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垃圾王》 第16章 碧血银镯化成人 张天师和阿豪、阿乐,也都凑了过来,翻看她手里的密卷。阿豪忍不住追问,“哪里不对劲?” 谢小星沉吟,先习惯性的与范大爷互通了一下神色,这才指着案卷给众人看。 “你们看,这孟婆的5世经历,于她的身份、背景、相貌,甚至父母双亲,各种经历、重大事项、关键节点,都有事无巨细的描述!” “这5世经历,虽然各不相同,身份、性格各异,朝代也跨度很大。但说白了,对她的主要考验,全集中在对‘爱’的历练之上。” 张天师仔细查看,点头,“确实如此。修道之人,最难过的便是‘情’关,而男女之情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以‘爱’切题进行考验,并没什么不妥。” 阿豪性子急莽,“可这哪里不对劲了?我没看出来不对劲啊!” 谢小星眼眸微冷,越发肯定,“你们难道没发现:孟婆爱了5世、情关故事各异。但5世之中,她的爱人,都没有名字吗?” “这本资料上,完全、完全、没有她所爱之人的名字!” 她伸手直指第一世的资料,“比如第一世,资料上说,她所爱之人,是一位渔夫!” 她的手指快速移动,在各个资料上标示,“第二世,是一名诸侯!” “第三世、一位征夫;第四世,一位病人;最后第五世,则是一名佛门弟子。” “这五个人,全都、没有名字!”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高矮胖瘦、年龄几何,长的啥样!” 张天师和阿豪阿乐,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范大爷的发现显然与她完全一致,也伸出修长的手指,扣着桌子,“孟婆5世的爱人,在这本资料上……甚至是在历史中,全都被埋没了姓名。” 谢小星只觉得头皮发炸,往靠背上一倚,“孟婆也够惨了,我印象里自古天官神佛下界历练,顶多三世已经是很折磨了。她居然足足历经了五世……” “不敢想象,她历经五世惨淡收场,爱而不得,换我早疯了个屁的!这样的考验,是个人都立地成佛了!” 范大爷突然拍桌子,“就是这里!” 众人被他拍得吓了一跳,齐齐一头雾水,“哪里?怎么了?!” 范大爷冷冷一笑,“你们应该都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是什么?” “孟婆在经受五世轮回、七情六欲搓磨之时,她当世的‘爱人’,按理说也应该是机缘者和修炼者。可没道理,孟婆都飞升了,她的‘爱人’,却悄无声息的湮灭在历史里!” “但现实是,这个人,此时,就是消失了!” “整个天界、人间、地府——查无此人!” 谢小星觉得自己的脑瓜子都烧干了,忍不住把自己的脑瓜挠成鸡窝,“怎么越来越复杂了!但是现在都没线索,也没资料了啊,怎么查?” “难道,只能等孟晓芸和我老舅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范大爷微歪嘴角,狐狸娇俏,“你我,可不是一味只会被动等的人。” “难道,你就没发现点什么不对劲?” 谢小星挠头,“又有哪里不对劲,不是我说统子哥,你现在的智慧怎么涨幅这么厉害,都快超过我了?我看你喝的不是‘孟婆汤’,是‘傻瓜水’!” 范大爷与她嘴毒互怼了两句,才咳嗽着将话题拉回正轨。 “谢小星,你早已经把那个‘碧血银镯’摸活了。” “它在你怀里挣扎的时候,你就没感觉出来吗?” 谢小星:……卧槽?? 还没见过谢小星大摸活怪的张天师、阿豪、阿乐:? 谢小星却顾不上与他们解释,连忙从兜里掏出那个银镯子来,摆在了桌子上! 那银镯一动不动,貌似正在装死。 范大爷冷笑着嘴毒,“别装了,你难道不着急找你的主人?” “也是,既然能被当作替身扔在水牢,显然你对‘孟婆’,也不见得是什么多重要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桌子上的银镯,就簌簌抖动起来,撞的那木质八仙桌叮当作响! 阿豪和阿乐条件反射,跳开来就持符在手,大喊,“呔,妖怪,还不显出原型!” 那银镯突然单面立起,趁人不备,如轮子一般急滚出桌面!谢小星生怕它受损,刚要伸手去接,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紧接着,那镯子“砰”一声响,居然化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浑身皆白,白发白眼的男人! 紧接着,男人猝然伸出了手,迎着谢小星的手,努力握紧了。 谢小星只觉得仿佛握住了一块冰,浑身一个激灵!再加上被个陌生男人握住,这也太暧昧了。 她刚想甩开手,范大爷却出声阻止,“别动,你让他握一会儿。” “他在吸收你的灵力,方能维护住形体!” 被猫爷吸出阴影的谢小星:我特么,我就是个万能吸呗? 她却很相信范大爷的话,真的不敢松开手,乖乖任那个人形静静握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不知道发什么癫,她总感觉,这个男人手掌的冷感,怎么也这么熟捻呢? 她正在失神,范大爷却突然薅开她的手腕,瞬间断开了他俩的链接。 范大爷冷着脸,嘴毒的跟鹤顶红似的,“抢男人抢不过,拉男人拉起来就没够,谢小星,你真是出息了。” 不是,让我别松手的是你,说我拉男人手的人也是你,你是不是有病? 谢小星刚想嘴他几句,却觉得一线熟悉的薄荷冰线,正顺着范大爷的手腕接壤处,缓缓流入了她的体内。 很显然,范大爷在这给她补充“能量”呢。 谢小星瞬间不气了,还有点好笑,调侃,“你说你费这劲干啥?你直接给他输呗,非要过一遍我的手。” 范大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有点莫名其妙的愠怒,“你以为我不想?” 张天师明显感觉气氛有一些微妙,还有一些粉红,连忙咳嗽一声,转身问那个浑身纯白,突然出现的垂首男人。 “这位小友……你是?” 男人垂首鞠躬,声音清冷,“我乃孟婆护身神器——碧血银镯。” 谢小星这才惊醒过来,转过去看着他直卧槽。 这个神器人形,有可能是太白了,所以显得五官清淡,甚至十分模糊,看不清头脸相貌,像个孤魂残影似的。 换算成人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唇角不自然下垂,不笑的时候全是愁苦。 白发披肩,清冷平顺;白袍加身,飘然如道。但是露在外面的手腕脚踝不但瘦,而且白,死白死白那种,感觉死了好几天了。 让谢小星卧槽的并不是他模糊的容貌,而是—— “我这么吊了?我还能摸活神器了?”她不可思议的瞧自己的手,还下意识的使劲搓了搓! 范大爷毫不留情的打击,“想啥美事呢。” 那不对啊,“我看它也不像精怪啊?” 其实吧,精怪说白了,就是非人之物化形。这些玩意有个共同点,都觉得自己很牛逼,甚至是赶超于人类的牛逼。