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爱我爱到疯》 1、第一章 清晨,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房间。 高楼之上的一所标准大床房内宽敞明亮,合理的家具布局营造出舒适的氛围。床铺位于房间中央,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座办公书桌,上方摆放的纸笔印着酒店的名称及标识。 门口衣挂架与茶饮台上的样貌宛如最初,丝毫未动,只是越往内看,原本整洁的床铺和地板上乱得一塌糊涂,散乱着女人褪去的衣物。 床面上的女生容貌姣好,轻阖的目间眼睫纤长。一袭柔顺的发丝温和地散在枕面,睡梦时的呼吸清浅而均匀。 随着早晨的阳光偏了角度,床面上的人渐渐恢复了意识。 梦醒时分,许双困难地睁开眼皮。 酒精的副作用促使她的头脑异常昏沉,隐约中泛着痛感,以至于缓了很久才扶着额头坐起身。 只是当眼前的一幕映入眼中时,许双顿时被惊了个清醒。 ——陌生的酒店房间,地面散落的贴身衣物,每处细节都在示意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许双放大眼睛,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零碎画面在脑海中似投影般回放。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女人雪白的肌肤,缠绕的发丝……还有耳畔边带着热痒的哼笑。 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等完全理清思绪,下一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许双顿了一秒,张望房间四处,最后在玄关处地上的包里找到手机,接通持续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阵喜悦又急促的女声。 “你终于接电话了!天啊你昨天做什么去了啊,怎么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担心死人了!”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内。许双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连带回想起了昨天的记忆。 此时焦急的女生名叫江芹,是许双的大学同学。 昨天傍晚,有个和两人关系都不错的同学在一家酒吧当驻唱,她们便就和朋友结伴去那家酒吧捧场。结果玩得有些过头,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有些摸不着南北。 泛着紫调的昏暗灯光下,酒精带来的不真实感已经浑然蔓延全身。 关于后来的片段,许双的记忆并不完整。只知道,在所剩的失焦记忆中——她在走廊间吻了一个女人。 女人一袭白金色的秀发,身上是质地一般的廉价吊带白裙,但即使是平平无奇的常见面料,也没有压住她举动间向外投出的矜贵气质。 那白金的发色在吧台前异常显眼。当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女人时,许双的视线便不禁若有若无地往那边看,连和朋友说话时也难免走了两次神。 直至桌上的酒喝完,朋友又点了两轮酒。上酒时,那个女人端着她们点的酒走了过来。 她把酒放在台面上便转身离开,重新回到吧台。 看穿着,她并不像店内的服务员,却帮着给客人端酒。许双对她的好奇越积攒越多,最后,许双借着一次去洗手间离开酒局,去吧台在她旁边点了一份酒,两人便搭上了话。 想起刚刚,许双不由问她是不是这里的服务员。 她说,是也不是,自己喝了酒却没有钱付酒钱,只能留下端盘子抵债了。 许双听完,便找上了服务员帮她付清酒钱。女人说即便这样她也没有钱打车回去,许双从包中拿出了一百元的现金递给她,轻笑了笑,跟她说,“姐姐,早些回家。” 看着她递来的打车钱,女人也笑出了声。 做完这些,许双就回了酒局,一圈朋友玩游戏尽兴后大家各回各家,许双拎着包穿过走廊出去。也是在这时她发现女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身子倚于走廊,似在等候什么人。 许双走去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女人便半阖着眼,手指勾来她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时,许双才猜到女人大概是把路费化作酒喝掉了。 她们的距离已经太近太近,冷香混杂着酒味一并涌入她的鼻间,仿若充满着禁忌和未知的迷香,令人丧失维持清醒的能力。 女人勾着唇问她。 ——“想吗?” 许双想挪动脚步,却被她的漂亮眼睛勾住了魂。 “......” 一觉再睁眼,便是现下。 许双回想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着地面散乱的衣服,手扶着额头,张口把事实一句话掩盖了过去,“对不起啊芹芹,我昨天喝多了,一回到家就睡着了,刚刚才醒。” 江芹明显松了一口气,“呼,果然是这样。我也猜到啦,但是你昨晚到家也没回个消息说你到家了,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啊喂。” “夜间手机又是自动勿扰模式是吧?我早说了你不应该开的,万一有人急事找你怎么办呀?就好比现在嘛!” 许双点着头一阵嗯嗯,一边赶快收拾地上的东西。 地上只有许双自己的东西,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衣物和物品已经被清扫完了,要不是昨夜身体留下的感受过于清晰,许双甚至会以为是自己一个人耍酒疯留下的场面。 一夜过后的今早,女人走得悄无声息。 睡得有些沉,许双也不清楚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维持通话的同时,许双利落地收拾完场面和自己,便拿着身份证跟酒店柜台办理退房。 直到办完退房手续走出酒店,通话另一旁的江芹还没停止碎碎念。 “哎,还好你没什么事,昨天真是吓到我了,下次一定要回个消息让我们放心一下呀。” 许双点头,“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吸取教训,下次绝不让你们担心。” “好好~知错就改,我们双双真是好孩子。” 江芹夸了一句她,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这周末回家是因为有邻居朋友会回来嘛?” “对,我邻居家的姐姐会回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那你见人之前,可要记得多换换衣服洗洗头什么的啊。昨天那地方味道太重了,我现在还觉得身上一股烟酒味!真是的,严严是怎么做到天天待在那种地方唱歌的啊,下次真要劝劝她换个地方了,那家酒吧环境太不好了。” 江芹一阵念叨,说衣服得多放点洗衣液,在洗衣机里多滚两圈,还让许双头发也得洗个两遍,不然留下气味太糟心了。许双全都应下来。 聊完昨天的事,江芹说了句学校见,挂断了电话。 许双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拿下手机,看向外面飞速移动的景色。迟迟还未从昨天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刚刚江芹的一番话只是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此刻真正停留于脑海的,仍旧是昨晚那些残留的记忆。 最令人无法释怀的是,分明经历了一夜春宵,她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有些不甘心只见那一面。 方才在酒店房间发现女人不在时,许双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落空了一截。 包括现在,心也有些空落。 于是她发消息询问了在那家酒吧工作的朋友,跟她尽可能描述了一遍女人的特征。结果是朋友没怎么有印象。 [诶,昨晚白金色头发的女人吗?] [应该不是常客吧,我没什么印象。昨晚也或许她是第一次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帮你留意留意~] 许双还想再做些什么,目前却只能先往心里放下。 如果晚上有空,去那家酒吧找找看吧。 许双心想道。 出租车很快行驶到老市区街道,许双在目的地下车,穿过几条狭窄的小路才抵达老房子。 原先这小区临近中央街道,交通便利,只是随着时间和经济的发展,外面新楼越来越高,商铺越来越多,n市发展最繁荣的街道从这里转到了新市中心,这里自然便成了老城区。 而许双家中所居住的地方,也从二十年前的新房,变成了老城区中的旧楼房,总楼层不过六楼的居民楼跟现如今新小区总二十多层的楼盘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许双的家长是一对妻妻,五岁那年生她的母亲在意外爆炸中去世,许双被另一位母亲抚养长大。 大概是母亲念旧,思念故人,即便家中有足够财产在其它新地方购置房产,她们家没有真正搬离过这里。许双就这样在这栋房子从记事起长大到了如今的二十岁。 许双回到家,用钥匙打开大门,进屋换鞋。里面如同意料中的那般空无一人。 陈旧的家具和装饰品保留着原本的摆放,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回来了,玄关柜台面落了些灰。许双暂且没管,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衣物,去浴室从头到尾洗头洗澡,去掉昨夜留下的酒味。 带着雾气从浴室出来时,浴巾包裹之外的肌肤白透发亮,处处展现着二十岁年龄段独有的生机。 许双生得好看,一双明亮的眼睛包含着星辰,眼睫的点缀更是使得眉目多了几分精致,流畅的鹅蛋脸让五官变得更为可观。 待会儿约好了与邻居家的姐姐见面,许双吹干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按着约定时间跑下楼,去到另一栋楼房里。 在楼道里看见一个老人,许双见是熟悉的老奶奶,直接上前去。 “奶奶,我帮你提吧。” 老人一见是她,眼睛眯成缝,慈祥地笑起来,“哎,这不是小双嘛,好久没见你回来啦。今天不上课啦?” “今天周六,我们专业没课。” “哦!今天都周六了。我说今天街上怎么人变多了呢。” “是呀,日子过得太快了。” 许双扶着老人上楼,送她到四楼的家门口后,再踏着台阶哒哒哒跑下三楼。 结果三楼住宅内的女人听见外面的交谈声,没等许双主动敲门,就已经打开了门。 许双刚下几步台阶就看见了门口的漂亮姐姐。 一眼望去便是那张骨相极美的顶级演员脸,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含着温笑,红唇微勾,披散的慵懒长发更是予人一份气质。 “又又,我在里面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女人笑弯着眼睛。 许双也笑了,“桉雨姐姐。” 许双跑着抵达面前时,季桉雨抱住了她,“好久不见了又又。” 许双回抱。 又又是许双的小名,只有家里亲人才会这么叫她。 季桉雨是许双从小便认识的邻居姐姐,多年以来两人关系如同亲人一般了,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快进屋吧姐姐,可不能被其它人发现你在这里。” 许双率先脱离怀抱。 季桉雨不同于寻常人的身份。 她自八年前便深耕娱乐圈,一路平步青云,前阵子刚拿下演艺大满贯,成为新生代最为年轻的一位影后。近日风头正盛,如果有狗仔或有心人发现她住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所以许双还是小心为妙,拉着季桉雨先进屋。 屋内没有其它人,季桉雨的父母上了年纪后就搬去了有直梯的新楼房,这里便空了下来。只有季桉雨偶尔会在这里落落脚。 “最近工作好忙,好不容易档期空了下来能回来一趟。” 进室内后,季桉雨给许双倒水。 谈到工作,许双想起前阵子刷到的娱乐新闻,“姐姐,我最近刷到你们公司的艺人闹矛盾了,事情好像闹得蛮大的,要不要紧呀,会不会影响到你?” “都是她们炒作啦。不用担心。” 季桉雨随意掠过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取来柜子上的礼品袋,笑眯眯地递给许双,“来,给你带的礼物。” 许双惊喜地睁开眼睛,“给我的?” 季桉雨点头,“嗯,上一次剧组外出取景,飞了一趟国外,就给你带了一条项链。”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许双笑着接过,“姐姐送的我肯定都喜欢。” 这句话不是客套,而是事实——季桉雨的品位很好,也很懂许双的审美,每次的礼物都会戳中心头。 而事实也如同所说的,许双很喜欢这条项链。 季桉雨见她面露喜悦,便也跟着开心,带着许双在沙发边坐下,“我帮你戴上吧。” 许双没拒绝,背对过她。 季桉雨拿出首饰,手撩过许双脖颈后的发丝,刚想替她戴上项链,注意力就被一些若隐若现的红色吸引。 她手上动作一顿,停止了戴项链的动作,用手向下挑开领口,使得衣裳下显眼的红痕愈发清晰。 程度不深,却在后背处盘踞成了暧昧的印记。 在许双看不见的地方,季桉雨的眸色暗了下来,微阖着眼,涌动着些许不曾在许双面前显露过的病态。 “又又。”季桉雨指腹轻轻拂过红印的一端,如同毒蛇般得向上游过,柔嫩的指尖附上许双的脖颈。 “你这后背的红印......是从哪里来的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章 n市九月份的天气还有些热,客厅开了空调。冷气覆盖了这个季节和天气本该有的气温。 许双面朝着客厅窗户的那一面,背对着季桉雨。后者的指尖有些凉,隐隐约约地贴在她的后颈上,带来些许低温。 季桉雨这么一提,许双很快通过关键词往前回忆,脑海闪过昨夜女人搂住她脖颈的画面,大概也就是那时留下了抓痕。 “啊这个呀,好像是被树枝刮到了。” 许双目光向一旁闪,编造出一条合适的理由。 “昨天和朋友出去玩,穿的露背吊带,可能是在外面拍照的时候被树枝刮到了吧。当时痛了一下就没什么感觉了,我也没在意。” 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许双庆幸此时是背对着季桉雨的。这样一来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破绽。 她很少对桉雨姐姐隐瞒事情。 她自小跟在她身后跑,一口一个桉雨姐姐的叫着,一有什么烦心事或者困惑了,就会跟她述说,而她每次都会像知心姐姐一样开导她,给予帮助。 到后来许双长大了,季桉雨的工作忙了起来,许双还是会把自己的事情跟她说。所以许双的大事小事,季桉雨基本都知道。 但这件事跟其它事不一样。 昨天晚上的事太突然,许双不清楚还会不会有后续。 再加上,这样隐私的事情许双也不知道从哪开口,索性在事情还处于未知的时候先隐瞒下来。 许双道完说辞,季桉雨顿了片刻。 她细细琢磨了这两句话,眼尾掠过一道眸光,随而笑了笑,恢复正常。 “原来是这样。” 季桉雨恢复动作,温和地帮许双戴好项链,轻声嘱咐,“下次出去玩可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啦。”许双转过身来,低头看看项链,“好漂亮啊,谢谢桉雨姐姐。” 季桉雨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家又又比项链漂亮多了。” 许双笑着配合捏脸,给予她回应。 两人聊了几句近日,季桉雨先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神情似乎有些困倦了。许双知道她平时工作忙,看她衣着像是刚到家不久,就让她去休息休息。 “又又,我想洗个澡,你可以帮我去放水吗?” 季桉雨提出要求,许双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利落地帮她去浴室放水。 过了会儿浴室响起水声,季桉雨在里面清洗完身体,进入投置好浴球的浴缸内泡澡,随后喊了声许双。 许双听见她在喊自己,走到浴室门口,“怎么了姐姐?” “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嘛,我一个人好无聊。”季桉雨说,“浴室门没锁,可以直接进来。” 许双稍犹豫,“唔。” “我要不开心了,又又。” 她没有直接答应,季桉雨便委屈了下来。 听到这,许双才迟疑地打开门,透过一小截门缝向内看去。 室内萦绕着些许朦胧的雾气,天花板的灯光倾洒而下,浴缸内的人儿和水面浮起的泡泡仿佛都在发光。季桉雨靠在浴缸的一端,湿发垂在身后,锁骨下的雪白被泡沫掩盖一半。 场面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许双第一反应是觉得很漂亮,像童话书里吐泡泡的美人鱼那样漂亮。 直到季桉雨唤了几声,许双才回过神来,走进去。 目光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坐在浴室内的小板凳上,眼睛有些不敢到处乱瞟。 季桉雨趴到浴缸的边缘,弯着眼睛朝她歪头,“不进来和我一起洗吗?” 许双心里一跳,“怎么能一起洗呢!” 季桉雨疑问地唔了声,“你小时候还跟我一起洗过呢,以前不也这样吗?有什么害羞的?” “姐姐你别逗我了。”大概是浴室内有些雾气,许双面颊都有些热,坐在凳子上,干脆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季桉雨。 “那都是小孩的时候了,现在长大了...” 季桉雨:“可是你现在也还是小孩呀。” 许双:“不是了,我都二十了!” 季桉雨笑着说她,“还是小。” 许双抿抿唇,索性不跟她争了。 季桉雨见说不动她跟自己一起洗,就折中退让了一步,投出一个稍微低些的要求。 “那你过来,让我抱抱好吗?” 见许双不动,季桉雨又道,“哎呀~我身上没力气了,再没个支撑点,我都要融化在浴缸里了。” 只要许双不同意季桉雨就一直缠,最后许双还是听她的话,将凳子挪到了浴缸边,只不过还是背对着她的。 季桉雨如愿以偿地从后抱住许双,满脸尽是舒适与享受。 并发出满足地感慨声,“嗯~还是我们又又身上最软。抱着真舒服。” 现在,应该是姐姐更软一点吧...... 许双感受着背后相贴柔软,不禁在心里想道,却不敢说出口。 她的身上很香,女人身上原本带有的味道与清香沐浴露混到了一起,就更是好闻了。 许双没再动身子,让她随意抱着。 浴室内响着一些水流动的声音,季桉雨从后搂着她,将自己贴在她身上,脸靠在她的颈肩处,闭眸惬意地享受这道长绵的拥抱。 气氛安静且舒服,两人都没说话,让空气沉静了很久。 “又又。” 不知停声了多久,季桉雨慢慢睁开眼睛,眼中蒙了一层落寞,回想起了方才看见的那些印记。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兀,许双没有摸清缘由。 没等她出口询问,季桉雨又在后面很轻地道了句: “再等等姐姐。” 再等等就好。 这两句相加在一起,就更是有些不清楚了。 许双没想通,微侧头询问她,“桉雨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季桉雨鼻间舒了口气,压下一切不适宜表露的情绪。闭眸再睁眼,异样瞬时消散,自如地切换到正常的温和神色。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最近档期太满了,我好几天都没睡好呢。” 许双有些想问问,但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便说道,“那等会泡完澡快去补补觉吧。” “好呀,如果现在又又能进来跟我一起泡澡,我说不定直接就恢复精力了哦。” “......姐姐你又逗我!” “哈哈哈~没有呀。” “再这样我要走了!” “好好,是我错啦。” “......” 季桉雨在浴室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许双知道她平时没法好好休息,等她洗完澡就赶紧让她回房间休息了。季桉雨不让她走,许双就待到了她睡着再离开。 离走时,许双带上房门,不禁回想起在浴室内,季桉雨对她说的那句话,“不要离开。” 桉雨姐姐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许双了解她,她也在以前对许双说过类似的话,许双都给予了肯定,说不会的。 但这一次,季桉雨的话总感觉多少有些变味了。 大概还是来源于季桉雨用指尖附上许双的脖颈时,许双感觉后背格外的发凉。那股凉一直留到了现在。 以前跟季桉雨待在一起,只有放松和开心,这次却在哪里有些不一样。 是错觉吗? 许双没再继续细想。 即使是放假也有很多需要忙的事情,许双回到家,先把空置的房子简单打扫了一下。 母亲是律师,工作繁忙,很少会回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她的律师事务所里。许双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平时在那歇脚,也很少回来,因为就算回来也是屋里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在忙工作。 就这样,家里的房子一直没人住,经常落灰。 许双每次回来都需要打扫一遍地面,用布擦一擦柜子,再擦一擦柜子上那些陈旧的相框。 做完这些,许双看了一眼班群,十分钟前班委发了份表格让全员填写信息,便一一把无穷无尽的表格填完。 九月刚开学不久,大四的课很空,专业课不忙,只是每日都有那么些学校的表格要填。 许双忙活完班级和社团的一点小事,坐在桌前开始为一项摄影比赛构思作品。 她大学的专业是摄影,过去的三年里陆陆续续也参加了不少比赛,拿过些大大小小的奖项。 只是这道比赛的主题有些寻常,越是寻常广泛的主题就越是难以找到脱颖而出的创新口,所以许双想了一星期都没有很好的头绪。 然后,白纸上涂写画面时,她眼前总是闪过那一袭白金色的头发,以及女人优柔的身段。 细碎的回忆使得许双久久不能完全沉下心来构思。 直到她将所在思考的事,和被迫回忆的事连接了起来。 她,很契合这次的主题。 许双眼睫颤了颤,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最终还是没办法将那道身影从脑中抹去。 于是下一刻,许双站起身来,来不及收拾桌面上的东西,直接去拿来背包换完鞋跑出去。 外面的天色稍暗,车流变得拥挤起来。 许双再次抵达了那家酒吧。 今日是周六,酒吧内的人比平常要多。在这里驻唱的朋友今天轮到休息,没在店里。许双根据记忆走过昨天所坐的位置,再抵达吧台。 只是今天并没有在这里看见那个女人。 “你好,我想找一个人。” 许双没有抱太大希望,却还是决定向调酒师询问,“昨天大概坐在这个位置。白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白色裙子。” 调酒师笑着跟她摇头,“每天来往客人这么多,记不住的。” 许双想来也是,对方就算知道,也或许不会说清楚,便就此作罢,在吧台前点了杯酒坐在原地。 在人来人往的娱乐之处,她们再次相见的机会似乎很渺茫。但许双还是想试一试。 眼前的调酒师扎着松散的低马尾,鬓边垂下两缕发丝,流畅的举止之间从容自得,按客人要求调酒时像是在表演一场优雅的魔术。 这时人不多,调酒师空闲下来,低头擦拭着玻璃杯。 她见许双问完人之后就心不在焉,坐在吧台前闭口不语,就主动问道,“她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许双顿了下,“不是。” “不是吗?”调酒师挑了挑眉,放下玻璃杯。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不像是对待普通朋友。”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起了好奇心,闻到故事的味道便想从许双嘴里挖点故事。 她显然注意到调酒师的用意,抬眼看着后者,一手抵放在面庞边,正要说些什么,便注意到调酒师耳边闪过的银光。 碎钻争相镶嵌的耳饰在灯光特殊角度下闪过锐芒。许双因为摄影要求而去深入了解过珠宝,很快便瞧出她耳饰的来源非同寻常,出自一位y国设计师之手。 许双看着她的眼睛,弯唇笑道,“你的耳挂真好看。” 调酒师会心一笑,看过她一眼,没再说话。随后不久用手上的器具利落地调出一杯酒,轻熟地推过去。 “这杯是我请你的。小姑娘眼光不错。” “谢谢。” 许双道谢,再次回以一笑。 “......” 随着时间渐晚,酒吧内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家清吧算不上当地的热门场所,正如江芹所说的,这里场子不大,空气流通差了些,加上保洁措施落后,里面的味道吸附在人身上久久散不去。 正常的富家小姐根本不会来这种场所。 因此许双对那个女人的好奇迟迟不散——她举止间不似常人,一看就不像属于这种场所,却穿着不属于她的衣服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天晚上,许双坐在吧台边观望场内许久,没有等到那个金发女人。 于是第二天晚上,许双又来了。 这天是周末的第二天,是周日夜晚,酒吧内的人很多。只是这次似乎还是没有等到。 后来许双回了学校,隔天晚上接着来。这一周以来店内服务员已经有些眼熟她。 好似等不到人,就不会死心。 直到那天晚上过了一个星期,许双再一次坐在吧台前。 一样的环境,相同的光线,相似的气味,与先前不同的是,调酒师这一次跟她说了一句话。 “这人多的地方有人多的好处,人少的地方也有独一份的安静。” 调酒师的语气像是随口一说,但许双听懂了。 她跟调酒师说了声谢谢,起身离开场内,顺着人少的方向走。 清吧场内的面积不算大,后面连接的幕后走廊却不少。走廊两旁有着些房间,有缺口的空地角落都堆满了酒吧的杂物。 天花板的灯隔了一段路才有一个,以至于光线很弱。 许双顶着一片寂静缓步向深处走去,越往后走,无人使用的房间越多。直至她一路走到了最里层。 下一个拐弯处是死角,三四米宽的空地处摆放着搭建酒吧场所的废弃铁条和灯管等杂物,皆呈同一方向安置。 一个女人坐在地面倒放的废弃物上,指尖抵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空气中弥漫淡淡的果香。黑色的吊带裙勾勒出弯曲的身姿,白金色的发丝垂落于肩头,如同许双记忆中的那般美丽而矜贵。 没有灯光直射的昏暗之处,她的人却宛如泛着光。 女人勾起唇轻笑,缭绕的烟雾模糊了面庞。 “听她们说,你在找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章 好听的声音与这张面容徐徐对应上。 许双看着她,展颜笑了一声,走了过去。 “姐姐。” 女人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目光轻佻着放在许双身上,许久未挪开,带着些探究的意味。或许是觉得这声姐姐有些悦耳,也或许是认为她们现下这融洽的氛围,一点也不像经历一夜情的两人所该有的。 许双坐在了她的身边,近距离地看见了后者的面容。 上一次距离她这样近是在酒意上升的时候,经过一夜颠倒记忆早有些不清。但此刻仅存于想象和回忆的人脸变得异常清晰。 眼前画面逐渐覆盖记忆中的模糊。 女人的五官很好看,每一处骨骼的起伏都值得细细观赏。冷色的皮肤洁净而透亮,与她本身的气质相得益彰。许双此时心里仿佛有一个相机,自动调好了焦距与光圈,只差摁下快门。 “你找我这么久,该不会是想让我负责吧?”女人笑得愈发迷人,拿着烟的手搭在腿上朝向另一边,使烟远离许双。 许双目光下看,注意到她指间的烟与她身上的黑色吊带裙,这件裙子面料如同初见时那件白裙一样,从头到尾透露着俗气廉价的气息。乍一看就好似,主人穷困潦倒,却还用着所剩不多的资金维持表面的美丽与体面。 而女人说的话,里面有夹带了一层别的意思——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我可没什么能力和心情去对感情负责。 许双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说,“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你是骗我的对吗?” “说什么自己是因为没钱付酒钱才留在这。其实是说的假话。” 女人没否认,眼里还带着笑,“既然都知道我在说谎了,你还继续问我,就不怕我再说第二个谎来哄你?” “这次姐姐可不能骗我。”许双同她慢慢讲道,“因为你翻看了我的学生证。你知道了我的真实信息,你也该用一些真实信息作为交换,这样才公平。” 女人一扬眉,她确实在那天早上翻了许双的包,看了眼学生证信息,也不知道许双是怎么发现的。 “好吧。”女人妥协了,如实说道,“我其实不是没付酒钱。” “这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店员也都认识我。只是我之前不常来,现在常来了。” “前阵子我跟家里人闹掰了,她们停用了我所有银行卡和资金来源,导致我现在无家可归,又没钱住酒店又拉不下脸去朋友家蹭吃蹭睡,就每天赖在这里度日了。” 这说法看似符合此刻她落魄穷倒的样子,一细究其实有很多漏洞。 许双没选择追问,而是点头应了下来,“嗯~原来是这样。” “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女人开始发问,“你在店里守我一星期,是为了什么?” 许双轻笑了一声,眼睛也跟着弯起来,一句话了当直出:“姐姐,你想做我的模特吗?” “模特?”这不同寻常的答案显然勾起了她的兴趣。 许双接着跟她简短解释了一个摄影主题,并说道如果她不愿意,也可以不露正脸。 这个摄影想法,也是促使许双主动来找她的一个由头。 女人听完,随意地嗯哼一声,眼睛向上看,思考了片刻说: “等下一次见面,我再给你回复。” 许双似乎早料到这意味不明的答案,清甜的笑意未减,回了声好呀,然后接着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看向她,“你想知道吗?” 许双认真回道,“想。” 女人拿过她的手,用指尖在她的手心一道一道地写上笔画。 手心传来的触感有些凉,经过之处留有痒意。指尖的轨迹逐渐绘出完整的两个字形。 直到笔画停止,许双念出了她的名字,“虞临。” “你的声音很好听。”虞临笑弯了弯眼睛,“尤其是在叫我名字的时候。” 许双歪了歪头,“那你想听我多喊两声吗?” 