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序曲[娱乐圈]》 1、第一谱 《春日序曲》文/故摇 2022.11.2 深冬，京城寒风凛冽，黄昏的日光斜着从树冠落下。 沈乌怡站在十一号咖啡厅前，身边不少行人匆匆路过，她抬手捂了一下被风吹歪的围巾，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已经下午四点四十一分了。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咔”的上锁声音，沈乌怡抬头，咖啡厅店员抽出锁好的钥匙，正了一下结束营业的牌子。 “还没等到人呀？”店员手插兜问道。 沈乌怡眼睛微弯，笑着点了下头：“今天这么早下班？” 店员拉高拉链，抬眼正要回答的时候，被晃了一下，橙黄色的光照在沈乌怡侧脸上，长发乌黑，鼻尖挺立，笑弯的眼睛水汪汪的，深棕色的围巾衬得她皮肤更白。 “七点我和朋友约好去时尚盛典跟拍明星，就提前下班咯。”店员边说边走，路过她身边时把一个苹果笑眯眯地塞到她手里，“姐姐平安夜快乐。” 沈乌怡握着那颗苹果，上面还余有室内的温度。 六年前刚获得拍戏机会时，她也是这样对什么事都无比热衷。 她点开手机的消息框，前一天经纪人发的信息还在最底下：【明天下午三点，十一号咖啡门口，我还没来你就等会。】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经纪人却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的来电。 “沈乌怡我不是说今天下午改成过来华跃吗？这么久你还没到？”经纪人的语气又快又急，“你没收到我的信息吗？” 她拍了下围巾边沾上的灰尘，“可能是手机没信号了，抱歉我现在就过来。” “速度！别再想着像四年前那样谁都捧着你，没人等得起你。”经纪人丢下一句话便挂了。 沈乌怡看了一眼顶格的手机信号标识，未退出去的聊天界面仍停留在昨天的通知，平静地摁灭了手机，走到路边打车去华跃传媒。 到达华跃传媒，大堂明光烁亮，人来人往，今晚是一年一度的时尚盛典，四处都是小跑着为艺人办事的助理。 沈乌怡跟着人群走到电梯口，耐心等着。 前方站着的好几个人偷偷拿余光瞟这位眼生的长发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却从来没见过面，难道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电梯抵达的时候，一窝蜂的人挤了进去，沈乌怡刚站稳，身旁又传来急匆匆的高跟鞋声音，几个人互相挤着让出了位置给那个女人，但很快，电梯发出了超重的警报声。 女人抬手顺着自己的短发，不甚在意地把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沈乌怡，没什么表情地直接说道：“你出去等下一趟。” 电梯内气氛安静得仿佛凝滞住，几个助理屏息，生怕这位漂亮的新艺人直接生气。 沈乌怡看向短发女人，对方的眼神不可控地闪了一下。 短发女人是当下正红的新晋小花，也是沈乌怡经纪人带了没多久的艺人。 “我离门更近。”沈乌怡笑意不深地点下头，离开了超载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短发女人懒洋洋地低头玩着手机，没有再出声。 好在第二辆电梯很快抵达。 沈乌怡敲响自己经纪人的办公室门，过了几分钟，门被内部拉开，经纪人齐辉扶了下眼镜，让她进来。 “小丁呢？”齐辉喝完杯子里的水，搁下杯，回头看她。 小丁是她的助理。 沈乌怡把围巾解下，露出精致的全脸，微低头折好：“您前几天给她批了假条回老家。” 齐辉转了下杯沿，不作声了，等两人都坐下，他再次开口： “我时间不多，你知道今天是来谈什么的吧？” “解约。”沈乌怡说。 从十七八岁入圈，第二年参演了名导的电影，便初露锋芒直接夺下了当年电影节的最佳女配角，甚至名导毫不避讳称赞她是天生的演员。无数人视她为眼中钉，可她的事业却永远停在了正风光的二十岁。 离开大荧幕整整四年，早已经没人认识当年的沈乌怡了。只有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艺人身份，仍在圈内苟存，修习打磨演技。 但得罪了公司的华少，根本不可能拿到任何通告。 今年是合约的最后一年，只有解约才能有新的生路。 “解约还不急，”齐辉伸手点了下桌面，也没说让人倒杯水给她，“现在有一个好机会，给你演女主角，你想去试试吗？” 沈乌怡眼睫抬起，她压着那股心盛，但声音的不平稳暴露了她：“什么机会？” 尽管知道公司不可能那么好心，但她还是为这极为难得的机会起劲。 齐辉动作随意地把一叠薄薄的资料递给她，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说道：“边原的新专辑mv在找女主，你去试试。只要拿到这个机会，到时候我带你再跟华少道歉赔罪，那事就过去了。” “……” 沈乌怡捏着资料的一角，几秒都未说话，耳边的齐辉还在低声诱哄：“你不想恢复以前的样子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盯得眼睛生疼，喉间无数句话却无法滚落出口。 “这个圈子，还是要有靠山。”齐辉没动，缓声劝道，“四年了还没撞疼？没有靠山的下场你很清楚的体会过。” 沈乌怡知道这个圈子里一直有些不言而喻的潜规则，例如前不久在电梯狭路相逢的短发女人，她就是有个靠山才走得这么顺。 但她从未想过用自己去换所谓的前程。 沈乌怡用手指压平资料，那股心切已荡然无存，她熟练地扬起唇角，也站起身来，声音温吞却也有力量： “我也想问问您，都四年了，您还这么坚持吗？” 坚持把她送到华少的床上去一了恩怨。圈子里的那些手段她不是不懂，一旦低了这次头，便是万丈深渊。 齐辉眼镜片后的眼神变冷，出声也不再客气：“你要清楚，给过你机会不珍惜，没人会把你当回事。” “……我只想演戏。” 齐辉表情不耐，直接拉开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她漂亮不减当年的身影，冷声丢下一句：“这个圈子你不可能只会演戏，好好想清楚吧。” 玻璃门被大力地甩上。 沈乌怡呆坐在原地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mv资料，纸张中间写的创作人仿佛生了刺，她只空空握着边缘。 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确实算一个好机会。 边原，音乐界无人不知晓他的名字，一出道便红遍半边天的创作型歌手，他这些年发行的专辑，重量级的奖项拿了个手软。 多少人想跟这位神搭上边，都找不到机会。 但她只想要纯粹地演戏。 这个机会对她没意义。 沈乌怡把mv资料放在小茶几上压好，没有再看，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她余光扫到转角处似是站了一个身影，抬头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懒倚着墙，头正对着还没彻底合上的办公室门，茶几上那叠薄薄的资料孤独地放在那，极其醒目。 她感觉到男人似是往里面瞥了一眼。 没两秒，男人转过头来，轮廓一半显露在灯光下，眼神懒散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对视上，电梯门噔地开了，沈乌怡只好站进去。 重新转过身时，她抬眼看向转角处男人的位置。 男人已经把脸转了回去，身旁不知何时贴过来一个女人，他表情未曾动过一下，眼睫懒怠地垂着。 只一个侧影，沈乌怡认出这个短发女人是先前电梯内遇到过的新晋小花。 电梯彻底合上。 …… 走出华跃传媒，天已经彻底黑了。 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她搓了下手才拿出手机。 发小施思蔓发了几条信息，问她有没有空去x酒吧，平安夜一起喝两杯。 x酒吧离这不远，沈乌怡掩好围巾便去搭地铁。 平安夜酒吧里来玩的人不少，她控制着和旁人的距离，找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自己的发小。 室内温度比室外高，沈乌怡在施思蔓身边坐下，很快热得直接解下围巾，只身着一件素色的针织毛衣。 施思蔓拿了一杯干马提尼给她，“过半个小时有乐队过来演唱，先喝点。” 沈乌怡笑着接过，轻轻碰了下杯，抿了两口入喉。 卡座旁边不停有人经过时停下脚步，好几人上前要沈乌怡的联系方式，弄得沈乌怡不得不用头发遮住半边脸，转过头听施思蔓说话，背对着卡座后面的过道。 “乌怡，你今年也不回去？”施思蔓看她用头发遮脸的样子，乐得不行，抬手帮她把眼睫毛旁边沾到的头发撇开。 沈乌怡动作没变，眨了一下眼，“和你一起过新年不好吗？” “行，平安夜就不提那些了，再碰一杯！”施思蔓举起酒杯。 两人都喝了几杯后，乐队终于踩点上了舞台。 悠缓又带有节奏感的歌声响在酒吧四周，唱至副歌部分，开始有人为乐队欢呼，一曲终了时前排卡座的人都高呼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乌怡和施思蔓不能免俗，笑着对视一眼也喝了一杯。 施思蔓喝得微醺，半靠着她，跟随音乐轻晃着肩膀，低声地跟唱，沈乌怡被她带得一起晃动，眼前的灯光一闪一闪。 但没跟唱几句，施思蔓忽然站直身，凑在沈乌怡耳边：“有点喝多了，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回来。” 沈乌怡点点头，手上拿着施思蔓的包，看她背影在人群里左绕右绕离开了。 乐队在舞台上唱了几首歌后，换了英文歌在唱。 切到第二首英文歌时，沈乌怡敏锐地察觉到酒吧另一角的氛围变了，场子更热了。 她转过头看过去，那边坐着的客人几乎都在交头接耳，模样兴奋得不行，余光似是都往一个方向瞥。 恰好此时施思蔓回来了，施思蔓揽着沈乌怡的肩膀坐下，脸上的表情也是掩饰不住的跃跃欲试。 “surprise！你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沈乌怡笑问：“什么？” 施思蔓拿起旁边的新酒灌了两口，深吸口气，才开口说道：“那边有个刚过来的男人长得巨帅！超有感觉！而且长得很像……很像乐坛巨星边原！”想了几瞬她才想起来人。 沈乌怡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底莫名一阵麻麻的感觉。 “走，一起去看看吗？”施思蔓两眼放光拉着她站起来，“我先去前面喊你的名字，然后你趁机走过来看那个帅哥。真的超帅，不骗你！” 沈乌怡托了一下差点掉下去的手提包，施思蔓顺手接过自己的包，道了声谢，继续游说她：“平安夜跟帅哥最配了，走嘛，看看又没什么。” 拗不过她，沈乌怡只好跟着走过去。 人太多，行走过程中她低头看路，小心地不踩到旁人。 “到了到了。”施思蔓兴奋地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跟刚才说的一样，我前面喊你然后你看他。” 沈乌怡轻点头，抬眼看向静坐在一边却成为全场焦点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身形高大，一双长腿微屈着靠在一边，他一个人坐在卡座上，懒散地靠着椅背，一手划拉着手机，另一只手缓缓在杯沿转动，灯光不算明亮，却将他立体深邃的轮廓映衬得格外深刻迷人，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眼睛，无法直接看见他的眼眸。 男人划了几下手机，拿起旁边放的烟盒，动作随意地在掌心磕出根烟，偏头点燃，打火机上闪了几下火焰，照亮了一瞬他笔挺的鼻子，咬掉爆珠后，他抬头看向走到身前的黑裙女人，一脸兴致索然。 长得确实很有感觉，一副能把妇女老少都迷死的长相。 黑裙女人比她们动作更快，已经走到男人身边搭讪了。 沈乌怡还在发怔，头顶突然传来发小熟悉的叫声：“乌怡！乌怡你怎么这么慢？” 察觉到眼前正在说话的两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沈乌怡硬着头皮扬声应了一下，她慢吞吞迈步过去，想走男人卡座背后的路过去，但还没走近时，那条道突然来了几个大高个的男人堵住了。 眼前的路只剩下男人卡座前那一条。 施思蔓在前面殷切地等她过去，见她看过来还弯眼笑着招手。 沈乌怡迫不得已，只得走男人前面的路过去。 走近了，两人的说话声更加清晰入耳。 黑裙女人坐在扶手上，想拉男人的手却又不敢，只好轻微扭着身子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嘛？” 沈乌怡正好经过男人身前，听到耳旁甜到能掐出水的女声，脚步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到了男人的腿。 她用力稳住平稳，低声道歉，顺势落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被她撞到腿的男人没出声，倒是很轻地哼笑了一声，轻到只有身边的两人听见。 黑裙女人以为他也有意思了，便没有再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转头再次跟男人撒娇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嘛？” 男人这回抬了头，把靠在一边的腿收了回来，动作不小，膝盖直接和沈乌怡的撞到了一起，他没立刻移开。 再次和他撞上，沈乌怡下意识抬起了眼，对视上男人深黑色的眼睛，深得似一汪深潭，一旦踏入便难以抽身，她心跳慢了半拍。 也是对视的这一眼，两人的容貌都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对方眼里。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屈指点了一下桌面，眼睫略抬看着沈乌怡，缓缓收回碰在一起的膝盖，给她让出路，见黑裙女人还在等答案，下巴懒洋洋朝沈乌怡扬了一下，声音低缓，透着冷感： “至少长她那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谱 沈乌怡走回施思蔓旁边，站直的时候，感觉到膝盖有点麻麻的感觉，刚才和男人相撞的触感还余留着。 男人的膝盖骨硬，给她让路的时候，衣料迅速摩擦了一下，干净利落。 施思蔓激动地抓着她的手，晃了一下，等她回过神便小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沈乌怡现在站的位置离男人还不算远，她后背僵硬着，不用回忆，男人清晰冷隽的轮廓就印了出来，连凸出的喉结都自带冷感，半掩在黑色领下，隐色又禁忌。 “……嗯。”沈乌怡眼睑垂下，轻声道。 施思蔓拉着她的手，正要回到之前的卡座，眼前那个男人的周围忽然来了几个衣着悠闲的其他男人，姿态熟稔，其中有个身影显得有些眼熟，施思蔓立在原地没动，想了半晌。 走在最前面的花衬衫男人，直接坐到了边原旁边，见卡座周围围了不少人，了然于心，自来熟地向最近一圈的人招手，“来来来，都来一起玩，难得平安夜热闹。” 花衬衫男人头转了一圈，自然也看见了立在远处的容貌极其出众的沈乌怡，眼前一亮，也招呼她们过来，等了几秒，见到施思蔓一副对着他的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身子往后一靠，笑问：“认出我了？” 施思蔓电光火石中抓住了闪过的那个人名。 花衬衫男人是歌手谢明言，上个月他录完的那期音乐综艺还热播着，他是里面咖位最大的导师。 而且最重要的是…… 施思蔓缓缓将眼神移向谢明言身旁没什么情绪的男人，又看向沈乌怡，交换了一下眼神。 圈内外都知道谢明言玩得最好的兄弟就是边原……原来男人不是长得像乐坛巨星边原，而是他根本就是边原。 谢明言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出了名的换女朋友换得很勤，但和他玩得最好的边原倒是很少有过绯闻。 谢明言乐了，狭长的眼眸眯起看向她们，点了下旁边空着的座位，“来啊。” 施思蔓见沈乌怡没有抗拒的意思，便和她一起走过去。 她们落在了后面入座，谢明言招呼人坐下的位置都是自己身边那一圈，没有让他们坐到边原身边去。 走过去的时候，谢明言直接拉施思蔓坐在自己前面的空位上，现场只剩下边原身边还空着个位，其他人谁都不敢上去坐。 施思蔓刚被拉坐下，见沈乌怡有些尴尬地站着，想要起身换个座位，还没站起来就被谢明言抬腿轻压了压脚，“不乐意坐我旁边？” 沈乌怡抬眼对上施思蔓略带担忧的眼神，弯唇笑道：“没事。”安抚了下朋友的心情，她看向坐在里面的边原，空位靠内，但他面上情绪淡淡，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瞬间，边原抬起眼皮看了过来，深黑色的眼瞳似墨深，没出声，指间的星点烟火闪烁着，他又垂下眼睫，掸了下烟灰。 既没任何表示进来坐，也没直言拒绝。 氛围安静得不像话。 沈乌怡看着边原侧脸眼睑上投落的阴影，出了一秒神，脑海里深刻久远的记忆被敲了一下，正要回头说话的时候，边原突然动了。 ——边原膝盖弯了下，往旁边挪了一下腿，让出一条更宽一点的路给沈乌怡。 谢明言刚巧喝了一口金汤力，差点被呛住，连咳了几声，平静下来之后转头看向一边的沈乌怡。 沈乌怡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边原旁边，经过边原的时候，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腿没有跟他的碰上，但走到最后一步时，边原似是等的不耐烦了，膝盖收了回去，和她牛仔裤的衣角擦了一下。 沈乌怡坐的位置在最里面，右手边就是边原，离熟悉的施思蔓还有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像是被边原堵在了墙角。 谢明言眼神在角落坐着的沈乌怡和边原身上转了两秒，没立即说话，扭头看见施思蔓一副气得想把自己吃了的样子，乐得笑出了声，压了压嘴角道：“礼尚往来，不自我介绍一下？” 沈乌怡眼神看着那边，拿了一杯水握在手里，看着谢明言和施思蔓笑闹，莫名地倏然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头转了过来，一半的霓虹光线都被黑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犹豫着缓缓将眼神移过去，正好和看过来的边原对上视线，怔了一秒。 耳边施思蔓在介绍自己的名字，酒吧内乐队歌声喧嚣响彻，只有角落这处安静得一句话都无。 “施思蔓？”谢明言开口重复了下，语气怪不正经的调笑：“西施的施？” 施思蔓白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打岔，继续说：“这是我发小，沈乌怡。”她看向角落处，见到沈乌怡和边原两人短暂的对视，尾音仿佛都烫了一下。 沈乌怡若无其事地对施思蔓笑，抿了一口水，墙角的地方狭窄，她要控制着腿不碰到边原的，时间久了难免有发麻的迹象。 “哦，有点耳熟啊？”谢明言挑眉，看了眼沈乌怡，又看向一直没出声的边原：“边神你认识？” 熟识这么久，还真从来没见过边原自觉主动让路给人坐自己里边。 边原掐灭还剩小半的烟头，顺着话淡淡瞥了眼沈乌怡，语气没有太大起伏： “刚认识。” 沈乌怡一直并着的腿忽地发起了麻，她低头顺势把水放桌面，向下伸手揉了揉小腿，头顶一直遮挡住的黑影，等她抬头时已经没了。 施思蔓本想接着说，但看见沈乌怡微垂下头，还是止住了口。 此时是后半夜，场子已经热了起来，旁边聚的好几个场都玩上了游戏，输了的喝酒，喝了好几轮。 谢明言提议道：“蒙眼喝酒，玩不玩？” 没人反对，谢明言拿出一套牌，打散放在桌面，让每个人都随意抽了一张。 拿到牌的人一一把牌在掌心翻开，沈乌怡跟在边原后面抽了一张，她慢一拍打开，还不明状况就听见耳边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旁边的边原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把牌丢到桌上，笼着烟头点燃，手肘动作间离沈乌怡很近，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边原抬头看向谢明言，懒声道： “玩吧。” 