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6:人间清醒后,我成了高考状元》 第1章:重生 2018年,双河村。 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里面没有什么陈设,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木桌木凳,墙上挂着挂历,毫无现代化痕迹。 “我这是……死了吗?” 周洋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看着床上五十岁的自己,却像七十岁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 “这辈子……真快啊……” 他们一家都出身在全国百穷县——川省西林县下的双河村。 父亲周振山,村里出了名的窝里横,在外唯唯诺诺,家里重拳出击。 母亲李翠芬更是有名的没理也要闹三分,村里有名的泼妇。 在周洋半岁的时候,父母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两人一起外出打工,把他和妹妹周芸交给奶奶带,直到过了一年,才带着一对龙凤胎回到了双河村。 三妹周雪和幺弟周平安。 四个孩子对家庭是沉重的负担,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家里终于撑不下去了,父母商量好,谁能升入前进学习小组,就让谁读下去。 “可惜……” 想到这里,他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 平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自己,在期末考试中发挥失常,反而是平时年级前十的弟弟进入学习小组。 他不得已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成为了南下打工人中的一员。 “如果我能多点时间复习,说不定中考的就是自己吧?” 这个念头划过,他忍不住失笑。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呈现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但……再难也过去了。 自己捧出了两位大学生!尽到了哥哥的责任! 幺弟周平安从川大毕业后任职于县劳动局,妹妹周雪毕业于川师,后来任职于县河东中学,除了二妹周芸,和他一样南下打工,偶尔回来一次。 “可惜没在最后看到亲人一面。” 就在这时,大门推开,一位满头白发的妇女带着两位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周洋目光一亮,母亲李翠芬,幺弟周平安,三妹周雪。 周洋走到窗前,伸出手在鼻子旁试探了一下,顿了顿:“没呼吸了。” 李翠芬愕然道:“死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周平安才叹道:“大哥这辈子不容易,身后事我来操办,尽量体面点。” 李翠芬有些感慨:“平安你是个有心的,你大哥没白疼你。” 周平安喃喃道:“可大哥也确实辛苦,我还记得七岁就做饭,十岁割猪草,后来咱们上学的钱都是他打工挣的。” 他仿佛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大哥这辈子过得苦,咱不能让那个他走得不安生,免得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周洋微笑起来,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了很多,可现在听到这些话,他觉得也值了。 “好了!”李翠芬打断了他们:“身后事等会儿再说,平安,去找找看有没有存折。” 周平安的声音有些急促:“妈!大哥病了这几年哪儿还有钱?” “看一眼尽个心就行了,赶紧通知村里吧。” 李翠芬却不干了:“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分是一分!” “可……” “可什么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翠芬叉腰道:“当年要不是我把这短命鬼的奖学金诈出来,你能进学习小组?” 等等…… 周洋愣住了。 奖学金? 他确实有过奖学金——从小到大存了五块钱。 可……这笔钱不是元旦的时候,父亲去镇子上扯布丢了吗? 李翠芬一句话说出,整个屋子都死寂了下来。 许久,她才冷声道:“你摸着心口问问,没他那五块钱,李老师会帮你改成绩?” “都是你爸妈走了几十里山路!用五块钱买了两篮鸡蛋几罐奶粉求出来的!” “现在有了几个钱,就开始教你妈做事了?” 周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用我的钱,让李老师帮周平安改了成绩?!” 震撼太大,他脑子都有点懵,忽然,周平安叹道:“终归是我们欠他的。” “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李翠芬闷声闷气开口道:“是苦了苦大娃,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年代的乡里,谁家不是十四五的孩子早当家? 她顿了顿,有些惋惜:“你要真想谢他,学校听说他去打工问你地址,说让他回来免费读书,你就该直接告诉他。” “说不定咱家就能有两个大学生了,下去我也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 周平安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妈!家里那时候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也是没办法!” 他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周雪,闷声道:“再说,李老师当时先通知的是两个姐姐吗?她们不也……” 李翠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什么她,我又没怪你们。” “他是老大,是顶梁柱。他不付出谁付出?那年代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你说的也是,好歹他是为了给你捐肾才生病的,要不还能给家里多干几年呢……让他走安稳点儿也行。” “免得村里那些长舌妇指指点点,说的好像我老周家亏待了他一样!” 看着众人离去,周洋震撼地张大了嘴。 钱没丢。 而是爸拿去买了鸡蛋和奶粉!? 他不是发挥失常! 他考上了学习小组! 学校也没有放弃他!还派人找过他! 可几十年的相处,居然没有一个人对他提起这件事! “全家人都知道……” “去中考的应该是我!!” “只有我……只有我不知道!!” 自己的命运! 自己的未来! 被自己最亲的人生生扭转!还不止一次! “这么多年……” “我都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冥冥中有种预感,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 “不——!!”他心中猛然怒吼起来,身体却根本动不了。 “我不愿意!!!”他心中大喊道:“我不想死——!!!” 可是,他根本无法抵御那股吸力。 可恨……可恨啊! 如果再来一次……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第2章:重生 就像是从海底浮上一般,周围的一切从模糊到清晰,等周洋终于有了感知的时候,一句话在耳畔响起。 “大冬天的,看你弟弟穿的还是破棉衣,奖学金我先帮你保管着。” “这点钱刚好够我去镇子上扯点儿布,让你弟弟也过个好年。” 他下意识睁开了眼。 土制的墙壁上布满细微裂痕,一副挂历被钉在墙壁上,上方是鲜红的1986年四个数字,下方翻到1月14日。 木质正门看起来黑黢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低矮的木桌,上面布满了油渍,点着一根蜡烛。 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坐在木凳子上,对方脸上爬满沟壑,就像裂缝的黄土地,法令纹深厚。 这……不是自己曾经的家吗? 床上坐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打着毛衣头也不抬:“平安也是大孩子了,身上穿的还全是补丁,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你这个做哥哥的要顾着弟弟妹妹。” 父亲周振山,母亲李翠芬? 周洋愕然看着两人,自己这是……重生了? 他愣了愣,随后目光立刻看向了日历。 86年1月14日! 就是今晚! 父亲找他要奖学金,去给弟弟扯布,可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周振山才鼻青脸肿地回来,告诉大家摔了一跤,布也弄丢了。 没了学费,他只能辍学在家! 周洋从未怀疑过对方的说辞,可现在,不一样了。 看到他没说话,李翠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说道:“大娃,我知道你们也没买新衣服,可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和孩子争什么?” 这些话周洋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以前觉得很正常,可现在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他看了看自己的棉衣,蓝到发黑的颜色,破了好几处地方,白花花的棉絮都跑了出来,早就被染成了黑灰色。 这件衣服他至少穿了四年,里面的棉絮都死了,可从来没听父母问过他一句! “平安可比你小五个月!现在还不是读初三?成绩也没比你差多少。” 李翠芬伸手戳着周洋额头:“全村都知道咱家平安聪明,新年他还穿着旧衣服也不怕别人笑话?非要让爸妈抬不起头来不是?” 周洋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开口道:“好。” “我亲自去!” 家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半秒后,周振山站了起来,笑道:“小洋,这大冷天的,我去就好了,” “还是我去吧。”周洋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镇上。 他要亲自去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骗了一辈子! 还不等他走到门口,一股大力猛地抓着他的手,将他扭了过去。 周振山脸彻底拉了下来:“说不听?” 周洋直视着他的眼睛,刹那间,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几秒,咬牙道:“你真的是去买东西吗?” 周振山和李翠芬脸色一变,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在乱说啥子。”李翠芬勉强笑道:“父母还能要你个孩子的钱?” “这不关心你吗?这大冷天,又是雨夹雪的。” 周洋闭上眼深呼吸,不甘、愤怒海潮一样冲了上来,脱口而出:“就非要在今晚去买?” 他直勾勾地看着两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非要在前进学习组公布前一天去买?” 读书! 这年代农村人要改变命运只能读书! 学校要到99年才扩招,现在大学生……不,哪怕高中生,村县里都是抢着要! 周洋心中所有疑惑愤怒倾泻而出,他咬牙道:“是想去找周老师吗?” “是想给周平安要学习小组名额吗!” 他猛地吼了出来:“不是说好了看成绩吗!!” 