因此它们化形后,还会保存非人的特质,很不屑于化成人形。 这么多年了,谢小星是第一次见到人形“精怪”! “碧血银镯”忽而缓缓地朝他们鞠了一躬,低声道。 “我知道主人的所在,也知其所图。” “但你们要从我这获取信息,就要通过我的历练。” “以我主人的5世轮回为关卡,你们有5次机会。只要能扭转结局,让我的主人得偿所愿,便可顺利通关。可若做不到……” “不好意思,你们将永远困在关卡里,直到我彻底魂飞魄散。” “下面,准备好迎接第一关吧!”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风雨女英 一切都太突然了,谢小星和范大爷甚至都来不及反抗。 等谢小星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人都懵逼了。 因为她,没手没脚了,变成了、细长的一条? “我靠统子哥,统子哥?”不仅变成了一条,而且她还被兜在一个巨大口袋里。 急切的人言也变成了“嘶嘶”的奇怪语言,她正乱“嘶”个不停,急的扭曲翻腾,冷不丁听得范大爷的“嘶”声传来。 “慌什么,你先冷静。” 谢小星循着声音一转头,迎面就撞上一条头上突着俩个小角,黑背白腹、尖嘴黑舌的人高大蛇,不仅朝她嘶嘶吐着信子,巨大的瞳孔还在不断放大缩小,努力聚焦。 谢小星不怕老鼠,也不怕蟑螂。可就怕这种完全没有腿的生物,尤其是在地狱又见过超级巨大的烛阴,这两样简直是她一生的心理阴影。 因此,猝然见到如此巨大且靠近的一头巨蟒,谢小星眼白一翻,嘎登就昏了过去。 等谢小星醒来的时候,人高大黑蛇正拿尾巴梢抽她,一边抽一边还用范大爷的声音喊她,“啧,快醒醒!” 旁边有个水洼,他俩正躺在水洼旁的大石头上,谢小星让大黑蛇吓得不行,往旁边水洼一靠,从水面的倒影上,看到了…… 两条蛇。 一条大黑蛇,一条大青蛇。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条大黑蛇是范大爷,而大青蛇就是自己。 她无语的转过头来,好久才强压下恐惧,笨拙的拿尾巴梢指指自己,又指指范大爷:“嘶嘶嘶嘶嘶(咱俩变成蛇了)?” 范大爷高昂的点了下蛇头,“嘶(嗯)。” 世事难预料,变猫仿佛还是昨天,今天倒好,腿也完全没得了。 太阳焦灼,她和范大爷现在体温低,被晒得暖烘烘的,有点难受。刚在大青石上蛄蛹了几下,忽而就有人伸手将他俩拾了起来。 一边拾一边还骂呢,“大黑小青,你俩真淘气,让我好找。” 就那一晃眼的功夫,谢小星就看清了这个人类的长相,心念一转,忍不住转头冲范大爷嘶嘶,“这就是孟婆吧?” 二八少女,健康的熟麦色,全身被太阳晒得均匀。 矫健身形外披着薄毛裹着皮,肌肉饱满胳膊腿腰圆润,一双贼大的眼睛精光四射,炯炯有神,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女性的光辉和气概。 范大爷点点蛇头,“确切的说,这一世的孟婆,叫女英。” 神话传说中,娥皇女英的,女英。 他俩,显然是女英的“宠物”。 女英利落地将他俩盘在胳膊上,左一条右一条。继而呼哨一声,撒着欢的跑了起来! 她跑得极快,穿林越野,像猿猴一般灵活,没一会儿就到了好大一片湖,湖面粼光,山风轻拂,正是洞庭湖。 女英啸叫,并没有停止欢脱的脚步,点水如萍,跃向了湖心。 她翩然点水,步伐轻快,忽而挥动手臂,山风如幕,水波如袖,被她搅动,便丝丝缕缕刮起来;等再次挥臂,就见阴云齐聚、雷声轰鸣,天湖之间,居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雨。 风来雨至,万物随心,湖里大小鱼群躁动,随着她欢脱的点踩,如梭般穿水而出,在细雨中层层叠叠的鱼跃。 女英操风布雨,玩心大起,哪里管雨湿鬓发,风透薄襟。 她猛然挥动双臂,搅得风急雨大,湖面卷起大浪,她勇立潮头,浑身湿透却畅快淋漓! 可苦了谢小星,人形灵力尚且弱少,变成蛇更没强多少,随她舞蹈间,早已呛了好几口湖水,又加之风急天高群鱼碰撞,她被砸的晕头转向,几乎缠不住女英的手臂,就要掉下湖去。 范大爷如箭般攒射而至,从外面将她捞住,紧紧箍缠在了女英的手臂,蛇信嘶然! 女英瞧了他们一眼——双蛇缠并,黑蛇昂首,仿似交尾,她的脸就是一红,却越发兴奋,笑嘻嘻的问,“你们也喜欢这暴雨是吗?” 说话间,她双手直立如同朝拜,继而猛烈挥下!随她调度,十丈高浪湖上顿起,如翻江倒海、信潮奔雷,急吼吼的卷着周边的一切抛上了天空,继而,深深重重的扑将下来! 可没想到,随着白花鱼群被一同卷上巨浪的,还有一叶小舟。 等女英察觉时,已经迟了,那小舟被巨浪卷着,如被随意掷下的玩物,狠狠拍在了湖面上,顷刻之间,整个小舟都已经炸散。 而那舟上的渔者,已被肆虐的湖水卷入,胡璇着沉了下去! 女英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猛子扎下巨浪,如一条白鱼,梭一般射向了沉溺的渔者。 湖底幽深,风浪安静,风雨的呼啸在下到七八米时已经几不可闻。周身暗若地府,那渔者早已让巨浪拍晕,像是一个垂坠的铅球,面目朝上,眉眼紧闭,朝着湖底晃晃悠悠的沉降。 女英自幼玩耍于洞庭,极熟水性,三个爆发已然撵上了沉降的渔者,一把捞住了他的腰,卡于双臂之下,带着他努力破水,向上泅游。 一盏茶有余,女英终于拖着那渔者,湿漉漉的游到了湖边,拖他上了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平白游了一场水的谢小星差点绷不住,从她手臂上剥落下来,摊在一旁翻白肚皮。女英却顾不上理她,而是快速帮渔者按压胸腔,排出积水。 终于,谢小星和那渔者一道,吭吭咔咔呛出水,醒了过来。 谢小星跟条面条似的摊在范大爷的身上,无力的抬起蛇眼瞅了好几眼,眼前才渐渐清晰了,看清了虚弱懵懂醒来的渔者。 然后,谢小星就不争气的流口水了…… 渔者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是个白净好看的少年。 谢小星的审美很特殊,别人慕强,她却贼喜欢沉静阴郁,带着点轻柔易碎感的帅哥。 这个渔者,不仅戳死在她的审美点上,而且,真好看啊! 她是第一次见有人湿身后,眼睫毛长到能明显贴在下眼睑上的! 一双清澈易碎的眼眸,带着一点安静和委屈,静静望向了女英。 只一眼,就感觉他的身上,仿佛蕴着成千上万刻骨铭心的故事,曾经经历,正在发生。 谢小星抹了一嘴口水,吸着嘶道,“这货就是孟婆的对象了吧!” 是这货没跑了! 因为不仅是她,女英的眼睛也直了,湿漉漉的水从她的头发上滴落,滴在少年坦诚修长的脖子上。 少年终于眨眨眼,瑟缩了一下,慢慢推开了她,坐了起来。 少年笑得勉强,有些羞赧,声音清透微哑,“突然来了大风浪,我的船也被打坏了……谢谢你救了我。” 始作俑者还呆若木鸡,仿佛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少年慢慢揩着脖子上的水,胸前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轻薄紧凑的描绘着他胸膛的起伏。 