虞临却说,“刻意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许双便没再喊,从包里拿出一根便携笔和便签本,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撕下递给虞临,“这是我的手机号,通过这个也可以搜到我微信。如果什么时候有想法了,随时来找我。” “姐姐愿意的话,我可以解决你的吃住问题,就当是出镜报酬了。” 许双看着虞临的眼睛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此处。 脚步声渐远,只留下了手拿纸条的虞临独坐在原地。 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灰烬随之一抖掉落在尘埃堆里。走廊外透过来的余光散在女人身上,手的影子模糊地落在凹凸不平的废弃物表面。 虞临目光落在这张纸条上,戏谑的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里在不断闪过方才许双对她说的每一话。清甜音色所说出的话看似懵懂无知,似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羊羔,实则每句话透进了小机灵。 久久,虞临如同第一天夜晚那般,看着手中的纸条笑出了声。 “......” 九月初的n市流动在外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各大中小学开学,早上与下午的特定时间段里,道路上穿着校服上下学的学生更多了。 九月开头的一星期顺利过去,第二个星期就到了教师节。 在教师节这天,许双给亲近的老师都送去了节日祝福,唯有其中一个不一样。 有一位老师对她影响久远而深刻,是她高中时期的化学老师。在校时她们关系一往不错,许双进入大学后两人仍有联系,许双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多回去询问老师,而老师总能一言两语点通她。 许双点进联系人聊天界面,手动发送了一段文字,并配上表情图片。 [聂老师节日快乐。] 对方片刻后回复,[鲜花收到了,谢谢许同学。] 下一张是鲜花的实物图,意味着她已经收到。 教师节再过后的几天,许双待在一个师姐的工作室里帮衬着处理了些商单,而这个日子距离许双跟虞临第二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经上次许双给虞临留了联系之后,许双就没有刻意花时间去想那件事的结果。 因为她心中有一定的把握,女人会找上她。 许双料到了她们会有第三次见面。 直到这一天下午,她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 “嗯~效果不错。回头把图发给小水让她简单修下就可以出图了。” 影棚内,许双拿着相机拍下了一组商品图。一个黑长直的女人站在她旁边,看见显示器上的成像,满意地点了下头。 “累了吧?过来坐会儿。”她招呼着许双到一边坐下,顺带仰头去喊了另一人,“小彭你过来,你接着小双的位置接着拍两组。” “来啦杨姐。”被换作小彭的人跑过来。 整个影棚每个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刚才跟许双说话的女人名叫杨诺,是许双同系已经毕业的师姐,也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 许双就坐在旁边歇了会儿,拿起手机时,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点进去,是一条好友申请。 空白的头像,昵称仅是一个“y”,好友申请的备注也非常简单,是两个字——虞临。 这个场景在猜测的可能性中,许双并不意外。 她轻笑了笑,通过好友申请,点进了首页的聊天界面。 姐姐你也太不认真了,加我还用一个新建的微信小号。 许双本想发这一句过去,但这样的话还是在心里想想就好,毕竟就算不说,这里面的缘由她们两人也心知肚明。 [我被赶出来了。] 这是许双通过申请后,虞临发的第一句话。 许双:[被赶出了酒吧?] 虞临:[对。] 许双:[为什么?] 虞临发了个忧愁的表情包,头上顶着一片乌云,顺着许双的话解释: [我喝酒不给钱,老板都不认为我这个朋友了,账都不让我赊了。] 许双似乎习惯了她的瞎编乱造和张口就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然后发去四个字。 [那来我家吧姐姐。] 虞临:[好啊。] [地址?] 许双发去了一个地址,还给出地铁直达的路线。虞临简单回了个ok的表情,就没了下文。 “待会儿我们去聚餐,小双你不去?” 影棚今天的工作结束,大家本想去吃饭,杨诺听见许双不去,直接出口问了。 许双笑着,“师姐我就不去了,学校有点事,我得赶着回去看看。” “也是,最近摄影部开学招新,要忙的不少吧。啊对了你都大四了,身上的职位是不是要让给大三,有人选吗?” “有的呀,之前就定好了。” “这样。” “没事我就问问,你忙的话快去吧。下回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饭。” 聊天聊着聊着,她们一同走出了楼内。 许双往另一方向,乘上了回家的车。 下午五点半,许双从工作室离开,刚到家,便在家楼下看见了准时抵达的漂亮女人。 她身旁提着个行李箱,穿了件白色短上衣和一条普通牛仔裤,有些不太合身,但一眼望去整洁又干净。显眼的发色和面容使得这平平无奇的衣服变得可观起来。 “第三次见面了,姐姐。” 许双走近去,笑道。 “上次的事情可以有回复吗?” 虞临双手抱着臂,一挑唇,“当然,前提是你得按之前说的,解决我的吃住。” “好。”许双帮她拿过行李箱,带着她往房子里走。 这个小区挨在许双学校旁边,很方便平日上下课。房龄在周边一带算是新的,房子的隔音和装修都不错。 电梯抵达八楼,许双走向其中一户,输入密码进入室内。 “这里有拖鞋,进来吧。” 虞临跟着进去,目光打量了下整体环境,正常大小的两室一厅一厨,原木风装修,电器家具齐全,整体摆放的东西不多,算是干净整洁,空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简单扫视完,进去便坐在沙发,斜倚靠着扶手,神情带着点戏谑的味道。 “就这么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也不怕我在这做点什么?” “我一个学生,这里也没留什么有钱东西。如果姐姐想要什么,拿走就好了。”许双笑笑,打开其中的一个房间,把行李箱放进去,“这是你的房间,如果你累了可以歇一会儿。” 虞临见她回应得这么轻松自如,有种想调戏人结果被人家轻松而过的感觉,就耸耸肩,起身走过去看房间。 里面的被子已经铺好了,床头上还摆放了一包纸巾和一个水杯。 柜子上没有东西,不像是之前有人居住。 虞临看向许双,“你早知道我会来?” 许双笑着眨眨眼,“提早准备一下嘛。” 虞临也跟着笑了。 有点意思。 紧接着许双给她准备了洗漱用品,让她可以随时洗澡。虞临说了声也好,走了进去。 趁着这个时间,许双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卫生,收拾厨房和冰箱,再整理自己的卧室。 在整理东西时,外面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许双走了出去,看见虞临正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裙摆有些短,仅遮盖到大腿根,袒露出大片的冷白。吹到半干的白金发丝搭在身后,也不知道是吹到一半吹累了,还是懒得吹。 那双漂亮眼睛单是这么看着,就宛如一道迷人的钩子,无需言语表达,就会令人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靠去。 这样好看的人儿出现在家里,不由地增添了些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和温度。 “不吹干头发的话容易感冒,姐姐。” 许双去拿来毯子走来,给她盖上。 虞临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将毛绒的白毯盖在自己的腿上,将大片的雪色覆住,眼中带着探究的笑意更深了。 直至她盖好毯子想起身时,虞临拉过她的手臂,毫无防备的许双自然就被带了过来。 距离一下便被拉近到了极致,使得鼻间萦绕的冷香更加明显。她们目光相对,面容的起伏与眸子中的倒映依稀可见。 吐出的气息带着温热,萦绕在彼此之间,悄然拨动了心上的琴弦。 许双心跳漏了一拍,眼睫微颤。 “姐姐。” “我一直很好奇。”虞临勾唇,多情的狐狸眼含着些笑,语气轻而蛊惑,“你把我带回家,就只是想要拍照而已吗?” 指尖转绕着她的发丝。 “没有......别的想做的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章 别的,事情。 这究竟指的什么,她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对于她们来说,这其中的意指再明显不过了。 而这个问题,许双一直没有回话。 虞临却好似不想轻易放开她,愈发地凑近来,唇挨在她的唇边,“你看,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好像都做过了。可你现在的这些行为......该不会是还想和我玩纯爱?” 说话间的气息散在许双唇上,她们的唇瓣分明没有相挨,虞临却好似无形地吻上了她的唇。 许双目光向下落,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 但渐渐的,她的内心静了下来,意识告诉她要稳定内核,不能一味逃避,要轻巧面对。 躲避是弱者露出胆怯的行为。许双从不喜欢露出胆怯,也不想就这样简单败下阵,于是又抬起眼睛来。 “我不知道什么是纯爱,姐姐。” 顷刻后,许双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个浅笑,对她说道。 “但我希望你能健康开心。” 闻言,女人扬了扬眉。 手上动作顿住了。 一句话很见效地打破了局面。许双顺势起来,去浴室拿吹风机。 “我帮你吹头发吧,别感冒了。” 她的身影离开此处,沙发上的虞临保持着原样,耳边那句她意料之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真挚的话语配上一双认真的眼睛,真是令虞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但是—— 无论真或假,这话配上那副神情,都意外使人愉悦呢。 虞临挑起了唇,心情不错。 许双过了会儿拿来吹风机,插上电源,帮虞临吹干发丝。先吹干头皮再吹干发尾,原本被水染得深色的头发干透后,色泽变得亮丽清透起来。许双夸她的头发美,虞临欣然接受。 这样一来,虞临就在许双的屋子里住下了。 虞临行李箱里带着很多条不同款式的裙子,但大多都是小二三十块钱的网购产品,质量面料很不好,但虞临似乎不怎么介意,今天洗完澡所穿的睡衣裙,就是随便从里面挑了件软垮面料的裙子充当的。 这一天晚上,也就是虞临住在这里的第一天夜晚,许双坐在客厅窗边的书桌椅上敲电脑,在写一份拍摄计划。虞临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双腿屈起盘在椅子上,手指卷自己的头发,时不时还去卷许双的头发。 这点小举动没有打乱许双的思绪,虞临甚至觉得凭她目前的用心程度,或许都没察觉到有人正在玩自己的头发。 她们并不太熟,却住在一起,坐在一起。 虞临看着许双,后者没有主动询问她以前的事,或者是私人的事,加上她现在穿着短裙以这个姿势坐在她身边,她连一眼都不带看自己的,这让虞临探究心更重了。 等到敲击停了下来,虞临明知故问,“你在写什么?” “摄影计划,你可以看一看。这是到时候需要你出镜的内容。”许双把笔记本电脑朝侧面移了一点,便于让她看清,然后接着敲了下键盘说道,“这只是初稿,后面我还会接着改良,等实景拍完,如果没达成目标我会再根据拍摄成效进行修改和细化。” 虞临一扫而过那些条理整齐的计划书,“你效率挺高啊,我刚到这,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使唤我了。” “是不是着急拍完,然后你就可以把我丢出去了?” 她脸上笑盈盈的,语气一听像是开个玩笑。但许双保存完文件后合上电脑,似乎听进去了这句话。 “我不会把你丢出去的,姐姐。”许双轻拍拍她的头发,给予安心的回答,然后回了卧室,把用到的资料书和笔记本放回书架上。 虞临在原地一耸肩,那神情就好像在说,啧,看来这次碰上个会画饼的妹妹。 等到时间晚了些,她们两人各自回了房间睡觉。虞临就在这个房子里待完了第一天,终于有个落脚之处。 第二天,许双准备出门时虞临还没有醒,她就先把早餐放在锅里温起来,写了一张便签纸放在桌面上,以便虞临很容易就能看见。 做好这些,她背着拎着包出门。 等到虞临一觉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难得这么舒服得睡了一顿又长又沉的好觉,顶着乱发从卧室走出的时候还在伸懒腰,心情很是不错。 走到客厅四处望了眼,见许双可能不在。很快她就发现了餐桌上的便签纸。 纸上写着——“粥在电饭煲里,如果凉了温一温。” 不仅把屋子免费给她住,还给她提前煮好了早饭,把她养在家里,随便她做什么。 这丫头,这是真打算包养她了? 虞临笑了声,回头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家里,觉得这被包养、只用在家无所事事的感觉倒也不错。 “......” 下午,周六学校摄影部举行了一场招新面试。 不少刚踏入大学门的大一新生报名进入,她们先是递交了一份自己的摄影作品,再进入面试,依次在台上进行自我介绍,讲述各人优势。 部门内的正副部长和有职位的学生坐在座位上,从报名的人中进行取舍。 学校摄影部不同于摄影社,摄影部属于学校官方组织,日常工作内容跟宣传部搭架,需要拍摄平时学校的环境、氛围、活动等,协同融宣传部一起运营学校官方账号。因此招新的整体形式感做得很足,从初选到面试再到入选,都按照学校部门的明文规定进行。 自我介绍完毕后会有一些提问环节。 面试所占用的教室比较大,前排座位是部门里的成员,后排的大批空位都是前来面试或者来看戏的流动学生,整体环境有些吵。中途有人出来喊了几句安静,过了一会儿又会吵闹起来。 大多是密密麻麻的细声交谈,对面试环节造成不了太多影响。后来就没再提了。 只是有一会儿声音愈演愈烈,有人提问都听不清了。 吵闹声中一个女生的声音格外明显,能清楚到听见她和朋友聊的娱乐话题,在谈论周末晚上去哪玩。 以至于旁边好几个人注意到她,目光持续往那边瞟。 提问人回头看了眼,见声音被女生的声音盖了过去,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许双注意到了,于是对那个女生笑了笑,“洋娴你小点声,我都忘记接下来该问什么了。” “啊啊呀,不好意思哈。”被直接提及,安洋娴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低低头以示歉意。 点完名她立马就不说话了,在这之后其它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下午过后,面试面完了,内部成员开了个小会从中挑选出合适人选。 “为什么不选这个人?我看她照片拍得不错呀。” 说话的女生名叫易斐晴,扎着蓬松的马尾,鬓边留了两处刘海修饰脸型。 她不是摄影部的人,是团委那边的,平时跟许双关系不错,因为许双在摄影部当部长,她常常会过来串门玩。跟这一带人都很熟。 她的专业也不是摄影,因此不太会看照片。许双便看着电脑屏幕,打开了图片的文件属性。跟她解释,“你看这里的显示。” “应该是照片导进修图软件进行了裁切,还叠了滤镜。” 易斐晴睁大眼睛,“原来如此!” 其它人也跟着聊起天来。 “我这也看到不少加滤镜的,你别说效果还真挺不错。” “加滤镜倒无所谓啦,主要是截图。连画面构图都是截出来的那太犯规了。” “是啊是啊。” “诶,但是还是有隐藏大佬的,我刚看到一组成片,递上来的是raw格式,后期修了修色调,一看就是行内。” “对对,我这里也看到一个类似的,而且我看她的简历,她高中还参加过摄影比赛拿了一等奖。” “这么牛?让我看眼。” “......” 选人环节进行地很融洽。 中途,许双出去上厕所,在走廊步行时边用手机回消息。 想来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趣,虞临给许双发来了消息。 虞临:[好无聊啊,我该干什么呢?] 许双边走路边打字回复,[你可以看看电视。] 许双:[如果还是无聊,沙发旁边的抽屉里有游戏机,客厅电视柜下面有囤的零食。姐姐玩玩游戏吧。] 虞临:[游戏机?] 虞临:[我去找找。] 发完这个,虞临就不见了。 许双马上就走到卫生间了,正要收起手机,就听见里面传出人说话的声音。 周六的教学楼人不多,走廊上和外面都没什么人。许双站在接近门口的地方,里面洗手池处的谈话十分清楚。 “哎哟我真觉得离谱,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嘛。那么多人都在吵,就说我一个。” 有朋友在旁边附和,“是啊,当时怎么就说你?” 安洋娴继续输出,“而且还点我名字呢。真是丢死人了。她什么意思啊……真搞不懂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她叭叭了一顿,然后突然想起来,“哎你听说过她家的事吗?” 朋友:“什么什么呀?有瓜?” 听音色,应该有三个人在小声聊天。其中一个正是先前面试的时候,许双出口说的那个人,安洋娴。 安洋娴比她小一届,之前想竞选正部长,但被刷了下来。两人不算亲近,但平时多少有交集,表面很平和。 许双听到这,正巧手上拿着手机,就顺手打开了录音。 里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安洋娴小声跟朋友说,“我亲耳听她身边人说的。她妈妈小时候为了救她出意外死掉了。她另一个妈妈就一直不待见她,别提多讨厌她了。” “高中的时候她妈都懒得去她家长会,对她从来就是板着脸,一个笑都没有。” “这么惨?我记得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吧,那岂不是从小没人爱。” “对啊,估计就是因为缺爱才喜欢在别人那找存在感吧。说不定当部长就是为了能有人关注她、把她捧在手心呢。” “我还听说,她妈去世那会儿她才上幼儿园,年龄很小的。那么小就能害死人,肯定多少有点说头在身上。估计她命不好,克人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章 这话一出,朋友倒吸一口气搓搓手臂。 “嘶,有点瘆得慌了。呸呸呸,我们聊这些该不会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不过你这听谁讲的啊,这么私密的事你都知道?” “当然是我们专业那个羊毛卷的学姐呀,她们以前一个高中的。” “啊?原来她们一个高中的!” “对,还有还有,听说她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 门外,许双本来毫无面色,但听到这一句时神情怔了下。 “她妈那个律师事务所出了不少名堂,哎呀我回去我跟你讲,可长了......” 她们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许双意识到她们的聊天即将结束,就往后退去,直至退到下楼的楼梯上。 等她们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许双刚好踩上楼梯。在她们眼中,就是正巧一出来就碰见了上楼的许双。 “哎学姐,你怎么从楼下上来的呀。”安洋娴笑着跟她打招呼,声音亲切又甜美。 许双也露出笑,轻声道,“我刚下去送了几张表格。” “什么表格还要你亲自送?下次让别人去就好了嘛。”安洋娴跟她说了几句话,跟朋友走,“那我们先回去了学姐,待会见。” “好。” 许双看着她们离开。 人就是这样。 上一秒还在说诋毁的话,下一秒就能露出无害的微笑。 直至那个女生消失在目光里,许双才去卫生间。 去完洗手间再回到室内,里面的氛围融合,没有什么异常。许双的神情也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到了天色变晚,夜色降了下来,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 易斐晴有事先回去了。摄影部也陆续离开了几个人,手上事情还没忙完,部里留下了六七个人干活。到了晚饭时间,挑了两人去食堂买所有人的饭回来。 大长桌被暂时清空,摆上热腾腾的晚饭,有的人还点了奶茶,场面看上去很壮观。 忙活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开始边聊天边大口吃饭。 “洋娴你尝尝我的这个。” “不过可惜了,你那奶茶里加了花生碎,我对花生过敏,一点都碰不了。” “啊,这样啊。” 安洋娴开始跟朋友聊自己以前的故事,说小时候家长总觉得她在骗人,还变着法子喂给她吃。 朋友叹气了声,说家长总是这样。 还没等话题多进行几步,安洋娴手上的筷子掉地上了。 啪嗒一声,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好痒!” 安洋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脖子边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身边朋友一看是红疹,想起刚才还在闲聊的话题,大喊糟了,问她是不是过敏。 见她面色挣扎,这下子室内所有人都惊了。 “快快快!先送去医务室看看!” 她们赶快扶着人往外走,有个人突然想起来手上还有正事,喊道: “等等!不能全部人都去,给融媒体的成图今晚就要。” “哎呀她们会通融的!快帮忙搭把手扶人,救人要紧啊!” 正当大家着急忙慌时,许双站起来说道,“你们快去吧,剩下的名单和后期我来整理完。” 有人愿意揽下所有工作,这也正合大家的意。 “辛苦你了双双!” “我去摁电梯!” “小心点!” 所有人搀着离开后,吵闹也随之离开。 噪声消失,室内安静了下来。 在没有人注视之下,许双那些担忧的神色如海潮隐没般褪去,紧而替代的,是无动于衷的平淡和冰冷。 甚至,还有一丝愉悦。 “......” 不久,带安洋娴去医疗室的人发来了消息。 她们跟许双说了下事情原因,事实不出所料是接触了过敏源导致呼吸急促和红疹。现在正在输液,让许双不用担心。 还有人过问了下事情进程,想回来接着帮忙,许双说不用了,说她已经解决完事情,她们不用忙活。 夜晚时分,许双结束手上的工作,递交出完整的成图。 室内别无她人,氛围沉寂。 事情结束,许双伸了伸身子,看见桌面的外面狼藉,稍一扬眉,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桌面上的餐食残留。 把塑料打包盒盖回去,用塑料袋装起,装入更大的垃圾袋里。再贴心地把安洋娴的那一份留了下来,放在桌面上没有收走。 所有人都在关心那个受伤的学生,最后,当然不会有人去问,为什么餐食里有花生油,也当然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只会认为,菜里有花生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些,也只是某个同学自己倒霉。 至于事情的真相。 至于她的所作所为。 无人知晓。 许双收拾好东西,提着垃圾出去,锁了门,把装有花生油的塑料袋丢到再扔到楼外的其它垃圾桶,销毁证据,接着迎着夜色的月光扬长而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章 “......” 窗外夜色很浓。今夜的云雾沉厚,遮住了明亮的月光与繁星,预示着未来两天可能不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但今天发生的事在许双的眼里,属于一个令人放松愉快的事情,以至于她踩在小石路上,步伐都不自觉地轻了些许。 晚上八点钟过半,许双从学校回到了家,开密码锁进门时屋里一片明亮,开着灯,显然是有人在。 许双在门口换好鞋走进去。 走到开着灯的客厅,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游戏机和喝到一半饮料,接而是阳台坐着的背影。 那道背影坐在阳台边的长椅上,侧垂着一头秀发,看身姿应当是屈腿坐着的,赤脚搭于椅面,手臂放在弯膝上。 阳台与客厅相隔的玻璃门能看清大半情景。许双透过门看见了萦绕的烟雾,什么也没说,先走过去打开门。 虞临穿着一身白裙弯腿坐在椅子上,听见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回来了?” 许双嗯了一声,走进来关上阳台门。 屋外流动的空气和晚风比室内要舒服一些,许双平时也喜欢待在阳台,就在阳台放了条长椅子,长度足够两三个人坐。 许双坐在了虞临身边,看见她手上的烟,出口问道,“还有吗?” 虞临以为她也抽烟,拿出烟盒。 结果下一秒,就被许双连烟带盒拿走了。 虞临:“?” “戒了吧,姐姐。”许双没收了烟盒,不还给她,“烟对身体不好。” 虞临动作停了好一会儿,满脸遗憾地仰天长叹,“哎......早知道不拿出来了。” 接下来的她满脸表示着不甘,脸上仿佛写着:一回来就没收我东西,这也太没世道了。 任凭怎么用手指暗戳戳地拉许双,许双都不还回来。虞临见她不是开玩笑,一点余地都不留,就也认命放弃了。抽完手上最后一根烟就开始无聊玩头发。 耳旁只有环境里的风声与树声,氛围有些安静。虞临抬眼瞟去一眼,许双正在仰眼看着没什么可观性的天空,面无神色,沉默了很久,有些不同于平时少女纯情而善良的气质。 虞临直接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这一问让许双回过了神,转而还露出一个纯真而无害的笑,“没有呀。刚刚在发呆。” 说得跟真的一样。 虞临笑了笑,没有拆穿。 两方沉默许久,许双眨了眨眼,主动打破了沉寂,问道,“姐姐,你是因为什么和家里吵架?” “嗯,吵架吗?” 虞临这会儿手边没有烟抽,有些心痒,就借着许双的问题转移注意力,顺着细想了想,“很多事吧,大大小小的,都说不清了。后来实在受不了,就离家出走逃了出来。” “要是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许双看向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虞临问倒了。 因为......还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情。 因为,我除了活着外,还有一颗野心需要满足。 虞临不知是想起来什么,肩膀一抖,笑了一声。 这个笑在许双眼里有些不明不白,正当她想接问她为什么笑时,虞临再次咧开一个笑说道,“当然是因为没钱啊。” “我才离开家一段时间就穷成这样了,一直不回家哪里的钱花?我总不能随随便便饿死在马路边吧。” 这些话让许双产生了更多好奇,“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是......又不是。”虞临话说到一半又转了弯。 她总是这样,从来不说明白话,就连刚才那几句,也不知道有几分假几分真。 许双遗憾叹气,“姐姐,我都帮你解决住的问题了,还对我这么虚假。” 这话就是故意想挑起虞临的愧疚心,但是虞临还真不吃这套,靠近了许双,故意凑在她耳边说,“可是我之前就暗示过了啊,我可以接受肉偿。” “是你自己装不懂,不要的。” 这距离太近了,许双耳尖发热,“......姐姐。” 见人害臊了,虞临眼里满是挑逗成功的得意和狡黠。 “都睡过了还这么害羞,太可爱了。” “那我再问问——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把我带回家,除了拍照,还想做什么。”虞临退下来,看着她眼睛,“名分不要,睡觉也不要......” “还想图我什么呢?” 说着话的同时,她俯身靠近些许双,气息越来越细。 最后一句的话音刚落,虞临便吻上了许双的嘴唇。 薄凉却柔软的唇瓣落下来,许双收紧了手指,瞳孔稍是收缩。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吻就已经退离。 虞临两指夹着烟盒,开心一笑,“美人计,成功。” 许双侧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放入外套口袋的烟不见了。 原来是她趁着接吻的时候拿回去了。 果真是美人计啊。 许双站起身来,也懒得再要回来了,无奈地叹了声气,“少抽点吧姐姐,我先进去了。” 虞临正忙着点烟,纡尊降贵地摆摆手,好像在说退下吧。 许双回了客厅,卸下外套,收拾收拾准备去洗澡。 而上段对话中,两人问向对方的问题就自然地略了过去。 谁都没有得到真实的答案。 “......” 这一夜过后,第二天。 这天的天气果然不怎么样,阴沉沉的。 许双刚起床没多久,杨诺师姐就发来消息,问她能不能来影棚帮个忙。有个助手周日临时有事来不了,需要有人负责布景,而目前也就许双离得相对近一些。 这个忙是杨诺提的,那自然得答应,许双就揽了下来。 洗漱吃早饭,许双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时,看见了客厅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那青瓷色的包装,一看就是虞临昨天的那盒。 许双走过去打开看,里面只剩下了两根烟。 她迟疑了一会儿,把烟拿了出来,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些零食,取出几根棒棒糖放进去,合上盖子,原封不动地放回茶几上。 做完这些,她这才出门。 到了指定影棚,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一直到下午时分,工作才差不多结束。 下午结束的时候,负责今天工作的摄影师和许双聊起了天。 “谢谢你啊双双,要不是今天你来帮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工,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吧?本来周日都能好好出去玩一下的。” “没事,只要能帮上忙,我牺牲点休息时间也无所谓啦。” “下次你要有点什么事我也来帮忙,你尽管开口哈。” “没问题。” 杜枝雪笑着跟许双道谢,柔和的眉眼很是亲近。