哪怕是冷淡都好。 对别人斯文克己,对她生怒,冷淡,怎么不算是撩拨得佛子情绪难以自控呢? 不过相比较这种情绪的失控,她更想要看他一脸明知不可为,可还是无法控制本心,隐忍的神态。 她微红的眸中浮起潮气,泫然欲泣地轻咬下唇,洇出绮丽的深红:“抱歉,我、我不会故意冒犯法师的,而是我太害怕了,吓得只能躲在这里。” “我……真的很害怕,一个人也不敢回去,方才看见悟因忽然出现,下意识靠来。” 她垂着头轻哽,双啼长泪划过白净的脸颊,消瘦肩膀轻轻地颤动。 沈听肆神色不动地立在原地,乌黑的瞳仁盯着她羞愧得哭红了眼。 隔了几息,他递过一张帕子,腔调柔下:“抱歉,别哭了,是僧言重了。” 这是在与她赔礼,甚至还主动递了一张随身携带的锦帕。 谢观怜抬起沾泪的长睫,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摇头小声道:“无碍,都是我的错,一时害怕得忘记了身份。” 沈听肆没有说话,看着她用那张帕子置于眼睫下,灰白的帕子被洇湿一角,而女人连擦拭眼泪都很矫揉造作,半遮半掩的姿态越发显得她容色动人。 待她缓和哽咽,他语气温和问:“不知檀越半夜在此所为何事。” 提及此事,她明显地瑟缩着抖了抖,咬着下唇,用一副又要哭的神情看着他:“能找个地方说吗?我现在还很害怕。” 如今深更半夜,一男一女站在幽静的小道上的确不适合讲话。 他默了默,遂道:“不远处有佛塔,里面有僧人在禅悟,可去那处讲话。” 谢观怜放下手,对他俯身盈盈一拜:“好。” 沈听肆瞥过她攥在掌心没打算还的帕子,转身朝着罗汉塔走去。 谢观怜自然的将帕子放进怀中,弯腰拾起刚才不慎掉落的帷帽戴上,莲步款款地跟在他的身后。 罗汉塔中有淡淡的诵佛声与木鱼声。 谢观怜以为这里的人很多,进来后却发现只有一位老者,瞧着还颇有几分面熟,她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沈听肆解释道:“这是我师傅。” 师傅?那不就是空余法师吗? 谢观怜赶紧双手合十,对正在诵经的空余法师作礼,连脚步声都小了不少,面容不自觉带着尊敬。 沈听肆视线扫过她认真的表情,转身往木阶上而去。 她捉起裙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佛塔上有阁楼,且装饰典雅,像是寻常用来会客的,连茶几的木头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一走进来便是一股檀香。 谢观怜好奇地打量周围,见他已坐在蒲垫上,也随之而去。 她在他的对面,坐姿端方矜持。 沈听肆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目光温和地道:“方才可是发生何事了,檀越现在可与僧细说。” 谢观怜捧起冒着雾气的热茶,敛下乌睫,玉颜染上几分恰好的惧意,后怕的与他解释来龙去脉:“这几日我发觉我的院子中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总是感觉有人在暗地窥视我,但又一直没有找到人,直到有一夜我正在更衣,刚脱了……” “檀越。”他打断她,眼含柔意:“之后呢?” 谢观怜瞥他。 青年脸上那笑还是和往常一般,唇角勾着温柔的弧度,室内暖意的烛光却融不进那双漆黑的墨眸,提醒她说重点。 谢观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撇嘴。 不就是说脱什么衣裳,他怎就知晓她要说小衣和亵裤?万一是外裳呢? 不过在他眼前,她咽下口中话,温吞地说着重点:“后来我发现院中有人,我匆忙从水中出来,披了一件外裳提着木杌,躲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外面的人走了,我才出去,还看见被白雪覆盖的男子脚印,当场吓得担惊受怕一夜未眠。” 她说完眼眶彻底红了,仰面瞧着他,美眸中裹上如茶水般朦胧的雾气,红唇洇着一层汵汵水色,勾人而自知。 沈听肆敛目,问道:“那夜就发现了人,为何不与人说?” 谢观怜轻咬下唇,脸上露出难为情:“法师是知晓的,我是寡妇,院中忽地出现了男人,叫人知晓了终归是不好的。” 她像是守节之人,将贞洁看得比命都还重要。 可实际上,这些时日他所见的她,和她做出来的姿态截然相反。 他并未拆穿,凝着眼睫垂泪的女子,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那今夜檀越是发生何事了?” 谢观怜眨着剪水秋眸睨他,脸上端出惹人怜爱的神态,“其实不瞒法师,我本是房中安寝,可睡至一半隐约察觉屋内有人,因为畏黑,房中都会点灯,醒来睁眼便看见屋内有个穿黑衣的男子偷、偷走了……” 偷的东西很难以启齿,让她未施粉黛的玉容晕上脸腮红,桃粉下唇抿出深色。 哪怕他不去细问,也下意识想到偷的是什么。 沈听肆别过眼,覆睫看面前的茶水。 对面的谢观怜悄然撩着眼皮,乜他低垂的眉眼在摇曳灯烛下垂出一丝清淡的禁欲感,心觉诧异。 原来他不喜欢太过直白,反而喜欢这种半遮欲露。 她眸中闪过笑意,转而用委屈覆盖,继续讲刚才发生的事:“因那贼人偷走了这些东西,我担心流落在外,便急忙追出来。” 一介柔弱女子,遇见贼人竟然去追,也不怕本就心怀不轨之人将她谋害了。 看见他眼含不赞同之色,她又急忙解释:“我当时是被吓到了,待到清醒后我便后悔了,但那贼人却发现我是独自一人出来的,当即拔出匕首朝我追来,我慌忙之下想往有人的地方逃,后来趁他不注意躲在了那里,接着便遇见了法师。” 这些话过程几乎都是真的,后半截都是胡编乱造的。 她其实是跟着追去了有人的地方,无意间听见夜修结束的小沙弥说他在罗汉塔,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躲去那里。 她说得很真,描述过程中眼中的惊魂未定做不得假,全是真的很害怕。 沈听肆睨过她惨白的脸颊,声线低沉道:“抱歉,檀越院中无端出现人乃迦南寺之责,僧会给檀越一个交代。” “嗯。”谢观怜泫然欲泣地拿出那张用过的帕子,又当着他的面轻沾眼角:“怜娘是信悟因的。” 他默然盯着她手里捻着的锦帕,薄唇微微抿直。 谢观怜抬起莹白小脸,目光深柔地望着他:“不过此事能不能请法师帮我保密,怜娘此生都打算为夫君守节,不想沾上那些流言蜚语,可以吗?悟因。” 口中说着守节,却用眼神勾人,最后的悟因更似含在唇舌尖蠕动许久,才舍得柔绵绵地吐出。 若是寻常男子,早就已经被她柔情百转之姿,勾引得忘记何为清规戒律。 “嗯。”沈听肆颔首,面上看不出情绪,眉眼间寡淡让她仿佛置身于火海中。 仅仅只是视线于空中对上,甚至连触碰和露骨的动作都没有,她因他不可亵渎的清冷,敏感得艳烧至整个耳背,胸口升起奇妙的颤意。 年轻的佛子,面容深邃禁欲,连喉结上的那颗黑痣都像是在勾引她。 怎么能不令她产生喜爱? 10 弱冠 察觉到她看自己的古怪眼神,他微抬下颌,柔声问:“檀越还有别的事吗?” 谢观怜的眼眶沁出与之前不一样的雾气,竭力忍着想要触碰他的想法,摇头,呼吸仍旧泄出一丝凌乱:“无事了,只是现在很晚了,我独自一人回去害怕。” 她忽然的反应与语气与刚才很不同,沈听肆睨她一眼,并未在意地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抻僧袍起身,闻声道:“我送檀越一段路罢。” “好,多谢悟因。”她跟着起身莲步至他的身边,长睫簌簌轻抖,低垂白项。 许是夜里的烛光本就独特,落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拉出羸弱的破碎美。 他多看了一眼那截垂出的颈子,神色莫名晦涩,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下面的空余法师仍旧在诵经。 沈听肆与空余法师行礼后带着她出了罗汉塔。 他看着谢观怜提着一盏灯随僧人回去明德园,立在朦胧黑雾中,望着她的背影一步步消失,身后悄无声息地落下如黑夜融为一体的人。 “去查她丢了什么。” “是。” 回到房中的谢观怜扑倒在榻上,紧紧地抱住软枕,眼尾浸出的水珠染湿了藏青素色枕,却不是因为害怕与难过。 而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清高禁欲,分明眼中从未真的容下过人,却维持着表面的克己复礼,待人温和。 她真的很喜欢,以至于现在浑身都在发抖,脑中什么也想不起,只记得他喉结上的那颗黑痣,滚动时擦过惨白的素袍,透出无声的勾引。 悟因才是真正悄无声息勾引她的人。 谢观怜脸颊深深地埋进软枕中,竭力压制那种翻涌的喜爱。 待到心中宁静后,抬起被折磨得绯红的小脸,颤着湿润的鸦黑睫羽,无力地抱着枕头躺回榻上,裹着绸褥想今夜被偷走的东西。 希望那盗贼发现那张纸无用,然后撕烂,或者直接毁了,不要随手丢弃在有人的地方。 疲惫了半宿,她缓缓闭上眼,带着担忧缓缓一枕黑甜。 昨夜的梦不再是噩梦,而是泛着潮湿的涟漪梦。 年轻的佛子立在巨大的樟树下,五官被柔和得看不清,但依稀还能感受到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柔,连脖颈上的那颗黑痣都是温柔的,没有眼见的那种欲气和攻击性。 她眉眼染喜,捉着裙摆朝他奔去,跳进他的怀中,亲昵的与他撒娇。 郎君—— 梦中随着她娇气的撒娇,肩膀被人轻轻地推了,小雾的声音破梦而入。 “娘子、娘子?” 谢观怜迷惘地睁开眼,入目不是梦中的佛子,而是小雾。 可若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或许也会生成和这般模样。 她颤了颤酸涩的眼,腕慵无力地撑身子,脸颊泛着薄粉春情,乌黑长发从肩上滑落迤逦在臀边。 小雾眼中闪过惊艳,还没忘将手中的湿帕递过去:“娘子昨夜去作何了?怎么今日到现在都还在睡?” 谢观怜耷拉下眼皮,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脸,道:“没,这两日不用去训诫堂念经书,用不着起这般早,所以睡久了些。” 昨夜发生的事不能说与小雾听,不然她夜里会守在这里,现在小雾与其余夫人带来的侍女住在同一间院子,若是那贼人再来被小雾撞见了,她担心会出事。 “哦。”小雾没有多想,服侍她起身洗漱换衣。 “娘子,今日是就在房中,还是出去抄写经书?” 谢观怜坐在铜镜面前,执灰黛,淡扫远山眉,回应道:“不在房中,也不抄写经书,我今日在寺中转一转,都说迦南寺有‘小王庭’之称,这一年我还没有看过。” 小雾端过小木杌坐在她的身边,看她描眉。 娘子曾经便爱美,整个雁门无人不知她的美艳动人,尚未及笄媒婆府上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谁知如今却嫁来丹阳,连丈夫都没有见过一面,便成了寡妇。 如今连妆容也不能太过张扬,眉眼化出楚楚可怜的苦相。 “娘子生得真漂亮。” 谢观怜乍然听见她说,剪水秋眸微弯,放下唇脂,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小雾今日的嘴真甜。” 小雾经不住她这样的戏谑,红着脸躲开,埋怨她:“娘子又捏我的脸。” 谢观怜窃笑,松开她站起身,转身拉开房门。 今日的天晴朗,连着树枝上的寒鸦都懒洋洋的。 两道的雪被清扫过,露出湿润的青石板,踩在上面需得小心翼翼才不会滑倒。 谢观怜沿着昨夜的路,一边赏景,一边留意周围有没有那张纸,没有寻到便就作罢了。 小雾说前面有梅林,她便顺便带着小雾走进梅林。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① 探出的红梅开得红艳,散发的余香瞬间侵入襟中。 在雁门很难看见品相如此好的红梅,还是如此大一片,两人忍不住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红梅,打算拿回去做香膏。 红梅傲立在雪中,古阁雅亭两相呼应,仿若泼墨点画之美景。 小阁楼修葺得典雅精致,外面的楼梯蜿蜒往上,屋内茶案上的茶宠玉白猫儿冒着淋过热茶的雾,炉中炭火暖意氤氲。 拓跋呈懒散地坐在蒲垫上,看着外面的美景。 而他对面的青年,慈悲面如观音,骨节分明的手持竹镊夹着茶杯清洗,一袭灰白的僧袍如红梅上覆盖的一层雪月,斯文的动作淡雅矜贵。 他听见淋水的汵汵水声,转头看去,佛子低眉温慈地捧起茶杯浅呷:“小侯君带来的茶味道的确和中原的不同。” 拓跋呈挑眉,原以为送其所好,这种只能在官场上有用,倒没想到看似清高的佛子,竟也会收。 “这是从匈奴王庭里才有的,本侯还以为悟因法师早就已经尝过了。” 他盯着对面的沈听肆,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神情。 然而对面的青年墨黑的眸子中闪过淡淡的讶然,净白的玉面俱是无辜,像是不解他会有这种想法。 沈听肆摇头,腔调斯文道:“第一次尝,只是听闻过王庭的茶是种在圣地,是供应王庭权贵的。” 拓跋呈颔首:“的确是,当时我被关押在王庭,有幸见过王庭的权贵,只是他们与我们有些不同,头上戴了遮面的头巾白布,我至今都没有认出来是谁,只是听人说是王庭最年轻的佛子。” 说完,他话音陡然一转,好奇地问:“不知悟因法师听说过没,我记得王庭不少僧人,似乎都来过中原与法师议佛法。” 沈听肆闻言并未否认众所周知之事,眼尾微压,莞尔道:“有幸见过几位法师。” “这般啊。”拓跋呈了然颔首,望着眼前气质典雅的佛子,“那沈郎君让王庭的佛子救我是为了什么,今日能说了吗?” 昨日人多,沈听肆没明说,以至于他因一句话而彻夜未眠,不断去猜想这位看似两袖清风的端方假佛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亦或者……沈听肆是在下什么棋,竟然有胆子笼络他。 若是寻常人他定然不屑一顾,但若是字前冠以沈姓之人,他可得好生思虑几分。 皇权被士族压了近百年,君王在很早之前便动了心思,要分散士族权利,可士族庞大,何其难以撼动,这么多年也就除去了一个背后无人的小小雁门谢氏,而第一士族沈氏渐高。 虽然沈家主看似不再触及朝堂之事,但只要稍微细探究,便会发现朝中近乎一半的人都是出自沈氏。 换而言之,天下明面是君主的天下,实际沈氏要夺天下,轻而易举。 君主野性不小,内忧外患之下,还选择除他拿兵权。 拓跋呈自然不能选择愚忠于君主,所以他查出王庭之事,便将眼放在了,‘遗弃’在迦南寺的沈郎君身上。 一个被遗弃的弃子,虽占有嫡的位份,但不得父亲青睐,甚至刚出生看都没看一眼便遗弃了。 按理说绝无可能有什么势力,然而事实却是,这位嫡弃子并非表面这般无害,不谙世事。 拓跋呈今年不过二十五,正意气风发,也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比如夺王权。 他敛下眼中的野心,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品茗,等着眼前的人说话。 “小侯君很聪颖。”沈听肆斯文喟叹,话的尾音慈柔,透出慵懒的欲气。 这种长辈纵容的夸言,让拓跋呈蹙眉,暗忖沈听肆今年多大了,从一开始就叫他‘小侯君’。 仔细想了想,似乎……弱冠? 比他还要小上五岁。 语气却老练得这般娴熟,看来没少与老法师们议论佛法。 拓跋呈乜他,眉心微挑,“沈小郎君这话如何说?” 沈听肆神色不改,淡垂乌睫,玉泽的肌肤略有些病态的苍白,正思虑是否要说。 可他又不喜拓跋呈的那一句称呼。 忽而,外面响起女子‘哎哟’的摔痛声。 声如黄鹂,脆生生的,尾音带着一丝如松雪的软,熟悉得令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窗外。 红梅白雪中,穿着素藏蓝色毛领大氅的女子滑倒在地上,原本用广袖兜住的梅花花瓣散落在雪地中,从帷帽纱幔中露出的妩媚玉颜,比满园的梅花都勾人夺目。 她没发现对面的阁楼上有人,从树上掉下来后忙不迭地爬起来,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梅花轻叹。 “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净花瓣,本想着做梅花香膏,好擦在颈子上给他闻的,差点都弄没了,还好这里有雪,没有掉在地上。” 谢观怜蹲在地上捡掉在雪地里的梅花,小心翼翼地广袖兜起来,腿被摔得一瘸一拐的都还坚持没有露出一丝羸弱之色。 小雾从另一边跑来,见她身上满是雪,连忙上前去,讶然道:“娘子,你怎摔成这副模样?” 一边说着,一边将梅花花瓣装进兜子里。 她不过才折回去拿个布兜子,娘子走路都瘸了,小雾可心疼坏了。 谢观怜不在意地道:“没是,只是摔了一下,上次我从后山滚下来都不觉得痛,这点小伤无事,别哭了。” 小雾听她说起上次,撇嘴道:“也不知道娘子怎么就对山上的野猫感兴趣,万一不是野猫,是只野老虎怎么办。” 上次摔伤不好解释,所以谢观怜便对小雾说,是追着一只小白猫去的后山,没想到她竟还惦记着。 谢观怜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下次我不去找什么野猫就是了。” 小雾这才露出笑,然后扶着她离去。 雪地上残留被蹂躏出芬芳汁水的梅花花瓣,阁楼之上的茶雾散去,拓跋呈面色难看地转过头。 这女子竟说他是野猫。 好,很好! 相对于他的神色难看,对面敛目品茶的沈听肆神色淡然,似没有听见底下之人说的野猫。 他放下茶杯抬头,对拓跋呈面含歉意地道:“抱歉小侯君,忽然想起师傅吩咐我今日的清修还未完成,剩下的事只能下次有缘再议了。” 拓跋呈脸色又阴下一层,一张嘴的事,却将他吊着一拖再拖。 这沈听肆是将他当成猴耍了。 11 姚黄 偏生他眼下又需要沈氏相助。 拓跋呈想着前后利害关系,冷面勉强勾起一抹笑,点头道:“既然沈郎君今日有事,那我们便晚些时候再议论,等你有空了也不晚,本侯大约这段时日都会在迦南寺,有的是空闲。” 沈听肆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置可否地扬眉,揖礼后起身离去。 僧袍缓缓消失在门口。 拓跋呈倚在窗边,盯着那道楚楚谡谡的背影融入白雪红梅之中。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这位斯文佛子恰好从残留在地上的红梅上踏过,艳俗的花瓣深陷雪中。 既人都已经离去了,拓跋呈再留在这里也无意义,想起方才在地下的那女子,凤眸微眯,冷嗤一声,遂起身离去。 出了几日的艳阳,竹林的雪隐约有融化之意,小溪的水流潺潺,有几只幼小的可爱东西趴在边上饮水,尖耳听见有人踏雪的‘咯吱’声传来,全都急急忙忙地四处散开,雪地上留下串串凌乱的脚丫。 青年佛子面容温和,顺手从林中拾起不知是被什么猛禽撞倒的竹子,缓缓朝着竹林小舍走去。 还没有越过竹桥,他若有所感地侧首,脚步骤然停下,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的定定凝望,立在院中的那一抹素净的身影。 身着素裳的女子头戴罩住半身的帷帽,站在院中探头往屋内看去,似乎在寻找人有没有在。 沈听肆时收回视线,清瘦修长的手指握住竹子,继续拖着沿路走去。 还没有走近,院中的谢观怜就发现了他,肉眼可见的欢喜,从帷帽中伸出手对他挥手,广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在柔光下竟比白雪都还晃眼几分。 他默不作声地走进去。 “悟因!”谢观怜提着宽大的裙摆,想朝他奔去,可又碍于身份,最后矜持又轻快地莲步而去。 “檀越。”他手中拖着九尺之长的竹子,不好揖礼,便颔首示意。 谢观怜对他欠身,腔调难言雀跃:“悟因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语气自然得两人好似相识许久。 谢观怜顶着青年略显古怪的目光,兀自走到院中的石桌面前,用帕子将石凳上残留的水都擦拭干净,然后再坐上去,乖顺坐着等他。 沈听肆并未因为她在这里,而放下手中的事,拖着竹子踱步至不远处。 放下竹子后,他卷起袖口,露出的手腕与一小截小臂,在透白的肌肤下青筋鼓得很有力量的美感。 这不是一双抄经念佛的手臂,倒像是常年习武练功才能养出来的手。 谢观怜单手撑着侧脸,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只露出合理范围的手,很难移开眼。 尤其是想起刚才,他双手拖竹竿的样子,她竟莫名觉得那长身玉立的身姿,比周围的屹立风雪中的竹树都有韧劲。 只是…… 谢观怜看见他手持砍刀的姿势,目光微妙一变。 这架势……好像不太像是在砍竹子,反而像是将人按在木桩上,一砍刀一颗头。 她被自己古怪的念头吓得背脊发寒,连忙颤着眼睫去看他的脸。 待看见他悲悯渡人的神态,高悬的心才缓缓落下。 这分明就是悲天悯人的佛子面容,怎会是刚才幻想的变态杀人魔。 谢观怜不再看他的手臂,专注盯着他那张皮相出色的脸,一时间忘记了移开。 被她如此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沈听肆薄唇微抿,无心思砍伐这些竹子,遂放下砍刀,站起身。 谢观怜见他似乎忙完了,忙不迭地上前将从袖中拿出的帕子递过去,“悟因,擦擦手上的竹汁。” 她的动作很自然,他亦自然地抬起手,正欲去拿她递来的帕子,闻见一股淡淡的梅香,女子在梅林说过的话,突兀地闯进来。 上山看一只野猫。 他放下抬起的手,含笑睨着她,漆黑的瞳色中暖意不达眼底,语气却有几分令人舒服的歉意:“多谢檀越,寺规僧人不接香客之物。” “好吧。”谢观怜也不失落,将帕子收起来。 说什么有寺规,僧人不收香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佛子吗? 况且昨夜给她帕子都没有问她要。 心中虽是如此腹诽,但谢观怜没有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在小溪边舀水洗手。 她好奇地看着这条小溪,不像是天然而成,反倒像是后天挖渠从山上引流下来的。 她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悟因,这小溪是谁挖的吗?” 沈听肆颔首:“嗯。” 谢观怜又问:“谁挖的,你吗?” 沈听肆淡淡地‘嗯’了声,站起身。 谢观怜跟着站起来,因蹲得有些发麻,摇晃了几下,稳定身形后又如同一条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你好厉害,竟然挖了一条小溪出来。” 不加掩饰的称赞,甚至都没有想过,这条小溪乃一人所挖的可能很小。 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嗡嗡的在耳畔,像是一只烦人的蚊子。 沈听肆墨眸中划过微不可见的冷恹,拾步上木阶,身后的人也跟着上来。 他的脚步骤然止下。 跟着她的谢观怜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停下来,险些撞上他的后背,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双手撑在一旁的栏杆上才稳住身形。 她稳住后又后悔了,刚才应该撞上去。 当谢观怜心中正悔至极,前面的佛子转过身,眉宇平淡地凝着她,殷红的薄唇缓缓吐字:“不知还有何事吗?” 温情的神情,平淡的口吻,就差没将赶人矜持地写在脸上。 谢观怜往后退一步,垂头道:“不是说会帮我吗?我担心那人今夜还会来。” 这件事倒是忘记了。 沈听肆敛目见她分明很失落地垂着头,却还在竭力不露出丝毫的委屈,好似迎寒风的消瘦小白花。 他轻叹,缓和腔调:“是我忘记了,容我去换身衣裳可以吗?不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话音落下,谢观怜帷帽下的小脸露出慌乱,耳根泛红地往后倒退几步。 她下巴恨不得埋在胸口,委屈的声气儿也小了:“抱、抱歉,法师请去,我在外面等你。” 沈听肆乜斜她手足无措的姿态,转头继续往上走去。 待到上面的那扇门阖上,谢观怜伪装的羞赧荡然无存,想起刚才他无奈妥协的语气,眼眸弯出狡黠的光。 果然男人都再如何,都没办法拒绝女子的示弱。 她折身坐回石凳上,等着他出来。 屋内的沈听肆走进房中,玉面上的温和淡去,深邃的眉宇分割出晦涩的阴暗。 这女子太黏人了,很烦。 而杀了她,也并不难。 他面无表情地褪下身上被弄脏的僧袍,在昏暗的房中露出精瘦漂亮的身躯,腰腹上的红莲纹痕一闪而过,随即被僧袍裹住。 他穿上僧袍后缓缓踱步至书架,伸手打开木匣子。 一匣子的冰冷武器,锋利、尖锐,品相精致美观。 他垂眸挑选里面出一把精美的匕首,斯文地束在腕上,然后才朝着门口走去。 拉开门时原以为会看见她守在门口,像甩不掉的牛皮膏药一样,露出虚伪的表情。 出乎意外的是,她并未在门口,连院中也没有。 她应该不会走,应该是在门外,看小溪,或者其他的。 沈听肆耐心极好,温柔地拾步下台阶。 还没走至门口便听见了女子刻意压低,软柔得矫揉造作的嗓音。 “小东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观怜蹲在小溪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起雪白的小兔子,左右看它是公是母。 小兔子耳朵耷拉,双眼通红,三瓣唇蠕动,原本很安静的任由她打量,忽然不知看见了什么,四肢疯狂地挣扎。 谢观怜见此,担忧伤到了它,急忙将它放了。 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快快回家去吧。” 小兔子落地后在雪地里蹦跶得飞快,眨眼便消失不见。 连一只小兔子都这么冷淡。 谢观怜朱唇微启,轻轻地叹息,撑着双膝正欲站起身,余光忽而扫至小溪。 一道颀长的影子立在她的身后,随着水波波澜的扭曲。 她转过头,帷帽的轻纱被掀开一角,露出带笑的艳丽眉眼。 “悟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发现你。” 她站起身看着他,眼眸霎时明亮。 青年佛子收回看向小兔子的视线,乌泱泱的目光如温柔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刚刚。” 谢观怜轻眨眼,没再继续问。 两人走进院中,坐在石桌前。 谢观怜眸光含着担忧,透过帷帽的纱幔看他:“悟因,我现在晚上一个人不敢回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将那人抓住,然后不惊动他人吗?” 沈听肆听着她包含万般柔肠的腔调,覆下的黑睫微颤,抬手将匕首轻放在石桌上。 啪嗒一声,冰冷的匕首与石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目光落在巴掌大小的精致匕首上一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抬起杏花水眸懵懂地眨着。 一个慈悲为怀的佛子怎会有匕首?是她误会其意了吗? 正如她心中所想,年轻的慈悲人漆黑瞳仁中荡出温和,如他人一般周身带着祥和的神性。 他说:“此物削铁如泥,交予檀越防身之用。” 12 情信 谢观怜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是让她若是遇见贼人后,拿着匕首与之搏斗吗? 那他可真看得起她。 见她并未接过,青年面呈疑惑地倾头,片刻露出恍然之色。 他唇角噙着的笑仍旧温润舒心:“檀越放心,或许也用不上这匕首,今夜僧会让人多留意你的住所,只要他再出现便能抓住。” 谢观怜放心了,不再犹豫地接过匕首抱在怀中,隔着轻纱对他珍重颔首:“我信悟因。” 信他? 这句话听乐了他,眼中无端升起一丝笑意,在她依赖的目光下缓缓弯眼。 谢观怜看着他忽而泛红的眼尾,目光流连至他脸上的笑。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笑得有几分古怪的艳。 但当她再想仔细打量时,青年的神色已经恢复往日那般谦虚有礼。 “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再晚些下山恐怕会遇见从林中饿极了,从洞穴爬出来寻食的猛禽,檀越早些下山罢。” 谢观怜眺望竹屋后面的深山,想起在小溪边遇见的那只小白兔,晓得他说得没错。 有随处可见的小兔子,必定也有来吃它的凶兽,晚下山可能会遇上危险。 她起身对他揖礼,“那怜娘便不打扰法师了。” “嗯。”他望着她颔首。 直至目送她走上竹木桥,身影消失在薄雾笼罩的竹林小道,方折身信步回竹林小舍。 檀香弥漫的竹林小舍内,三尺高宽的窗大敞。 沈听肆撩袍跪坐在蒲垫上,低敛如濯雪般净透的眉眼,手执抻杆将眼前的小香炉里的檀香余灰赶下。 “主子,属下查到了。” 如影般的人轻飘飘地跪地上,双手呈上用布包着的东西,声线极低地说着查到的事。 这是沈听肆养的暗卫,寻常都在各个权贵氏族府上,身边放得并不多,偶尔会动用他们去查一些事。 沈听肆神色淡淡地听着暗卫禀诉之事,用手的抻杆挑开包裹。 不起眼的包裹中缓缓露出里面的颜色艳丽、柔软的布料,布料极少,还绣着各色的昙花与莲花纹,争相夺艳地暴露在烛光中。 沈听肆最初识不出是何物,待看见细细的线被挑开,柔软如水的小衣落在地上,用金粉线绣的梵语‘悟’字,大剌剌闯进他的眼中。 原来全都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跪在面前的暗卫头埋得更低了。 沈听肆凝着这堆艳丽的颜色,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拿着抻杆的手指微颤了一下。 