谢小星刚嘶了两嗓子,就被范大爷狠狠抽了一尾巴,抽得她在石头上翻了个个,终于恍惚惊醒过来。 女英被声音惊动,也醒了,自我坦白的话就卡死在了咽喉。 该怎么跟他说呢,其实他落水,完全是自己作妖作猛了。 少年却笑了,继续重复着打开了话题。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英!你呢?” “元清。”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姐妹待嫁 女英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学会了如何与元清自如说话。 元清是居住在洞庭湖畔的渔者,他家的氏族甚小,逐水而居,并不知道鼎鼎大名尧氏部族首领的二女儿,女英。 女英并不在意,相反却非常开心。她与他一起捡回了小舟残板,用自己的法力帮他伐了好多大块板木,想要帮他做一个更大、更结实的渔船。 元清起先受宠若惊,觉得无功不受禄,可架不住女英好客且豪横,最终从容接受了。 俩人找材伐木忙活了一天,等天都擦黑了,女英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红着脸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刚兴冲冲吃了晚饭,她还不及回房,就被她母亲笑着拉住了,要与她说话。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聚在火塘边,上首的父亲尧王静静啜着果酒,姐姐娥皇凑着火,正仔细缝补衣服。 谢小星和范大爷勉强跟女英混了点半生不熟的肉,吃饱了就很困,趴在火塘旁醒盹。 母亲笑眯眯的搓着她的手,却语出惊人: “我与你父亲经过多番考量,已决定将来,将部族首领的位置传给重华,因此要将你和你姐姐,一并嫁给他!” 女英蓦地瞪大了眼睛,先下意识的看向父亲。 父亲眼眸低垂,没有作声,已是默认。 姐姐针线停顿,映着火光望向她,脸颊红扑扑的。 女英是知道重华的。 姚重华也算是从小看着她与姐姐长大。他是个稳重的老好人,继母刻薄,生下的弟弟独断阴狠,打小就想要了他的命。 他自小生活艰苦,九死一生,疲于应对生死威胁,却依然乐天敦厚,孝敬父亲,不曾有丝毫的错忤和怨怼。 但问题是,姚重华今年已近三十,可她和姐姐,才15、16岁。 而且,人好,并不能代表喜欢。她太熟悉他了,反而从没把他当过丈夫的人选! 更何况,要是没认识元清,倒也罢了…… 女英甩开了母亲的手,“我不愿意!” 母亲知她娇惯,却没想过她居然敢反抗,变了脸色,“你和你姐的婚事,本来就该听从父母的命令,哪由得你任性?重华可是我和你父亲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也是部族未来的王,你有什么好挑的?” 女英极倔,“凭什么,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凭什么?”母亲霍的立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就凭你们是我部族的儿女,就得遵从父母和部族的命令!” “重华哪里不好?成熟稳重、孝敬畏天、颇得爱重。你挑他,你怎么不挑挑自己?到处撒野,不会耕织,不擅事务,你还有理了?” 女英被呛得哑口无言,脸涨得绯红,“既然这么好,让姐姐嫁他就是了,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的一句“放肆”还没出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尧王却开口了,声音沉沉,“你喜欢的人,是哪个部族的,叫什么名字。” 女英可太了解他了,父亲尧王向来恩威并施,说话掷地。他这种口气,已然处在愠怒之中。 果然,母亲马上不说话了,讪讪坐了回去。姐姐低头补衣,眼观鼻,鼻观心。 女英就有点后悔自己嘴快,嗫嚅,“他……他是旁支小族的族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尧王摩挲着酒坛,冷笑,“听听你说了什么。旁支弱族、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编瞎话也得有个限度。” “你是部族首领之女,理应担当起振兴部族、开枝散叶的重任。现在倒好了,还学会扯谎诓骗你的父亲母亲了!” “三日后,你和你姐姐就出发,去蒲坂与重华汇合,完成大婚。这几日,你母亲同你们安心的准备嫁礼,便不要出门了。” 他居然关了自己的禁闭! 女英脸色大变,还要不服顶撞,却蓦地被母亲拉住胳膊,扯到怀里抱紧了,示意她不要再说。 女英脸上红白数次,却终于没再挣扎,默默看着父亲拂袖而去。 但她哪里又是服令认命的人? 她回了房间,就开始打包细软,收拾行囊,打算连夜出逃。 烛火在上古时期极为稀罕,纵然是首领之女,也不敢太过奢靡。一豆烛灯趴在矮桌上,晃的人眼睛生疼,映照着女英的身影投在洞穴的墙上,急惶惶,乱糟糟。 谢小星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来了,与范大爷左一坨、右一坨的盘在桌子上,急的直嘶嘶,“我要咬死孟婆的未婚夫!” 她和范大爷的任务,就是来扫平女英道路上的所有障碍,助她得偿所愿的。显然,现在她的所愿就是跟元清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没见过女英的未婚夫重华,但元清长得好看,他们肯定是对的! 范大爷很无语的瞥了一眼谢小星,嘶嘶吐舌,三分嘴毒两分阴狠。“做梦呢?你可知女英的未婚夫是谁?” 虽然看过孟婆的履历,但是很多细节方面语焉不详,谢小星懵懂的,“重华嘛,不是喊他名儿了?” 范大爷忍不住笑了,继续嘴她,“灵力灵力不行,学识学识也不够,真个的养女不读书,不如养头驴。” 我特么?? 范大爷却没卖关子,高昂黑色的脑袋,竖着眼看忙叨的女英。“她的丈夫,姚重华,就是上古人族五帝之一,鼎鼎大名的舜帝。” 这下,换谢小星瞳孔地震了,她大着舌头:“孟婆的法器真是大胆啊,居然让咱俩来刺杀五帝?” 刺杀?范大爷不屑冷笑:人皇人帝都有天运护身,天命做保,再说了,事情早已发生,帝运早已稳固。他不信一个区区法器,还能拥有时光倒流,扭转乾坤的能力。 谢小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又被那“碧血银镯”骗了呢? 谢小星还在那嘀咕,甚至想要拉着他制定“战略”,不成想门外却有声音传来,是女英的姐姐,娥皇。 “女英,我知道你还没睡,我能跟你谈谈吗?” 片刻之后,娥皇就屈膝,跪坐在桌子旁了。 