她大不了许双几岁,但摄影成绩不错,前阵子给娱乐明星拍摄的一组图很出圈,导致找上来的单子翻了几倍,这段时间很忙。 两人边聊天边收拾设备,杜枝雪问了嘴,“诶对了,你们学校昨天是不是有救护车来了,怎么回事啊?” “是呀,不过枝雪姐你怎么知道?”许双问。 杜枝雪答道,“我昨天回家路上经过你们学校,刚好看见救护车开出来。后来我寻思了一下,那好像是你学校,n大对不?” “对。”许双点了下头,“那我应该知道。是摄影部的一个学妹,她花生过敏,昨天吃了食堂含花生油的菜就过敏晕厥过去了。” “过敏程度这么严重?花生油都能起反应吗,天啊,她大几啊?” “大三。” 杜枝雪听完很震惊,拉上摄影包的拉链,转念想想又叹声气,“都大三了,她也不是刚入学了,吃食堂应该多注意一点呀,这也太不小心了。” “偏偏这还又是她体质的问题,怪也怪不到谁那去。” 许双背对着她,眸子幽幽地回复道,“是啊,谁让她自己不小心呢。” 眼底带着不曾表露的冷漠。 “对了双双。” 而在她与她人对视上时,许双的眼里又重新含带笑意,“怎么了枝雪姐?” 方才那一刻无情与厌恶顿时消失不见。 杜枝雪见她白皙脸蛋,不禁笑着捏了捏,“你笑起来真可爱啊,下回约个时间,我得要给你拍组照片。我一直有个思路但是缺模特呢。” 许双眼睛弯了起来,“好啊好啊,这我可记住了,枝雪姐不能赖账。” 杜枝雪:“肯定不会赖的~我忘了你可得提醒我。” 收拾好影棚,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她发消息给虞临,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如果有,就回去的路上顺带打包回去。但虞临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许双以为虞临是睡着了或者是在玩游戏没看见,结果回到家时,发现她并没在家。 行李箱还在,房间内的东西也还在,只是人不在了。 许双看见至少东西还在,稍稍放下了心,先收拾了一下卫生,然后打开电视机,边看新闻边敲打电脑做一些工作。 工作的同时,充当背景音的电视新闻正在播报一起失踪案。各种失踪案每日层出不穷,许双没怎么在意。 她接着敲打摄影方案。等到忙完手上的工作后抽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五点了。 而虞临还没回来。 许双有些担心,于是还是发去了消息询问一番。 [姐姐,你去哪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有了回复:[没钱吃饭了,在外面端盘子。] 端盘子,当服务生吗? 可虞临那样好看的脸蛋去当服务员太可惜了。 许双看见这条消息,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直接发去一笔转账。 “......” 另一边,狭窄黑暗的房间。 暗道的地方没有光透进来,仅靠天花板的吊灯维持可见度,空气中漂浮着废旧的尘埃颗粒。 手机亮起的屏幕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显眼。 上方弹出几条最新信息。 [发起一笔转账] [回来吧姐姐。] [你这样好看的脸,去端盘子太可惜了。] [我可以养你。] 虞临嘴边含着一根棒棒糖,手中正在把玩一个沾血的小刀。食指穿过刀柄处的圆形孔进行旋转,游刃有余地将锋利小刀盘旋在指间。 看到这几条消息时,她扯开红唇开心地笑了,瞥了一下躺在地面上如死鱼般的人,再收回视线,轻快地打下了两个字。 [好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章 “......” 九月中旬的日子还很长,傍晚的天空暗得很晚。今天一整日的天气都云多阴沉,到了晚间天空光线变暗的时候变化甚微,令人难以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 给虞临发完消息后,虞临回了个好啊,没有收转账,也没有再回复其它话。 许双在家里等候了许久,在想她还会不会回来。 她不在,除了自己便没有其她人的空荡室内充满了冷寂,重新回到了以往冰冷的温度。许双很不喜欢。 不过好在虞临回来了。 等到天暗到一半时,虞临穿着一身普通衣服回到了家,在输入密码到一半时,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了门。 门打开,后面是许双的脸。 “姐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虞临抱着双臂往门框上一靠,笑着说,“有个金主妹妹说要包养我,我立马就把工作辞了,赶着回来抱大腿。” 许双露出一个笑,拉她进来,“先进来吧。” 虞临跟着进去。 许双问起了今天的事,虞临说出门闲逛看见一家餐馆招服务员就去试了试,许双没再多问,拉过她的手,告诉她,“下次不要去了姐姐。” “你就待在家里吧。” 她的眼睛平静而真诚,还带着一点泛软的心疼,极其具有迷惑性。虞临与这双眼睛对视片刻,还没回话,许双就注意到手指内侧的一道红色划痕。 “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虞临注意力被转过去,眨了眨眸,顺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食指内侧,这才瞧见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条伤痕,也就大概两三厘米长。 原来这里有个小伤口啊,难怪有些刺痛呢。 连虞临自己都没注意到。 虞临哦了声,随口一说,“可能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划到了。” “下次别去了。”许双的眼睛里表露出心疼,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去拿来一个小医疗箱。 虞临就这样看着她,先从里面拿出创可贴和消毒棉签,再给自己那点微不可见的伤口附近涂上碘伏,消毒后再贴上创可贴。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虞临勾着唇角,弯眼笑着看她,“你再对我这么好,那些话我可要当真了。” 许双低着眼,拿着她的手,在仔细地消毒,“我本来就是认真的,姐姐。” “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你养我。”虞临应了下来,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不过......没有点别的要求?只有你在付出,我就不用做点什么?” 许双说,“你只用陪我就好。” 虞临单扬一只眉,“多久?一辈子?” 一辈子太飘渺了,越不切实际的事情越没有实施的可能性。 许双摇头,说道,“起码,是这一个月。” 不求回报,不求性需求,把她带回家,还给予资金帮助——原来做这些只是求陪伴而已。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小孩儿啊。 虞临挑唇一笑,然后拍拍许双的脑袋。 “成交。” 许双抬眼,笑了。 “嗯。” “......” 其实这样的交易挖到最底,怎么样都是虞临赚了。 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待在一个地方白住白吃,还有生活费养着自己。这日子不要太快活。 自这一次谈话后,虞临才是真真实实地在这里住下了。 现在,她除了下楼扔个垃圾溜一圈,平时都赖在家里玩,没有再出去“打工”赚生活费,这下子彻底成了许双家里的什么也不用做的小金丝雀。 这是虞临第一次当别人的小雀,没想到感觉这么好。 许双平时有点忙,白天常常去忙摄影棚的事。虞临也不多问,每天睡到中午起来,把许双留下来的早餐当中午饭吃掉,再打开电视机随便看点什么电影电视剧打发时间,看累了就用游戏机打打游戏,无聊了就拿着许双给的生活费出去玩一圈。 等到傍晚许双回来了,再坐在椅子上等晚饭吃。 这些日子,虞临的体验感很好,许双也同样。 以往许双回家,家里空荡且安静。 自从有了虞临在家,家里的温度就提高了。 不再冷冰冰。 这一天许双提早结束了工作,在傍晚回到了家。 她打开门,就看见了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虞临。 换好鞋走进去,场景也更加清晰地映入眼帘。 ——进入待机模式播放着广告页面的电视机,沙发旁边的置物小桌上放着拆开吃到一半的大包薯片,游戏机还停留在小人钓鱼的界面。而手握着游戏机的玩家本人,已经闭上眼进入甜美的梦乡了。 许双放轻了呼吸,生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她动作轻慢小心地拿过她手中的游戏机,保存退出,放到茶几上。再探了探她手背的温度,随后去拿来一条薄毯给她盖上。 闭眼的虞临似乎感觉到什么,动了动身子。见有些清醒的意思,许双的手停在中途,小心观察着她是否要醒来。 只见她半翻了个身,找到一个舒服姿势,随后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许双就此与她对视上。 虞临的意识还不清晰,半睁着眼迷蒙地无声看了一会儿,花了很久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许双,然后上下唇碰了碰,含糊出一声: “小双。” 许双的心颤动了一下。 这次虞临第一次这么喊她。 好听的音色夹杂着睡梦中的迷糊和温软,如同一根轻软的羽毛拂过耳畔。许双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恢复正常。 “睡吧姐姐。” 她轻拍拍虞临。 虞临感觉到舒适的安全感,在许双的轻拍下又睡了回去。 等人睡熟,许双慢慢起身,收拾好客厅的残局。 时钟走到晚上六点,许双走进厨房开始做饭。大概是饭菜的香气飘到了客厅,虞临在她开始做饭不久就醒了,然后走去厨房从后面抱了下她,问她晚上吃什么。 过了不久晚饭做好,两人坐下来吃饭。 虞临看着碗里还想着锅里,“想吃你之前做的排骨,明天给我做好不好?” 许双当然答应,“好。” 面对她的有求必应,虞临弯起眉眼。 等到吃完饭,虞临坐在椅子上朝她勾勾手指。 “过来。” 许双走了过去,虞临就挑过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然后说,“这是感谢。” 她的吻像是充满着魔力,总是令人意乱到迷失方向。不巧的是,虞临一点都不吝啬她的吻。 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时光里,许双总是陷在沼泽中。 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 时间过去了一星期,日历进展到了九月下旬。 许双已经适应了这一段时间和虞临的相处,并且享受于其中。然而在此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正事,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写完了那场摄影比赛的拍摄计划,正预计着下周和虞临出发去拍摄场地。 这几日天气放晴,外面的阳光很好。九月下旬的温度有了下降,恰好适应人体。 虞临平时一个人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下楼转两圈晒晒太阳,然后回到屋子里躺平。偶尔坐在飘窗上,边晒着外面透进来的太阳边打游戏。 工作日里许双要么上课要么去工作室,一般不在家,回来也一般是傍晚五六点,有几次会提早回来,但次数不多。 这一天虞临玩游戏玩累了,开始趴在窗边观察绿植上的昆虫,门铃就突然响了起来。 摁门铃,肯定不是许双。 送外卖和送快递的人一般都会喊一声,显然也不是。 那么会是谁呢。 虞临起了点兴致,走去开门。 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女人,手拿一束捧花。 虞临扬了扬眉。 女人一袭黑色直发,眉眼较为浓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高挑的身姿外是一件灰色风衣,紧收在裤口的衬衫内搭很好地衬出了优越的身材比例。一眼高知的长相和颀长的身材很是适配。 她手拿的捧花是向日葵与小雏菊,满天星做点缀。 女人看见虞临的这一刻神色稍有停顿,但很快恢复过来,接而询问道。 “你好,我找许双同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章 门口的女人容貌优越,看着二十六七左右,捧着花来许双,这关系很难令人不细想。 虞临含笑的眸子从上往下地扫过女人,然后弯眼笑着说了句,“她不在,出门了。” “不过她一般五点半会回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进来等等。” 女人食指关节推了一下眼镜,“打扰了。请问你是?” “我是她朋友,最近来她家借住几天。”虞临回答了她的问题,边转身往屋内走,“看你们关系应该不错,进来吧。” 虞临已经给她拿出了会客拖鞋,女人犹豫了片刻,走进去了。 家里有些乱,茶几上全是一些零食,拆开吃到一半的和没拆开的都零零散散摆在上面,沙发上都是缠乱在一起的充电线和游戏机,这些场景加起来令人观感很不好。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虞临丝毫不觉得尴尬或者不自然,她利落地把拆到一半的零食推到一起,用纸巾擦擦表面,三下五除二将茶几空出一片干净地方来。 看这程度,她或许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 女人将虞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先前她在观察自己的时候,女人也同样在观察她。 ——容貌优越,白金的发色很是张扬,是难得一见的风情美人。 只是无论是她的动作还是交流间的神态,都能从中感觉到刻入骨子里的礼仪细节。尽管她表露出随意的一面,仍不容易让人把现下的场景和她的人结合在一起。 “我没见过你。你跟小双是朋友吗?” 两人都坐下后,虞临问她。 一般轻快的话语带上笑,都会变得更具亲和力。 女人点头,回答道,“是朋友。” “这样啊。” 紧接着虞临问了几个话题,女人都回答得简短,语气也一般,没有表现出亲和的样子。 不过虞临懒得细想那么多,收了礼貌的神色。 见她不延长话题,虞临也就没再问下去,给许双发了个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就自顾自玩起手机,打开了一个小游戏打发时间。 等的时间不长,大概是许双知道有人来找她,加快了赶回来的步子。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客厅内两人的目光都放了过去。 是许双到家了。 女人站了起来,许双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笑着喊她,“聂老师!” “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呀,让我好提前准备一下。你等了很久吧?” 聂升看见她的这刻冰冷的面容才松懈下来,唇边有了些弧度,往门口走过去,“没有很久。” “我今天有事刚好经过这附近,又看今天是周六,平时你都会待在家,就想来给你个惊喜,结果没想到你最近这么忙。是我失策了。” 许双解释,“这两天工作室单子有些多,大家有点忙不过来,我就去搭了把手。” 她们站在玄关处来回了两句,虞临才慢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走了过去,还半开玩笑道,“原来是老师啊。不过没想到老师话这么多,刚刚坐在这那么安静,还以为老师不爱说话呢。” 她说的这话,往友善的一面去理解,顶多是开玩笑拉近距离,但往更深一层方面去细究,难免掺了不少阴阳的成分。 偏偏她又是笑着的,令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不知是真的无意,还是有意。 “姐姐?” 许双唤了她一声。 没等虞临回复。聂升先打断了气氛,“是我来的时间不好,打扰了你朋友的娱乐时间。” 她说完,转头看向虞临,扯起唇角。 “以示歉意,晚上吃饭我请客,可以吗?” “不用了。”虞临轻笑,抱着两臂往墙边一斜靠,“你们两人去就行,我不喜欢人多。至于晚饭,我会自己解决。” 这一来二去,不多的话语相互摩擦出明显的火药味。 许双感觉到这两人磁场不合,就先拆开她们,“姐姐,我先带聂老师出去走走。” “嗯哼。” 虞临应了声,走回了屋里。 然后就不管她们,接着玩起游戏了。等她们走时还不忘提醒一句“记得关门”。 许双有注意到虞临的不对,但目前还是带着聂升离开家里要好,就和人先离开了。 聂升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等到许双回来大概是五点半接近六点。这会儿的天空有了暗的迹象,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按时亮了起来。 n大的地理位置很好,坐落在n市中心地带,周围的设施很完善。位置挨着商城,商业街道上的人流繁多。 夜幕降到一半,天边泛着掺着余晖的蓝紫。 许双和聂升走在街道上,路灯照映着她们并肩的身影。 “谢谢老师。”许双先跟她道谢。 聂升侧头,“嗯?” 许双弯着眉眼,解释着说,“在家的时候,我看到桌子上的向日葵了。” 是聂升来时带的那一捧花,进门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许双进门就注意到了。 “啊,这个。”聂升一顿,便也笑了下,“这次算是上回教师节的回礼吧。” “前段时间一直忙,没机会当面道谢,这次送的花就当补上了。” 许双又道,“老师不用谢的,因为本来我送给你的礼物就是我的感谢呀。” “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每次我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都是你在帮助我,给我想办法。我一直很感激你,每次送花都觉得不足够表达心意呢。” 许双说话总是很真挚,她会用着干净的眼睛盯着人,看着对方眼睛说出各种话,从不闪躲。因此总是给人一种,被真心对待的感觉。 这种真挚而澄澈的感觉可以让人放下复杂的伪装,感到轻松和愉悦。 聂升很喜欢。 在许双的感染之下,聂升声音放慢了点,“不用客气。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她们在街边放慢脚步走着,聊了几句平常。 许双每当说话时,侧眼看向身旁人,都会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触动。 身边人比她高半个头,身姿很高挑,在灰色风衣的修饰下显得人更是修长了。墨色的直发随风扬起几缕,整个人从上至下透露着高知与深不可测的城府。 可许双知道,这张深沉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心。 ——这是她和她认识将近七年得来的结果。 许双第一次跟聂升认识的时候是在n市九中,许双高一那年。 那一年高中还分文理科。还没分科时,聂升是她们班的化学老师。 那时的聂升和现在没什么变化,那时也是一袭黑色直发,鼻梁架着一副细银框的眼镜,穿衣风格多以衬衫和风衣为主。 在所有高一年级的教师里,她是气质最优越的一位,以至于刚开始上课时,常有同学看着她讲课看得走神。 但她并不太合群,常常独来独往。 响了铃声准时下课,不会做过多停留。除去必要的交流之外,不会再多提一句话。 许双是班级学委,包揽收发作业的任务,有几次去教师办公室放作业,都看见了办公室老师其乐融融聊天,只有聂升一个老师独自坐在工位批改作业的场景。 后来从老师嘴里探到点口风,得知是她太过高冷且不给面子,没人想热脸贴冷脸,她自然而然就脱离于人群了。 聂升的课上,从不透露和交谈关于知识点以外的信息,到点就走毫不停留。 所以第一个学期,聂升是她们眼中最神秘的一个老师。 到了第二个学期,班干部出了点矛盾,重新打乱竞选,许双就成了化学科代表,也就和聂升有了接触。 “老师,这是我们班作业。” 有一次,许双搬着作业到办公室。 “嗯,放这吧。”聂升正在批改上一个班级的作业,用红笔一连扫过练习册上的题目,速度很快。 许双放下作业册,细心地看见了聂升手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划伤了。 但她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聂升,没有说话,先离开了办公室。 练习册改得很快,上午送去,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就能发下来。许双去拿作业时,在桌子上留了张便利贴。 后来聂升下完课回到办公室,刚好看见了许双留的字条。 ——“今天我看到您的手受伤了,带了几张创可贴来。繁忙之余老师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呀^^。” 高一(7)班,许双。 听办公室在场的她人描述,那一天聂升站在工位前,看着这张字条看了很久。 自那次之后,她们二人开始熟络。 许双学习上碰到不懂的问题会拿去问她,而聂升都会悉心解答。 包括到后来的分科、学习提分、高考报志愿,都有聂升的一份力。 六七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许双就从高一转变到了如今的大四,眼看马上就要脱离学生身份走入社会了。 在此期间,许双一直跟聂升有联系。 只是有时候聂升很忙,偶尔会凭空消失一星期至半个月。许双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也没有过问太多,碰到沉底没回的消息,只需要一直等就好了, 因为聂老师每次都不会让她的等待落空。 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繁华的霓虹灯在夜中发光闪耀。道路上车水马龙,车辆的前后灯一黄一红,与街边店铺的灯光一同杂交辉映。 到了晚饭时间,许双和聂升去吃了饭。 吃完饭的两人就走在街边,手中握着一杯奶茶,边散步边聊天。 等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许双就带着聂升走去一座楼的楼顶,坐在水泥砌成的墙上眺望繁华的城市。 这个位置人少风景却很好,她平时也来这个地方坐。 “这个地方很不错。”聂升看着风景说道。 许双点头,“是,我平时也常来。” “这里人少很安静。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是烦躁的时候,我都习惯来这里坐坐,让风把自己吹清醒。” 聂升侧头,“心情不好怎么也没见你跟我说,我说不定能帮上什么。” “老师你也很忙的嘛。”许双笑了笑,“而且我用了你之前告诉我的方法,效果很好。我每次心情开始烦闷就会按你的方法练习深呼吸。” 聂升听完,安心地点了下头,“那就好,情绪是可以控制的。” 许双也跟着点头。 还想说些什么,一阵风拂过来。 “呃。” 许双闷哼了一声。 聂升:“怎么了?” “没事,可能眼睛进东西了。”许双揉着眼睛。 聂升凑近了一些,提醒她,“不要揉,试试用力眨眼。” 许双放下手,按照聂升的话尝试了几次,转了转眸子再睁眼,异物感已经没什么强了。 手再擦过眼角,感受到了明显的小颗粒,应该就是刚刚进眼睛的沙子之类的。 她刚想说可以了,抬眼就发现聂老师已经挨近到了跟前。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眸底。 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那股沉沉的冷香变得格外明显。聂升那双浓色的眉眼在夜色下少了几分利气,被昏暗光线渲染得有些柔和。许双心跳停滞,慢慢睁圆了眼,看着她墨玉一般的瞳眸,不由望得更深。 直至聂升笑了一声。 许双听得很明显,她的笑是很轻的气音。 只见聂升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含着笑意,出口提醒她。 “许同学,你走神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章 她点许双的额头时,用的是食指的指尖。 指腹的前端轻敲了两下,不轻不重的,留下了一触冰凉。 许双感受到了她指上的凉意,脑袋也随之回了神,反应过来聂升的话后,展露出一个笑容,在后面接道, “都怪老师太好看了嘛。” 聂升看着她,勾起唇角,“是吗?” “是呀。”许双很认真地点头,然后笑着说,“我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我们私底下谈论哪个老师最漂亮,每个人都觉得是老师你。” 聂升问,“那你觉得呢?” 许双理所当然,“我当然跟她们想法一样。” 聂升笑了。 晚风吹拂着发丝,身子置于流动的风中,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许双抽空给手机发了两条信息,屏幕发出的光在夜色中有些显眼。聂升没有刻意去看她手机上的内容,但看她敲打键盘的手指,能推断出应该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便不由想起了她家中待着的那人。 “你家里的那个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过?”聂升问。 许双知道是指虞临,轻啊了一声,“因为刚住进来没多久,她......是因为跟家里闹了点矛盾,没地方住然后暂时借住在我家的。” 聂升抓取到信息,“你们认识时间不长吧。” “嗯,不长。”许双如实说了。 “她家里做什么的,都有谁,这些都知道吗?” “不知道。” 聂升说她,“你啊,不知根知底的人怎么也往家领。太单纯了。” “我也没什么好被图的呀。”许双耸了下肩,显得很不在意,“没事的。” 回想起交流的细节,聂升指关节扶了下眼镜,“你要小心些,别和她走太近。” “她很习惯借用心理暗示来和人交流,城府不浅,眼里藏了很多不知名的算计和目的。” 其实这些许双都知道。 知道虞临满口谎话,也知道她深不可测。 许双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即使眼前的是有毒的烟雾,她也想看一看烟雾缭绕时最美的样子。 “我知道了聂老师。” 许双点点头,应下她的提醒。 聂升弯出轻笑,“如果遇到了什么,可以来找我,我最近一阵子不忙。” 许双:“好呀。” 时间悄然间流逝着,天边的墨色愈发的浓郁起来。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两人也休息好了,就收拾收拾准备下楼。 起身时,聂升碰到了许双的手。 发觉有些凉。 “你手很凉,是不是有点冷了?” 许双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 今天她穿了件修身的v领假两件短上衣,针织面料修身版型,下身搭了条阔腿裤,这样的搭配简单舒适且利落,很适合干活,需要去影棚的时候她常常这么穿。 只是她没有搭配外套,白天温度刚好,到了晚上有些凉。加上高楼上的风大,身穿这样一身确实有些冷了。 不过她还是嘴硬地说,“还好啦。我的手平时也是凉的。” 聂升想褪去外套,许双睁大了眼睛急忙打住,“不用的聂老师!” “没事的,你体质差,还是穿着吧。” 聂升温声宽慰,脱下风衣外套披到许双身上,再帮她捋顺发丝,不让头发压在外套下面,“别感冒了。” 手指撩过耳边的头发,不经意间接触到耳廓。恰好耳朵是许双的敏感区,这一触碰下来,她的耳朵很快有些发热。 许双又开始发怔。 而耳边再次响起聂升的轻笑。 “又走神了?” 许双回神,一笑,“因为老师好看。” 当她又搬出这个理由的时候,许双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但聂升没有拆穿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聂升带着她往楼下走,眉眼柔和下来,“记得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来找我。” “我很喜欢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 许双弯起眼。 “好。” “......” 晚上九点钟,许双抵达家门口。 方才,聂老师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就离开了。 她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今天一见面聊了很多事情,许双脑子里装的东西多了,反应也变慢了——以至于,忘记了把外套还回去。她身上还披着聂老师的风衣外套。 看来下次还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在家门前,习惯性地伸手开密码锁时,许双动作原地停顿了一下,脑子旋转片刻后取下了肩上的外套,竖着对折两次挽在手臂间,再开门走进去。 密码锁响起欢迎回家的提示音。 客厅开着灯,许双一眼扫过去,很快就看见了坐在飘窗上的虞临。 或许是喜好原因,装修时原房主特意将飘窗做得很宽敞,让面积可以容坐下一个人。 此刻待在上面的人屈着腿,赤脚踩放在飘窗上,偏头看向窗外。身穿一袭飘然白裙,模样丝毫不染世俗的烟火气,像极了自然森林生长而成的精灵。 只是她白金色的发色更偏向“白”,所以比起精灵,似乎更像洁白的天使。 许双有些不想打扰这样的一副画。但念及气氛的不对,主动走了过去。 “姐姐。” 许双走到她的身前,手放在飘窗边缘,微微仰头看她,“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没回我?” 虞临这才回过头来看她,指尖挑起许双身前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我没看见。” 没看见吗? 可是先前都很少会没看见的次数。 她的手机明明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不想回呢? 许双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吃醋了吗?” 虞临勾唇笑了笑,“你猜?” “我抱你下来吧姐姐。” 许双伸手去揽虞临。 虞临也没拒绝,顺着她的动作,随便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许双还有点力气,一手穿过腿弯,一手搂住肩膀,很稳当地就将自己抱了下去,然后再放到沙发上。