边原抽到了最小的一张牌，第一个输了。见他如此爽快，周围的起哄声渐渐愈大。围在附近的人都是想看边原来玩，谁想老天这么给面，第一轮就中了。 谢明言看了看在场好几个跃跃欲试的美女，刚想叫个人过去给边原蒙眼，蒙眼的玩法最暧昧。 输了的人要被蒙着眼，然后再指定一个人，帮输了的人把桌上的酒一个个问过去喝不喝。 周围的声音渐大，沈乌怡看见边原扔在桌上的数字牌，怔了怔，随后捏着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牌，也跟着看向边原。 沈乌怡抬头的一瞬，边原前一秒像是若有似无地朝自己这边看了一下。 但却好像她的错觉，他咬着那根烟未曾偏过头。 “不用，”边原看出谢明言的意图，转头看向没作声的沈乌怡，声音因为咬着烟有些含糊，“你来问。” “……” 沈乌怡以前玩过，规则还没忘，见周围的人目光看过来，温声答应：“好。” 边原直接闭眼，懒散靠在椅背上，也没让人过来给自己蒙眼。 面前的桌上很快地放了三杯酒，大小不一。 她看着眼前的三杯酒，第一杯是一指宽的玻璃杯，第二杯的酒杯巨大号，目测需要两只手才能托起来，最后一杯是普通容量的古典杯，里面的酒都度数不低的样子。 边原闭着眼等，黑色的眼睫安静地垂着，尽管没出声催过，他浑身的气势也令人无法忽略。 指完第一个，边原没说喝，沈乌怡继续指向第二个，语气磕了一下：“这个，喝吗？” 这一杯是特大号，如果真喝下去，撑死不说，能不能清醒走出这个场还是问题。 边原眼睫微动，随手把咬着的那根烟拿下去掐灭，正要开口，左腿下边的布料突然被人轻微扯了两下，灯光偏暗，且还在角落，没人注意到。 “嗯，”他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下，食指轻动，声音低低沉沉：“不喝。” 最后边原睁开眼，看见中间第二杯不一般的容量，抬了一下眉，拿起最后一杯普通容量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在半暗的灯下滚动，侧脸轮廓深邃，最浓的一杯酒被他喝得风轻云淡，仿佛只是纯净水。 但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边原放下酒杯的那刻，就有人趁着氛围不错出声起哄： “沈大美女，这可不兴对人放水啊，就算是我们边神也不行，来来，自罚一杯！” 说着，那人拿起那杯酒就要凑过来递给她。 边原抬眼，看向半个身子都挤到角落来的男人，嘴角动了下，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起伏不大，氛围却显而易见低了下来： “过分了。” 沈乌怡此时已经被人塞了那杯酒到手里，她想站起来放好，但那人似是故意挤着她，动作之间被有意无意推搡了一下，酒杯不受控制地倾斜，直接洒落出来。 她伸手用衣服遮挡住酒落下的方向，但还是不小心撒到了一旁边原的黑色外套上。 “失陪。” 几乎是被冷酒淋到衣上的一瞬间，边原站起来，抽走烟盒和打火机，起身就走了。 “……” 本想起哄劝酒的那人看着安静许多的周围，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沈乌怡没看那人，见边原背影走远，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转了个转角，她才有些吃力地跟上边原，两人已经走到男女分开的卫生间门口。 “边，边原。”沈乌怡顺了一下气，叫住他。 等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压迫力陡然降至头顶。 沈乌怡抬眼对视上边原的视线，喉咙里差点跳出来的话顿住，他的眼睛实在太深，任何情绪都像会在他面前展露无疑。 “对不起，刚才弄脏了你的外套，”沈乌怡说，“这件外套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边原的身影挡住了卫生间门口，有人出来，他往旁边让了一下，眼睫懒散地垂着，声音听不出在意： “忘了。” 沈乌怡想了一秒，拿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之后外套多少钱你告诉我，我再赔你，行吗？” 从门口出来的那人，没立刻走，误会了这场景，反而回头对边原竖起拇指道：“兄弟好行情啊。”能被大美女堵在厕所门口告白，行情少见。 “……”沈乌怡挠了下手机壳，有些站立难安。 不会真的被误会吧…… 她只是不想欠别人的。 边原很低地笑了一声，沈乌怡抬眼的时候，他面上情绪淡漠，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行。” - 平安夜一过，圣诞的清晨转眼来临。 沈乌怡因为中途离场，喝得不多，施思蔓喝得倒是很开心，碰到顶级帅哥什么的都被抛到脑后了。 年尾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跨年夜。 当时加上边原的微信之后，沈乌怡一直在等对方发外套价格，但一直到年末最后一天，两人都没联系，边原没主动找过她说外套的事情。 这天晚上，施思蔓要通宵加个班，沈乌怡自己做了顿饭吃。 打开电视看节目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几下。 沈乌怡手顿了顿，打开信息，是还在老家的助理小丁发来的新年祝贺信息。 小丁：【乌怡姐新年快乐，祝姐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红红火火~】 小丁：【提醒下乌怡姐，记得调整好状态去试镜mv哦。】 回复完小丁的消息后，她照常看了会电视。洗漱好躺床上，她点开朋友圈，第一眼看见小丁不久前发的一条分享： 【什么鬼啊，柯杏居然也会去试镜边原新专的mv女主，明明她跟那个主题意象一点都不搭！！希望到时导演不会因为不相关的因素来选角！】 小丁的朋友圈一向没有屏蔽沈乌怡，最开始她来跟沈乌怡的时候，公司里沈乌怡的名声大臊，长相是显得几分锐利的美艳，她也悄悄怕过会跟不好艺人，但没想到相处下来，她的性格其实很温柔，待在一起也没什么架子，就算后来被雪藏四年，也没见过抱怨，反而是她私下打抱不平。 沈乌怡盯着手机屏幕出了一会神，屏幕自动熄灭，倒映出她的脸。 柯杏是上次去华跃传媒时，电梯里偶遇过的短发女人，新晋小花。 连柯杏都要跳进这条池子里，和其他人为了边原的新专mv出镜机会争得头破血流，她有什么清高的资本。 她抬起头，一臂距离外，自己第一部拍的电影《卧云》海报还贴在墙上，痕迹已经有些斑驳。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一起拍过这部电影的演员早已蒸蒸日上，只有她不升反降，就差退离圈子。 没有任何机会，也没人管她的死活。 如果想争破这泥境，只能自己去争，抓住一切微小的机会。 只有先被看见，才能选择。 摸爬滚打这么久，怎么她才明白。 既然无法决定事事顺心，那便只求自己竭尽所能。 沈乌怡抱着枕头，用力捏了一下，眼神往下垂，缓缓压平起了褶皱的枕面。 回想起上次资料好像写着试镜时间在明天，她用手机调了个闹钟。 次日闹钟响起时，沈乌怡迷糊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关掉，昨晚的睡眠有点差，但她不敢再耽误。 迅速收拾完化了一个淡妆，就一个人打车去到试镜的公司。 许是来的时间太早，一路上都没见到有什么人。 沈乌怡按下电梯，没多一会儿，旁边有个下行的电梯开了，她抬眸瞥向那边，目光不由一怔。 等会就试镜了，他作为最有话语权的人，怎么这么早离开？ 见电梯门马上要关上，她眼疾手快按住，开口叫里面独自站着的人。 “边原。” 男人偏过头，漆黑的眉目稍抬，散漫地抬睫往外看去，下颚线清晰凌厉，戴着一只白色耳机，似是在跟人蓝牙通话。 他停顿了下，情绪淡淡，看着她的脸，像是想了一下，然后问： “跑来赔外套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谱 元旦一过，节日的气氛渐渐淡了许多。 再次来到mv试镜的公司，沈乌怡照着指示搭乘电梯到顶层。 从电梯出来，顶层入目是一整面的透明落地窗，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顶板宽阔挑高，天色明朗。 沈乌怡面对着那面落地窗，上面清晰地倒映出今天她的身影，黑色套裙把她的曲线勾勒得更淋漓，款式大方又简洁。 她很少穿黑色，这次是为了更贴mv女主角的设定，深入到生活当中。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沈乌怡从落地窗上用余光瞥见一旁有个黑影，冷不防心下一紧，转过头去，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在前方。 边原靠着墙，身姿挺拔，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缓缓缭绕，似是没有注意到来了人，连眼睫都懒得抬起，面上光影交错，只有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荧光是此处唯一变化。 碰上面了，不打个招呼就走也不太好。 想着，沈乌怡慢慢走到边原面前，许是察觉到有人走过来，边原终于抬起了头，神情未变，单手掐灭了燃至一半的烟。 因为沈乌怡背对着落地窗，边原高她许多，懒懒抬眼便能看见落地窗上映射出来的两人身影，她肩背略显单薄，两人都穿的黑色，站在他面前，在镜中仿佛和他融为了一体。 边原身影未曾挪动一下，沈乌怡还没开口，他也不说话。 沈乌怡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他，笑着跟他问了声好。 这次她没有像上回那样莽莽撞撞地直呼他全名，而是客气地称呼他“边老师”。 边原对上她的目光，她眼睛是微勾的大眼，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他没立刻点头也没回应，窗外的阳光往外偏移，阴影彻底覆盖这一片的他们两人，他不着痕迹挪开眼，语气冷淡： “没到时间，坐会。” 现在顶层还没什么人，沈乌怡今天来的很早，距离约定好的试镜时间其实还有一个小时多。 她是第一个过来的艺人。 沈乌怡做事比较谨慎，每个机会都来之不易，如果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她也要留有容许调整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提前做很多准备。 边原斜靠着墙，眼神垂下去看沈乌怡，话都说完了，沈乌怡却没有接话直接离开。 两人的距离不是过分近，但也不远，他只要一抬目光，就能清晰看见她平静颤动的乌黑睫毛，肤白红唇，看过来的眼神却不显羸弱，反而像是蕴藏着一股劲，藏在平日的笑眼下。 此时光又毫无征兆地照了过来，沈乌怡倏然被强光照射，偏了一下头，侧脸暴露在他眼底下，鼻尖挺翘，连侧脸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边老师，”沈乌怡重新抬头，带着笑看向边原，语气认真：“一直没机会跟您说，那天谢谢您了。” 边原看着她，面上没什么情绪，从喉咙压出一个音节作回应：“嗯？”听完她的话，很淡地点了下头。 上周元旦那天，沈乌怡在公司里和他碰上面，摁下电梯叫住了他，以为那天是试镜的时间，谁想是她自己记错了时间。 那时，沈乌怡匆忙在电梯外叫住他，后面才状若无事问了句试镜，边原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一直摁着的开键。 在电梯门开始关上之前，沈乌怡听见他言简意赅的话： ——“周二你再来。” 所以这次，沈乌怡是谢谢他那时候的提醒。 见面感谢总比手机上的消息，显得更有诚意。 “没了？”边原抬了下眉，深黑色的眼睛看向身前的沈乌怡，他长相偏冷，这会又情绪淡淡，弄得沈乌怡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在暗喻她的道谢很敷衍，就这么快没下话了，还是单纯不耐烦了，暗示她尽快走。 沈乌怡蜷了下手指，睫毛垂下，像是思考了两秒，而后继续带着认真的谢意开口。 “两次都多亏您帮我，不知道怎么谢您，”沈乌怡说着迟疑了下，“那，不冒味的话，我能请您吃个饭道谢吗？” 边原慢半拍敲着烟盒的食指顿了顿，低头正撞上沈乌怡看过来的目光。 他没直接回沈乌怡这句话，轻笑一声，没移开目光，两人还是对视着，问道： “怎么想来了？” “……” 沈乌怡怔住，原来他知道自己之前是想过拒绝的。 但既然下定决心来试镜mv，她也不会什么准备也没做就来了，相反，她花了一个通宵研究完mv资料后，对边原的才能更加佩服，也怪不得音乐界的人对他恨不得奉若神明。 边原这次准备的新专《tournesol》，专辑名是法语向日葵的意思，介绍语与以往的风格相比有些耐人寻味。 ——无论白天黑夜，我心甘情愿做你的信徒。 而mv中的女主角是日复一日枯燥忙碌的建筑师，男主角是热爱艺术的玩机车男人，主角两人在里面的爱情很深刻，情绪渲染能预见会很强。 沈乌怡做足了功课，不只是把mv资料摸得透彻，还去深入了解过两方主角的职业信息，模拟过很多遍。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喜欢这首歌表达的意境。 “抱歉，之前妄下定论做选择是我的不成熟，”沈乌怡说，“但边老师的专辑真的很打动人心，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她语气诚恳，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恭维，而是她本来就这么想的实话。 边原偏头，阳光不再跳跃到沈乌怡脸上，他勾着唇，缓缓懒声反问： “是吗？” - 走至摄影棚区域，灯光亮堂，开始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沈乌怡在外面的等候区坐下，没坐多久，两个一前一后的女人踩着平底鞋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短头发的柯杏，落后两步的女艺人，她想了一下，记起是去年小火过一段时间的演员。 沈乌怡站起来，等她们走近，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柯杏扫她一眼，点了点头，直接和她擦肩而过，在靠进门的座位坐下。 上一回见沈乌怡的时候的确有过危机感，公司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出色的艺人，她绝不可能没听到风声，后面一查，只不过是一个过气多年的演员，完全不值得费心。 在这行，长得再顶漂亮，也敌不过有后台的一句雪藏。 这次试镜在瑞兴传媒，把手的导演是瑞兴的黄导，业内评价都很不错，和边原也不止合作一次。 后面来的女艺人，沈乌怡认出一张有点熟悉的脸，那个女演员是瑞兴的艺人，最近瑞兴的资源大多倾斜向她，说不准这个mv机会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份资源。 众人没等多久，很快就有人来喊她们一一进去试镜了。 沈乌怡在原地坐到腿僵，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进去又出来，柯杏是第一个进去的，在这里她名气最响，出来时一脸笑容，没有多作停留。 等人叫她走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是最后一名女演员。 她迅速起身调整好肌肉状态，尽管僵等许久，也没有看见有一丝疲惫留在她身上，笑容仍是温润的。 她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进去第一时间，沈乌怡礼貌地鞠了一躬，简单自我介绍后，立在原地，笑意温婉，冲淡了过于精致的五官带来的攻击感。 现场边原坐在最右边的位置，但却无疑是最耀眼的存在，闲散地倚着一边，手里压着笔身缓缓转动，微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去看沈乌怡在场的表现，连头都没抬。 黄导早在沈乌怡进来前，已经看完了她的资料，知道她已经四年没回到过荧幕前，对她现在的表演能力尚且存疑。 就算当年再有灵气的演员，多年不参与电影创作，也会丧失表演的根基，伤仲永的故事读书都学过。 加上是最后一名进场，难免有些懈怠了。 黄导对沈乌怡并不期待，但人已经来了，先试镜完再评判也不迟。 试镜的场景，挑的是女主角坐在钢琴前笨拙地学着谱，男主角而后坐在她旁边手把手带着她弹。这个镜头在mv只有几秒，但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感线索。 黄导不作声地打量着沈乌怡，和其他女演员都不同，她穿得很简单，一身黑色套裙，身上的首饰几乎没有，但浑身的气质令人无法忽视，光是站在那里，的确会让人不自觉投向她精致的脸。 建筑师这行，确实普遍是爱穿黑色较多，沈乌怡至少做过功课。 调整好摄像机，黄导让沈乌怡到钢琴旁就位。 沈乌怡知道摄像机的走位在哪，偏了下身子坐在钢琴凳上。 但黄导一直没叫开始。 黄导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他往旁边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边原，神情有些纠结，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踌躇热烈，边原抬起了头，不动声色看下侧背对着他们的沈乌怡，见黄导纠结半天都说不出话，边原随手把笔一撂，站起了身。 黄导神情愣住，还没张口和边原提起，就目睹边原走过去，和沈乌怡低声说了句什么，回头看他。 他本来是想叫边原上去和沈乌怡搭下戏份，看看两人之间的配合度和镜头表现力结果怎么样。 没想到，都还没叫，边原自己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沈乌怡神情一秒变化，脸上笑意很淡，眼底容纳着彻夜画图的疲惫，但她还是执着地看着曲谱学弹钢琴。 弹到第二行的时候，边原走近了，沈乌怡肩背僵了一秒，他声音低低沉沉：“坐好。” 边原坐下的距离和沈乌怡很近，他低头就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微颤的长睫，他看着她继续弹到行末，冷不防伸手捉住她双手，很轻地带着她在琴键上弹动。 因为靠得太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清甜的花香味，很舒服，并不刺激。 缓缓又略沉的钢琴音在他们手下流出，音符节奏一步一步上阶梯，浪漫的地交替着情感。 沈乌怡的双手都被边原抓着，明明动作不重，不知为何，她心跳却很快，甚至仿佛比钢琴曲更震耳欲聋。 边原的手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冷冷的，但手掌很宽大，轻易握住她，两双手在镜头下叠在一起，飞跃又下沉。 他的身体没有挨靠着沈乌怡，距离把控得很好，不会让她有被压的感觉，但头顶他的呼吸存在感却很强。 沈乌怡垂了下眼眸，又抬起眼看曲谱，这次她注意到了这首钢琴曲的名字。 《frenchmoviewaltz》。 最后一秒，沈乌怡偏头，在边原的怀里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镜头最后一刻对视上。 这是mv定好的剧本，这场内景就在这里结束。 黄导站在摄影机后面，皱着眉没说话。 时隔多年，沈乌怡的镜头表现力居然还是很强，一点错漏都没有，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她和边原之间的气场搭戏，意外的非常配合。 