静默须臾,他神色并未变化,继续将里面的那些小衣拨开。 直到从里面落下一张写满梵语的纸。 他敛目盯着那张纸,没有要伸手去触碰之意,双手搭在膝上,灰白的僧袍似漱冰濯雪,柔和的烛光落在身上形成高洁的净。 “打开。” 跪在地上的暗卫放下包裹,抻开纸张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是一篇用梵语写得隐晦的情诗,整篇全是年少凄凄不得的爱,凌驾欲念之上,敬仰、思念、想要触碰却又触碰不上的爱慕。 沈听肆盯着上面的字,想起之前烧的那张锦帕上一样的字迹,眉头蹙起,薄唇微微抿起。 她竟然将这种东西和那些放在一起。 他沉默地盯着上面的字良久,写此诗之人对梵语钻研并不透彻,甚至还有几处的字和经据典都是错的,但不难看出其中的真心。 是他猜错了吗? 其实她想从他身上得到并非是权力、财物,而是单纯的男女爱欲。 换而言之,她所有蓄谋的接近都是因为爱慕他。 沈听肆哪怕看见了如此赤.裸的爱慕,眼底仍旧没有多少波澜,但也并无预想中的那种厌恶。 情和慾在他的眼中乃哪怕用再多秀丽词句包裹,塑金身、用玉瓷,仍旧掩盖不了散发出来的溃烂恶臭与肮脏。 他不会去碰,可此刻却伸出了手,从暗卫手中接过来那张写满爱慕的梵文。 暗卫没想到主子会去碰这些,明显一怔,随后耳边响起主子难辨情绪的嗓音。 “将余下的东西带出去烧了。” 暗卫回神,听从主子的吩咐很快消失在屋内。 窗格子外还下雪,屋内的暖意很浓,青年垂下眼帘,清瘦白净的指尖捏着那张纸。 他没打算还给谢观怜,也没想过丢进炉子‘毁尸灭迹’,而是将那张纸叠好放进去书架之中的匣子中,仔细叠好。 拜别沈听肆之后,谢观怜一刻也没在路上逗留,趁着天还未黑及时赶回了院子。 回去之后她将他送的匕首放在枕下,折身把能推开的门窗都关紧。 外面的风雪很大,狂风似在嚎哭,她原以为会很难入睡,谁晓得头一沾枕便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醒来是已是日上三竿。 谢观怜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查看门窗。 昨夜她在窗户边沿撒了敷面的珍珠粉,发现并未有推动的痕迹。 许是那贼人胆子很小,知晓被发现了,所以昨夜没有来。 也或许是沈听肆让人守着院子。 总之没有来她心下安稳不少,从枕下翻出那把匕首,用绢帕束在手腕上,随身携带。 谢观怜洗漱换衣后去找月娘。 原是想与她一道前往斋饭堂用膳,敲门后被小雪引进去,月娘却还穿着单薄的寝袍在屋内翻箱倒柜,似乎有什么东西丢了。 而屋内还有一名女子,谢观怜与她不熟,只记得她唤暄娘,本家与夫家并非是官宦,只是寻常的商贾之家,来迦南寺是为已逝的夫君守节,避免儿子遭人非议。 暄娘正在与月娘讲话,闻声止音,侧首暗自打量刚进来的谢观怜。 她对明德园中的这些年纪轻轻便丧夫的女子,多少都有些了解,尤其是谢观怜这种模样生得祸水的更是了解。 刚来时便听见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过她,命格不好,在家中克死父亲,出嫁又克死了夫君,众人皆道尽量不要与其接触。 谢观怜看见暄娘打量的神色,明白她心中所想,却并不在意,友善地颔首示意。 暄娘面上露笑,方才的打量眼神散去,转头对月娘道:“隔壁的怜娘子来了。” 看见谢观怜,月娘脸上的急色稍收,吩咐小雪倒茶。 谢观怜坐在窗边的小榻上,见她找得面红耳赤,不由得问道:“是在找什么吗?” 月娘蹲在地上翻着妆匣,回道:“一块我从家中带过来的双子玉佩不见了,分明昨日我都还佩戴在腰上,今儿想还想戴,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小雪提着热茶进来,接话道:“我家娘子的佩饰很多,唯独就喜欢那一块双子玉佩,昨夜我还看见她放在妆匣中的,刚才奴婢陪娘子翻遍了房间都没有找到,实在古怪。” 丢东西了? 谢观怜思绪游离神外,捧起茶杯的指尖被烫得泛红。 昨夜那贼人没来,难道是因为转移了目标,看上了月娘吗? 还是说,本就是她想错了? 谢观怜放下茶杯,还没开口,一旁的暄娘便道:“是不是有人来过?不然为何好生生放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小雪接话:“才放一晚上,怎会有人?暄娘子与怜娘子都是刚儿才来的。” 暄娘摇头,言语之间似有暗示:“或许就是昨夜有人来了。” 此话一出,胆小的月娘当即被吓得怔在原地,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一副快要被这句话吓哭的模样:“有……有人来过?” 小雪一听,立马上前扶起月娘,转头对暄娘颇有些恼怒道:“暄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里是迦南寺的明德园,都是寡居的夫人住所,怎会有人来!” 话中透着警惕。 暄娘这句话若是不经意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她如此反应,暄娘讷讷地咽下口中的话,缓和道:“我猜测或许是,因为前夜我也莫名丢了几件东西。” “猜……”小雪还欲驳她。 “小雪,罢了。”月娘打断小雪:“左右不过是个小物件儿,或许我昨夜记错了,不晓得丢去了何处,时日一长说不定自己就出来了,不许对暄娘无礼。” 小雪止话,垂头不言。 月娘眼含歉意地看向暄娘,“抱歉,小雪自幼便是这种急性子,没有冒犯到暄娘吧。” 暄娘刚被小雪如此叱了一番,此时月娘主动致歉,心中纵使不悦也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月娘的身份尊贵,并非她这种普通商贾之人能接触得了的,能交好已是这段时日烧高香了。 暄娘不在意地掩唇笑道:“无碍,小雪姑娘瞧着就是直性子,这也怨不得她,都怪我嘴里没个把门的,说错了话。” 月娘心下愧疚,从妆匣中拿出一支仙鹤衔珠步摇,上前放在她的手中:“多谢暄娘宽宏,不计较。” 暄娘看见她递来的东西眼都直了,但还是连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如此贵重之物,我怎能用。” 若是没有看错,这簪子上有皇室的小字,定是宫中的赏赐之物。 月娘坚持:“就当做是给小雪的赔罪之物,暄娘不接,我会睡不安的。” 如此说,暄娘才抬起眼皮子,扫过屋内的谢观怜,面上尴尬,眼底却压不住笑意,语气犹豫不决:“既然月娘坚持,我……” 月娘塞进她的怀中:“拿着吧,好姐姐。” 暄娘也没再推迟,收下步摇,脸上的笑意浓烈:“娘子有人,我便不打扰娘子了,今日之事我权当未曾见过。” 月娘望她的美眸含感激。 暄娘揣着东西,眉眼欢喜地出去了。 小雪蹲在地上收拾那些东西。 月娘折身在妆匣子里挑了精致漂亮的臂钏,也想要赠与谢观怜。 谢观怜轻推过她的手,柔声拒绝:“多谢月娘,这臂钏很漂亮,我如今佩戴不得。” 她只是在昨日答应了,今儿来叫她一起去斋饭堂。 月娘应当是很少做这种事,被婉拒后脸颊微红,攥住臂钏翕动红唇道:“那我先换一件衣裙,一会儿出来与娘子一起去用膳。” 谢观怜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朝着门口而去,坐在外间等月娘出来。 13 香膏 两人一同前去斋饭堂。 用晚膳后,在逛园子消食,月娘欲言又止地说起刚才的事。 她忧郁地说道:“其实刚才在屋里,我并不是不信怜娘,而是若是不这样做,小雪会担忧。” 谢观怜本就没在意,若是换个人来,也同样会做出同样的事。 宽慰月娘道:“无碍,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放在心上。” 月娘松口气,抬手拂过耳畔散下的鬓发,语气低落道:“其实小雪是我小妹,因为我才来的迦南寺,所以她性子会有些骄纵。” “小妹?”谢观怜脚步一滞,侧首看向月娘,眼中闪过讶然。 冀侯君一族都在君主上位后,满门只留下月娘一人,哪来的小妹。 且她如此毫无遮掩地明说,就不担心她说出去吗? 月娘往前走累了,便坐在风亭的栏杆边,对她招手:“怜娘来这边。” 谢观怜犹豫片刻,坐于她身边。 月娘接着道:“别怕,是没有血缘的,小雪的母亲是我娘亲身边的大丫鬟,算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冀府只剩下我一人……我孤独,恰好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便认她做了小妹。” 谢观怜面露了然之色。难怪从月娘第一次来,小雪就不许让人接触她。 “你妹妹待你很好。”谢观怜笑了笑。 两人相熟时日不短,月娘知晓她有兄长,但因兄长娶了妻就将她送来丹阳冲喜,亲人待她应是很凉薄。 月娘掠过此间话题,道:“其实刚才暄娘说的话,我觉得是真的,但又不能让小雪知晓了平添担忧。” 其实刚住进明德园她就觉此处古怪,尤其是前不久她夜里其实睡得很不安宁,意识模糊间,隐约察觉有人在房里找什么东西。 月娘轻咬下唇,想到这几夜的古怪,同她道:“不知道是因为我梦魇了,还是怎的,这几夜我感觉有人在我房中翻找什么东西。” 谢观怜定睛看向她。 月娘以为她不信,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急迫:“真的,所以那日我才和你说这里可能有鬼。” 谢观怜见她着急,抬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我信你的,其实我也丢了东西。” “啊。”月娘睁圆了眼,怔愣须臾后露出惶恐,抓住她的手害怕道:“那我们怎么办?这事也不能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我们的名声就都坏了。” 谢观怜见她惧得眼眶含泪,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她说:“别担心,或许只是外面的人偷些钱财。” “嗯。”月娘眼含泪雾地望着她,满是信赖地点头。 许是晓得或许真有人行过偷盗之事,月娘很心不在焉,两人在亭子坐了会子,她便兴致缺缺地回去了。 谢观怜原也是打算回去,但起身时余光忽而扫到一道人影。 绣鞋止住,侧首看去。 对面有一灰衣男子跟着寺中的小沙弥,正说着话,一起走下石道。 那人……有些眼熟。 她蹙起黛眉,垂眸思忖须臾,鞋尖微转朝着石道而去。 石林小道,蜿蜒崎岖,只修建得美观,却一点也不好走,尤其是身穿长裙裾时既要撩着帷帽,又要提裙摆。 好不容易走下去,发现下面是一方小殿,此处肉眼一看便知寻常几乎没有什么人,连香火都很少,而刚才跟着沙弥的那位灰衣男子不知朝着哪边走了。 谢观怜走进殿内,流眸打量周遭。 神龛中只零散摆放了几尊小佛像。 没到到人,她露出失落,跪于蒲垫上,对神佛虔诚地俯拜。 拜佛后站起身欲离去,转头又冷不丁儿被身后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何时,身后的门框上倚着一位双臂环抱的冷峻青年,周身矜贵的冷意不似寻常的世家郎君。 他剑眉凤目,毫不掩饰地盯着她拜神佛。 谢观怜以为他是要来自己的位置拜佛,便让出位置,对他颔首示意可以去了。 拓跋呈懒抬眼皮,扫了眼蒲垫,并未上前。 谢观怜早就忘记了他,打算回明德园。 还没跨出门槛,头上戴的帷帽忽然被人勾住,帷帽直接从单螺髻上被扯掉,几缕发丝贴在未施粉黛的脸颊上。 她眼含错愕地抬起头看去。 帷帽落下时,拓跋呈闻见一股微弱的梅香,忽而想起了此前遇见她在梅林与身边侍女说过的话。 所以抹了香膏,用在身上给‘他’闻。 拓跋呈心口无端发烫,与她那双如浸在水中的明亮眸儿对视上,神色略微滞,竟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而谢观怜头次在迦南寺遇见如此轻挑的男子,心下生恼,拽回他手中的帷帽,再度戴在头上。 不想与这陌生男子有什么牵扯,她转身往前走。 拓跋呈回神,下意识伸手将她拦住。 谢观怜往后倒退数步避开与他接触,警惕地看向他:“不知这位郎君拦小妇作何?” “小妇……”拓跋呈蹙眉,不虞地盯着她:“你嫁人了?” 既然早就嫁人了,为何还要勾搭他?还与人私底下说他是野猫。 谢观怜不明所以道:“早已嫁人,不知这位郎君是有何事吗?若是想问路,小妇对迦南寺并不太熟悉。” 她讲话留有余地,但拓跋呈没顺她的台阶,而是眼神黑沉地朝她走去。 他生得很是高大,尤其是身上穿着玄绒半袖大氅,走路犹带风显得气势迫人。 谢观怜被逼得连连往后退,眼看着她要大声喊救命,他方停在一步之遥。 拓跋呈盯着才极胸口的女子,隔着帷帽都似能看见她的杏眸微颤出水色,一截白皙尖尖的下巴轮廓朦胧地透出。 女人娇小瘦弱得他随手一提,似乎就能直接扛回去。 像极了他在军营中,经常能看见的可怜俘虏。 看出她的害怕不似作假,拓跋呈将指尖挂着的玉佩悬在她的眼前,沉声问:“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谢观怜撩起微湿的眼皮,定睛看向近在眼前的玉佩,发现正是她丢的那一块。 “回答,是你掉的吗?”拓跋呈面无表情地问,冷硬得如同审讯犯人。 谢观怜咬唇,虽不知他从何处捡到的这块玉,但的确是她的。 “……不是。” 女人的声线细弱蚊蚋。 拓跋呈下意识厉声:“没吃饭吗?回答的声音这般小,给我大声点!” 叱完他脸色一僵,眼中闪过恼意。 忘记了此处不是军营,而眼前的小女子也不是军营那些爷们,吼一声恐怕是要红眼了。 他未吼过女子,自然也没有哄过,话出口那瞬间脸色都淡了几分。 谢观怜也从未受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压下被他无端吼出的情绪,认真地提高声量:“是,回军爷,小妇不认识这玉佩。” 眼前这男子腰上配饰是令牌,而非世家郎君喜好的玉珏。 恰好这种令牌,她以前有幸在兄长手中见过一次,虽不是同一块,样式却大差不差。 眼前的人哪怕气息控制得很稳,也掩盖不了他常年被森严规矩束缚,且周身有凶煞的力气。 不是寻常人,或许是位将军。 其实她不是不能承认,但深知常年行军之人军规森严,一句话不对,说不定他就把她当成罪犯来对待,而且玉佩上没写她的名字,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不值钱配饰罢了。 谁知他是什么地方拾到这块玉的,若是来路不正,她不好处理。 面对这种人,谢观怜一向谢绝不敏,不想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女人没有如同意料中那般娇柔,拓跋呈诧异挑眉,俊脸的冷淡稍减。 谢观怜见他又不说话,以为他可能在外打仗,耳朵聋了,再度提高嗓音:“这玉佩并非是小妇的,从未见过,不知军爷是要问何话?” 话毕她发现眼前的男子,看她的神色带上审视。 竟说不识得这物件儿,难不成忘记了是自己丢给他的吗? 拓跋呈蹙眉打量眼前玉颜被帷帽罩住的女子,断定她并非是忘记了,而是见他拿玉来问,以为他是来诘问,故而咬紧话头不松不承认。 毕竟她都已嫁人了,若是被夫婿晓得终归不好。 但她既已嫁了人,为何还这般不安分的来勾搭他。 拓跋呈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将玉佩握在手中,负与身后,周身气息不悦至极。 谢观怜窥他又不讲话,心忖不稳他这是何意。 “许是我认错了。”拓跋呈睇一眼她藏在轻纱下不安的神色,心中虽不悦,却没打算过多为难她。 谢观怜悄然吁气,恢复端庄的姿态对他欠身行礼。 女人从雾白的透纱中,不经意露出的纤玉指节犹如白葱。 拓跋呈目光落在上面,脑中想起方看见的那双眼,不知为何心里陡升郁气。 他率先阔步离去,指尖勾着那块精美秀丽的玉佩,从她的眼跟前晃过。 谢观怜望着他的背影,忽而轻‘嘶’,眸中闪过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之前她接近悟因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凄惨,刻意从山上摔下来那夜好似撞见过他。 玉佩也是那时候丢了的。 当时夜幕很浓,所以并未看清得很清楚,只记得不小心撞上了位气度不俗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位军爷。 那他方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还是无意间遇见她在这里的? 无论是那种,谢观怜都明白,最好不要与刚才离去的那男人有任何接触。 而且他看着也不像是好人。 没有找到刚才的人,谢观怜不在此地多逗留,直径回了明德园。 趁着时候尚早,她翻出尚未抄写完的经书,坐在窗边研磨提笔继续抄写。 可刚写了几个字,她抑制不住又想起今日无意看见的那人。 明知道她嫁来丹阳给将死之人冲喜,兄长会觉得丢人,不会将她的消息告知给相识的那些故人,所以不可能会在迦南寺遇见故人。 或许只是背影相似罢了。 可谢观怜心中仍难以平静。 14 喜欢 丹阳距离雁门千里,他也不可能会来丹阳。 她敛下心思,提笔落在宣纸上,可悬空许久,浓墨都已顺着笔尖滴落在纸张上,都还迟迟没有落笔。 心中有了杂念就很难以静下心思。 谢观怜放下笔将晕墨的纸张揉成一团,起身拿起挂在架上的兔绒披风,抱着汤婆子打算上山去找悟因。 小雾捡了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见她带着毛绒兜帽似乎要出去,想要跟着一起。 谢观怜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和小鸟玩,我一会儿便回来。” 小雾噘嘴,勉强答应不跟着。 山下艳阳高照,弯曲的山林小道蜿蜒往上,越往深处覆盖的薄雾越明显。 尤其是竹林中,竹叶被积雪往下压得沉甸甸的,青石板的缝隙中结着透明的冰。 谢观怜每次来这里都觉着有股阴森森的冷寒感,听山下的僧人无意间说起过,这林中时常有凶残的野兽出没,所以没必要他们都不会上来。 不过她来这几次没遇上什么凶残的野兽,倒是遇见了几只雪白的小兔子。 山上没有被冻住的水或许有野兽守着,所以这些可怜的小东西渴得不行了,便就壮着胆子从山上钻出来,来这条小溪饮水。 察觉到有人来了,小兔子三瓣唇蠕动,警惕地竖起耳朵,转过通红的眼珠子,仿佛会认人般见她熟悉又继续转过头蹲在溪边饮水。 谢观怜看见这几只小白兔竟不认生,心中欢喜地悄步移去,蹲在它们的身边,歪头看它们喝水。 薄雾笼罩竹林,沈听肆从竹林中行出,墨眸扫去不远处,只见溪边蹲着身着素衣,乌发云鬟,面容明艳的女子。 她的侧颜宁静,琼鼻被风吹得泛红,弯起的眸儿如一汪剪秋,有种不真切的朦胧之感。 他乜斜一眼,敛下长睫,朝着前方缓缓而去,灰白的袍摆被风吹得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谢观怜听见声音侧头,看见朝着这边信步似林中仙的青年,眸光微动。 她抱起怀中的小兔子,眉眼皆扬地朝他挥手,嗓音如家养的黄鹂,脆生生的。 “悟因。” 沈听肆沉稳的步伐停在她的面前,敛目揖礼,温声回应:“檀越。” 黑影覆在头顶,怀中的小兔子挣扎落在地上,蹦跶着腿,讨好地蹲在他的脚边,张口咬着他垂在脚踝的僧袍。 许是因为他高,立在面前无端有种压迫感。 她往旁边小心翼翼地移了一步,拉开被身量压迫的距离,眼含感激的对他道:“我是来感谢你的,多谢你昨夜在明德园外与他们讲经,他昨夜真的没有来。” 昨夜她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念经,还以为是做梦,清晨起来出去时才听见原是真是他,所以现在她是真的来感谢他的。 不愧是慈悲人,真的说到做到。 沈听肆弯腰将蹲在脚边的小兔子抱起来,淡笑道:“没来便好。” 谢观怜目光落在他抱小兔子的手上,肌肤冷感的手揉着兔子的耳朵,然后再轻柔地拂过后背,手法似乎很熟练。 她盯看了几眼,诧异道:“我发觉此处的兔子好生乖觉,竟然不怕生人?” “嗯。”他盖下的长睫轻抖,斯文的语气似对待情人般温柔:“是我养的。” “你养的?”谢观怜讶然地眨眼看他。 没想到这些兔子都是他养的。 沈听肆抬眸越过她惊讶的神色,抱着兔子转身往竹林缓步而去,腔调轻缓地解释:“前年的冬季下了很大一场雪,山中的水泉都被冻住了,林中的野禽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想下山寻吃的,僧上山时恰好看见一窝小兔在院子里,然后就养起来了。” 那年林中的凶兽下山咬死了寺中不少人,所以山上才没有人来。 谢观怜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听他说,好奇地问:“养了多少只?” 行在前方的青年玉面温柔,越过台阶,腔调轻缓,“没仔细数过,或许大约有百来只,它们生得太快了。” 难得听见他语气中含着无奈。 谢观怜想到他本是出于怜悯,好心收养几只小兔子,结果一窝小兔又生一窝,多到院子养不下了,他只得将那些小兔子都放养。 而小兔子自幼在这里长大,所以习惯山上的泉水被冻住,熟门熟路地下山来找他。 佛子连兔子都布施慈悲。 她忍不住弯眼笑了下。 沈听肆没看见她脸上的笑,倾身将小兔子放在地上,找来石头砌墙将它们都圈在里面。 谢观怜见状蹲在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怎么将它关起来了?” 他没有抬头,“因为山上的泉水都冻住了,现在放它回去,或许会成为林中野兽的口中食物。” 不愧是浸在经文中的慈悲人。 谢观怜凝着他神似柔情的侧脸,在心中一股敬意。 他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做佛子,清冷、寡情又不减对世人的悲悯与疏离。 谢观怜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在藏在僧袍下偶尔滚动的喉结上。 那颗黑痣在透白的肌肤上是真的很艳俗。 若是没有这颗痣,她或许对他这样品行端正的佛子只有敬畏之心,即使体貌相再好,也绝不会主动前来。 可惜,她真的太喜欢了。 搭建完简陋的围栏,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商议接下来应当如何抓住那偷东西的贼。 谢观怜继说:“我担忧这贼人他会不会见我发现了,不再来找我,又去别人那里呢?” 她没将月娘她们也丢东西的事说出来,斟酌言辞,担忧说得很隐晦。 明德园住的都是寡妇,万一那贼人霪心大起,起意折辱人。 像月娘这种胆小的女子选择保住名声,隐瞒此事的比比皆是,哪怕被欺负了也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只会助长那贼人的胆子。 沈听肆明白她的担忧,眼神安抚她,“此事我已以寺院需翻修铲雪为由禀明给师傅,再等几日,应该就能查出来是谁了。” 谢观怜听后追问:“这如何能查出来?” 翻修也只是将周围的雪铲掉,而且人多眼杂,只会越发的难以找到那人。 她怀疑那人见忽然这般动静,但凡警惕心强些都会发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然后选择逃走,或则这段时日安静一下,最后待风波平稳后再度出来。 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沈听肆面对她的追问,缓声解释:“能熟悉寺庙之人,必定常年住在寺中亦或者时常来,僧人几乎都住在一起,但凡少个人,亦或是箱笼中多一样东西,被人发现了那便是犯下大忌,所以应当是借住在寺中的修行之人,或是寺中的帮佣。” 修行之人心中敬畏神明,会在神佛眼皮底下犯事的可能极低,但暂住在寺中的帮佣或许就不一定敬畏神明,甚至还很熟悉迦南寺每个位置。 能在被发现后熟练地逃走,极有可能是熟悉寺院的。 所以先从帮佣查起。 谢观怜轻声道:“可是当夜的天很暗,他又蒙着面,我没有看清他的脸。” 沈听肆问:“还记得那人的身形轮廓吗?” 谢观怜连忙点头:“记得,瞧着很年轻,莫约二十出头,比你……” 她迟疑地伸手比了下。 他神色温和地站起身,由她打量着比划。 谢观怜以前只留意这张脸,很少去打量他的身量体型,现下他忽然站在面前低着头,她蓦然发现自己要想要看见他的脸,竟需得要仰头。 宽肩窄臀,双腿修长,哪怕穿着简单的僧袍也能隐约猜想到他藏在里面的优越轮廓。 她神色游离地盯着他的腰,想到之前不慎扑倒在他身上时,掌心触碰的硬肌。 他应该是时常上山伐竹木修行。 这身体是真好,一看便很会用力。 15 真心 “檀越?” 青年的嗓音略显平淡。 谢观怜蓦然回神,发现自己盯着他的腰看了很久,这次实打实地脸颊发烫了。 她站起身,抬手在他耳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强装镇定地道:“我记得他大约有这般高。” 沈听肆侧眸看向虚停在一旁的手,白皙娇嫩,是最适合拈花作画的白葱细指。 “嗯,我明白了。”他坐回石凳上,眉目寡淡地凝着她道:“到时你认出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剩下的交予我便是。” 谢观怜颔首,看他的眸中全是信赖:“好。” 两人刚将此事商议好,外间便传来侍从与人交谈的声音。 谢观怜听见似有客人来访,侧首看向不远处的竹木桥对岸,依稀可窥见有一身高体壮的男子在与侍从交谈。 她觑着对面侧首凝望门口的沈听肆,犹豫问道:“可要我避一避?” 沈听肆收回目光,对她摇首,言简意赅地说:“不必。” 院门大敞,外面的人一眼扫来便能看见,让她去避开反而彰显得欲盖弥彰。 见他如此冷静,谢观怜也不担忧,扶桌起身与他请辞:“既有人前来寻法师,怜娘便不打搅法师了。” 沈听肆对她颔首。 谢观怜行出院内,恰与侍从领来的人迎面撞上。 原以为是哪位香客前来论佛听禅,未曾料想竟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男人面冠如玉,长眉冷眸,内着暗纹金丝锦袍,外披玄色毛领大氅,身形健硕颀长,周身气度凌冽难以接近。 她美眸含诧,与他对视上:“是你?” 拓跋呈也没料到她竟从小舍中走出来,亦是一怔,遂闻她脱口而出的惊讶,眉心微扬,开口道:“你怎会在此?” 他像是忘了上次的不愉快,神态自然地问她。 谢观怜刚刚问出那句话后,心中已然生悔,她与他本就不熟,何须主动来搭话。 他不回应,亦或不认识她倒也罢了,偏生他还顺着她的话熟练地交谈,她不好不回应。 谢观怜乌睫轻敛,柔声道:“与悟因法师议论佛法,现正离去。” 迦南寺中比沈听肆对佛法研究透彻的人甚少,不少人为了能听一场法会不远千里而来,甚至连王庭的高僧也时而会遣派弟子前来与之谈经论佛。 这已是常态,所以拓跋呈并未多想。 倒是没想到竟会在临走之前,还能遇上她。 拓跋呈目光垂落在面前螓首蛾眉的女子,细项微垂,露出一截白皙融入雪的肌肤,春黛双蛾嫩,秋蓬两鬓侵,清冷之中还有成熟之韵。 他不禁看得有些久了。 谢观怜隐约察觉他的目光长久落在身上,浑身不适。 此处是私院,她来了数次从未见过旁人,其实这人竟能让人亲自带过来,可见其身份不简单。 不过谢观怜并未太在意那人身份是什么,与她也无甚关系。 她兀自与他福礼,错身朝着前方继续离去。 拓跋呈的视线随之而动,立在远处望着她莲步款款的背影,哪怕沉厚的冬裳穿在身上,也有股子羸弱不经风的轻盈之态。 他下意识开口:“等等。” 一旁的侍从正欲开口唤侯君,拓跋呈转眸轻飘飘地乜斜一眼。 侍从察觉出他不想暴露侯君的身份,便没开口唤。 谢观怜停下脚步,侧首回望的他的雾蒙眸儿含惑意。 拓跋呈俊脸冷峻,阔步上前扯下腰间悬挂的汉白玉佩,放进她的手中,道:“明儿我便要离开迦南寺,这物件赠送与你,日后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可凭借此玉佩来找沈听肆,寻他帮你。” 谢观怜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玉,茫然地抬眸看他。 拓跋呈自幼长在军营中,几乎从未见过如此柔情似水的眸儿,眼底似藏着一汪春江翻的浪潮,用如此美眸湿盈盈地望来,让他忍不住别过头。 再如何抑制,耳根处还是蔓出了红痕。 拓跋呈怕她不知沈听肆是谁的俗名,轻咳解释道:“悟因便是沈听肆,有事寻他帮你。” 原是打算在迦南寺再待几日,孰料君主容不得他安居此处,打定主意要削他兵权,八百里加急,连夜派人送来旨意,让他前去封地赴任,所以他今夜就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没达到其目的,就如此走了,心有不甘,故而前来此处,没料到会遇见她。 既遇上,那便说明两人有缘。 玉佩那日后他有派人去查过她,知她曾是雁门之人,刚嫁来丹阳半年,连堂都没有拜,短命的丈夫便撒手人寰,她亦成了寡妇,被府中人送来迦南寺。 也难怪她会向自己丢玉佩,想必是想要另攀枝头。 若她正乃有夫之妇,他或许还有所顾虑,但若是寡妇便无所多虑。 寡妇再嫁之事不算少。 既攀到他面前,他对她也不厌恶,届时可娶回封地,尚且能给予她一生荣华富贵与尊荣。 谢观怜不解他这是何意,欲将手中玉佩还与他,却被他屈指用板戒压着。 拓跋呈言简意赅地说:“拿着,你府中之事,我会替你处理干净。” 她府上有何事需要他去处理干净? 谢观怜被他的话吓得手一抖,往后退了退,看他眼神含上警惕。 而拓跋呈说完这话,已转身与侍从吩咐道:“走罢。”说罢,跨步往内院走去。 谢观怜眺目望着男人进去后便关上大门的院子,低眸看着手中的玉佩,眉头紧锁。 此物做工精细,玉质上乘,恐怕不是寻常权贵能用的。 她没丢玉佩,握住继续朝着山下而去。 日落余晖,竹林映雪,赤诚的金黄一片片被柔风吹得簌簌。 