中途一点都不带虚力的。 虞临顺势往沙发倚去,“怎么不让我坐上面?怕我太重把那块坐坏了,你要赔钱?” “不是。”许双摇头,“飘窗上面冷,我怕你感冒。” 这样关心的话一出,虞临满心底的怨气瞬间散了。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伸了个懒腰。 许双见状,又拿来薄毯给她披上,盖上她露出的大腿,然后转身去收拾她玩乐以来制造的垃圾。清扫茶几,擦拭桌面,换垃圾袋...... 虞临就这么躺着看着她一步步做这些。 自己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躺着吃喝玩乐,其它事情都有人替自己料理好。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虞临异常享受。 在许双收拾完,还打了杯温水递给虞临的时候,虞临往她额头上覆了一个吻。 并跟她说,“去洗澡吧。” 许双疑惑,询问为什么。 虞临凑到她的耳旁,眸子渐渐地冷下,唇边却还保留着原有的笑意,“因为......我不喜欢你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尤其是那种人身上的味道。 说罢,她退离,看着许双,眼眸再次弯起来。 “下次别再穿别人的衣服了,好吗?” 许双稍愣,她怎么知道自己穿了聂升的外套。真的是身上味道变了吗。 亏得谨慎了些,进门前她还刻意脱掉了外套,结果还是发现了...... 不过许双猜,虞临虽然没有看见她穿的样子,但或许是后来搭在玄关处的衣服暴露了这一点,被她发现了。 “好。” 面对这样的问题,许双只能乖巧地点头。 虞临满意一勾唇,潋滟的美眸含笑微眯,再次俯去吻了她一下。 “要听话哦。” 不然,会有一些代价的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章 “......” 之后许双将聂升的外套送去了干洗店,拿到干净的外套后,打算下一次找机会还给她。 那件外套许双特意用袋子装好,放在房间,没有拿出去。 接下来,n市一连几天阴天,到了九月底终于转晴。 或许是云雾看在即将放假的份上,为了不挡住人群出门放松,这才离开。 n大校园内,临近放假的这一周里学生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早已打了鸡血,计划好如何利用大长假,有些勇敢的人已经提着行李逃跑,提前享受假期。 “洋娴,你假期去哪玩啊?” 课余时间的走廊里,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侧头问安洋娴。 安洋娴这两天刚做了头发,换了新造型,羊毛小卷的发型很是精致。 她用手机看了眼发型,边拨弄发丝边开心说道,“我和怡怡打算去海边,趁时候赶个海。” 文文哇塞了一声,“我还没去赶过海呢,是不是跟网上一样啊?” “我也还没去过呢,回来告诉你哈哈哈。你咧,你放假去哪玩?” “哎呀我要回家啦。虽然我也很想出去玩,但是还是想我妈妈了~哎,好羡慕你们家在本市啊,回家就一趟公交的钱,嫉妒死我了!” 她们边聊着天,边把手上的器具送到摄影储物室。 储物室内每个正方形小柜里都放这学校公用相机,配备了不同的钥匙,以防出现盗窃丢失。 安洋娴归还其中一个相机,合上柜门,再用钥匙锁好,往门口桌子上摆放的登记表上填写归还信息。 “啧,上一个是她借走的啊。” 安洋娴看见上一条归还记录,瞬间不屑地蹙起了眉。 文文凑过去一看,上面归还人写着端正的两个字。 ——许双。 “呀。晦气......”文文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离远了点。 “我真服了。”安洋娴写完归还消息,声音压低,“每次一看见她就没好事。之前是,上一回也是,每次看见她就倒霉。” 文文面对朋友讨厌的人也没什么好表情,附和道,“是啊。刚好你上次被送去医院她也在场。” “还有之前选......等等,她上次没在场啊。”安洋娴话锋一转。 文文回想,“在啊,我们还一起在教室里干活。” “不在。送我去医院里的人可没有她。”安洋娴睁大眼,“只有她一个人没去,这也太奇怪了。” “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任务没做完,她留下来做任务了。”文文一拍脑袋,“你这意思是她害的你?可是她不是把你的饭盒留下来了吗?后面送去检查,里面有花生油。” 安洋娴:“就是因为这个才奇怪啊。我吃食堂吃了那么多次,怎么就这次这么严重?” “可她为什么突然要害你啊......”文文咂了下嘴。 安洋娴抱臂想了一会儿,然后抬眼,“那一天,我们在厕所聊八卦的时候,出去是不是就看到她了。” “有没有可能,她听见了我们在聊什么。” “!” 这话点醒了文文。 这一句道出,她们都静止了一会儿。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后面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顺利应当了。 安洋娴气得磨牙。 但现在不知道能做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带着文文先出去。 “我们先走吧。” “好。” 她们关好储物室的门,往楼下走。气氛还有点沉,似乎都在因为刚才反应过来的事而沉默。 走到一楼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安洋娴的思绪。 “学姐!” 安洋娴抬头,有两个背着摄影包的女生迎面而来。 “哎,是你们呀。” 安洋娴一下就认出了这两人是摄影部的学妹,平时稍有联系,见面会打招呼。 她看见她们手上的东西,又顺带提了一嘴,“你们提着相机去干什么啊,有任务了?” “啊这个。是前两天坏了的相机,我已经跟许学姐报备过了,这台机器本身就出了点问题,许学姐就说她会向上报修,让我先把机器放回来。” 坏了的相机报修么...... 安洋娴哦哦了两声,脑海闪过储物室内看见的归还记录,碎片化的想法隐约浮现。 学妹跟她们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 “那我们先走了学姐。” “诶!等下,我帮你们还吧。” 学妹回头,安洋娴对着她们笑了笑,摇了摇手上的钥匙串,解释着说,“我刚去还完相机,手上还有钥匙呢。” “你们应该没拿钥匙吧。” “啊对哦。”学妹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并没有钥匙。 储物室的钥匙只有部长和副部长有,除了她们就是楼层管理员。 她们本打算去找楼层管理员,但既然现在学姐提了,那不如给学姐好了。 一念至此,学妹把相机包递给安洋娴,笑道,“那辛苦你了学姐,我们班刚好待会儿还要开会,时间有点紧。” “不客气。”安洋娴接了过来,“我待会帮你把归还记录也填了,拍照给你。” “多谢啦!” 学妹再次跟她们道谢,然后离开了。 原地,文文侧头看向安洋娴,似乎有点不理解安洋娴的做法,这点小事为什么要往身上揽。 而安洋娴垂眼看向手上接过的相机包。 呵笑了一声。 “......” 下午一点,太阳偏了位置。 客厅内一片干净,仍维持着主人前一天晚上收拾后的模样。 等到中午的时间过去,虞临才揉着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睡到这个点是常态,房子里没人也是常态。 虞临走出来环视了一圈没看见许双,就猜她大概是出去工作了。又伸伸懒腰,走去厨房开盲盒。 每天早上许双都会做好饭再离开。以前留的都是早饭,后来许双知道她不吃早饭,就改成留午饭了。 一打开盖,今天的盲盒是红烧排骨。 盘中的排骨被晶莹的糖色裹实,芝麻在上方做点缀,排骨采用的是肋排部分,肉质鲜嫩且易脱骨,整体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不管是炒糖色还是备菜阶段,都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而这样的功夫,是许双每天都会做的。 虞临弯起唇来,合上电饭煲的盖,摁下加热,转身走去洗漱。 等收拾好,她再把菜盛起来,吃午饭。 下午两点,虞临吃完饭,正准备找点什么事情做。 游戏已经打通关了,有些腻了。出去溜一圈也没什么玩的,附近都是一些商城店铺,没趣得很。 于是虞临在家里翻找了一通,看还有没有囤积的零食,然后在柜里翻到了一盒彩铅。 与彩铅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16k大小的素描本子。她拿出来翻看了几页,发现本子还是全新的,没有用过。 虞临记得之前看见许双手边也有一个同样的,专门用来画一些分镜草图,而这个全新的本子大概是备用。 正好也闲着无事。她合上柜门,拿着彩铅和本子坐回沙发上,盘腿开始了涂涂画画。 “......” 时间悄然间过去。 天边快暗了下来。晚上许双回到家时,看着客厅的场景愣了一下。 客厅的地板上遍布4k大小的画纸,水粉纸和素描纸混成了一堆,相继散乱于地面。其中夹杂着尺寸更小的16k画纸。 每一幅画上面的色彩都不一样,许双一时没看过来。 她的目光顺着地面的画纸,一直延到客厅窗边的女人身上。 一个简单的木质三角画架,4k画板,身前再摆放着长方格颜料,画板上的画已是完成阶段。她拿着画笔坐在中间,与画面的美格外融合。 “姐姐?” 虞临听见声音,侧过头来,看着许双一笑,“回来了?”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许双捡起其中一张画纸。 这一张是傍晚的天空,橙黄与蓝紫相互交融,彩云飘逸,夸张大胆的色彩将昼夜交替印了在纸上。 再往其它画看去,每一幅的主色调都不一样,似乎是画的主人在尝试各种不同的色调与风格。 “是。”虞临勾起唇,用画笔蘸取珠白,划上最后一笔高光,“好看吗?” “好看,很漂亮。” 许双走过去。 只是地上被画铺满,有些无从下脚,许双边拿起一副画边走一步,步伐艰难地抵达虞临旁边。 虞临看向她,她就歪着头看看画。 虞临一晚上画了很多种类型,有炭笔速写也有丙烯彩画,最后一副停留在丙烯颜料画的人物侧影。 整体色调昏暗,人物主体亮得显眼,坐在高凳上,身前是吧台,台后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背景的色彩细节都做得很到位,唯有作为主体的人物只铺了几个大色块,没有细化。 画风并不算正常写实的,很多地方都是以想象的色彩来体现,许双却从画中的场景看出了什么。 “姐姐,这画中是我吗?” 许双弯下腰看画,然后侧头看虞临。 虞临:“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许双问,“嗯,不过,为什么没有画脸?” 她说完,用额头顶了下虞临的额头,在后面接着笑道。 “该不会是因为你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吧。” 虞临挑唇,拉过许双。 许双没稳住,往她身上栽了下去。 “诶!” 虞临稳稳接住了她。 好在许双及时手撑在虞临的肩膀上,没栽得难看。 许双稳好身子后,含着一点埋怨,“姐姐啊。” 这是做什么? 她想起身,虞临拉住她没让她起,然后撩过她的发丝别到耳边,露出白皙脸蛋,“确实有点忘记这张小脸长什么样了,不过,时候还不晚。” “我现在给你画一个,怎么样?” 许双疑问地嗯了一声,“画我?” 虞临弯眼,“嗯哼。” “就现在这个姿势。” 现在...... 这个姿势。 许双眨了眨眼。 随后答应了。 晚间,许双洗完澡,更换上虞临挑的一件纱裙,再按照虞临所说的方式,将所需画材搬去了卧室。 材料并不多。都是虞临今天突发奇想买来的,装备都是挑简单的拿。买的颜料盒只有二十四色,整体很小且方便搬运。往卧室移去,再挪好画架画板和笔水桶,就基本准备完毕了。 卧室里只打开了一盏床头灯,顶灯呈关闭状态,整体显得很暗,只有床边这一处明亮。 许双按照虞临所说的姿势,手扶在床头,上身向前俯去,再偏头看向侧边,也就是虞临所在的那一侧。 微弱的光线,密闭的卧室,只有两人聚在一起的身影,场景多少有些暧昧,房间的气温也在不断升高。 她的头发刚洗过,色泽像浸过软墨一般轻柔而滑亮,搭在身后和肩上的发量多而蓬松。白色的纱裙覆盖在牛奶般的细腻肌肤上,隐隐约约透着雪色。 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澄澈干净,没有多余的情绪和神色,眸中的水光镜面里泛着一点未知的迷茫,除此之外干净得不扰一丝杂质。 像小鹿般的眼睛。 虞临很满意。 她坐在画板前,开始调整画板角度,再看向许双,确认好角度和姿势后就开始了作画。 首先随手起了个大型,廖廖几笔概括出人物轮廓走向,没有接着细化或者铺大关系就直接上了色彩。比起常规的作画步骤,她的手法和调色都很随意。 而在上到第二笔色彩时,虞临手顿在一处,停住了。 许双注意到她的顿停,问她怎么了。 “嗯~有点不对。”虞临站起身来,“还是少了点什么。” 她观摩着细节,调整了一下许双的裙子,却发现问题并不是出自此处。 她想要的是...... 虞临弯了弯眼,以轻和的语气笑着哄许双: “宝贝,你能再脱一件吗?” 再,再脱? 许双睁圆了圆眼,往身下看去,身上就穿了一件无瑕的白裙,再脱,还剩什么? 她耳尖有些热,看着虞临说,“姐姐,你这是起坏心思了。” 这还是什么画画。 虞临笑着否认,“没有,不是坏心思。” 听许双的语气,再强迫她可能就要拒绝了,于是虞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许双能答应下来。 “那这样。” 虞临凑近去,指尖撩开了裙子的吊带,随之道出提议:“你脱一件......我也脱一件。” “可以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十一章 她的指尖勾住自身的裙带,欲将带子挑下去。肢体意思如同她说出的话一样——你褪去一件,我也脱一件。 而她身上和许双一样,也是一件吊带裙。 这提议,让许双拒绝不好,不拒绝也不好,一时面露难色了下来。 小声嘟囔道,“什么啊......” 虞临摸摸她的脸,指尖顺着她的面庞徐徐下划,“这衣服不衬你。放心,我只画到......这里。” 她的指尖停留在许双的锁骨下方的洁白处。 这样的要求,更让人容易接受了。 许双碰了碰唇,虞临见她还有些犹豫,又轻笑了笑,勾起她的下巴,就往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用着好听的声音继续诱哄,“不想看看我眼中的你长什么样吗?小双。” “独属我眼中的你。” 这一系列举动下来,成效不亚于毒药。 最令人窒息的是,明明很清醒地知道这是毒果,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被色香所诱导,引入胃中。 最后许双垂眼点了下头,按着虞临的意思,褪去了外面的一层白裙。 正当她有些无所适从时,虞临也履行了她的承诺,随之褪去一件衣裳。 大片雪白失去遮挡袒露而出,优美的曲线也随之更直观地显现。 矜贵的白金发散落,她的里面穿了件白蕾丝内衣,除此之外的肌肤和线条一览无余......起伏的山峦,纤细的腰线,还有一双比例优越的长腿。 这些美景就这样暴露在眼前,许双一时看愣了神。 面颊渐渐爬上一些热意的红晕。好在此刻处于昏暗的光线中,难以被察觉。 下一刻回神时,是因为虞临挨到面前来,往她脸上细细地吹了口热气。 温热的气息从脸颊上流过,有些痒,让那些红晕更是无处遁藏。 “害羞什么?” 虞临在笑,像是读透了她的内心。 许双顿了下,然后跟着轻笑了笑,“我可没有。” 又不是...... 没见过。 “是吗,那就好。”虞临挑唇,没有揭穿她,而是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刘海,随后返回椅子坐下。 “听话,别动。” 她重新拾起了画笔,洗干净扇形笔再去蘸取颜料,在调色纸上混出想要颜色,点于画纸上。 画的方式很干净利落。洗笔,调色,绘画,在这些举动中没有一丝颜料沾到身上,她的身体依旧完美如初。 许双花了很久才让猛烈的心跳恢复平常,待到热意褪去,她开始观察作画的虞临。 因为比起自己,明明虞临才美得更像一幅画。 挂钟上的时间持续流动着。虞临作画时脸上没有其它神色,目光来回转的期间也没有,就好似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而许双也没有打扰她。 卧室里的声音很安静。 不知过了许久,许双的脖颈有些酸疼,肩颈也有些乏意。 她没当过画画的模特,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有些受不住,想动却不敢动,便出口道。 “姐姐,我可以动吗?” “累了吗?那歇歇吧。”虞临顺手放下了画笔。 得到应可,许双收起了动作,活动了下酸疼的颈肩。 见虞临还坐在椅子上调整细节,许双走下了床,手臂从后搂住她的脖颈,俯着身,也顺势看见了画板。 画还未完成,没有进行细化,每个块面却已经组成了一张完整的画面。画中的人侧头往过来,唇微微张着,明亮的黑眸显得有些无辜。 不一样的是,这张画中的女孩是白色的头发。 与冷调的肌肤颜色结合起来,人物像极了洁白的天使。 “你把我画得像天使,姐姐。” 许双搂着虞临,在她耳边说道。 虞临弯起了眉眼,“像天使?” “嗯。”许双点头。 虞临笑笑,没再说话了。 许双总觉得其中还掺杂些别的意思,但现下的情况已经没空让她想那么多。因为她现在搂着虞临,闻到了一袭冷香。 这股香味并不浓,贴得很近很近才能多闻到一些,像是为了引人更深近。 许双的前身贴着虞临的后背,肌肤相贴在一起,近得能够真切感受到对方体温。 还有,对方的心跳声。 “我好累姐姐。” 许双在她耳边说。 “你犒劳一下我吧。” 虞临让她过来,许双松开怀抱,虞临就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换作平时是奖励,但现在...... “不够。”许双摇头。 眼见人儿没像平时一样满足起来,虞临站起身,两手臂顺势搭在她的肩上,侧歪了一下头,“那你说,该怎么犒劳你?” 许双手扶住她的腰身,上身倾过来,吻上她的唇瓣。 与方才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像虞临一样轻触即离,而是在柔软上小步啄吻。 被吻住的人似乎顿了顿,随后传出轻笑的声音,手扶上许双的后脑,开始有了回应。 在唇珠上轻轻吮吸,再渐渐张唇深入。 唇舌相磨之间,她们在渐渐适应彼此交换气息的节奏。 吻势愈来愈烈,虞临身子向后倾,不稳地倒退了两步,坐落到床上。 许双便顺势将她压到在床。 一番亲吻过后,两人的呼吸起伏都有些明显,房间内溢满了她们的喘.息声。 现在的虞临长发四散在床面,纤密的眼睫随着起伏的呼吸轻颤,隐约遮盖着水眸。在许双眼中,已经迷人到了极点。 许双平复着炙热的吐息,鼻尖轻蹭虞临的脖颈。 “你以前也会跟别人这样吗?” 虞临手附上来,摸了摸埋在颈边的脑袋,“哪样?” 许双:“画画的时候,脱衣服。” 虞临想了想说,“没有。” 在虞临看不见的地方,许双勾起了唇角。 她的鼻尖蹭在脖子间有些痒,像只小猫似的。虞临揉着她的发丝,身体有些耐不住这股痒带来的热意,便主动挑起了下一回合吻势。 先吻过她的额头,鼻尖,依次再到唇瓣。 而许双从来无法拒绝她的温柔乡。 又是一阵绵密的缠绕,平躺在柔软的床面上更利于肌肤的厮磨,吻意之间携带清晰体温的肌肤相贴摩挲,让房间内的温度更上一层。 虞临似乎不想持续着自身处于弱势的姿势,于是找到转机翻了身,和许双调换位置,将她压在了身下。 许双闭眸感受着虞临向下递来的亲吻,手自然地附上了她的后背,让两人的身姿交合在一起。 而在下一刻,虞临感受到胸前束缚的力量瞬间丧失,是内衣扣开了。 她伸手护住身前,然后往床面上倒去,侧着身与许双面对面。 想也不用想,是许双那只趁着接吻沿上她后背的手解开的。 虞临半阖着眼,轻笑着说她。 “学坏了啊,小双。” “跟姐姐学的。” 说罢,许双再次吻了上去。 这下主场又换回了许双。虞临也没再反抗,由着她褪去最后一丝防线。 优美的胴体就此一览无余地映入眼前,美得令人着迷。许双挨到虞临耳边轻声说话,希望得到许可,“我想回到那一天晚上,姐姐。” 虞临问了与那天同样的问题。 “想吗?” 那一次的许双被她勾了魂,没有回答。 而这一次的许双有了明确的答案。 ——“想。” 虞临只是勾唇在笑,没有回应。 却是如同那天一样,用行动代表了回答。 “......” 上一次是在醉酒那天,许双的意识不清楚,连带着记忆也很模糊。 而这一次,当女人环绕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被雾覆盖住的那一晚的记忆又再次浮现在眼前,和此刻的场景渐渐融合,重叠。 虞临喜欢给足她鼓励和回应,会专门空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边,或者附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抚摸按捏。有时还会附在许双的耳边轻言细语地说些什么。 有一会儿说些不着调的情话,有一会儿又说出一些面红耳赤的荤话。 但这两种话从虞临的口中说出,几乎快听不出区别了。因为说这些的时候,她都带着轻微的喘息,添上一些轻笑,撩人得很。 自开始,许双耳朵上的血色就没有褪下过。 深夜时分,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无比,空气中萦绕着欢快的乐章。 两方温热的源泉相互贴合,许双抱住女人的右腿,挪动身姿,彼此的细腻肌肤相互摩擦。 虞临侧开头,微微挺起了腰身,许双猜到她的反应,待结束后俯下身去亲了亲她。 一番折腾后的她有几根发丝黏在了鬓边,眼里含着潋滟的波光,让这双眼睛更是好看了。 “你看......” 虞临伸手探去,指间沾取到晶莹的水色,让许双看。等许双看清手上的水润,然后又当着她的面,抹到她的侧脸上...... 如愿看见许双又惊异又略有闪躲的神色,虞临得逞般的弯起了唇。 许双无奈得紧,只能由着她。 这一夜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床边画到一半的画已经干透,颜料呈现出清透的色泽。 收拾好弄乱的床面,依次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她们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自虞临住进来便是住在次卧,因此这是这次除去那一天,她们第一次躺在一起。 房间还留有缠.绵的余温,两人都有些累了,侧躺着趴在床上面对着对方,无声对视的眼里似乎藏了很多东西,有温度,有方才恩爱的不舍,还有情.爱之间的黏腻。 许双手指玩着她的秀发,望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愿意把你的以前告诉我吗?” “我好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亲密这种事着实是有些耗费精力,虞临到现在已经困了,闭上了眼睛,似是打算睡觉,随而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下,“我有什么可值得知道的。” “可是只有知道过去,才能有未来。” 许双的声音轻慢下来。 “我很想和你有未来,姐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十二章 我想和你有未来。 不想......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十几天。 想久一点,再久一点。 现在所存在的一切都太飘渺虚无了,好似风一吹过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关于这一点,许双太清楚了。 她也太清楚,这样的漂亮小鸟是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 即使她想要这只漂亮小鸟永远留在身边,即使去用铁链栓住小鸟的脚踝,小鸟也无法永远驻留在同一个地方。它从始至终都是属于天空,属于它自己的,永远只会为了它自己而挥动翅膀。 如果把它的翅膀折断,不让它走。 它就会死掉。 为什么许双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她以前捉到过一只漂亮小鸟,想要将它占为己有,但是它死掉了。 而虞临,真的长得好像那只漂亮小鸟。 一举一动,都好像。 许双看着虞临的眉眼,目光久久停留。 虞临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闭上眼睛,廖廖说了句,“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许双碰了碰唇,也不回话了。 “我要睡了。”虞临没再延续这道话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明天……我要吃土豆炖牛腩。” 许双也闭上了眼睛,回归当下。 “好。” “......” 第二日。 晴天,天空的云雾稀少。 许双平日的睡眠一般,有固定的生物钟,到了早晨七点就会清醒。今天睁开眼时,窗帘正在透出隐隐的光亮,示意着外面是个大晴天。 虞临还在睡,许双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床,没有惊扰她。 先洗漱,再准备中午吃饭的食材。 今天没有课,影棚也没有她的工作安排,可算能清闲地休息一天了。目前的时间很充裕,许双的动作就放慢了不少,去外面买菜,回来处理食材,将土豆牛腩炖上,再趁着时间整理家务。 本以为今天能好好待在家,结果才到上午九点多,学校里就有老师发来消息,让她回学校摄影部一趟。 许双看了看老师名称,正是管理摄影部的老师,猜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很快收拾完手上的东西,留下纸条,拿着包就赶忙去了学校。 距离很近,下楼过两条街就到了学校。许双走到主楼教学楼。 摄影部教室里聚了七八人,其中有两个应该是大一的部员,许双有点眼熟。 她一过去,走向人群中央的管理老师,“怎么了老师。” 老师看着有些年纪了,眯着眼推了推眼镜,手中拿着一张纸,看清上面的借还记录后,跟许双慢声询问,“你看一下,这是不是你前天还的那部相机?” 在场的人都小心地瞟向许双,气氛一度沉寂。 许双看向了桌子上的相机包,又看了眼在场的人,走去查看相机。 里面的相机镜头碎裂了一半,外壳也有脱落,显然是被人为砸坏的。 相机序列号和许双登记的序列号一样,确实是许双前些天使用的那部。 发生这些,气氛的沉寂也情有可原。 “其实相机坏了这事......正常来说学校报修就行,但这人为损坏太明显了,这。” 老师面露为难,看向了许双。 许双知道老师的意思是想要个合适的解决方法。她再清楚不过借还的规定,相机遇上人为损坏,则需要借主按原价赔偿。 许双扫向了附近的人。 大一新生,还有安洋娴和她的朋友。 许双在心底笑了一声。 然后她看向老师,露出害怕的神色,跟管理老师好好说,“可是老师,我前天晚上把相机还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相机这么重要,我怎么可能把它摔成这样呢?您知道的,我不是敢做不当的人。” 老师欲言又止,“我是知道,但是相机坏成这样,也不好向上交代。” 许双又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损坏公共财物啊?要不要试试去调监控。” 老师点头,“我觉得可取。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存在有人故意损坏的嫌疑。” 经过许双的提议,老师决定去调取监控。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眼尖,只是有一群人去了监控室,就有学生发帖询问学校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怎么有老师在查监控。 在查监控期间,许双发了两条消息给好朋友江芹。 [芹芹,我好害怕啊。] 江芹询问发生了什么,许双说有点麻烦,在线上有点说不清楚。 随后江芹问了一下位置,就跑过来找她了。 江芹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查完了监控,并把前天晚上许双归还相机之后进出储物室的人都喊了过来。 她一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聚了那么多人,有些懵,但她很快找到许双的位置,凑了过去。 “你来了。” 许双看起来有些难过。 江芹没问那么多,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别怕,我陪着你呢。” “嗯!”许双点了下头。 监控显示从前天晚上截止到今天坏相机被发现,一共有六个人进出过储物室。 前天晚上许双进去过,再就是昨天上午安洋娴和文文,昨天下午的两人,傍晚的许双,还有晚上的一个人。 这些人都被老师喊来了教室,面面相觑,一脸迷茫的样子。 储物室里的摄像头很久之前就坏了在维修,因此在这期间只有走廊的监控画面,很是麻烦。老师先是把监控拍到的人和记录表一一对应,弄清楚每个进去过的人的目的和行为。 安洋娴和文文第一趟归还了自己的那一份,后面折回来那一趟是为了帮学妹还,傍晚许双来过,也是为了帮学生还相机。 ——结果是每个人都有来储物室的正当理由,并且和记录表都对上了。 这下子场面僵住了。 至于那几位莫名其妙被拉过来配合调查的学生知道事情原委之后,都有些不太开心。 她们有人还在忙,有的人还在上课,被拉过来就为了这种事。 “谁弄坏的就谁赔嘛。” 有人出声。 “是啊,我记得之前也发生过一样的事,都是最后借的人赔了。” “对的,我记得之前也是这样...” 其她人也接着发声了。 这话里的各种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弄这么大阵仗,结果就是为了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情查原委,估计是因为当事人是部长吧,就这样偏向人家。 眼看局面已经更倾向于许双自己造成的,安洋娴抱着臂,又插了一刀,“是呀,有些人还是诚实点好了,自己的事就别让大伙给你兜着嘛,要敢作敢当。” 许双跟她对视了一眼。后者落井下石,丝毫不藏着眼里的戏谑。 没有更详细的证据,老师也不好继续查,正当想遣散众人私下处理这件事时,江芹说,“如果是有人故意损坏,说不定其它相机也受损了,要不要检查一下呀?” 江芹说得没错,如果是有人蓄意损害公共财务,其它相机就也有可能受到损害。许双这个相机被发现是因为今天刚好有人来借,至于其它相机的状况还不知道。 以防万一,老师还是决定把整个储物室的相机都彻查一遍。 每个柜门都打开,取出其中的相机。 结果还真从中发现一个损害程度极大的相机。 