娥皇长得跟女英完全不像。她是一个成熟娴静的少女,明明年龄与女英相仿,但眉眼间全是透彻的淡然。 女英与她关系不错,上来拉着姐姐的手也盘膝坐下,没个正形的靠在姐姐肩上。 娥皇静静看了一眼她乱糟糟撒了一地的衣物,眸子就暗了一分。 她终于启唇,“你别走好不好。” “你同我一起,嫁给重华好不好。” “我喜欢他,只能这样求你了。”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白蛟祸人 不仅女英愣了,谢小星也愣了。 娥皇一贯柔顺,此时却深深而急迫的盯着她,面颊绯红。因为用力,她握着女英的手,甚至攥的她有点疼。 女英张大了嘴,好半日才说,“你……喜欢他哪里?” 娥皇掠了掠鬓边,脸上不见娇羞,反而有些悲伤。 “他是我所见过,最温柔的人。” “可是,”女英瞪大了眼,“可是他那么老了!” 娥皇抬起头来,“正是他的那份成熟和稳重,吸引了我。” 女英搓了搓脸,“我去跟母亲说去,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更不应该跟你一起嫁给他,我跟母亲说,让你单独嫁给他!” 她刚要起身,却被娥皇拽住了,娥皇的眼眸哀伤,她说,“没用的。” “如果你不肯嫁给重华,那么,我也将无缘于重华。” “因为,重华是部族未来的领袖,而我,只是个养女。” 娥皇被收养的时候,女英还未开智,所以她并不真切了解姐姐的身世。 “可母亲……明明待你那么好,样样都对你赞口不绝……” 娥皇凄然一笑,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也才事事但求做到最好,生怕行差踏错。” “女英,你又哪里知道,”她望着她,眼神哀伤,“任性妄为,才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你有有恃无恐、任性妄为的底气,但我却没有。” “我只能循规蹈矩,一步步走向被设定好的结局。如果我不能嫁给重华,那等待着我的,更将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次不如一次的生活。” “哪怕你是尧王的长女?” 娥皇凄然,“哪怕我是尧王的长女。” 娥皇走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女英一直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 谢小星一边拿尾巴安慰着扫她,一边朝范大爷嘶嘶,“她这个姐姐有点过分了嗷,这摆明了是在拿自己做要挟么。我说孟婆可千万坚定了立场,不能动摇啊,幸福可是自己的,一定要努力争取!” 范大爷好笑的给了她一尾巴,“管好自己,嘴怎么这么碎呢?” 谢小星吐了吐信子,“这不是现在咱说话,她也听不懂么,不然我肯定不在人后嚼舌根,我一般都是当面说的。” 谢小星却烦躁的甩尾巴,“这都过去一天了,磨磨唧唧啥时候剧情才能完,别一个本再过上个三五十年,出去我都老死了,还阻止个屁?” 范大爷拿大脑袋欺压在她头上,老神在在,“急什么,既然是副本,这里面的时间跟外面肯定是脱节的,咱又出不去,顺其自然。” 谢小星刚安定了心思,就见女英仿佛下定了决心,去榻上将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包裹拆了,原样归位。 接下来三天,女英老实的近乎有异,除了一日三餐,再加上瞎捣乱掺合她和姐姐的嫁妆,剩下的时间就在房间里发呆。 尧王言出必行,门口重兵把守,女英撒播打滚,使尽浑身解数,甚至赌咒发誓,都没出了门去。 婚期迫在眉睫,娥皇和女英嫁过去后,谁正宫主事,又成了大问题。 按长幼该是娥皇,且娥皇在部族里口碑优异,作为主母万众信服。但按亲疏,母亲非常想让女英成为正宫,主持族事。 因此,母亲想了个办法,赴亲当日,让娥皇乘四驾马车自大道行至蒲坂,车马喧嚣,极尽张扬豪奢,虽然圆了她长女的身份,但也极致缓慢。 让女英骑小骡子,轻车简从,自小路直达蒲坂,抢占先机。 尧王默不作声,显然也是默认了。 终于到了赴婚当日。 娥皇女英分穿大婚服制,于部族挥泪拜别父亲母亲,一上马车,一上叫骡,分路告别而行。 女英甚至连个仆从都没带,关了这些天,等小叫骡行出了父母的监视,她先将吉服袖子挽至腋下,大大伸了个懒腰! 谢小星和范大爷分别缠在她左右臂膀上,这才见了天日。 终于放了鹰,女英哪肯照父母规划的路线行事,撒开那骡子四蹄,欢叫着就往洞庭湖冲。 已经三日了,她非常想念元清。 可时节不好,没走多远,天娘嫁女,泪洒人间。 雨很快纷纷扬扬大了起来,她一身吉服,无遮无碍,被浇了个全透,但久在洞庭戏耍,这点小雨不算什么,她又害怕因为下雨,元清再收了船归家,更见不到他了。 因此越发催的那叫骡吭哧直叫,急急、擦擦滑滑的往湖边赶。 然而,赶到湖边,风雷已起,阴云密布之中,电闪雷鸣! 而那湖面之上,浪狂风急,惊涛拍岸,一线白肚犹如一条巨龙,正在湍急的浪涛里腾挪! 那是,那是一条巨大的白蛟! 那白蛟十丈余长,翻腾不止,瞧着也有千百岁光景,此时,白蛟冲浪而出,嘴里叼着一条小船,仿佛叼着一条大鱼,顷刻之间,白蛟甩头急咬,居然将那条小船咬得粉碎! 船上有人,直直栽入水面,只不过眨眼浮沉,那白蛟一个猛子扎下,转瞬就将那人叼在了嘴里,上下獠牙搓动,眼看就要把那人拦腰咬成两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女英瞬息就看清了,白蛟嘴里的人,是元清! 女英滚下骡背,从旁边径直拉断一颗小臂粗细的树杈,擎举着就朝白蛟冲了过去! 她打小跟尧王上山下水,狩猎逮妖,与天斗,与人斗,虽于针织女工之上一窍不通,但学了一身降妖的本领。 此时虽然武器不趁手,但也顾不上其他,她披荆踏浪,一口气便冲到了那白蛟之下,攒足了劲大吼一声,瞬间将那小树掷出,准头极佳,风浪之中直中那白蛟下颌,打的它张开嘴来,元清已然跌落。 女英猛地送出了谢小星和范大爷,受她灵力鼓动,俩人倏忽变大变长,足有大腿粗细,朝着元清便飞逼过去! 可没想到,谢小星是个旱鸭子…… 人形的时候,勉强会点蛙泳,不至于让自己沉底,变成蛇了,却不会凫水,冲出一射地后,随着女英投掷力道的衰竭,她在水面上奋力扭了几下,倏忽灌入了一口水,紧接着随波逐流,开始沉底了。 范大爷……不争用的小东西。 范大爷高耸蛇头,身体又膨大一圈,笔直射入水中,一口便叼住了谢小星,他冲出湖面,于狂风暴雨中,飞快的破开水面,朝着元清直直射去! 可还没靠近,心里就暗叫不好。 元清胸腹已被那白蛟咬破,鲜血急涌,顺着暗淡的湖水如大团大团的墨汁,向下向深处扩散。 他虽然没沉底,但脸色已经煞白,瞳孔无法聚焦,手足无力,眼瞅着就到了生死边缘。 范大爷直冲上去,猛地将谢小星甩到他胸口,这才一口咬住他的胳膊,奋力往岸边拖。 