他原本以为,先开个口试探一下。 可没想到,汹涌的情绪根本无法压抑!只是开了个头,就决堤一样冲了出来!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了……周振山和李翠芬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这事有问题,但,浅薄的知识让他们说不出是什么问题! 谁家不是这样过的? 他们不过是像其他家庭一样,哪里错了? 轮得到做儿子的质问父母? 为了保持威严,李翠芬拉下了脸,沉声道:“你在乱说啥子!都是一家人,谁上不一样?” “谁去读书,哪家不是父母决定的?” “谁像你这样?怎么和父母说话的?” 被挑破心绪,李翠芬羞怒交加,所以声音格外得大。 好像声音大就能证明什么道理。 可看到周洋难以置信的失望目光,她又心中一虚,连忙道:“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身为大哥就不能让让弟弟?就非得上这个学?” 她连珠炮一样说道:“爸妈征求下你的意见,你就这么往我们心坎里杵?太不懂事了!” 完全不知道体谅父母的辛苦! “弟弟出息了,难道会记不得你的好?他可是你亲弟弟!” 周洋咬着牙笑了。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周平安满脸的不耐烦:“大哥,不是我不帮你找工作,可这是县政府!扫地都要高中毕业!” “你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要冲撞了领导怎么办?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行了!你赶紧回去!有合适工作我会联系你!” 还有周雪! 相似的巷子,相似的对话。 “大哥,这里是学校!保安至少要高中!” “你大字都认不清几个,学生的名字写得完吗?” “不是不帮你找工作,你要出事我作为推荐人我也有责任的!” 什么记得自己的好。 什么读书种子! 呸! “……屁!” 周振山瞪圆了眼睛看向周洋,大声道:“你说什么?” 他站了起来,撩起袖子。 反了天了! “放屁!!”周洋抬头,怒道:“一群白眼狼!!” 最后几个字,他是吼出来的。 啪——! 话音未落,周振山已经扇到了他脸上! 李翠芬倒抽一口凉气,拼命想拉住周振山:“振山!你干什么!好好说话!” 这个家里周洋可是劳力! 周振山平时根本不下地干活,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要打坏了周洋,以后哪儿去找这么任劳任怨的牛马? “还不赶紧给你爹道歉!”她一边拉周振山一边瞪周洋:“多大点事!周洋,别太自私!这是家!!” 然而,周振山根本拦不住了! 外面说他孬就算了,回到家里,儿子也敢顶撞自己? 自己还得好声好气和他说话? 从开始他就憋了一肚子气! 第3章:反抗 “啥意思?”他伸出食指用力地点着周洋的胸口,咚咚作响。 “你什么态度!!” “老子生你出来,还说不得你了!!” 他伸出手想拎起周洋衣领,可就在抓过去的时候,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周振山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洋,李翠芬也震惊地站了起来,房间里角落处,发出了好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周振山平时根本不下地干活,力气并不算大,反而是周洋天天干农活家务,力气和他居然差不太多! 他脸色瞬间红了起来,该死,这个逆子……逆子!! 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在这个几十坪的空间里他才是王! “放开!!”他一把抓住周洋的衣领:“想造反是不是!敢跟你爹动手!!” 周洋咬着嘴唇,从牙缝中说道:“我、要、读、书!!” “读你M!!” 猝不及防,周洋被一脚踹到地上。 周振山操着木凳子就冲了出去,一把抓住周洋,恼羞成怒砰砰砸下去。 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儿子反驳? “好吃好喝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报答家里?!” “老子打死你个不孝子!” 就在他举起凳子准备再次砸下去的时候,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手腕。 周洋额头流着血,抬起头如同猛兽一样盯着他。 随后一股大力涌来,周振山还没来得及反应,竟然被反压到了地上。 刹那间的呆滞。 紧接着,无穷屈辱冲上周振山心头,他正要大骂,一只手却死死卡住了他的喉咙! 他看到周洋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用力到青筋暴起的面容。 滴答……血液滴在周振山脸上,周洋坐在他胸口,死死拎着他衣领:“最后一次。” 他猛地抓住周振山衣领,一把提起来,怒吼道:“最后一次!!懂吗!!” 门口,周平安,二妹周芸,四妹周雪全都震撼地大张着嘴看着这一幕。 这是大哥? 周平安瞳孔都在地震,这是那个平时木讷,老实,任劳任怨的大哥? “周洋!你做什么!!”李翠芬立刻冲了上去,对着周洋后背拳打脚踢。 儿子和老子动手了! 这说出去他们周家在全村都抬不起头来! 怎么会这样? 自己的大儿子怎么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她彻底慌了,带着哭声骂道:“你爹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 “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下这么重的手?你懂不懂感恩!” 周洋没有回头,而是直视着周振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有下次。” “要么打死我。” “要么……” 他咬牙切齿,但没说下去。 周振山嘴唇颤抖,他很想打回去,可是眼前的大儿子太阳穴都在乱跳,咬合肌都在拼命颤抖——周振山此刻是真的怕了,他生怕对方不理智,拿起凳子砸过来。 这种老木头凳子,砸在身上有多痛他是知道的。 “天啊——!造孽啊!!”李翠芬在身后哭喊着,捶打着周洋的后背:“就为了一件衣服,逆子要打死他爹了!” “我们周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孽种!老天不开眼啊!来道雷劈死他吧!” 周洋喘着气站起来,咬着嘴唇看着哭天抢地的母亲。心中一片冰寒。 从头到尾,父母都没有正面回答过自己的问题。 可他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曾经熟悉家庭此刻是如此陌生,他套上棉衣快步走出了家门。 他要去亲眼看看,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 他要去亲口问问,李老师为什么会改他成绩? 李老师是支教老师,家在县里,在双河村一呆七八年,对每一个同学都极其认真负责,绝对不像为了几块钱就改学生成绩的人! 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止他去读书,谁也别想更改他的命运! 咚——!大门重重关上,房间里一片死寂,好半会儿,周振山才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周平安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妈,那我进学习小组的事……” 这年代,一般只有县城才有通读的学校,也就是初中高中连读。 村上能有个小学就不错了,初中或者高中镇上有可能会有,但绝对凑不齐县里高中那种“火箭班”“熊猫班”。 所以,他们这个前进小组,也就三四个人。 李翠芬皱眉道:“振山,平安是读书种子,不可能不上学。” 周振山刚接过她递来的水,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那个逆子死活要上学!让我再跟他打一架?” 他重重一顿搪瓷杯,嗤笑道:“你也不怕别家笑话!” 话音未落,周平安就笑着说:“爸妈,你们想太复杂了。” “上学是要学费的啊。”他貌似天真的开口,符合着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形象:“咱们不给就行了。” 他没看到,周芸周雪眼睛瞬间睁大,全都偷偷看了他一眼,别过了头。 李翠芬顿时喜笑颜开:“对头!他要上他就自己去上!真的是……谁家老大不是这样?就他特殊?” “好吃好喝把他养这么大,还能让他翻了天?” ……… 川东部平原几乎不见雪,可川西是连绵大山,西林县位于海拔四百多米的地方,冬天雨夹雪很常见。 双河村有四十来户人,不大不小,这年代还没有通电,村里只有零星的烛光从各家窗户透出来。 冷风顺着破棉袄往里灌,周洋冻得瑟瑟发抖,心中却有一团火,让他脚步丝毫不慢。 还没走两步,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小洋子?” 路边一栋房屋旁边,一位瘦削的男子正和自己两个儿子一起贴着福字。 廖鑫才看了看周洋,对方缩着脖子打着抖,身上的破棉袄根本挡不住风。 作为双河村村长,他也知道周家的破事,但这毕竟是家务事。 心中叹了一声,偏头道:“狗蛋,去给小洋子倒杯水,热水。” 周洋连忙道谢,顺口道:“廖叔咋个不贴对联?” 廖鑫才有些意外地扫了周洋一眼。 平时别人和周洋说什么,他就嗯一声点个头,可今天…… 廖鑫才点了根烟,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周洋,忽然笑道:“小洋子,听说你成绩不错?” 狗蛋端着水杯出来,听到这话一咧嘴:“村里第一,镇上前三!那是文曲星!何止不错!” “行啊小子!”廖鑫才笑道:“要不,你帮叔写副对联?” 他顿了顿:“叔也不让你白写,李老师写一副五毛,叔给你一副两毛,咋样?” 狗蛋顿时叫了起来:“老汉!我来写!我会写!” 廖鑫才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会个锤子!学校教了毛笔字?家里毛笔都没一根!” 狗蛋顿时郁闷了:“这、学校没教他也不会啊……咋就让他写不让我写……” 现在的学校,可不是90年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尤其是偏远乡村,很多科目都不全。 廖鑫才抽烟的手一顿。 是啊! 学校没教,那可不是都不会吗? 咋个自己听到对方学习好,就自然认为对方会写呢? 可大过年的,没对联算个怎么回事? 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周洋:“叔就随口说说……咋个样?能整不?” 第4章:对联 周洋太意外了! 现在过年气息浓郁,特别是村里镇上,每家每户都要贴春联。 可改革的风还远远没有吹到川西高原,现在摆摊、个体户哪怕是在镇上都要受人白眼,也就逢年过节会有零星几个卖年货的摊子。 村里的春联基本都是李青萍老师写的,五毛钱一副不便宜,但没办法,村里就这么一个文化人。 他下意识问道:“李老师呢?” 廖鑫才叹了口气:“她女儿发烧,忙着照看呢,写不了喽。” “行不行给叔个准话!叔又不怪你。” “行!” 周洋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他毛笔字还真不错! 重生前,他赋闲在家好几年,因为没有上高中,对于文化非常痴迷,练字,读书,是一个没拉下! 而且,他现在需要钱。 非常需要钱! 仅仅五块钱远远不够学费,一副对联哪怕只有两毛,可积少成多! 看到他一口答应,廖鑫才反而有些忐忑了,轻咳一声道:“那啥……小洋子,叔丑话说在前头哈。” “春联是贴门上的门面,要写得不好……” 不等他说完,周洋就肯定地开口:“放心!廖叔!不好不要钱!” 得嘞! 有这句话,廖鑫才有底了,连忙带周洋进屋,立刻让两个儿子打热水给他暖手。 狗蛋和狗剩两个儿子忙着拿红纸,磨墨,等周洋感觉手开始灵活起来后,一切工具都铺好了。 