侍从将热茶奉上,候在一旁。 “小侯君请。”青年眉目柔慈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拓跋呈端起来尝了尝,想起不久前刚出去的女子,遂又搁下问道:“沈郎君方才是与人论佛法吗?” 沈听肆颔首:“嗯……应当是。” 拓跋呈没留意他话中之意,沉思道:“如此,有一事想请沈郎君帮忙。” 沈听肆盯着他微红的耳畔,脸上笑意淡了些:“小侯君请说。” 拓跋呈斟酌道:“想请沈郎君平素帮本侯照看那女子一二。” 沈听肆是出家人,心中只有佛法,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照看一二……”沈听肆低眸轻喃,遂又不经意地问:“不知小侯君是何意?” 拓跋呈道:“本侯与那女子有些缘分,原是想先帮她处理府中之事,再将她带在身边,但君王派人连夜让人遣本侯去封地,此去暂不能将她带在身边,故而与她说若是遇见麻烦之事,可前来找沈郎君。” “原是如此。”沈听肆神态安然宁静得仿佛受着香火的玉面菩萨,薄唇微扬。 原来她的心乃是左右生长,没有真的。 不过谢观怜与谁交好与他无干系。 他没应下亦没拒绝。 拓跋呈自觉此事并不是大事,当他着是同意了,便与他提及正事:“上次没与沈郎君说清楚,本侯此次前来其实并非是要向你刨根问到底,是想与沈郎君做一笔交易,不知沈郎君可有兴趣。” 那日之后,他回去想了想,他这般又防备又想与其合谋,是为其心不诚,所以今日前来是为了将事情瘫在明面上说。 “本侯要沈氏成为陈王之后盾,待陈王登基成新君主,届时沈氏可有三人封侯君,赐封地,陈王还说若沈郎君同意,不仅这一任皇后出自沈氏,诞下的皇子必封为太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后亦是如此。” 拓跋呈说完望着眼前冷静的青年,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给出此等殊荣,已算在暗示沈听肆,只要应下,陈王能与沈氏平分天下。 确如他心中所想,陈王给出的这等条件,甚少人会不心动。 沈听肆眉眼舒展,乌黑的眸中柔和,那鸦羽纤长的眼睫垂盖下眼睑时拉出的余晖长影,陷入沉思之中。 陈王倒是比想象中要舍得,但这种浮在表面的承诺从口中出来,犹如是叶落湖泊,鸟啄粟米,了无痕,空如也。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拓跋呈蹙眉询问:“如何?” 他不信当今世上,还有谁比陈王开出的条件更令人心动。 沈听肆噙笑的黑眸清净,温声说:“我倒是更想与侯君做交易,帮助侯君夺天下。” 大逆不道之音从他的口中徐徐如冬雪地说出来,拓跋呈脸色微滞,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些古怪之色。 放着好生的正经皇子不辅佐,反而要助他? 虽然沈听肆心思难懂,他不好驾驭此人,但是世上没有什么比登高位更让人心动的。 “小侯君,如何?”青年一双含着温润无害的浅笑望着他,然而无害之下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蛊惑又令人感到陌生的心悸与森冷。 拓跋呈不知沈听肆心中究竟是如何作想的,也不可否认,这一句话无论真假,都令他很是心动。 他深深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你想要什么?” 沈听肆莞尔勾唇:“侯君方才说的。” 刚才说的? 拓跋呈暗忖方才说的话,没有犹豫地点头:“好。” 沈听肆脸上扬起浮在表面的欢愉,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茶水的朦胧之气将清隽冷淡的眉眼打湿:“如此,预祝侯君早日得偿所愿。” 拓跋呈乜他饮下,随即一饮而尽杯中茶水。 拓跋呈并未再此多逗留,两人之间达成同盟后便下了山。 再度恢复安静的院中,侍从上前欲收拾那些被人碰过的杯具,丢进炉子里烧了。 刚碰上,忽闻郎君的语气懒散地响来。 “你看见刚在外面,两人对视了吗?” 侍从转头,见郎君骨节修长的指尖转着茶杯,浓密的黑睫在眼睑上透出一片柔软的阴影,似有难得的好奇,又像是随口一问。 侍从垂首恭敬答道:“回郎君,如拓跋侯君所言,两人相识,拓跋侯君还当着奴的面,给了怜娘子一块随身玉。” 想了想,侍从又如实说:“怜娘子接下后就下山了。” 说完后,上首便无声传来。 安静得悄然无息,透出压抑的冷淡。 16 触碰 翌日。 天下起了白茫茫的雪,明德园外铁稿声四起。 谢观怜一早便醒了,洗漱完后小雾从外面走进来,替她整理仪容再出门前去训诫堂。 原是想叫上月娘一起,但去时听小雪说她因昨儿夜里下了场大雪,不至清晨便发烧了,今儿便不去了。 谢观怜关切地询问几句,遂带着小雾出了明德园。 许是昨夜沈听肆将铲雪重刷漆之事禀给了住持,所以今日寺内的帮佣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她透过轻纱帷帽,仔细留意周围的帮佣,但一路过来都未曾看见熟悉的身影。 听完法师诵经的早课,谢观怜在四周闲逛。 迦南寺为第一佛寺,香火很是鼎盛,沿路过来能看见不少的僧人,正引着香客去各个供奉的神龛拜佛。 谢观怜来到观音殿,如寻常香客那般莲步上前,捉裙跪坐在蒲垫上,虔诚的双手合十:“请求菩萨保佑信女早脱苦海。” 正在刷彩漆的郎明高下意识侧目。 巨大的观音仿佛占据了整个大殿,色彩明艳,难掩渡人之悲悯,而祂面前跪坐的女子背脊挺拔,身形清瘦,灰白的外裳下淡紫色的裙裾绽如罗兰。 哪怕看不见面容,单是身段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他盯着那女子,目光随着她俯拜时露出的婉约身段起伏,听着女人似哀似愁的腔调柔肠百转。 他看得隐晦,没人察觉。 小雾见状也跪在谢观怜身边的蒲垫上,学做她的模样,认真地说:“一定要保佑我们娘子心想事成。”然后结实地重重磕头。 谢观怜闻言侧首,忍不住失笑。 两人照常拜完佛后站起身离去,携风而来时更是有一股淡淡的雅梅香。 朗明高眼看着她以弱柳之姿拜完观音,连忙蹲在角落埋头与身边的人一起为莲座刷漆。 因他蹲在地上,且面上沾着彩漆,谢观怜目光只是在掠过他时觉得有几分熟悉,并未多想。 从他身边经过时帷帽不经意被撩起一角,露出藏在里面的美艳面容。 是明德园中的那美貌小寡妇。 在迦南寺做帮佣的人,私底下聚在一起都会议论这群年轻的寡妇,甚至还有不少人幻想夜里乘人不备,摸去明德园找那些小寡妇快活。 而那些寡妇中,刚才那位姓谢的寡妇生得模样最好,被人议得最多。 不过也都是嘴上说说罢了,这群年轻寡妇都是有身份之人,想他们这种只敢在心里和嘴上说,不敢真的去。 朗明高很难遇上她,忍不住看得久了些,直到身边的人开口唏嘘。 “那好像是明德园的小寡妇吧,模样真俊俏,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 就是这种语气,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觊觎月光,妄图用沾满污秽的手,将圣洁的拉进泥里拼命践踏。 朗明高收回视线,随口回答道:“说明她和我们一样,命不好。” 虽是如此说着,但郎明高却暗自留意她离去的地方。 另一个帮佣见他兴趣不高,没再议论此事了。 聊了一些旁的,朗明忽然高侧首对身边的人道:“好像红漆不够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身边一伙的帮佣不疑有他,顺口说道:“顺便再要几匹布过来,这里刷完,将小观音盖一盖。” “好。”朗明高点头。 朗明高借口走出观音殿后略微整理了仪容仪表,又转蹲在院中的铜钱水缸前搅碎霜花,待到将身上沾的彩漆简单地洗干净,才不紧不慢地朝另外一边走去。 谢观怜要上山找悟因,不好带着小雾便让她先回去。 “娘子又要去找悟因法师吗?” 小雾噘嘴,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小声嘀咕:“这悟因法师常年待在佛寺中,受佛经熏陶,恐怕娘子再与他偶遇千百回,他可能都动不了凡心。” 谢观怜被看穿,心下也不觉得尴尬,听着她这番话,捏着她圆嘟嘟的脸颊,戏谑道:“小孩子哪懂什么是动凡心,快些回去,等会子我回来可要检查你的字学得如何,不好可要受罚了。” “娘子就爱欺负我。”小雾脸垮下,对她欠身,倒是很听话地回去了。 谢观怜望着小雾回去的背影弯眸笑,随又转过头打算往后山走去。 刚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谢娘子。” “谢娘子请留步。” 很陌生的男音。 谢观怜脚步停下,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男人虽穿着粗布棉衣,但那张脸倒是白净得有文人之气。 不过她并不认识这人,他却能明确地唤出她的名字。 朗明高脸上扬起清爽的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但又知礼数并未靠得太近,道:“娘子好,小生乃刚在观音莲座前的上彩漆的之人。” 谢观怜想起来了,刚才观音殿里的确有人。 她在迦南寺半年除了沈听肆,从不与外男接触。 而且她一眼便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表现在再风度翩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仍旧带着男人看女人的色慾之气。 她无心与这人交谈,正欲转身离开。 “娘子稍等片刻。”朗明高看出她的清冷疏离,连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得规整的白净帕子递过去。 “终于碰上娘子了,这是我之前在训诫堂外拾到的绢帕,因为之前远远儿地见过娘子几面,认出这是娘子时常别在手腕上的那条。” 谢观怜眺目看去。 果真是她的,是之前丢失后与小雾转去寻找无果的那张帕子。 没想到原是被他拾了过去。 不过她这张帕子已经丢了很久,且一直以来都束在手腕上由袖子挡着,冬日更是甚少露出来。 他能留意到她手腕上的这条帕子,还是远远儿的见过,似乎不可能。 而且他既然已经拾到了,早应该还给她,而不是这么久过去了才拿出来。 男人的心思有时很容易懂。 她对朗明高淡淡摇头:“郎君应是认错了,我没有丢过什么帕子。” 朗明高脸上神色一顿,捏着帕子含歉地说:“或许是我认错了,叨扰娘子了。” 谢观怜对他颔了颔首,没再与他过多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而走。 美人莲步款款,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尖儿上。 朗明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拿起帕子置放在鼻下,眯着眼露出痴迷。 不愧是美人,这么久了,帕子上还沾着那股子淡淡的香气。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这女人。 朗明高脸上闪过志在必得,在原地又站了须臾才朝着明德园的方向走去。 后山的路被走得太少了,谢观怜一路走来登云履都被打湿了。 下过雨的雪山路不好走,当她走至半山腰时,余光扫至下方,看见了正往上徐徐而来的青年。 那一袭素色的僧袍似与白雪相融,透出清冷的净。 谢观怜没想到他也正往山上来。 她转眸打量周遭有什么可利用之物,看见一旁的小斜坡,脑中闪过一道想法。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人乃无数文人墨客最爱写的桥段之一。 她抬手整理被帷帽压过的发髻,狡黠地莞尔勾起朱唇,解开手腕上的纱绢,提起裙摆往一旁移去,计算他何时恰好路过此处。 小岳正与郎君说着话,忽然听见从头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下意识往上抬头。 有人失足从上面滑了下来。 小岳忙去拉郎君往后退:“郎君小心,山上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 可还没有碰上,眼前的郎君就已先一步往前,自然地伸手将上坡掉下来的女子稳当地接在怀中。 而去拉人的小岳脚下打滑,直接跌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地看着郎君刚为了英雄救美,竟拉都拉不住。 这还是他那一心向佛的郎君吗? 小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沈听肆的身后,虚点脚尖去看他怀中的女子。 郎君怀中的那女子亭亭似月,嬿婉如春,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难怪郎君会主动救人。 耳边的簌簌的冷风声停了,谢观怜乌睫颤簌,神色茫然的与男人漆黑的眼眸对视上。 沈听肆垂眼盯着怀中的女子,薄唇微抿。 她柔媚的玉颜上还沾点惊魂未定的慌意,眼尾洇出天生的湿润,似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接住,后怕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栗。 “悟因……”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态。 沈听肆视线从她眼尾被划伤的红痕上掠过,顺着往上看了眼她掉落的地方。 山上一片宁静,只有她从上面落下来时压过的潮痕迹。 刚沈听肆只听见她的声音,并未看见其他人,但照这般看来,她应该是在被人追逐不慎从上面跌落。 他敛目,弯腰将她放在地上。 谢观怜因从上面掉下来受惊了,浑身都还是软的,一时被放下来脚下便一阵酥软无力。 她似差点就要跌在地上,手指连忙攥住他灰白的袍摆。 沈听肆见她赖在面前的羸弱姿态,好脾性地问道:“是站不稳吗?” 徐徐如雪的腔调带着温凉的斯文,问她一句不过是见她起得艰难,按例一问,不见得有多少真的关心。 身后的小岳见郎君这些年待在迦南寺,真养了一身疏离的佛骨,心下微叹。 家主想要郎君娶妻生子的愿望,也不知何时才会落实。 谢观怜脸上浮起几缕尬色,老实下来,小声说了句抱歉,装模作样地想往旁边倚去缓缓。 但她脚腕应是扭伤了,此刻委实提不起力气,勉强试了几次眼眶沁出湿雾,还是又无力地跌坐回去。 她坐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不放,时不时还用幽怨地看着他,姿态可怜又柔弱。 立在身后的小岳看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前替郎君将她扶起来。 沈听肆默了几瞬,倾身弯腰将她直接揽起来。 谢观怜的身子蓦然腾空,细长的手指下意识抓住他胸前雪白的菩提珠。 珠子冰凉,泛着玉泽的冷意,似乎和寻常的珠子材质有些不同。 她正打算仔细感受一下,却看见他身后的那一脸讶然的小岳。 小岳赶紧背过身装作没看见,脸上的惊讶却是盖不住。了,满脑子都是郎君抱了一个女子,那女主生得还极美。 沈听肆将她抱至旁边的大石上放下。 谢观怜侧身坐在石上,裙裾覆盖住纤长的腿,露出的靴履上碰撞得可爱的珍珠佩饰。 她眸含感激对他道谢:“多谢法师。” 沈听肆从她那对珍珠上收回视线,盯着她问道:“你的侍女在何处?” 毕竟他是外男,她作为已经嫁人的小妇人,现在在后山与男子有牵扯,若被人发现了有碍清白。 谢观怜摇摇头,敛睫道:“小雾在明德园。” “嗯。”沈听肆颔首,转头乜向身边的小岳。 还没开口,小岳便抖机灵地接话:“奴晓得了,这就去寻个姑子去找那小雾姑娘。” “嗯。” 小岳得令,脚程急急的往山下去,就怕眼里的震惊被郎君发现。 沈听肆平淡地看着他步伐飞快的往山下跑,转头看向坐在石上的谢观怜。 许是刚才从上坡滚下来时,雪打湿了她的裙裾与绣靴,此刻她正坐在高石上弯腰艰难地拧着裙摆,玉白葱似的指节上还有刺眼的划伤。 灰白的僧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看起来高雅淡薄,温声问她:“檀越怎么从上面滚下了?” 谢观怜抬起沾染污秽的脸,对上他那双浓黑的眸,后知后觉地露出惶恐害怕的神色:“刚刚有人在追我,其实我本是想上山来找你,可一路上我隐约发现身后好似跟了人,他见我发现便被他追了一路。” “好在遇见了你。” 沈听肆眸光微动,安慰她:“别怕,已无事了,他没有追来,应是畏惧被人发现。” 青年一身素色僧袍,瑶阶玉树,如君样,气质温驯祥和,不自觉能让人心神安宁下来,乃人间少有的神性。 谢观怜刻意逼出眼眶的湿雾,用擦伤的手指攥住膝上的裙摆,半昂起白皙的脸庞,双啼长垂地望向他,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惧怕,还充满对他的依赖。 “那他日后还会不会再跟踪我,我觉得他或许就是之前偷我东西的那贼人。” 沈听肆摇首:“小岳下山会顺便派人去抓,或许能守到他。” 人应当是守不到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跟踪她,不过是为了想与他接近的说辞罢了。 谢观怜颤着氤氲雾水的眸,担忧地说:“他没见过那人,能抓住吗?” 一位羸弱、胆小的小女子被她娴熟地诠释至极点,微翘的眼尾带着点天生的湿润与嫣红,伤损的脸庞娇艳美好,媚而不妖的悄然勾着人。 若是寻常意志不坚定之人,早就已经被若有若无的勾引诱得七荤八素,陷入这等温柔乡中。 唯独他,八风不动,稳如泰山地凝着她眼尾的一点艳红,唇角微微上扬出柔和的弧度:“能抓住。” 他笑得很漂亮,甚至连态度都无可指摘,看似亲近,却又实藏疏离。 谢观怜轻咬下唇,乌睫长敛,声气小小地‘嗯’了声,垂落于鬓角的秀发拂过秀美的小脸。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沈听肆没再讲话,折身踱步立在不远处的风口,贴心地替她当了些寒风。 谢观怜嗅见吹来的风中似有股淡淡的檀香,撩眸看过去。 清冷的佛子侧脸轮廓清晰分明,生得隽秀却没无丝毫女气,在白雪皑皑的半山腰立着,似供奉在雪山之巅的神佛玉雕像。 寒风吹来,谢观怜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秀发,心中蔓出石榴的甜味儿的愉悦。 上次他可连手都没有伸过呢,更不可能会替她挡风。 他似乎和最初相见时有所不同了,没那种对所有都漠不关心的清冷,哪怕方才的安慰还很疏离冷漠,也依旧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可她却想起了在雁门时,兄长曾经养过一只雪白的短腿狸。 对那只狸奴,当初兄长并不算是特别喜欢,但时日一久,她眼睁睁看着兄长日渐变得狂热,甚至一日不摸、不碰都会浑身难受。 现在的他和当初的兄长很相似呢。 她期待他这双清冷淡薄的眼中泄出情慾。 17 吞噬 下山的那小厮很快便带着小雾上山。 小岳没想到小雾竟是个身高还不及胸口的小姑娘,一听闻主子从摔了,一路哭哭啼啼地爬上来。 小雾一看见坐在石上的谢观怜,眼眶陡然一红,忙不迭地冲上去,“娘子。你没事罢。” 好多擦伤,手指,脖颈上,这些能看见的都有红痕,连裙摆都被勾破了。 小雾目光迅速的在她身上转圜一圈,若不是身边有人,险些就要嚎啕大哭了。 谢观怜连忙卷起袖子擦拭她的脸颊,连道:“天可怜见的,比我还要可怜的小雾别哭了,我没事。” 小雾被哄得憋住眼泪,将她从石上扶下来:“娘子真的太可怜了,自幼就怕疼,现在这么多伤可如何是好,我可怜的娘子。” 谢观怜露出忧郁之色,小心的将力道收着半倚在她的身上,暗地拍了拍小雾的肩膀,示意别演得太过了。 小雾抽搭着收起胡说的话,丧着脸扶着谢观怜走到两人面前。 谢观怜福礼:“多谢法师与这位小哥今日搭救。” 小岳几曾何时与这般漂亮的娘子讲过话,当即红着脸摆手,道:“都是我家郎君搭救的。” 郎君? 原来这是沈府派来的小厮。 她压下心中浮起的涟漪,面色不改羸弱的对沈听肆行礼:“多谢法师。” 沈听肆摇头,目光越过谢观怜脸上的郁色,温润的声线含有礼制的斯文:“不必言谢,山路难走,小心脚下。” 谢观怜轻颔尖颌,在小雾的搀扶下往山下走去。 沈听肆立在原地凝着她们渐远去的背影,僧袍被风吹得淡濛濛,如薄雾轻笼。 小岳盯着这两人挠头暗想,刚才那女子生得实在好看。 还不待他多想,身边的郎君也已收回目光,转身继续朝着山上行去。 他忙跟在身后,继续说刚才被打断的事。 “家主之意乃是想让郎君快些回去,家主预推算过不了多久,不止有拓跋侯君、陈王、乃至各路侯君恐怕都会大乱……” 天下更替不过眨眼之间,纵观史书记载,再大的王朝每过几百年之余,不久便会更换,万物一府,生死同状,这几百年来也唯有士族长久把持权力。 如今各方士族大多受够了平淡,也想要坐一坐至高之位亦是常态。 沈听肆早在记事时,便已经参悟透了世间权力的道理。 “还有陇山西氏,听说也已经开始在暗地里招兵秣马,眼瞅着不知是要投效各路侯君,还是打算要自立为王。” “还有不少驻扎在封地,当年与岩王相交甚好的府主,知晓岩王妃当年遗落了一孩子,都在四处寻找。” 只是这些人并不知其实遗落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将那孩子当做郎君,想借着前朝皇室遗孤造势,好正大光明地打进丹阳,坐那九五之尊之位,号令天下。 小岳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他早已听厌烦的事。 沈听肆眉宇间并无任何不悦之情,踱步上台阶,目光环视周遭,不经意看见被丢在雪地上被踩踏上污秽的帷帽。 是不久前谢观怜掉下来的,她没有带走,而是随意丢在地上。 小岳也看见了,止住口中的话,讶然道:“这是不是刚才那娘子遗落的?” 沈听肆淡敛笼雾的眉眼,并未否认。 小岳想到刚才那貌美娘子,上前拾起雪地的味道,依稀还能闻见上面淡淡的梅花香。 “郎君,这个要不要奴等会子下山时,顺便带给那位娘子?” 他以为自家郎君方破格抱了一女子,应当与她的关系很好,故而才这般出言。 孰料青年淡然摇头,脸色平静随和得看上去并不太在意,哪怕语气仍旧温柔。 “找个风口,丢了吧。” “哦,丢……”小岳以为是准许他下山时带过去,随后又快速地反应过来郎君说的是丢了。 万一人家娘子转头又来寻这帷帽呢? 小岳还想开口劝一句,但与青年温和的目光对上,背脊无端窜出一股寒凉之意。 “是。” 沈听肆踏上石阶,缓步往上,“你去请那小姑娘时,她可有问你什么?” 小岳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如实说:“奴最初是找了个姑子去请她,小姑娘见是奴,她还很警惕,先问了奴的名字,谁家的人,再问我寻她作何。” 说到这里,他心中纳闷,想不通小姑娘这询问的顺序怎是这样的。 沈听肆闻言眼底慢慢泄出柔情的笑,续问:“还有呢?” 小岳敛下纳闷,语气蔫耷耷地道:“然后奴就说是她家娘子受伤了,她一听,然后就哭了一路。” “一路上边哭边问你什么?” 小岳挠头,如实回答。 小姑娘问得可多了,一路上没停过。 沈听肆听完,轻赞道:“她比你要聪明。” 冬日上山的小路没有多少树,大多是光秃秃的树桩,所以怎会连人一路都快跟上竹林了,都还没有发现呢? 懂得用外表迷惑人,从而降低别人的警惕,怎会真的是只会哭啼装柔弱之人。 谢观怜。 他露出奇异的微笑。 另一边。 谢观怜确定沈听肆他们也已经走了,且不会看见她们,不再装了,站直了身子轻‘嘶’地揉着手腕。 这会儿她脸上没有刚才在上面,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相。 小雾见她手腕上的伤,噘嘴说:“娘子你下次可不要再这般铤而走险了,刚才奴婢都被吓坏了,真以为你摔了,还好我先问了一下那人是谁的人才松口气。” 谢观怜侧头眯眸看小雾,喟叹道:“小雾越发聪明了。” 小雾对她的夸赞没露出欣喜,嘟嚷道:“回去奴婢给你上药,千万别留下疤痕了。” 她没问谢观怜在做什么,只关心她身上的伤。 谢观怜心中微暖,捏了捏她的小脸,“没受伤,刚刚是骗他的。” 小雾丧着脸,专注地盯着她手指上的伤,“娘子的手上都有擦伤呢。” 谢观怜不在意地看了眼,佯装被人追逐而滚滑下来自然得要有些证明。 她没再说什么,笑了笑,与小雾一起走下山。 下山后天色恰已经临近暮色。 回去后的谢观怜换衣后又上了药,小雾才打着哈欠回去。 夜里室内烛光摇曳朦胧,谢观怜只要想到白日便难以入眠。 她起身坐在矮案前,提笔按照记忆回想丢失的那张纸上的梵字,想要写下来,但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些忘记了。 她盯着空白纸张许久,最后温顺地敛下眉眼,提笔写了几个‘悟因’。 写完后她又将纸张揉碎,随手丢进炉中躺回榻上安寝。 翌日清晨。 想着今日是悟因撞晨钟,谢观怜没去训诫堂,早早儿地守在钟塔。 她亲眼着青年佛子眉宇染着清晨的湿雾,面容洁白,姣好得似水中的莲花,站在高台上充满神性和干净的气质。 冬日的早晨很少有人能起这般早,除了敲钟接班的僧人,便只有谢观怜了。 沈听肆从钟塔上下来,恰好看见她翘首以盼地踮着脚尖,手中拽着一张灰色的帕子守在下面,露出的手指上还留有昨日的擦伤。 谢观怜看见他灰袍翩翩的从上面踱步而下,眼眸陡亮,又因人多眼杂,就矜持地垂下头。 待他下来后,她先是睇给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脚步微陂地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其间似还担忧他没有看出眼神之意,三步一回头,乌黑的发髻低垂出含羞带怯的柔情。 沈听肆头微倾地凝着她昨日从上面摔下来,现在虽然还蹒跚,但掩饰得极好的莲步。 他敛下长睫如沾着清晨雾气的温情,玉面白如玉瓷,迟疑须臾,还是抬步踏上她走过青石板。 两人一前一后,仿若并不相熟。 她是普通香客,而他则落步在后,被路过的那些沙弥尊敬地躬身揖礼。 他就像是用金子堆砌出来的圣子,受着尊敬,气质淡然,腔调轻缓斯文的一一耐心回应这些沙弥。 谢观怜听见他的嗓音响在身后,心中泛起涟漪,无端脸颊发烫,忍不住疾步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的沈听肆察觉她的步伐陡然加快,面庞露出些许讶然,好在转瞬即逝得快,没有叫揖礼问安的小沙弥发觉。 他不知她是要去何处,想到昨日之事,还是拾步跟在身后适当的距离。 谢观怜去的地方乃罗汉塔。 此时的塔中并无人,门也刚被打开。 她先一步进去,如同上次那般往阁楼上走。 进了阁楼,跪坐在蒲垫上等他。 门外响起青年沉稳的步伐,她甚至单靠耳,都能隐约判断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搭在紫檀木门上,似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轻轻用力使指腹压出红痕。 沈听肆跨步进室内时,闻见一股极淡的梅香,像是藏在雪中被不经意渗出的香。 他微微敛目,拾向屋里。 “悟因。”谢观怜对他弯眼。 沈听肆抬手揖礼,遂坐在她对面的蒲垫上,坐姿端方典雅。 素净的灰白僧袍仿若原来是藏青,被洗得泛雾蒙蒙的灰白,适配他这张脸,竟比摆放在案几上的小观音都还漂亮几分。 他柔缓的斯文语气中透着愧疚:“昨夜那人暂且没有找到。” 昨日他让小岳去查过,只查出她从观音殿出来与一男子有过交谈,除此之外再无再无其他人。 至于究竟真的有没有跟踪她的人,这种于他毫无利益之事,并不值得掏空心思的去找人。 所以今日她不来,他也同样会主动去寻她。 青年悲柔的面庞沐浴在晨光中,外面的皑皑白雪都成了衬托。 谢观怜目光不舍地从他那张脸上移开,道:“无事,他或许早已经跑了,只要他不再来就好。” 沈听肆低眉颔首,温声说:“应当是不会来了。” 他的语气透着斯文的怜悯,谢观怜没听出什么,原本就不是为了那人来的,自然也没有多加在意。 她从怀中拿出巴掌大小匣子,玉葱纤指搭在梨花木纹上,轻轻地推过去:“昨儿多谢法师相帮。” 沈听肆撩眸凝着那梨花纹匣子,薄唇微启,欲说话。 谢观怜见状忙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叠得四方都整齐的帕子,道:“这是之前不小心弄脏的那张帕子,原是应该还予的,但当时忘记了,现在才发现,便洗干净后在今日还给法师。” 他目光投向那张帕子,并未说什么,似乎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谢观怜也不气馁,续说:“法师或许不用被沾过世俗的物件儿,帕子还给法师,您想如处置都行。” 她都如此说了,沈听肆自当不能拒绝,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温和道谢。 谢观怜摇头:“应当是我谢法师才对,若是法师昨日相救,恐怕今日我不知被谁抛尸在那个角落。” 沈听肆眼尾轻荡浅笑,似隔着朦胧的雾:“檀越言重了。” 谢观怜摆手,掌心撑着案面起身,说:“既将东西还给了法师,那我就不打扰法师了。” 沈听肆搭在灰白僧袍上的手指轻颤,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神色清淡地摇头:“无碍。” 见他神色漠然,谢观怜不打算再继续,对他福礼。 沈听肆维持着僧人的慈悲,随之起身。 谢观怜目光掠过帕子下,隐约露出的一抹唇脂,唇角微翘,害怕被他发现又克制地压下。 