不过边原是第一次搭档女主角，也没有以前的配合样本给他参考。 前几个女艺人进来试镜的时候，边原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更别说愿意上前去搭戏，有耐心看完都很不错了。 边原主动过去，已经很让他震惊，更没想到沈乌怡和他之间的配合契合得不像初次合作，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天造地设，看脸看戏份搭配都是。 试镜结束，黄导没有当场说结果，他本来想张嘴说点什么，但看见边原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止住了嘴。 “回去吧。”黄导跟沈乌怡挥挥手。 沈乌怡点点头，一一跟他们笑着道别。 电梯在门口出来前方不远处，她走到那，安静地等电梯上来。 这一层只剩下他们几人，离得不远的缘故，沈乌怡依稀能听见一点他们说话的声音。 有人笑嘻嘻地聊起前几天元旦去玩的趣事，和旁边的人打闹成一团，氛围很好。 也不知是谁，问了句一旁的边原前些天跨年元旦怎么不出去。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那会边原在公司忙专辑的事情，没有去过节。 随后，一阵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边原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 “节日对我没差。” 电梯到了。 沈乌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门的摄影棚，走进电梯，离开了。 此时，黄导点了一根烟，转头看向边原，有些无法静心地点着桌面，问道： “心里有人选了吗？” 他虽然是导演，但真正决定的话语权并不在他手里。 旁边有全程试镜盯下来的人，笑着先替边原接了一句：“黄导，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黄导没有分神去看别人，压了压烟嘴，还是看着边原，等他的回答。 边原唇上也咬着一根凉烟，没受影响地低头抽了口，极其蛊惑人心的脸上情绪起伏不大，缭绕烟雾缓缓散开，再次开口的时候，低冷的声音清晰。 “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谱 周五这天，沈乌怡接到了经纪人齐辉的电话。 从试镜结束离开瑞兴传媒之后，她一直没收到通知结果的短信。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乌怡已经结束了一天跑组工作，躺在家里狭小的沙发椅上，正在重温电影《猫鼠游戏》，地毯上一只白色的英短猫窝在她腿边小憩。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电子荧幕上的灯光，安静得只有电影对白的声音，仿佛让人身临其境。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沈乌怡总会利用睡前的碎片时间去做一些放松且有意义的事，看电影也会让她从中学习到很多。 放在一边的手机陡然响铃，白猫动了下尾巴，沈乌怡暂停电影，摘下一只耳机，轻摸了下猫的头，拿起手机走远。 白色英短猫是她前些年在剧组抱回来养的，它被人抛弃过，对声音比较敏感。 刚接起，齐辉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语气平缓： “mv试镜完了？结果怎么样？” 沈乌怡站的位置靠近风口，她伸手开了盏灯，偏僻的小公寓普遍没有暖气和地暖，家里只有前年买的暖风灯，门窗闭紧也不会有风漏进来。 橙黄色的灯光笼罩着这狭窄的单人间，地板上拉长了她站直的影子，窗外零零散散的店铺灯光斑斓，窗上还起了层雾，模糊地透着她的倒影。 “还在等。”她拢了下毛衣领口，顺手把挂在墙边的日历往后翻了一页。 零点过了，是新的一天。 离试镜结束那天快一周了，齐辉的问候姗姗来迟。不过她也习惯了，更多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几天也想清楚了吧？”齐辉听着她这边细微的风声，话锋一转，“好好听我的安排，你才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走得更顺。” 环境太过静谧，沈乌怡能清晰听见齐辉那边有麻将落下的声音。 “辉总，我和您的观念不同，这是我坚持的底线。” 齐辉不知是不是冷哼了一声，似是觉得好笑：“你还坚持什么？” 坚持了四年，也几乎销声匿迹了四年，这就是沈乌怡坚持之后想要的结果？ 网上最近一条关于沈乌怡的新闻，还是三年前的路拍，再往后，早已没人记得她的存在，影视圈里新人随踵而至，她不愿意做的自然有人愿意，还能做得很好，柯杏就是一个例子。 沈乌怡听出了他的嘲讽，垂下眼帘，在橙色灯下抬了抬手指，纤细的五指缓缓凸显青筋又恢复平静。 的确，演员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没有人关注就是走到了尽头，她也没有再多的时间继续在华跃传媒里耗了。 “解约。”沈乌怡声音坚定道。 齐辉反掌用指节在麻将桌敲了两下，沉默几秒，重新开口时声音几乎没有温度，“行，你明天晚上八点来盛锐酒店2106，跟华少赔个罪，华少也愿意放你一马。” 沈乌怡看着自动录音的手机，声音很平静： “我怎么确定您不是故技重施？” 当年沈乌怡参加一场饭局，齐辉在场让她敬酒，谁知敬完蒋于华之后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从那之后她包里都会备一把剪刀防身。 可事后，齐辉面对她被雪藏封杀的事实，却一副假好人的面和她说自己是在给她谋高路，是人都想走得更轻松，只是她毫不领情。 信任也就此碎裂。 “华少要什么人没有？”齐辉冷嗤一声，“他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现在人家大人有大量愿意给你条活路还不珍惜？四年了都不长记性？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觉得你还会有下一回吗？” “是。”沈乌怡说，“他要什么人没有，何必困我四年。” “能不能顺利解约，要看华少对你的态度，这是你自己去争取的事情，明白吗？”齐辉压着不耐，丢下最后一句话：“自己想清楚，过时不候，你耗不起。” 沈乌怡的确耗不起，解约之后，要在圈内继续生存，基本上都要签约新的经纪公司，但她今年已经接近25岁了，很多有实力的大公司根本不会签约这个年龄的艺人，更倾向于去签十八/九二十的年轻艺人。 如果真要等到解约后再去谋划，她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棋。但她没得选。 此时，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沈乌怡解锁屏幕。 是助理小丁发来的微信，小丁收到经纪人那边的消息，在问她明天要不要去盛锐酒店。 沈乌怡按着手机边缘，垂着眸，手机屏幕最后熄灭前，她伸手点亮，给小丁回了一个去字。 身在局中，不得不走。 …… 次日，沈乌怡在公寓楼下和小丁碰面，两人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城市沉闷的夜色被落雪点亮，车窗外看出去是跳跃的街景。 坐上车，小丁小声地叫了她一声乌怡姐，沈乌怡转过头去，对视上小丁略显担忧的眼神。 “乌怡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小丁放低声音，“我带了电击棒，如果真遇到什么情况……” 无论怎么样，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做足防身措施准没错。 沈乌怡朝她安抚性地笑了下，抬手轻拍她的头发：“放宽心，既然决定来了，我自然会对我们负责。” 她包里已经有一把常备着的剪刀，也提前吃下了醒酒药，至少要保证自己是清醒的。 出租车抵达盛锐酒店，沈乌怡用围巾遮掩住脸，和小丁往电梯走去。 “乌怡姐……”小丁叫住她。 不知为何，小丁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预兆并不好。 沈乌怡停住脚步，偏头看向她，深色的围巾遮住她大半张脸，但那双眼仿佛生来会笑，微弯的时候温柔至极。 她眼中没有任何不耐，情绪很平稳，轻声问：“怎么了？” 小丁一只手的指甲捏着指节，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还是担心。” 只有她们两个女性，独自去曾有恩怨的包厢里谈事，不是特别有保障，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她们还是太薄弱了。 沈乌怡和小丁担忧的目光对视着，她略弯下身，思忖两秒，提议道： “那等会你在包厢外面等我，如果我半个小时内没有出来，你就找办法跟着服务员进来，这样可能更安全，你可以吗？” 小丁愣了下，没想到沈乌怡会让自己陷入独处的境地，但无疑这样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小丁只得点点头。 电梯里有人已经摁下21层，大概是周末的原因，人流量不少，小声的交谈声响在狭窄的空间。 “你是说，他真的也来了？”有个女声按捺住激动小声问旁边的朋友。 朋友低低嗯了一声：“就刚上去呢，有人看见了的。” 沈乌怡低着眸整理好大衣上的褶皱，她和小丁落在后面出电梯，抬眼看向空旷的走廊时，不远处包厢门口似是站了一个黑色的挺拔身影，但没看清，那人已经进去。 小丁最后扯了下沈乌怡的大衣衣袖，“乌怡姐，小心。”她会在走廊盯好时间的。 沈乌怡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向约定好的包厢。 推开门，时间刚好到达晚上八点。 齐辉和蒋于华已经坐在了里面，还有几位她不认识的男人，眼神都不带善意，肆意地打量着她全身。 包厢门被女人推开，齐辉面带微笑转头看向门口，对视了一秒沈乌怡露出的眼睛，她把长发低低束在脑后，尽管五官遮去一半，仍能看出其出色的容貌，光是一对眼睛就足够勾魂，十足的故事感。 “来了？”齐辉示意她过来，“还不和华少他们打个招呼？” 沈乌怡看着他们毫不掩饰打量的眼神，仿佛自己成了一个物件，坐在中间的蒋于华身边还紧紧贴着一个娇俏的女人。 蒋于华舒适地任由女人黏着自己，抬头看向站在那的沈乌怡，眼神情不自禁地怔了下。 不愧是他当初不择手段都想要得到的女人，那张脸不论什么时候看，甚至没露出全貌，都足以令人心荡神驰。 沈乌怡看着齐辉不断催促的眼神，松开沉着的那股气，平静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蒋于华把面前的杯子往前一推，语气并不客气：“打招呼就这么打的？围巾都不摘，你看着谁打啊？” “……” 齐辉站起身，面上的微笑未落下一秒，他走过去压了压沈乌怡的肩膀，“华少这是给你台阶下，摘了围巾过来坐吧。” 沈乌怡垂下眼，照做，面上没有露出情绪。 “这不就对了？”蒋于华满意笑起来。 比起当初少女模样，沈乌怡长得更有味道了，精致到稍显锐利的五官，只需一眼都有十足的冲击力，身上虽然裹了大衣，但也能看出来细腰大胸。 沈乌怡坐下的位置靠着齐辉，和蒋于华是面对面。 齐辉给她倒了一杯酒，边倒边说：“我早说了，你听华少的绝对不会吃亏，现在华少都给你想好了出路，多好一老板。” 沈乌怡看着他动作下的酒水灌进透明酒杯里，照射出包厢内的灯光，听他这么说，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蒋于华。 “是啊，”蒋于华眼睛眯起，“以边原新专辑mv女主角作为复出的噱头，够响亮吧？” 齐辉倒好酒，转头看着沈乌怡跟着劝道：“只要你给华少赔个罪，你之前想要的那些都会有，华少也不会再和你计较。” 包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熟悉地给客人们做配角，外面嘈杂的音乐声隔离在门后，周围坐着的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黏糊厚重，沈乌怡极其不适应。 “什么时候谈解约？”沈乌怡没有被他们牵着走，直接提出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蒋于华好整以暇地舔了下唇，扬着一边嘴角，看着她姿态略显急切，像终于捉住猎物般笑了声。 齐辉眼镜片上反了下光，耐着性子道：“赔完罪，华少会和你说。” 沈乌怡一手捏着掌心，眼睛对视着齐辉，他面上仍是带着标志性的假笑，实际丝毫不客气，不断地逼着人往架好的陷阱里跳。 赔完罪就能解约了吗？ 沈乌怡松开手，抬眼看向正对面的蒋于华，脸上笑意浅微，声音清晰落地： “华少，怎么赔？” 蒋于华的笑意更深。 最初雪藏她，只是给她个教训，这个圈子里没有后台的人根本禁不起折腾，通告一停就是一年，他极有耐心地等着，哪想她根本不服软，四年一次头都没低过。 有回找上她的时候，沈乌怡的防备心极强，在身上隐蔽地装了微型摄像头，自动联网邮箱，如遇不测会直接爆出去，宁可争个鱼死网破也不妥协。 蒋于华推开一直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语气缓缓，像是完全不怕她拒绝，“跟我一晚，恩怨一笔勾销。” 沈乌怡看着他不说话，不知哪吹来的风把她眼吹得生疼。 蒋于华见她不搭话，笑起来，指着桌面上齐辉倒好的酒，语气也没恼：“或者喝完这瓶酒，你选。” 齐辉手边那瓶酒还没放远，沈乌怡认出上面的标识，是烈酒伏特加。 喝完这一杯，基本别想清醒走出这里。 但她来之前预料到现在的场面，提前吃了醒酒药。 齐辉在她身旁出声劝她：“赔罪总要拿出点敬意和诚意，实在不能接受你喝了这杯，华少也高兴。” 沈乌怡垂着眼，停顿好几秒，每一秒都像是有沙漏计时在耳边作响。 “……我喝。”她举起那杯酒，抬头对着蒋于华眼神平静地朝喉咙灌了下去，落下酒杯时，她直接被呛出了眼泪。 一阵阵的烈感酒精往大脑蜂拥而至，弯腰的瞬间，头眩晕了好一会。 沈乌怡重新直起身，眼睛里明明有了层薄雾，却还是显得那么坚定，“现在能解约了吗？” “能，”蒋于华边笑边说，“你过来，我给你解约。” 沈乌怡勉强站起来，头皮突然开始发麻，四肢缓缓有股提不起劲的感觉，她停住下意识要迈开的步伐，双手在背后用力地掐紧自己掌心。 神智又慢慢恢复起来。 沈乌怡甩开齐辉要碰过来的手，声音里带着起伏极大的激切：“你诳我。” 她摸到包里的剪刀，现在站的位置离包厢门口不远，她转身就迅速跑向门口。 好在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 齐辉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道： “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齐辉用的力气很大，沈乌怡几乎挣脱不开，随即她反应很快地拿出剪刀戳在齐辉抓过来的虎口处，脚下跟着使劲，往门口处走。 原本坐着的蒋于华跟着站起身，面上冷了下来，步步靠近他们： “沈乌怡，你非要以卵击石，硬碰硬吗？” - 走廊，低沉的音乐声环绕附近。 小丁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离事先约定好的半个小时只差两分钟了。 但是沈乌怡一直不见有出来的迹象，包厢隔音太好，她甚至都不能听见任何声音，期间也没有人从包厢里出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能脱身出来早就出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很不对劲。 小丁迅速跑去服务台，佯装自己是包厢里的助理出来要酒水，她跟着男服务员走进了那间包厢。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沈乌怡被齐辉和蒋于华桎梏在中间，齐辉捉着她的手腕，已经泛起了刺眼的红，沈乌怡眼睛里光亮暗了些许，整个人明显意识开始模糊。 小丁几乎是立刻眼睛就泛起了酸，整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拉过沈乌怡躲在男服务生后面，但沈乌怡另一只手还被齐辉抓着。 沈乌怡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能清晰地辨认眼前的人，看准时机，咬着牙把剪刀刺进齐辉的虎口，齐辉陡然被刺得生疼，下一秒便放开了手。 小丁赶忙拉着沈乌怡就往外跑，跑时心下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来晚。 走廊里不比包厢，人流量大，沈乌怡跑的过程中不忘遮住自己的脸。 但没能跑多远，沈乌怡喝了掺药的酒根本没多少力气，很快就被他们给追上。 看着渐渐逼近的男人，小丁护着身旁的沈乌怡，余光在急速注意附近有没有能暂时躲避的地方。 - 同一层，包厢2119。 “哎边神，你这从科罗拉多刚回来，那边蹦极玩得爽吗？”见边原进到包厢，有人感兴趣问道。 边原靠在沙发，身姿挺拔，暗色灯光笼着他整个人，显得禁忌又暧昧，他拿出打火机，漫不经心地划了几下，咔嚓的声音响起，火苗蹿起来又熄灭。 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人，语气平淡： “一般。” 那人倒吸了口气，这可是全世界蹦极玩得最刺激的地方，转念一想，也对，边原这个身份能玩的多了去了，他便也不敢多说。 倒是包厢里聚了很多漂亮女孩，听了这话眼睛跟着冒星星。 边原把桌上的万宝路烟盒抽走，倒了一下，空的。 没烟了。 “我出去会。”边原起身，没看身后那些人，对旁边的谢明言说了一句。 包厢门被他临走再次带上。 边原走出包厢，没多远就看见好几个人聚集在前面，似是对峙。 他不怎么在意地收回眼神，继续往外走，但最后一瞥，其中的某个身影显得很眼熟，他偏头看过去。 被一个女生护在旁边的女人，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却熟悉得不行。 下一秒，女人被人拖着移动了下，露出了完整的漂亮侧脸。 是上周还见过的沈乌怡。 看起来他们相处并不融洽，尤其是那两个男人还想强迫沈乌怡跟他们走。 边原脸上的神情很冷，迈步走近，他叫了一声她名字：“沈乌怡。” 在场的几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他，边原的脸没人不认识，其他清醒的几人都心下一怔。 沈乌怡也迷糊地转头，看着他，略微歪头，像是在回想他是谁。 边原伸手，拨掉某个男人抓住她的手，她手腕处已经红肿一大片，他微不可察皱了下眉，换了一边，拉她到自己身后。 “不是请我吃饭？”边原看着她明显不够清醒的状态，回头看了眼另一名女生，小丁顿时福至心灵，提步跟上他们。 到手的鸭子飞了，蒋于华和齐辉的脸色都不好看，但齐辉自知不够格叫边原放手，不敢去拦。 边原不止是人红、有不可及的音乐才气，背后的家庭背景深得很，没人敢惹。 蒋于华脸色不自然地变了下，他开口叫住边原：“边爷，我们和自家艺人的事，您就别掺和了？” 沈乌怡被他用手牵着小臂，力度很轻，没有不适感，她听了这话跟着转头看向那两人。 “我们也是好心，但她这人就是倔强，非得动手才能听进去。”蒋于华说，但看着边原不变的冷峻眉眼，拉着沈乌怡要走的样子，他咬着牙继续说：“……你就算红也不能这样吧。” 这边的氛围肉眼可见低了下去。 边原没松开拉沈乌怡的手，懒散地偏头，蒋于华脚步不可控制往后挪开一步，边原微低下头对上蒋于华不甘的目光，声音低沉又透着冷： “我有权保证合作演员的人身安全。” …… 边原带沈乌怡下楼开了间房，私人医生过来的时候，沈乌怡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在沙发上，小丁在一旁照看着她。 私人医生检查过后，给沈乌怡扎针打点滴，促进药物在她体内的新陈代谢。 