比今天发现的这部还要碎片,很明显摔砸痕迹,机身几乎没一处是完好的。 “这!是向上报修的那部??” 比对完归还记录,老师回头看许双,“这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部吗?为什么被摔成这样?” 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安洋娴的表情则更加震惊。 许双翻出视频,“没有,报修的那一台我给您发过视频的,只有无法开机这一项故障,其它都是完好的。” 端老师面露难色,然后顺着记录找到了归还这台相机的同学。 那两位学妹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懵,看见七零八落的相机顿时慌了神,看向安洋娴,“学姐,昨天我把相机交给你了呀。” 安洋娴一看这是要把锅甩到自己身上,也急了,“不关我的事啊,我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学妹跟老师解释。“我们送相机前拍了视频!机身真的是完好无损的!我们也不知道相机怎么变成这样了。走到一楼的时候安学姐说我们没钥匙,主动提出帮我们还,我们这才给了安学姐。” 安洋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从一楼拿上来真的没打开过,监控肯定拍到了!” 江芹在后面小声补了一句:“可是储物室里没监控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这句话让现在的场面变得扭曲起来。 原本的当事人许双一下便没了存在感,变成了安洋娴和学妹的争论。 当她们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时,许双在此刻补了一句,“老师,相机的钱我会赔的,你不用担心了。” 这句话一出,场面冻住。 老师也怔了。 本来老师考虑到她们是学生,打算把人遣散然后偷偷按正常损耗报修就好了,结果许双把相机认了下来,也就意味着另外一台相机也需要她们认领。 这也就对应了安洋娴不久前才说的那句——要敢作敢当。 安洋娴想到刚刚说的话,只觉得回旋镖正中眉心。 学妹都要哭了,“学姐......” 安洋娴直接一撒手,“真不关我的事!要赔也是你自己赔!” 在场的人都看见安洋娴急忙推脱责任的态度,一阵沉默。 安洋娴也顾不得那一双双眼睛了,总之她不可能承担这笔数目。 眼见争论无果,许双走过去,两手牵起安洋娴的手。 “洋娴,要不你们平摊吧,毕竟是你主动拿相机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怎么能让人家全担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安洋娴的脸色黑得不行。 结果许双还在说,“可是我们是朋友呀,你有困难我也想帮上点什么,而且部门里发生这样的事我作为部长也有责任,我真的很不想看见你们关系变成这样。” “实在不行......我帮你分担点吧,我最近零花钱很充裕,不用你还的,好不好?” 下一刻安洋娴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许双,“你少虚情假意了,肯定是你对不对!!” 许双啊了一声,直接被推到在地。 安洋娴都恍惚了一瞬,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 “双双!”江芹见状赶紧蹲到她身边,扶住她,转头就对安洋娴大骂,“你人怎么这样啊!” “人家好心说要给你分担费用,结果你用这么大力气还推她!” 安洋娴向后退了一步,“我,我......” 一抬眼,全是一双双眼睛像钉子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安洋娴顿时感觉全身刺疼,头脑炸开一般变得空白。 我不是故意推她的......这点解释的话都没力气说出口。 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她手指指向了地上的许双,“又装......你又装!” “我根本就没用力推你!你别把自己装的像白花似的!” 面对吼叫的话语,许双被吓得缩了缩身子,吸吸鼻子,双手捂住脸开始哭泣,“我真的没有。” “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了你,但我真的没有恶意,尽管你一直对我不满意,我也没有说你什么,还处处想着帮着你,我真的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许双说完就开始捂住脸抽泣起来,伤心的哭声传荡在教室里。 安洋娴浑身颤抖,指着许双的手也跟着抖起来。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安洋娴的对立面,站在许双的身后。 安洋娴感觉到脑子有一瞬恍惚,手脚变轻,正当她指着许双时,她看见许双捂面哭泣的手指慢慢分开,侧面露出了一只眼睛和唇角的弧度。 安洋娴瞳孔收缩。 那眼睛弯起的弧度,还有嘴角的弧度......根本不像是在哭。 她不是哭。 ——她在笑。 她在笑! 安洋娴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好似是要撕开她的伪装,边大叫道,“你们快看,她在笑啊,她在笑!” “这些都是她的计谋,她想故意陷害我!” 许双慌叫起来,身后的人赶忙护住她,强硬把安洋娴和许双拉开。 文文见安洋娴好像失控了,急忙抱住她,不让她做出冲动的事。 两人被拉到安全距离。 安洋娴被人拦住,仍怒指着许双大骂,一边挣脱束缚企图冲过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要装成白花来纯恶心人!你说的每句话都有目的!” “还假惺惺地说要帮我分担钱,你到底在看不起谁!” “好好的相机怎么会变成那样?肯定是你干的!你发现了我干的事,学着我的样子又干了一遍!否则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刚刚好的事?对不对?肯定是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十三章 安洋娴的情绪失控了。 她迫切地想让大家发现许双的真面目,但没有人相信她,更没有人相信许双的心机。 出口的声音很大,不止室内的十几人,还有门外聚集的一群听见大吼大叫而围来的群众,全都见证了她大吼出来的话。 江芹一惊,趁机抓到漏洞,“你干的事?你干了什么事?说清楚一点!” 安洋娴意识到自己说漏话,顿时语塞,“我......!” “是我刚刚脑子乱说错话了!” 江芹:“你别想装傻充愣,你刚刚说‘你发现了我干的事’,我们可全都听见了!” 江芹拿出手机。 “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录得清清楚楚,别想抵赖。这一份录音,还有上一次你在背后骂双双的录音,我都会一并交给导员。我可没双双那么好说话,轻易就放过你这样的人。” “——背后诋毁同学,故意损害学校公共财产嫁祸她人,我保证,你肯定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安洋娴一阵恍惚,往后退了一步,靠向墙。 眼前重影层层,她把目光再次落向许双,看见那委屈中隐藏的笑意,只觉一阵后怕。 “......” 本是一件内部小事,却因为越弄越大的阵仗和知情人士的透露,这个瓜越传越大,校园墙上谁都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更是有好心人做了总结,让瓜变得更加明晰。 与此同时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一段录音。 正是安洋娴与朋友谈论许双的那一次。 校园圈上纷纷展开讨论。 [先不说她讲得对不对吧,在背后骂这么难听,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咦,多大仇多大恨啊,又在背后骂人家又搞陷害的。] [没必要一边倒吧,你怎么知道谁占理?] [只有我好奇那最后两个相机怎么处理吗?谁赔钱?不是我说你们摄影系玩这么大,那么贵的相机都随便摔着玩。] [不是,没有,谢谢。] [我看没表面那么简单,毕竟n大官僚可是出了名的捏。有个职务真拿自己当官了的人一大把,这位指不定也是私底下欺负学妹才惹人恨呢。] [楼上真敢说,不怕被请去喝茶。] 在这场闹剧过去几个小时之后,校园圈上的阅读量还在上升,直到相关帖子被管理员删除。看见帖子消失的痕迹,大家就猜到这是学校那边已经处理这件事了。 * 下午一点,这个时间里在校内行走的学生很多,都在为了下午的课做准备。 在此期间,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驶进校园,在停车空地停稳。 车门打开后,白色高跟踏下地面。 一个身穿白色绸缎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手拎挎包,在确定好方向后,朝着其中一栋楼里走去。 乘着电梯抵达对应楼层,再一路经过走廊注意门上的号数,最后与手机上的信息对应上,敲门进去。 “你好,打扰了。” 室内的人不多,只有四位,许双和安洋娴,以及管理员端老师,还有一位年轻导员。 在女人进来时,她们的视线都下意识地先看向了她,稍是愣了一下,目光顿住。 女人的裙摆到小腿的长度,裙身很好地凸显了长挑的身姿,她的发尾长度刚到肩膀,短发微微卷起了几道弧度,耳边的挂饰与裙子相得益彰。 看着约莫三十岁出头,浑身都散发着柔和成熟的气息。 她的入场先是让在场的人滞了滞,直到她发出第二声疑问,大家才反应过来。 许双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小声喊她。 “颜阿姨。” “怎么变成了这样。”颜如清只见现在的许双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一番,眼里浸满着未干的泪水,垂着头,看着太是可怜。 许双摇摇头没说话,颜如清伸手摸摸她的头,带着她往导员这边走。 导员站起来,“啊,许同学的妈妈是吧。” “是。老师你好。”颜如清轻点头,温声询问,“请问我家小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就是内部发生了一些矛盾,闹了一些误会,您来之前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也让犯错的同学给许同学道过歉了。” 矛盾,误会,道歉。 颜如清手放在许双肩膀上,侧头看向了办公室内另一个学生。 导员瞧见她的注意侧了过去,急忙拉回来,“是这样,喊您来呢,是因为我看许同学这边状态好像不太好,不过确实,发生这样的事谁心理都不太好受,所以喊您来接她回家休息休息。” “其它的事您放心,学校都已经处理好了,您直接带同学回去就好,这几天的课程假条都已经批好了。” 导员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颜如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应下来。 “好的老师,那我先带小孩回去了,您辛苦。” “诶好。” 颜如清带着许双离开。 两人走入电梯,颜如清在一众学生之间显得有些突出,白色的绸缎好似自带白光。 这时的电梯还有她人,她们便默契地没有多交流方才这件事,一直等到电梯下行至一层,走出楼里的时候才开始交谈。 颜如清没有先问事情详细,而是从包中拿出一叠便携纸巾递给许双,轻声询问,“我先带你回家,晚上你妈妈应该回来吃晚饭,这样可以吗?” 许双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目光一直错开着,“她怎么没来接我?” 在导员提出联系家长带她回去时,许双怀抱了一丝希冀,在想某人会不会短暂地放下工作,来接她一次。 但结果很显然。 不会。 颜如清顿了顿话音,才迟迟道,“她工作太忙了。” “你也知道,她平时连睡眠的时间都极少,我们多体谅体谅她吧。” 许双点头,嗯了一声。 体谅,体谅,这是许双从她身边的人口中,听到最多的词。 她们坐上车,许双坐到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这时手机发出震动,显示收到新消息。许双打开看,是江芹发来的。 江芹:[怎么样了?有没有惩罚措施啊。] 许双目光落在消息上片刻。 心中暗想道,这一次的事情,江芹从中真的帮了不少忙。 昨天,大二有个学妹说相机失灵,许双打算向上报修,让她先送回储存室。 紧而学妹发来消息说,安学姐帮她送回去了。许双一看见这个人名便觉得不对劲,借着帮部员还相机的由头,在傍晚期间又进了一遍储物室,然后就发现了损坏的相机。 许双看见这些的时候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嘲笑完,她就把安洋娴刚还回来的相机,摔了个粉碎。 既然这么爱玩,那大家就谁都不要好过嘛。 要毁,也是一起毁。 从储物室出来的许双收拾东西,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跟江芹发消息,说自己感觉被针对了。 江芹询问怎么回事,许双就跟她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还把录音发给她,告诉她,“我只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传出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我——” 江芹满是气愤,答应着说好。 但许双知道,江芹是个正义性子,也是个冲动性子,把朋友的事当作自己的事,绝不会随便咽下这口恶气。 所以在今天发生冲突时,江芹将这份录音当场播出来了,还递交给了导员。 至于事情的结果,无非就是对安洋娴进行处分。 许双把这件事的结果发给江芹,并表达感谢,等回学校一定要请她吃饭。 江芹:[没事!都是朋友嘛,你回家好好休息呀。] 许双:[好,谢谢你。] 聊天结束了。 闹剧也随之落幕了。 明明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但为什么意外的有趣呢。 许双心想,如果对方是安洋娴那样的人,这些事再多发生几件,倒也不要紧。 这样一来,生活倒不显得那么枯燥了。 “又又,你最近还有没有去看医生?” 车体平稳行驶,颜如清的声音拉回了许双的思绪。 正常来说,大学处理事情不会涉及到家长,也很少有请家长这一说法。 但许双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曾患有重度抑郁症。 现在的导员是从大一带着她上来的,所以清楚地知道许双的病状,看见许双这次哭到两目发红的样子,怕影响到她的病情,便联系了她的家长,让家人接她回去休养。 虽然重度抑郁是大一时候的事情,许双现在一直声称已经恢复了,但是导员还是为了保险起见,不敢担责,所以执意找家长。 “没有。”许双侧头看向她,展颜一笑,“但我这一段时间真挺好的,不用担心了颜阿姨。” 颜如清嗯了一声,“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去看医生,跟你妈妈说,或者,也可以跟我说。” 面对这样关心的话,许双轻轻勾唇,看着窗外说道。 “颜阿姨对我这么好,都比妈妈对我要好了。” 颜如清轻笑宽慰,“阿稔只是不擅长表述,她一直很爱你的。” 是吗。 可是如果不表述,那怎么能证明有爱存在呢。 许双看着窗外,始终没有答案。 窗外的场景快速地往后退去,仅从眼前一闪而过。 半小时后,回到了老市区的家里。 这里的场面还与许双上一次离开家里的时候一样,陈旧的色彩上叠着岁月的滤镜,老式的家具与装修使得这里无论何时都像蒙了灰。 看今天这个状况,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去了。 许双进门,先用手机给虞临发了消息。 [姐姐,今天我不回去了。] [晚饭,你出去吃或者点外卖,可以吗?] [发起一笔转账] 片刻,没等到虞临的回复,许双先收起了手机,帮颜如清去拿东西。 “去接你之前,我就让人去买了点你爱吃的菜,等晚上我下厨,我们好好吃一顿。” 颜如清弯着眼睛说道。 许双说着好,帮她一起把助理送到门口的食材拿进来,一一放置好。 准备的都是一些家常菜,也是许双爱吃的,可见颜如清平日里就十分关心她。 许双第一次见颜如清时,是去年。 那一天,母亲难得地喊她回家吃顿饭,许双很开心,兴致高昂地打扮了一番回家,还带了礼物,结果家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那时的颜如清和现在相似,留着有弧度的短发,发尾缀在肩边,眉眼间是令人舒适的柔和。 许双愣了愣,看向母亲。 然后母亲跟许双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另一位妈妈了。 另一位,妈妈。 许双侧眸,看向身旁正在处理食材的颜如清。 她的手中正在削着土豆的外皮,每一道都精准地落在要削的位置,动作轻缓而利落,好像一切事情在她手中都能变得游刃有余。 或许是头发不便,她的一侧头发撩在耳后,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修长白皙,宛如优雅的天鹅。 以及,在越向下的地方,衣领边缘处,留有一块咬痕。 并不明显,一半已经没于衣领之下,或许是母亲留下的。 “颜阿姨。” “嗯?怎么了?” 许双颤了颤眼睫。 想说的话悄然在心中想起—— 你的脖子。 好漂亮。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十四章 听见许双的唤声,颜如清侧头看过来。 问完怎么了,就一直看着许双,没有接着追问,在一直耐心等她的回答。 许双的眸子动了动,从她的脖颈上拿开,垂下眼迟疑着说。 “你说,妈妈晚上真的会回来吗?” 果然又是在问她的母亲,看得出来她很在意。 颜如清回答,“会的,她说晚上会回来,就不会骗人。” 许双闷闷地嗯了一下。 颜如清看着她浸在清水中的手,让她去休息休息。 “今天一定很累了吧?不用在厨房帮忙了,这里有颜阿姨就好,你多去休息一下。” 尽管她这样说,许双还是没有离开厨房,执意留下来帮忙。 颜如清也没再劝阻了。 两人备菜起来非常快,很快就把食材处理得干净,只差炖煮。等到可以帮忙的事都做完之后许双回了房间,似乎不是很想在外面多停留的样子。 颜如清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接受后母的存在,于是由着她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走到阳台,给今天见面的导员拨去了一个电话,询问发生的事,再听对方讲述事情经过。 “原来是这样,孩子回来没有跟我讲这些事,我就有些担心,所以想着直接问您了。” “嗯,好,我会多关心的,谢谢您。” 得知完发生的事,颜如清挂了电话。 消化着信息的同时,颜如清不禁无奈心想,说着是有二十岁了,但实际还是幼稚得像小孩啊。 锅里的排骨正在炖,素菜和佐料已经准备在盘子中,只差起锅。现在天渐渐凉了,菜起锅很容易冷,颜如清便打算等人回来再炒。 许双也一直坐在房间里等。 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天色一步步没入黑夜,云层一点点地变幻形状。 还记得过往的很多年以前,也是相同的场景。 生日的夜晚,许双坐在窗边等母亲回来,期盼她能在零点之前回到家,跟她一起切蛋糕,吹蜡烛。 以往母亲都回来的很晚,所以她从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抱有希冀,如果母亲凌晨回来了,跟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那就是生日里的第一句生日快乐,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开端。 回来晚不要紧的,无论是生日的前一天,还是生日当天,后一天,就算回来不是为了给她庆祝生日,许双也有很多理由可以骗自己,母亲是专门为了给她庆祝生日回来的。 只要她回来就好。 只是最后天色暗了,还没有等到人回来的消息。 那些日子是这样,今天也是。 许双头靠向窗。下一刻,有人敲响了门。 她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只是紧接着是颜如清的声音。 “又又,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吃吧?” 许双的眸色又暗下去。 她走去开门,弯着唇说好。 这含着笑的乖巧表情,让颜如清准备的那些安慰话语也无所发挥了,于是她只好点点头。 她走去厨房系好围裙,许双也没闲着,在旁边把炖好的排骨盛出来,再盛好热腾腾的大米饭。 颜如清的手艺很好,家常菜在她的手中别有一番味道。 空气中散着浓郁的菜香,三菜一汤端上桌,饭碗装着刚出锅的热米饭,两人坐下来准备吃饭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两声脚步声,紧接着门锁传来咔哒的一声。 许双猛然咯噔了一下,睁圆了眼。 家里一切装修老旧,大门还保留着老式的锁扣式。 传出这样的声音,也就意味着门口有人用钥匙拧开了门锁。 钥匙。 颜如清显然和许双的想法一样,面容总算松展下来,轻轻一笑。 “应该是你妈妈回来了,去看看吧。” 只是不用颜如清说,许双就已经率先起身去门口了。 动作很快,在她话音还未落时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许双到门口时,刚好和进门来的女人正对上眼。 一头墨色直发映入眸中,紧接着便是一股冷冽的气息,将四周温度压了下来。 女人身着宽松版型的黑白商务服,如瀑直下的发尾位及胸部下方,一双墨瞳极富攻击性。 她从进门看了一眼许双之外,就没再放视线过去,自顾自地低眼坐在玄关椅子上换鞋。 而相反,许双一直在看她。 目光一遍遍地游走在这个女人身上,在希望下一秒她的视线能如同自己一样,也落在自己身上。 “妈妈。” 许双喊她。 “嗯。”段稔平平地回应了一声,将换下的鞋子顺手摆好,“吃饭了吗?” “正在吃。”许双回答,“我和颜阿姨一直在等你回来,后来看天色太晚,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们就准备先吃了。” 说到这,她弯唇一笑,“不过还没动筷子,你就先回来了。” “下次我没回来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段稔的回应与许双的热情截然相反,整理好鞋后,错开她往屋内走,留着许双一人驻在原地。 许双愣了愣,后知后觉嘴角有些酸了。 颜如清站起来,看着段稔走来,一轻笑,“回来了?” “嗯,忙完了。”段稔看向颜如清时,面容缓和了些许,随后卸下外套,说着就要往房间里走,“我去洗澡,你们先吃。” 颜如清见状,去把人拉回来,“先吃饭再洗吧,再晚菜要凉了。” 每日奔波,身上染了一身世俗气,段稔通常习惯一回家就先洗澡,但奈何颜如清在旁拉着,让她先吃饭歇会儿再洗,她没什么理由拒绝,就去洗手了。颜如清也趁此拉着驻在门口的许双回来坐下。 顷刻,一家三人坐下来吃晚饭。 这会儿的时间有些晚了,窗外的光线很暗,室内开着亮灯。 饭桌上的声音有些安静,颜如清便扯了些家常话题缓解气氛,说着说着话题就难免提到了今天的事。 许双的目光一直在小心地瞟向段稔,在猜她什么时候会过问一下今天的事情。结果后者似乎并没有多问的意思,垂着眼夹菜吃饭,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 颜如清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于是她将话题聚焦到许双身上,跟段稔说,“又又今天受了这样的委屈,你怎么也不好好关心一下?忙工作忙得反应迟钝啦?” 理由,台阶,都给得很足。 但段稔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冷笑一声,“她受什么委屈了?” 颜如清没想到她这么答,接着说,“今天有学生故意陷害她呀。我都找学校了解过了,这件事都怪另一个嫉妒又又的同学。” “如果不是事情败露,又又就要受冤枉赔付相机了。还好最后没让人得逞。” “惹是生非。”段稔冷冷地道出这几个字。 话题分明围绕着许双,段稔却一眼也没有看向她。 颜如清看了一眼许双,继续解释,“这怎么能怪又又?分明是对方先挑事的,很明显是对方的错啊。” “再怎样都是对方先在背后说又又的坏话的,这些都有铁证在。又又这样单纯的孩子受委屈就不说了,回来还要被你冷着脸色说不安分,这也太没道理了。” “她单纯?”段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肩膀一抖,呵笑了一声,垂眼继续夹菜,“她要真的单纯,那些录音又是哪来的?” 许双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十五章 许双抬眼看向段稔,眸中的光渐渐暗下来,晦暗的神色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带着些许失落。 她也很想说些什么,但后来发现,似乎什么也说不了。 气氛僵了僵,颜如清的面色也不太好,嘴角边的弧度滞了片刻。 “你呀你,真是让人不想和你讲话。” 她无奈地摇头,索性不和段稔接着争论了,伸筷子去夹饭桌中央的排骨,换上笑脸,夹给许双,“来又又,多吃一点。” 许双一愣后恢复正常神色,朝她轻笑了笑。 “谢谢颜阿姨。” 段稔继续吃着饭,没再围绕着许双展开话题。 晚饭很快结束。吃完饭段稔先站起身收碗筷,把用过的餐具和清空的盘子送入厨房,接而系上围裙开始清洗。颜如清见状想将她拦下来。 “你不是累了吗?这里交给我吧,你坐着休息会儿,待会好洗澡早点睡觉。” “没事,我来吧。”段稔没听她的话。 颜如清见说不动了,也就不说了,在旁边擦拭台面。 厨房和客厅用着半磨砂的推拉玻璃门做阻隔,门没有关,里面的场景依稀能见,声音清楚。 许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厨房两人的背影。 见那样融洽幸福的氛围,她莫名感到一股浓烈的割裂感。 家里一直没有添过新家具,厨房里除了灶具换过之外,柜子还是原来的那些。用起来不太方便。洗完碗后要放在台面的晾碗架上干却,再收入碗柜里。 段稔做完这些就去了书房,房门一闭,客厅和书房的世界再次隔绝。 天色晚了下来,颜如清见置物架之类的台面上已经有些灰了,便简单擦了擦,然后打电话联系家政阿姨明天上门打扫。联系完家政服务,她又接了几个电话,听关键词应该也是关于工作上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许双去洗了澡就回自己房间,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看着窗外,屈起双腿,头轻靠在膝盖上,心里想了很多事。 本以为今天会有些不一样,所以她还抱了那么一点希望,回了家。 但现在看来,还不如不回来。 许双闭上眼,任由窗外的冷风吹在脸上,休息了很久。 直到她想起些什么,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只见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自己的那一条转账上,没有了后续。 没有回消息...... 许双稍想了想,欲再发条消息过去,最后还是逐个删除了打下的字。 可能是睡着了或者在画画,没看见吧。 许双决定再等一等。 她点开小程序随便翻了翻,校园圈上有关今天的帖子已经删除了,事情一结束,就没人再讨论。但好在,今天的事一过,安洋娴应该不会再来招惹她了。 剩下就没什么事了,今晚难得空闲,许双打算早早睡觉。 从包里找出一板药,从中掰出一颗,温水送服,就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 “......” 床头的电子钟一秒一秒地走动时间,直到六个数字尽数归零,抵达新的一天。 被子藏着独属于这个家的熟悉味道,淡淡的气息钻入鼻间,总容易挑起一些往事的记忆。 在药物的作用下,四肢乏力,头脑渐渐变得迟缓。 许双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小时候,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回到了那些年的灰蒙。 石砖砌成的灰墙旁,小巷子里聚满了很多小孩。许双也在她们中间,扎着两个小辫子,和大家一起手牵手围成圆圈玩游戏。 到了傍晚日落的时候,小伙伴陆陆续续回家吃饭了,许双玩得依依不舍,在想要不要现在回去,然后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又又。 许双回头,看见了一个身姿长挑的女人,长头发,带着眼镜,干净的白色衬衫给人好舒服的感觉。 许双愣了一下,笑着喊了一声妈咪,跑去扑进了她的怀抱里。 可几乎是抱住她的那一刻,场景转换,眼前的人不见了。 随之替代的是灰色的硝烟,红色的火花,崩裂的碎片。 一场爆炸带走了温馨的一切。 许双又一次闻到了刺鼻的硝烟味。崩裂带来的碎片嵌入了肌肤,身体几乎要疼到麻木。 等到眼前再清晰的时候,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女人很高,许双需要仰起头来看她。 黑影落在女人的脸上,令人看不清神色。她的嘴里在动着说出什么,传入耳朵的声音变得好清晰,覆盖了附近所有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你,玉璟根本就不会死。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和她的,是吗? 你告诉我,是不是? 崩溃的话语如同石头般重重砸下来,压得许双快要喘不过气。 她很想张口辩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强烈的头疼遍袭她的全身,像黑暗的藤蔓紧紧缠绕着身躯,拉着她无尽下坠。 不要......! 向下坠去的那一刻,许双猛然睁开眼睛。 气息紊乱,呼吸急促。 看见窗户形状的那一刻,许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不是小巷,也不是废墟。 伏动的气息渐渐平缓下来。 她坐起身来,调稳呼吸,等到失重感等负面情绪褪去,脑袋的疼痛却没有缓解,手扶着额头,才发觉头有些疼。 看来有一半是因为头疼而醒的。 