她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外面离去。 屋内的窗格子微敞,墨灰色的天有种使人冷汗泠泠的湿冷,青年佛子双膝合并跪坐于蒲垫上,睨着面前梨花木的匣子。 看了许久,他抿唇拿起匣子中的那块帕子,却见掖在下面的锦帕被抽出之后,右下角绣着金粉色的梵语‘悟’。 拇指大小的‘悟’字精细,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在夜里点灯时一针一线的仔细模样。 他眼底如墨灰,遂缓缓松开捏紧的帕子。 阖上木盖后,他并未像之前那般随意丢弃,而是带着巴掌大小的帕子出了罗汉寺。 他在里面已待了许久,现在外面陆陆续续有了不少僧人行走其间。 对师兄乍然从罗汉塔里出来,众僧并未多想,也没有留意到他手中拿着的匣子,皆眼含仰慕地揖礼。 沈听肆如往常那般一一回礼,姿态自然、谦虚,疏离有余清冷不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把持在令人舒适范围。 路过的僧人对这位和善怀有大慈悲的师兄越发敬仰。 此时外面已过了僧人的早读,正各自散去。 沈听肆不想与这些人遇上,所以耐心地绕了远路,不紧不慢地握着梨花木匣走回了逐茔院。 进了禅院,他随手将那木匣子丢在茶案上,折身打了热水,拾着干净的衣袍将身上沾染晨露、女人留在他身上的脂粉香都洗去。 再度出来时,他应当如往常那般读经书,或提笔抄写经书、给晦涩难懂的经书翻译注释。 可他却只着雪白罗袜坐在蒲垫上,用抻灭檀香的小杆,挑起匣子中那块绣着梵语的帕子。 ‘悟’跃然于眼底。 其实沈听肆从不用被人碰过的东西,也同样不喜被人触碰,但凡是被旁人碰过的东西,他都会由心升起难言的恶心。 在他的眼中,谢观怜同寺中佛殿外摆放着,养莲花的水缸一样,每年秋时倒出的淤泥,像是泼的墨渗进粗制滥造的纸张上,蔓延出无数的黑渍。 他纵容她对自己露出情意,待她也如寻常人一样温柔,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与她同流合污,去沾染世上最肮脏的欲。 18 亵佛 . 玉瘦香浓,檀香淡淡。 这场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只有远山还雾霭霭的,天净空如洗,往下坠着的寒意都带着梅花的清甜。 迦南寺西苑的梅花开得很好,寺中的僧人说每到这个时候,不少香客都前来观赏美景,所以里面修建了许多的阁楼与亭子。 之前谢观怜去过一次西苑,记得里面的雪的确开得很好。 月娘身上的病稍好了些,不想总是待在房中,听闻西苑的梅花开得好,便邀请谢观怜也一去赏景。 谢观怜这段时日也没出门,在禅院中也待得生了闷,欣然应允。 月娘提前向寺内的僧人租借了赏景的小阁楼,谢观怜上去时她正在调香。 月娘见她上来,招手道:“怜娘你快来坐。” 候在一边的小雪将蒲垫放置簟上,谢观怜捉裙跪坐,睇她手拿的捣杵沾着斑驳粉痕。 谢观怜也喜欢香,闻见香味儿有些独特,心生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香?” 月娘对她笑道:“闲来无事,用几味药与梅花一起做的胭脂。” 谢观怜眨眼,讶然:“原来是胭脂,我还以为是香膏呢,没想到月娘还会做胭脂。” 月娘笑了笑。 此刻小雪在一旁用梅花煮的牛乳茶,也已经翻滚出清香。 红梅牛乳茶倒在白瓷杯中颜色如浮在白雪中的胭脂,颜色好,气味儿香。 谢观怜端起茶杯闻了闻,水汽氤氲出的浓浓雾气朦胧,淡淡的香气似染上眉梢,沁人心脾。 她撩起眼皮看对面的月娘,含笑道:“这种花茶我以前在雁门时常喝,尤其是冬季,一边赏雪景,一边与友人一起品,滋味很是娴静。” 月娘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回答她的话。 小雪开口说:“那娘子可要好生尝尝了,这就是我们娘子照着雁门那边的做法学的,也可以为我们娘子品尝下与雁门的是否相似。” 听这般说,谢观怜敛目尝了口。 确与雁门的花乳茶很像。 月娘见她饮下,问道:“如何?” 谢观怜眼中浮着笑,对月娘道:“如出一辙。” 月娘笑了笑,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那我教怜娘做胭脂罢。” 谢观怜没做过胭脂,见她眼前这些准备得很是齐全,遂坐在她的身边,打算也跟着学。 一侧的小雪见她杯中的乳茶喝净了,提着瓷壶前来欲再给她斟一杯,孰料指尖不慎被烫了下急忙换手。 梅花乳茶洒在谢观怜的素色裙裾上。 谢观怜被烫了一下,掌心遽撑在案角,倒吸一口气。 “对不起怜娘子,奴婢不是有意的。”小雪慌乱地放下手中的瓷壶,卷着袖子跪在她的面前擦拭。 月娘在扶着谢观怜,眸含关切地问:“没事吧。” 谢观怜勉强缓和过了,摆手,“无事,只是湿了裙子。” 小雪跪坐起身,神色尚有惶恐之色。 月娘见她素裙被梅花乳茶浸出一团污渍,峨眉轻蹙道:“这梅花乳茶颜色艳丽,等会合着白乳干在裙上终究有些不雅观,不如你与我换换……” 谢观怜按住她欲脱衣的手,安慰道:“无碍,我带了披风,小心遮掩着回去换了也一样。” 月娘闻此也不再勉强,眼含歉意的让小雪送她出阁楼。 与小雪分开后,谢观怜披着素色披风,戴上毛绒兜帽避开着人走。 梅林中修葺着沉长的游廊,此刻人都在梅花院子里游玩,游廊上并没有人。 当谢观怜踅步入半圆拱门,刚一踏进去,忽然有人用一张沾有迷药的帕子,用力蒙住她的口鼻。 谢观怜大惊下想要挣扎,奈何吸入了迷药力道近于荒渺,很快便耷拉下眼皮晕了过去。 身后的男人见她已晕眩,低头打量她。 昏迷的女人生得仙姿玉色,身姿曼妙,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这种漂亮的女人守活寡实在可惜了。 男人眼里闪过狎昵的慾望,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遂警惕地扛着她往角落而去。 他只顾着周围,没有发觉扛在肩上的谢观怜已经睁开了眼。 刚才她察觉帕子上沾有迷药,便立即闭上了口鼻,晕倒也只是放松他的警惕之心。 好在随时带着沈听肆送的匕首。 她悄然趁他不备,拔出手腕的匕首,避开致命处,猛地扎向他的臀。 男人没料到会被忽然扎一刀,当即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将肩上扛着的人甩下来,伸手去捂后臀。 谢观怜跌落地后抬头看了一眼他,心中大惊,这人……是上次来她院子偷东西之人! “贱人。”男人见被她骗了,呲牙咧嘴着凶狠面貌来抓她。 谢观怜顾不得别的,握着染血匕首,提起宽大的裙摆便疯狂往长廊外跑去。 男人自然不能让她跑出去,便捂着臀忍着剧痛,步履蹒跚地追来。 谢观怜专挑的臀部扎,那处不会致人死亡,而且再想要追她,一动便会牵扯伤口导致行动不便。 那男人受了伤跑不动,见她又是朝着有人的地方跑去,眼中闪过不甘,跟了几步后臀上的血流不止,最后只得放弃没有再追上去。 两边梅花扑鼻。 沈听肆怀中抱着经书,刚从小佛堂出来,步伐稳健地走在石子路上。 当他行至拐角处,有人一头扎进胸膛,怀中的经书凌乱散落于地上。 他平静地垂下眸,先看见女子松软的云鬓,随后闻见淡淡的血腥。 谢观怜神色仓皇失措地抬头,蓦然撞进一双漆黑平静的眼中。 很深,像是幽潭里伸出一双腐肉烂骨的手,拽着她往里万劫不复的深渊坠。 “悟因……”她攥住他的衣襟,眼眶洇出水汽,身子后怕地颤栗。 沈听肆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匕首,不知是谁的血,现在已经弄脏了灰白的衣襟。 他平淡地抽出手,欲将女人从怀中拉开。 谢观怜察觉他的意图,发颤的柔软娇躯贴得更紧了,“悟因救救我,有人追我……” 她越缠越紧,扬起的瘦骨脸上全是惧意。 沈听肆弃与陷入的慌乱中的女人纠缠,循声掀眸,随意睨了眼空无一人的前方,淡声安慰:“他没有追来,可放开了。” 听他说人没有追来,谢观怜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 那扇半圆石门内果真无人追来。 或许是因为看见有人,所以那个男人不敢再追来。 谢观怜转过头,眼眶的泪猝不及防划过脸颊,恰好砸落在他的手背上。 温凉的泪珠子晕开湿润的痕渍,在那块肌肤留下难言的痒意。 他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瞬,继而自然地垂下,掩在袖中:“无人追来,檀越可以放开了。” 谢观怜白着脸从他怀里退出,正欲对他道谢,谁知没了支撑后双膝蓦然一软,眼看便要跌落在地上,幸而被人一臂揽住了肩膀。 沈听肆揽住她发烫的身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他没想要抱她。 谢观怜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脸颊发烫,呼吸凌乱,没有留意他破格抱住自己的行为。 “抱歉,我、我没有力气了。”她小喘着道。 那男人应是有备而来的,蒙她的那张帕子上不仅有迷药,似乎还有别的。 好在她闭息及时,所以吸入得不多,药效现在才开始在体内发散。 尤其现在她闻见了沈听肆身上那好闻的檀香,眼底沁出微烫的水色,喉咙泛渴。 檀香…… 那种渴望来得突然。 谢观怜压下眼底的渴望,无力地倚着他,红唇微启地牵着他的衣袖,软柔娇喘地乞求:“悟因,能不能扶我去没人的禅房,我缓一下。” 此刻她眸中仿佛落了一湖涟漪,望向他的眼神褪去纯情的外皮,向他露出触手可得的色.情。 若是寻常人早就已经禁不住引诱,对着那张涂着水莹的檀口一亲芳泽。 可青年并未回应,只撩起微湿的眼皮,看着她的目光犹如撕破她的皮囊,在仔细打量内里的血肉。 与他漆黑得毫无波澜的眼珠对上,谢观怜无端有种被毒蛇窥视的错觉。 她脸上的虚弱僵住,背脊冒出寒意。 其实药效不浓,感受不强烈,身体也仅有些许虚软无力,但她表现出来中药很深,需要帮助。 沈听肆静静地瞧着他,如同往日那般淡然,却似一眼瞧进她的心里,令人心中发慌。 谢观怜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看穿了她的伪装与想法? 虽然他性子再温顺良善,但也并非是没有脾性的木头傀儡。 谢观怜被他那双看穿一切的眼盯着,心中不免升起了退缩之意,启唇欲讲话。 沈听肆先她自然地敛下乌睫,扶稳她的肩膀,温和地说:“前面就有,我带你过去。” 听着他与平日无二的嗓音,谢观怜刚升起的退缩霎时退去,继续柔弱地点头,小声道谢:“多谢悟因法师。” 不远处便是专供人赏梅景之处,故而此处多的是小憩的禅房。 沈听肆将似现昏迷的谢观怜放在蒲垫上,她便软无骨地瘫在上面,抱着双臂蜷缩膝盖,以弱雏之姿轻轻地颤栗。 她不正常的反应令他多留意了几眼。 躺在蒲垫上的女子粉颊两边似布施嫣红的胭脂,鬓尖还沾着点雾珠儿,眉心微蹙,朱口被细牙咬得印出一条深色的线。 仿佛已经竭力在压抑了,可还是耐不住疯狂袭来,蚕食她骨肉的慾望。 檀香太浓了,浓得她意乱情迷,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唯一记得眼前的人是谁。 沈听肆目光掠过她鬓角的热雾,当她是因屋里闷,起身欲去将窗户撑开。 身后的人却以为他要离开,猛然起身从后面抱住他劲壮的腰,松软的云鬓倒在他的后背。 “别走,我好像被人下药了,法师…悟因,帮帮我,我只抱一抱,不会亵渎法师…” 女子凌乱的娇气小喘似含着潮意,脸贴在后腰那块,蹭着、拱着。 哪怕他不转头,也能想到她此刻的模样。 像黑湿巷子里发.情的猫儿。 他侧首平静地垂眸,见她颊边沾着雾雾的桃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谢观怜慢慢往上,靠在他隽秀的脖颈上,口气如兰,胡言乱语道:“多谢悟因,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幸好遇见了你……” 佛家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他的平静在她看来是默认。 想到他那张脸,谢观怜闻着他身上是浓郁檀香,连四肢百骸都蔓着难忍的酥麻,浑身升起难言的热意,好似肝火快要被焚烧了。 最初她还能如所言那般老实地抱着,可一想到只要往下两寸就能碰上,手也渐渐不老实。 而只要打破这一点距离,她就会引诱他动情,但凡是男人动了情,被慾望吞噬这件事,无论是佛子,还是圣子,都无人能幸免,皆会忘记所谓的清规戒律。 对情爱之事再淡漠又如何,也还是会沉溺在其中,与她一起享男女交合的快意。 “好热……”她轻喘,眼眶渗出的热泪更多了,捏着那点儿灰白如洗的僧袍料子,细长的指尖往下滑。 19 晋江独发 亡灵法师的身体上缠绕着一层绿色的死亡气息,暗影物质从他的颈脖到脚跟,凝聚而不扩散。 “少龙的人到了吗?你们那边的人手够吗?”张燕计算着各处的人手分配。 洪荒世界,分星空。苍穹,四海,九幽地府。然后是占据天下六分气运的洪荒大地。洪荒大地分五域,南域、东域、北域、西域还有中州大地。 因此,赵天泽想和耿自清摊牌,并且要尽可能的争取耿自清的支持,以便继续实施他和唐枫之前商定好的计划。 “嘻嘻,没什么的,这是给你的礼物,而且也是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龚冷月跳下办公桌,走到了叶玄府跟前。 他身上已经腾起了斩碎一切,破开天地的狂霸气息,正是霸刀意境。以秦亮的眼光,自然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是真正的刚刚领悟的刀意,而不是隐匿之后的释放。 翻开卷册,殷枫仔细的端详起来,让他惊讶的是这居然是一门金火双属性的剑法,金属性犀利讲究的是极致的速度,火属性暴戾讲究的是极致的破坏,这两种属性结合在一起,这门剑法该恐怖到何种地步。 时光悠悠,三千大世界都已经演化而成,孕育出了无数种族,也诞生了很多强大存在,可对于此,无论是鸿钧还是他,都不闻不问,任其发展。 唐枫说的这烟当时每盒一块七毛钱,同品牌的烟按照档次还有两种,上有‘一马’下有‘三马’。 白雪惊叹连连,此刻,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千弟子,下到大帝。上到准圣修为的祖神,全都盯着大帝之塔。 听到两人的话,安不禁心中也多了一腔热血和对未来三星的一丝崇拜感。 而那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那更是不屑,以为叶帝是怕了,怂了。 “妈,我不会打电话给叶沁沁,现在,要紧的是送你到医院去检查身体。”顾欣言担心不已。 “熠哥哥,有阿九,还有宋莲淮长老,你就放心吧。”叶沁沁踮起脚尖,凑到宋昱熠光洁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是我听过最难听的歌。“夏幽气道,直接大步离去,独留下一脸懵圈的林洛。 这让我兴奋起来,因为有了武器,在这乱世之中,也算有道护身符了。 城内不少人感到惊讶,独身一人对峙一个强大的火家,天下间,曾几何时有人敢做到如此? “爱爱,只要是有关【一滴水也是王】的视频,我是百看不厌。”欧阳明洋认真道。 这一时之间,心魔叶帝倒是不知如何,哭笑不得,他是心魔哎,你给我有什么用? 孙林一边舞着手中的随心铁杆兵,看着上面那沙溢漫天的摩昂太子轻笑的说道。 自此,岳午整日豪赌,将泥人常劝告尽当耳旁风。泥人常一气之下,将其扫地出门。岳午索性泡于赌场,吃喝嫖赌抽尽染之。 郭清暗忖:此僧法术高强,何不请汝助吾赴任,共往宜州。思至此,拱手请曰:“高僧既然与众不合,请至吾仓暂住,委屈几日,粗茶淡饭,自当供奉,请高僧勿嫌也。”僧闻之大喜,连称打扰,遂入官舱住之。 一辆白色的国产SUV缓缓在东海实验学校的电子伸缩大门前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接着鸣了两声短促的喇叭。 叶潇声音中透露着一股惊疑不定,再度看了看塌陷的地面,叶潇一边跑动,一边朝着身边的两人大声嘶吼。 “这是怎么回事?”娜兰吃了一惊,为什么魔法不起作用了?这怎么可能? 安易跟元宸闻言,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拱手恭声应道。 被她这么一说,章月玥、庄涵和陈雪琪开始在各自大脑的记忆中枢里搜索起来。 明朝嘉靖七年,河北定州会同村有一村民姓王名渊,孤身一人,家贫如洗,绳床瓦灶,并日而食,穷困之极也。 良久,梅御谨忽然微微一笑。他明明也是在勾唇,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眉眼如宝剑凝霜,令人不敢直视。 眼前的场景慢慢浮现,李子木也就不再心里做推测了,而是专心地看着这场景。 “你怎么还没有走?“项灵见杜康盯着自己,一脸的嫌弃表露无遗。 张不缺已经从记忆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练习生等级就是从A一直到F,当然,这个等级跟艺人评级无关,没有哪个练习生一直练习到唱功A级的,一般职业歌手的C级就差不多能出道了,能到B的都是强人了。 陈大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陈夫人更是身形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再没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 龙雪低眸睨着她,挑了挑眉,将所有的龙之‘精’髓都收回之后,他略微苍白的脸‘色’才红润了起来。 总而言之,见哈哈儿纸尿裤前来洽谈与七里钢合作赞助的事,李泽真的是蛮奇怪,也蛮别扭的。 都见说到法律公证了,成卫宏等人没有理由不答应了,也确实,他们想看看王强拿回来的货质量怎么样。 那几个白人雇佣兵也有些受到影响,那个拿着M4A1的白人雇佣兵,有些不耐的转头,提枪,直接擦着铁笼边缘就是两枪。 伊乐有些无语,敷衍的点点头,这种动漫你让我怎么和妹妹一起认真看?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臣告退。”然后便退出了太极殿。 说罢,阿利斯特就将手中血球抛给了乌恩奇。乌恩奇召唤出八面铁剑,铁剑形如短匕,乌恩奇将铁剑刺入到血球之中,血球便被八面铁剑中的黑暗所在吸了进去。 望着狼狈逃跑的狐兽,陆奇眼中的那股杀气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随之而来的种种疲惫充斥全身,“啪”的一声,全身倒在地上。 20 晋江独发 我走的很沉稳,尽量不去看头上的那些刀,走过一组,后面的刀就会放下。一组组的走过去,终于穿过刀阵,来到桌旁。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察和村长他们商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由村长在门口叫门,吸引焦四的注意力,然后警察跟着李瞎子从后墙翻进去,解救人质。 我和红姨对视一眼,这钱老板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维,他怕员工出事不是关心员工,而是怕出事之后自己担责任。 然后我想起当初曾静对我说过,虹姐不是好东西,做她的敌人,会死得很惨,做她的朋友,她会把我吃得连渣都不剩。 也对,他要是有钱的话,也不会叫我请他吃早饭了,看来这事儿还得靠我自己,实在不行那也只能跟许静茹讲清楚了,丢脸是丢脸了些,但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飞知道父亲是很少喝酒的,尤其是主动开口说要喝上一杯,话很少,但却那么的深沉,父爱如山,深沉而有力量。 不过瞬间就崩塌,猛拍着胸口的林飞胸口拍的震天响,初步估计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了。狗腿子的气息加上宗师的气质,画面太美。 我对钓鱼没啥研究,很早以前在丹东时候,跟着亮先生钓过。不过对于眼前的水景真是羡慕,如果乘船出去,在水面中心,观两侧山景,岸边人潮,肯定别有风味。 “怎么回事?”司战北听到弟兄们的喊声,转头朝着盛风华这边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盛风华再次晕了回去时,手上用力一推,把秦风等人给推开后,朝着盛风华走去。 莫抢没有理会金甲他们,松开了崔仙来等人的精神力绳索,厉幽脑子里有封印,生死大权已经掌握在莫抢手里,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 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我最后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路旭东说了句什么,又仿佛,只是做了个梦。 我乖乖地靠在他身上,很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挣扎得筋疲力尽,心里又羞又怒,在路旭东把我压到床/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气恼的咬了他在我嘴里肆意凌/虐的舌头。 我还是不太确定:“他如果真的当郭于晴是妹妹,又怎么会总是担心我误会生气?”有哪个哥哥会担心自己老婆吃妹妹的这种醋? 顾东玦不言不语,却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静默了许久,才有微弱的声音藏在风里飘散而来。 加上张凡昨天的表现,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张凡是怎么做到越野三十五公里的。 队友们全都围了上来,穆里尼奥说道:“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陈寂然揽着她腰身的手臂忽然一松,顾西西结结实实的向后倒了下去,身子几乎平躺成了一条直线,唯一的支点就是屁股下那十厘米粗的护栏,若不是陈寂然还扯着她两只手,这次铁定喂鱼了。 “爸妈看着呢!”叶璇说着,不过却没有从张凡怀里挣扎出来的意思。 抽刀出鞘,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长约七寸的刀刃宛如一汪秋水,纤薄的刀刃仿佛透明一般,森森寒气令已经有所习惯的霍雨浩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一刻,他们好像是看到了一头巨龙在尸山血海之中咆哮,感到了最原始最本能的畏惧感觉。 蓝畴昔沉吟下,这样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蓝家都是被人欺负,被压榨的角色。 当三位天王都到场后,拍卖师才再次取出了一个玉盒子,当他打开时一团星火从中跳出,将整个拍卖场的光线吞噬,诡异而又神秘。 对于这些修为没有突破三十万年的人鱼,帝天就是最开始被她们的融合技弄的有些浪费时间外,之后轻松的将她们全部打昏,然后封印住她们的魂力,又怕她们逃跑,所以才将她们绑在一起。 罗通右手握着大刀,刀尖上森冷的寒意令人发颤,顷刻间,他怒吼一声,朝着颜峰杀了过来,横侧一挥,砍向了颜峰的脖颈。 二人急忙弯腰,敬了一个鞠躬礼,非常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们做梦都未能想到,刚入天网,就被老大委以重任,实在太意外了。 于是,五阿哥将九阿哥在李记成衣铺子门口,和别人抬价买衣服的事情和宜妃当做笑话说了起来。 这种能够抵抗地王攻击的阵法玄纹节点肯定非常的复杂,范围也会更加广,无论是地底还是峡谷都不具备这个条件。 望天城距离插天山有千里之遥,是距离飞仙宗最近的一座大城,往日有无数的凡人都喜欢到这里,希望能够有机会加入飞仙宗,有朝一日得道成仙,飞升仙界,成就一段修仙神话。 21 晋江独发 雒妃与息芙坐下了,旁的宫娥等人一应都在门外守着,屋里就只余叔侄三人。 听到弟弟的这番话,青年男子略番惊讶,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自己弟弟会有一天把学习挂在嘴边的。 她的音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清,是一种很特别的冷清,从里夹杂着回忆中的甜蜜,和决绝告别的苦痛,所有的感情都被冷清包裹了。 蔓生并不知道,也无法再去探究这些股份究竟从何而来,唯有条款里写明:王氏家族二老爷王之洲名下,百分之四股份,转授于林蔓生名下。 然而最重要的是,宝少爷却又被尉容抢走,而孩子的存在就是林蔓生身上的软肋。 上官石上吕飞这么一说,刚刚觉得不对劲顿时就不知道飞到哪去。 这件事情,炎家上下除了二老,无人知道。现在除掉了一个二老,就更没有人知道了。而在今天,炎止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而自己上赶着的傅野,显然很酷,很有魅惑力。她总觉得用尽力气得到的,一定是最好的。 任石一边想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再给那几个网红暗示一下,让她们多点到史阳的办公室转转。 “如此甚好。”明月便说了一句,一边说一边跟着黄鸿飞来到了窗边。 “老星君,玉帝为什么要封我做官?”霍宝故作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直升机再往前飞一段距离,恐龙的身形终于进入金圣哲三人的视野。 也发现了肖毅成功遁逃隐藏,不安分的罗森博格继续开启嘲讽模式,但这次马尔科林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寻找对策。 这两人功力不弱,若是有同样的五人合围,就是雷虎也讨不得好来,可毕竟现下就算是雷虎也差上剑晨一筹,更别说五分之二个雷虎,剑晨又何惧之有。 面对着凌星寒的求饶,杨逸根本没有理会,尽管凌星寒已经减速,但杨逸硬生生怼着他的那辆车前进,一直怼到临近终点两百米处,杨逸才向侧面一偏,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萝卜送给咱们的同学和朋友,通过他们的关系网,再向外扩散推销咱的萝卜!?”老三的话说的通俗易懂,叶言虽然是个经济学白痴,但是还是大致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 段榕情绪激动的大声质问着,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说到最后,仿佛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坐在地上,紧抱着双膝,埋着头哭了起来。 人们倒吸凉气,地狱族的伯庸神灵心思歹毒,此举不仅保持住了他神灵的身份,还羞辱了姜云,破了姜云的道心,为地狱族铲除一个潜在大敌。 他在心底微叹了口气,在自己离去之后,唐玄宗竟还在使用这些影卫,由此可见,唐玄宗对于自己……确实没有抱着敌意。 双手突然从自己身体上面撤出,一时间狐媚儿不止为何,有些失落,就好像前一刻还被人捧在手心爱护,突然就把你扔地上不管。那种心理落差,让她一下子慌了神,委屈的只想哭。 那左拥右抱的年轻男子听到欧琳琳的叫骂声,回头看来一眼,便调转了方向盘,减慢了速度之后,徐徐来到她们的身旁。 “没事,我晚点吃也是可以的。”凌梓寒就是不想跟邱若谦一起用餐,没有原因。 尽管她一定会否认,但是苏木还是觉得,为了对她负责,好好活下去。 “我现在清醒的很。你我迟早一战,不如就是今天吧。”大秦人深吸一口气。 全身散发着厚土的气息,周围冒起褐色的光芒,只见他露出来的胳膊附带着泥土防御,这是一个土系进化者,拥有掌控泥土的力量。 倒是方岩在一旁愣了:应该有山吗,什么意思?有就是有呗,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顾左城知道没有希望了,一脸颓废的靠在了车门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的确,仗着有钱,动不动就整间店整条街的买下,对于叶舒而言,还不如多用点心,认真仔细的帮她参考,然后买条并不是那么贵的裙子来得更满意。 罗维的这间宫室里,却是听不到更声,砖墙与厚重的木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睡梦中,上都的街道熟悉而亲切,街上的行人如织,走在这热闹的大街上,罗维扭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卫岚。 其中两队队长看到苏木等人的到来,两队人停止战斗,矛头指向苏木,他们可不想被渔翁得利,尽管他们就三人。 众多族长纷纷要求统御舰队,使得大殿内喧哗声四起,异常热闹。 22 晋江独发 “哼~废话少说,孰强孰弱,打过不就知道了吗?”张凡冷哼一声,手中灵剑骤然刺出。锵锵锵~一连串金石交响声传来,瞬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不下百次。 