周洋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笔走龙蛇! 刚一下笔,廖鑫才眼睛就亮了! “这……”他惊讶的看了一眼周洋,好字啊! 看李老师写了这么多年,他虽然分辨不出什么字是好字,但是是个人就有美感! 周洋这笔字,居然比李老师写的还好看! “我日……”等周洋写完第一个字,旁边的狗蛋狗剩两兄弟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嘀咕出脏话来! 这……见鬼了吧? “不对啊!”狗剩抓头:“学校也没教过啊!不是……周哥,你、你家里给你买字帖了?” 所谓字帖,是现在流行的书法大师,四川达州人庞中华老师出版的“庞中华字帖”,有毛笔字和钢笔字,一本要好几块钱。 外面是红皮,打开是毛玻璃压着的字帖,人在玻璃上临摹。 狗蛋也惊讶万分,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周家买的。 因为周家买也肯定是第一个给周平安用,可他没见周平安用过。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周洋写的字和他们在学校看到的完全不同! 廖鑫才也发现了。 他知道写字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别人,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小洋啊,我去学校也看过教室里贴的名言警句,可……怎么和你写的不一样啊?” 80年代的农民,有几个懂书法? 千里挑一都是说多了! 他只能下意识说道:“你这字……还怪好看的。” 周洋一边写一边笑道:“书法分为正草隶篆四种书法体,应用最多的就是正体,也就是楷书。” “学校的标语都是楷书。这种字体看起来大气正规。” “我现在写的是隶书,偏稳重庄重,动感、节奏感立体感都不错。” 听不懂! 廖家父子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是云里雾里。 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可惜生在周家……”廖鑫才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洋。 浓眉大眼,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常年的劳动让身材肌肉明显,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 “要狗蛋他们能考上对方一半的分……哎……” 不成器的孩子,欠抽! 很快,一副对联写完。 上联:春临福地祥云聚。 下联:岁至吉门喜气添。 横批:吉庆有余。 “好!写得好!”廖鑫才一磕桌子,字好,一气呵成,寓意也好! 特别是那句“岁至吉门喜气添”,更是写到心坎里了。 大过年的,谁不希望大吉大利?福气盈门? “字好,寓意也好!”他满意地吹了吹,拿出两毛钱推给周洋:“拿着!” 现在还是有五毛钱的,正面是“伍角”,以及魔都“国棉一厂”及其厂内女工,所以也被称为“纺织女工伍角券。” 周洋一愣,连忙推辞:“叔,这太多了!” “拿着!”廖鑫才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咋个?叔的压岁钱不能领?” 周洋也不推辞了,他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谢谢叔!” 廖鑫才高兴地笑道:“狗蛋,贴起来!赶紧的!” 周洋连忙道:“那我不打扰廖叔了,我还得去周老师那里一趟。” 廖鑫才愣了愣,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点头笑道:“有心了,去吧。” 等周洋走了,狗蛋才疑惑道:“老汉,村里起码还有几十户没贴春联呢,咋个不跟周洋说一声?” 狗剩也闷声道:“他那个爹妈你又不是不晓得,眼睛都偏到天上去了!” 廖鑫才扫了他们一眼,缓缓道:“这事情从来都是李老师的工作,全村几十户,大几十块钱呢。” “这么多?!”两个儿子惊叹出声。 廖鑫才摁灭烟头,语重心长地开口:“咱们一家找周洋写,没问题。” “可全都找周洋写了,李老师怎么想?” 两个儿子眼中有些迷茫,不过廖鑫才并不指望他们能听懂,只是叹了口气:“村里的工作更多是家长里短……得考虑到各家各户的感受。” 他拿起火钳夹了块煤,喃喃道:“马上就要开学,周洋肯定也在愁学费,但他为啥没提让我帮忙通知下没贴春联的人?” “我这个村长通知一声,不比他一家家上门问方便?” 他是真觉得,周洋这孩子不一样了。 通透了,也聪明了! 转头看到自家两根大木头,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两人一脸对牛弹琴。 廖鑫才深吸一口气。 “滚!还不把春联贴上!留在这里招财吗!” 第5章:李老师 夜,八点半。 周洋敲响了李老师家的房门,刚开门,就看到了李老师有些憔悴的面容。 李青萍仿佛有些魂不守舍,双眼都没有焦距,好几秒才喊出他的名字:“周洋?” 她的状态不太对……周洋有些疑惑:“李老师……没事吧?” 李青萍眉宇间本来有些郁结,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没事……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进来吧。” 她家不大,两间房,进门就是客厅兼餐厅。旁边是卧室,但卧室门并没有关。 “这次摸底考试你考得很好,全班第二。”她一边给周洋倒水,一边随意拉着家常:“卷子在旁边桌子上,你妈也来看过了。” 周洋一愣,连忙问道:“老师,我妈来过?” “你不知道?”李老师有些奇怪,家里给孩子问成绩,还不告诉孩子的? “我当时在改卷子,你妈来问成绩,我让她自己找,她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周洋沉默片刻,闷声道:“老师……我能看看卷子吗?” 李青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同意:“自己考的卷子有什么不能看的,喏,就在哪儿,你找找吧。” 周洋立刻翻找起来。 结果和他猜测的一样,他的卷子不见了!周平安的却还在! 他终于明白了:哪里是李老师改了分数啊!是他轻信了李翠芬的话!对方说他没弟弟考得好他就信了!甚至都没有去学校问一声! 她拿了卷子,就可以随便说分数,重生前周洋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去学校问的。 哪怕是问了也没关系,李老师找不到卷子是她的错,李翠芬一句“你是不是记错了”就可以让李老师哑口无言。 就连李翠芬自己,都知道这件事太过无耻,重生前,在他灵前都没有说真话!还在下意识地不断找补! “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他心若死灰地看向窗外,临近新年,村里红红火火,挂着灯笼点着蜡烛,可他感觉不到丝毫温馨! 这种家人,不要也罢! 忽然,一道呻吟声从卧室中响起,李青萍立刻站了起来,满脸焦急冲回卧室。 周洋连忙跟上,还没进门,就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位少女,头上搭着毛巾,无意识地呻吟着。 “是李辉玉?李老师的女儿?” 他忽然想起当年打工的时候,大家偶尔聊起初中时候的一些闲言碎语。 “咱们班那个李辉玉记得吧?没了!” 他当时还好奇问过,平时不看着好好的吗? “肺炎,镇上医务以为是感冒发烧,没及时治疗,后来听说转为了什么脓气胸。” “送到县里都晚了,几个月就没了,哎……” 他忽然发现,自己上一辈子,全心全意都活在以家为名的半径里,错过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老师,这好像不是普通发烧!” 分数和学习小组的事情先放一放,都是同学,人命关天,不管对不起良心。 李青萍一听就慌了神。 “你确定?”她立刻站了起来,焦急问道:“你学过医?” 她本来就有些怀疑,女儿从昨天就开始发烧,吃了药也经久不退,而且越来越烈,怎么看也不像普通发烧的样子! 可村子里连个医务所都没有,现在外面雨夹雪,又是晚上快九点,她根本出不去! 周洋点了点头,也没多解释,郑重说道:“我不太确定,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肺炎。” “一旦治疗不及时,很容易危及生命,甚至哪怕治好都可能留下后遗症!” “比如耳聋!” 李青萍只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可她拼命抓住桌子,又站直了身子。 “周洋……”她的声音都在发颤:“老师能不能拜托你……” 周洋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一幕。 “李老师,咱们去镇上医务所挂个水,然后您看找人帮忙,送李同学去县里!” “如果真的是肺炎,医务所很可能没法治!得去正规医院!” “好……好!都听你的!” ………… 吃剩的碗摆在木桌上。 农村吃饭晚,主要是生火时间长,因为今晚周洋不在,李翠芬格外做得隆重了一些。 豌豆焖肉丁,土豆丝,鸡蛋外婆菜,另外特意给周平安蒸了个蛋,还有一碗素菜鸡蛋汤。 三个鸡蛋,她心疼得不行,可一想到等会儿周洋回来看得见吃不着,她心里就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现在已经吃完一个多小时了,李翠芬和周振山皱眉看向指针。 “这都九点了,这孩子怎么回事?”李翠芬忍不住说道:“不会是走丢了吧?” 周振山早就不耐烦了,拉过棉衣披在身上:“我去老陈家里耍几把。他回来叫我。” 李翠芬也不敢多说,只能说道:“早点回来。” 等周振山一走,她就收起笑容看向几个女儿:“吃的时候抢的比谁都快,吃完了就知道看着!” “我做饭多累了?不知道体谅下父母吗?” 她自然而然地喊道:“周芸、周雪,把碗刷了,放了一个小时了,也不嫌磕碜。” 周雪不高兴了:“周平安也在呢!他也吃了。” “怎么跟大人说话的?”李翠芬本想着,周洋回来看着没有他大家吃的这么好,就该低头了。 可摆了这么久,周洋跟个鬼一样!影子都看不着! 一番盘算没地方着落,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没好气地开口道:“哪家女儿像你们这样!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 “当家里有金山吗?这么懒谁养得起你们?看你们以后怎么找婆家!” 周雪更不高兴了:“大哥天天这么勤快,也没见养啊!” 一听到周洋的名字,李翠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还不等她开口,周芸连忙道:“妈您消消气,小雪,我们先洗碗。” 周雪暗暗翻了个白眼,等她收碗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四个人,加上菜碗九个碗。 刚才周芸收了四个。 四个饭碗! 剩下的几个菜碗,连汤带汁的,全都是他周雪洗! 谁不知道饭碗好洗啊! 她恨恨地看了周芸一眼,对方已经开始洗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咬牙收了菜碗,丢进水槽哐哐响。 周雪越洗越委屈,菜汤留在手上的油腻让她想吐,这种活平时都是大哥在做啊!凭什么她来做! 尤其是看着那个蒸蛋碗,上面还有周平安吃剩的蛋羹,她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活该你回不来!”想到这里,一边洗,她一边咬牙切齿地搓着碗暗骂。 “活该你吃不着好的!” “还想读书,做梦去吧!呸!” 越想越气,手中越用力,直到李翠芬骂声响起:“摔,继续摔,是不是不想过了?” 烛火的余光照得周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闷闷笑道:“妈我不小心的。” 