谢小星呛咳两声,抬头瞧他几无血色的脸,心疼坏了,连忙裹上他的脖子,由于失血过多,元清已经开始失温,她妄图给他取暖,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冷血动物,只能抱着他跟他一起瑟瑟发抖。 范大爷终于艰难得将俩人拖上了岸,回身去看女英! 女英在巨浪暴雨间与白蛟缠斗,此时正骑在白蛟的背上,一手掐着那白蛟的脖子,另一手高举小树,朝它脖子下死力的猛攮! 一个,多么强健、勇悍、鲜活而不服输的少女!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银镯传情 那白蛟哪里受过这等虐待,死命的甩动脖子,尾巴乱摆,激起巨浪如柱,巨大的獠牙无力空张着,天地间只听得阵阵龙吟! 可饶是如此,都无法甩脱女英分毫! 女英杏眼圆瞪,咬牙切齿,“大胆妖物,不仅为祸人间,还咬伤无辜乡民,我饶不了你!” 她一面说着,一面下死力攥紧树干,认准了那白蛟身上的某一个点,连翻猛攮! 树干总不比石制的刀斧利器,起先折口参差还算锋利,攮的遍数多了,断面都快被磨平了,但女英力量惊人,生生被她连攮带撬,终于拔出了那片巨大鳞片,漏出底下的嫩肉来! 女英伸手就将树干丢了,以它的逆鳞为刀,一刀捅进了嫩肉里! 那白蛟痛极,嘶吼一声,裹着巨浪一个猛子扎入湖水,朝着湖底一边翻涌一边泅游,女英骤然入水,憋气不足,且湖底破水迅猛,她岔了一口气,把持不住,松开了手。 眼瞧她松手,那白蛟哪里还敢耽搁,一个甩尾就将她卷到一边,仓皇逃窜了。 女英被水流拍了个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才浮上水面。 白蛟作乱停止,湖面就平静了,虽还有风雨,但已不至于无法忍受。 她紧抓鳞片,还想再追,却见岸上一青一白两条蛇,急惶惶的立首等她,嘴里连嘶。 她心里咯噔一声,快速游回岸边,一下子便扑在了元清身上。 元清胸腹的伤口还在涌血,狰狞的皮肉翻转出来,被水泡的泛白。他的额头高热,烧的整张脸酡红。 女英无措的摸他的额头和脸。元清细密的羽睫,挣开了一线,眼光涣散而怔怔的望着她,一张口,嘴里先有血和湖水溢出来。 他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轻轻的说。 “我等了你四天……你终于如约来了……” 他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的晕了过去。 女英轻车简从,陪嫁简单,但骡子背上的包裹里,恰巧有一瓶救命的丸药。她毫不顾惜,三丸全给他喂了,吊起他最后的精神。 她并不知道他家在哪,家里是否有人,又不敢轻易搬动他,所以就地用树枝和树叶搭了个雨棚,将他小心的抱了进去。 元清一连烧了整整三日。 女英衣不解带的陪了整整三日,为他擦身、仔细的喂水,将鱼肉和野果捣烂成泥,一点点的喂他。 他躺在棚子里厚实的草堆里,起先两日高烧不退,脸烧的绯红,水食一进肚就吐了,人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三日夜,女英实在是累极,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可等她醒来时,却发现元清已经睁开了眼睛,清清静静的望着她,目光内敛。 女英吓了一跳,连忙摸他的额头:太好了,高热,终于退了! 不仅是额头,他浑身都丝丝缕缕的凉下来,肚子上狰狞的伤口化脓渐止,一夕之间居然有了要结疤的趋势。 他,活下来了! 女英喜极,哪里还顾得上他肚子有伤,一下子就扑上去紧搂着他的脖子,大声的,“太好了,太好了!” 元清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反手抱住了她,低低唤她的名字。 “嗯,女英。” 一旦醒来,元清的身体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一日日好了起来。 她呆在元清这,已经第五日了。 夜色快速沉降,湖水汤汤,山林中群兽静伏,天地一派安静。 雨棚旁升起了一堆篝火,静静的热笼着众人。 谢小星紧挨着范大爷蜷着,她吃饱了,就在火堆旁醒盹,时不时抬头瞅瞅范大爷。 范大爷自从上次变身后,就足足比她大了一整圈,此时静静盘着,蛇头高昂,威风凛凛。 看久了,习惯了,甚至还能依稀看出点帅气是怎么回事? 元清已经能下地站立了,这两天的鱼和食物都是他料理的,比女英料理的好吃太多了。 俩人说话并不多,天南海北,东一句,西一句,基本都是女英在说,他就默默听着,偶尔抬起头来,一起看满天星斗。 上古的天空,星月都要比现代清晰亲近的多,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女英就这样伸出了手,天真烂漫的想要抓一抓天上的星光。 元清嘴角噙着笑,忽而轻轻的问,“女英,你身上穿的……是吉服吗?” 不仅女英心里咯噔一声,谢小星也咯噔一声,抬起了脑袋。 女英的脸都涨红了,想瞒他,却又觉得没理由瞒着,像是自作多情似的。她绞着吉服的下摆,好半天才点点头。 “父母……要我嫁给重华。” 没想到,元清没听过女英,却听过重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垂下了脑袋,低低喔了一声,“我知道他,我部族里的人见过他,都说——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恭喜你啊。” 听到对方说恭喜,女英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却勉强一挥手,强笑道,“还不一定呢,我要去赴婚,可现在耽搁了,说不定重华一生气,就把我退婚了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清却显得比她还急,扶着胸腹低声,“不会的!” “你两次救了我,女英,你也是极好极好的,这样的你,不会有人拒绝的!” 他急急解释完了,却泄了气,沮丧的看着火堆,“对不起,要不是救我,你也不会耽搁了。你快去吧,他在等你。” 女英攥紧了衣服下摆,愣愣的看着他。 满山满湖的风呼啸而来,摇摆着火焰,明明灭灭的将纷杂而奋不顾身的乱影,投射在他的脸上。 摸索着他,抚慰着他,亲近着他。 她好想变成那些影子,同它们一般,只为与他亲近,彼此再无距离。 女英忽而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一叠声的,“我才不想嫁给他,我不要!他能等就等,等不了拉倒,我才不管!” “我只想在这湖边,自由的,开心的,每天打渔!”她最深重的心事,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且坚定的一遍遍重复。 与你在一起。只要,与你在一起! 