但现在的这道阵法不同,阵法的每一次运转都将改变它的运行轨迹,一旦超过了攻击的间隔时间还未能破阵,那一切就得重头再来。 夜鬼谷在包子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又在狐狸村庄转了一转,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星尘再度点头,旋即言简意赅地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出,眼前的人都是值得自己信任的,所以他倒是丝毫没有隐瞒什么。 黑的她都能说成白的,死人她都可以说活了,还惧她区区东阳国的公主不成? 比起黄莺莺这种白莲花,还是这个外表凶悍的乌犰靠谱,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多的心机。 但就怕积少成多,也同样能让她的本质直接湮灭在时空当中的,就算是半神一般也不会冒着风险做这种事。 没办法,汉军骑兵的武装实在是太过先进了,即便是马上民族的乌桓人,面对射程超远的汉军连弩铁骑,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我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占有欲,而且越来越强烈。这是不妙的征兆,我得赶紧结束。 秋玄呵呵一笑,说道:“刚回来几天,这不听见边境有事,就过来看看。”几年未见,秋玄发现剑圣变得苍老了许多,想来是年岁已高吧。秋玄心里一叹,如果剑圣无法突破到九重天的境界,那寿命估计也没有多少年了吧。 目前他有披风、护腕一对、头盔、戒指,这几件装备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拥有一般人不具备的爆发力和超强的作战能力,哪怕是面对那个假龙兴或者是黑衣人,都可以勉强对付两招。 李泰懵逼了,老丈人喝大了还是我解说得不够明白,我要的是能够搞出水泥和玻璃的人才,建筑和陶土的大匠专业还算对口,冶铁锻造和木工方面的专家,您扔给我不是白瞎人才吗? “怎么了,母后,怎么看您邹着眉头,出什么事了吗”李思琦问道。 听见纪墨的话,朱三少奶奶原本梨花带雨的脸,终于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慢慢的方圆两里之内的地方,逐渐冒出了冲天的红光。在熊熊烈焰之中,这些石块逐渐的变成岩浆,慢慢的融化了。 李泰扇了他后脑勺笑骂道:“蠢货,你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你跟我道谢仔细你四嫂削死你。 一阶下品灵器好分,两人皆是练气中期,一阶下品灵器就是拿来卖钱的,所以一人五件,一阶中品灵器徐怀奕拿了木毒珠和火云幡,任雨潇拿了避水剑。 李思琦走至宋皇赵无忌前五步,停了下来,双目看着那端坐的宋皇赵无忌,一语不发。 李画尘没办法,只好打开后背箱,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盒子,递给了大黑。 “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二哥老实巴交惯了,又不识字,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了。再说,你在村里新买的六十亩地不是交给他们打理了吗,他们喜欢着呢。”黄开林细细地啃着嘴里的风鸭,越嚼滋味越浓。 刘鼎天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正好合适,官职挺大,受伤很重,应该能问出一些什么东西。 两人商定了等陈林下班睡醒之后去庆祝一番,便挂掉电话,陈林也忘掉高考分数这事,开始投入工作。 陈林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道:“唉,那就真是遗憾了,我的心理价位实在到不了75万。”还要不时往门外看去,一面要走的意思。 “敢跟我动手?!”说着,罗明脚上一使劲,一个腾身,一拳就飚了过去,然而没想到,那守卫一翻手便是抓住了罗明的拳头,随手一掰,便是把罗明推了回来。 “你愿意待在这里吗?”这个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一个男性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的了。 木子云眼中火光一闪,化成了火焰虚体,瞬间来到男人背后,半息过后,其双手被捆住,可木子云直接将双手分离了出去,任凭它被绑住,凭着火焰虚体,他可以直取男人性命。 不过却也就在所有在场修真弟子的疑惑之中,那位青衣少年当真是使出一招蜀山仙剑派的剑法,一招剑轻舞,万蝶飞出。 叶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龙焰中青芒剑的变化,他在仙界也只是听说而已,从没真正见过,这通灵之魂的产生依靠天时地利人和,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23 晋江独发 球场内,依旧是那三个身体素质稍加强势的男生,他们已经把李江流打下了两场,不过前面因为配合相对不错,所以一直都领先比对方多了一次的胜利。 我哑然失笑,先是林总请人报复蔡彪,现在又是蔡彪请人报复林总,这对死对头你来我往真是有意思。 而他一步接着一步冲着凌云走了过去,似乎就要发生什么的模样。孰不知眨眼之间,一圈接着一圈的波纹纵然彰显出来。 次日早上,她遵守诺言,用饭团子熬了一锅粥,又切了点碎碎的腊肉放进去。 带着一点感概,周朔踏出自己的居卧处,让遇上的仆人,将主掌着如婷居的管家福伯找来,向他询问府上的情况,还有瑶池派是否有什么消息,这个老管家也是个有眼色的,对周朔是有问必答。 “我没事,母子平安,别掉金豆豆了。”风轻雪安慰妹妹道,接二连三地生孩子,妹妹在外面等着,一定吓坏了,风轻雪心里充满了怜惜。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铁熊的气势吓傻了么!”乾氏阵营之中一个青年看到林岩毫无反应,认不出发出嗤笑。 “师傅。”骨精灵看着慈祥老者,连忙将不停扇动的双翅停下,发出一声呼唤,证明了这老者的身份,地藏王菩萨。 刘胖子回过神赶紧发动车子跟了上去,我心里跟猫爪似的好奇,但刘胖子不说我也只能耐着性子看看接下里会发生什么了。 “那也就是说,初二二班还有机会咯!”许围似重燃体内热血之魂,欢悦呐喊道。 “神龙、凤凰、九尾狐我都见过,麒麟我还真没见过呢!”柳毅摸着下巴一副我很想看看的样子,那声音好久没接话,恐怕是被气的不轻。 “可是斩草不除根,我心难安。”宓姝担忧的看着山林中,还是想进去。 虽然那中年人只了三段规则,但仔细一想,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非常多。 叶沫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向水晶球时,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更别说是烟雾了。 “那就出发吧。”洛南没什么要准备的,干脆什么都买新的,趁机给钱包减减负担。 这也是当初他假意跟玲芩交好,潜伏在南荻的原因,他想借机除掉班将军,没了他,漠雪就无将帅之材可用了,那天域便更加的安稳。 而此时,天狼焚正是处在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龙腾那足足可以劈烂山石的一刀,向着天狼焚便狠狠地劈了过去,誓要一击毙命,绝无二手。 这颗圆滚滚的内丹上面,气血之力澎湃,哪怕本体已经死去,也散发着强大的生命气息。 朴灿烈坐在椅子上,吉他轻轻放在腿上,而边伯贤则是坐在钢琴旁,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钢琴键上。 凌箫一声轻叱,九个丹鼎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通过猛烈玄奥的丹火,开始发出了强大的熔炼光芒。 今晚在酒会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消瘦了,眼眶都有点突进去了,让人看得揪心。 迷迷糊糊就在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等睁开眼,一看,都晚上八点了,客厅的灯是灭的,黑漆漆的,说明君渊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牧凡身体一折,突然改变了方向,竟然向长臂巨猿冲来。 “我只能确定在六重天,却不确定在何处!”墨九狸闻言想了想说道。 这钟乳石并未连接到溶洞顶端,如同一人高的石笋,应该刚刚形成不久,最上面还留着石乳,上面的半截应该不会太坚硬。 随着房门一开一阖,床榻上的刘默睁开了眼睛,清明幽深的好似从不曾沉睡过一般。 虽然原良看上去傻乎乎的,但胜在他人听话,不捣乱,带他一起去也无妨。 “回仙子,这阵法内不久前,出现了一只天雷兽,所以我们才想进入阵法一探究竟,但是这阵法太过诡异,我们已经有无数人进入阵法而陨落了,而且还是魂飞魄散了……”这时,刘家主急忙解释道。 “放心吧!我刚刚晋级完,正好用他们历练一下!不到生死关头你们都不要插手!只要把人给我看住了,别放走任何一个就可以了!”墨九狸直接打断道。 她现在都有经验了,照顾半年了,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要是自己嫂子醒来就好了,那样自己的哥哥肯定会很开心的。 还没落到?面,罗本向着公爵府的门口看了一眼,心中不禁猛的一阵收紧。 她和光子与其说是宿敌,到不如说是良xìng的竞争对手,只是三年的时间,让她逐渐淡忘了那种竞争的感觉。现如今,她回归常盘台,回归了久违的学生生活,以前那种久违的感觉,自然也随之归来。 “当官的都是这种货sè,我就不信他能奈何得了大当家。”跟来的阎青只比叶重大两岁,也有些不信地道。 至于到了黄泉界后,面对黄泉业火,哪怕这时的黄泉业火已是虚弱到极致,所含能量不足当初的万一,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火中至尊气息,瞬间就把黄级顶阶的炫漓天焰压制的服服帖帖,可以说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其吞噬腹中。 芬妮立马回头在莎莎脑袋上敲了一下,“傻妞!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纳美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顺着腾飞集团的账户,查找资金来源,只要不挪动里面的资金,银行的网络体系就像公园一样,随便她怎么逛,自然而然,就找到瑞士银行的那个不记名账户。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跟这里的所有人可就有着切身的关系了,就算林闻之只是吹牛,这话一出口,也一样能够引起大家的充分关注。 在整个宇宙中,也是依着一个金字塔的模式存在着。总归到两句话里,还是强者为尊。殊途同归。 罗本微微犹豫,是不是把自己的公爵金牌拿出来,虽然战争要是已经开打的话,自己作为盟国首领主管军事的大公爵出现在这里有些诡异,但是自己的金牌可是实实在在不容置疑的东西。 24 晋江首发 韩清的父母都是医生,是国家援非医疗队的常客。两人已经在非洲工作,超过了15年,以非洲为家。 在荷官发牌之际,李虎的眼神随意的朝白晓白身后的一位手下看去,那名手下立即就了然,眼神朝着白晓白撇去。他站立的位置在门口,距离白晓白大约四五米远,眼力十足的他不用任何的工具都能够清晰的看到白晓白的牌。 “所以呢?这就完了?我们废了这么大的阵势,就让老伯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变的一无是处的感觉了?”叶廷皓有着很明显的存在感,他不希望自己干过的事情一些都是被别人压着的事物。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即便是其他几位将军,他也不想轻易叫过来。 看着孙潜将抢劫犯弄怒了,并且举着枪要杀孙潜,一整车的客人都将脑袋埋下去,大叫起来。 一直过了不知多久,【雷霆蜥蜴领主幼蛋】还在不停的汲取能量,看不出有突破的迹象,李鹤有点无聊和不耐烦了,他想出去。 听到血囚将军的话,魔族三太子也非常惊讶。人族联军,即便在昨天那一战中,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万把战士而已。 环顾四周,头顶、墙、地面皆是由一块块半米见方的石块组成,手指摸上去还能感觉到些许粗糙但形态已经基本趋于平整。 孙不器、李若离两人都是一身简单的夏衣,舒适贴身,薄外套都放在教室公寓里。 藏龙和纪虞满脸呆滞的望着秦宇,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他的人情不要,竟要实际点的?? “我看到了,你不是水系的法师,你刚才用的是照明术,对不对?”艾达似乎没有拦截某某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除非四国之皇,才能享受帝王的亲自迎接,想来,那马车上的主人的身份非常不凡。 李凝仔细一看,慌忙提着那人尸朝着上方飞出。终于逃过了山崖,然后从一旁掠过躲在了崖上的石头之上。 “好了,大家现在上车,咱们去机场坐飞机去咯!”李芳微笑着说道。 楚玲知道,二人需要谈话了,因此很自觉地就出去了,还轻轻关上了门。 这时候透过兵器架往整个长廊之中看,会发现有成百的尸怪簇拥着朝李凝走来。 只见他微微抬起眼眸,看见清舞,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用虚弱颤抖的手摸了摸清舞的脸颊,好不真切,清舞没有躲开,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 “如果这方式让你们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指出来,我会努力改正的。”环落看着眼前表情不对的三人,依然一本正经。 飞羽的手微微颤动,放在洛汐的手上,虽然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心里的那种感觉很奇怪。 收敛了心思之后,望着对面的隋军,他也不禁有些忧虑。毕竟隋军的总兵力从目前的态势看,应该不低于万人,而自己的后军还没有到,中军仅仅只有万多人,且对方以逸待劳,真的厮杀起来,恐怕凶多吉少。 这些人怕不是惹不起岳馨就打算拿我这个没背景的平民出气,不管怎么说,沈贰觉得这对话是不能进行下去了。 听到太史慈所言,刘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自己再迟来个三两天的话,说不定太史慈已经跟着刘备跑了。 苏奶奶因为身体不好,没有怎么出过远门,但并不代表她没有眼力,这附近的房子,怕住的人家家世不低,至少都是双职工。 相信无论是在场的谁,成为了下一任新的王室领袖,其他人都会不服气。 “上面已经是什么情况了?”那将领被铁质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也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魔神大人为了防止城中的高级妖魔互相吞噬,在自己的坟墓里放入了许多强大的低级妖魔。 之所以选择先击杀发,是因为发自从从台上下来以后就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一副非常乖的样子。比起四肢着地四处乱爬的牙,显然更容易集火。 黑衣老者用教训的语气对宇说教,不过宇半跪在那里开始疗伤,静静地记下黑衣老者的面孔。 黄巾军将领这么多年练就的趋吉避凶的经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全部都是在血与火当中历练出来的。 听蒯彻的话语,那昨夜和曾布密会的黑斗篷赫然就是他的人,甚至就是他本人,可笑那曾布此时还以为自己抱上了车迟大人的大腿,未来能够在坞城呼风唤雨一般。 毕竟是老生,他们是新生,如果碰撞起来,必然是他们吃亏,所以看着古寒与之争斗竟然一人都没有上前出手甚至是出言阻止。 “我既然成就帝境,你奈何我不得。”古寒浑身星光绽放,与天地都融为一体,强大的光芒所过之处,邪灵尽灭。 毕竟,天音寺四大神僧说舍弃就舍弃,这魄力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雷欧的灵视或许是三人方法中最直接的,拥有真实之眼力量的灵视使得他不仅仅能够无视黑暗,甚至还能够看到黑暗中隐藏的一些东西。 秦大夫的年纪摆在这里呢,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长辈了,就算是看在杜家人的面子上,杨峥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胸鳍和腹鳍,只在前方的边缘出现一条硬棘,护住鱼鳍,更加坚硬有冲撞力。 皇上不可能平白无故把国子监里的官员全换了!如此无法服众,国子监里的官员不答应,朝廷上的官员不答应,天下的所有官员都不答应。 两位爵爷莅临济源,当然是列队前往迎接,带些兵马前往鸣锣开道,也可把仪式搞的威严一些。难不成把两位爵爷迎来济源,还让爵爷与百姓抢道?当然是远远的就把百姓喝到旁边。 既然是带孩子出来玩,贾珑自然不会再想什么捕猎或者采野菜之类的事情,她受罪可以,孩子们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25 晋江首发 这一拳结合了法力和炼体能力,才能做到如此威力,如果打在人身上会怎么样? 整个包厢已经乱成一锅粥,没参与打斗的人,都缩在一旁,他们也没敢往应勋身边凑,怕被当成敌人。 陈墨察觉到了程清黎的异常,轻轻捏了捏程清黎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柳条只是这么轻轻挥动,但在空玄子眼中却无比惊骇,他仿佛重新见到了当初那无名强者的身影。 但没到十秒的话,这一击的威力也无法提升到极限,未必能一次性解决兽潮。 温洛云呼吸一滞,慕容霆虽说他会过来,可她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底。 这种事情,无论是谁指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贪恋特别贵重的物品,那就一切随他们去。 这把战斧的确非常好,就是隔着那么远依然感觉有股凛人的威压。 王修手握宝鉴,神念粗暴地探入宝鉴之内,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模糊的情绪,不由一笑。 下一秒,她学着慕容宸的样子,紧紧闭上眼,深吸口气,直接从上面纵身一跃。 华榕端起酒杯喝酒,懒散的语调里渗出几分冷酷,“那又有什么好问的。”哪怕是她自己。 她抬眼看他,男人的眼底是湛湛的暗色,像是一脚踏进去,就只会越深越深的沼泽地。 雷电能激发人的潜能,据说,就算是生命的起源也和雷电密切相关。现实中也有许多人靠着电流来激发身体里的肌肉潜能,但终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要不然,府城堂堂的兵马都监两次率兵清剿北麓山贼,都是以失败而告终,而那武大郎竟然一再获胜,这两相对比起来,岂不是太丢人了。 那青年见龙琊下马,顿时浑身傲气更胜,以为提起大皇子就已经镇住了龙琊,拿眼角余光瞟了龙琊一眼,不屑道。 伴着一声,两声,无数声孤狼高啸的迭起,凤鸾仪弟子心底微微一震,莫名慌张起来。 他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她也抬起手臂反手圈住他的脖子。 不仅仅是多次经历灵异任务的经验,更有体内鬼物产生的感应,即便是一再回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也丝毫没有停下急促的脚步。 但她也确实没有跟他说的打算,也不是不想让他知道,只是她没了跟他分享的欲望,就像她也懒得再跟他撒娇说笑了一样。 黑羽点了点头,慢慢的退了下去,没有对左轩的话生出任何反抗的情绪。 “轰。”硝烟弥漫,整个火炮上面冒出了一阵白烟,房玄龄和杜如晦哪里见过这些,还以为火炮出什么事情了呢。 那名银发年轻人没有出手,“公司”的董事长也没有出手,在和他的弟弟谈天说地,从容不迫。 陆渝州自暴自弃,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们,却因为动静太大,又疼得龇牙咧嘴。 如果它真的是要去拯救世界,那么此刻当是庄严而肃穆的。但它不是,它并非要去骑上巨龙斩杀魔王,它是要被人骑。 秦尘三人沉默,如若是被逼无奈,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查探一个未知空间,而舍弃自身的一切。 蔡聪余怒未消,胸口还在起伏着。想着要让人将这个庆仁赶下船去,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让人将他带进来。 二哥非常豪爽了答应下来了,三姐也积极地赶来,能帮多大忙,就多帮多大忙。 谢申对他太太很残忍,他不爱她,他甚至不把她放在心上,他从来就没为她考虑过一次,他不尊重和她的婚姻,和盛晚出轨,让盛晚怀孕,甚至在太太为他怀孕的时候,还在外面和盛晚厮混。 杜楚客合手做了个佛揖,随着知客僧到厢房喝茶,不一会慈恩寺年老的主持便到来,号了一声佛号,坐在蒲团上与杜楚客聊了起来。 但是微信的消息应当排除掉,微信的聊天内容应该也早被警察调取了,警察会忽略的就只可能是朋友圈了,只是微信登录需要原手机发送验证码,苏晟的手机在警方那,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去申请证物了。 皇甫寒月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对着周围人稍稍招了招手,那些人虽然心里惊奇,便也会意退下了。 古羲靠在床头,皇甫兰轻轻的依偎在他怀中,脸色露出一丝幸福之色。 “我……”周防无奈地一笑,不过花亦微说得是事实,自己也无力辩驳些什么。 对于李婉这个新晋的广告公司,蓝天光告这边当然是热情的接待了李婉,毕竟李婉在北海的名声还是很大的,随后双方都很热情的洽谈了一些业务方面的东西,同时也签订了一些合同。 “若你能打败我,魔核就是你的,若是你输了,跪下来道歉,以后还要叫我墨哥哥!”墨星辰就想要回面子。 26 晋江首发 楚红衣被他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给撩到了。她这十几年,听过很多告白的情话,唯独这句最戳心。 这可是何总惦记了很久的事儿,一个劲地夸常翊能干,真当他一个老教练不知道年轻人之间的事儿呢?上赛场不在怕的怎么表白就不敢呢。 这句话包含的隐秘太多了。刘东都在考虑要不要先出去,让他们一家人先把这家族秘闻说完了再进来。 孔妈妈的脾气,陆珊多少还是知道点的,为可怜的好友心疼三秒钟,又没心没肺的调笑起他们射箭馆里的三角关系。 在他们看来,这场所谓地切磋,就算还未开始,罗昊便已然败了。 好在,都说圣衣族的人,都没有什么参与凡尘俗世的心。就算研究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刘厅长满脸笑容,站了起来,指了指身边的沙发,一迭声地说道。 变态男抬手就要打我,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给他一种非常倔强的感觉。 手指疼和体力不足可以是同样的应对方法,她首先瞄准好靶心,再将弓身举起。整个过程只有两臂在运动,而身体尤其是头部,纹丝不动。 所以前任至高王的七个儿子带着追随者们跑到了合围线东边,现任至高王的领地却在西边,中间隔着芬罗德一系。 老实说,吴子煜的本意是想冷淡下这个酷似自己精血中那人亡妻的姑娘,他虽然得到了他的精血传承,但是却不愿意做他的附庸。 “如果不舒服说出来,我知道这药涂上去有点辣辣的感觉,还会有点痛。”韩雪温柔地看着叶冥,手指不停为他按摩。 明太后懒懒听着,一个垂死之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无非在给自己壮胆而已。 感情这丫头反射弧长到这个地步,现在才反应过來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吗? 这样贵重的瓷瓶。还是从宫里出來的御品。怎么会带在她的身上。 弄清楚事情经过,沐雨晴很不好意思,为什么总是别人在干正经事的时候,她出來捣乱?弄的别人措手不及? 原來他们走的这条“之”字路竟然是一条连环“之”字回行路。他们走了这半天敢情是在绕弯子呢。 当然,她绝对不相信这样一位用兵如神的君王会有昏头的时候,所以,只能解释为,这是要将她暴露在阳光下的节奏。 古霆顺着入口一路向下滑去,只听得耳边风呼呼的响着,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底了,古霆感觉自己落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想必城中的形势你还不了解,”林辰看到有戏,连说带比划的把城主和副城主的矛盾娓娓道来,并且着重说明此时他是城主面前的大红人,城主的实力极其恐怖,曾经有两个即将跨到尊者的高手被城主一掌拍的渣都不剩。 “好了,别担心,来,我们去沙发上坐会儿。”安晨曦扶着我往沙发走去。 他并没有冒然靠近警车,而是扬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壶,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她以为,她这么多年是在恨与思念之中度过的。可是不是,她现在体会到这种感觉,她这些年,是在爱与思念中渡过的。 彩姨目光一凝,随即依命收回手臂,大开房门,众护卫脸上均露出得意之色,家伙干脆不再收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站在安然落座的乩童身后,一副虎视眈眈的凶恶模样。 凌阳正为了楚婉仪的异变不断揪心,浑然忘记了刚刚探入楚婉仪体内的一丝精神异力,这时却正被原本丝毫不具有异能力的楚婉仪,疯狂吞噬吸收。 苏影湄脸上一红,心道,有人扶着,我就能走上来,谁叫你多事要自己抱我上来的? 丹妮丝袖袍一甩,把这道光芒给打飞了,然后长发一甩,那根根头发化成的毒蛇,一下子宛如天罗地网一般飞了过来,万蛇齐发,气势惊人。 “喂,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么瞧不起我吗?”左屹森对着诺敏吼道。 化妆师没回过神,甚至做不出一丁点反应,身体莫名其妙颤抖起来,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紧接着就瘫倒在地上。 对一些可有可无的绳子神神叨叨的,难道这些东西可以找到凶手? “怎,怎么了这是?”萧雨如被从实验室叫出来,还以为怎么了? 这一刻,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她去操心。 韩成泰然处之,始终关注着台面,但是奈何有人不断地在耳边聒噪。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骚动,沈沛被吓的酒也清醒了,他环视了一圈,就准备跑。 “秦师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跟同伴交流眼神后,李瑾正色对林羽说道。 听到二楼的人搬出云家,林羽松开掐住她的手,她下意识以为家族名头,让对方心存惧意。 作为龙殿殿主,他有责任把一切迷雾都拨散,龙殿的风波是暂时在他死后平息了,可是陈家姐妹是怎么沾染上龙族的? 章悦的声音弱弱的喊出这句话,但语气非常真挚没有任何违心感。 27 晋江独发 撂下这话,其中一个壮汉已经伸手抓住了徐清雅细皮嫩肉的胳膊。 “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听到王老这么说,显然是在敷衍自己,杨超然马上就又对着他一拳,冲着王老打了过去。 可谁知道这是不是陆墨擎为了维护陆氏的形象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什么?不是吧?”我现在学一个问香,我都要死要死的了,要是让我学习所有的法术,简直就是登天。 “这么说来,永济伯这一次可是做了一个好榜样,来,让我们兄弟举杯,遥敬永济伯一杯!”