李翠芬不留半分情面,厉声骂道:“你再不小心一个试试?” “不想过了滚出去!摆脸色给谁看?” 房间里,骂完后李翠芬满脸笑容地拿出一个铁盒打开。朝周平安招了招手。 一股香味弥漫开来,周平安强忍着口水:“妈,这是什么?” “饼干。掺了奶油的。”李翠芬低声道:“妈特意给你买的,趁着她们洗碗,你赶紧吃!” 周平安眨了眨眼睛:“妈,你先吃,你最累。” 李翠芬感慨地摸了摸周平安的头。 这才是暖心的孩子啊。 谁跟周洋那个冷心冷肺的东西一样,居然敢跟他爹动手! 也不怕别家戳他脊梁骨! “妈不饿,你快点吃,不然她们就洗完了。” 周平安一边吃一边随口道:“妈,还是给姐姐留一点吧?” 李翠芬不乐意了:“留什么留!” “这还没出嫁就会摔碗甩脸子了!一群丧了良心的东西!” 第6章:对联 县医院,凌晨四点,医生刚从医务室中走处来,李青萍就焦急地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我女儿还好吧?” 医生疲惫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急性肺炎。” “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如果明天再送来,哪怕治好了也有不小的概率落下后遗症。” 李青萍长长舒了口气,只感觉脊背冰凉,就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等她回过神之后,一把拉住周洋的手,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要不是你,小玉出了事,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李翠芬才来打听过分数,开口闭口就透着想改分的意思,被她赶了回去。 李翠芬来的时候辉玉也在生病,她怎么没说让自己带去正规医院看看? 周洋就想得到? 有的人天天嘴上挂着老师长老师短,一口一个恩德。一嘴一个感谢。 有的人在班上沉默寡言,可出了事才看得出来,尊重关心真不是挂在嘴皮子上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说道:“小周,过了年还有二十来天就开学了,你学费准备得怎么样?” 这年代,读书是真费钱! 省级高中一学期800,一年1600。 城市高中一学期350,一年700。 农村高中一学期200,一年400。 最高的是鄂省,尤其是省会三江市,86年一学年学费就要2400,已经远超这时代的工资水平! 看到周洋沉默,李青萍心中就明白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做主,你在学期结束前交完学费就行!但书本费你得先交,疫苗你也可以选择不打……” 周洋目光一亮,学费一百多他是真拿不出来,但书本费只要十五块钱! 李青萍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周……千万不要放弃读书!” “只有读书,才是你们改命的唯一途径!” 周洋郑重回答:“我明白!” 李青萍一笑,挥手道:“今天大年三十,你回去过年吧,我守着就好。” “哦,对了。” 她诚挚地对周洋说道说起:“每年过年,都是我给乡亲们写春联,但现在你也看到了。你要有空……”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大报酬了。 周洋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谢谢老师!” ………… 早上八点,周洋回到双河村,刚走到老师家,却发现狗蛋和狗剩已经把桌椅搬了出来! “小洋哥,你可算回来了!”看到他过来,狗蛋连忙笑道:“先李老师打电话回来,说今年的春联你来写!” “给你一副四毛呢!” 狗剩也满脸红光:“对头!咱两帮忙,每人都能拿两块!” 周洋心中一暖。 为了怕周洋这个初中生写没人要,李老师特意通知了廖村长。更担心他不懂人情世故,在女儿还生病的情况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是把读书的机会送到了他手上! “好,狗子,磨墨,摊纸,开工!” 红纸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墨也磨好,周洋端坐桌前,尽管一夜没睡,精神却好得惊人! 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桶金! 也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很快,狗蛋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小洋哥!快!来人了!干活撒!” 来的是村口的赵家婶婶。 她一直和李翠芬不对付,是村里出了名的几大泼妇之一,看到是周洋坐在这里,满脸嫌弃:“这不是老周家的老大吗?才多大就学人写字了?” “会不会写啊?写得不好我可不给钱!” 还不等周洋开口,狗剩就不满道:“赵阿姨,小洋哥可是李老师点名的!” 狗蛋也立刻跟上输出:“就是!我家的对联都是小洋哥写的,写的可好了!” “我爸都说好,你要觉得不好你找别人写去!” 两兄弟一唱一和:“就是!看都没看就挑肥拣瘦!你以为菜场啊!” 赵阿姨脸色微变,弯酸几句周洋没什么,这孩子和他爹一样,在外面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可廖村长家两孩子就不一样了! 别看廖村长对李老师这个知识分子服服帖帖,可要拿捏他们这些村户却是手拿把掐——她都没想到,点周洋一句,别人还没说话,村长家两孩子跟吃了炮仗一样,直接炸她脸上来了! 她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强笑道:“看你们说得,我这不是担心吗?” “小周,给阿姨来一幅吧!写好点,我回去帮你宣传宣传!” “行,阿姨您看好!” 周洋站起身,提笔,蘸墨,挥毫而就。 上联:瑞气盈门迎新春。 下联:祥光满室庆华年。 赵夕颜也惊了。 这年代的人,对文化人是有滤镜的。 顺畅! 优雅! 字也好看! 她本来想找个理由压压价的,李老师五毛一副她认,还觉得沾了点儿文气。 可周洋凭什么四毛? 可这字写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再挑说不定会被两个熊小子喷一脸! “好好好!”刚写完,狗剩就兴奋地啪啪鼓掌,狗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给赵夕颜:“赵姨您拿好。” 赵夕颜接过,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实在挑不出任何问题,这才酸溜溜地将两张贰毛拍在桌子上:“还行。” 她刚走,狗蛋就立刻抓起钱,兴奋地甩了甩:“小洋哥!赚钱了!真的赚钱了!” 这年代可没什么打工的地方。 像他们这些半大小子都是家里的牛马,钱全都在家长手里捏的死死的。 第一次赚钱拿到手,这种感觉简直太棒了! 周洋笑了笑:“放抽屉里吧,放心,咱们村四十九户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 就按照四十五副来算,全村写完,一共十八块钱! 只需要一天! 分给廖家兄弟一共四块,自己能赚十四块钱! 加上他的奖学金,逼近二十块!在这年代,对于十四五岁的少年,绝对是一笔巨款! 就像他说的那样,整个上午,他的生意越来越好! 刚刚八点的时候,来的人还没几个。 时间越晚,来的人越多! 等十点过的时候,人流量已经到达了顶峰!一张桌子旁起码有七八个人等着! “哎!小周,咱家要一副年年有余的对联,你看能整不?” “李叔?没问题!还有啥其他需求不?” “小周,咱家来一副身体健康的行不?” “行,都行!” 一张张两毛的票子,被狗蛋狗剩飞快收进抽屉,不到十一点,抽屉里已经堆了一大叠! 激动得他们脸色发红! 要不是现在有人在,保准嗷一嗓子叫出来! 第7章:赚差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二点的时候,周洋甩了甩发酸的胳膊,笑道:“各位叔叔婶婶,先就到这儿吧。” “哎!别啊小周!你得帮忙把我老马家的写了啊!去年我还帮你家翻过地呢!” “是啊小周!你看这晚上就是年夜饭了,春联都还没贴上算怎么回事?” 狗蛋不高兴了:“我说大家也得等小洋哥吃个饭吧!这大早上的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呢!” 他平时可不敢跟这些叔伯阿姨这么说话。 可现在? 他觉着自己就该这么说!头都不由自主地昂了起来! 好不容易打发周围的叔伯阿姨离开,狗蛋立刻弯下身子,满脸笑容地搓着手:“小洋哥!我去家里打饭!中午咱家吃豆角焖肉!保证给你打大块的肉!” 周洋笑着答应了一声,等他一走,两人立刻抓着抽屉就冲进了屋子。 哗啦啦……一大堆两毛的纸币,钢镚落在桌面,堆成小山,巨大的冲击力让狗剩眼睛都红了! “两毛、四毛……一块二!”他兴奋地数着,声音越来越高亢:“两块、两块八!三块!” “五块、八块、十块!” “十块零八!十一……十二!” 等数完了,他声音都在发颤:“小洋哥!十二块六!” “发财了!我们是真发财了啊!” 他用力搓着通红的脸,激动地脏话都出来了:“我他妈都没想过,能赚到这么多!” 周洋心中也很高兴,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书本费有着落了,可上百块的学费才是大头! 还是得赚钱……写对联的第一桶金必须投入进去才能以钱生钱。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红星,信不信的过我?” 狗剩大名廖红星,狗蛋大名廖兴国。 “信!当然信!” 廖红星想都不想就开口道:“这十里八乡的!谁这么大就能赚十几块钱!我不信你信谁!” 周洋心中微松,沉吟着说道:“钱不能存,得用起来,现在又是过年,到处都是商机。” 廖红星听不懂,可不妨碍他觉得周洋牛逼。鸡啄米一样点头。 “你去问问你爹,平时镇上县里的烟花爆竹是哪里做的?” 廖红星嘴巴都张大了:“小洋哥,你、你还会做烟花?” 周洋摇头道:“西林县烟花厂就在双河村附近,你爹肯定认识厂里的人,咱们从厂家直接进货再倒去县里卖,元宵之前绝对能赚一笔!” 廖红星呼吸都粗重了:“小洋哥,我、我这就去和我老汉说!” 说完都不等回答,撒腿就往家里跑! 明天就初一了,再等? 黄花菜都凉了! 等他快步跑到家,正遇到廖兴国端着两个大饭盒冲出来。 焖得油光水滑的豆角,上面铺着一层金灿灿的肥肉,也就是村长家里,过年能吃的这么奢侈。 狗蛋满头大汗,看到自家哥哥跑回来满是惊讶:“这么饿?要不你先对付对……” 可狗剩理都没理他,风风火火就进了屋里。 廖鑫才刚把饭摆上,就看着自家儿子冲进大门,不悦道:“忙忙慌慌像什么样子!滚去洗手!” “爸!我不是来吃饭的!”狗剩哪儿还有心情洗手啊!连忙将周洋的话复述了一遍。 廖鑫才没开口。 看到他没说话,狗剩急了:“爸!你别不信啊!我觉得能整!” “你想,过年这几天要卖多少火炮儿?” 廖鑫才沉吟着拿起旱烟杆,深吸了一口,许久才说道:“这小子……” “可惜了……” “爸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廖鑫才瞪了他一眼,狗剩立刻不敢说话了。 廖鑫才这才说道:“老子当然知道哪里做火炮儿,西林烟花厂就在咱村不远。” “可你知道你老汉儿为啥不自己做?” 狗剩茫然得摇了摇头,看到他这幅憨包样子,廖鑫才就恨不得一烟锅敲他脑门儿上! “因为你老汉儿是村长!我这么做,会有人说是走资派!” 他哼了一声:“你看看十里八乡,谁看得起小摊贩个体户?” “你老汉去卖烟花,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狗剩啊了一声,兴奋褪去,悻悻道:“那、那我也不……” “不!不什么不!”廖鑫才哼了一声:“一群十四五的毛孩子卖点儿烟花爆竹怎么了?谁会多说半句?” “多跟着小周学学!这孩子……是个来事的。” 等狗剩走了,廖鑫才这才扒了几口饭,揣着烟杆朝着周洋家走去。 他还有句话没说。 周洋就算有想法,廖鑫才也懒得给他介绍烟花厂。 这算啥? 耗自己的人情,给一个十四五的小娃娃办事? 