许双捂着额头,回想起刚刚做的梦,梦中段稔念出的名字,又一次清晰地扎在她的心口。 玉璟。 ——许玉璟。 她点开床头灯,拿过床头柜上的相框,目光暗暗地落下去。 相框内的相片带着陈旧复古的色泽,一个五岁小孩站在中间,两个女人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向镜头。 不知是时代风格还是相机参数的问题,人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一抹红唇很是鲜艳,连带着她们的笑容都明媚极了。 许双把相框放了回去,下了床。 头有些疼,不缓解一下怕是后半夜没法睡了。许双起来翻包时,才发现忘带了其它药。 想想也不是办法,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出去了。 之前许双往家里备过日常用药,就在玄关进门柜子的上方抽屉里。她去翻了翻,从中找出头疼药,取出两包再放回去,全程动作小心。老房子隔音一般,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吵到了段稔和颜如清。 她拿着杯子去厨房,用热水泡开药,搅拌搅拌喝入肚里。 中途不小心碰到了调料瓶,发出碰撞声。 许双倒嘶一口凉气,扶稳瓶身,见没有其它动静,恢复了正常。 喝完药许双就回了房间,闭眼躺好,看不适感能不能缓解一些。 不知躺了多久,她听见开门声。 应该是房间门开的声音。 这一细微动静让许双头脑清醒,刚猜想会是谁,自己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又又?” 黑暗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唤喊。 是颜阿姨的声音。 许双起身,打开门,只见颜如清披着一层外套,里面是白色的丝绸吊带睡衣,领口有些宽敞,袒露出一片显眼的雪白。 大概是睡觉前洗过的原因,她的短发愈加柔顺,比起平日里精心梳理过的弧度反而多了几分亲近。 “怎么了颜阿姨?” 颜如清轻声询问,“你是不舒服吗?我看见垃圾桶里有头疼药的包装袋。” 许双不好搪塞过去,“嗯,有些头疼。” “我看看。”颜如清伸手去探许双的额头。 温热的手心稍触摸一下,再反转过来,用微凉的手背碰一下。 “是不是有些低烧了?” 颜如清面露担忧,只觉得手触摸的温度有些摸不准,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贴上许双的额头。 看着贴近来的柔和人眼,许双的呼吸滞了一瞬,让原本觉得并不发热的额头,变得发热了起来。 并且是整个脑袋都发热了起来。 “好像是有些低烧,家里有温度计吗?” “不用不用,我偏头疼是老毛病了,睡一觉就好了。”许双及时拉住她,想让她别去费神找温度计,来给她量体温,照顾她。 结果拉着对方的时候,不小心拽到了她外披的外套。 外套掉落下来。 “诶。” 许双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紧而蹲下来去捡外套。 颜如清的反应同她一样,在第一时间蹲下来。 两人就恰好同时伸手拉住了外套,面对面,抬眼时,正好与对方面对面地对视上。 许双愣了一下。 此时的颜如清没有外套,露出了洁白的臂膀。随着微微向下倾身的动作,睡裙的领口也向下探去,露出些许起伏的沟壑。 更加致命的是,不知是护肤品还是沐浴露带有一种玫瑰的香气,一丝一丝地如同烟雾般在空气中无形缠绕,模糊了人的意识。 许双耳尖一热,下一刻闪躲目光。 昏暗之下,颜如清眸光流转一瞬,随而微微半阖,轻笑了一声。 她朝着许双的侧脸,微微凑近了一些。 “又又,别嘴硬了。”她说话间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洒在许双面庞上,“你明明还是不舒服,对吗?不然为什么......” “脸这么红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十六章 清浅的话语传入耳中,很痒。 原本头脑带有的疼痛和昏沉,显得更加沉了。 许双滞了一瞬,将脸侧回来的时候,恰恰好和她的眼睛正对上。 距离太近了。许双想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记自己是蹲在地上的状态,上本身往后倾,差点就要坐到地上了,还好颜如清扶了她一下。 “小心。” 她扶着许双起来,许双边在调匀气息,她便重新披上了外套。 奇怪。 是错觉么。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许双在颜如清眼里看见了别样的神情。 尤其是在说那句为什么脸这么红时。 可是只是一刻,许双就看不见了。 眼前的人和平日并无差别。 “我真的没事,颜阿姨。”许双退后一步,再次同她说了一遍,把现下拉回了正题,“而且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很困呢。” 颜如清听完,也松了松神色,宽慰笑道,“也好。” “那如果还是不舒服,或者严重了,一定要跟我说,好吗?” 许双点头。 她表现出很乖巧的样子,颜如清叮嘱了两句,也没再多说了,回了房间。 许双站在原地,看着颜如清回到房间,直至房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一处黑暗,她还是没有抬起脚步离开。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浮现方才画面。 显现的肌肤,毫无征兆缩近的距离,以及那似有似无的气息。 许双眸色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落眼向那个房间,似乎透过了房门看见里面的两人。 自己刚刚一瞬间,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那个人,可是跟妈妈睡在一起的人啊。 许双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房间。 * 药效发挥得很好,许双后来又补了一颗安眠药,这晚上安稳睡过去了。 第二天,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点,段稔和颜如清都已经离开了。 许双揉着昏昏的头,走到饭桌前,看见了留在桌子上的一张纸页。 是横线纸,左边有明显撕痕,看上去像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一页。 上面的字写着,煎饺在蒸笼里,电饭煲里有粥。 以及还有——“如果身体不舒服及时吃药,再严重些就去医院,有事随时打电话,我们都在。” 这个字,一看就知道写字人是颜如清。 许双看向了一旁,只见纸条边还摆了几盒药。是一些感冒药和头疼药,看上去很新,还保留着提药的袋子,应该是今早刚去药店买来的。 这应该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温情了。 但多可笑,这个温情还是来源于外人。 许双转身洗漱去了。 “......” 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影响到许双,换句话说,许双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所有人,老师朋友,都认为她遭遇了不好的事,所以许双也只好继续装一装伤心的情绪,按着导员的意思请假了两天。摄影室里也有同学校的人,师姐便也知道了这件事,主动给她放了两天假。 看上去事情还不错,许双从中偷得了半日闲,但麻烦的是,经此一事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病史了。 这也就意味着,又要多一张面具。 不过许双不嫌多。 没过多久昨日颜如清约的家政上门打扫来了,等到对方打扫完,家里变得新了一点,不过也只是像镜头上沾了点灰尘,把尘擦掉了而已,呈现的场景并没有变,该旧的依然旧,该冷的依然冷。 临近中午,许双打算回自己的家里。 昨晚给虞临发去的消息至现在也没有回复,她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回去确定一下状况。 无论什么状况她都能接受,只是她一定得知道事实发生了什么。 她最讨厌处于懵懂无知的环境里。 打车回去的路上,许双本来戴着耳机听歌,没有看手机。 转而手机震动了一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解锁手机一看,原来是关注的微博大v发布了消息。 遇雨见彩虹v:穿过茫茫人海相遇太不容易,请大家珍惜每一次和桉雨见面的机会,正确地表达喜欢和爱意[比心][比心] 下面的评论都在支持,有些人还气愤地提了一嘴讨厌私生之类的话。 这个大v是季桉雨的多年真粉,常常发布一些有关季桉雨的活动消息和路透。许双关注了她很久,每次透过她,都能看见季桉雨的最近状态。 许双点进工作室的官博和粉丝超话,从一众信息中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季桉雨结束完活动,乘飞机落地n市,回到别墅,却发现有私生使用特殊手段混进别墅里,助理急忙报警,最后警察把人拉走了。 这件事很快冲上了热搜,工作室也发了长文呼吁大家理智追星。 昨天许双没怎么看网络信息,到现在才发现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阵子桉雨姐姐一直比较忙,前阵子刚杀青一部电视剧,紧接着就开始出席各种活动,为即将上映的电影宣传,还有出席各种品牌平台周年庆等等。所以许双一直没打扰过她。 自上一次见面之后,她们很少联系了,以往都是季桉雨主动给她发消息,这段时间明显次数减了下来,也正印证着她的繁忙。 许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进了微信联系人的聊天界面。 先试探性地发去了一条消息。 [探头.jpg]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就好像一直守在手机前等着某人消息一样。 季桉雨:[诶~我在呢。] 许双见她回了消息,接着询问,[姐姐,我看见昨晚的消息了,你现在在哪?] [有没有事?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季桉雨:[啊...稍微有一点点麻烦呢,有点说不清楚。] [不过我现在在酒店哦,非常闲,又又来找我玩呀。] [惬意.jpg] [定位消息] 许双点开,发觉自己离那并不远。 许双:[那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季桉雨:[不会,这里很隐蔽的。] 许双见时间还早,就决定先不回家了。见这附近有个小学,就让师傅在路边停下,在小学门口的摊子上买了一份生煎包,再打车去季桉雨所在的酒店。 到了酒店,许双没有直达季桉雨的楼层,而是乘电梯到上两个楼层,再穿过走廊,走去楼梯口,往下走了两层。 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再进入对应房间里。 关好门,许双正眼看眼前人,笑开了颜,“桉雨姐姐。” “又又啊~”季桉雨也笑了,挨上来搂住她,伏在她的肩边,“好久不见了。” “确实有一阵子了。” 松开怀抱后,许双提起手里的袋子摇了摇,“我给你带了一份生煎包。” “天啊,我说怎么一进门就这么香呢,还以为我们又又的体香又变了。” “什?什么体香又变了!” “哈哈哈,没有啦~开玩笑~” 季桉雨领着许双进屋里。 屋子的配置很好,装修氛围也不错。桌面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叠展开的剧本,想来在许双来之前她应该在看剧本。 把生煎包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装盒,里面的生煎包底部焦嫩,上方撒了一圈芝麻,色泽诱人得很。 季桉雨二话不说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送入口中,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沉迷于生煎包的香味中。享受的中途还不忘提醒许双。 “又又,你也吃。” “我先看你吃。” 许双坐在她旁边,手肘靠在桌面上,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她。 以往也这样。因为季桉雨是演员,是明星,为了上镜需要往往会过度节食,在经纪人的严格管控下很难吃到喜欢的食物。 所以每次季桉雨都格外珍惜吃到食物的机会。 许双每次都会在旁边看着她吃饭,看着她嚼嚼嚼着一口舍不得咽,就莫名生出一些怜爱的情绪来。 现在也是。 季桉雨嚼一小口要花好几次咽下,然后在咬下一口。就好像在品尝什么不可多得的珍贵食物一样。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包子呢。 一个生煎包愣是吃了很久很久才吃完。许双看着她停下了咀嚼动作,然后又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嘴。 好像是结束进食了。 “就吃一个吗?” “嗯嗯。”季桉雨点头,“过段时间有个红毯,我得保持身材。” 许双轻叹了一声。 就是因为她吃得很少,许双才就买这一份的,许双吃她剩下的就够饱的了。 结果只吃一个,也太少了。 “可别用这么怜爱的眼神看我,你都想不到我现在的片酬有多高~”季桉雨用着小得意的表情,笑着眨眼说完,边将纸巾对折再对折。 这样的语气,就好像一个小女孩,在跟好朋友炫耀自己今天得了一朵小红花,又可爱又叫人开心。 “又又把剩下的吃掉吧,可别浪费了。” 许双知道她不继续吃也是没办法,于是没再劝说和勉强,拿着她用过的筷子,把剩下的吃完了。 生煎包是季桉雨以前很喜欢的小吃。 她们认识的那一年,许双八岁,季桉雨十四岁。 那年夏天季桉雨一家刚刚搬来这个小区,给周围邻居都分了热腾腾的饺子,自那时她们就认识了。 慢慢熟络之后,许双经常粘在季桉雨身边,因为那时的季桉雨正读初中,在许双眼中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最重要的是,是一个懂得非常多的大姐姐。 所以不管许双问什么,季桉雨总能答上来,这就愈发加重了许双的好奇心,更加粘着季桉雨。 有时许双会送她自己折的千纸鹤,会带着作业跑到她家里去做作业,一有不懂的就现场问。慢慢的相处下来,她们愈发的了解彼此。 这就是那些年的时光,铺垫了她们现在的相处方式。 许双知道季桉雨爱吃的食物,爱做的事情,而季桉雨也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至少表面是这样。 许双把剩下的生煎包扫荡完的功夫,季桉雨已经洗完手趴到了床上。 许双收拾完,便坐到了她的身边。 季桉雨趴在床边,手臂露在床外缘,手上拿着刚刚摊开的剧本。 她身穿着件丝绸的露背黑裙,背部一条深v开到了腰部,露出了白皙的背。 落眼看过去,起伏的骨骼线条清晰可见,加上她前身往下倾的姿势,让她背部的两翼更加清楚了。 大家都说那是蝴蝶的化身,管这种叫蝴蝶骨。 但其实肉眼看上去,肋骨的痕迹条条可见, 不觉得像蝴蝶,只觉得瘦骨嶙峋。 可能因为镜头和磨皮去除了瘦骨的惨状,让人们都认为美之下的沟壑并不存在。 许双伸手,指尖拂上她背部显现的肋骨痕迹。 季桉雨下意识地颤了下,但并没有躲。 许双:“你太瘦了,桉雨姐姐。” “可是没有人会喜欢难看的人呀。”季桉雨轻笑,将剧本翻了一页,“起码,是她们所认为的难看的人。” “对了,昨天那件事。” 提及这些,许双想起来私生的事情,“你刚刚在微信上说,线上说不清。为什么说不清,是后续处理很复杂吗?” “也还好啦。”季桉雨不答,而是一收剧本,头靠到许双腿边,抬眼看她,“说不清是因为,如果我要是说清楚了,又又肯定就不会担心地来找我了。” “会的。”许双笑了笑,说,“只要桉雨姐姐叫了我,我就肯定会来的,不管担不担心都会。” “是吗,那为什么呢?”季桉雨眼睛似乎亮了亮,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回答。 许双回答,“因为,桉雨姐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吗......” 季桉雨弯了弯眼睛,直起了身子,漂亮的眼睛凑近许双,含带着一点亮晶晶的笑意问道,“那,是怎样的重要的人呢?” “是很重要的家人,很重要的朋友,很重要的知己。” “还是很重要的......喜欢的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十七章 很重要的家人、朋友、知己...... 还是喜欢的人。 许双看着季桉雨的眼睛,轻眨了眨眸,随后轻笑。 “当然是都有呀。” 许双缓着声,在后面继续解释道,“我都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桉雨姐姐对我而言,地位已经从朋友到知己再到家人了。至于喜欢的人。我以前都说过好多遍了,喜欢桉雨姐姐。” “不然也不会一直黏在你身边跑了,对不对?” 这一番夸赞的话听入耳里,季桉雨竟没感觉那么高兴。 她哼了声,“这是什么回答啊?也太端水了吧?” 许双解释,“不是端水啦,是真话。” 季桉雨又哼了声,许双揉揉她的脑袋,给她顺顺毛,这下她面色才缓和了不少。 还想说些什么,有人摁响了门铃。 两人都警觉了一下,许双第一时间担心是不是住址泄露了有粉丝找上门,第二时间又担心是助理之类的来找季桉雨,自己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没事,应该是魏姐她们。”季桉雨似乎看穿了许双的担忧,让她在这不用躲,然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 身穿修身的黑白工作服,一刀切的发尾在肩膀之上,浑身的利气既张扬又外露。 季桉雨眸中笑意不减,只是冷了冷,让她进来了。 “魏姐。” 魏禾走近来,从手提包中抽出几份合同,“把这几份合同签一下,短期代言我已经帮你谈好了,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时尚品牌。还有这是筛选下来的剧本,有导演递来的也有最近在招募角色的大份ip,你好好把握,先从里面选几个心仪的给我。” 她一进来就直入主题,语速很快,季桉雨也习惯了。 听完,她只接过了魏禾递来的合同,至于那些打印出来的纸质剧本,“我说了未来一段时间我不想进组,你不用再给我看剧本了。” 魏禾面色立刻冷了下来,“不想进组你想干什么?” “别以为拿了满贯就拿自己当回事。现在流量更新迭代的速度比你想的还可怕,少进组半年你就少半年的代表作品,往年积累的热度一过谁还记得你?” “你现在热度正高,不趁热打铁你以后路怎么走?走过气演员上综艺卖惨的路子是吗?你有什么资本在这跟我甩脸子。” 季桉雨没理会她,拿着合同往屋里走。 魏禾跟着进去,便看见了屋里的许双。 她瞟了一眼,看向季桉雨,“还随便把人往身边带,不知道最近时期敏感?” “我知道啊。”季桉雨把合同放在桌子上摊开,翻开查看。 魏禾冷呵了一声,“你们最好知道什么该出现在公共场合,什么时候不该出现。” 闻言,许双稍顿了一下,总觉得她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只是看见她们,就这么默认了她和季桉雨有关系吗? 明明这是许双第一次和季桉雨的经纪人见面。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许双不会参与季桉雨的工作,所以一直没跟她的经纪人见过。 经纪人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外面关于她的信息很少,但唯一公认的就是很有能力——这是大众靠着营销手段和合作资源来推断出来的。 许双也偶尔会从季桉雨口中得知经纪人的严厉。 只是许双还是觉得奇怪,刚刚魏禾看她的那一眼,总感觉她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但在许双的印象里,她们之间陌生的不要再陌生。 “嗯。”在许双发神期间,季桉雨口头上应和一下,利落地签完了字,把合同递还给魏禾。 魏禾把合同放入手提包内,想把剧本留下,季桉雨上来就一句,“您要是执意打算留下来,我就扔进垃圾桶里,到时候谁捡到了都不管我的事哦。” “公司迟早会有人代替你,我奉劝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魏禾铁青着神色,把东西放入包里拉好拉链,再次看了一眼许双,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送走了来客,季桉雨还迟迟没有动作。 腰部靠在桌子边缘,神色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许双的靠近重新拉回了她的思绪。 许双靠过来,先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桉雨姐姐,等季桉雨抬眼看她,许双就抱了上来,下巴靠在她的肩边。 “你的经纪人,她好凶啊。”许双抱着她,头轻蹭了一下她的面颊,像是在替她扫去不开心的情绪,“她跟了你这么久,你那么长的日子一定很难受吧。” 季桉雨稍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些有温度的情绪。 这些温度覆盖了原本的冰冷。 像是一块冰慢慢融化,变成了有温度的温水。季桉雨好喜欢这样的感觉。 每一次待在许双身边时,她就总能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她扯起唇角浅笑了一下,“还好啦。魏姐她能力很强的。如果不是她,那么多那么好的资源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手上。” “她对带的所有艺人都这样,不只是我。” 许双知道她又在以轻松的语气把事情掠过去。 不免替她担忧,“不过你刚刚跟她以那样的态度,以后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 “如果她以后真的针对你该怎么办?” 季桉雨宽慰,“她和公司比任何人都害怕我出事,毕竟我可是她们的一大摇钱树呢,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们舍不得折腾我的,放心吧。” “况且,合约都快到期了,我才懒得继续装乖呢。” “嗯?”许双眨了眨眼,松开怀抱看她,“十年合约,不是还有三年吗?” 季桉雨回答,“我单方面解除合约。” 许双:“那凛旬,它会让你走吗?” 凛旬就是她的娱乐公司,是娱乐圈内出了名的三大巨头之一。 季桉雨轻拍拍许双的脑袋,“所以说我之前说,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忙呀。不能及时跟我们家又又见面了。” 许双听懂了,“所以你是要......!” “嘘。” 季桉雨食指竖在唇前,弯眼笑着,眼睛里亮亮的,好像有一簇星辰在闪烁。 许双也噤了声,闭上嘴点点头,表示不再细问并保密。 “啊,不过~” 季桉雨又抱了上来,缠恋于拥抱的温度,“我好喜欢我们家又又抱我啊,好舒服,有一种魔力,让我感觉以前经历那么多一点都不累了。” “只是每次都是可怜我的时候才主动抱我......看来以后我得把自己弄得可怜一点,这样又又才能更主动一点。” “桉雨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啊。”许双认真起来,“不可以这样!” 什么叫把自己弄得更可怜一点? “好好~不可以。” 许双一说不,季桉雨就应道好好好,很顺从她的意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桉雨赖在许双身上赖了很久,恢复了不少能量。 时间过了一段时间,许双本来想离开这里,季桉雨却拉住她,不让她走。 “我等到明天才有工作安排,今天一天都很闲。” 季桉雨眨着有点湿润的眸子,以此来唤起许双的怜爱,“我一个人带着好无聊,又又陪陪我嘛。” 影后不愧是影后,眼泪说来就来。 只要导演的一句话,是左眼掉眼泪还是右眼掉眼泪,还是眼泪挂在眼眶里不掉出来,都能做到。 许双看着季桉雨的自导自演,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季桉雨开心得不行,连对着镜子背剧本都更有动力了。 她现在背的剧本是过段时间要友情客串的电影,虽说是友情客串,情节也不算少,其中情绪戏比较多,季桉雨对着镜子一遍遍寻找应该表达的情绪。 许双没打扰她,坐在桌前看手机,又点开了跟虞临的聊天界面。 昨天发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 许双似乎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了。 于是本想发去的“今天也有事,不回家”,在脑海里便打消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两人陆续洗完了澡,就躺在同一张床上。 床很大,两人躺在各一边,中间和两边还有很大的位置。 她们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小时候许双常常一个人在家,遇到下雨天打雷,就喜欢往季桉雨家跑,但有时候害怕会给季桉雨的父母造成麻烦,于是就不去了。 后来季桉雨知道她怕雷,会借着各种理由去她家,陪她一起睡。 这么一想,以前的她们确实很亲密,会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只是后来她们都长大了,才慢慢有了距离。 许双回想着以前的事,季桉雨下一时挨了过来。 “又又,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啊。”季桉雨侧着看她,“你也侧过来。” 许双听话,然后两人侧身,四目相对看着彼此。 “这样才对嘛。” 季桉雨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处于这样亲密的姿势下,她才可以睡得安心。 许双却没什么睡意。今天经纪人的事频频浮在脑海里。 然后她回想起了前一阵子,和季桉雨在家里见面的时候。那一天季桉雨送了她一条新项链,还戏弄她让她一起洗澡。 然后季桉雨抱住了她,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其中有一句很清楚的话,就是——“再等等姐姐。” 结合起旬凛公司的事情,许双似乎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了,“桉雨姐姐,你上一次说再等等你,意思是,等你跟公司解约吗?” 等跟公司解约,变得自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啊,我们又又真聪明。”季桉雨闭着眼睛睡觉,唇角勾起,带着些悦意。 许双声音放轻,“那解约之后呢?” “之后?”季桉雨睁开了眼睛,“又又,你说桉雨姐姐不做演员了,好不好呀?” 许双嗯了一声,“桉雨姐姐不想做演员,就不做了,做什么都好。” 听见许双的支持,季桉雨再度放松了一些,闭上眼睛,“演员太累了。如果能成功,我再考虑我想做什么吧,除了当明星,我都去试一试。” “在这之前,又又,你答应我。” 她说到这,许双仔细听她接下来的声音。 季桉雨说出五个字,“一定要等我。” 许双肯定地点点头,“我肯定会等到你自由的那一天的。” “桉雨姐姐,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季桉雨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嗯了一声,抱住许双,将脸埋在她的肩颈里,又一次重复: “一定要等姐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十八章 “好。” 许双回抱,又一次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季桉雨得到了回答,安心地闭上眼睡去。 “......” 这一天晚上两人都睡得格外沉。 待到翌日清晨,是季桉雨先醒的。 季桉雨起来洗漱没多久,许双就在洗漱声中醒来了。 季桉雨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许双直起来的身影,轻笑了下,“我还以为我声音够小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许双摇头,“没有,跟姐姐没关系,是我自己的睡眠太浅了,很容易醒。” 她也跟着起来洗漱,整理好自己。 待会儿会有工作人员来接季桉雨。尽管季桉雨有些依依不舍,还是让许双离开了。 临走前季桉雨又抱了抱许双,“谢谢又又来陪我。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充的电又够我续上好一阵子了。” “下次我们再见面。”许双说。 季桉雨说好。 许双小心注意着周围有无视线,离开了酒店。 她在外走了一段路,随后在公交站点等车,乘着g33路公交回自己的学校。 公交摇摇晃晃的,走一段路就会停一下,很适合放空思绪。 等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昨天互动中所发生的对话一一在眼前浮现,进行复盘。季桉雨眼中的那一点没有刻意掩盖的雀跃,还有亲密的举止,都让许双很难忽略一个察觉到的事实。 那就是桉雨姐姐似乎对她,有着别样的想法。 可是正如许双所说的,季桉雨对她很重要,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是家人。 是亲姐姐一般的家人。 怎么能变成其它的情感呢。 许双头靠在窗户边,发神了一瞬。 就这样在无解的思考当中,公交车抵达了站点。 广播声响起,许双在站点处下了车,那些在车上浮现的思绪也随之飘走,她把注意力都放回了当下。 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不知道这次回到家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双到了家。 打开门锁,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许双做了一些准备,停顿了一会儿才进去。 一进门,没有人听见开门声就跑上前来迎接。 