杨德肃然道。 “不,我要先兑奖。老板,二百块可以直接在你这里兑奖吧?”云蕾看向老板问道。 “大哥们,谢谢你们……我,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保证将来一定会做个好人。”谢浪假装“感动”地感激涕零。 所以他这一次居然变的如此明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对他好不好……只是,他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枫…”青儿终于忍不住喊出声,看着逸枫枯瘦的背影一行清泪顺着脸霞掉了下来。 “报!营寨后方现一股两百左右人数的队伍,好像何将军赶到了。”这时一个侦查兵跑进了大帐,汇报着自己侦查到的情况。 公韧在香蕉、菠萝的摊子跟前走过去了,在荔枝、龙眼、柑橘、木瓜水果摊前也摇着头走过去了。 重要的是,她有可能还知道一些,自己说不清楚的事情,毕竟自己当时是昏死的状态。 “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忙我的去了。回见!”蔚言神色尴尬,急急出逃。鬼才相信他没事!此番定要好好调查。 “阴机算平生漂浮不定,更是难有人让他拱手相让,到时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帮我们吧。”卿狂摇头叹息,说出了自身的担忧。 上苍似乎很是眷顾这位冰心院长,三年来,岁月像是完全是在躲着她走一样,丝毫没在她的容颜上留下来过的痕迹。 阿呆见威威不说话,继续道,“告诉你!别以为强哥给你撑腰你就狂,我喝强哥的关系还比不上你一个当跑腿的?以后给我老实点,记住没有?”阿呆略带威胁的问。 而且现在的他也不想在每天生活在硝烟战火中,他更喜欢到处跑跑,享受人生。 真不明白,在玄天想下手杀他之前,她怎么会一时脑抽选择了璞玉子。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土匪头子又是一刀狠狠砍了下去,这一次,他把李老板的右腿给砍了。 “不管出多少钱?”她的师姐眼睛再次一亮,她们就喜欢这种豪爽的风格。 白天,他是铁血无情的冷面军爷。晚上,他是虚拟世界的游戏大神。 顾浅浅很嫌弃的望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她是真的很讨厌喝这个药。 作为东海蓬莱的少主,他东海蓬莱不受任何一国的管制。自然,他是无惧于东离皇帝的。 梅芳已经弄好了饭菜,去敲了秦路的门。吃饭的时候,泰美总是用杀人的眼光看着秦路。 除了顾秋乔与楚莫外,人人都夹了一块肉,不约而同的放在她的碗里。 要是兰觅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这非常像修仙位面的采补之术。 从长远看,若是能够解决陆明江,那么自己便依然可以借用北邙剑宗的身份脱身。 秦路很想挽留,很想说点什么,不过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又坚定了,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放弃了。 之后微服私访,看似瞎闹,实际上也是体察民情,搞明白这个世界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只有深入百姓市井,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个国家的真实情况。 她真的长出息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张卓换人来的,难道她离开聚仁了吗? 其飞行弹道一般分为主动段和被动段。主动段是导弹在火箭发动机推力和制导系统作用下,从发射点起飞到火箭发动机关机时的飞行路径。 他可是很记仇的,当初在环谷镇,她派人向灵儿射金羽箭,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罢了。 安子晏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刚想名副其实地欺负一下,结果电梯抵达一楼,“叮”的一声响之后门开了,陆容安身子敏捷地一缩,从他手臂下面的空隙一下子窜了出去,紧跑几步远离他,才回头看。 “当然有好人,但是也有恶人,变态的人,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数不胜数。”苏桓并没有给娜娜画一个大饼,告诉她外面全是好人,那样根本不切实际。 他的皇兄此刻正悠闲的吃着点心赏着花呢,因为马车前的车帘早就被她给霸气的掀了起来,前方景色一览无遗,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按照这种轨道射出去的子弹,不仅威力强,防御起来极难,而且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就像是钻头,以一点为中心,集中力量突破,然后后面的部分,跟随着扩大战果。 眼前的五彩光柱不断地被潘恒打破轰碎,叶刑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却是不禁泛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果是了解他的人,看到他的模样,便会知道叶刑他心里肯定又是在打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主意了。 一旁的尼禄微笑的低下头的说道。身体也不由的靠近过去,就差最后抱上去了。 28 晋江首发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返回家中,因为他们都是警察性质的士兵,所以并不住军营,当兵就和上班一样,到点打卡。 沈宁以一双生动的眼睛看着朱丽娅。亚历克斯,朱莉亚。亚历克斯很委屈地转过身去看沈宁。 但是经过他们几次调查之后,甚至有用心幻秘法探查,也始终找不出线索。 怪不得这五百多年来,追求者无数,嫦娥仙子都能够视如敝履,原来,她本身自带炼人功能,有如此方便之法,根本不愁断了香火,还结什么道侣。 扶莹闻言,没有回答,急忙的摇身一变,换了一身稍微短一些的衣衫,然后一闪身,坐入了林坤的后方。 不过她也由此发现了一个规律,只有在碰到和以前相关的事和人的时候她的记忆才会恢复一点点。 武者的休息也就是修炼,他们在晚上盘腿而坐,一呼一吸之间,能够将天地间的灵气吸入体内,通过运转功法转化为自己体内的元气。 隋逍遥看着面前的沈冰,想起了刚刚与东方胜的低语,眼睛不自觉的在其胸前扫视一瞬。 只见刹那之间,两个浮幻门人闪出,扑向了吴迪,但是吴迪脚底的羽靴顿时发光,瞬间已经逆转出现在那两个门人的身后。 李二拿话音一落,王万金,王二公子,孙过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大摇大摆的向二楼走去。 普通的击球声,不加任何的外部条件,只是平平淡淡的击球,甚至可以说是新手都能打回来的球。但是,现在的江户川……还能打回来吗? 思及此,汪嬷嬷的眼神微闪,叹道:“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生在那样的环境中,如何能有今日的沉稳隐忍? 毕竟,青龙也明白自己受到休山君点化在这里守护‘避水珠’数万年,便是要等到有缘人来到这里。 司禄掌管天界的财政大权,没少被仙子们奉承,平时脾气也不太温和,吃软不吃硬。 连绵而上的盘龙山,果真便如同一条盘着的真龙一般,越是朝着山顶攀爬,这山势便越是险恶。 来这里,不过是等白鹿,鬼狱森林自然是要去的。因为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说,现在是属于青玥的东西。 “你先调息一周天,我们去外面等你。”青玥说着,便拉着南长卿又朝白鹿使了个眼色,便出了竹屋。 就被孙潜抓住时机,在空中旋转的匕首猛然落到孙潜的手中,孙潜两次侧身,几把企图挟持的瑞士军刀顺着孙潜的皮肤划过去,孙潜眼神中爆发着强烈的杀意,紧握匕首,狠狠的划过最近一人的脖颈。 若是认真看,便会发觉,上面缠绕的黑色魔气,比先前更为浓郁了。 “懂懂懂,回杨老爷,这回是真听懂了。”刘方氏一听这二十两银是杨财主额外给她的,乐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一迭声的回杨财主道。 “好了别闹了,我看这两天肖健你在这里也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回冥王星吧,估计后天议长他们就该过来了,咱们该回去准备准备了”古埙看了看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郭峰给他垫了个台阶。 新下连的两个炊事班的兵,算是第一天跟着叶峰训练,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老叶头抽出烟袋点上,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想着粮食马上换成银子,心时乐呵,眯着双眼吐着浓烟。 “聂总,这是筱柔和芷晴的事,请记者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曾雅云觉得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和聂桓说话。 赵明愤怒的指着韩炎,伸出的右手被气到颤抖,他面向明天澈想看看宗主的态度。 她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今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不免心下得意,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能有什么能耐,就算性子野了些,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迟迟没有说话,这时吕毅飞也办好了住院手续回来,他一看到晏铭舟和安芷晴这么近心里就不舒服。 吕毅飞平时本来就不擅长拳击,加上对方人手众多,他自然不会对手。 石岩将自己刚刚办理下来的一堆资料拿了出来,对着身前的保安说了这么一句。 白安冉一脸地不敢置信,自己这些最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周子墨的手上,他甚至还帮自己买好了机票!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吗? 丫的溜溜球!如此看来,就算是地势宗的弟子,只要不是法器堂的,想要出入这里也是难上加难。 “恭喜你们,全部通过了考验,正式成为特战队的一员。”赵云泽说完,主动鼓起了掌。 “黄漪将军你倒是说说为何我们投降了这曹孟德是找死之路?”荀岑是巴不得有人来搅局呢。 皇城竟然有几处走了水,京城最近无雪,气候本就干燥,本就容易起火,再加上今晚刮了北风,风借火势,火助风势,本不算大的火,竟然最终烧成了一片。 “骗子。”伊斯轻蔑地低语。面前这个男人很清楚自己性命在他的手中,而人类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可以说出上百个比这更漂亮的谎言。 墨魇低头看看白白身上沾着泥沙,低声呜呜哭泣的狼狈模样,又是担心又有些好笑,这只笨狐狸真能出状况,也真够倒霉的。 特战队的成员都是经过大比武选拔出来的,其学习能力和体能基础都非常强。尤其是体能素质,赵云泽认为队员们比后世的大多数军人都要强。 “执失思力不会是提出,用那批牲畜换大唐的粮食吧?”赵云泽问道。 不过他们这种真空境界,他们的感知力很强,可以感受到周围的一举一动,即便没有光也可以。 29 晋江首发 所以对于养生,他还是有一点的了解。现在,那些知识就成了他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底牌之一。 今天她说的她叫简曼,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心狂得如同被抛上了天。 这货敢当面训斥着头领,看来他在这个部落的地位比头领高了不少。 林晓沫看着莫以天一副欲求不满的隐忍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可怜,还有那么点可爱。 神往却似笑非笑的用眼神回应她,我说的话再好听,三弟也听不进去,只有你哄才有效,不然三弟又要扛着刀出去砍那妖孽了。 身上好痛,照这样子下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她便别想要下床。曲悠支着酸痛的腰身,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慕轻歌站在两人中间,被司陌的话,也弄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低眸轻咳了一声。 “哪还废话,赶紧动手呀!”心中的悸动让我此刻并不想打开这个在妖宫九层看到的魔宫。 ………………至少也要做到让天皇一家子吃饱饭不说能够顿顿有肉吃但是最少能喝的上味增汤不是? 最起码,因为屠杀了神域弟子的事,而引发的后患,不会在牵扯到她身上。 这是一艘,大型的豪华游轮,在这艘船上,等同于一艘豪华的城市。 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使用真正的龙族功法!而,金蛟。虽然也可以使用,但却需要耗费极大的元力。 娘娘腔突然想起来,今早坐巨鹰刚到这座城市时,陆天雨便问了这里为什么叫巨人城,只是当时他心里对他有气,所以没回答。 杜莎莎不知道花连锁秘剑的厉害,仍不能放心。苏婉琴可是亲眼见识过了,心中反而安定了些。花连锁的秘剑,如果使用出来,那就是所向披靡。花连锁用秘剑打倒野魔人的情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陆天雨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理想居然是旅行。而且,一起旅行,当然是和最心爱的人一起去,才是最浪漫的吧?他不由得想起了与花连锁的约定。 “暗夜军团总部在鲁克家族的势力范围之内,鲁克家族怎么解决?绕不过去。”马科斯·弗里曼问沙百川。 “第一,禁止在城中决斗;第二,禁止一切偷盗行为;第三,任何人只要进入这城中都会受到巨人族的保护……”陆天雨复述一遍,心说怪不得一百年来,没人敢犯,原来这四条得到了这么多方的认可。 在这一刻,两人的脑海里都忍不住回忆起师父临终之时对老孙头说的遗言。 这是常规武者的优势,但对于萧铁而言,这却是需要他自己去做的,因为识神就是他自己。 此时的他满头大汗,紧咬着牙齿,双眼充斥着血红之色,身体不停的颤抖着。随后因身体的剧烈疼痛,从而失去支撑,瘫软在地面上。 他们肯定都是神境的强者,如果他们来硬的,那后果,可想而知。 赵匡胤身后跟随的诸将,望着闻起航脸上悲天悯人的神情,脸上羞怒的神色勃然而发,手中的武器顿时出鞘,一体指向闻起航。 “黄金我们不要了,太阳草就在这里,你爱拿就拿,不要我们带走!”杨羚对无情的人或者无情的鬼是从不客气的。 劳作之后,几个村民坐在了一起,谈论的自然是李霄几人的事情。 当年他悄无声息的消失,欠了这三个朋友,欠了这个三个兄弟一个解释。 “你是在找我吗?”正在这时,林川沙哑的声音响起,魏武瞬间回身,瞳孔一阵剧烈的抖动,青龙双手抱胸,背着他那标志性的砂石葫芦,缓步而来。 “闻帅不用如此客气,下官知道您府中人口简单,今日是您冠礼,闻帅只管忙去便是,下官来恭贺之余,顺便想品尝一下闻名天下的爵府美食。”潘美见是闻起航亲自前来迎接,立即拱手施礼道。 一名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抽烟,身子靠在了婚车上。 陆长青本来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正如李霄所说,现在和闫凤梅闹成这样,家肯定回不去了,正缺钱的时候,所以也没拒绝。 没有顾老头的督促,顾远不会有如此惊人的速度和耐力,当然如果没有他自己六年的坚持,他也不会在那一刻光彩夺目。 “青铜战斧受了点轻伤,但所幸,救回了那两百名灵王境强者。”梁丹道。 众人对着白尘竖起了大拇指,用暧昧的目光看着白尘和沐灵双二人。 冷剑锋被高山说的不自禁吞咽了口唾沫,因为若真如高山所说,那肯定是一个惨剧。 那时候男主的修为照样不够,但是男主,自然会有厉害的妹子救他。 “这家伙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和现实宝石的力量很像。”毒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抱歉…咳咳。”路城找了一张纸巾连忙擦拭了一下嘴上狼藉的部份,路城没坐在床上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弄脏任何东西。 鉴于刚刚蓝轩宇的表现,他不得不提醒一下。任何一位龙族,尤其是能够进入循坏赛阶段的年轻龙族们,都是龙族的未来。死一个都是很大的损失。 30 晋江首发 然后另一只蛟爪扣上了捏着王凡的那只,仿佛江湖中人抱拳的动作,两只一起用力,恐怖的力量传导在王凡的护体罡气罩上。 帝霸世界乃是高级极道世界,赵皓很期待自己进入帝霸世界之后,能够有什么样的收获。 看到高飞火了,陈三和刘青立即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他们两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怕高飞,而且是怕的死死的,只要高飞一火,两人就怂了。 “他敢!”独孤秀眼睛一瞪:“他敢找你麻烦,我就让父皇撤掉他的亲王,再把他打入大牢……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独孤秀转过身,朝大殿跑去,看样子是去找人皇告状了。 而此时,在外面的大风山特战队员们,却是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知道有东方神奇前辈,定然的舞台一定放在最后面,压轴出场,那么前面的演出,对于李胜洙,朴在龙他们来说,就有点磨人了。 一路行来,碰到很多猛兽,有辟谷期修为的,也有引气期修为的,修为都不高,但是数量很多!高飞等人经过一翻厮杀之后,都获得了一些内丹。 无奈,张邵苧只能是听戴安柳的话有从中间爬了上来,戴安柳看着一身沾满灰尘的穿着西装的张邵苧,心里看着它甚是别扭。 王老头朝元清风大声叫嚷起来,这风大少也太无耻了,居然玩阴的。 “是!”汐月点点头,低着头转身欲走,心想,还真是险,怎么在这里碰到了这个燕王呢? “妹妹。这翠玉轩整日里除了你会自由出入。恐怕沒有人來了吧。你说不是你。会是谁呢。”黎姬也咄咄逼人。 他将碗勺拿起,无奈的用微微湿润的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一勺一勺的盛给她吃。 三派之人汇合一处,声势浩大,他们代表着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如今南北少林寺之人已经潜入地牢之中,城皇之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就在他们的脚下,只守着,还是主动出击,只待他们商议着结果。 笑谈了片刻,端木幽凝便带姜明月回去安排住处。等他们离开,南宫羽却不由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暗中思索:不,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或者,曾经见过与她容貌相似的人……究竟是在哪里呢?怎么……想不起來了? 李铁王他李晴天还活着,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急不可待的扑了过去,把他北城墙都撞了个大窿窟。众人都为李晴天的生死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尘灰中李晴天早已骑着狼兽出现在眼睛。 葛云泰赶紧差管家去给公公支赏钱,公公接过沉甸甸的赏钱,高兴而归。 彩瑶脸上不悦,刚要起身拦住他,便被俊儿拉住手臂“莫惹事端,被芙蓉知道了,只怕是待不长久。”他心中还有大计,若是因彩瑶鲁莽破坏,回去定饶不了这丫头。 “给我翻过去!”在郭荣发愣的时候,林天直接把郭荣‘肥’胖的身体翻了过去,随后伸手把他‘裤’子一扒。 陈波眼神一凝,如此实打实的人数,不禁让他有些震惊,要知道排名前十的主播,虽然看起来有七八十万,甚至有上百万的。 或许托尼的身体不会受到太大的摧残,但难保不会玩出火来,被托尔在精神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 五楼离地面并不算太高,不过良好的视线倒是让丹尼尔看的老远,就连园区内巡逻的安保队伍的路线也看的比较清晰。 “进来吧。”办公的老师没有抬头看来人是谁,想来是以为某个学生来找他。 在威压消失后,凤舞香旋即大气不敢出一口地虚弱地靠在龚灵媛的香肩上,此刻她的全身已经是香汗淋漓;由她自己羽毛幻化的金色羽衣也被汗水打湿紧贴着她美妙的娇躯,使得她的一身玲珑曲线,纤细尽致。 早知道李庆元有意,他何必拼命闯上来,早知道如此,他怎么会留在楼下,说不得会拼着命,也要把玉佩抢到手。 夜深了,真正危险的野兽也终于要出现了,周围森林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王子业忽然猛然踩地,强行的急刹车,宁可用自己的身体承受这霸道的力道,也不愿意砸坏余敏的车子。 “把话说开就好,一天百分之十的利息,想借几天都没问题,只要别给我跑了!”丁哥咧着嘴。 杨老爷子的对手,好似被这一招吓住了,亮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看起来那么的苍白。 “下次你要是再躲在老子周围,老子就把你捏成骨渣!”黄主任看着受伤颇重的夜鼠道。 财帛虽然动人心,但是我现在的追求不同,钱财对我来讲,虽然不能说是过眼云烟,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根本也没打算从这里面捞什么好处。 之后,在李云逍的注视下,海上餐厅的副厨师长山治不顾众人的劝阻毅然端出了一盘食物给了由于长期没有吃过食物而身体虚弱的克里克。 因为他发现灵魂之火,本来就是在灵魂内部点燃之后,被他召唤出来的。 31 晋江首发 他环抱着双手,手中捏着手机,邪邪的倚靠在桌子上,盯着缓缓靠近的我。 慕容千觞微微的一惊,“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他一只手被捆住,还有一只手现在也被公主抱着,公主不是要将他捆在这里,然后回公主府去吧。 乔念惜正对着无念师太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带着锦盒往外走,脚步刚刚到了门口,却又被无念师太叫住。 “这些都是容宸宇给你说的吗?”谈星云并不吃惊谈凌希会说出这些话,只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一些心疼,毕竟一直喜欢的亲生妹妹竟然帮助自己的仇人说话,任谁也不会好受。 之后的几天,夜玄凌依旧忙,乔念惜跟祭月打听他的情况却不再多说,脑子里却也没闲着,有些事情提前做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提起周亦,我的心依然无法平静,有些不愿面对。但是邵琦的离别聚会,我舍不得不去,好在还有徐硕,我们四个,终究也是缘分一场,想想我还是答应了。 “就算我不忍让,不宽容,他心里不是照样没我么?”温柔咬牙,努力想把身子从萧惊堂身上挪开,然而压根就挪不动!想了想,干脆抱得更紧点,企图让萧惊堂甩开她。 年永明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没有将自己突然发病是因为年南辰和乔慕晚离婚的事儿道出。 谈星云赶紧补充:“我真的是她的姐姐,手机上有我们的合照,我可以翻给你看看。”说完谈星云就拿出手机准备翻相册。 才只用了三招,两人便被同时打倒在地,“说,你们是什么人?”轩辕寒月冷声问道,这两人比起上次那些刺杀的高手都要厉害一些,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布下的局也更加精妙。 如果叶星辰向他保证,只要他愿意结盟,雪阳宫跟朝阳宫两位宫主全力捧他成为大势力结盟的盟主,他必然立即点头答应。 吴天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黑龙刀,体内的真气全部灌入黑龙刀,整个刀身发生剧烈的震颤。 要知道,鹰枭黑市不乏有九转境以上的高手,而郑大总管更在入神境。而凌神宗一方也不过只有那位白千刃实力在入神境初期而已,但只凭他们五人,却抵挡住了鹰枭黑市一方的围攻。。 轰隆!一声巨响,雪峰被吴天的攻击震得晃动,然后顶上厚厚的积雪瞬间向下面垮塌,形成了巨大的雪崩。 这项坠散发的白光对于以血煞之气为食的影魔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克星。 吴天潜伏在真神界一段时间,大概清楚了真神界的形势,三大神主分管整个魔域界,也就是说神主乃是真神界最高的领导者,不过他们并不在同一处,而是将真神界一分为三,一般情况三大神主来往并不多。 华夏人都是本分人,一般不会主动欺负别人,但是别人要是欺负到他们头上来,那也是绝对不准许的。 他的脸闪过一丝森然的笑意,那乌黑色的手臂抬起,一掌向着叶风迎了过去。 站在洛方对面的炎冰脸色却是变了数变,她的见识要比在场的修士广一些,这天爆之音让炎冰的脸色有些十分不自然。 对于徐运昌,林雪非常尊敬,可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况且现在有求于人,更要放低姿态。 “八叔,无忌他……连胡神医都没有办法吗?”殷素素欲言又止,随之更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含期待的看向胡青牛。 没有办法了只能被迫下床,捡拾起这些乱丢的衣服。不过她先是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将伊斯塔的衣服丢给他。 凤飘飘看来,这一次,不可以再马虎大意了,一定要谨慎一些,不然的话,又会损失个几百万。 “来呀,给我拉下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砍!手指脚趾砍没啦就用刀片划,她不是漂亮嘛?行,咱就免费帮她整容!”马程峰可是说得出做得到。一声令下,手下两个西亚壮汉冲上前来,就把佩妮按在了地上。 超能力,并不意味着无敌,却会让寻常人很向往。因为这会不会让这些拥有超能力的人,认为自己会是天地间的主角呢? 这种优越感就像是当初西门狂刚刚进入王都,被李结衣嘲笑一样。 胡子头双手颤抖,苏明达将那吴越五花大绑,吴越正跪在地上,吓得不成样子,沈志兰刚是一把抱住吴越,一脸心疼。 僵尸蹦到那口箱子前,伸出僵硬的手爪直把陈旧的木箱给戳穿了,巷子里边顿时飘出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来。 好在进入码头的丧尸并不多,时而出现的三两只,也被负责警戒的徐海水、宋大宝给解决掉。 “这倒奇怪了,这样的气候。”难不成因为丧尸病毒,打乱了世界的秩序,还能引发气候变化? 铁环脸色大变,只剩一只手的他就像珍惜自己的性命一样爱惜他的右手,如今受了伤,内力外泄,心中大急,赶紧跳窗而逃,一个起落,便已不见踪影。 本来王靳来此的目的还抱着对蛊了解了解,有机会自己也要养一只的,但是昨天药浴过后他就没这种想法了。 这种两轮马车说真的,真的不是人能坐的,太辛苦了,不过拉车的马倒是不错,西北有好马,可不是一句空话。 米兰这边却没有做任何调整,他们在下半场开始后的一段时间冲劲儿很足,压住了特拉帕尼的势头,但是他们没能取得进球,特拉帕尼的后防线上的中中后卫维克托表现特别抢眼,把亨特拉尔吃得很死。 32 晋江首发 紫黑色的连身长裙,过分惹眼的妖艳身材,左眼下的泪痣,端庄秀丽下的五官带着些许残忍、兴奋的笑容,充满病态的杀人癖好,所有的特点最终唤醒了菜月昴对她的所有记忆。 “欧尼,”一听到郑京浩这个令人作呕的名字,秀英没来由就是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对不起,欧尼。”艾琳垂下头,带着一丝愧疚,避开了崔侑京考究的目光。 