可人家周洋是带着自己儿子一起赚钱,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考虑得这么面面俱到,他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不能啊。” “就周振山那个怂包,李翠芬那个叫鸡,咋能教出这么懂事仔?” 难道自己还是打的少了? 十几分钟后,他刚走到周家,李翠芬就堆笑着迎了上来:“这大过年的……老廖你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多整两个菜!” 廖鑫才扫了一眼饭桌。 炒鸡蛋,梅菜扣肉,两个素菜汤,一个鸡蛋汤。 吃的不错。 周振山连忙吞下饭站了起来,赔笑:“村长,坐,对付两口?” 周芸低着头扒饭,她特别看不起周振山人前冷脸贴热屁股的模样。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根指头已经戳在了她额头上,李翠芬刻薄的声音响起:“吃吃吃就知道吃!没吃过东西吗?” “看到廖村长来了也不知道让座!一点儿不懂事!” 周芸抿着嘴唇站了起来,呐呐道:“廖叔叔好。” 廖鑫才没坐,直接说道:“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 “那是,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们平安聪明,是读书种子!” 廖鑫才淡淡道:“我是说周洋。” “对,啊?” “等过年我借他用几天,没问题吧?” 李翠芬皱眉:“廖村长,您看这……我们家小洋还得干活呢,你说……” 她本能地想拒绝。 在她心中,周洋最好不要接触其他人,就接触家里人,听家里的话就好。 家人不比外人亲? 第8章:争执 可还不等她说完,周振山直接说道:“廖村长你能让我家小洋帮忙是他的福气!我答应了!” 廖鑫才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李翠芬,故意道:“你说话能算数?” 精准破防! 周振山脸色瞬间比李翠芬还红,冷冷扫了李翠芬一眼:“狗屁不懂!乱开什么黄腔!吃你的饭去!” 廖鑫才心中嗤笑一声,往外走去:“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小周今天就不回来了,他帮李老师看家。” 周振山满脸赔笑送走廖鑫才,转头就阴着脸看着李翠芬,语气不善:“当家的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李翠芬真的有种一头撞死周振山的想法! 流年不利……奖学金没诈出来,说好要去看李老师的,现在也没去成。 这一开学,还不知道平安能不能进学习小组!她都快愁死了! “平安。”她懒得和周振山解释,柔声道:“吃了饭你去把周洋叫回来!” “谁家孩子像他那样,心都跑野了!大过年的这么忙也不知道帮家里分担分担!” 周雪嘟哝道:“他昨晚这么凶……” 李翠芬一口打断:“父子哪儿来的隔夜仇?他还敢不认我们这个父母?” “让他回来是给他脸!非要我去把他揪回来不是?” 周平安点头答应下来,他也不知道大哥发什么疯,都这么过了十几年了,还有什么忍不下去? 大过年的,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很快吃完饭,他走了十几分钟来到村子,看到不少叔伯阿姨都捧着红彤彤的春联往回走,他这才想起,自家好像还没贴呢。 “哎,这不是平安吗?”正出门遛弯的赵夕颜一眼就看到了周平安。 两家老对头了,她太知道怎么精准破防了,笑道:“你也去写春联?” “你大哥还真是不错,那春联写得,谁不说好?” 周平安懵了。 “周洋……写春联?” “你不知道?”赵夕颜满脸惊讶的样子:“一副四毛呢!李老师给的价格!这一上午怕不是赚了十几块了吧?” “嗨,你说这李老师也是运气不好,大过年的正等着赚钱呢,女儿生病了。这不正好周洋碰上了吗?” “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平安你就是没撞上……” 周平安飞快离开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几个字:十几块钱! 那可是十几块钱啊! 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李老师家门口,果然!一堆人围着周洋,他亲眼看到好几张贰毛被放进了抽屉! “周洋——!!”他挤进人群,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周洋怒从心头起,但现在没法分心,只是冷冷道:“等我写完。” 刷拉——!毛笔就被周平安一把扯飞,在红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墨痕。 紧接着对方顺手拉开抽屉,堆积如山的贰毛让他呼吸瞬间急促了!不由分说地朝钱抓去。 就在此刻,一只手直接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倒退了好几步。 “你脑子被门夹了嗦!”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老子的春联写得好好的!看不得我好是吧!” 狗蛋气得眼睛都鼓出来了,上来就拽着周平安领子:“声音挺大!这钱是你的吗就拿?” 周围的声音也浮了出来:“别人字写得好也会赚钱!要我家有这么个孩子早宝贝着呢,可别人老周家……啧啧。” “谁让别人是幺儿呢,不疼幺儿疼谁是吧?” 周平安懵懵得看着周围,愣了半秒,借着鬼火噌噌往上冒!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周洋,摊手冷冷道:“拿出来。” “夜不归宿!全家都在担心你!妈特地让我出来找你回去,结果你在这儿吃独食?” “你对得起爸妈吗?” 周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随后一把拧住周平安的衣领,用力一抓,将他带到眼前。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周平安愣住了。 周洋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有下次……”他咬牙道:“揍死你!” “爬!” 他一把甩开对方,周平安没站稳,跌跌撞撞好几步,惊怒交加地看着周洋。 “我、我要给爸妈说!”他一边跑一边喊道:“你等着吧!不孝子!” 狗蛋一口唾沫吐了过去:“赶紧滚!” 狗剩懒懒道:“没事儿就知道告爸妈,穿开裆裤呢吧?” “我……” “你什么你!欠揍?”狗剩撩起袖子:“妈的鼻子翘天上去了,我还以为是你赚的钱呢!” 周平安眼眶都有些泛红,骂不过,根本骂不过! 骂周洋这么顺,那是在家里耳濡目染,听也听会了。 可他在学校本就不怎么和其他人交往,明明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一时间偏偏想骂骂不出来,憋得难受! 他只能咬牙切齿看向周洋:“你等着!” 妈说得对,大哥简直丧了良心! 他快步冲回家,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振山声音都拔高了三个度:“他挣了多少?” “十几块!最少!”周平安气得胸口起伏,大喊道:“那个抽屉都堆满了钱!我亲眼看着的!” 周振山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操起扫帚:“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抽不死他!” 周雪在一旁忍不住说道:“爸,大哥他也没说不给家里用啊?这不是四弟上去就抢吗?” 周平安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都尖锐了:“什么叫我上去就抢!” “他要想给家里用不会通知咱们?” “我都问清楚了!帮忙的廖家兄弟都有两块钱打工费!咱们呢?” “咱们可是他的家人!最亲的人!” 周芸不说话了。 李翠芬拦住了急匆匆的周振山:“振山,你等等!” “现在那边这么多人,你非得现在去?让别人说咱跟孩子抢钱?你也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那这笔钱就让他拿着?”周振山扫帚砰砰打在桌子上:“家里咬牙供他读书!好吃好喝养这么大!这么大一笔钱不给家里保管他是要上天?” 李翠芬连忙安抚:“急什么!” “初八不是要去我妈家拜年吗?周洋从小和他外婆亲,我就不信我妈开口他不乖乖拿出来!” 她就不信了! 养了十几年的牛马,她还能拽不住缰绳? 第9章:观察 夕阳西沉,双河村飘起一片饭菜香,蜡烛在各家点起,偶尔有一些零星电灯。 廖村长也将全村唯一一台黑白电视搬了出来。 这是一年中全村最热闹的时候,尽管还是大脑袋黑白电视,尽管天气还很冷,可是全村小孩和少年无一例外,都在院坝上集合,等待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场。 李老师家中,狗蛋和狗剩目光已经往窗外看了好几次,可周洋根本没抬头,仍然在仔细数着手里的钱。 “一共十八块六。” “既然你们相信我,愿意跟我去试一试,那这钱我就先不分了,等元宵一起分。” “不过我先说好,分成我要五成,毕竟是我提的点子。” 狗蛋连忙点头:“没问题!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啊?”两人愕然,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他们是很想看春晚的。 周洋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在娱乐极度欠缺的86年,春晚是不容错过的节目。 但他还是耐心说道:“咱们没有备货,必须立刻联系厂家,我还要去县里落实情况,没有时间耽搁了!” 他没有说得很通透,因为他也在观察对方。 他知道后世的脉络,然而他根本没有试错的本钱!只能以最朴素的方式——做小生意来积累原始资金! 可他现在还要读书,就连小生意都没有时间! 他需要合伙人。 如果廖家兄弟因为想看春晚而拖延进货,他也会把钱分给对方,只不过合作一次之后就不会有下次了。 然而,廖家兄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狗蛋就坚定说道:“看个勾八!赚钱要紧!小洋哥,走!” 三人连夜出了村。 廖村长确实给力,居然准备了一辆柴油三轮,两辆自行车。 三轮是用来拉货的,斗不大,但对于他们的资金来说绝对够用了。 县城距离双河村四十公里,按照周洋的布置,狗蛋用三轮联系烟花厂,而他和狗剩一起去县里,确定货品后再回去拉货。 狗剩一路嘴都停不下来,这段经历对于他来说太新颖了,一直到了县里,他才张大了嘴看着满街红灯笼愣住了。 等狗剩终于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周洋这才说道:“咱们不能一直待在村里。” “村里的天地……太小了。” 狗剩用力点了点头。 周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直接说道:“县里有七个大型住宅区。” “西河皮革化工厂,西河天然气化工厂,第七研究院,化工建设集团,县政府家属院,还有两个学校周围。” “西河县中心在县委招待所附近,那里有个广场,咱们分开调查,十二点的时候来广场集合,怎么样?” “没问题!都听你的!”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周洋第一站来到的就是天然气化工厂。 这是整个西和县的顶梁柱,一个国营工厂,居然修建了职工家属院,通读学校,体育场——整个西和县都以进化工厂为荣! 可正如他所料,这么红的地方,早已经被围满了! 职工家属院三道大门,每道大门前都有两个摊子,他装作买家,走上去看了看。 现在流行的礼花——小蜜蜂,魔术棒,冲天炮,摊位上一应俱全,三百响,五百响,甚至一千响的鞭炮都有,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 周洋走到摊位前,抓了一把小蜜蜂:“老板,好多钱?” 