沈乌怡安静地躺睡在沙发上，平日白净的脸此时更是显苍白，乌黑长睫垂在眼皮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唇上一点红润血色都没有，几乎了无生机。 很难把这个沈乌怡联想到上周试镜灵动的那个女人。 边原垂眸看了一会儿她输液，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无法猜出他此刻的想法。 小丁照看沈乌怡的空隙也在偷看边原。 边原只看了一小会，转头开口，声音低低沉沉： “看好她。” 而后，他带上门走了。 没过多久，私人医生见没什么大碍，沈乌怡有苏醒的迹象，打着哈欠，也跟小丁告别了。 沈乌怡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小丁在旁边扶着她，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温开水。 房间里只有小丁一个人在。但她明明记得，晕过去之前还有一个人，那人……应该是边原。 沈乌怡接过水，低声道谢，出口的声音沙哑至极，她喝完一杯水，小丁才在她旁边解释起来。 “乌怡姐，万幸你醒了。刚才我差点，”小丁说着眼睛酸了下，“差点没护住你，还好边原过来救了场，把你安全送下来了。” 沈乌怡抬手摸了下她的头，轻笑着安慰她，“你做得很好了，是我不够防备他们。” 小丁低头擦了擦泛出的泪花，想起了什么，继续跟沈乌怡说。 “对了，乌怡姐，边原最后跟他们说了一句话……”小丁说，“他说，他有权保证合作演员的人身安全……这是不是说，你被选上啦？” 看着小丁小心翼翼问她的样子，沈乌怡也有些懵，不是很确定地摇摇头。 随后沈乌怡拿起手机，想和边原道谢，却看到屏幕通知栏上好几条消息。 有三个来自齐辉打来的未接电话。 但更重要的是，最近一条两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让她停住了目光。 【亲爱的沈小姐您好！恭喜您被选中成为边原专辑《tournesol》的女主角，预祝您前程万里！】 沈乌怡心一颤，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几分。 这步棋走上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谱 沈乌怡醒的时候是凌晨，小丁下去拿了一份艇仔粥的外卖上来，放在桌面等她过去吃。 艇仔粥是沈乌怡家乡的特色粥，满满当当都是温热的配料，她已经很久没去吃有关家乡的东西了。 沈乌怡坐在那，低头吃了一口粥，鼻子莫名泛起了酸，她强忍着过去这股酸劲，安静地把整碗粥吃完了。 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沈乌怡让小丁去睡一觉，自己却丝毫没有困意。 外面的天空沉黑，房间里还有很淡的药水味，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弯腰用冷水在脸上拍了拍，抬起头的时候，水珠顺着边缘的发丝往下滴落，镜子前的自己脸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是湿润的黑亮。 她不会再有今天这么幸运。 难过吗，好像也还行。 只是觉得如果就这么掉进圈套，太对不起过去的自己和父母。 她很喜欢《千与千寻》里说的，人们常常欺骗你是为了让你明白，有时候你唯一应该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己，千万不可以丢失自我。 成长就是在无数的绝望中重生。 收到通知去瑞兴传媒签约mv合同的时候，正好是周一。 那天，沈乌怡和施思蔓原本约了下午茶。 沈乌怡给施思蔓打了一通电话，刚接起她就解释道： “今天我要去签个合同，晚点直接十一号咖啡厅见面吧？” 对面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说道：“我到你公寓楼下啦，有这个荣幸陪沈大美女一起去吗？” 沈乌怡笑了起来：“少贫，我现在就下来。” 下楼之后，两人坐车去到瑞兴传媒。 合同签得很快速，沈乌怡出来乘电梯时，同一层的人流少了很多，她看着电梯上自己的倒影，低头拂了拂衣摆，抬头的时候怔了下。 正对面打开的电梯，里面站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左边吊儿郎当靠着电梯的人是谢明言。 他旁边神情冷淡戴着白色蓝牙耳机，低头划手机的男人是边原。 谢明言看见来人，挑着唇伸手肘了肘一旁的边原，很会来事儿：“你女主角啊。” 边原眼皮冷淡往上一掀，抬了下眉，看见沈乌怡怔站在电梯外，不复那天晚上看见的苍白脸色，红润了许多。 唯一没怎么变的就是纤瘦的身形，那腰一手掌就能握住，背也薄薄的。 边原伸手摁住快要关闭的电梯门按钮，薄薄的眼皮抬着看她： “进不进？” 沈乌怡回神下意识点点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带着笑容轻声道谢。 谢明言看了一眼不再低头划手机的边原，笑了一声，自来熟地问沈乌怡：“来签合同的？” 沈乌怡站的位置在边原左前方，右手后面就是边原，存在感不可忽视，她尽量保持自然地转头看向另一角的谢明言，点着头道：“收到通知就过来了。” “诶，边神，”谢明言肘了下边原，“不和你女主角来两句？” 边原淡淡瞥了一眼谢明言，懒声问： “你按负一楼了？” 电梯的按钮正好在沈乌怡前面，沈乌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身后伸出一只手臂，肌肉结实有力，手指修长宽大，指节分明。 沈乌怡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上周试镜，边原手带着她的手在钢琴上移动，他一只手甚至就能握住她一双手，力量很足。 但这次靠得近了，她跟着低头看过去电梯按钮，边原手臂上的衣袖往上缩了些，手背上青筋凸显，她才发现边原手背靠近腕骨的地方有一颗痣，尾指处还戴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环绕过来的还有他身上的冷杉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边原收回手，电梯内往下沉的感觉很轻，沈乌怡的心跳声却随之突兀出来。 沈乌怡站在那，感受着身后两个男人的存在感，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明天有个餐会。” 边原低沉的声音忽地响在耳边，透着股金属的冷感，语气很平，但这句话指向性太明显，即使他没有叫沈乌怡的名字，她也知道是在和她说。 此时电梯门往外缓缓打开，一楼到了。 沈乌怡侧头，抬眼看向右后站着的边原，笑着道谢，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身姿颀长，压迫感太强。 边原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电梯正要关闭往下行时，谢明言先迈步走了出去，转身对他笑着挥了下手，笑眼灿烂：“等会见啊。” 边原冷嗤一声，面上情绪淡淡：“你当我是司机？” 但这句话刚落下，电梯已经自动关闭。 …… 谢明言跟着沈乌怡走到大堂，果不其然看见施思蔓的身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挑眉先开口说道： “又见面了？” 施思蔓正在用相机给沈乌怡拍一张照片，眼神都没移开，对着他那边的空气白了一眼。 上回在x酒吧，谢明言想要她微信，她没给，结果玩游戏输了还是给了。 拍的全程，谢明言眼神没移过，弄得她在沈乌怡面前有些头皮发麻，拍完之后，施思蔓没好气地望向他：“你怎么老看我？” “好看呗。” “……” 三人一起往外走，到门口时，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驾驶座的车窗落了下来，露出边原冷峻立体的五官轮廓，薄薄的眼皮抬起看他们走过来。 谢明言还没走到车前，看了一眼边原，插着兜对她们说：“走呗，边神愿意搭你们一程，去哪直说就行。” 施思蔓也看到了边原在车内，有些拘谨，边原毕竟是她很难接触到的人，和任何人都不能比，“这不太好吧……” 沈乌怡站在旁边，被施思蔓拉着手臂，抬头看了一眼手搁在车窗抽烟的边原，正对上他看过来的漆黑眼眸。 还没反应过来，一旁谢明言直接拉过施思蔓上了库里南的车后座，让施思蔓坐好后，转头带了歉意跟沈乌怡说道：“不好意思啊，沈大美女你坐前面副驾吧？” “……”沈乌怡。 沈乌怡头皮微麻，感受到边原看过来的视线。 施思蔓完全在状况外，突然被他扯到车上后座一起坐，看见边原在驾驶座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样子，她转头看着谢明言，眼神带着点怒意，声音却莫名低了许多：“你去副驾不行吗？” 谢明言被她一肘，也没怒，笑了一声，也凑在她耳边说道：“我哪敢啊？” 边原掐灭烟，见沈乌怡尴尬地站在那好几秒都没动，漆黑的眼睛盯着她，而后他抬了下手指，路过的风把他黑发吹得微乱，低沉磁性的声音也被吹到了她耳根后。 “上车。” …… 坐上车后，沈乌怡在副驾目不斜视地玩手机，车后座谢明言和施思蔓倒是聊得很来，一路话语不断。 边原就坐在她手边，余光能清晰瞥见他握住方向盘的手臂，侧脸鼻子英挺，眉目深邃，车载气氛也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视线范围内，最为耀眼的就是边原那枚银色尾戒，在光下闪烁。 十一号咖啡厅离这不远，坐了没多久，很快就到了。 沈乌怡和施思蔓下车之后，边原没有立刻开车，身后的谢明言叫了他一声，他懒洋洋把目光从沈乌怡的背影移开，微低头拿出打火机，又在车里随手翻了下，找出一盒黄鹤楼，咬着一根烟点燃。 副驾留下的属于沈乌怡的清甜气息淡淡飘了过来。 而后，他偏头看向谢明言，面上情绪冷淡： “有什么屁话，快放。” “给你女主角当司机，总乐意了吧？兄弟够不够意思？”谢明言挑眉，笑着往后靠，对前方扬了扬下巴，“你也别藏，那点心思，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 边原的副驾驶，这可是头一回坐人。别提这还是个女的。 绝对动心了。 边原若有似无笑了声，背影没动，也没出声回他，白色的烟雾在车内飘起又散去，他一脚踩下油门，利落地开走了车。 - 进去咖啡厅后，沈乌怡遭到施思蔓的一番调侃。 但实际沈乌怡很清楚，他们的关系只是流于表面。不过受到边原太多次帮助却是真的太麻烦他，要找个机会回谢回去。 聊到一半，沈乌怡突然想起边原下午的时候说明天有个餐会，可导演那边的通知信息一直没发过来。 等回到家洗漱完毕，手机的提示音也没响起过。 沈乌怡用毛巾擦干头发，躺到床上逗猫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下。 猫喵呜了声，跳下床到地板上，没有去睡猫窝，直接在暖风灯能覆盖的范围内打起瞌睡。 她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具有冲击力的名字，她心跳颤了一下。 边原发来了微信消息。 点开看，边原发了一个地点，言简意赅：【下午一点。】 这是沈乌怡第一次收到边原发的消息。 沈乌怡想了十几秒，摁亮快熄灭的屏幕，发过去妥善挑不出毛病的回复：【好的，谢谢边老师，您早点休息，明天见。】 发出去后，手机没有再震动过，沈乌怡提前了解了下餐会地点的周围情况，便睡了。 餐会的聚餐地点在安长街的天宴府，距离她住的公寓很远。 这次的餐会并非剧组开会，目的只是为了让mv整个剧组在开拍前迅速熟悉起来，后面剧本会议时也会减少些摩擦。 第二天，沈乌怡拉开布衣柜，在仅有的衣服中挑了一件白色毛衣作内衬，套上严实的大衣外套，她化了个淡妆，出门前摸了摸猫就走了。 路上花费的时间会很长，她必须提前出门。 到了天宴府时，是将近两个小时以后。 沈乌怡掩了掩路上被吹开的大衣，走了进去，包厢在二楼走廊靠里的位置。 走廊里人不多，她没想到还会碰见一个眼熟的人。 前面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女人是她最近见过两次的柯杏，柯杏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模样娇羞。 三人正面迎上，显然柯杏也看见她了，脸色慢慢淡了下来，瞥了她一眼，抱着男人的胳膊话锋一转：“老公我最近想明白了，有些人这辈子就这么拍不出戏了，一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可不得好好珍惜啊，我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被她抱着胳膊的男人宠溺笑起来，拍着她的手臂，眼神不着痕迹看多了两眼路过的沈乌怡，嘴下还在安抚着柯杏：“是，宝贝想要什么儿没有？重在长远之计，争那一两个短的，没用。” “……” 沈乌怡目不斜视与他们擦肩而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 走过转角，订的包厢位置就在前面。 边原挺拔的身影懒洋洋地靠着墙，眼皮垂着，嘴里叼了根烟，猩红的火星闪烁，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神秘惑人。 让人忍不住驻足，想要揭破他的面具。 沈乌怡快走到边原面前正要开口叫他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女声。 “边原！” 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穿得很鲜艳粉嫩，一只手背着跳到边原面前，一脸的惊喜，“你在这里呀？” 边原掀起眼皮，睨了女人一眼，摁灭了屏幕，脸上神情未变，他把烟夹在手里，语调有些含糊： “怎么了？” 女人冲着他很甜地笑起来，伸手想摇一下他的手臂，但没摇到，“那你等会送我回家呗？” 边原没立刻接话，沉吟，淡淡抬眼睨了一下已经走近的沈乌怡，沈乌怡拿着包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面带微笑，保持自然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进包厢。 身后女人撒娇的声音还能传到耳边，进门前她清晰地听见边原略显无奈的低音： “行。” …… 包厢内，剧组的人来得差不多了，边原最后一个走进来。 这次是mv剧组第一次一起吃饭，但很多人都是边原的老搭档，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边原的助理小王给每个人都分了点酒，不能喝酒的倒饮料。 小王走到沈乌怡面前，声音不自觉放轻，“沈姐您可以喝酒吗？” 沈乌怡抬头，还没开口说话，旁边坐着的边原也看了过来，漫不经心替她接道：“给她杯果汁。” 话音刚落，包厢内全都起哄起来，沈乌怡被他们一闹，脸色微红，低低地跟边原道谢。 边原的专辑mv第一次出现女主角，这对于老搭档们来说都是件无比稀奇的事情。 甚至当场还有人开起了边原的玩笑。 “边神，你这不得谈个恋爱庆祝庆祝啊？” “就是啊！早点谈，免得来我们身边的妹子结果都是为了接近你，让她们尽早死心！” 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 边原不疾不徐地睨了眼闹得正欢的这群人，喝酒不能开车，他抬手开了瓶可乐，沈乌怡坐在他手边的位置，不用低头，余光就能瞥见他手背上靠近腕骨那颗痣，还有银色尾戒，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松抓着可乐罐，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边原仰头灌了几口，漆黑的眼睛转过来，捕捉到了她偷看过来的眼神，等这群人平静了点下来，他偏头搁下可乐，身子闲散地靠着椅背，懒声道： “你见我什么时候谈过？” 边原的声音磁性，掺了点沙哑，低低沉沉的，响在沈乌怡耳边，像是炸开了烟花，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这场饭局吃到最后，大多数人都有些醉了，沈乌怡和边原是饭桌上难得保持清醒的，小王站起身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送人回去。 沈乌怡跟在后面出了包厢走到卫生间，等出来时，剧组的人差不多都被小王安排送回去了。 外面只有三两个人影。 沈乌怡低头放好手机，正准备走出去门口，去地铁站，身后一道略显熟悉的嗓音叫住了她。 “沈乌怡？” 她转过身，怔了一瞬，而后弯眼笑起来：“梁老师，好久不见。” 身前高大的男人，是梁嘉祯，沈乌怡拍的第一部电影《卧云》就是和他搭档，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初她是入圈不久的新人，他是拿过影帝的老戏骨，如今梁嘉祯在影视圈的地位早已顶峰，不容忽视。 《卧云》里她饰演的是一位为男二梁嘉祯殉情的女二，至今网络上也还有磕他们be的粉丝。 “好久不见，”梁嘉祯弯了一下眉眼，成熟的五官上，连皱纹都是为他增添姿色，“之前我就想找你，有件事情比较重要，但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巧的是现在碰上了。” 沈乌怡有些受宠若惊，她还能有事情让梁嘉祯找她？ “梁老师，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辞，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当初一起拍电影，她受到过很多梁嘉祯的帮助。 梁嘉祯笑起来，“现在就有一个，不要对我用敬称了，我很老吗？” 她连忙摇摇头，笑道：“我们站在一起，大家都会觉得是同龄人的。” 梁嘉祯身后忽地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他转头应了一声。 见沈乌怡站得挺直，肩背肌肉保持得一如当年，梁嘉祯眼底笑意更深。 “这样，”梁嘉祯说，“我们加个微信，有空说。” 沈乌怡点头，低下头拿出手机，听梁嘉祯报了一串电话号码，还没把添加好友的申请发送出去，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很低： “沈乌怡。” 她闻声转过头，边原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门口，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一身黑仿佛要与外面的夜融为一体，颀长的身姿气场很强。 “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谱 门口处只站着他们三个人，沈乌怡头转过去看着站在那的边原，梁嘉祯在她身后，两人举止间难掩熟稔。 梁嘉祯笑了笑，面容温柔，低下头看向沈乌怡，“去吧。” 沈乌怡头转回来，弯起眼跟梁嘉祯道别，随后迈步向边原走去，不远处站着的边原，挺拔的身姿一半隐没在黑暗中，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走近。 走近了后，沈乌怡脸上的笑意还没退散，笑着叫了他一声边老师。 两人距离拉近，边原身上那股特别的冷杉气息随之飘了过来，沈乌怡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但站在他身边，浑身的褶皱仿佛被抚平了般。 甚至，她有一秒幻想过，被他抱在怀里的话，身上是否也会裹满了这样的味道。 沈乌怡和他打过招呼，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大衣口袋上的褶皱，心下却忽地冒出一个疑问。 他不是……要送别的女人回家吗，怎么现在还是一个人在这。 