商雪袖就在瞿大娘子后面笑了一下,就连那个傲气的男子都晃了一下神。 碧落山庄的人不知怎么也卷入了这场漩涡,看情势,他们似乎有意置身事外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的艾姬多娜当着岚的面,抬起左手伸进自己的左胸内。是的,她纤细的手指直接插了进去。然后从心口的位置拿出了一枚闪耀的水晶,晶莹剔透的样子,与红莲吃掉的那一颗并无二致。 桃园酒楼的生意不怎么好,这对罗威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影响,现在,他每天酿造西瓜果酒可以酿造个几百万杯,这西瓜果酒在外省的地下黑市可是销售的很火爆的,每天罗威的账户上都有大量的钱到账。 肢解这野牛,绝对是一个利索活。没有精湛的刀工,想要将其肢解好,难度颇大。 “诶诶诶,你慢点,别洒出来烫着!”金珉硕赶紧踢了鞋,都懒得套上拖鞋,光着脚就踩了进来,噔噔噔追上顺圭,从她手里抢过盘子,低头看了一眼,放下心来。 想到这里,她不能不心动,虽然说她在这里还年轻,反而在星际白发苍苍了。但她还是想回去看看昔日熟悉的人,她想念星际高科技的便捷生活了,哪怕回去只能看一眼。 更重要的是,不管冯伟天最后到底会不会把男院的校长之位传给她。 “咋了?这要回家了,还有啥事?”本来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了。我心里不断的祈祷,不要再有人受到伤害,一个都不要有。 老乞丐的头颅被扔到了天花板上,接着反弹掉落在地又滚了一段距离,刚好滚到了我的脚边。 也就是说在鬼王出来之前,王一道长他们的对手是人,是养鬼王的人,或者是养鬼王的人的狗腿爪牙。一想到这里,我拉起童童,说走吧我们也要去,要是遇到鬼王对付不了我们跑就是了。 按说,依她的姿色,想要对朱锦堂有所企图,几乎是完全不能的事情。而她这样的年纪,放在内院,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 用赤铜做成的仙鹤香炉里烧了龙涎香,一缕若有若无的烟气从仙鹤的长喙里吐出来,嗅得久了,竟让人有一种头脑‘混’沌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里本来就有一只活了几十年成精的老鼠,那时虽然它成精了,但只是智力提高,并没有什么道行本事,最多力气大一点,哪能有附人身的能耐。 秦老丞相看着王飞远的无赖样,却也是没什么办法,开口让人将管家叫了来。 深秋以至,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加上,又接连下了几场秋雨,越发显得寒意瑟瑟了。此时,院中的已经没有了盛夏时节的艳丽景象,有的只是满院的苍翠之色。 他们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地道,黑漆漆的,一股潮气和腥臭扑面而来。 此时的陆铭对贺言一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敌意,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热络的跟他搭着话。 旱魃被祝鹗的打发激怒了,三角形的头颅一扭,竟吐出了一阵白霜,祝鹗立刻用剑挡住了。趁这个空隙,旱魃大手一挥,抓住了祝鹗的肩膀,往旁边一甩。瞬间,祝鹗被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商士禹没料到杜衡会待在这不走了,盯着杜衡看了一会儿,“那杜公子你就在这坐着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就要离开。 周武这才起来,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应该是与昨日刚刚突破有关吧。 终于,蜘蛛傀儡用两只爪子将玉简搬到了众人的面前,但是强酸也将它的机关几乎全部腐蚀,它再也动不了了。 稍晚些时分,赵宇来到了东城的一处宅院前。他下马后,门口的侍卫接过他的马缰,就要引着他入内。 刚走出警局,只见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了他身前,车上下来四位四肢发达的黑衣保镖向自己走来。 “我看你手上的扳指便很是不错,就以此为注如何?”周武开始了。 可是后来他慢慢的习惯了,因为他会为自己亲手缝上掉落的肢体,会为他擦洗身体,会告诉他商氏如今的发展状况,甚至做爱的时候会问他疼不疼。他的爱虽然残暴但却那么的卑微,让他忍不住去可怜他。 确定了没有风险,众人这才直接走上前去,直接用手翻看箱子里面的东西。 33 晋江首发 比起那位一板一眼,时刻都风度翩翩却让人感到有些阴冷的副城主,这位副城主给人带来的压力要大得多了。 明明说的是和李朝露差不多的事情,偏偏就能说得这么高大上,让人不会反感。难怪当初在青云城能过上公然违背伦理道德的幸福生活。 克丽丝与金雯熙两人,顿时双眼发亮,这个时候,她们还做不出选择,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这里是比特星,所以没有危险。再说了,我是去找水晶石,是理所当然的。你呀,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吧!”多多。 “马上就要上课了,先把他送回飞船吧。”多多说完,利用瞬间转移与众人一起回到飞船。 反正莫溪跟贾少杰谈论这事儿,就会特别生气,特别是贾少杰说喜欢她,更是让她生气。 可惜,原计划是制作两瓶雷蛇基因试剂的,奈何现在的陈锋是真的是穷光蛋一个,所有资金只能做出一个来。 现在雨田提到这个,加上苏雨歆的动作,江寒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接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刚才苏雨歆还真就是抓在那边了。 就在虚大师的声音传来时,塔灵1号的扫描圈内也出现了大量的危险红点。 “当时,封印既然已经受到了破坏,做为主封人的八咫家族【神乐家族】的族长,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他悄悄的对着封印进行了加固处理。”谢夜雨微笑着说道。 雨水是血红色的,不知什么时候,城池中那些冉冉升起的血色浓烟已经消失,转而凝聚成这一片令人心悸的血雨。 一早接到沈越川的电话他就开始怀疑这是一个计划,后来苏简安表现得那么乖巧懂事,猜测就在他心里落了实。 “刑兄弟,上一次我哥说你去追一头月狼王,莫非就是这一头?”孟汉指着月狼王问道。 这是一个中型超市,只有一层。每个住房区都会有一个这样的超市,提供给在这附近工作的人们和居民一些日常用品。 “是家父。”冷之清明确地肯定。当初。祁志明正是夺取了父亲的信任。才设计杀害了他的父亲。坐上了黑手党第一的座位。不过。他害怕他的崛起与报复。当初立即将阵地从美国转移回大陆。并不断派人突袭与暗杀。 在几人的联合解说以及安慰下,鸣人明白了佐助已经走了,神情显得有些是失落。 “我!”一个头发血红的伟岸老者从虚空中走出来,鹰爪一般的大手中抓着一柄血色长刀,一身血衣显得格外的刺眼,浑身刺鼻的血腥气四散开来。 郑青霞脸色一沉,掏出自己的那件打造成玉如意状的极品法器,强大的真元催动,上面的宝石瞬间射出一道道五彩光华,将地面炸的剧烈摇晃,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缝。 龙丹青的实力不过是圣级九级的准半神而已,离半神还有一段距离,与王汉王勇不过伯仲之间,虽然威势外露,却难以震慑两人,反而让两人更加的嚣张。 “果然领导你有一些让人欣赏的闪光点呢,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呢,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那样呢?”黄馨叹了口气。 “杨伯,对面的羊汤不是不好喝嘛,客人怎么还去那边,而且他们也不是免费的。”异看到对面是收能量的。 苏凡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镇住了这家伙,要不然今晚这饭局还真成了鸿门宴,接下来就看钱、闫两家怎么说话了。 谁知当初红鸾台的娱记身负挖出穆星真实身份的艰巨任务,那场直播里面,厉董和沐星直接原地出道了,据收视数据,这俩人的镜头留存率基本达到了一致,完全没有跳台的事件发生。 “是,可是即使魂魄离开,但是肉身也随着离开,这就不好解释了,也许,师父还真正未神魂分离,或者去了混沌世界,要不然为何一点预警都没有?”万非白坚持。 三人的修为,疯狂的提升,三人身后,那至尊神域疯狂的蔓延,直接蔓延到了九千万丈,才停下来。 啾啾!夜光兽愤怒的叫了一声冲向郑离,同时身体上散发出了光芒。 广场上,瞬间喧哗了起来,至尊七重巅峰?这绝对可以排入前十了,龙飞这次泄露实力,整个局面,都变了。 她用碧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郑离身后那个普通翅膀一样的金属物品,满是疑惑。 如果宿主你不愿意的话,那系统现在就撤销对你气机的遮掩,保证一个月内绝对有神祗找上你。”系统争辩,说道。 从我手里拿过打火机后,开始将突击步枪交给我,他自己到屋子后面吸烟去了。 这辆车子昨天晚上把砸得几乎变现,没有想到一夜之间,竟然能够恢复如初,可见瘦猴确实对维修车子废了不少心。 到达学校门口时,一些弟兄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赶来了,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开着两轮嘉陵摩托车。 程意抬头瞧着月亮,欲哭已无泪,人已麻木,泪已流尽,短短数日耗尽了全部的心力。 34 晋江首发 进得屋来,见房内摆设皆同十年前模样,只是多了些家具。想起十年前寒酸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别送了。”挥了挥手,我就转身走了,不过魏丽丽还是跟了上来,一定要把我送回去。 “你说真的?”唯一笑逐颜开。其实夙容说的这个标准还是很高的,月入百万,以他孕夫沙龙目前主营平价孕夫配餐食物的定位来说,还是很难达到的。不过,他还是很开心能够得到夙容的支持。 “怎么回事?难道凶手不需要趁警察赶来之前离开吗?难道凶手就是这栋高层里的住户?”冉斯年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 我往张天师所指的地方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人了,就连鬼都没瞧见一个。 “我——”一句话将魏丽丽问的傻了眼,这怎么回答,难道说躲在床底下想要偷窥我,再问下去怎么说,一时间魏丽丽只觉得头都大了,张了几次嘴也没有回答上来。 不,以他的性情他不会怨恨她的,他只会一辈子对她冷漠以待。如果是这样长期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逼得扭曲了性格,恨上他的冷漠薄情,会不会因此而将他的后院弄得乌烟瘴气,会不会和他两看生恨,两看生怨。 终于,我们到了通道的终点,刚一进去,就听到了雷声轰鸣,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令人心颤。 宋宗明跳了起来,脸嚣张的不行,冲着徐青墨的背影是开口嘲讽。 心中一动,猛地用尽力气一脚跺在了石棺上,将石棺跺的一阵颤抖,然后抱住老板娘从石棺上跃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迈开大步,就朝来路走去。 宋若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让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自己玩儿。 就连飞禽等等,都不敢从武圣宗飞行,也就那寥寥无几的人飞行而过,无一不是高级玄宗以上的人。 介绍:诞生于混元天坑的至阴之气中,以阴气为食,拥有强大的毒素攻击。 许拾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他帮别人寻巧,人家愿意吗?而且找到了别人会拱手相让?再说了仓缪山就那么一大块,他们都找了近万年,都没找到,他能找到? 因此,马林树总感觉这个职业是专为有钱人设计的,不然一般人还真耗不起。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远处山脉中的许拾一行人,并不知晓,当他再度看到怪元尊时,双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 说来也是厉害,在飞机挺稳之后,秦风心里面的那种害怕瞬间就消失了,很是神奇,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法拉利是什么,铁三轮又是什么,还有梁静茹是谁这几个问题我们不着急,这把牌该怎么算?”千玄看着近在眼前得到莫邪并没有太大地慌乱,指着地上混在一起地牌。 远处的赤王见状也是一喜!对于一旁的千玄封老两人赤王也不在在意。 虽然一直在被余波进行攻击输出,可是有着恶魔变身的属性加持,余波的攻击基本上都是3位数的低额伤害输出。 今日出了太多意外,原本乌拉那拉氏想在初雪家宴上让甄常在被皇上注意到,这样子即便有一天莞贵人不能再为她所用,那还有甄常在。 随着义勇一号拔刀出来,没了武士刀支撑的人向前跪倒在地,无遮无拦的伤口随着心脏的泵动,朝着前方喷射出一股接一股的血泉,一下子就将义勇一号的半个身体都染红了。 奚乐山却听着皱了下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刚在哪里听过一样,虽然有点不一样,又好像有点一样。 从七十年代初期开始,北美互联网企业开始兴起,欧洲、东京、港岛、花园城市等紧随其后。 他深吸一口气后,将方才武员外所说之话语逐字逐句、原封不动地再次讲述了一遍。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也不枉费她豁出脸面去求父亲为她争取了一回。 从前贴身伺候菀贵人的落羽,渐渐沦落为只配给菀贵人端茶倒水的地位。 “想来情况你们也知道了,粮道被劫,想来求救信肯定也被截了。 崔笑被撞的半边肩膀都有点麻,她惊魂未定睁眼,这才发现救了自己的,并不是外面共事的衙门差役,而是一个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李星移的脾气一直都不好,闵月从开始就承受着这些,也早就习惯了。 “那我也不想让你枉顾自己身体去吃那么多。”也就是他在家里不知道发生的事情,要是他知道,肯定就不会有她现在折磨。 那时候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来自爸妈的这种无私的无边的爱,有多么宝贵。所以自己压根也就没有去珍惜什么。 还好这座别墅围了个两米的墙,丧尸的肢体不协调,想爬墙是不可能的。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临天决定问比较靠谱的君倾画。 都是相互认识的人,听人说起的时候也会很好奇,然后就慢慢去了解,在了解之中恍然大悟。 “毕竟是涉及到人命,所以我希望,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要是不谨慎的话,出了错,那就是付出一定代价的。”林归晚提醒道。 35 晋江首发 花莹莹和马静最近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相对比较安静,但那时心境也算是平静,花云帆之死,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逆转的现实,她们只能够试着去接受。 “暖暖,妈妈给你带来了好漂亮的纱裙,你来试穿一下!”温静柔说话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轻扬柔和。 她赶紧的起了身,她现在再是对老夫人不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老太婆是得罪不得的,这个叶君宜是时刻记得的。青玉扶了她一把,将一件纱衣拿来给她穿好。 一行人在玉琪儿的屋内整天整天折腾了二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因为他们事先服用过花姑给的解药,虽是不能完全阻挡这花毒气的袭击,却也抵挡了些,所以除了三就有伤的花姑和流过泪的白依依,其他人都还中毒不是很深。 听着司藤枫的冷言,季公公赶紧低着腰走出去。带上门的那一瞬间,寍舞缓缓的抬起头,自季公公端着药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死死的盯着那碗药,直至剩下他们两人,寍舞方才抬头瞅着他。 可是她是露面了!在周府她跑出来质问徐子谦,在恪王府,虽是后来静王妃提醒了她,带了面纱,先前却已是多少人见过她的面容了。 到了第二日,爷果真是去找了圣上赐婚,圣上听了此事,又见他满身的伤痕,认定了他是为了我在外滋事打架了,顿时龙颜大怒,当即就让人把他押回了府里,让老夫人将他关了起来,好生教管。 “怎么?就这么一会就忍受不了了?”虽是问着,但眼光却高傲的挑视着灵妃。 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说谎高手,有些人说谎是为了爱人,有些人说谎,却是为了自己。他,又是为了什么? “灵珠仙子在西海生活了很久,你对别人可不能这么说。”惠岸提醒我。 不止是华生有这种感觉,仙界九重天和边荒修士都感觉到了,就好像是曾经拥有边界的地域被无限延伸,变得无边无际了一样。 喝——!楚雄飞爆喝一声,手掌并未收回,而是双手一拍,居然将秦戈手中的缺月枪夹住,并且还顶住了秦戈本身的冲势。 如果说以前的付典是一头即将冲破束缚的洪荒猛兽的话,那现在早已变成了一条蛰伏的渊龙,那种富有侵略性的气势早就收敛了,而且看上去也没有当初的那样冰冷了。 每找出一个仇家,陆羽的心头都会无比的狂怒,每杀死一个仇人他都会长出一口恶气,而这一样一步步的杀到现在,直到诛杀掉眼前的龙之后,现在的陆羽才逐渐意识到一点。 更何况,消耗的法力,竟然如此多,基本上我现在折叠一只纸鹤,就差不多法力耗尽了。 听到了陆羽这句话,张伯庸父子的心头瞬间就想到了这样的两个字。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感觉,感觉变得尊贵无比,感觉有万千荣耀加身,感觉她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和神圣。 无量宫惊世的绝学,能够将这门掌法修炼到最高境界的,就算在整个无量宫都不多,而道君绝对是其中之一。 “你先走!”坏坏一笑,阎十一猛地将蓝凰往空中一抛,在她的惊叫声和雷蛟的注视之下,身子一矮,从雷蛟的胳肢窝下面穿了过去,向前窜了一步,正好将蓝凰接在手里。 “这个护宗大阵,倒是不弱。”就是凌天也是神色凝重了一些,那巨蟒阵灵所散发出的气息,远远超越了九重天中期,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九重天巅峰了。 李豹抬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只是他的拳头却被陈枫给直接抓住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周以泽已倾身吻住了她的唇,随后走向铺上大红喜被的大床。 顾云霁对这个提议也没意见,于是几人进了城门,把租的马车还到车马行之后,就优哉游哉地在大街上逛起来。 柳烟他们辞别云澹和云氤,柳烟很疑惑为什么云皓要带他们见云澹和云氤。 我一听愣在原地,萧墨香要嫁给玉墨轩了,不,不行,我要阻止。 这些生物被限制在四维半的空间中,平时由各大本源石碑镇压着。击杀这些生物,就可以得到法则力量。 贺夫人闻声定睛望去,眼里丝毫不惧怕,更没什么礼节,大摇大摆的就走上去了,上下打量着素雅的欧阳云诺。 “你放开我。”我挣开离忧的手跑到宋盈香她们面前,看着离忧,虽然感觉这个叫做离忧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感觉只要跟他靠的比较近就会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现在既然人齐,正好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村里的人知道冉冉的身份。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景丰帝上,李晋澈和方子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二人便先后离开寝宫,来到无人的僻静处。 “苏筱雅,你要加油,一定要加油,不管会发生什么,不管会经历什么,都要加油,都要坚持。”未来就在不远的地方,只要努力就会看见彩虹。 这句话一定是敷衍的,苏筱雅什么人,怎么会连他的敷衍都听不出来。 众妖二代虽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记录,特别是随意的瞄了上面记录的几样材料一眼,还是有些头皮发麻,这上面的记录,哪怕是它们众妖二代,也是有些吃不消。 36 晋江首发 不管是卫嬷嬷还是宫人,哪怕是隐在暗处的暗卫,也没来得及阻拦平安的摔。 看着手上手表的指针方向,发现了自己来天台也都留了一段时间了,准身离开想要回家的她,那个让她想念了好久的声音再一次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你这回答,不是我想要的。继续给我查,往死里查。”章力第一次对左军不满。 百里石看着众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的好戏。她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到冷月这个恶魔。 “谨慎”二字能有什么深意?自然是察觉出题中隐患, 才会提醒人“谨慎”。 她冷落别人多,体贴别人少。为碰触不到旁人晦涩的心情而感到无措,似乎还是头一次。 霍青桐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自己的一些不合理的行为,都被她完美地解释成了自己照顾她。 青雄立于祭坛中央,朝“鸿俊”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杜韩青披头散发,略略抬起头,望向青雄。 乔峰在窗外看到此人,顿时脑袋里轰的一声,先前许多想不透的地方,都已经连成了线。 看着这个石碑,张三风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巨石石碑似乎是活物一般,就连张三风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自己这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刚才我通知了附近镇上的派出所,他们那边的警察正在赶过来。”村长说。 后边的人马上隐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手枪拿在手中,时刻注视着那边的动向。 说着叶寻欢伸出手,直接抓在了约翰的肩膀上,接着不等约翰开口,叶寻欢便直接将约翰给推了进去。 “想杀我?”水虺说完,浑身微微一颤,随后,他额头的蛟角涌出了煞气,这些煞气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头长五米的蛟龙。 这份更好吃,更美味的繁花似锦,只不过是挑选了更好的材料,并加上了一点点“爱情果实”的粉末。 白沐起皱眉,心中愈发不满,这个师弟一来天剑宗就表现得这么强势,还搞得这么神秘,还有没有把这个副宗主看在眼里了? 等到白鲲了解的差不多之后,刑天和蚩尤也觉得差不多了,神界广大无边,比之诸天万界加起来还要大的多,各处的风景人情不一样,所以也没有必要一一细说,只要了解的大概就好了。 凉风从河面吹了过来,卷着几分寒意,鱼儿似乎感应到了某些更为熟悉的气息,因此早早探出了头。早春将临,河岸边新抽的柳芽儿也不甘寂寥,早早将自己揉在了风里,往这边打了过来。 不过白鲲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自作烦恼,毕竟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明显的栽赃陷害,甚至什么都都没有干,只是十方俱灭帮自己擦了屁股,所以自己也不算是陷害韩君授。 孙金城吐了一口老血,这死丫头真敢说,一千两白银这还算额外赔偿? 其实,肖云天心里也发虚,龙阳那手神鬼莫测的刀法真的令人心寒,倘若龙阳真的想捣乱,只有掏枪解决他了。 现在,已经是过去了五天的时间了,一路上按着路线,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照美冥见识到了天空海贼团领地之中各种奇幻的环境。 廖昌生在桌前举着喇叭说得口干舌燥,刚开始大家听得一脸镇惊,后面等他说完,下面瞬间炸开了锅。 叶龙心潮澎湃,刚刚踏出狭缝,迎面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亚克斯。 可是,李家之人早已得到消息,在内里一个个屏住气息,把守元神,丝毫不让自己有松懈的时候。 吃过午饭后,一点风都没了,太阳真厉害了。我在树下一个劲地喝水,身上的出汗声似乎都能听得见,此时我们谁都不愿多动一下。熬到6点多,西日依烈,我们的水已不多了,爸爸说必须返回。 另一边,在山迪亚人的云隐村之中,山迪亚人族长看着那一片奇异的岛屿,也是对着部落之中的战士大声道。 “什么。”听到了这个部下的话,一瞬间,不但是火龙,一旁的一众火龙海贼团的干部都是站起来,大声道。 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唐长靑确实是在洗澡,但把窗帘布拉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刘长靑什么有价值的画面都没拍到。 他们之所以能攻进巨手兽体内,不是他们很强大,而是巨手兽被金秋域禁锢和压制,实力下降了太多。 金茫也是马上就冲了上去,浑身披挂着金属盔甲,手里也拿着一把巨大的弓箭,他施展超级厉害的金属异能,大地之中爆射出金色的光点,凝聚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带着滔天的杀气把雨满天笼罩其中。 这一天的训练,队员们被训得很惨,虽然没有人受伤,但大多都是鼻青脸肿,滋味真的不太好过,刘青山却也是借此,发泄心里的火气。 幽九炫和众多的活鬼外加云飞扬也一个个震撼到极致,他们的眼睛之中都射出了无比炽热的光芒。 因为知道英国人通过贿赂,弄到了一两废旧的火车头,正在拆解了解,法国人便也想和英国人一样,用同样的方式获得一两火车头来拆解。 一半劝说,一半强迫,在许潇的催促下,虽然大家对他的安排还有些不满,但还是照着做了。 是的,这一次也是他们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更是为了向刘青山报仇。 现在,庇护他们的天心军团要建国了,在他们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37 晋江首发 “差不多啦!”反正当啥都行,主要是跑到咱阵营去安稳的坐着,别乱跑去找老虎就行。 发起狂来的平君明明知道无法伤到晋亲王,她还是用力的咬下去,对着晋亲王的靴子咬了下去。 胖无心之言,却是让陈枫担惊受怕,怕的自然是灵祖生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准圣就能将玩家打得魂飞魄散,何况灵祖? “烈焰冲击,烈焰猴!”修痕继续喊了一声,似乎是嫌七夕青鸟现在身体上面的火焰还不够炙热,被烧灼到的部位还不够多一般。 对于她的真实身份我是一无所知,但是看样子白依和她打过的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何对付她白依应该会有办法。 她匆匆地挂了电话,可是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认为一定是那个混蛋去打她了,肯定去威胁她了,不然,她不会这样的。 只有白痴才会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偏偏,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会是这种笨蛋。 