老板扫了一眼:“小蜜蜂两毛一个,冲天炮一毛,礼花棒两毛,魔术棒三块。” 所谓小蜜蜂,是一个圆形礼花,上面贴着蜜蜂图案,有的还会做出翅膀。 点燃引线后,它会在地面上打转,两侧喷出不同颜色的烟花,所以叫小蜜蜂。 冲天炮是插在土里,点燃之后一飞冲天。 周洋早就问过工厂的价格,心中略一盘算,就计算出了利润。 小蜜蜂出厂价就五分钱! 冲天炮两分,礼花棒五分,魔术棒最贵——因为它是现在所有礼花中的王者! 魔术棒握在手中,一颗一颗往天空中放出七彩烟花,普通的就是十六响,二十多响。谁要拿出一根三五十响的魔术棒,那可太有牌面了! “三倍利润……”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虽然最后是三个人分,但有希望凑齐学费! “老板,你这儿怎么都是二十多响的?没有三十多的吗?” “有。”老板终于站了起来,从车上扯出一根一米五长,包装五颜六色的细棍:“三十六响!五块钱!就一根!” 这么贵! 周洋吃了一惊,现在哪怕是化工厂的职工,工资也就四五十,一根三十八响魔术棒就要十分之一! 那成本价呢? 放下魔术棒,不顾老板幽怨的眼神,他骑上车直奔皮革化工厂而去。 天然气化工厂已经被大老板包圆了,他那几个零散货根本引不起人注意——谁都知道摊位越大选择越多,别人凭什么来他这个只有几根魔术棒的摊位? 可是,等他到了皮革化工厂厂区,发现也是一样! 皮革化工厂毗邻研究院,两者家属院差不多都是打通的,所以这里也是个大肥缺,人居然比天然气化工厂那边还多! 周洋没有着急,各个摊位都看了看,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礼花虽然和天然气化工厂那边差不多,但档次要低一些。 魔术棒就没有上三十响的! 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雏形。但还需要验证。 他骑上车前往县政府家属院,抵达之后,发现门口竟然没有人卖礼花! 他连忙走到保安亭,掏出事先买好的香烟:“大哥,来一根?” 保安是位中年大叔,他警惕地看了周洋一眼,没接烟,直接问道:“有事?” 周洋笑道:“是这样大哥,我是双河村的五保户,过年想卖点礼花赚点儿学费,结果发现到处都满员了,这儿没人卖吗?” 五保户是指农村中既无劳动能力,又无经济来源的老、弱、孤、残的农民,其生活由集体供养,实行保吃、保穿、保住、保医、保葬。 听到是五保户,保安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不少,但还是狐疑地看着周洋:“五保户还有钱卖礼花?” 第10章:确定商品 周洋连忙道:“就十来根魔术棒,钱是我奖学金!我是村里前三,您去双河村问问就知道。” 文化人啊……保安的眼神彻底柔和了下来,接过烟,周洋连忙掏出打火机点上。 他抽了两口才说道:“家属院门口不允许摆摊设点。” “大家卖礼花都在滨江路后门,你可以去看看。”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每年的礼花都有人包的。” 周洋懂他的意思——有内部人员包了家属院的礼花。 他就说,这里人虽然不多,但却是整个西林县消费能力最高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人? “谢谢大哥,我去看看。” 西林县的河属于长江分支,县里人叫他鸭母河,两岸种满了垂柳,修建了一条滨江路。现在已经有不少家属院的孩子拿着礼花对着河面开放了。 就在家属院后门,去河边的必经之路上,支着一个摊位,比天然气化工厂门口的小了不少,但仍然存货十足。 他走上去看了看,小蜜蜂、冲天炮、魔术棒……一样不少,不过魔术棒仍然是二十响以下的。 “别人的存货已经足够卖完初一到初七了……”他抓起一把礼花,一边看一边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怎么办? 这里的生意真的让他非常眼红,就他看的这一会儿,起码卖出去了七八根魔术棒!甚至有人一连买了五根! 这在天然气化工厂和皮革化工厂家属区是根本看不到的,魔术棒这种礼花里的“大件,”往往十几分钟才能出一根。 可这么多年下来,县城早就有了“礼花势力划分”。他一个外地人很难插足。 “娃儿,你看这么久了,来点儿?”满脸笑容的女老板趁着数钱的空隙转头一句:“算你便宜点儿。” 周洋笑道:“阿姨,我看你这儿都是以魔术棒为主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阿姨笑着说:“别的地方魔术棒不敢多进,可这儿根本不愁卖。” “那您怎么不卖三十多响的呢?我看着都是二十响左右的。” 阿姨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娃儿你到底买不买?别打扰我做生意。” 周洋满脸堆笑,心一横说道:“阿姨,我也想卖点儿礼花赚学费,可转了一圈根本没位置。” “要不我和您合作?卖出一根您抽一块钱,咋样?” 阿姨见鬼了一样看着他。 合计着还是个同行? 她根本不担心对方在这里卖礼花,这里可是家属院后门,对方要卖她一声保安就能把对方赶走——真以为县政府是谁都可以摆摊设点的? 可对方居然说……合作? 她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去去去。”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哪儿来的乡巴佬,我自己的礼花都卖不完还卖你的?脑子被门夹了嗦?” 既然开了口,周洋就没停下来的想法,继续说道:“阿姨,我就赚个学费,手里没多少货,而且我卖的是多响魔术棒,仅此一种!最多十几根!” “和您的货根本不冲突!大家买我的最多尝个鲜!还能带动您的客流量!” 阿姨气笑了:“你才多大?跟我谈生意?” “二十响的就足够了,我年年卖光,四十响的要贵两倍!卖不出去你赔我?” 周洋耐心道:“您可以试试的。” “没必要!”阿姨皱眉赶人:“我在这儿卖了多少年了,这么多货正好初七初八销完,担你这个风险做什么?走走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周洋说了声抱歉,沿着滨江路走了起来。许久才骑车离开。 他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到了县中心招待所,还不到十二点,他就看到狗剩蹬着车骑了过来。 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兴奋了,满脸都是焦急:“小洋哥,我那边的几个点全都有人!” 周洋点了点头:“我那边也是。” “那怎么办?”狗剩急道:“这县里人也太贪了吧!一点儿都不给咱留!” 周洋没回答,县里肯定还有不少遗漏的人流密集区,可他们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区域在哪儿! 他沉吟片刻,坚定说道:“我们的商品就定为魔术棒,而且只要三十响以上的。越多响越好。” 狗剩急道:“卖给谁啊!三十多响的五块多,四十响的八块!谁买啊?” 他是真有点儿急了。 本来以为带着货就能赚差价,可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和想象的完全不同!落差太大了! 狗剩还要说什么,周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交给我。” 狗剩离开了。 四十多公里路,骑车来回要三个多小时,可周洋还是在凌晨五点就看到了廖家兄弟的身影。 是开着三轮车来的。 车斗里摆着十二根魔术棒,每根都是一米五,上面印着“三十六响”的字样。 刚到滨江路口,狗蛋跳下车就说道:“一块五一根!批发价!” 如果十二根全部卖出去,他们能入手六十块钱!周洋一个人就能分到三十块! “干得不错,大家先休息一下,今晚开张!” ………… 大年初一,晚上八点。 三位少年抱着长长的魔术棒,忐忑地走进了滨江路。 刚进去,狗蛋就到抽一口凉气:“我去!这么多人!” 滨江路站满了人,特别是江边,一位位孩子高举着礼花,一颗颗魔法棒将黑夜渲染地五颜六色! 周洋愣了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昨天是大年三十,春晚结束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半,成年人可以撑到这个时候,可消费礼花爆竹的主力军——儿童撑不住!” 他还真没留意过这个! 他小的时候农村都放鞭炮,放礼花的少之又少,等他长大了已经不允许燃放礼花鞭炮了。 想到这里,他已经意识到,今晚才是他们的主场! “狗蛋狗剩,你两拿着魔术棒,跟我来!” 他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快步走去! 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孩子,显然都是相熟的,正举着魔术棒大呼小叫。家长也围在一旁聊天。 欢笑声不绝于耳,直到周洋拿着一根比他们人还高的魔术棒站到了一旁。 “哇——!”孩子们顿时惊呼,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手上! 第11章:卖货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又或许是因为什么,但这不妨碍杨毅可以发明出来,毕竟他有一个老发明家莫维斯,杨毅画出了床弩的大概模样,以及使用方法,就把这个命题交给了老莫维斯。 而且,庄坚将一丝丝的虚无幽炎之力贯穿整个阵法之中,但是却是将其暗自隐藏起来,并不催动,这样的话,到时候突然催动,敛灵阵便是会化身为困灵阵,说不定会起到极好的效果。 这账房也是常年算计人,属于逮一个啃到骨头都不肯松嘴的主儿,甭管谁家私密事情只要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都是可以拿出来卖的。 晚饭的时候,赵河报上来,死了五十六人,伤了二百八十人,其中秦家兄弟全家七口悬挂在演武场高台的柱子上。 玄青也是叹息一声,童华出手太过迅速,以至于根本没有给东方玉卿防御的机会。 号角声,号令声,响彻了冬季的草原,米德亲王的军队一片肃杀之气,就连战马鼻孔里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带着死亡的气息,反观杨毅的军阵,一片寂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大营里甚至还冒出了炊烟。 但是,如果据这灵影所言,未能成神者,想要成就神阶之能,那必然是要借助于神器之力。 林婕妤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发鬓上的钗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珊珊出门。 “那么,解散吧。”佩恩对这种献殷勤没什么反应,说完便直接离开。 钟离琮抬手,让他别说话,“来找你,自然有事?”他声音富有磁性,带着几丝清冷。 若是跑的话,那么祁冬要是愿意一起跑还好说,毕竟都同为逃兵,谁也不用笑话谁,可若是一根倔强倨傲的性子上头,就是不跑,就是要不管生死的打下去,你祁冬可真的是活够了什么都不怕,我祁隆呢?反正我是不想死。 刘青云此刻也完全镇定了下来,山东蝗灾对他而言,此刻已经成了福音,甚至刘青云没有任何时刻迫切的期望,山东蝗虫价格再次上涨。 董柯没有了兵器,能再活着回到庄聆音身边,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就不再上场帮忙,只留下林洪一人对付火翼蟒蛇。 可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不禁让燕宁有些脊背发凉。瞬间转过身子,聚集了大量厚土盔甲到手臂上,奋力挡在身前。十几厘米的厚土盔甲几乎被金属箭头钻了个透,最终才被他勉强挡下。 在山泥村的时候,石仲孺成天挨揍,挨丁秋玄的揍,虽说石仲孺力气大,不过石仲孺体型肥胖,身体笨重,脑子又笨,所以还是逃不了挨揍的结果。 