她赌气的喘了口气,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女英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我不喜欢,你不要叫了!” “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我的名字叫,阿姝!” 那时候还是上古,她和他都不知道,千百年后,有一则诗经,流传于世,历时千年而颜色不改,芳心如初。 其中有一句诗这样写道: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元清慢慢笑了,轻轻喊了她的名字,“阿姝。” 于是,女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元清却拉起她的手,慢慢褪下自己手臂上的一方银镯,轻轻戴在了她的腕上。 手镯十分古简,也没什么锻打工艺,粗直且简陋,甚至有些笨拙。 女英望着腕间凝滞的银色,歪头,“这是?” 元清摸了摸镯子,似是与它告别,声音轻轻的,“这是我家传之物,我从小带着,现在,送给你。” 女英收回手臂,也摸着那镯子,讶然,“为什么呀?是感谢我救你?” “不是感谢,”元清顿了一下,却继续清晰坚定的道,“是我想送给你,只是想送你。” 山风在这一刻,变得牵连柔软。风在他俩人之间交换,将彼此的气息带给了彼此,天地一霎清明、安静。 不合时宜的谢小星咂舌:哟,定情信物啊! 范大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瓜子。 嗯,定情信物。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同往共嫁 第六日上,元清已经能在女英的搀护下,慢慢走动了。 他俩刚约好要一起去钓鱼,元清的目光却凝滞了,默默地望向了远处。 女英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发现了一队婚车仪仗。 四驾白马吉车,是她的姐姐,娥皇。 娥皇扶车而下,远远的与她凝望,也不喊她,也不惊动。 女英咬牙,终于把元清搀回了雨棚,叮嘱了几句,迎着车驾走了上去。 这几日又是战白蛟,又是伺候病人,上山下海的抓鱼摸果,女英的一身吉服早已破败如缕,狼狈不堪,而娥皇的衣袖簇新,片尘不染。 她同她站在一起,仿佛氏族的族母,而女英,却像是贫家小户嫁来的苦女,一日日为生计磋磨。 娥皇的眸间有震荡,却终于归于平静。她遥望了元清一眼,淡淡道,“我原以为,你说的有心仪之人,是拿来堵父亲和母亲的借口。”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 女英张了张嘴,却故作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脸,点点头。 她却奇,“姐你怎么来了?你此刻不应该在蒲坂吗?” 他们部族离蒲坂的距离,哪怕是姐姐这样硬磨时间的车驾,最晚两天也该到了。不然山迢路远,父母怎敢放心让她俩姐妹独行。 没想到,娥皇却拉住了她的手,“我并没有进蒲坂。” “我至部外,已打听到你并未到达,我在部外整整等了你俩日,久等不至。我怕你出意外,就循着你的路线,一站一站的寻了过来。” “没想到,你竟在这里。” 说一点没怨怼,肯定是假的。可娥皇的口气里,更多的却是关切。 她拉了拉妹妹,“跟我上车同去吧,我车上还有吉服,替你换一身。” 女英却觉得她傻,甩开她的手,“父亲和母亲都说了,谁先到蒲坂,谁就是正宫,将来的族母!你这么喜欢他,凭什么不争?你回来干什么!” 娥皇却凄然一笑,眼眸里尽是忍隐,“我只是想嫁给他,从来不图其他……我更不敢肖想族母的位份,女英,与我同去吧,算我求求你。” 女英觉得不可理喻,忍不住吼她,“你都知道我喜欢别人了,你就当我死了不行吗?我真的不想嫁给重华,我只想与元清在一起!”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也吼出了娥皇的火气,她猛然拽紧了她的手,“他是什么东西,怎么也配与重华相比!” 女英不可思议的望向骤然失态的她。 她将娥皇掀倒在地,止不住冷笑,“我喜欢的,便是我的至宝,我不喜欢的,哪管他是不是富可敌国,万人之上!我要的只是他,他凭什么不配,他配!” 她吼完了,望着委顿于地的姐姐,却又觉得刚才下手有点重,但拉不下脸道歉,转身要走。 可没走出几步,娥皇却转坐为跪,直挺挺的望着她。 女英一愣,急忙回身去扶,却扶不起。娥皇双膝沉重,眼中的疯狂渐掩,但眼神决绝,反手抓住了她的小腿,声音带着微颤。 “咱的哥哥丹朱不肖,部落长老不肯让他承袭父亲的族位。四岳十二牧联合施压,都要推举重华为部族下一任首领,接替父亲。” “我亲耳听到重华上门求亲,只要求娶于你,因为你是伊祁氏唯一的骨血,且他自小与你一起长大,早已认定你是他的妻子。” “可是我又怎么办?徒有族长长女之名,却无其实,连他,也不爱我……” “你以为是咱俩共嫁重华,福祸相依,荣华与共。但事实是,这份共嫁,也是我泣血流泪,苦苦向父亲求来的!” “若你不嫁,不去,重华只会毫不犹豫的退婚,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世人都说他温良醇厚,心地善良,可只有我知道,他骨子里有多么高傲、执着、坚定、无情……已然到了让人着迷,却又让人绝望的地步。” 女英如遭雷击,怔怔的定在原地。 娥皇纤细的手,顺着她的小腿一路慢慢往她腰间祈求摸去。她的脸上没有泪,她的泪早就干了,她扶着她的腰,颤抖的声音渐渐平复。 “你不去,也没关系,算了。” “我根本没脸,承受被他退婚的折辱。要是这一天真的要来临,那不如此刻,我便以死,来明志吧。” 她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石刃,将裹着皮革的柄塞入她手里。 “你甚至可以,亲手来行刑。” 握着冰冷的刃柄,女英咬紧了嘴唇。 不一会儿,那唇上,便滴下血来。 “你放开我,让我咬死她,我咬不死重华我还咬不死个娥皇吗!”谢小星弓着身子挣揣,想要上去狠狠给娥皇两大口。 范大爷正盘身坐在她尾巴上,任她如何跳梁,他自岿然不动。 他被她闹的脑袋疼,张嘴咬住了她的七寸,虚虚咬两下施压,“别闹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年轻人火气这么大么?” 谢小星:??大爷,貌似每次忍不住先动手的,都是您老人家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俩还在互咬,女英已经换完了新吉服,慢慢走出了车厢。 她已下定决心,她要与元清告别。 她请示了姐姐,终于一步一步,挨向了早已久等在棚边,却一直没有上前的元清。 谢小星也停止了与范大爷的互殴,俩人快速游走了上去。 元清静静的与她对视,什么也没问。 