紫萱听到后想笑又忍住了,怎么说在世人的眼中那也是她的生身之父,就算是有千般的不对、万般的不是,她就算是为母出口气怎么做是一回事儿,可是如果在他人折辱朱老爷时能笑出来,那定会让人看成凉薄的性子。 丁阳闭上了眼睛,他真得没有料到事情会再次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都在争论如何处置芳菲的时候,一番话就又让成为芳芳的芳菲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说了一句,虽说这话很装比,而且明摆着反驳刘长歌的话,可我就是想说出来,至少在目前来看,这句话是我最真实的写照。 如果真是自己一方的为何不早早派人知会,现在突然间杀了出来,到底是何目的? "你现在去天界大型聚集地,我倒要看看神王在搞什么?"叶幻看着眼前这个夜影暗杀队成员,直接下达了自己命令。 说话间,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流水声,同时,弥漫在鼻腔中的那股发霉腐朽的味道越发的浓郁起来,紧跟着,我就感觉到地上的积水开始流动起来,像是受到了吸引,全都朝我脚下汇聚过来。 等到吕布令下,已经十分疲劳的步卒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了,八千狼骑也各自饮马喂料。 虽然以自己的身家,换一两颗地仙丹没有问题,然而想要突破这地仙之境,恐怕不是一两颗地仙丹的事情。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按理来说他们不是应该屁颠屁颠的过来拜见吗?怎么会突然动手呢? 神翼虽然强大,但是其力量还不足以影响到时间,不然就算是十个杀皇和加百利在这里,也不是神翼的对手。 林天只是淡淡一笑,现在担心这些事情也是没有用的,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吴天剿灭这些山贼之后,意识中响起系统提示音,一共获得了30000经验,距离升到四级武灵仅仅只有八万经验。 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也想过,但是,却自欺欺人的将它给忽略了。 不知道在这个恐怖分子的身上砍了多少刀,但是苏林可以保证,是刀刀入手,而且,不致命,类似于以前华夏国封建王朝残忍的酷刑千刀万剐。 虽然唐若曦不明白这个男人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唐若曦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或者说相当痛苦的往事。 “阿飘姐!”还是阿飘姐护犊子,袁三爷蹭到伊丽莲身边,她发现,吸收地面红光的阿飘姐变厉害了。 熊成基对于目前的形势有些悲观起来,在他看来,就算到了皖北,迫于清军的军事力量,也难有大作为,正在思考间,副官端了一碗肉汤过来。 队员中最兴奋的莫过于李德军哥三了,老大出了风头,哥三个也跟着沾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得就是这个理儿。 “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兄弟几个去办?”说实话,自从跟了柳岩后,清远地下势力大一统,这哥几个过惯了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嘴巴早就淡出鸟来了。这不得到柳岩的召唤,那心情自然是相当的激动。 而那些跟古伯纳说得过程一样,因为家人、朋友、爱人被异类杀死,或是转化为异类的猎魔人,已经是红着眼睛,神情震动地喊着要求加入苦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找到组织了。 眼睁睁的看着柳岩在自己的面前被警察带走,柳向南眼泪如泉涌般滚落了下来,身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两眼中尽是无助的神色。 但红尘可没打算接手,一来钱有点儿不够,二来她也不大喜欢死过人的地方。 “所以说么,放宽心哈~”赵普边说,边伸手拍拍公孙前胸,今天公孙倒是没揍他,放往日赵普一动手早就挨揍了。 闻氏笑逐颜开,连忙请曹广谱坐下,吩咐丫鬟去倒茶,端上好的茶点来,又让丫鬟去准备晚膳和客房,今晚要留曹广谱住下。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烈日的光辉皆被掩盖,地面是一大片‘阴’影,加上那兽吼声,浩‘荡’的声势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王妃发了话,她也不能不遵从,只好犹犹豫豫地拿了过来。 至于他是不是一颗棋子那不重要,最少他还能让人看中,充当棋子。而有些人,连别人手中的棋子都当不了,是多么可悲。 如何能够获得来自各个阶层的忠诚以及拥护呢?通过一场战争的胜利,无疑是最为简单的办法。最好是一次辉煌的胜利。 现在差不多到了凌晨时分,原本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他们这辆奥迪没有多久就上了高架桥,随后一路向着浦东的方向驶去。 38 晋江首发 乌云内,两条巨龙辗转反侧,亲密无间,偶尔传出几声闷雷声,让大地上的百姓们俯身叩首。 “不用担心”,顾北爵见她半个身子都趴在窗户上,悠然开口道。 罗娇娇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光大亮,风停雨住。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薄郎君正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 楚少颖气喘吁吁地回到了自己班,一张脸惨白,脑袋时不时看向窗外,生怕别人找来。 零心下还在震惊,迅速的抱起林笑笑便要远离,却终究迟了一步,被雷劫波及,劈中到地,受了重伤。 在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偶尔能碰到的熟人,竟有种隔世未见的感觉。楚少颖向他们招了招手,赋以微微一笑。可那些人有的冲他笑笑,有的连理都懒得理他,这让楚少颖感到很难过。 隆起的血肉疯狂绞紧,如熊罴般壮硕峥嵘,每一块棱角分明的肌肉,都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浮。 薄郎君让李正暗中去寻找那位在铺子门前仗义执言的老者。他则带着罗娇娇随李侍卫长进宫去见秋子君。 白战霆的修为不弱,丝毫不在白南音之下,他的气质如山九仞,高不可攀,透着深深的战意,显然是浸Yin战斗搏杀之道的高手。 一直以来他都热心公益,但是会把全部的收入都捐赠出去,确实是让人无话可说。 现在张凡恨不能立刻离开,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迦叶会让他们都留在迦叶宫目的就是为的不让他们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又怎会让张凡轻易离去。 婚礼在香格里拉酒店举行,到场的人皆是非富即贵,来宾整整占了两层楼,现场来的媒体也非常多。 下了楼,楚莫早已经坐在桌上等他们了,早饭也已经被摆了上来。 童乖乖本想带着大乖乖回去,但又不忍心让哈士奇孤单的留在这里。打算等哈士奇的主人找到它了再回去。 “好”钟离洛点了点,推着苏瑾往外走去,刚走到房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返回屋子,拿出一顶帷帽,给苏瑾戴上,然后推着苏瑾往大门口走去。 在跳过一道沟坎之后,身子一矮,猛然回身再朝身后最靠前的其中一人面门发射了过去,未等查看结果又赶紧起身继续朝山下狂奔。 剩下大臣们又是面面相觑,然后有的叹气,有的骂骂咧咧地散去了。 “洛克,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天空巅峰战士,身为长辈,居然欺负一个八级魔法师的晚辈。”连雅现在也生气了。 “真是个罗嗦的老头”寒月一把提起御医老头的衣领,运起轻功,御医老头见寒月的动作,吓得大叫起来。 目送张政离开,梦神机只是随意摇摇头,暗叹一声可惜,这才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 慕云浅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只见厉长风勾着唇角,正双眼含笑的看着她。 自从他调任启封市之后,启封就开启了全力以赴主打旅游城市的口号。 老爷爷那边估计是没戏了,谁能想到昨天境外黑帮也来掺和一脚,竟是被黑客篡改了内部通讯的指令? 老子的身体,现阶段老子自己都说的不算,更何况你一个外来户。 豆大的汗珠已冒出,顾海川开始诚惶诚恐。不敢接受这真相,他期盼着易苏苏是在胡说八道、是在使诈。 一边看烟火,一边把玩着江兰舟的指头,欧独这才发现,她手上的戒指有些松。毕竟这个戒指一开始就不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 “我去送你吧,毕竟我才是你的护国之神。”樊樱樱说完带着宗政飞往宋国旧地。 “说吧,你想让本宫如何帮你?”玩笑开完了,皇后也摆正了脸色,问道。 张晨看着帝俊一点没有提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立刻准备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赵炎听这一说,心中有点后悔,早知道从闭关之处出来,就去中州大营,现在白白浪费掉两天时间。 容纳13亿立方米水的白洋淀,拥有华夏独一无二的大理岩峰岩地貌的白石山,享有世外桃源之美誉的野三坡,因五位壮士而闻名于世的狼牙山。 “混蛋,这家伙能力也太诡异了,怎么连墙壁中都能穿行。”一拳砸在墙壁上的短发青年脸色铁青,大骂出声。 “这是最后一招叫天下无狗!”老叫花子一招一招将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从第一招开始演示了一遍,最后一招演示完毕后老叫花子手中的木棍又消失在了他手中,显然是被他收进了芥子空间。 “箱子里不光你一棵卷心菜吧?其余的东西呢?”诺拉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空箱子,回头问道。 “你确定?”红玉很想再见到她娘,一来是想念,二来是想好好质问一番,十九年前为何会狠心抛下她,独自逃出魔界。 “事先说好,我告诉你之后,你要为我保密,而且,你必须放我离开!”血剑说道。 “为什么非得璃渚继承族长之位,你不也是鲛人族公主?难道就因为他的血脉纯净?”都不成从未想过与璃渚生什么,但璃絮的话让她很是不解。 那就是这些人进入的世界。不需要几年,不需要三个月,他们的研究马上就发挥了作用。 赵旻晟在外面听着,他知道,这是主持人在活跃场上的气氛,只有把气氛搞得最热烈,再让自己出场,可能效果才会最好吧? 39 晋江首发 陈飞淡淡的看着这个说话的老者,在他的身上,可以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生机与气势,细微感应才知道,原来这老者的体质是木行体质,所修的功法亦是木行,怪不得有此生机。 “冷兄你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萧寒瞅了一眼炎龙,发现他也是表情丰富的呆住了。 随即,便有人提出请求,客客气气,哪里还有平时他们这些大人物应有的架子? 玲说的自然是在临湘给魏延帮忙的事情,现在结合前后想起来,玲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跟错了人? 羞羞答答地在路上磨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的刘琦终于在林家仁等人的催促下来到了“芳台之会”的地点。之所以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初春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让人禁不住沿路观摩——这是某人自己找的理由。 “不管你怎么狡辩。我都是不会让大殿下见到你的。”媚邪也是固执。护主心切。 陈飞不时的散发出庞大的灵识,而后身形移动,可是刚刚移动,并没有被灵识带走的那种感觉,还是自身能量带动,速度还是没有提升。 远处,一道强烈的寒气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具冰棺,莫冷风瞳孔收缩,“这是什么地方?”若不是知道张涛要告诉自己什么秘密的话,以莫冷风坚强的个性都会认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或是自己在做梦? “最近觉得有些累,请了一个星期的年假。”赵娜面露疲倦的说道。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以为是水门不想再担任火影之职,这些年来他为村子所付出的一切,不光是村子中的人,整个忍界都有目共睹。 越到后期,想要通过杀死调制兽来获得积分就越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急着想要获得更多积分的原因。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杀死其他机甲师夺取积分,这是最方便也是安全性较高的办法。 \t一般高级领导出门都非常有讲究,会踏着时间点出现,绝不会晚一分,也不会早一分,这都是非常有风水讲究的,十分的规律。 此时波风水门的眼神,显然并非是不知者无畏,而仿佛是与他们一般,早已看淡了生死。 陈琅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龙哲生的身上,划上了十余刀,鲜血淋漓。 如果说当初只是一个承诺的话,但么此时此刻,米尔金就是真正被陈琅琊所征服了。 沈予自问这几年在仕途上、在沙场上也算见惯生死无常,与敌对阵时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堂堂威远将军,此刻却禁不住眼眶一热。倏然间,冥冥之中好似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不要伤感、不要自责,珍惜当下、把握未来。 即使在水门的调停下,村子的几位长老接受了宇智波止水、宇智波炎在暗部之中身居要职。 虽然巫师们的身体素质不强,但是巫师们的法术却是很厉害的,甚至一些是直接攻击人灵魂的法术,让人防不胜防。当然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那么还是可以防御的,甚至是免疫。 屏障崩溃的方位下方,水门面色阴沉如水的望着眼前高大如山的须佐能乎。 他知道,那是他手下的死亡叫声,余光所见,自己的手下,越来越少。 这时候,她正在愤怒的瞪着郭美美,而郭美美则赶紧把自己藏在了王佐的背后。 想要坐稳龙头的位置,他华安可就需要拿出正真的本事来,让帮内的兄弟们服他。 她没觉得自己和初吉“飞了”多久,可是为啥,方向好像还是原来的方向,可是景致却完全不同了呢? 但是长大的菇娘总得有自己的隐私,上次自己生日的时候,李彧打算过来给自己庆祝,但寸步不离的老妈让天仙没有丝毫的机会。 下一刻,当苏兰看到自己胸前那张大手后,更是感觉自己要疯了。 赵玄已经惹恼了江先生,现在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保证自己安全而已。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怨毒的瞪了一眼赵玄,马明月身体颤抖的朝着一边走去。 王佐有些经不住自己脑子开始乱想起来:这个年龄的男孩,谁不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呢? “暴风刃,搅碎一切吧!”蝙蝠妖兽黑暴风释放出黑‘色’的气流,气流不断流转形成黑‘色’的暴风,上粗下细呈漏斗状,一道黑‘色’的龙卷风柱将地下的众人团团围住。 虞翻说,你错了,大人,不是我家主公变了,而是主公换了一个方式去报效国家而言。主公是江东人,难道还不会爱护江东的百姓吗。 “秦笑,你怎么回事?分明是不把我们当朋友!”雨一方责问道。 他试着朝前走了一步,那两个活尸随着他的脚步前进,似乎突然受到什么巨大的威慑,嘶嘶叫着后退了两三步,后背与山壁相撞,发出嘭嘭两声巨响。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影子的迷信偷偷到来,因为上次的事情,刘宠已经下令,影子迷信,以后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因此荀攸等人都不知道。 40 晋江首发 约了几次饭,时间都不凑巧,不是你抽不出时间,就是我抽不出时间。 他们能在大公主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拦住了大公主,把大公主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获得两三年的喘息时间,也是难得。 有些被雷电刚好劈中的僵尸变成了渣子,头和身体躯干四分五列,再也没能爬起来,这让诸葛沧澜终于看到了希望。 为什么不过中了一点星兰花香和沙冬枣混合产生的迷~药,就变得如此脆弱? 苏佑也是不喜。旋又觉察到自己情绪不对,他主动举杯向另三位马家人敬酒。三人皆是马千里族内兄弟,分别叫马千驰、马千风、马千跃。名字都是寓意马匹的神骏,果然是爱马之族。 此乃大凶的风水,门前有塘,门后也有塘,注定儿孙代代都是少年亡。 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求得大富大贵的人,自然有常人难有的毅力。 火永年话音刚落,徐潜身影一闪,出现在火永年的面前直接就是一个耳光,把他打飞撞到了一颗松树上,树干都给撞断了。 一路上,其他虫蛊竟都是给这长尾蜘蛛让路,看来这只长尾蜘蛛在这万虫池中,等级绝对不低。 这些光芒在发出后,并未消散,反而是汇集在那更高处、光芒如水般流转,显得玄妙异常。 刘震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郑阿猫到底在找什么?公司亏空的背后,到底又隐藏着什么?两位师兄和刘震生之间是什么关系?而他们是否又与假面势力造假团伙有关系呢。 你将会写出一本震惊中外的科幻,其内对人性刻画的深度,对宇宙远景的展望,对国民信心的提升都将是巨大的。 伊恩直接拒绝了乌索普的提议:“海贼有什么威风的?你说自己是海贼,只会让普通人害怕你罢了。 ‘糟糕,难道还是被调查出了点什么吗,是知道了组织的事情?’达尔西心一下子就悬了上来。 他纳闷的打开软件,然后就看到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竟然硬生生挤进了前三??? 陆远山眉头一蹙,料想到应该是猫妖出来害人了,也顾不得展开神识探查,直接招呼了陆知薇一声,施展起御风术,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要是知道宇智波一族有很多人可以进入暗部,说不定又要蹦出什么大胆的想法。 张杰有好几次想要开口问,可是忍住了,生怕突然开口,就打断了老爷子。 练功室内,黄玄灵先是闭起眼睛,仔细回忆起这部武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条内力运行的路线。 夜幕之下,一道身姿犹如雄鹰一般,在无边古林的上空飞翔,那身影来到了林中一片广阔的空地上,这才降落下来。露出一具挺拔的身躯已经一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来。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毕虎看到眼前的情景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人说:住在城市里,邻居是谁,我都不知道!农村就好了,想去谁家就去谁家,邻里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这才叫和谐。 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月璃开心一点,月璃伤心,他们也会跟着伤心,月璃开心,他们也会很开心。 李宗仁看着眼前的重庆后,收拾好心情,把兵力重新组织起来,在重庆周围进行布防。可是他马上就听说了蒋光头被特战队围困的事情,立刻就大惊起来,这回真的完蛋了。 叶寒越听越是神色凝重,这一回,他当真是被杨曦给耍了,一直以为自己占据着主导,无论对方打出什么牌,都有办法来补救,可到现在叶寒才现,对方的牌路,完全让人看不透,倒是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玉工采用阴线刻、浮雕和局部透雕的技法,把龙潜深渊、蛰伏待时的意蕴表达得淋漓尽致。玉龙眼睛下方有一钻孔用于佩戴时穿系丝线,表明这是一件佩饰。 下去以后,鹿晗不自觉的靠近月璃,他真的很喜欢月璃身上的香味。 而就在黄玄灵和冯剑锋两人脚踏极品法器飞向东平城的时候,后面又有三道遁光从地上飞起,远远地吊在黄玄灵二人的身后。 「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到我找你什么事儿吗?」叶慕青不耐烦的说。 有关龙灵的事就没一件是一般般的事情,每一件都没办法和人进行过多的解释。 唯有周国安、高老爷子、周剑、高瑶等人的脸色依旧难看,虽然陈玄在这里饶了他们一命,但是明日此时,难道他们真要亲自去请罪? 电话挂断,顾平生修长的手指磨搓着手机,一拳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 那时是他耍流氓,给温知夏惹急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见面了都不吭声。为了把人给哄好了,只能耐着性子成日里在楼下给自己等成了望妻石。 尹正非开车去了医院,正下班的白宜琼被一辆车拦了下来,尹童看到,爸爸又来找那个阿姨了。 进来不用给新皇行礼,还可以直接插言的,怕只有福安郡主,新皇养母了。 深夜,苏家的宴会厅里依然明亮。宴会结束,喧闹不再,宾客满意而归,打扫工作却刚刚开始。 在心里他不否认魔母的推理,虽然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王初瑶会对自己不利。 花狐痛苦地捂住了脸,却依然没有彻底屈服。李红袖朝胖经理使了个眼色,胖经理会意,更加卖力地吹嘘,白话得口沫横飞。 就在货车从身前驶过那一刻,叶天迅速向左横跨两步,闪电般伸手抄住了货车车尾的栏杆。 这只是市场价值,如果论艺术价值,这里任何一件中国顶级古董艺术品俱都超凡脱俗,绝不逊色于这些西方顶级古董艺术品。 向永泰首先跳出来反对皇上与皇太后一同巡视塘沽滨海水师大营。 “无恙!”有人喊她,声音有些遥远,马路对面,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正朝她挥手。 41 晋江首发 招弟这一天没挨饿,出门前垫了下肚子,就是有些渴,但是也不敢喝水,忍一忍也过去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卖出去的那些妖丹导致的,他现在变成和面前这些人一样,无家可归,早知道会是如此境况的话,刚开始的时候,他就不那么大大咧咧的了。 “此剑灵气充盈,假以时日怕是能孕育出灵魄,你做的很好,去吧!”长孙家主摆了摆手,那黑衣人恭敬告退,与领头人不同,手下的那些人是绝对忠于长孙家主的,因为长孙家主像来都对他们不薄。 思及如此,场中原本还神情淡漠的铁血堂堂主面色再也无法继续维持,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之前哪怕是萧逸轩的事情,都没有让他有任何的神情变化,更是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三十年后,长孙家主病逝,不过说其病逝却另有隐情,因为长孙家主逝去之后,由一位外姓人掌权,虽仍为长孙家,却已经是名存实亡。 挂了电话,苏青翻了下电话簿,随即从里面找出了秦薇的号码,这个号码只有秦薇家里人知道,苏青上次来之前就存下来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毕竟是两种生活下的人,在离开江云市之后就基本没什么交集了。 明明是别人家卖的东西,却夸的跟自己家的一样,虽然别人这么夸的潜台词是在夸奖自己的眼光好,会选东西,而且隐隐有一种“我有钱”的炫耀,可是却实打实的给招弟她们做上了广告。 话音刚落七个拿着大刀的鬼人瞬间在众人周围出现,围成一个圆形将众人包围起来。 洛丽塔朝薇薇安耸了耸肩,自认为隐蔽地朝夏洛特撇了撇嘴。然后在后者恼羞成怒的呵斥声中嘻嘻笑着,拖着薇薇安进行下一步的打扫工作。 “还、还有一事,菲利克斯大人!”脑门贴地的男性卓尔用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为了给大哥治病,你们就逼我出钱?我就有钱吗?”云凤这里他们是借不出钱的。 瑞恩表情有些不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哈纳斯说的也是实话。 君严又暗中瞄了谢冉一眼,见对方竟然没有异议,也就确定了此件事情。 李末就直接从自己的储物手镯中,一年掏出了十个乾坤袋,这些乾坤袋里,每一个都装满了中品灵石,李末将乾坤袋的口子大大的打开了。 “国师请吩咐!我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败!”闻言,苏佳楠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 一团火焰在脑中炸开,姬凌生哪还能把持得住,满腔邪火只差窜出体外了,再不犹豫,姬凌生一手搂住雪玉丰润腰肢,一手搭过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吹灭灯火,把这天然尤物抱到床上。 领头的魔人派了两个魔人护送吴泰他们去前往东阳岛暂做休整,他则亲自带领两个魔人‘护送’狄临他们回仙绝沟。 每次见袁远堂这样,袁信一丝不苟的样子都要破灭,嘴角抽了抽。 雪玉轻咬红唇,神色忧郁地想着什么,这个从红尘中脱身的青楼主人,现在却更像一尊沦落尘世的红尘谪仙。 “你敢侮~辱~你二伯?别怪我收拾你。”雷秀英想到了还得让云环借云凤的钱,看在钱的面子暂时不和云凤彻底翻。 云虚手腕一抖,正要刺出,嗤,他浑身剧震,一截剑尖透胸而出。云虚看向剑尖,一脸惊奇,突然长剑垂落,身子向前倾倒,撞在乐之扬左肩,软泥一般滑落在地。 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圣帝恨之入骨,早就发誓要将雷家屠戮殆尽。如今封印被破除,圣帝脑中已经想着如何报复韩家,最好再将当初的变数韩风给折磨死。 之前,从来不相信这些事情的孙运城,此刻脑子里,则是不断地浮现着类似的词汇。 “不错,朕实在想不通,为何暴君帝国会撤军,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条生路,也是我儒林的机会!”轻轻地捶龙椅的扶手,房子殊却是颇感可惜道。 这一边,冰凤亲自出手阻拦朱志明等人,而在另一边,青影则是满怀兴奋之情,已然发现了邪月等人的身影。 地雷若是就这么死了,杜飞怕是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不怕死你们就过来,杀了九个,我应该还能再杀两个!”林东说着腿一软蹲了下去,他的手按在了那一个拥有风属性武魂马贼的胸口。 被木青山纠缠了很久,她自然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老人,是他的守护者。 说这话的时候,帝师身上弥漫着一股子森寒的杀机,哪怕是强如光明圣主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连我的手都没有摸过!哈哈哈…”金秋萍得意的笑道。 凌风这才明白,原来那个面目和善的摊主,就是他们的目标,从刚才那架势来看,摊主一定是延安方面的叛徒,他也许就是利用面摊引诱接头的人上钩,没想到却被贾秀丽和李虎他们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