边原单手插兜，散漫地抬眼看向沈乌怡，挑起唇漫不经心问道： “我就很老了？” “……” 沈乌怡不在状况内，懵懂地抬起头看他，“啊？” 边原眼神看着她，很轻哼笑了一声。 下一秒，沈乌怡回过神，明白过来了。 他听到了自己和梁嘉祯的对话，是在质疑自己总称呼他您，似乎年龄都大上了一辈。 沈乌怡脸色微热，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弯着，唇角扬起的弧度不高，“边老师和我同一年，如果这都算老，我岂不是……”她比边原还小一个多月。 话未说完，直接被他懒洋洋却不容置喙的声音打断。 “叫我名字。” 沈乌怡原本低着的眼眸下意识往上抬，撞上了边原看过来的漆黑目光，他眉目生得深邃，只凭一张脸就能让无数老少为他痴狂，网络上很多乐迷同时也是他的颜粉。 被他这样看上一眼，沈乌怡整颗心完全不受控地加速，脚步慢了半拍。 边原停好的库里南就在路对面，两人上了车后，沈乌怡想起了什么，偏头看了他一眼，动了一下唇，却没说话。 他还没发动车，察觉到了沈乌怡看她，偏头问：“怎么？” “……你送我回去吗？”迟疑了一秒，她拉着安全带，声音很轻。 “地址。”边原启动车，余光睨了一眼她裸着的腿，车上也没毯子，他伸手调高车内温度。 沈乌怡报完地址，她报了公寓附近的地铁站，从车窗上看了看两人的倒影，路边五彩霓虹，反映两人相近的侧脸，不断在黑暗中穿梭。 红灯停下时，她转过头，看向边原，“那个……你没有别的事忙吗？可以放我在最近的地铁站就好了，已经很麻烦你了。” 边原眼皮掀起，偏头看她，反应很快速想起饭局开始前，沈乌怡听见了他和年轻女人的对话。 绿灯转亮。 他车速相比之前却降了下来，车窗外的景色缓慢倒退，光影不停在前座的两人上放映，时明时暗。 “她有事先走了。” 沈乌怡点头哦了一声，身体莫名翻涌的那股潮水陡然缓缓平静下来。 不是特意送她。 只是刚好她没被助理小王安排到，落单了，他又刚好有空。 ……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乌怡收拾完，坐在狭窄的四方桌前，拿出mv资料做笔记。 临下车前，边原提醒了一句下周四要开剧本会议，周五就直接过去巴黎开拍mv。 mv剧本中有很鲜明的角色说明，剧情做得不难，但她还是深挖了许久，提前想象怎么在镜头前表现这些情感。 准备的这一周，沈乌怡也认真地做了形体训练，以达到最好的身体状态准备开拍。 周四，天气由好几天的阴转了晴。 沈乌怡去到公司，黄导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点，边原踩着点进来，坐在助理小王旁边，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五官又痞又欲，抬眼淡淡看了看坐好的大家，屈指随意点了下桌面，“齐了。” 会议开始，黄导先简单讲了一下内景和外景开拍的时间分布。 mv总共要在巴黎拍一天半，会最先在凌晨拍女主角日常上班的画面，与后面她和男主角的冒险爱恋形成鲜明对比，要转好几个场。 时间上第一天的安排几乎是连轴转。 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小王订了饭，有几个工作人员出去弄资料了，边原也出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沈乌怡在梳理笔记本上自己做的记录，抬头的时候，会议室门正好推开，她以为是边原回来了，结果进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穿得很运动风，年纪不大，但一脸愁容。 运动风男人进来后，直接坐到黄导旁边，分了他一根烟。 黄导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向导，什么事劳您亲临啊？” 被黄导称作向导的男人看了一眼会议室里坐着的人，见到沈乌怡时一片死气的眼睛亮了两分，但很快又皱起眉，移开眼神，“别贫嘴，还不就那些。” 黄导伸手拍了拍向导的肩，也跟着叹了口气：“现在还没解决？” 一说到这个，向导沉吟，但还是没说出来，随后站起身，“不说了，你忙你的。”他坐下没说两句就拉开门离开了。 沈乌怡一直低着头整理笔记，没有抬起头看他们，也不偷听别人的谈话，全程专注梳理自己的事情。 黄导见她这么认真，宽慰笑了笑，等她抬起头时，稍微解释了两句：“刚才过来的也是瑞兴的，向导向天逸，他最近愁得很，马上电影开机了，但是演员都没凑齐。” 黄导和向导都是瑞兴传媒的人，关系不错。 下半场会议结束的时候，将近黄昏，沈乌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下楼。 走到大门，她才发现已经下雪了，地面的雪很湿滑，但她没有带伞。 京城的冬天每到下雪就会很冷，沈乌怡在大堂内用力地裹紧大衣，正要快步走出去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沈乌怡转过身，边原走近到她面前，颀长挺拔的身姿很有压迫感，他喉结动了下，黑色卫衣把他的五官衬得更突出神秘。 她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双手还捏着大衣裹紧，白净的脸上微红，一双眼眸清澈动人。 边原眼皮低下去，撑开了黑色的伞面，挡在她头顶，声音懒散低沉。 “走。” 沈乌怡头顶猝不及防撑了一把伞，不断灌进身体的冷气少了许多，她抬眸看着他。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有镜头对准了他们。 轻微的咔嚓声在雪天里微乎其微。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谱 飞机抵达巴黎，云层翻涌之间，转眼平稳落地异国。 沈乌怡扯下眼罩，反应了一秒，抬头正对上一旁站在过道的边原的眼神，她下意识朝他点了点头。 边原头顶着黑色卫衣的帽子，抬了下眉，漆黑的眼眸多看了两眼她，而后他偏过头，往外走，过道原本被他占据的逼狭的空间一下空阔起来。 回想边原方才的眼神，沈乌怡有些一头雾水，下飞机，经过机场的一个透明落地窗时，她回头，余光正好瞥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脸上有明显的两道红痕，明显是睡着不小心压出来的。 “……” 沈乌怡不禁抬手捂住了脸，面上的温度不断往上升，她抿着唇，好在包里备有口罩，迅速戴上后，她提速追了两步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 机场外已经有专车抵达，接送他们到订的酒店。 巴黎和国内有时差，慢七个小时，此时还是晚上。 墨黑的夜色，车水马龙，途径的商店播放着浪漫的乐曲，行人漫步在街道上，虹彩灯光不断变幻。 沈乌怡和边原坐得很近，膝盖几乎挨着膝盖，偌大的车内空间似乎一瞬之间往里缩小，缩小至只有他们两人并腿邻座。 车窗封闭，专属于边原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味随之飘了过来。 剧组的黄导坐在前面，沈乌怡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黑夜同样将车窗上的倒影映衬得更清晰，边原冷隽深邃的侧脸五官浮现在透明车窗上。 他低头，姿态闲散地玩着手机，微弱莹亮的光芒在车内闪烁。 沈乌怡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倒影中边原平直的嘴角，他一向是情绪冷淡的样子，但手臂肌肉却结实有力，反差撞到一起，显得暧昧的禁忌。 喉结也是锐利凸出的。 她低下头，也拿出手机看起来，尽力忽略边原在一旁的存在感。 车子转过两个弯，到了酒店大门口。 拿到房卡后，不少工作人员都打着哈欠上电梯，明天清晨一早要出来片场拍摄，提供休息的时间不多，还要在短时间内倒一下时差。 沈乌怡用房卡打开房门，正要进去，听见身后走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往后看，见到边原懒散地靠在临近她房间的隔壁门口，随意把房卡插进去。 似是注意到了她转头看过来，边原进门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 原来她和边原住在同一层，还这么近。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明天拍摄行程忙碌，沈乌怡洗漱完便躺下了，没有其他心思去想别的。 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和边原在塞纳河前拥抱，还一起去逛了乐园。 闹钟闹醒她的那一刻，沈乌怡没立刻回过神。 梦里两人紧密相拥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柔软的怀抱里。 沈乌怡伸手关掉闹钟，翻了个身起床了。 到达片场的时候，没多久边原也来了。 黄导正在拿镜头给她讲场景，边原单手插兜，神情懒洋洋睨他们一眼，路过专心听讲的沈乌怡时，随意塞了一瓶芒果牛奶到她怀里。 沈乌怡怔了下，抬起头，只见边原颀长挺拔的黑色背影，浑身都懒懒的，但只要站在那，谁都不会忽略他。 手里芒果牛奶还是温热的，热度缓缓传到掌心。 开拍的第一个场景，是女主角日常片段之一。 房子棕木色大门缓缓往外拉，用力卡了一下，关紧了。 沈乌怡裹得厚实，低着头往外走，凛冽的风将她乌黑发丝吹得飘扬。 上了巴士后，沈乌怡捏着昨晚画的建筑草图，往巴士窗外看去，每一日她都是这样看着自己巴士上的倒影，枯燥又重复。 正要收回目光，她停住了动作。 但今天有些不同。 车窗外，清晨的街道上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开着黑色机车疾驰路过。 摩托距离和巴士拉近时，沈乌怡清楚看见了男人的侧影，在眼前的玻璃窗外一晃而过。 拍完这一场，接着又转了好几个场。 很快就到了一个情绪最足点，男主角带着女主角兜风。 边原戴着黑色头盔，偏着头，透过头盔的一双眼睛漆黑，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有些晃悠的样子。 沈乌怡扶着油箱，小心地坐上了边原的机车后座。 坐直身体，她抬眸就看见边原黑色头盔上，自己小心翼翼的脸。 她还没坐过别人的摩托后座兜风，有些担忧自己会陷入不安全，旁边的黄导在调整镜头，一眼看出沈乌怡的忧虑，开怀笑着对她喊了一句：“别怕啊，边神没失手过！” 话音刚落，沈乌怡脸色热起来，还没开口回话，前面坐着的边原似是往她这边偏了一下头，她手指僵了一下。 镜头很快就位，沈乌怡反应迅速地提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黄导。 摩托行驶上路的时候，边原抬手随意调整了下头盔的挡风镜，两边的风都对着他们迎过来。 他们迅速穿过香榭丽舍大街和蒙田大道，不远处塞纳河的初貌在他们视线里出现。 骑行的速度不变，沈乌怡不禁偏过头看向塞纳河，天色和河水形成了一道艳丽的风景线，河边的情侣牵手漫步。 沈乌怡多看了两眼，扶油箱的手指轻微蜷了两下。 下一秒，边原的手伸了过来，抓住她扶油箱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沈乌怡心跳用力慢了半拍，手上边原隔着衣服的腰腹触感，和梦里一样坚硬。 边原抓住她的手放自己腰上后，拍了拍她的手背。 沈乌怡低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收回去，下一瞬，摩托加速了，飞驰在塞纳河边的道路上，风驰电掣间，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 开拍的第一个场景，她还在巴士上看着他疾驰路过，现在，她已经坐在他的机车后座，和他一起驰行。 埃菲尔铁塔建筑慢慢在两人眼前出现放大。 拍到最后一个外景，天色已转暗。 沈乌怡和边原手牵着手走向巴士站台，怀里抱着他送的矢车菊，两人一起等末班车，这是女主角独自坐车回家乡的片段。 古董巴士在夜色中姗姗来迟，车内行人稀少，靠边的车窗是开着的，冷空气不断灌进去。 沈乌怡按照剧本要求，松开边原的手，最后是再看多一眼他倚靠着黑色机车的镜头，就结束了。 她抱着那束矢车菊转身上了巴士，靠着开了窗的座位坐下，转头看向窗外的边原，浓郁的夜色仿佛把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断拉长拉厚。 边原胸口处别了一朵矢车菊，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正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黑，额头轻柔的触感贴了过来。 毫无预兆地，边原在巴士开车前，亲了下她的额头。 心跳就快在那一瞬间停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谱 拍摄的第一天在忙碌中落下帷幕。 回到酒店，沈乌怡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用力翻了个身，她无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抬眼看见墙上挂着时钟，回过了神，起身去床上休息。 第二天的行程不像第一天那么紧张。 结束外景后，剧组又转到室内，拍试镜的那一场内景。 这是最后一个场景。 摄像机就位，沈乌怡端正坐在钢琴前，五指缓慢地按着音阶过去，垂着眼回想乐谱。 沈乌怡乌黑顺滑的长发披落下来，窗外的日光像有意识般轻柔地笼罩在她肩头，为她天然打光，黑白色的琴键在她手下缓缓流动出音符，侧脸艳丽动人，气质娴静。 边原斜靠在黑色钢琴旁边，闲散地站着，单手撑着，头微低下去，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唇角一边勾起。 中间停顿的那一秒音符，边原慢步走过去，坐到沈乌怡身旁。 沈乌怡清楚感受到身后的身躯靠了过来，头顶极有存在感的呼吸在耳边微响，她耳尖悄悄变红了。 边原单手抓住她一只手，调整了下位置，声音很低问她： “不会了？”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他几乎是贴着耳朵在问，手上他覆盖过来的掌心触感还格外清晰。 沈乌怡也放轻了嗓音：“嗯，有一点……” 她喜欢听钢琴曲，但本身并不常练习钢琴，熟悉度也不是几天之内能迅速提高的。 “教你个新的。” 耳后边原若有似无笑了一声，加上近距离的磁性嗓音，条件反射激起她阵阵细微的麻感，连双手被他握住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边原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抓着她的手指，带着她一起在琴键上浮沉。 低缓又飘扬的乐曲缓缓在室内响起。 沈乌怡呼吸声不自觉放轻，这首钢琴曲她曾经听过很多遍，陪伴过她无数个夜晚。 边原带她弹的钢琴曲是《closetoyou》。 心跳逐渐失控。 沈乌怡低着眸看他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手指被他抓住的瞬间，相触之后互相传递热度，仿佛两双手在琴键上相互取暖。 头顶来自他的阴影，借着她的身躯投落在黑白琴键之上，窗外的日光缓缓转移，将两人共同笼罩。 这一幕，美得不像话。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无一不屏住了呼吸。 连那首轻缓又温柔的浪漫钢琴曲，都成了这里的配角。 沈乌怡耳尖红透了，最后数着时间，她抬起头看向前面的钢琴谱，随后偏头对上边原的眼眸。 边原漆黑的眼眸正低下去看她，里面倒映出她脸颊微红的身影。 手指被他带着在钢琴上重重按下最后一个音符。 这场镜头拍完，已经是下午。 所有人都连轴转了两天，黄导提议大家先回去休息，晚上再一起出来吃个庆功餐，庆祝mv顺利收工，第二天再飞回国内。 沈乌怡笑着跟其他人告别，回到房间困意往上涌，她定了两个闹钟倒头就睡。 闹钟响起的时候，手机不停震动。 她醒过神，拖着脚步走到桌前，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的时候，动作顿住。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闹钟，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莫名的，她看着这串电话号码，内心隐隐有股预感。 接通，沈乌怡手机放耳边。 没两秒，对面一道熟悉的男嗓音响起在耳边，低低沉沉的。 “下来。” 沈乌怡摩挲了下手机壳，有些怔：“……边原？” 电话那端边原低嗯了一声，她靠着手机的耳尖泛起了红。 “我电话。” 沈乌怡另一只空着的手压着桌面快掉落的纸张，停顿了下，说道：“好的，我现在就下来。” 边原方才那句话，她隐约能明白。 他是在叫她存上自己的电话。 沈乌怡低下眼眸，手机从耳边拿下去，点开建立联系人的页面。 在输入手机号备注的时候，她停顿犹豫了一下。 她联系人中没有姓a的，边原会是她通讯录里第一个位置的人。 最后，沈乌怡在输入框里打下一个“边”字，便成功建立了。 沈乌怡换下那身拍摄需求的裙子，找了一身毛衣裙子穿上，拉上酒店房间门，加速往电梯走去。 到了大堂，沈乌怡一眼看见倚在等候区沙发的男人，神情冷淡地看着手机，周围不少热情的异国女人上去搭讪，他眼皮都没掀开一下，但一个异国女人尤其坚持，一直在他旁边试图跟他聊天。 沈乌怡脚步迟疑地走近时，像是有感应一般，边原抬起头，正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神，而后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位异国女人，用法语回她： “我在等人。” 他的法语发音很标准，比起说中文时，多了几分韵调。 沈乌怡站得不算近，看着异国女人也抬起头看过来，脚步停顿在原地，正不知要不要走过去时，边原动了下眉，眼眸直直朝她看过去，懒声道： “还不过来？” 异国女人也看到了走近的沈乌怡，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五官艳丽，身材匀称纤瘦，一双眼眸清凌凌。 沈乌怡点了下头，哦了声，赶紧迈步走了过去，两人齐步往外走。 庆功餐定在酒店附近的特色餐厅。 两人步行没一会儿就到了，夜间的风忽大忽小，吹得衣袍微微鼓起，衣袖与他的轻微相撞了下。 餐厅人还没来齐，黄导招呼着他们坐下，脸上笑得最开心。 经过这次mv拍摄，黄导彻底认可了沈乌怡的表演能力，真不愧是当年的新人黑马，又认真刻苦，看得出来这几年虽然没通告，但也没落下。 在这行待久了，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是天生靠镜头吃饭的，那股自然劲，是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这样的天赋很难得。 “小沈，前途无量啊！”黄导洋溢着笑，站起身对沈乌怡举起酒杯，“我先干了，你往后要加油！” 沈乌怡反应迅速地立刻站起身，受宠若惊，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和黄导碰了一下，正要跟着一饮而尽，旁边位置的桌面指节扣响的声音明显突兀。 沈乌怡低下头，见边原情绪淡淡地抬起眼皮，掠了她一眼。 黄导在对面笑得不行，酒喝得有些上脸，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视，跟磕到了什么私情似的。 “没事，我就喝这一杯。”沈乌怡低声说。 不知为何，明明边原没有立场去管她，她就是想这么对他解释一句。 其他人酒过三巡的时候，沈乌怡喝完的那杯酒意也慢慢涌上头，有些微醺了。 黄导喝得也半醉不醒，人很高兴，结束的时候，路过沈乌怡悄悄低了下头，边打酒嗝边说：“嗯！我看好你们啊。” 虽然喝得不太清醒，黄导还是记得提醒大家同一层的人把醉了的同伴送回房。 