万千的悔恨,伤心一齐涌向女英的心头,但是说来可笑。 他俩之间,从未有表白,也没有一句像样的承诺。 仿佛俩人早就知道,他俩之间……本无可能。 不争气的眼泪就顺着脸滚了下来。女英恶狠狠地擦掉了,一时之间气足了自己。 气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决断自己的人生,却急不可耐的拉着无辜的人,跳入了情感的漩涡。 先开口的,却是元清,他笑了笑,轻轻的,“去吧。” “你姐姐在等你,他也在等你。” 女英忽而冲上来,朝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攥紧了他的手。“这个,送给你!你……你别丢了!” 这是她用那片白蛟逆鳞做成的匕刀,边沿锋利,细细打磨过了,护手也仔细用动物皮裹好,又韧又利,在太阳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芒。 元清并没有拒绝。 他翻覆看着手里的匕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要去向哪里?” 重华的居住地目前在蒲坂,很有可能,那就是他们家族的所在,和最后的归属。 “大概,是去蒲坂吧,然后,恐怕会在那里定居。” 蒲坂靠着湘江,湘江贯通于洞庭湖。虽然相隔遥远,一个在江头,一个在江尾,可他们梦里依稀,也将共赏一轮江月,共饮一江之水。 元清默默握紧了匕首,却笑起来,轻轻的说。 “你再等等我。” “等我好了,我就重新造船。” “沿着洞庭和湘江,一停一停,一站一站的,去找你。” “我将逐水而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哪怕江水,也不能将你我阻隔。 你的归处,便是我心的居所。 潮有信,渔者亦有信,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做,就是四十年。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为夫复仇 娥皇与女英同时抵达蒲坂,女英终是退了三步,俩人一前一后携手进入,娥皇成了正宫。 共嫁重华后,女英一直拒绝同房,三拒其二,后渐渐醉心于部族武事狩猎,大展头角。 重华逐渐转重心于娥皇,俩人恩爱渐紧,同入同出,人人艳羡。 五年后,娥皇诞下一子,取名“商均”。女英亦视如己出,百般疼爱。姐妹携手教习,渐渐成材成长。 又三年,尧王老迈不能主事,见重华温厚妥贴,终于将部族承袭于他。重华成为了百族总长,娥皇贵为百族之母。 娥皇女英开始陪伴重华四处游历、治理部族、斩杀邪灵、开拓疆土。一时之间,神州大地尽显三人贤名。 女英外出的频次多极了,没几日是安稳呆在蒲坂的。 可她总也没忘记元清的承诺。 元清也没忘记。 他俩再忙,一年也会在湘江上,遥遥的望上一面。 大江东去,浪稳风徐。一轮巨大的月悬在孤空,洒得江面一片澄澈。 女英已进入不惑之年,上古人早衰,鬓边华发驳杂,像是回忆的细丝,被拉长了,散在风中,仿佛时光疾驰,不肯停歇。 遥遥的江上孤舟,远远地站着元清。 距离太远了,且随着年事渐高,视力也不行了,那个距离,只够她远远地一眄。 他似乎黑了一些,也长高了一些,直直的立在一叶孤舟上,与她隔江相望。回忆和江风补足了她的思念,肆意描摹着他的容颜。 可也已经三十余载了,他的容颜,也在记忆里依稀了。 女英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像是紧紧抓着一个不肯醒来的梦。 可没想到,灭顶天灾,这么快,就席卷而来。 重华在位的第四十载,九嶷山九龙作乱,祸害世间,民不聊生! 他已经很老迈了,最近都在考核后继者。能干的干将,泼水似的几波送往了九嶷山,却都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九龙生猛,有化仙的征兆,且彼此配合无间,肆意暴虐,无人能敌! 重华放不下九嶷百姓,因此亲自披挂上阵,要去为民除龙。 娥皇哪里肯他高龄涉险,非要同去,可她现在贵为族母,琐事缠身,女英又身肩拱卫之责,因此俩女再怎么执意要去,重华都是不肯。 他点了重兵强将,祭酒与她俩告别,浩浩汤汤的跨湘江、过九嶷,前去除害。 可没想到,不足半载,噩耗传来。 重华率兵与九龙缠斗,力竭而亡。受尚未死绝的恶龙钳制,关隘尽失,因此尸体无法还朝,就葬在了苍梧之野。 娥皇听到噩耗的那一刻,瘫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女英也攥紧了手,咬紧了牙。 俩姐妹花了三日,安顿下族内事物,烦请长老代为执事。女英去了姑父大羿那里,借了射日神弓,俩人就带着幼子和另一批勇士,浩浩汤汤上了路。 过湘江时,是元清,来渡的。 九龙鏖战从九嶷山缠斗到湘江浦,山穷水恶,风急怪啸,根本不敢有常人来渡船,只有元清,自听到噩耗起,就一日日在等待了。 已经四十余年了——他俩已经有四十余年,未曾真切一见。 女英都已年介耳顺,虽然日常锻炼,且无家事子嗣操劳烦心,老的慢些,但早已华发满头,眼角唇边尽是深纹。 然而元清,除了黑了一些,高了一些,一如往昔。 同样也不受副本影响的谢小星,“我靠,他怎么没变化!还是这么帅气……” 范大爷,十分不爽的抽了她一尾巴。 元清身上,已然有风吹日晒累积而成的水锈痕,然而风霜不改其貌,岁月不败其颜,他依旧是十八九岁少年的模样,保持着最初的纯净。 且随着这些年历练,他已褪去了青涩,像是一块美玉,被浸润摩挲久了,越发显得通透美好。 女英与他对望,一瞬间,这些年积累起来的威严、权势和清高自许,瞬间土崩瓦解。 她又变回了那个青涩的少女,紧张、期待,甚至有些自卑的望着他。 甚至痛恨残忍的岁月,带给她的衰老和搓磨。 然而,元清望向她的眼眸,依然纯澈如初,不带一丝杂质。 他让开道路,对她和他们,轻轻的说。 “都上来吧,我载你们过江。” 在无人注目的角落,他害羞的低着头,几不可闻的轻声对她说。 “阿姝,我很想念你。” 心海泛起涟漪,菩提生出花树,封闭的世界在一夕之间,草长莺飞,春潮而至。 她是如此清晰的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 整个心海,都为他盛放,不论她年芳几何。 湘江滚滚,渡船悠悠。船上无人说话,家臣和幼子都在抽噎。娥皇还算镇定,面色苍白,以威严强压了众人,止住了哭声。 女英明知道此时为相逢欣喜,十分的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去撑船的元清旁边坐了,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悄悄看他一眼。 然而,相聚的时间永远短暂,漫长的渡河终有尽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行人渡过湘江,终将元清留在了江上。 