离开了冥河星系,帝空的心情万分沉重。和死神卡尔短短的接触,让他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些许……畏惧。 只是萧凡根本都不看他们,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十几个保镖就突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瑞德语气越来越暴躁,最后在昊秤风惊讶的目光下掏出了腰间的黑桃A,扣动了扳机。 那血无天此时也不知道叶辰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当他是吓昏了头,拿着自己那些所谓的宝物当救命稻草罢了。 一队队身披铠甲,散发着强大气势的士兵从上面那艘圆形的大飞船上飞出,如同兵蚁一样,向着神州大地铺散开来。他们来势汹汹,丝毫不把神州原本的秩序放在眼里,颇有些横行霸道的意思。 如今各国对抗楚国的联盟还没有正式会盟,楚国还是最强大的国家,而且赵国还需要抵抗秦国,如此,赵国的选择无疑会站在楚国这边。 但是令熊槐失望了,屈原同样摇头,而且比陈轸和昭雎无声的反对更加激烈,一见楚王看过来,就立即向楚王使眼色,表示自己的强烈反对。 可纵然是知道,但看着那些茫然麻木的脸,让娜的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了几分黯然。 虽然精神力对辉夜没用,但辉夜似乎并不介意和七夜聊一聊这些事情。 莽古尔泰已于一天前病发身亡,他掌管的正蓝旗,可以让其弟德格类指挥。 聂野的武道结界,在这巨大轮盘之下,就好像窗户纸一般,瞬间便被撑得破碎开来。 就在朱子龙本体纠结与自己到底是选择武装直升机,还是手提箱核弹头的时候。突然接收到了分身那边同步传过来的情报,那就是这些天以来,分身还在控制着马蜂将军一路向辽国内地深入的飞行做为侦查。 这两个字让秋月眸子冷了几分,下一刻,她诡异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顾灵术的攻击,猛然揪住她的衣领。 四大家联席会议的气氛很压抑,可以说四大家不少领导,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生态农业和特色农业项目之中,眼看着就要到出成果的时候,偏偏出现这样的新闻,这是对林丰市的全盘否定。 但是,现在伐楚之战已经过去七个多月了,我齐魏赵三国已经强攻陈城七月,损失惨重,同时宋国已经攻取楚地五百里。而你们秦韩联军却依旧在丹淅之间按兵不动,坐观我四国与楚国厮杀。 区区三百年间,武当山白手起家,实力之强,已在不正魔两巨头之下,以前只不过是瞒天过海隐藏实力而已。当今掌门谢三丰,更是一老谋深算地狐狸,他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道种层的修士,乃是心机深沉的超级高手。 第12章:舅舅 “……行,卖出一根给你一块。” 周洋摇头:“阿姨,这么着我还不如自己来卖呢,你这儿又没有。” “七块五一根。” “你——!”阿姨气结,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两块一根!我又不是不知道进价!” “太低了阿姨,我们从乡下特意给您拉来几十根,还是精挑细选的,这油费人力都是我们出啊。” “三块,不能再高了!” “六块,我都给您!” 两人扯皮了半天,最终阿姨答应,五块一根拿下! “真是服了你了!”阿姨没好气地看着周洋:“一丁点儿亏都不吃!” 算算本金就知道,刚才别人买了八十多块,进货最多两块,下一批别人能拿来四十根,她五块一根转手拿,就得出两百! 这个价格她肯定有得赚,可一想起之前别人提过一块一根纯利抽成自己没答应,她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那好阿姨,现在八点半,可能凌晨一点的时候到货,麻烦您等等。” 阿姨青着脸嗯了一声。 片刻后,狗剩过来了,周洋让他准备接货,并且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狗剩一听就急了! “小洋哥!咱们怎么不自己卖?非要让她转手干嘛!” 周洋摇头:“等晚上再和你们说,现在我去找旅馆,等狗蛋来了你和他交货。” 安排好这些,他顺着县城闲逛着,他对这里不熟悉,走到哪里算哪里。 本意是准备买点菜带回旅馆,晚上和廖家兄弟小庆祝一下,可没想到初一居然没馆子开门,他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才找到一家卖凉拌菜的地方。 卤牛肉,鸡翅,猪耳……买了一大堆才五块钱,让他不得不感慨这时候的物价。 就在他付钱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筒子楼里走下两个人。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另一位是身材瘦削的女子,正挽着男子的手臂。 周扬下意识侧了侧身,只见男子靠近脸颊和对方说了许久,这才亲昵地摸了摸对方脸颊离开。 周洋这才提起烧腊,仿佛不经意一般随口道:“师傅,这儿是哪个区啊?” 师傅一边收摊一边回答:“纺织厂的……以前厂子还挺红火,这两年也发不出工资来了。” 果然是这件事……周洋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父母逃超生的日子,是外婆来照顾他们的。 那时候他才一岁不到,外婆担负了所有劳动,哪怕记忆已经模糊了,他还能隐约记得那个在灶台前忙前忙后,晚上抱着他讲故事的慈祥老人。 外婆有一儿一女,女儿自然是李翠芬,儿子则是刚看到的男人——舅舅李扬旗。 可刚才看到的女子,却不是舅妈! “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后夏秋冬就和舅舅大吵一架闹离婚,好像就是因为李扬旗找了小三,还被追上门了。” 他完全不想提醒那家人! 舅舅在银行工作,这年代算得上是金饭碗,但从来不给他们家好脸色看,更别说扶持了! 他永远忘不了舅舅舅妈那防贼的目光,每一次拜年,整个流程他都感觉坐在针椅上一样! 要不是想着去看外婆,他根本不想进李家大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婆…… 外婆去世的时间是90年夏天,那时候他还在外面打工,赶回去的时候老人已经下葬了。 没来得及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当时只听说是病重……李翠芬他们就连外婆生了什么病都没有告诉我!” 真蠢啊……自己当时怎么就想不明白,如果他们真把自己当家人,怎么可能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他? 自己还傻乎乎地讨好家里,以为自己做的更好,家人就会多爱自己一些! 不过幸好,老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提着烧腊,他找到了一家旅馆,他就定了一间大床房,三块一晚。 回去和狗剩说了一声,他先回到旅馆休息了起来。 一夜没睡,实在是太困了。 ………… 周洋是被敲门声砸醒的。 睡意萦绕不去,他眼睛都有些红,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廖家兄弟过来了。 房间里已经被他布置好,桌子被拉到中央,上面放满了菜,他连忙打开门,狗蛋兴奋地冲了进来。 “小洋哥!五十三根!二百六十五!!!” 他声音都有些哑,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三张五十,和一大叠零钞,带着温热交到了周洋手中。 “发财了!咱们真的发财了!” 初始资金十几块,两天时间几十倍! 周洋重重舒了口气,二百六十五……按照分成比例,他能分到一百三十多! 可以一口气交清学费和书本费!还有几块钱盈余! 心中最大的石头落下,他大手一挥:“吃饭!” “哪儿有心情啊小洋哥!!”狗剩眼珠子就没从钱上移开过:“我都等不及了!先分了吧!” 周洋失笑,看样子钞票不落袋廖家兄弟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 也好。 几分钟后,三人手里捏着钞票,嘴笑得根本合不拢! 狗蛋将票子展开放在床上,眼睛冒光,尽管是周洋当着他们数的,他也忍不住数了三遍。 “六十七块钱……我的老天爷……” 他摇了摇头,深呼吸:“这真他妈的太不可思议了!” 狗剩手指都有些发抖,抚摸过一张张钞票,声音都有些发飘:“说真的……我开始还以为赚个十几二十块钱就顶天了!” “可现在……我日!六十多啊!” “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用力摇了摇头,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灼灼看向周洋:“小洋哥!以后学校有事儿您招呼!” “你的事儿就是咱的事儿!” 狗蛋也兴奋道:“小洋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可太佩服了,全县都被占满了,居然能被对方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八块钱的魔术棒啊!居然全都能卖出去! 周洋笑着招呼:“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不饿吗?” 第13章:原由 不说没感觉,一说两人立刻觉得肠子都在抽筋。 看着他们吃了好几口,周洋才说道:“其实说起来简单,我觉得家属院这批人是有这种需求的。” 两人听得似懂非懂,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迷茫。 周洋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你想,你有钱了,现在面前放着一件价格高但好看的衣服,和一件价格低却没那么好看的,你选谁?” “当然是选好的!”狗蛋一拍脑袋:“所以家属院那批有钱人有好的肯定用好的!” 不是他蠢。 而是这年代市场经济刚开始!各种票都才取消一年多,全国的心态都没转变过来! 大多数商家甚至都还没学会站在消费者的角度来考虑,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思考:八块钱一根魔术棒,再对比一下大家的工资,谁都会担心砸手里! 就像一层窗户纸,不挑破始终想不通,挑破了才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西林县虽然不发达,可能消费得起八块钱魔术棒的少说也几千人,我们这几十根就一滴水,我是觉得有销路的。” “至于我点了一根魔术棒,纯粹就是引起小孩们的兴趣。” “你们也知道现在魔术棒有安全隐患,很多家长都会陪着玩,我觉得看到孩子们玩这么大的魔术棒,家长肯定不放心,一定会过来看看。” 有舍才有得嘛。 “等孩子们放完一根感兴趣了,肯定想要放第二根。不过现在家长也在旁边,孩子不知道多响魔术棒的价格,家长还能不知道嘛?” 看着两人吃东西都停下了,他笑着说:“哪儿还好意思白放第二根呢?” “我这时候再卖,别人也不会太抗拒……真的,没那么复杂。” 两人脸上的神色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他说完,狗剩才感慨道:“小洋哥你也太会做买卖了吧?跟谁学的啊?” 周洋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生前虽然知识面窄,可到底是跟着工程队辗转过多个一线城市,在各类夜市、小市场上和摊贩杀过价的人。 说怎么创业做大他一头雾水,可论到做一些力所能及、改善生活的小生意,他的思维反而相当领先! 廖家兄弟也不是曾经的沙厂老板,而是县都没出过的十四五岁少年,陡然听到这些当然被镇住了。 周洋自家人知自家事,摇头道:“就自己瞎琢磨的。” “那你最后怎么把货卖给后门那人呢?”这是狗剩最不解的地方:“咱们自己卖多好?能多拿一百多呢!” 周洋摇了摇头:“咱们二次进货拿回来五十多根,家属院不太吃得下。