现场只有沈乌怡和边原是同一层的。 边原也喝了酒，但丝毫不见酒意，面上情绪淡漠，睨着走路有点不稳的沈乌怡，慢步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臂。 他嘴里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低声道： “跟好。” 沈乌怡站直腿，乖巧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边原隔着衣服牵她手臂，听她声音温温吞吞的，散漫笑了下，因为抽着烟，嗓音有点含糊不清：“知道什么你？” 两人已经走出餐厅，巴黎夜晚的凛风陡然吹过来，吹得她一激灵，边原停了下脚步，抬手帮她掩了下大衣和围巾，温暖的感觉顿时隔绝了风寒。 走进酒店电梯，沈乌怡垂下眸，不想让掩藏不住的那点落寞被他发现。 “我知道，明天就回国了。”她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但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不像话，边原把她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电梯噔一声到了。 边原换了只手牵着她的手臂，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扔了烟头，沈乌怡喝了酒的样子也很乖，让他牵着，没有乱跑，脸上还是带着能融化人的微笑。 房间不远，走了几步路便到了。 边原松开她的手，懒散地往旁边一靠，双手环胸，漆黑眼眸低下去看她，对上她不知所以然的目光，他低笑了声，不等她发问，他开口： “房卡。” 沈乌怡回过神，把兜里放着的房卡递给他，低声道了句谢。 房门开了后，边原抬手帮她把暖光灯打开，看着她走进去，喉结动了下，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自己烧水喝，不舒服就打电话前台。” 话音落下，边原转身要走，拉住门的手忽地顿住。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被沈乌怡轻轻拉住了。 沈乌怡抬起头，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笼着全屋，轻柔地落在两人身上，连他锐利冷隽的五官都被衬得温暖了一分。 狭窄的玄关，她靠着一边墙，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站着。 这一刻，其实她无比清醒，任何酒精流淌的感觉的都没有。 沈乌怡抬着眸，看着他侧过来的脸，两人之间的对视仿佛比之前任何一刻都长。 不知是黑夜又或是灯光，不断把他们的距离往里压，对视的这瞬间，沈乌怡明显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自己的心跳声。 “你，”沈乌怡说，“能留下来吗？” 她说得很慢，但一点都不犹豫磕绊，尾音略勾，还有点温吞的甜软，视线一直没离开边原。 “……” 边原低下来的眼眸漆黑浓郁，喉结滚动，被她拉住的那只手在慢慢变暖。 半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挽留一个男人。 没人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沈乌怡的心跳声在等待中愈来愈猛，她抿了抿唇，握了下他的手掌，眼睛仍抬着看他，缓声问： “你……怎么不说话？” 沈乌怡的眼睛此刻艳感很重，又似蒙着一层水，仿佛会将他不停往下拖，一直拖到她心底，往下沉沦。 边原偏了下头，痞里痞气笑了声，对视上她动人的双眼，低沉的声音带了点哑劲： “我在想，要不要当个好人。” 沈乌怡背着的那只手抓着衣摆又松开，她也笑起来。 “边原，你听过王尔德的那句吗？”沈乌怡说，“他说，把人分成好和坏是荒谬的。” 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 静谧浓郁的夜色，像能包容一切。 “啪”一声，灯关了，不再有暖黄的光，黑色再次覆盖了他们。 两人在床边相拥。像沈乌怡前一天梦里那样，温暖又紧密。 黑暗的环境，沈乌怡眼里漾着水光，她抬头看着边原，目不转睛。 边原抓着她的手，撞上她的视线，她的眼睛实在太漂亮，潋滟动人，透着澄亮的光，对视的时候很容易有一种被她深情爱着的错觉。 他唇快要贴在她耳边，气音落在她敏感的耳垂。 “怕不怕？” 沈乌怡此刻，浑身都是他身上的那股冷杉味，密不透风。 她抬着头，想动一下手掌，却又被他用力地回扣住。 边原猎人的本性彻底显露出来。 沈乌怡摇了摇头，眼前模糊又清晰，汗水悄然在肩颈滑下，路过锁骨那颗痣。 边原单手扣紧了她的手，没有让她有逃离的空间。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沈乌怡锁骨上那颗痣，相触的瞬间，他手背靠近腕骨的那颗痣，也被汗湿了。 意识模糊间，沈乌怡看着边原头低下来，向她靠得更紧，唇在她下巴处落下，慢慢移下吻着。 耳边属于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 “别当我是好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谱 巴黎的两天拍摄之旅，结束得很圆满。 回到国内京城，已经将至年关。 出机场时，大雪纷飞，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刮过来的风凛冽刺痛。 沈乌怡走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边原，他又是一身黑，懒懒散散地站在那，身姿颀长挺拔，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气场强到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都会偏头看多两眼。 和初见时别无二样。 他们就像两条短暂交叉过的直线，今天之后，她就会和这些陌生人一样，最多偶遇时多看两眼，再无别的交集。 她从来不会去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边原对于她来说，也在这一行列。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而那一晚，也会被她深深埋在心底。 …… 春节前两天，正好是周末。 施思蔓得空把她喊出来，一起去后海街的酒吧喝酒。 沈乌怡关掉杳无音讯的工作邮箱，站在布衣柜前挑了两件毛衣穿上，她没有厚大衣，只能尽可能叠穿来御寒。 严实地戴上口罩，她添了点猫粮，便出门走去最近的地铁站。 到酒吧之后，沈乌怡避开某些故意挤过来的人，走进施思蔓订的包厢，发现谢明言也跟来了。 沈乌怡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把巴黎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了他们，不是特别贵重，但挑得很用心。 施思蔓趁谢明言不注意，偏头悄悄对沈乌怡说：“他硬是要跟过来的，反正他请客，好不容易有空聚一下，我们也不吃亏。” 谢明言坐在旁边挑了挑眉，转眸看向施思蔓，“偷偷说些什么呢？” “哦，”施思蔓丝毫不慌，“我说边神怎么不跟你一块来玩了，没有他都没那么有意思了。” “……？” 谢明言差点气笑了，“跟他就有意思？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他来不来，治治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 施思蔓晃了晃头，得意地对谢明言扬唇一笑，“肤浅怎么了，又没得罪你。” 等谢明言拿出手机打电话的空隙，施思蔓拿了一杯金汤力给沈乌怡，沈乌怡拿着那杯酒，目光怔了下，看了一眼谢明言还没拨出去的电话。 施思蔓歪着肩膀凑过去到沈乌怡耳边，“我明天不回去了，陪你一块过年。” 沈乌怡看向施思蔓，弯了下眼眸，笑意温柔：“真的不用，这么多年也这样过来了。” 施思蔓刚想继续说话，沈乌怡像洞察了她要说什么似的，轻声打趣她：“还是，你真正想的其实是不想回去被催婚？” 谢明言给边原拨出去的电话还没接通，闻言，转头对施思蔓指了指自己，还没开口，就被施思蔓一巴掌捂了下嘴，使眼色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 他低下头，这才看见电话正好接通了。 “喂，边神，”谢明言眉目带笑，“后海街，喝酒来不来？老包厢。” 对面背景音嘈杂，一听就不是一个人在场，其中还夹杂着或男或女的声音。 边原低沉磁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响在包厢内。 “没空。” 谢明言那句沈乌怡她们也在还没说出口，没两秒，电话就被挂了。 通话时间简短，但扬声器把这股氛围不断放大。 “别介意啊，他就这性格，比较利落。”谢明言摸了下鼻子说道。 沈乌怡垂眸看着酒杯里跟随灯光变色的酒水，抿了抿唇，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其他情绪。 虽然这通电话极短，但她还是清晰听见了他那边的女声，女人娇俏地跟他撒着娇：“边原，你肯定出老千了！不然怎么次次都赢我？” 旁边还有人替他不屑地嗤一声：“也就你敢这么对我们边神说话了，他用得着？” 而后，就是边原干脆利落的那声拒绝。 女声的音色很熟悉，沈乌怡回想了一下，这声音很像是那天在天宴府包间门口见到过的女人。 沈乌怡很快回过神，笑着看施思蔓和谢明言两人斗嘴，没一会儿，谢明言求饶，举起酒杯对她们爽快地扬了下：“干了。” 沈乌怡跟着举起杯和他们两人一起碰了一下，笑道： “新年顺利。” 这场短暂的聚会结束，施思蔓明天下午的飞机，送了沈乌怡回去之后便回家收拾行李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更冗长一般，每天睡醒都是白茫茫的雪。 冬天离开的时候，新春的绿意缓慢在京城里冒出了头。 周一这天，沈乌怡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电话，没有备注。 沈乌怡不敢错过任何机会，接通之后，听见那边略显熟悉的声音，眼神怔了下，迟疑地开口：“……您是梁老师？” “是我。”梁嘉祯笑起来，“很久不见了，也不用这么生疏吧。” 沈乌怡笑着说：“我没有您的电话，但还是立刻认出了您的声音，您对我的恩情我一直没忘。” “唔使客气，”梁嘉祯笑说，“别把我叫老了。” 梁嘉祯和沈乌怡是同乡，一句粤语顿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乌怡也想起了上次在天宴府偶遇梁嘉祯的时候，他说过不必对他用“您”尊称。 “你现在在京城吗？在的话，方便出来聊一聊？”梁嘉祯说道。 挂掉电话后，沈乌怡一秒都不敢耽搁，迅速找了一身绿色的吊带裙套上毛衣，很快搭乘地铁到了约好的谭家菜私房菜馆。 穿过装修繁华的大堂，服务生领着她走进梁嘉祯订的包间。 梁嘉祯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对她笑，“来了。” 沈乌怡没戴口罩，笑着点点头：“让梁老师久等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梁嘉祯让她自己看看菜单，沈乌怡赶忙摇了摇手，她知道这家餐厅价格昂贵，不好意思让梁嘉祯更破费，本来他来找她就很让她意外了。 梁嘉祯按照清淡的口味点了几个菜，服务生替他们带上门后，他看向沈乌怡，上一次偶遇两人都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看得更仔细，现在互相对坐，对方的面容在灯光下一览无遗。 这么多年，沈乌怡的脸还是一如当年漂亮夺目，艳丽到稍显锐利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眼，唯一的变化便是气质变得更沉淀。 沈乌怡出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帮她，他深知她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看她一直没落下的形体管理也能看出几分。 “最近怎么样？”梁嘉祯眉目含笑问道。 沈乌怡笑了一下，笑意并不真切，温吞地开口：“没什么太大变化。” 当年拍了第一部电影《卧云》，梁嘉祯和她成为了那年最意难平的荧幕cp，接这部戏的时候梁嘉祯已经是圈内重量级的影帝，却愿意在《卧云》里给人作配，网络上不少人传他们的绯闻，但后面也不了了之。 无他，一人站得更高，一人逐渐销声匿迹，就像他们在《卧云》里的角色一样，一人活着一人殉情，自然没有了关注度。 “还想拍戏吗？”梁嘉祯顿了一下，“和我搭戏，来做我的女主角。” 沈乌怡看向他的目光彻底怔住。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此刻，她甚至不想违心地问我可以吗，她渴望这样的机会太久了，一丝想要推拒的念头都不敢冒出，哪怕只是客套。 “想。”沈乌怡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能演好的。” 不管是什么角色，她都能演好的。 梁嘉祯笑着点了下头，赞赏地看着她，“这部电影是天逸导演的，他上一部戏出了点问题，现在准备开拍的这部还没找到合适的女主角，我晚点把资料发给你，你过两天直接去试镜。” 沈乌怡认真跟他道了声谢，竭力压住鼻酸，而后抬眸问道：“是向天逸导演吗？” 梁嘉祯点头应了一声。 上次她在瑞兴开剧本会议，偶遇向导进来时，她虽然低着头没去听，但回去之后还是打开搜索栏查了一下向导。 向天逸导演上一部电影拍摄过程中，主角演员出了个不小的事故，花重金重新找演员拍了之后，却扑到地心，这部新戏圈子里几乎没人愿意接。 梁嘉祯正要继续说点什么时，桌面上放着的手机忽地震动响了起来。 他抱歉一笑，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乌怡立刻站起身，“不用不用，我正好去下卫生间，梁老师你在这里接就好。” 不等梁嘉祯推拒，她对他弯眼笑着道别，带上门走了出去。 沈乌怡走向走廊，卫生间在另一边的方向，走过转角，她随意抬起眸看向前方，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影让她彻底停住脚步，原本欣喜不已的心情像被浇了一盆水，冷意从脚底泛上来。 斜倚着墙的挺拔男人，深邃冷峻的侧脸五官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很久未联系的边原。 边原姿态懒散地抽着烟，低头划着手机，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站得离他很近，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更多时候是女人在说，边原不怎么开口。 女人仰着头跟他说话，手里抓着一包熟悉的烟盒，是边原正在抽的那包万宝路。 似是注意到转角这边来了人，女人偏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跟边原说了句什么。 而后，边原漫不经心地也偏过头，朝沈乌怡这边睨了眼，像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般，一秒过后便收回了眼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谱 餐厅走廊的灯光是暖调的，装潢繁华，边原和女人站在那显得格外和谐，其他人都融不进去的氛围。 沈乌怡垂下眼睫，离开这条走廊的路必须经过他们身边，她往旁边走了一点，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 走廊很宽，边原他们靠着一面墙，沈乌怡走的位置距离他们两米左右，余光之中看得也模糊。 快走到平行线的时候，氛围太安静，女人说话的声音毫无遮挡地飘到她耳里。 “再来一根？” 女人晃了晃手里那包烟。 边原掐灭烟头，漫不经心抬眸，似是看了一眼从他面前目不斜视经过的沈乌怡，靠墙的姿势没动，声音懒漠： “还有事就找王助。” 他没接女人晃着的那包烟，拿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冒出的火焰在手指间跳跃，他拇指懒散划动着打火机盖，玩了几下火。 沈乌怡走出安静的长廊，微松了口气，进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出来后，她找到服务台，直接跟服务生说明自己要买单的需求，服务生看怔了一秒她的脸，很快回过神后在电脑操作了一会儿，抬头歉意笑着回道：“不好意思女士，您所在的包间梁先生已经刷过卡付账了。” 沈乌怡笑着对她摇了下头，来意坚决，温声问：“梁先生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他付账的金额留到下一次使用，这次让我来买单可以吗？” 服务生被她温柔的笑意晃了一下，梁嘉祯确实是这里的熟客，最后服务生同意了她的请求。 银行卡本不丰富的余额，也去了大半。 沈乌怡收好卡，抬头对服务生笑着道谢，服务生顺手给她指了路回包间。 回包间的路，又要经过方才偶遇边原的那条长廊，沈乌怡脚步在走近转角前顿了一下，看清前方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边原和他旁边的女人，两人都已经不站在那了。 说不出是松了口气或者别的心情，沈乌怡心脏某块角落缓慢往下沉。 这很正常，边原那样的人，从不缺人追捧，他们之间的交集本来也不多，现在仅仅是陌路人。 沈乌怡抿了抿唇，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转角处的灯光仿佛比先前暗了许多，她加快了点步速，下一秒，她忽地停住，面前站着的挺拔黑影逼停了她的脚步。 她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转角旁的男人，压了压因为惊吓跳得过快的心跳。 边原的黑色上衣把他下颚线衬得更凌厉，他低下头对上沈乌怡的眼神，眼眸漆黑不见底，喉结动了下，沈乌怡耳侧被吓出的红在他眼前暴露得彻底。 这抹红，很像过去那晚她脸上自然浮现的色彩。 沈乌怡察觉到了他看她的目光，但两人都没说话，对视了短暂几秒，她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继续迈步，想离开这里回到包间。 还没往外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 边原的掌心很热，不像他没什么温度的手指，不可避免的，她也想到了那晚，几乎身上每处都流连过他的温度。他们之间很契合。 沈乌怡停下来，转过头看向边原，声音平静地叫了他一声名字。 边原松开了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头顶的光没有其他处光亮，边原高大的身影遮了大半沈乌怡头顶的光，她一抬眼便只能望进边原深黑的眸里。 手腕上他留下的热度还在。 边原掀着眼皮，姿势几乎是堵着她，她也半步离不了。 “和朋友来吃饭？” 沈乌怡轻抿了下唇，抬起眸看他，点头道：“我先回去了，朋友还在等我。” 边原站姿未动半分，眼眸低下去，对视上她笑意不深的双眼，喉结滚了一下。 似是毫不在乎，他面上情绪淡漠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也没去看沈乌怡离开的背影，微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沈乌怡往前走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边原身后的包间门开了，有女人叫他进去的声音。 