窗帘打开着,外面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客厅并不像记忆中的那般凌乱,而是整整齐齐。茶几上没有一丝杂物,沙发靠背上挂的凌乱衣物也一扫干净。 还是发生了。 许双走进去。 客厅干净而整洁,显然是已经打扫过了。游戏机放回了电视机下柜子里,就连充电线也整齐地捆在一起。 果然。 可是甚至,分明还没到一个月... 许双站在客厅中间,看向关闭的黑屏电视机,就在几天前,这电视机还是高负荷运转的状态,因为虞临喜欢边看电视边玩游戏,电视从一天到晚都是开着的。 站了一会儿,她走去阳台。 阳台垃圾桶的袋子更换成了新的,里面没有烟头了。 最后,她才走去虞临所在的房间。 打开房门,里面一片空荡。 房间内一片干净,就如同虞临住进来的那天一样,许双铺好了新的被子,往床头柜上放了纸巾和水杯。 事实明显地矗立在眼前。 虞临走了,还带走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从什么时候走的呢,是昨天,还是前天她没回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许双感到一阵恍惚,头脑好似出现了很多重影,变得混沌不清。 握住门把手的手指愈发用力,泛起失去血色的青白。 直到她看见了靠近房间里侧的床头柜上,似乎留有一张画。 许双松了手上的力,走了过去。 离画越近,那画上的人脸五官愈发地清晰起来——这是那一天晚上,虞临画的她。 那天晚上画到一半的画,已经成稿了。 虚化的轮廓,雪白的发色,落满星光的眼睛......每一处细节都得了应有的色彩。 许双垂眼看着这张画稿。 ——这是虞临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久久,一颗泪珠滴落下来。 许双猛地拿开画稿,才使得画面免于眼泪的沾毁。 后知后觉眼眶的湿润,她觉得恍惚。 她明明知道迟早有一天虞临会消失。 虞临会像天赐的礼物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也会像天赐的礼物回到天上。 漂亮的鸟儿永远不会属于自己。许双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只会跟虞临说“好想和你有未来啊”,而不是说“我想和你有未来”。 为什么是好想呢。是因为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渴望,才会“好想”。 许双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期望。 可是...... 许双的眼泪在往下掉,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这些在意料当中的事情,为什么还是令她这么难过? 她明明显得这么不在意。有这个预想的时候她没有挽留的想法,也没有抛下手头上的事,即刻就跑回来查看她是不是在家。 今天这次回到家,都是在她完成了所有事的前提下回来的。 她没有花太多事情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耽误自己的其它事情。 可是为什么都这么不在意了,亲眼看见真相的这刻,还是这么难过? 身体的反应为何会比心里想的还要真实? 不再忍住泪水的这刻,许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 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俯靠在床边,把自己蜷缩了起来,面埋入了臂弯中。让那些眼泪没有化作泪珠滴落就被外套吸了去。 卧室里拉着窗帘,斑驳的光在帘子上仿若绘成了一副画。 很浅的抽泣声回荡在房间里。人儿的肩膀又是发颤又是抖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弱了下来。 等哭到什么时候没有眼泪了,眼睛再也掉不下来泪珠了,许双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脑袋很疼,不知道是缺氧的缘故,还是病情发作了。 她站起身来,用手心一面擦干了脸颊上的湿润,然后弯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微笑,假装自己已经好了起来,走去拿药了。 “......”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双一下就熬过去了。 她大大小小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件事也只是其中构不成伤害的一道而已。 以前都这么过来了,这件事许双也不打算例外。 等到之后,许双回到了摄影工作室。 这两天师姐给她放了两天假,实际工作室还挺缺人手的,许双一回来,被安排的任务就有不少。 许双欣然接过,把一些小的商业单都揽了过来。她的出片质量高,杨诺知道她的实力,有时候也会给她一些大单,加上这段时间进入国庆假期,工作室单量增多,人手忙不过来,于是这段时间许双如愿地忙了起来。 时间被工作挤满,业绩金额持续上升,这些会带来满足感,并且这些满足感会冲散其它情绪,许双很需要这一点。 工作激情达到顶峰的状态下,许双出片率特别高。 “天啊双双,这都是你这几天拍的?这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 短短几天下来,盘算最近单子的时候有人不禁惊讶。 杨诺在旁边看着,满意地点头,“等长假结束我再给你发一份奖金。” “谢谢师姐。”许双扯开唇角一笑,然后又往一旁继续工作去了,好似一刻也停不下来。 剩下的几人看着许双认真工作的背影,不禁互相看了彼此几眼。 小彭小声地问道,“双双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学业不顺?生活不顺?还是感情不顺?” 另一个朋友回她道,“我看也是,每次双双一遇到什么就很容易进入工作暴走模式……” “不过我猜是因为上次学校那事吧?可能被朋友背刺让她心灰意冷了,决定铁下心来搞事业。” “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彭点头,又长长一叹气,“话又说回来,好羡慕双双这种模式啊。我每次心情不好就容易失落到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如果我也能有双双这样将负面情绪化为动力的能力就好了!这简直是先天打工人圣体啊!” “你要笑晕我了。” 两人一来一回聊着天。 杨诺在一旁看着许双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言语。 等到今天的工作即将收尾,工作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许双还留下来修今天出的图。 杨诺本打算走了,看见许双,便走过来,“今天辛苦了,明天再继续吧。” “没事师姐,我把这最后几张调整一下就走。”许双抬起眼,朝她笑了笑。 这样抽空出来敷衍她的笑容,在杨诺眼里简直假得不能再假了。 她干脆坐在许双旁边的椅子上,放慢了声音,“双双,你跟师姐讲,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师姐能帮上的你尽管说,可不要藏着掖着。” “我真的没有,师姐。”许双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过身来跟杨诺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就是前两天给我闲过头了,感觉日子太空了,一点也不充实。” “现在趁着回来,就赶紧找点事让自己忙起来,让生活充实一点。” 许双又笑,“而且我最近摄影灵感可多了,正愁没地发泄呢。师姐你就让让我嘛,后面还有什么没人愿意拍的单子,都往我这送。”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真是让杨诺无处反驳了。 杨诺嗔怪地说她,“说得真的一样。” 许双又朝她撒娇,“哪有。” 杨诺拿她没办法,只好硬下来,“好好,那你早点回去,走之前记得检查一下电源,还有锁好门。” “我知道啦师姐。”许双点头。 杨诺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再顺带扔了个垃圾,就轻步离开了。 工作室里还剩下许双一个人,四周空寂无声,许双却有些异常享受,戴上耳机播放喜欢的歌曲,处理图像的效率变得快了起来,还顺便记录了几个好点子。 充实的日子已经让她无暇去顾及其它事情,许双满意当下的状态。 办公室内一直无声到夜晚,窗外的天空繁云密布,今夜的天空格外地亮。 许双轻松地处理工作,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敲门声毫无征兆地从门口处传来,随之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都晚上八点了,还有人来工作室么。 许双脑海里的思绪闪过一瞬,刚想说今天已经过了工作时间了,回头的那刻目光却定在了来者身上。 看着那一身深色的风衣和银框眼镜,许双有些惊喜地展开了颜。 “聂老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十九章 门口站着的女人身姿长挑,笔直地驻立在原地,墨色的长发一边垂在身前,另侧别于身后。 她也在看着许双,唇边挑着一抹笑意,显然之前的那一句话是故意挑逗。 许双立马起身跑了过去。 “聂老师,你怎么来了?” “今天看你发了条朋友圈,位置是在工作室,晚上我路过附近,见这里还亮着灯,就顺带过来看看。”聂升解释着说,“没想到运气还不错,你在这里。” 许双想起来下午拍摄的时候,傍晚窗外斜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格外好看,就找了个角度拍下,发了条朋友圈。 她跟着笑了笑,“那也太巧了,我也就这两天留在这,恰好老师你就过来了。” 说来也是真的巧,聂升总是会在未曾设想的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一出现,周围漂浮不定的事好似都被施了魔法,安定了下来。 这也算是聂老师的一种独特的魔力吧。 聂升往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工作室看了眼,“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嗯?啊是的。”许双回过神,“我剩下还有一点图没修完,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干脆留下来了。” “老师你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坐一坐歇会儿?” 聂升没拒绝,“也好。” 许双带着她进来,引她到自己位置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再拿杯子去接热水。 屋内比起外面有些热了。聂升卸下了长外套,折叠放在腿上,一双黑色的眸子边在透过镜片观察许双的工位。 电脑屏幕上还呈现着修图界面,桌面上竖着些书籍和本子,书籍边缘透出些便签纸的痕迹。鼠标边摆着一杯温水。能透过这些细节隐约看出主人对待工作的用心和努力。 至于其它,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谢。” 聂升接过许双递来的热水。 许双坐到自己位置上,打算跟她扯些话题。聂升一眼就看出来了,轻轻一笑道,“没有管我,你做你的事就好了,等你处理完手上的事再来理我吧。” “老师等会没有事吗?”许双问。 “没有事了。”聂升回道,“我今天刚好开了车来,待会我送你回去吧。” 许双一惊,“那会不会太麻烦了。” 聂升:“不会的,顺手的事。” “你先工作吧,我就坐在这等你做完,不打扰你。”聂升在许双找下一个话题之前,提前打住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而耽误了你,这可不是我选择过来找你的初衷。” 许双听聂升这么说,也不好接着反驳,眼看手上的进度也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结束,就先利落地把图修完。 聂升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某人正在紧盯屏幕认真工作的侧后影。 许双右手鼠标左手一顿快捷键,键盘声持续了一会儿,聂升还没看无聊,她就已经结束了。 “我做完啦。” “快九点了。”聂升看了一眼表盘,抬眼看许双,“你以前也这个点回去么?” “以前没有,就这两天。毕竟这段时间是国庆长假嘛,工作室里人手不够还挺忙的。”许双边收拾工位边说道。 聂升接着问,“国庆怎么没出去玩。” “假期哪哪都人多,太挤了,不如留下来加个班,工资还能翻倍呢。”许双笑着眨眨眼,把东西放入单肩包里,看向聂升,“老师假期怎么没出去玩啊?这可是难得的大长假呢。” 聂升低眼轻笑了声,“没什么地方玩的,看哪哪无聊。” “是老师以前已经去了太多地方吧,所以才觉得没什么新鲜了。” 许双整理好,“我收拾好了老师。” “嗯,走吧。” 聂升说着,和许双一起锁好门下楼。 走着走着,许双发现聂升的车停在了停车场,而不是路边临时停车位,看样子不像经过上次看一眼,而是专门上去找她,等她的样子。 上了车,许双坐在副驾驶位上,而聂升也坐上了驾驶座。 车内没有任何摆件或装饰物,一切干净而简约,只有后座有两个配套的靠枕。 “老师今天去哪里了啊?” 聂升扣上安全带,“去海城那边跟朋友见了一面,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在好奇,聂老师是不是真的顺路过来看看的。”许双眨眨眼,歪了下头笑说,“你上回也是用顺路这个理由,这回都有点让人不相信了。” 这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还有直直投来的含带笑意的视线,都表明了她已经看穿了一些信息。 聂升被她盯得没办法了,破功笑出了声,随后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吧,确实不是真的。” “我其实是因为担心你,才过来看看,并不是顺路。” 许双抓到了重点,询问,“为什么是担心?” 聂升答道,“因为以前你或多或少都会给我发消息,最近这几天你一点声响也没有。加上——你平时并不会发朋友圈,只有在心情不好状态不好的时候才会发一些积极向上的内容,以此来暗示自身。” “按以往的习惯来说。一旦你开始停止社交和发朋友圈,就是你遇到了什么事而导致心情不好。所以我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果然啊。 许双隐约猜到了一点。 聂老师其实和她的外表很相反,看似冷冰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温暖的心,观察力很强,总能在悄然间通过细节得知获取一些信息。也很会察觉到来自她人的情绪。 原来就连状态不好会发出与情绪相反的乐观朋友圈这种习惯,也被她发现了。 许双突然有种被人掀开面具的无措感,一时只觉无从遁藏。 “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恰好记性好,有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记下了些身边人的习惯,没有恶意。” “至于发现并选择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看我以前的学生陷入不好的境地。” 聂升自我嘲弄地笑了声,“或许是为人师表的自我责任感吧,为了满足自己一些摸不着头的情感需求。” 许双一直侧望着她,听见这番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暖洋洋的。 这些天的高强度工作下来她已经有些麻木了,麻木到有些不知道饿,不知道累不知道困,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和难过。从早晨睁开眼的那一刻到夜晚闭上眼,表情都只有平淡和面对她人时的假笑。 对于身边的人,假笑已经足够用了,就算有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也会碍于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社交距离和边界感而不去过多涉问。 她看着聂升,弯起唇,放慢了语速,让话语变得更加认真和真挚,“聂老师,你真的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谢谢。” 聂升也勾起了唇角。 车辆启动,打开了照明灯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聂升提出许双的状态不好,许双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细谈,聂升也就没有紧着问,先聊了些其它话题。 工作室离学校需要二十多分钟车程,不算太远,她们聊了会儿天就到了。 车体在家楼下停稳,许双提出让聂升上去坐坐,喝杯水休息一下。 聂升却说,“不了。你家那个似乎对我有点敌意,我还是不上去讨人嫌了。” 讲到这,许双准备卸安全带的手顿住了。 聂升注意到她的变化,“怎么了?” 许双张了张唇,上下唇碰了碰才迟着说,“她......已经离开了。” “搬走了吗?” “嗯,她跟她父母和好了,回家了。” 聂升敏锐地从她语气中捕捉,得出猜论,“所以你是因为她走了而难过的?” 看似疑问实际是肯定的话让许双无法反驳,自知无法否认,她却还是选择把真实面藏起来,朝聂升一笑,“没有啦。她能和家人和解我很高兴。” “不是因为这个。” “是吗。” “嗯嗯。” 面对聂升投过来的视线,许双眸面轻松的神色显得无懈可击。 聂升也就没再细问了。 “哦对。”许双想起什么,转开话题,“老师的外套还在上面。” 聂升想起来了,是上一回见面的时候,给许双披上的那件灰色外套。 由着这一条理由,聂升就顺着许双说的“上去坐坐”,送她上楼了。本想送她到家门口就离开,可是来都已经来了,许双又喊她坐下喝杯热水,聂升就干脆走进去。 如同她说的那样,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茶几和沙发上一团乱,电视也是开着的。 这一次来,客厅一片整洁干净,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也只有廖廖几件。 许双去房间拿来了聂升的外套,已经洗干净熨好并用手提袋装了起来。 聂升打开袋子往里看了眼,“不用这么讲究。还包装得这么好。” 许双:“要的,平时老师的衣服就很干净,可不能到我这就变得皱巴巴了。” “干净吗?” “干净呀,老师的衣服一直很整洁,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许双给聂升倒了水,在她旁边坐下来。 聂升由着她的话联想到其它,“没变吗,我总感觉这几年我变了很多。” 就算习惯没变,六七年,面容也总该变老了。 “真的一点没变,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呢。”许双仍秉持原来的观点,“我前两天收拾东西,翻出了高中的毕业照,那时候的老师跟现在真的一模一样。” 聂升似乎有些惊讶,笑了笑,“你还留着高中毕业照?” “对呀,毕竟有些纪念意义嘛。”说到这,许双兴起起身快步去房间,“我拿给老师看一眼。” 她回了主卧,聂升就坐在原位上喝热水,安静等她的期间,锐利的目光正在不声不响地扫过四周的环境。 敞开门的卧室内传来翻找声,持续的声音有点长。 然而下刻聂升就听见了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 听着像是柜子上的书倒下来了,聂升起身去察看,走到卧室门口,果然看见许双蹲下身捡东西的身影。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 “刚刚从柜子上拿箱子,不小心碰倒旁边的书架了。”许双边把东西拾起来,笑了声,“看来今天真是有点累了,手脚都不利落了。” 聂升蹲下来帮她一起捡,途中从地上的纸张中发现一份打印文件,空白处还有一些关于分镜的涂涂画画。 这显然引起了聂升的好奇。 “这是?” 她捡起。 许双落眼过去,很快认出了那份文件的由来。 “啊……那个是拍摄计划。”许双错开目光,神情暗了一些,话音也淡了,“之前有个拍摄想法,但是出了些意外,模特没办法出镜了。” “所以只能报废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聂升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变化,移眼看清纸张上的内容。 一目十行的速度飞速掠过,她从中提取出了主要信息。 摄影主题是,光。 时间夜晚,地点树林,其它要素为月光。 旁边附加了细草构图,聂升光是看着文字和草稿,便已经能得知许双的想法,并且想象到了成片。 出了点意外,模特没办法出镜。 这个模特会是虞临么。 上次见面过后,那袭白金的发色留下的印象很是清晰,这样一想,确实很符合这份拍摄计划中的要素。 聂升抬眼看许双,后者已经差不多把东西收拾好了,便问道: “我行吗?” 许双一愣。 “什么?” 聂升又慢着声,重复了一遍,“我说——” “你看我,行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二十章 啪嗒。 话音刚落的不久,许双手上的本子掉了。 她看着聂升眨了眨眼,似乎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 行吗......指的是,刚才询问的拍摄计划吗? 不然呢,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 许双停着动作,聂升先反应过来,蹲下身去捡起本子。 “怎么愣了?我就这么不适合吗?” 聂升打趣了一声,把本子还给她。 许双接过,回过神立马摇头,“不是,我只是很意外。” “没想到老师会说出这种话呢。”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和身份关系的原因,许双一直是仰头看着聂升的。 在许双十六岁的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聂升已经是一个成熟高知的高中教师。 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刻,两人的关系和身份就注定并不会平等。 学生坐在台下,老师站在台上。 在那一个阶段,老师的年纪和知识高于学生,所以就算后来学生已经成长,就算已经达到跟老师一个水平甚至是超出老师的水平,这种仰望的关系依旧存在。 是第一次见面就奠基下来的,注定的,不可改变的。 到了现在,即便许双和聂升的关系熟知这样的地步,许双的内心也始终保持着聂升高于她的相处方式。 聂升突然提出当她的模特,这样高低关系就似乎突然反了过来,或者是突然变成了水平。 很让人错愕。 许双脑中又旋转了一会儿,多停顿了几秒才敢再次抬眼看向聂升。也就是这同时发现,聂升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聂升比许双略高一些。 她的眼睫并不翘,而是呈向下斜飞的弧度,总是若有若无地半掩住眸子,让眸中的情绪变得晦涩难懂。 而此时面对面的站姿,让许双抬眼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浓色的剑眉之下,墨色的瞳孔间闪过的情绪。 那是什么。 小心翼翼的期待,担忧,难过? 许双无法辨清。 但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聂升这双眼睛太好看了。本是犀利,极具攻击性的外形,却散发出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柔和与温情。 光是这样的反差,就足以令人乱神。 “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许双看着的这双眼睛说话了。 “我可以吗?” 聂升再次问了一遍。 久久,许双败下阵地错开目光,点头。 “可以。” “......” 当然可以,怎么会不可以。 只要有成熟的拍摄想法,是谁都可以。 许双答应下来,想拿回拍摄计划书的时候,聂升故意把手背到身后了,没有还给她,动作有点像学生时期老师没收学生的课外书一样,但神情不太像,比起没收课外书的严肃板正,眼前这个人眼底更多的是柔和的笑意。 不是打印的吗,这份给我,你再去打印一份。 这是聂升在没收计划书之后跟她说的话。这话说的,莫名有点强词夺理的幼稚感。 不过许双想想也是,于是也没再追究着了。 这天晚上,聂升拿着这份拍摄计划和洗好的衣服回去了。 许双的这份计划写的很详细,大到基础的时间地点概念,小到模特的妆造和光线方位,都一一条理清晰地列了下来。聂升拿回去看也好,这样一样她对这次拍摄也会有个概念。 她们相互约定了拍摄时间,许双这一长条假期的时间已经被拍摄工作派满了,暂时没有空闲,就约定了收假之后。 聂升回道不急,一切凭她,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于是许双重新潜心埋入工作。 不同的是,有了上一次先例,聂升又来工作室找了她两回。 有回带了点小甜品,有回没带东西,两回都是这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不打扰她,然后等时间晚了再送她回去。 这样一看,她们似乎更亲近了一点,却又什么都没变。 “......” 假期结束,许双的一长段繁忙工作收尾了。 工作室其她人慢慢有了空,各自举起了各自的担子。杨诺知道许双这段时间辛苦了,给她放了带薪假期,还发了一笔犒劳奖金,这些加上应得的酬劳,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但实际许双并不缺钱。 母亲平时在其它方面很少过问她,却唯独在钱这方面给得很足。 每月定时往她卡上打的生活费很多,许双用不完,每次都会取一部分再将剩余的存起来,每逢假期过节或者年末,都会有额外的一笔钱,攒着攒着卡里自然就丰裕了。 收到钱后,许双先是给身边的人买了礼物,来维持社交关系,还请了好朋友吃饭。 也给聂升买了一份礼物。 等到拍摄当天两人见面的时候,许双亲手把这份礼物交给了她。 “包装这么漂亮,是什么?” 聂升挑了挑眉,好似有些意外。 许双让聂升打开看,聂升便一步步拆开了礼盒上的蝴蝶结,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躺着一块表盘。 是一块手表。 聂升抬眼。 两人相视着笑了声。 “谢谢,我很喜欢。” 这份礼物是许双专门挑的,并且花了不少心思。 为了做出镜的答谢,还要对方能得到价值,不能太便宜或者太昂贵,还要显得有心意。 但好在,许双之前就发现聂升做事很喜欢卡点,喜欢卡时分秒的整点。 于是借着这一点,许双决定送出一块手表。而聂升是老师,平时不能戴太张扬的品牌,许双就根据她平时戴表的品牌和风格,选了一款相似且价格略高些的。 这些,聂升早就发现了。 送东西的小心思,在她的眼底基本一览无余。 收好东西,她们先到了树林外的摄影馆。 这座树林入口处就是一家写真馆,专门给游客拍图,设备和道具都很齐全,许双选择先在这里租一个房间落脚,这样一来拍摄期间能省下不少麻烦。 租了一个房间后,其它东西都是许双自备的,包括给模特做妆造。 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拍出什么,所以从头到尾许双都没偷过懒。 暂且整理好拍摄设备,许双先开始给聂升做妆造。 后者坐在椅子上,任凭许双在她脸上画弄。 聂升的底子很好,鼻梁挺拔,是很标致的骨相高知脸,许双没怎么在其它地方下功夫,主要为了将她的眉眼用一次性染眉膏染成白色,再贴上纤长的白色睫毛,以便更契合许双想要的主题。 在这期间,聂升很少跟她说话,大概是不想打扰她认真地在她脸上作画。 描绘完重头戏的眉眼,脸上部分就基本完毕了,最后许双选中了一个裸色调口红,用唇刷涂开,最后还下意识地用上了尾指的指腹来抹匀。 等许双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贴上聂老师的唇上时,早已经晚了,于是动作不自然了一瞬,又恢复了自然。 她的唇瓣比看着要软不少,在上妆前已经涂过一遍唇膏,现在抚起来很是细嫩。 许双建设了一段时间,才把注意力从聂升的唇上挪开,重新归于妆容本身的呈现效果上。 只是,在许双用小尾指腹轻蹭唇瓣时,聂升的眸子微侧着,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双注意到,不禁身上一热。 “老师,你别这样看我。” “嗯?” 聂升鼻间发出疑问。 许双也不知道该怎样答。 “......没事。” 就是有点,不自在了。 耳朵有点热。 聂升听话了,没再直直地看她。 许双又把注意放回了整体上。 等温度褪去,许双又暗暗在心里一自嘲。 所以刚刚自己是在害羞吗。 脸有些热,好像是啊。 后来细究,她又想,六年前高中时期的她要是见着现在这一幕,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在那一刻,自己竟然会因为聂升老师的一个视线, 心颤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二十一章 “......” 妆造恰好在黑夜完全笼罩天空的时候结束了。 这时候的聂升戴上了雪色假发,眉眼也经过处理变成纯洁的白色,加上塑造性本极强的精致五官,日常淡漠的神情,更是宛如降临的神明。 这已经远远超出许双的预计。 呈现效果出得惊人。 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的游客和店员都频频惊叹。 现在天气凉了,穿着纱裙有些冷,许双给她在外披上了一层深色的风衣外套,然而这样一来不仅没有覆盖住外露的美貌,还愈发加重了层次感和美感。 聂升面对众人透射而来的视线没有显得局促。那张脸依旧波澜不惊,带着些平日里的冷漠。 离开摄影馆,许双和聂升拿着摄影设备去树林中找场地。 过了假期,加上又是工作日,景区里并没有什么人。 小石子路向前方延伸,路的两侧铺上了小灯,以此在黑夜中照亮游客脚步下的路径。两人沿着路往深处走,最后偏离固定的道路,往树林间走去。 树林内没有灯,在月光照映下有些暗。