全在这边卖还挺难的。” “可今天开始,买烟花的人就少多了,咱们不会在县城呆太久——总不能每天都去睡椅子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 一晚上三块的旅馆,挺让他们肉疼的。 要不是昨晚就睡的椅子,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费这三块钱。 周洋继续说道:“后门阿姨是本地人,发现家属院卖不动了可以在周围卖,咱们却没这种条件,不如全交给她,钱虽然少了点,但省心。” 彻底明白了……狗蛋满脸惊叹,很社会地举起一杯水:“小洋哥,我真是服了你了!” “以后有这种好事,千万别忘了咱兄弟!” 狗剩也连忙举杯:“说的是!我可认准你了!” 周洋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头。 高中三年的学费加上食宿费起码两千往上,大学更不用说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指望家里? 重生前的经历历历在目,他绝不会栽在同一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火气就噌噌冒了上来。 上辈子自己像老牛那样拉了一辈子的车,这辈子自己还想给自己套上缰绳? 呸! 什么记得自己的好,什么一家人,全都是群吸血鬼!他们恨不得马上赶自己出去打工! 凭什么用自己的血汗钱来供养这群白眼狼? 他奉献够了,不欠周家什么! 他心中飞快计算了一下。 “我手里的钱不能动,这是启动资金,虽然凑齐了学费,但还是先欠着,等赚够了再一次交齐。” 钱是人的胆! 没钱只能听从家里安排,有钱他才能挺直腰杆说话!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两天连轴转,大家都累得不行,也幸好他们还是少年,大床还能勉强挤一挤。 上床之后,大家都很快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醒来,都已经快十二点退房时间了。 几人一路欢笑地回到双河村,廖家兄弟忙着给父母汇报喜讯,而周洋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家里走去。 农村吃饭吃的晚,周芸周雪正在刷碗,周雪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目光顿时一亮,将碗一丢顺理成章地朝着屋里走:“爸、妈,大哥回来了。” 周雪心中鬼火噌噌往上冲,好一个偷奸耍滑,上次自己洗了四个饭碗好像就欠了她天大的债,这几天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 不就几个碗吗?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她是姐姐多洗一下怎么了? “周芸,你去哪儿?”想到这里,她直起身说道:“碗还没洗完呢,躲什么?” “看看大哥平时做这么多也不说一声,妈让你干点儿活怎么就和要了你命一样?” 她声音不小,李翠芬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让那个不孝子滚进来,周芸!吃饭的时候你抢得最快,干点儿活就挑三拣四!这个家真就全指望着我李翠芬?” 周芸脸都气红了,咬着嘴唇回答:“知道了妈。” 随后埋怨道:“大哥,来洗碗!” “一跑几天了,你心里有没有这个家?” 周洋冷冷扫了她一眼:“少学李翠芬那套,轮得到你说话?” 刹那的安静。 周芸和周雪手里的碗都差点掉到水槽里,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 她们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父亲确实对大哥太暴躁了点,大哥的爆发理所当然。 可她们现在才发现,这种爆发是面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第14章:回家 周洋进屋,就看到周振山大马金刀地盘腿坐在床上,李翠芬在一旁用热水袋暖手,斜了他一眼。 “给我站那儿。”周振山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好好反省反省!” 李翠芬寒声问道:“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廖村长找你干什么?说。” 本来只是给个下马威,可李翠芬越想越气,一拍桌子道:“大过年家里多少事心里没数吗?一天到晚往领导那儿跑,他是能给你涨工资还是怎么着?” 周洋冷笑一声,直接朝着自己屋走去:“忽然发现家里少了个劳力,啥事都要自己亲自做,不舒服吧?” 李翠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句话戳心坎上了。 真的是平时没发现,周洋忽然不干活了,家里差点变了个样! 前两天她还做了几顿好吃的,可做完两顿饭就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年夜饭都是草草了事。 平时这些可都是周洋的活! “你怎么说话的?”她率先发难:“干点儿活委屈你了?我们把你拉扯大干了多少?你简直没有半点感恩心!” 周平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皱眉:“父母累了一年容易吗?过年你还要让父母寒心?” 话音未落,周洋猛然站了起来,怒视着他:“‘还要?’你也有脸说‘还要?’” “平时什么事情不是我在做?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你干了什么!” “全家就你是坐享其成的那个!哪儿来的逼脸说‘还要’?” 屋外洗碗声都停了下来。 周芸周雪刚才还在吵架,现在却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放轻了声音。 周平安都被吼懵了,可还不等他开口,周振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从地上提起凳子就冲向周洋:“三天不打皮痒了是吧!” 周洋根本没躲。 但凡周振山敢动手,他说到做到! 可周振山提着凳子冲动他面前,还是没敢动手,一时间异常尴尬,幸好李翠芬拉住了他。 “给你弟弟道歉!”她怒视着周洋,周平安可是她逃超生生下来的心头肉,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周洋这是反了天了! “你这么当大哥做表率,以后怎么让平安念着你的好?” 周洋冷笑一声:“就他能念着我的好?”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他直接关门进屋。 房间里死一样安静。 周振山脸色涨红,胸口风箱一样起伏,李翠芬满脸铁青,拉着周振山进了屋。 刚关上门,她就沉声道:“不能这样下去了,咱得管管。” 周振山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一天到晚让他干活,现在好了!” 他难得说了句实话。 李翠芬脸色一红,连忙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不干你干啊?” 干个屁……周振山掏出半截烟抽了起来,也不搭话。 李翠芬叹了口气:“等吃晚饭的吧,咱们好好和他谈谈。” 周振山狠狠摁灭手中烟头,磨牙:“跟他有什么好谈!这小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翠芬叹道:“振山,周芸周雪马上也要初二,四个孩子读初中,哪家有这么富裕?我们是真的供不起了。” “总得有人为家里扛起来,小洋也到这个年纪了。” ……… 周洋在屋里将钱数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将一百三十块放在枕头底下。 可躺下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不行,放这儿不安全。” 想了许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袋——拳头大小,就是普通的麻布袋子,上面拴着一个平安结。 这是外婆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亲手给他打的。 他把钱放进口袋系好绳子,目光在房间里扫视起来——他的房间藏东西的地方其实不少,一张床,一个桌子,外加一个衣柜。 家里什么不要的杂物都堆在衣柜里,周平安小时候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连环画,大家穿旧的衣服,鞋子……零零总总一大堆。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下方一床被子上。 他轻手轻脚将东西拿出来,又把被子拆开线,将布袋塞进棉花里,把物品全部打乱,被子放在了中间偏下的位置,这才舒了口气。 这柜子几年都不会动一次,要收拾也是他来做,他还算安心。 躺在床上,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马上就要开学了,冲刺中考,他的时间不会很多。而且他并不打算在家里继续住下去。 想到学校,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想法:一是卖文具,二是卖食品。 这年代的文具已经开始丰富起来了,他记得很快,各式各样的铅笔盒就会涌入校园——低端的是一些动物造型,高端的还有现在流行的变形金刚,色彩斑斓,非常好看。 但想了想他就否决了。 这东西需要的资金量大,而且大部分好位置都被老商户占据了,他可没钱去开店。 至于食品他倒是很心动。 他这边的校门口不是没有小摊贩,食品大多分为三种,一种是麻辣烫,金黄色的土豆在料汁里炖煮上几个小时,一毛钱一串,出锅了再撒上辣椒粉。一旦路过,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另一种是被他们叫做“搅搅糖”或者“绞丝糖”的。 一碗糖,金红色,没有固定价格,老板用两根棍子不断搅动,在棍子上裹上好大一团糖,味道却很单调,就是单纯的麦糖。 最后一种则是五花八门了,“辣椒糖”“扇子糖”,甚至转糖人都归于这一类里。 “用这些食品能赚到钱,但肯定不多,毫无特色。” 他倒有心弄日后的小饭团,小寿司之类,可学校就在镇上,消费不起,这些东西得去市里卖。 那弄什么能既吸引眼球又能赚钱,还能长久呢? 就在他仔细考虑的时候,门被敲响,周雪有些尖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周洋,周洋!” “妈叫你起来吃饭。” 周洋理都没理,周雪敲了半天听着没人答应,也没有继续。 但很快,李翠芬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格外温柔:“洋洋,吃饭了,全家都等着你呢。” 周洋冷笑一声,起来打开门一看,全家人已经坐在桌子旁,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来,妈今晚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羹。”她笑着推了推周洋:“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先吃饭。” 周洋看着那碗金色的鸡蛋羹,却毫无食欲,心中只觉得荒唐。 可笑,太可笑了。 重生前,自己做牛做马,把家里料理得妥妥帖帖,逢年过节却只有周平安能捞着鸡蛋吃。 可现在他不干了,这群人反而恭敬有加? “我不想吃。”他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准备回到屋子。 “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