回到包间，梁嘉祯电话已经结束了，手机放在桌面。 “不好意思，梁老师等我这么久。”沈乌怡先笑着道了声歉，来回的时间都够接两通电话了。 梁嘉祯眼眉弯了一下，显露的一点皱纹为他增添成熟的痕迹，“没事，我也刚挂完电话。” 这顿饭结束，两人聊得很融洽，梁嘉祯提出送她回去，沈乌怡连忙摇了下头，笑着婉拒了。 梁嘉祯和她一起走到餐厅门口，没有经过去卫生间那一条长廊，但余光像是看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像是错觉。 - 试镜之前的准备时间很短，沈乌怡迅速看完梁嘉祯发给她的资料之后，梳理了一下。 向天逸导演这部电影《山月事》是都市题材，大学毕业的女主角在职场中与自己暗恋十年的男神重逢，故事最后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深刻。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沈乌怡几乎是昼夜不停，去看向天逸导演之前拍过的其他作品来琢磨他的风格，给出的《山月事》剧本反复琢磨，重要角色的心理过程都推导了一遍，甚至倒背如流。 向天逸导演的过往作品商业性不重，但故事性同样很强，也能看得出来，他很重视演员的专业能力，业内对他的风评都是严厉偏多，说话直接，要求严格。 试镜那天，沈乌怡只睡了四个小时，她合上笔记本，喝了一杯黑咖啡，坐到四方桌前的时候，犹豫了两秒。 《山月事》女主角的身份是职场新人，心态是比较元气的，但也充满了很多未知，穿搭不必太过亮眼，简单舒适最适合她，妆容也不宜太复杂。 沈乌怡带上公寓的房门，乘地铁到了约好的试镜地点。 摄影棚外没有多少人，她弯着眼跟其他工作人员打招呼，坐姿端正地坐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有人把她叫了进去。 沈乌怡调整好呼吸节奏，进去现场后鞠了一躬，和坐着的导演他们打了声招呼。 抬起头，她才看见梁嘉祯也在现场。 旁边还有开着的大荧幕用来记录演员的表演。 向天逸导演坐在最中间，看清沈乌怡走进来的时候，原本皱着的眉毛微微松开了一些。 沈乌怡的长相极具冲击力，太过美艳了，但她身上那股恬静的气质，又反过来增添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反而减淡了些那股精致清冷感。 向天逸转头对梁嘉祯低声说了句什么，旁边坐着的制片人也在不作声地打量沈乌怡。 没一会儿，向天逸转过身，正对着沈乌怡，点了下头：“你开始吧。” 前方的摄像机对准沈乌怡，投放到前方的大荧幕上，任何微表情微动作抓捕得一清二楚。 试镜的这一场挑了电影里冲突较为剧烈的一幕。 女主角小盛遇到了事业中的第一个挫折，好不容易解决了，却没有感到开心。这天晚上，她加完班，在公司附近的公园座椅旁，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因为公司里最近传言，男主角霍总好像要调离本公司，他们很快就不是同事了。 导演话音落下的那瞬间，沈乌怡一秒转换，自然地融入到了女主角小盛身上，眉目神情全变了，气质也更加内敛。 沈乌怡蹲着抱住膝盖，头低下去看着地面，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眼眶红了起来，但忍着没有继续掉泪，霍总能去更大的平台就职，她应该为他感到开心。 就算见不到面也没什么，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故事。 沈乌怡还在忍眼泪的时候，忽地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抬起头。 霍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停住脚步，他记得她是自己公司的人，等她抬起头，看见她红的眼眶，递了一张手帕给她，温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乌怡单手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接下他递过来的那张手帕，食指紧了一下又很快放松，她抬眸看着霍总那张几乎没太大变化的脸，第一次当面，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暗恋一个人，有时连他的名字都会成为一个静默的存在，只在心里把他想过千万遍。 霍总耐心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沈乌怡看着霍总身上明显价格不菲的西装，眼睫低了下去，声音非常轻地问他： “你还记得我吗？” 轻到生怕说出口的下一秒，自己就后悔了。 这是小盛第一次跟霍总提起自己的过去。 这一幕结束。 沈乌怡全程没有对手戏演员，靠着自己完成了两个人之间流动的氛围，非常灵动自然。 表演的这一幕里，她彻底成为了女主角小盛，那种初入职场的懵懂期待和青涩感，以及对待男主角霍总的复杂情感转换，都在她身上展现出来了。台词同时也很出色，声线变化微妙，却是真实融入了小盛。 没有人还记得她是演员沈乌怡。 全场安静，只有沈乌怡出了戏，在原地认真地又对他们鞠了一躬。 梁嘉祯首先替她鼓起了掌，笑道：“很惊艳。” 梁嘉祯转头对导演点了下头。 导演向天逸却看着沈乌怡沉吟片刻，面上窥不见真实的情绪。 他拿着钢笔用力点了下桌面，抬起头看向沈乌怡，“你先回去。” 没有当场公布结果。 沈乌怡笑意不变，仍是诚恳至极地鞠了躬： “真的谢谢各位老师，不论结果，能有这个机会我万分感激。” 等沈乌怡离开现场后，导演重播沈乌怡刚才的表演，大荧幕上把她所有表演的细节一览无遗。 梁嘉祯偏头，问：“怎么了？” 导演完整地看了一遍，冷静地对梁嘉祯说：“问题不在我。” 随后，导演转头看向一旁全程只字未发的制片人。 他不完全掌握选角的话语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十一谱 京城里的雪色愈来愈少，时间正式进入了仲春。 试镜结束的当晚，沈乌怡接到梁嘉祯的电话，让她安心等结果。 话在喉头翻涌，最后她还是在快挂电话前一秒，道出了自己的担忧：“梁老师，我和公司的合约还剩一年……我怕他们会…” 怕什么，不用明说，两人在圈内这么久，自然明白那些手段。 梁嘉祯温声安慰她：“那你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吗？” 沈乌怡愣了一下，下意识追问：“…什么？” “你应该还不清楚天逸导演的身份，他爸是瑞兴董事长，他是自己出来单打拼斗做电影的，”梁嘉祯语气顿了一下，“他最是珍惜人才，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安心等。” 但一直等到周四仲春这天，沈乌怡都没收到任何消息。 倒是边原的专辑月底就上架了。 沈乌怡用日历，添加了一个日程提醒，买边原的专辑。 巴黎的那次邂逅，像是短暂又长久的一场梦。 梦里两人在厚重的隆冬，共渡了旖旎的一夜，漂泊的人停泊休息，但总要再次起航。 沈乌怡低身，把腿边的猫抱起来，安静地替它顺了一会毛，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轻轻打了声呼噜。 正想着，桌边放的手机发出震动，她伸出只手去拿起来，见是梁嘉祯的来电，她调整了下呼吸，接起放耳边。 “乌怡，还没睡吧？”梁嘉祯带着笑意问道。 沈乌怡声音还是透出一点紧张：“没有的，梁老师打电话来是……” 梁嘉祯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笑着缓了缓，“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但是制片方要求你和投资方一起吃顿饭，就在明天，你可以吗？” 和投资方吃饭。 谁都懂，饭桌上会出现的那些潜规矩。 沈乌怡神情未变，语气诚挚认真道：“当然可以，梁老师和导演制片人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 “别怕，”梁嘉祯明白某些潜在的担忧，“只是普通的吃一顿饭，互相了解。” 梁嘉祯的人品业内均有口碑，他绝不可能做出推人进火堆的事情。 结束这通电话后，沈乌怡笑起来，忍不住抱起猫撸了两下。 她的春天真的来了。 …… 次日，沈乌怡乘车到nk酒店，met餐厅在八楼。 距离约定的时间，她提前了一个小时，预订的包间大概还没有来人。 沈乌怡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下电梯后，她想去前方的休息区暂等一会儿。 但往那边方向才走了没几步，她抬眸就见休息区坐着两个极为眼熟的身影。 边原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头微低着，下颚线清晰凌厉，拿着牌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浑身透着股痞痞的懒劲。 谢明言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发现了沈乌怡想离开的身影，眼神打趣，迅速碰了碰旁边连眼皮都懒得掀起的边原：“边神，不抬头看看？” 边原单手整理桌上的牌，一个眼神都没给谢明言。 沈乌怡脚步停顿，微笑地对谢明言轻点了下头，她正要偏身走回去时，身后一道走得急切的身影正巧用力和她撞了上来。 女孩抓着的那杯奶茶也顺势流到了她的针织毛衣上。 女孩被迫停住疾跑的脚步，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沈乌怡毫无防备，毛衣一侧全沾上了冰冰凉凉的奶茶。 女孩着急忙慌地跟她鞠躬道歉，沈乌怡拎起那侧湿透的毛衣，没有让它渗透到更里面的内衬，她摆了摆手，弯了下唇说：“没事。” 因为还没来得及走远，谢明言也看见了，赶忙戳了一下旁边坐着的边原，“你不是有件新外套？” 边原捏着一张牌，懒散地抬起眼皮，看了过去。 沈乌怡没生气，在原地找了一下卫生间标识，想去厕所把外面这件脱下来，不影响什么，毕竟再回去一趟换衣服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 只是现在季节转春没多久，天气还是带了些许凉意。 “厕所这边。” 话音落下，沈乌怡偏过头，正对上边原漆黑的眼眸。 边原站在过道，单手插着兜，鸭舌帽被他往上抬了一抬，眼神懒意，抓着她的视线不挪动。 沈乌怡头皮微麻，现下也没有其他选择，她只好迈步跟上边原，一起走向卫生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沈乌怡没有刻意追上他的脚步平行，但边原没一会儿就走得和她并肩。 沈乌怡余光察觉到两人同行，肩膀僵了一下，抬起眸看向他，低声道了句谢。 她此刻稍显狼狈，单手仍拎着湿透的毛衣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边原则姿态悠闲，一直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好在，卫生间离得不远，已经走到了门口。 沈乌怡松了口气，对边原再次点了下头，正要偏身走进卫生间时，一件黑色的外套被抛到她拿手机的右手臂，呈直角处的手肘挂着外套往上撑了一下。 “换上。” 边原声音低沉，又透着懒调，却不容置喙。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先前的黑色外套已经抛到了她手上。 沈乌怡抬眸，看进了边原那双深黑的眼睛，两人距离不近，但她仿佛能在上面看清楚自己的倒影，狼狈的模样，再次被他施以援手的模样，抬头看着他的模样。 上一次，两人在x酒吧相遇，赔外套的钱，边原从未主动提起，根本不记得，她那时只能按照自己对这档衣服的认知，直接划了钱给他账号上。 这一次，像是角色对调了，又像没有。 边原见她怔了两三秒都不进去，他挺拔的身影遮了大半光，懒洋洋地低下眸去，轻微哼笑了一声，语气痞痞的不着调： “等着我给你换？” 沈乌怡回过神，脸颊微红，看了一眼他深黑的眸底，迅速道了声谢转身走进卫生间。 她脱下那件湿透的毛衣，只身穿着纯白的内衬，好在里面这件没有变湿。 手臂挂着的那件黑色外套上，仿佛还有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味。 不受控地，她再次想到了深冬那天晚上。 那时她的衣服也是没法穿了，行李又不在一块，她只能穿着边原的黑色上衣，长度直接遮到大腿，浑身从头到脚都是他的味道。 边原看她的眼神……差点就再来了一次。 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男人的身体都是滚烫的。 沈乌怡摇了摇头，折好湿透的毛衣后，换上了边原那件外套，身上久违地沾染上这股熟悉的冷杉气息。 拉链拉到衣领，她顺手拂了拂褶皱，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镜子中看，倒像是特意穿了男友的外套，难掩暧昧。 走出去时，边原还站在门口旁，靠着墙，棒球帽遮着他的侧脸，只露出优越的下颚线，薄唇。 头顶的餐厅音乐声在此刻响彻场地，前奏沉缓响起，节奏明显。 边原听见声，懒懒地偏过头，眼眸深了下，他1米88的外套，沈乌怡穿后显得娇小了几分。 低沉悠缓的粤语歌声环绕着他们两人。 一刹牵着你 一瞬飞万里 一秒心动过 一世不忘记 一息间你的吻幻化我的发肤 一息间你的爱让我找到转机 沈乌怡往前走了两步，她想撇开眼神，却被他的眼眸抓得紧紧的，无法逃离。 成就这一个心愿准我跟着你 然后找一个境地 跟你相伴一起 无惧这一切崩坏黑暗 边原笑了声，唇角勾起抹痞笑，他伸手扯了扯她的领子，黑色棒球帽下的双眸漆黑，喉结滚了下，声音低低沉沉： “挺像样。” …… 沈乌怡提前进到包间，包间里只来了梁嘉祯一个人，其他人还没到。 她特意把外套扎紧了一点，显得没有那么大了，她和边原身高差二十厘米，穿他的衣服一直不合身。 没一会儿，好几个男人都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沈乌怡立刻站起身，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来的投资方三男一女，向天逸导演跟女投资方走在最后面，两人都在快走进门前顿住了，已经进来的人问了声：“怎么了？” 向天逸放下朝人招了招的手，难得笑了下：“没什么，见到个熟人，叫他一起进来吃，不介意吧？” 其他人正疑惑，门口就来了个不容忽视的颀长身影，边原还是戴着那顶棒球帽，懒懒地勾着唇。 向天逸拍了拍他的手臂。 边原虽然不在他老子公司旗下，但也经常和黄导合作拍mv，互相的关系都很不错。 坐在中间的投资方眼镜后的眼笑了笑，语气熟稔：“边神啊，快进来，早该一起吃顿饭了。” 沈乌怡正巧抬起头，和边原对视了一秒，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边原坐下的位置和她相隔两人。 坐旁边的男投资最先叫了瓶好酒，沈乌怡端坐着，弯着笑眼看着他们。 向天逸不着痕迹看了下沈乌怡，她试镜时的表现确实很打动人，表演的情感传递自然生动，所以他愿意给她机会试试，但也要趁这次机会，探探她的真实性格，未免合作不愉快。 在圈内，能屈能伸的人走得最远。 菜上齐后，酒也上来了，几人一起吃了一会儿，梁嘉祯中途有事先离席了，沈乌怡食量不大，只跟着吃了几口。 旁边的男投资注意她很久，看了一眼摆上来的酒，语气缓然： “向导的片，谁拍谁赚啊，小沈你也很久没拍过电影了吧？不准备起来给向导敬一杯，以示谢意？” 沈乌怡笑着点点头，“这么好的酒，我怕我第一个喝会被大家笑迫不及待。” 其他人听了全都笑起来，笑声响彻包间。 沈乌怡站起身，弯着那双漂亮的眉眼，“不过我确实是迫不及待感谢大家，谢谢各位老师能给我这个机会。”她认真鞠了一躬。 直起身后，她接过倒出来的那杯酒，先跟向导敬了酒，一饮而尽，又顺着座位顺序一一敬过去。 敬完一圈下来，沈乌怡头有些晕起来，她暗自掐了下掌心，笑着坐回了原位。 没成想，旁边的男投资话题聊没多久，又转向她，“小沈真是女中豪杰啊！我敬你一杯。” 餐桌上众人又跟着起哄，劝她再来一杯。 要是再一一敬过去，一轮绝对结束不来，沈乌怡本身也快撑不住了，这一杯杯实打实的酒落到肚子里，烧得慌。 边原手指捏紧了一下，尾指银戒碰了碰杯，漫不经心抬眼看他们，声音低却有力： “差不多行了。” 众人静了静，中间的男投资笑着圆场，这幕就揭过去了。 这局终于散场时，沈乌怡酒劲慢慢上来了，但她大脑仍然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最深层的渴望是什么。 她走在最后，跟其他人告别，慢慢往外走。 走出两步，就见前方一个懒散的黑色身影，棒球帽遮了大半手机反射的光，唇间咬着一根烟，吊儿郎当的。 沈乌怡鼻子莫名酸了下，她知道他不可能是在这里等她。 但或许是酒壮人胆，是人都会贪恋温暖。 何况她很久没体味到了。 继续往前慢慢走着，走近到边原身旁，等了两秒，沈乌怡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边原偏过头，黑发下眼眸毫无遮挡地对视上她。 沈乌怡原本低眸看着他手背靠近腕骨的那颗痣，而后，她抬起眸撞上他的视线，心不受控地怦怦跳。 两人之间的氛围在对视中不断拉紧。 黑暗笼着角落，她缓缓伸手握住了他那只空着的手，两只冰凉的手相握，像那一晚一样。 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未曾挪动。 无需言语。 边原似是听懂了她想说的话，漆黑的眼眸盯紧了她，唇角勾起痞笑，声音低缓又透着哑： “确定要跟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十二谱 巧的是，餐厅播放的歌曲又循环到了那一首。 男低音在两人耳边沉缓唱着。 延续这一趟生命旅程 不舍不弃 延续这一个心愿准我跟着你 然后找一个境地 跟你相伴一起 无惧这一切崩坏黑暗 让我守着你 沈乌怡感受着掌上慢慢变温，温吞但丝毫不停顿道：“嗯。” 边原身高堵着她的光，漆黑的眼眸里却像有另一种光，他面上似笑非笑，牵着她的那只手没动。 “边原，我只跟着你。”沈乌怡声音轻又坚定道。 她仰头看向他的眼睛里专注的神采，熠熠星光，睫毛眨动的频率也无处藏。 黑暗之中，无人能比她。 确定要跟我？ 嗯，只跟着你。 边原眉目抬了下，这次用力回握她的手掌，抬手扯了扯她穿的自己外套的领子，给她戴上口罩，低低的声音很有磁性。 “好。” …… 一辆黑色跑车从酒店飞驰上路，沈乌怡单手握着包，视线看着正前方路况，余光悄然注意一旁开车的边原。 他今晚没碰酒，但一副懒散的模样，睨过来的眼神让人心醉着迷，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身形挺拔，肤色是冷白调的，和他黑色衣服一衬，性张力隐隐流动。 “沈乌怡。”他单手把着方向盘，懒懒看了她一眼。 忽地被叫到，她转过头疑惑看向他。 没等她问出口，边原意味不明低笑了一声： “第三次了。” 沈乌怡看着他视线转过来一秒，啊了声，不明状况。 什么第三次了？ 黑色跑车冷不防速度慢了下来，车灯变暗了些许。 沈乌怡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一仰，头转回去，见前方正巧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在缓慢行走。 车子就这样停在这，黑色的车身差点和夜幕融为一体，柔亮的白色车灯照亮着老人横行的路线，等老人自己慢慢走过去。 边原偏头看向她，抓住她有些游移的视线，他抬了抬眉，挑着唇道： “偷看得挺明目张胆。” 沈乌怡脸立刻红了，她抬起眸看了他下，边原此刻看她的模样暧昧又禁忌，漆黑眼眸像有条勾人的线，若明若暗。 酒意涌上了头顶，促使着她更勇敢，话不经思考直接落口：“不给看吗？” 车重新发动，在毫无遮挡的道路上疾驰而去。 边原轮廓被前方的光反照着，暧昧不明，他姿态闲散，唇角勾着逗她：“怎么不给？