等设备上齐,才又亮了起来。 许双选中了一棵树,让聂升坐过去,接着开始调试光源。 经过一番对设备和模特姿势神情的调整,许双找好角度开始了拍摄。 取景框内呈现出精致人像,光源从后照来,人儿的每一缕发丝都在散发着光芒,这一刻画面溢出的神性达到了极致。 许双抬起眼,偏离相机用肉眼看了一眼聂升,笑夸道。 “好看。” 听言,聂升的唇角有一丝且一刻的上扬,不易令人察觉。 “......” 之后许双开始了拍摄,中途不断给聂升指示,聂升都理解并配合的很好。 利用多重曝光达成了想要的效果。许双看着摄像机内呈现出的图像,满意地挑起了唇角。 内容乍一看像是月光。但细看完一整套系列会发现,比起自然的月光—— 她才更像光本身。 毕竟是外面景区,夜太深了不安全。许双看了眼时间,拍摄一结束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快些回去了。 许双手脚快,三下五除二将设备收好,正准备说我们走吧的时候,茂密的树叶之间忽地穿过一阵唰唰声,紧接着就是窜过去的黑影,许双下意识地吓了一跳。 她惊叫一声,不稳地向后退去。 而聂升从后稳稳地接住了她,手揽过她的后腰身。 后背传来温暖的温度,驱散了未知带来的恐惧。 “没事。” 聂升眸光警惕起来,宛如动物竖起瞳眸。 那一瞬映入许双眼底。 像狼。 ——这是许双的第一想法。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很快聂升就注意到许双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在挪回视线的这刻神情又柔和了下来,就好像刚才转瞬即逝的精明与锐利只是许双的幻觉。 许双颤了颤眼睫。 聂升启唇,“应该只是些野生飞禽。” 许双对视上她的眼睛,发现自己还挨在她身前,便退下身来,“嗯。” “谢谢聂老师。” 聂升听见这声聂老师,眸中好似掠过了一瞬什么。只是夜色太暗或是眼睫遮盖,无法看清。 收拾好东西,两人就回到摄影棚,收拾完所有东西,就坐上了回去的车。 怕聂升经过一轮拍摄已经累了,所以回去路上是许双开的车。 聂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着前方,车窗外的光影时不时从她的脸上流动而过。 也许是折腾一天下来两人都有些累,该说的话基本都在路上说完了,返程的路上车内有些安静,只响着车体行驶的沙沙声。 许双目视着前方,聂升偶尔会看向她,面目似乎有些许犹豫。 “前段时间。” 斟酌良久,聂升上下唇碰了碰,“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许双愣了片刻。 前段时间吗? 她分明没有提及细节与具体,可在这一瞬间,稀碎的片段层层交叠地充斥了许双的眼前。 许双停顿了两秒。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是因为那个女人走了吗,所以你很难过?”聂升直言。 许双再愣,没法辩驳。 然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 不知道是在内心忍太久,没有向外界诉说过,还是因为今天的事跟聂升的距离又进了一些,她更加敞开心扉了。 总之现在,即便知道聂升在拿一个小钩子试图勾出她的心里话,许双也甘愿让她这么做。 “可能因为,我那时挺喜欢她的。” 许双慢着声说,“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但后来发现,我只是喜欢跟她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一瞬间。之后我的种种行为都不过是为了那一刻的画面而买单。” 就像,为了一张好看的摄影图,去了一个旅游景点。 为了一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拍摄念头,去费劲心思地制作完整的拍摄计划。 ——为了一个年少时的执念,抢占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我早料到了我们不会有结果,在做一切之前我都意识到了。就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去靠近,贪恋一分一刻。不过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 许双故作轻松地释然一笑,“没结果的东西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去追,对不对老师。” 聂升了解完事情大概,轻点头。 “有些东西或许更适合留在当时。” 闻言,车内沉默了久久。 片刻,许双有了回应,“你说得对。” “有些东西只有留在那一刻是美好的。” 再久一久,或许会碎掉,或许会脏掉,也或许会随着岁月的更迭附上陈旧的颜色。 不如就让注定会变的事物,永远定格在鲜亮的那一刻。 是啊。这怎么不是一种好事呢? 许双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开了。 聂升勾唇,见她是打算走出来了,身子往后一靠,说—— “那么,为了共同向前走,周末跟我出去走走吧,许同学。” 许双看了一眼聂升。 而聂升也看着她。 聂升:“陪我,也当是为了这次我配合你的答谢。” 答谢吗。 周末又会去做什么呢。 聊天,散步,或者吃个晚饭看看电影。但是许双没有问,因为这些光在心里想想,就莫名有些期待。 那就让这些期待以“明天会更好”的希望和名义,留在心中吧。 许双笑了笑,答应了。 “好。” “......” 这天晚上许双先回了家,紧着聂升才开车回去。 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事没有超出想象的范围内,与猜想中的可能之一相同,她们去吃饭看电影了。 说来奇怪,她们并不是头一回一起吃饭和散步谈心,这次却莫名的有些不一样。 许双也很难说出有哪不一样。 从前的聂升也对她很好,会照顾她,平时给她送花,送礼物。现在依旧很好,只是现在的好似乎有些变味了。 变得愈加不清楚。 像是两块晶莹剔透的冰糖相挨在一起,温度的升高让它们有了融化的痕迹。黏糊糊的丝线粘在了彼此之前,等到温度恢复,两块冰糖依旧晶莹剔透,清甜的味道也依旧没变,但它们边界黏在了一起,变得愈发模糊了。 这股模糊感还在不断地蔓延。 周末时,两人见面去散了散步,然后又去吃晚餐,看电影。 许双是易惊体质,容易被突如起来的动静吓着。 在陌生人面前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很好隐藏这一点,变化只停留在瞳孔骤缩。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她便会放下戒备。 在看电影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一个人脸,许双身子一震,显然被吓着了。 “没事的。” 一声温语之后,是一只温热的手伸来,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许双收神看向身旁的人,后者目视前方,手中却在慢频率地轻拍。 是在安抚她。 那时许双只感受到一股酥麻自手背蔓延,袭遍了全身。 电影结束,她们离开座位,但方才她的手心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依然清晰刻骨。温度升高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许双发现这一段时间下来,无法否认的是。 那一处残缺的空洞,似乎被越来越多新鲜的回忆填满了。 在聂升身边的每分每秒,她都能感受到稳定的安全感。 等看完电影,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一整天下来,又是散步又是聊天,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回去的路上聂升在开车,许双靠着座椅,感受到乏累。 兴许是注意到许双的累,聂升没再跟她聊话题,同时也将车内的音乐调小了。 最近天气冷。车内比外面的气温高一些,暖暖和和的,这样愈是加重了许双的睡意。 最后许双抵不住犯困,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不知车辆行驶了多久,许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亦或者从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再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车的震动已经停止了,眼前车窗的景物定格在原地。应该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左侧的脸颊上有些轻痒,就好像发丝挠过一般。 眼膜间呈现出一个距离很近的人脸。拼凑起五官,正是聂升。 是她靠了过来,挨得很近很近。 “老师......” 可能是困意作祟,许双感觉有些头昏,很难仔细捋清思绪。 只知道,刚刚那一刻脸颊的热痒,似乎来自她的呼吸。 聂老师,怎么凑得这么近。 是想,做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二十二章 许双用力眨了眨眼,清醒了过来。而此时的聂升已经拉开了距离,坐在驾驶座上侧过来看她。 “醒了?” 聂升显然放慢了声音。 “嗯......”许双抬手揉了下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又睡了多久?该不会老师一直没喊她,就这么等了很久吧。 聂升说,“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喊你。” “可以喊我,没事的。”许双看了看四周,环境正是自己家附近,“已经到了是吗,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 聂升喊了下她,然后把刚刚逛街买的袋子都让她提好,“这个首饰袋和那个精品袋都拿好,还有这个你也一起提回去吧,我吃不了那么多。” 说完,便视线下落,看着她的项链说了句:“项链很好看。” 许双顺着向下看了眼,她现在戴的这条是上一次季桉雨送的水晶项链,这段时间她一直戴着。 “谢谢,这是我的一个姐姐送我的。” 聂升话音顿了顿,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话语间也掺杂着意味不明,“不过你没发现,它有些太亮了吗?”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双察觉到什么。 聂升放松神色,朝她轻笑,“没事。” “拿好东西,别落了。” 她收了话,许双就没再追问,脑海里还回放着意识朦胧期间,聂升挨近的距离。 “老师再见。” 许双跟聂升道别,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聂升看着人上了楼,坐在车内没有走,一直等到了那一层楼层的客厅灯打开,往外透出光亮。 她抬着眼,如夜一般漆黑的眸子涌动着许多情绪,最后一闭一睁,又回归于平日里的淡漠。 另一旁,许双拿着东西回到了家。 她先是把今天的信息整理了下,然后挂好外套,去洗浴间洗漱。 在镜子前洗脸时,许双注意到了脖颈上闪过的光芒。 是聂升刚才说的那条项链。 太,亮了吗? 许双总感觉话中有话,否则聂老师不会刻意提一嘴。但拿下来看了一会儿,她没有看出奇怪的地方。 但她还是决定把项链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 在那之后,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在许双记忆中,聂升一直是处于比较繁忙的状态的。 重点高中的主科老师自然轻松不到哪去,加上据许双所知,聂升还在校外有工作,偶尔还会出趟差。以前聂升忙起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一条消息。 而最近,聂升似乎非常闲,总来找许双。 开始许双还以为是聂升过于担忧她,怕她走不出来才跑来陪陪她,开导她。为此许双特意提过几次,说自己状态已经完整调整过来了。 不过到了后面,许双不觉得是这道原因。 聂升手上有车,很方便,说来工作室或者来学校找她,说来就来了,总会带些礼物和花。 只要她发来一条消息,许双下楼,就会看见聂升抱着花站在原地的身影。 长外套衬着颀长的身姿,墨色的直发显得肤色更加冷白。她光是站在那里,许双的眉间便不由自主地松下来了。 而聂升也会对她露出温和的笑。 是很难在别人那,别的地方看到的。 就好像只对许双一个人这样。 会是这样吗? 有一天晚上,聂升来工作室楼下,许双下楼。隔着夜色下的路灯遥遥对视的那一刻,许双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露出笑意,却在某一个瞬间毫无征兆地冒出一道想法。 ——聂老师对她这样,会是喜欢她吗? 这个念头冒出的时候,许双笑意渐渐收了回去,眸子睁大。 会......吗? 直到聂升走到她面前来,许双才勉强回归当下。 而当许双有这个念头时,她就无法再以多年好朋友的身份直视跟聂老师的那些互动了。 下台阶的扶住手腕,顺手的整理发丝,拥挤人海之间的一个揽腰相互——都变得不清白了起来。 在短暂地不自然之后,许双开始问自己,如果聂老师真的对她有那方面的倾向,那她该做何回应? 她喜欢聂老师吗? 许双细想。应该是喜欢的。 聂老师人好心善,知识深厚目光远广,无论是那个层面的高度都足以在人群中出挑而出。至于性格相处方面,她们已经和睦相处了这么久,就已经证明她们能够做到合拍了。 许双呼吸又一滞。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最后......会发展成那方面的关系吗? 很长一段的时间,心中的波涛在暗暗涌动。 自那之后的每一次相处,许双都变得更加敏感。当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之后,她发现聂升的每一个举动都能挑动她的心弦。 或许只是一个撩耳发的动作,也或许只是一句很轻的回答,都能让平静的心翻起一阵伏动。 ——自从察觉到聂升喜欢她后,她似乎也喜欢上聂升了。 得到这个结果,许双开始主动了起来。 先前总是聂升来找她,后来的她会主动去找聂升,带着更多的热情,投以更多的情绪与礼物。 有一次,许双去了从前的高中。 她本想以回校看看的名义顺带去看看聂升,却在校园内逛了几圈发现,教师墙上早已没了聂升的照片和简介。 她心想奇怪,发消息询问聂升,聂升只是让她在学校里别走,然后开车来学校接她。 “怎么突然想着来学校找我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又怕打扰你。假装逛一逛。”许双弯了弯眼睛,又疑惑,“不过老师已经不在这里教书了吗?” 聂升回答,“嗯,在高中教书太累了。我在教培还有工作,工资养自己绰绰有余,就辞了。” 许双听着也有道理,“确实,带高考班太累了。不过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聂升勾唇角,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们的联系就是靠这所学校建立起的师生关系,如果我离开了这里,你以后不喊我老师了怎么办。” 许双:“怎么会呀?我离开这里了,不也是一样喊你老师嘛。” 聂升又笑笑,自然将话题略了过去。 这件事许双略有疑虑,但对面的人是认识很多年的聂老师,她便没有再细想,就这么让它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 n市的温度降了下来,白日通常是晴天,到了傍晚与夜里没有太阳的时候温度骤降,昼夜温差很大,很容易令人感冒。 许双通常会多带一件外套,夜里降温了就会加上,同时也不忘给聂升发去消息提醒她多穿衣服,以防感冒。 聂升答着好,却还是着了秋季的凉。 起先许双并不知道,是有一次她打去电话,从声音中听出聂升声音不对,才得知她最近不舒服的。 “嗯......是有点烧,身上没力气,应该是前段时间着凉了。” “没事,我再睡一会就好了。” “不用吃药,小事。” 许双进行了一系列询问,得知聂升并没有好好对待身体,眉间蹙了起来。 “老师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我一直自己一个住。” “那老师方便让我过去看看吗?” “那来吧。” 聂升很快就答应了。 挂完电话,聂升就发来了一个地址。许双眼看时间还早,就路上顺便超市买了点食材,再前往地址所在处。 也是去的时候许双才发现,聂升的地址是在偏离市中心的别墅里。 聂升家里挺有钱的,兴许是她平时太低调,许双差点忘了这一事实,也是看见地址才反应过来。 距离远,路上花的时间有点多。 到了别墅外,许双看见里面这一座院子不由睁大了眼。 知道聂老师家里有钱,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看来她平常还是太低调了,住这样的房子平时也只戴一两千的手表。看这屋子,就算聂升带几十万的表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只是这附近很荒。树叶在入秋时分稀疏掉落,只留下了光秃的树枝,院子里的草地无人打扫,树枝残叶交织了一地。 到了门口许双发消息,很快聂升走来开门。 她身上穿着纤薄的秋季居家服,外面暂时地披了一层外套,等到走进来,许双看清了她疲惫的神态,还有眼下隐隐约约的乌青色。 聂升朝她弯出一个轻笑,许双也笑着歪头,摇了摇手上的食材。 “......” 聂升领着许双进去了。 房子很大却很空荒,就如同从外看进来的一样。 别墅内有好几层,一楼客厅悬挂的水晶吊灯华丽而繁琐,只是样式不像近些年所常见的,更像十年往前数的时段流行的灯饰。 地毯的花纹蜿蜒崎岖,色泽晦暗,不像是用旧的,而像是时间久了无人使用,被灰尘落旧的。 从进屋的那刻,许双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细节。 无论怎样自行忽略,有些点确实很难令人不起疑问和疑心。 聂升让许双坐下,一手抓着外套领子,避免衣服从肩上滑落,一边拿来新杯子,给许双倒水,顺口聊道,“平时我都住在工作的地方,很少回这里。” “我不爱让别人打扰,总会有一种地盘被别人侵占的难受感,所以一直没喊人来打扫,地方脏乱了些,希望别太介意。” 许双掩住观察的目光,笑着摇摇头,“不会。” “我自己来吧老师。” 许双见她要给自己倒水,连忙站起身来,接过水壶。 聂升不好拒绝,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让许双给她们二人分别都倒了水。 “老师吃了药吗?”许双倒完水也坐下了。 聂升在接话前,面朝侧边轻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地回道,“没有,感觉没必要。” “我正好路上带了些食材过来,今天我给老师做一顿中饭吧。”许双提到刚才提进来的东西,“吃饱饭老师再吃药睡一觉,不然病会一直拖重的。” “我哪有那么弱,不会更重的。”聂升轻笑了声。 “我帮你一起吧。” 聂升说完就提着许双拿来的东西,领她进厨房。 厨房内用具齐全,设备很新,但看起来落了灰,似乎从摆在那里之后就没用过了。 许双记得聂升并不会做饭,是属于做过但是异常难吃的那种,加上这次她还生病着,怎样都不会让她一起下厨房的,所以由着各种休息的借口让聂升离开厨房了。 她顺路带来的食材也不多,两个人需要的菜量小,许双主要准备的就是两个家常菜和一个汤,处理起来不费什么力气,速度很快。 聂升口头是答应着好好好,但表面上装作离开了,后来又回来了,不声不响地倚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许双。 等许双发现她在时,已经不知道她已经望过来多久了。 那双水墨般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双注意到之后,目光放在手上的事上,正在脑海中思考说些什么来让聂老师回去,下一刻就有一股柔软如藤蔓般缠上了腰间。 她的身子瞬间一僵。 紧接着上身也附来了柔软,于此间夹带的还有偏高的温度。鼻间的呼吸打在许双耳廓,灼烧的红意蔓延得很快。 “我们许同学真的什么都会。” 聂升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唇中的话越过短距离的空气,直达许双的耳膜。 许双手上动作滞停,大脑空白了一刻才眨了眨眸,在脑海中绘制出她们两人此刻的暧昧姿势。 聂升微侧,唇挨她的耳朵挨更近了。 “那个人平时在你家时,你也是这样给她做饭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二十三章 那个人? 许双反应了片刻,心猜聂升口中的这个人大概只有虞临了。 前段时间每天在厨房忙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虞临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生活的一切都是许双替她料理好的。 虞临一看就不像会下厨的样子,因此说她们住在一起那些天,不是许双做饭,理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许双只得如实嗯了一声,说是。 聂升的声音似乎沉了下来。 嫉,妒。 许双眼睫微微颤。 是因为得知自己也对别人好,才嫉妒吗。 那有了嫉妒,是不是真的代表聂老师对她有感觉? 长达几分钟的乱想没有答案,方才她擦过的耳廓异常得发烫。 许双在厨房的经验颇为丰厚,即使处于走神状态,手上备菜的动作依旧流畅且利落。等到脑海清空得差不多,菜也备完了,许双及时把注意力移回烹饪上。 两个人的菜量不大,许双准备的也不多,三个菜外加一个汤。汤是最先煲上的,然后再去准备菜品,时间掐得刚刚好,菜出锅的时候汤也刚刚好了。 这期间聂升没再进来,许双也没有特意去看。 或许是聂升的那最后一句话太引人遐想,让两人的关系短暂地变微妙了起来。 许双最后给汤进行调味的时候聂升回来了,进来帮她擦台面还有端菜盛饭,很快两人就坐了下来。 别墅内配套的长形饭桌很大,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面前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其它桌面全是空出来的,形成了很强烈的反差感。 她在的时候都这样,那以往聂升一个人住在这的时候,应该更加空荡吧。 也难怪聂老师不常回来。许双在心中暗想片刻。 许双给聂升先盛了汤,再等她动筷子。 聂升喝完汤吃完第一口菜,就抬起眼来看许双,两眼一弯,“好吃。” “你的厨艺很厉害。” 有这句话许双就心满意足了,也同样弯了眼睛,“其实老师根本没尝出来味道吧?” 看她现在感冒的程度,和品尝时的表情,应该已经短暂地丧失味觉了才对。 聂升稍错愕,浅笑,“没想到这都被你看穿了。” “我太了解老师了嘛。”许双拿起筷子,转了话题,“吃饭吃饭,吃饱了老师吃点药睡一觉,相信感冒很快就好了。” 聂升嗯了一声,眼睫盖下的眸面却暗了几分,尤其是在听见她的前半句时。 吃完饭,许双主动收拾餐具,并把试图加入的聂升摁了回去。好在厨房内有洗碗机,基本不用怎么动手,聂升也没再执意。 只是后来许双在厨房使用洗碗机的时候,注意到了机子的型号。 看品牌型号,这台洗碗机应该购置了很久才对。但看使用痕迹,基本没用过。 许双抬起眼,目光冷静地环视厨房的四周。 全新,无人居住,陈旧与灰尘。 不管从哪些角度和细节来看,这里都有着太多不对劲了,尽管这些能跟聂升的理由合理自洽。 从进门开始,各种细小的疑点就在不断地堆积起来,越垒越高,最后许双再次想起了前段时间,回高中母校去找聂升的事情。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聂升已经辞去了高中教师的工作。在两人平日保持着联系的情况下,许双竟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 就算后来的逻辑可以说的通,但一切未免太过碰巧,与奇怪。 许双的心沉了沉,收回目光,先迅速处理好手上的事。 整理完,回到客厅,许双才发现聂升一直坐在饭桌边,一动不动,没有离开。 她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是毫不费力的直板,一双墨色的毫无神色的眸子淡淡直视着前方,额边几根疲惫的碎发附在眼旁,将这双眼睛显得更为平静沉寂。 不同于平日的意气风发,也不同于凌冽的攻击性,以及夜色下的点点柔情。 此刻的她有些陌生。 许双有一瞬恍惚,她能感觉到聂升的这双眼睛里霎时藏了很多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在四目对视的三秒后,聂升那双沉寂的眼睛有了颜色。 她的眼弯了起来,“辛苦你了。” 方才那浮满水藻的死潭,好似只是一瞬错觉。 许双缓了片刻,也作出了笑意的回应,“没有,顺手的事。” 许双说着边走了过去,看见了聂升身前桌面上放着的感冒药包装,和玻璃杯剩下的半杯水,看来是已经吃完药了。 “老师吃完药了就去睡一觉吧,这样好得快一些。” 聂升目光一直寻着她,轻摇头,“不急。待会困意起来了再去,你陪我坐坐吧。” 许双没拒绝,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两人隔着长桌的宽度对视片刻,聂升伸手搂了搂披在肩边的外套,起身给许双的玻璃杯里续上了水。 “我自己来。” 尽管许双这样说,聂升还是完成了全部动作,坐了回去。 许双手拿杯子,点头道着谢,目光不由地再次注意到聂升的身后。 身后那些宽阔的客厅景象。 不知怎的,明明开了灯,却散发着与聂升身上同样的暗沉。 “有些阴冷是吗?刚进来是不是被吓到了。” 聂升似乎猜透了许双的心思,不好意思地浅笑了声,“平时这里也是这样,所以我不爱回来。” “或许是我的问题吧。我想,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应该也不至于会这样。” 第二个人。 许双总觉这话中有意。何况是从聂升的口中说出。 ——聂升的话向来简短,每一句话都带有一定的心中意向,很少会说无意义的废话。 许双迟疑的片刻,已经忘记了回话。 聂升目光下落,看向她手中。 “怎么不喝,是水冷了吗?”聂升出声询问,“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用。”许双下意识回绝,往唇边送。 却在拿起水杯的时候,手顿住了。 她不想喝。 可是聂老师,真的会有问题吗? 她们不是认识短短几天了,而是很长的日子。 从高中到大学,从珍贵的欣赏帮助的师生关系走到朋友......已经很多年了。 除去往日那些长久的感情,还有这些天来的陪伴和温暖。 填满的安全感,一次又一次的见面和对视,还有眼底涌动的柔情。 那些陪伴和温暖,会是假的吗? 至少现在的许双不肯相信。 许双收紧了紧手指,在聂升的目光注视下,抿了几口玻璃杯中温水。 喝完,她抬眼对上聂升,眸中露出一点悦意。 在这一刻,聂升也通过这点悦意,知晓了她的内心。 ——明明猜到有问题,却还是选择相信她。 聂升没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许双。 许双也在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透什么,但是只看见了一片雾蒙蒙。根本看不清,读不懂。 短短半分钟后,许双后知后觉头脑异常发昏,眼皮沉重不堪。 眼前的景象渐渐出现了重影,在强撑清醒的一瞬间,她看见眼前人的神色变了。 本是平静且淡然的眼底,竟扬起了一抹阴暗狡黠的光芒。 在看到的这一刻,许双已经明白了一切。 准备抬脚逃离这个地方。 果然,是水有问题。 看来赌输了啊...... 只是药效蔓延得太快,许双试图站起的那刻就失去了力气,瘫倒下去。 手心接触冰冷的地面,跌倒后的身上很疼。她手臂强撑着抬起上半身,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知道有危险,却还是选择相信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悠悠飘来,随之是落在眼前的居家拖鞋,再往上,是聂升那张面孔。 聂升蹲了下来,手指挑起许双的下巴。 “许双,你还是太单纯了——这句话我分明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了,可你偏偏不以为意。”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难道你从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一直在犹豫,在提醒我吗? 可是为什么。 这一次生病,也是为了骗我来的吗? 为什么? 许双想说话,但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 在这一刻,就发生在方才的对视又一次地拂过眼前。有种满盘皆输的失落感。 到底为什么? 如果你一开始就有着这样的想法,那刚才我们很长一段的对视里,你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平静的眼里又在想着什么......? 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做这种事吗? 还是在想,该怎样让计划更加完美? ——让这场铺了这么久这么久的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老师。” 许双已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出声。 “你要做什么?” 聂升勾着唇,眸中露出点点戏谑的笑意,手指轻勾起她的发丝,在指尖徐徐绕转。 眼中那一点病态的疲惫感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呢......许同学?” 做,什么...... 许双拼尽了所有力气想要挣扎和开口,却好似有一条藤蔓紧紧拽住她的身子,要将她往下拖。 在清醒的最后一秒,好像有什么清晰地碎了。 一条裂缝全部碎裂。 聂升的声音渐行渐远,远得听不清了。 许双的意识坠入了很深的黑暗里,很缓慢地远离天际传来的声音,慢慢被无色的黑暗裹挟以至吞没。 “......”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