回去给你看个够。” 经过宽阔的大道，黑色跑车很快驶入私人别墅的地库，沈乌怡顺手拉了下跑车门，没拉动。 地库里此时没光，属于他身上那股冷杉味绕了过来。 一道黑影靠到身前，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咔哒”一声，她身上拉紧的安全带松了，黑影往旁边挪回去，她原本下意识屏住的呼吸也跟着变松。 沈乌怡脸颊温度还没降下来，手边的车门被打开，没反应过来时，她双脚就腾空了，整个人轻而易举被边原抱了起来，鼻间全是他凛冽的气息。 边原抱着她上了楼，走进卧室，打开了一旁的灯，沈乌怡搂着他的肩膀，身体腾空又落下，坐在了床边。 她身上还穿着他那件外套，伸手扯了扯他的手，轻声道：“我想洗个澡。” 饭局灌了太多酒，味道太重，她不想留下不好的记忆。 等洗完澡出来，边原倚着门盯了她一会儿，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沈乌怡不自然地扯了下身上过于宽大的上衣，走到书桌前，那有一面书墙，摆放得很整齐。 别墅里的装修全是黑白两色，连书脊也不例外。 沈乌怡目光从最前面的《局外人》往旁边移，拿了一本《查第格》下来，这本书她上次看了一些还没看完。 水声隔着浴室门隐隐约约响起，边原进去洗澡的间隙，她翻开《查第格》第八章继续看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身后的浴室门哗地拉开。 沈乌怡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边原只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腹肌块块分明，紧实有力，还有水珠顺着人鱼线往下落，滑进浴巾里。 连露着的手臂肌肉也结实分明，欲感十足。 还没反应，身后带着热气的身躯就靠了过来，夹杂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杉味，边原直接反手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沈乌怡手里翻着的书差点掉了，她腰被他单手掐住，耳后是他极具存在感的呼吸，带着让人酥麻的热气。 脸不可控制地慢慢变红了。 沈乌怡偏头，撞上他盯紧自己的漆黑眼眸，深得不见底，那一瞬她睫毛颤得不像话。 两人的身躯靠得很近，她后背直接贴上他毫无遮挡的胸膛，心跳声隐隐相碰，一下又一下。 她伸手捂住他往上挪的手，碰到了他尾指上的银戒，冰凉的，他反倒和她掌心相扣，低低笑了一声。 他掌心很烫，沈乌怡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不能，他扣得太紧，像是直接融为一体，于是她用另一只手，碰了碰他那只银戒，他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她脸颊微红，抬眸看向他：“你干嘛……” “做点坏事。” 边原低低沉沉又透着股坏劲的声音落在她耳边，耳尖不加掩饰地染了红。 她下意识揪了下他的尾指。 边原轻笑了一声，磁性又抓人，他单手摘下那枚银戒，套到了她手里。 冰凉的触感直触手指，像是某种交接仪式般，她手指戴上了他戴过的戒指。 而后，边原抬手捏了下她愈来愈红的耳朵，倾身亲了下来，唇面相触了一秒，沈乌怡双手在他背脊上相握，很轻地喊了一声他名字。 轻到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在唇齿间消散。 但他听见了。 停了下来，鼻尖相触，呼吸互相交缠，似对换了唇齿的角色。 “我妈以前说，选择的底色是想念，”沈乌怡说话温吞，几乎一字一顿，随后她抬眼看向边原，轻问：“你呢？” 边原抱着腿上的她，姿态懒散冷淡，浑身一副又痞又欲的浪荡子模样，他掀起眼皮，握住她那只手往下，头顶的光和桌面的小台灯影影绰绰地照亮着这一角，并不刺眼。 昏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徒添了几分温馨又暧昧的气氛。 “你可以碰碰看。” 边原的声音低沉又哑，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浪荡到了骨子里。 脸侧的温度被他的呼吸细密地洒着，连带着她的手直接变盛炽，心跳完全失去了基准，砰砰的巨响，恍若整个人沉浸在了烟花里。 沈乌怡脸红透了，想移开手却被他抓得死死的。 呼吸继续洒落在颈侧，他几乎是对着她耳朵在说： “他有多想你。” 光线微弱，视线再次蒙湿时，沈乌怡看清了边原微红的黑眼， 盛气的吻蔓延而下。 沈乌怡很忽然地，就想起了书里加陶对查第格说的那句话：你想瞒着自己的感情，我早已看出了，情/欲自有一些标记。 边原扣着她的手，向她靠得更紧，从她的眼睛慢慢吻下去，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瞬间。 白天未诉之于口的，我们交给黑夜。 - 清晨，闹钟自动响起，沈乌怡翻了个身，起来关掉，慢慢醒过神后，发现旁边的床褥没人了。 昨晚闹得太晚，最后还是他抱着她去洗了一趟，出来后直接睡到了一起。 沈乌怡看了眼时间，七点出头，套上已经干了的衣服后，她走下楼。 餐厅里立着个懒散的男人背影。 她披着边原那件外套，双手环肩，慢慢往里面走，看见边原正拿着勺搅拌着什么，背脊肌肉在黑色上衣下隐约可见，轮廓若隐若现。 边原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沈乌怡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声音还有点哑。 走近了，一股新鲜的青柠味随之飘来。 沈乌怡看清台面上的食材，有些犹疑问道：“你爱喝青柠薄荷水吗？” 边原搅拌完，随手把勺子扔旁边，抬起眼皮，递给了她，声音低沉：“喝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 “润润嗓。”边原继续说道。 那杯边原自己做的青柠薄荷水递到了她手里，沈乌怡耳朵却红了。 昨晚她确实用嗓过度了。 沈乌怡低声道了谢，仰头慢慢喝完，喉咙那股干燥感冲淡了许多，唇间都是青柠薄荷水清香的味道。 喝完，她放下杯子在桌面，仰头看向他一直没移开的目光。 边原倚着桌边，懒洋洋地低眸问道： “想说什么？” 沈乌怡唇角漾开一个笑，漂亮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今晚见面吗？” 边原伸手捏了下她软软的脸，痞里痞气笑了声： “你不怕就成。” …… 八点的时候，沈乌怡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她那时正好穿戴齐整自己出了门，没让边原送她。 电话那边是向天逸导演，通知她现在去华跃办解约，律师在华跃门口等了，结束就来云曲茶室直接签约。 沈乌怡怔怔的，这么大的好消息砸到头顶，有些晕乎乎，很快反应过来后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后，眼睛却有些泛酸。 已经这么久了，甚至都不抱太大的希望，它却来了。 社会有时就是这么现实，再大的事儿，压了她如此久，权贵一通电话就解决了。 向天逸为人一向讲究效率，沈乌怡带着律师上华跃的时候，齐辉也在等她。 推开玻璃门，齐辉面带着笑让她们坐下，律师公事公办，婉拒了。 终于拿到解约合同时，花了不少时间，但沈乌怡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她忍住鼻酸的冲动，偏头看向已经没什么好脸色的齐辉，正式告了声别。 当年签在齐辉手下，他也曾对她好过。 齐辉推了下眼镜，面上不言苟笑，在沈乌怡就要踏出去时，他缓缓叫住她，“沈乌怡，我好心给你的机会……” 沈乌怡没回头，立在原地，最后一回坚定地打断他： “是不是好心，你自己清楚。” 彻底迈出华跃传媒的大楼，沈乌怡抬眸看向太阳，捏着包纸巾，还是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从前再黑暗也不怕，人总要面对光。 她低下眼睫，和律师告别后，独自乘车去了云曲茶室，此时已是下午。 云曲茶室位置在中心较偏，里面的人不多，一楼的古筝声悠悠响起。 沈乌怡站在原地听了半分钟的古筝，心像彻底盈满了般，从未有哪一刻，她无比渴望自由之后爬得更高更快。 听完一整曲，她转身要上楼时，却瞥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女人长发披落肩头，侧脸有些眼熟，她很快想起是那天在谭家菜走廊，跟边原单独两人相处的女人。 那天回去之后，沈乌怡很巧地在网上看见了女人的资料。 女人是程茉，拍电视剧出道，现在很长一段时间在专门做歌，网络上还曾传过她和边原之间的新闻，但没有被实拍过，不了了之。 沈乌怡垂下眼，转回头，往上迈了一步上楼，身后程茉问朋友的声音却清楚地响起。 “你说，我是今晚还是明晚约边原出来比较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十三谱 沈乌怡抬起步，重新走上楼，眼眸低着看了会台阶。 茶室里有股淡淡的清幽香气，光是闻着就能让人心静下来，茶室的私密性也很好。 服务生领着她走进相约好的包间，里面坐着三个人，相谈甚欢。 其中两个是沈乌怡的熟人，梁嘉祯和向天逸，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衣包臀裙的女人坐在靠外的位置，听见包间门响，三人都把头转了过来。 沈乌怡跟他们对视上的瞬间，立刻倾身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乌发垂落了一瞬又跟着她起身。 梁嘉祯右侧还有个空的木椅子，他笑了下，跟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乌怡走过去，把拎着两袋的水果和点心放在桌上，笑道：“也不知道三位老师喜欢吃些什么，挑了点过来给老师们做下午茶，路上来晚了，希望不要介意。” 她口中的一点就是满满两大袋的东西，放桌面直接占了大半面积。 梁嘉祯倒了杯茶递给她，面上带着笑意：“破费了，先喝杯茶吧。” 沈乌怡摇了摇头，接过那杯茶轻声道了谢。 坐在对面的向天逸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她的举动，嘴角也难得微扬起来。 本身用沈乌怡不在他的计划中，电影推到了下个月开机，还有很多时间去找合适的演员来，但看了她那场试镜之后，他动摇了。 从来没见过有人演戏如此自然，融会贯通，转眼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吃。那天也能看出她下的功夫不少，妆容服饰等细节都把控很到位。 真正让他决定签下她的原因，还是昨晚，沈乌怡不但来了饭局，脾性还让人挑不出错来，甚至让人隐隐心疼她的周到。 做这行的很少有人不会赏识珍惜人才。沈乌怡居然就这么被人搞到四年没戏接的地步，那些人多么狠心。 他不忍心让明珠蒙尘。于是他着手去探她解约的详实，不难解决，违约金也不算高，本来还要和对面多缠一会儿，不知对面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松口了。 “介绍一下，”向天逸缓缓开口，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的女人，“你的新经纪人，文姐。” “你好，以后就由我负责你了哦。”文姐拿开托着下巴的手，笑着向沈乌怡伸出手。 两人用力相握了一下。 文姐拿出一个资料袋，把新的经纪合同放到桌面递给她。 真正签下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时，沈乌怡鼻子实在忍不住酸了，悄悄吸了口气。 “别哭，”文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了一张手帕纸，笑意灿烂，“经历了这么多，往后也别害怕啦，分分钟转运了，相信自己。” 沈乌怡接过那张手帕纸，心头暖洋洋的，眼皮热了一下，抬起眸认真看向他们：“谢谢文姐，谢谢向导和梁老师，你们是我的贵人。” 梁嘉祯泡好了茶，一一倒给他们，偏头看着沈乌怡，笑：“你真正要感谢的是你自己，这条路靠自己走到了现在，很不容易。” 很多人在圈内闯不出头，后面陆陆续续转了行或嫁人，她能坚持至今十分难得。 “这里还有一个合同呢。”文姐把文件递了过去。 是《山月事》女主角的演员合同。 沈乌怡拿起笔，在合同上认真缓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梁嘉祯和文姐对视了一眼，转头一起看着她签名。 三人都安静了一会儿，等着沈乌怡把签完的文件递回来。 沈乌怡放好笔，抬起头对上他们三人沉默的视线时，全都忍不住笑了。 今天是一个句号，同样也是一个新开始。 “你会红的。”梁嘉祯第一个笑着开口，而后缓道：“你值得，让所有人看见你。” 很狂妄的词，但圈内人人都有野心。 “借梁老师吉言了。”沈乌怡笑起来。 “对了，你现在住哪里？”文姐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 “晚北街村里边的安宁公寓。” 文姐皱了下眉，很快想起这地很偏，“换个房子吧，这两天我给你找下合适的……噢对，你现在还有助理吗？” 沈乌怡点了下头，小丁也跟着她辞职了。 解决完日常的事情，文姐托着下巴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现在距离《山月事》开机还有些时间，沈乌怡之前参与的边原专辑mv也还没有上线，得先找个机会让沈乌怡刷一下脸，之后再看看能接点什么通告。 - 几人在茶室里聊了很久，还互相聊起了拍戏或带人的经验。 回到偏僻的公寓房间，已将近黄昏。 沈乌怡看着小猫在狭窄的一室房里窝着，垂下眼睫克制了下酸意，走过去抱起它，顺了顺毛，语气很高兴：“马上我们可以搬家啦。” 她抱着猫，仰头靠着斑驳的老旧白墙，看了一会室内。天花板每到雨季就会开始渗水，她只能用一个塑料盆接着，挪着床到干燥的另一边挤着睡。 老房屋没有供暖，冬天了只能靠一台暖风灯取暖，连带着猫也会常常冻出点毛病。卫生间小到多放个猫砂盆就落脚艰难，更别提自如洗澡。 现在，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会有更崭新的生活。 沈乌怡把猫放床上，拿起衣服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半小时前，边原发了一条微信。 边原：【今晚不在。】 只有这一条消息，多余的解释没有。 她手指顿了顿，但这样其实正常，他们之间算不上什么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 既然不算真正的情侣，自然也没必要多解释。 沈乌怡放下擦头发的毛巾，给边原回了消息：【好。】 猫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朝她拱了过来，她低下眸，温柔地慢慢摸着猫。 但她莫名想起下午去茶室的时候，程茉对朋友说的那句话。 ——“你说，我是今晚还是明晚约边原出来比较好？” 沈乌怡晃了下脑袋，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按亮屏幕，见是经纪人文姐发来的消息。 让她下周二去参加一个重要晚宴，露下脸。 文姐简单提了一下晚宴的安排。 沈乌怡处理完工作消息，把身上的衣服换回睡衣，没有再去多想，直接睡了。 接下来几天，文姐的效率很高，很快找到了新房让她搬过去。 搬家的时候，小丁也来帮忙了，新房在靠近市中心的区域，不算很大但配套齐全，交通方便，私密性和安全性都很好。 周二晚宴，文姐让小丁接她去做造型。 衣服挑了一件黑色的高定礼裙，将沈乌怡的身材曲线勾勒完全，她眉眼姣丽，肩颈背薄，长发半挽在脑后，站在那处像高贵美艳的黑天鹅，美得心生敬意。 但不巧的是，柯杏也在化妆室内做造型，两人几乎同时走进去化妆，柯杏从化妆镜中瞥了一眼沈乌怡的造型，对比自己这一身娇粉的礼裙，不着痕迹皱了下眉，用力地先坐在了化妆师旁边的椅子上。 不说五官身材硬件的悬殊差别，这礼服裙审美也顿时高下立见，一相衬，沈乌怡的明显无比贴合她本身的气质，浑身就跟黑天鹅似的，谁看了都无法马上挪开眼。 化妆师很会看眼色，柯杏的名气没人不知道，化妆师走到柯杏背后，头也不回地对沈乌怡说：“你先到旁边。” 过了许久，柯杏踩高跟鞋踩得巨响地走了，化妆师才腾出空来给沈乌怡化妆。 但沈乌怡皮肤白又细腻，没有一丝瑕疵，需要花费的功夫很少。 化完妆，小丁先跑出去拉开车门，沈乌怡跟着快步走在背后，正要上车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不小的惊呼声，回头一看，是个女路人在拿手机拍她。 沈乌怡微笑地和她挥了挥手，笑意温柔，车子很快开走了，到宴场时还有些时间。 文姐在门口接了她进去，带她认识了一圈或男或女的熟人，沈乌怡一一笑着打招呼，唇角的弧度基本没变过。 最后宴会要开始时，沈乌怡站在好几个女宾身侧，前方有不小的惊呼声。 她抬眸看过去，走进来的男人中有一个最为显眼，身形颀长挺拔，一身黑色的西装被他穿得懒懒散散，面上神情淡漠，眼皮都没掀起过，浑身的气场却强到让人不敢忽视他。 身旁有女宾忍不住小声惊叹。 “是边神诶，这……很难招架吧？” “顶不住了，太帅了！真的好犯规啊。” 边原进场后没多久宴会就开始了。 主持人发言结束后便请了主办方的董事上台讲话，一个身穿正装，戴着眼镜浑身都透着严肃气息的中年男人上了台。 沈乌怡在原地看着中年男人沉声讲话，莫名地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 身旁那几个女宾又悄悄放低了声音聊了起来，站得比较近的缘故，沈乌怡被动清晰地捕捉到她们的对话。 “没记错的话，这不是边神他爸？” “就是他爸，这里谁不知道啊。” “那他们怎么一点互动都没有，好冷漠……” “嘘，”女宾又放低了声音，“我听说是边原妈妈去世之后，他爸很快另娶了，和儿子的关系很差。” 沈乌怡放在裙侧的手顿住，眼眸低垂下去。 宴会至尾声时，沈乌怡悄然离场，慢慢走去更衣室那边，路上却不受控地回想方才女宾的悄声谈话。 走到更衣室门口，她抬起头，见到边原挺拔的身影倚着墙，正懒懒抽着烟。 边原漫不经心掀起眼皮，朝她这里睨了一眼，而后，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没有移开视线，唇上咬着的那根烟兀自燃着。 面前走过来的她一身黑色礼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眉目漂亮艳丽，长睫抬起看着他，笑意温柔。 沈乌怡毫无防备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她看着边原寂寥地在更衣室角落抽着烟，再想起方才的对话，莫名眼睛酸涩了下，明明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但她就是突然很想抱他。 原来他也没有了妈妈。 行动比大脑更快。 沈乌怡伸手抱住了他，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和烟草味，酸涩感慢慢缓解，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边原单手扶住她的腰，似要说些什么，但转角处脚步声愈来愈近，有人要过来了，他揽着她的腰进了旁边的更衣室，噔一声踹上了门。 狭窄的更衣室，挤进了两个人，显得极其局促，连呼吸都是相互挤着。 沈乌怡还抱着他没松手，怔怔地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边原低声笑了一下，嘴里咬着的那根烟把他痞气的五官衬得更欲，他低头，声音轻到像在她脖颈处吹气，透着种蛊惑什么的感觉： “想在更衣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