行行重行行,越黑山,翻野岭,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苍梧之野。 在亲眼瞧见重华的坟墓后,忍隐良久的娥皇终于控制不住,哭倒在墓碑之上。既而,压抑了十数天的哭声,在整个墓群久久回荡。 十里披麻、百里同悲,风雨如晦,所有百姓都来送了舜帝最后一程。 大哭三日之后,天也将将放晴,娥皇已无泪可流,将幼子托付于家臣,蓦地抽开了金刀,就要在坟前自戕,与重华生死相随! 女英防了她一路,瞬间抢下刀具,瞪大了眼睛大声呵斥,“杀害舜帝的九龙尚未伏法,尤有漏网之鱼!幼子无辜无依,族人且还等咱的音信,你这就要不负责任,一死了之吗!” “姐姐,这便是你对他的爱吗!” 娥皇怆然,眼中血泪横流,“我要为他报仇……可我……!” 女英扶了扶背上射日弓,点头,“我就在等这一刻。” “舜帝的仇,我去报。族内的一切,你来安顿。姐姐,你要振作,等着我复仇归来的那一天。” 这几日,重臣幼子哭悲,女英也没闲着,早已打听清楚了:重华率重兵力战九龙,斩八龙,只余一条最为老辣的逃脱。 老龙先藏于九嶷山,兴风作浪,祸害乡邻,后被驱赶,逃到了湘江之上,扼江掀船,阻塞交通。 她点上了几位得力干将,腰悬金错刀,身背射日弓,前去复仇。 等一行人行至湘水边,却发现元清还在倔强的等着他们。 这次的老龙,恐怕有几千年的修为,比他俩上次九死一生的白蛟更加恐怖,女英执意不肯让他掌舵涉险,但元清打死也不肯,非要为他们驾船。 任是女英如何威逼、劝慰,一向温软的元清,这次却九牛不回。女英无法,只得逼他赌咒发誓,若真的与那老龙对上,生死之际,为了防止她分心,他务必要第一时间脱离。 女英携带一众武将,宰了五头大猪,日日悬吊于湘江之上,下设陷阱,想以牲畜血气逼得老龙现身。 可那老龙狡猾多疑,一连三日,江上风平浪静,一无所获。 为了逼老龙铤而走险,各处山林村寨,娥皇和女英都派了能臣把守,若一旦老龙侵袭村寨,不需与其硬拼,驱赶它至湘江便好,彻底断了它的生机和后路。 等到第五日上,一行苦等在江边的人,已经累极了。 这夜,元清在岸边升起篝火,女英疲累困顿,他刚想拨亮篝火,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那沉沉的江上,却传来了轻轻的凫水声。 元清听到了,女英也猝然惊醒,扶着刀,站了起来!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死斗恶龙 捆束吊在江边的猪尸那里,蓦地传来了撕扯声! 一行武将全皆警醒过来,身体压低,抄武器在手,状如伏虎。女英也已抄射日弓在手,三只毒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 猪尸下设有罩网陷阱,只听得猛然一声激烈水响,显然有东西中了埋伏。 一行人飞速往埋伏处掠去,远远地,就看到一条磅礴巨龙卡在罩网里,拼命挣扎! 那罩网是从沿江上百户渔民那里,收集集结而成的,展开足有二十丈见长,可没想到与这老龙相比,只能勉强捆住它的两个前爪。 它的两个后爪不停弓曲着想要撕裂巨网,一条巨大满鳞的灰色大尾,扫的江面震荡,浊浪排空! 一旦被它逃脱,龙游潭底,要再想抓住它,难于登天。 女英一马当先,猛然拉弓至最满,三毒箭瞬发! 那老龙似是认出了神弓,灰尾狂甩,三支箭居然被它扫开了两箭,只余一只分外刁钻,直取它腹下,但被威压与鳞片阻拦,只是浅浅的刺入了肉中! 可那箭上带毒,老龙吃痛,霎时狂啸起来。 几个得力武将已经涉水奔至它周围,带毒的长矛挥舞不休,觑着它柔软的腹部不断猛刺。 老龙虬曲用力,生生撕开了渔网,灰尾蓄力裹浪横扫,瞬间就将那群人扫了个七零八落,它双爪腾空,想要扎入江中避险。 “哪里跑!”女英射日弓已然拉满,小臂粗细的六棱倒勾箭后,捆着一根浸满了桐油的百炼索,紧接着一声呼啸,羽箭破空镝鸣,直取老龙下腹。 这一箭猛极狠急,深深刺入了龙腹,那龙痛的嘶天狂甩,江摇地动,转瞬之间,周围几个逃跑不及的人,就被它当头拍中,没入水中,好几人霎时脑瓜碎裂,一命呜呼。 那老龙不敢耽搁,入水要逃,射入它腹部的倒勾箭却紧紧箍住了它的血肉,瞬间将百炼索绷的笔直! 百练索另一端,紧紧缠在了一株合抱大树上,一时之间居然禁锢的它无法动弹。 江舟破水而出,转瞬来至眼前,元清竹篙急点,纷纷拯救落水的武将,继而朝女英招呼,“阿姝,上来!” 女英只迟疑半刻,就飞纵至他船上,元清船桨急扳,小舟瞬如离弦之箭,朝老龙射将过去。 那老龙瞧他们追来,更急,龙尾甩腾不止,卷起惊天巨浪,几个武将多在平地战斗,哪里堪舟楫颠簸,一个立身不稳,纷纷扑通落水,霎时就被巨浪卷没了踪影。 船上,又只剩下了元清和女英,可他俩不敢停泊救人,只能绕着那老龙急转,女英手上的射日弓急发,簌簌射入水中,但威势受到浪涛和老龙翻滚影响,十不中一。 岸边,陡然传来了恐怖的绷裂声! 合抱粗细的大树,居然被那百炼索和老龙的巨力撼动,蓦地撕裂土壤,被连根拔起!无数根须噼啪折断,风摇树晃,不可遏制的倒伏下来…… 天地轰然大响,溅起尘土枝桠无数,树冠与树身齐齐倒入江中,那老龙蓦觉牵引力一松,一个猛子便向深水扎去。 它将百炼索绷的笔直,牵动巨树和树冠齐齐入水,那树冠裹着巨浪横扫,霎时撞向小舟,只听砰得一声巨响,小舟被拦腰撞断,碎片和舟里的两人被树冠裹挟,齐齐入了水。 女英只来得及长憋一口气,下一刻便被卷入水中,在黑沉沉的江水里睁开了眼。 只见不远处,元清已被巨大的冲击撞晕,双目紧闭,嘴里一长串的冒泡,卡在树杈间,却正在缓缓向水底滑沉。 女英用力伸出手,想抓住他,可她也被卡在两个树杈间,且刚才的激烈碰撞导致船板碎块横飞,一片正插入她的小腿,还在丝丝缕缕的冒着血! 她使不上力,挣脱不开树杈,一动就钻心的疼。 “元清……!”她忍不住喊他,嘴里倒灌了一口又涩又凉的江水,她拼命挣扎着身子,想去够他,腿上的血却渗出来,像一团墨,在黑黢黢的江水里飘舞。 可随着她用力的扭动挣扎,树冠在深水里轻轻震荡,越发挂不住昏迷死沉的元清,他不可遏制的从树杈间滑脱,如坠落的蝴蝶,静静的、缓缓的沉向江底。 女英目呲俱裂,金错刀锵然出鞘,疯狂砍在树干和厚重软趴的树冠上,任是如何锋利,也力不从心。 她大力甩出谢小星和范大爷,拼上呛水入肺,朝它们大喊,“救救他!” “求求你们,救救他!” 范大爷一口衔住谢小星,眼眸一竖,如子弹般破水,朝着坠落的元清,追了上去。 女英这才咬紧金错刀,以不可思议的蛮力,拉紧了百炼索,一下一下的往回拽,金错刀将她的嘴角割的鲜血淋漓,她却丝毫不在乎,目光迥然如刃,一个字一个字的,“我、要、你、死!” 犹不算完,她单手控索,右手并指伸向天空。 “风雨、召来!” 江上,狂风急卷,乌云密布,霎时,风狂雨倾雷滚,倏忽而下! 惊雷劈的江面雪亮,电光直直打入水底,像是与她照面汇报般,蓦地照亮了她愤怒的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女英狂放愤怒的挥动胳膊,对风雨下令,“给我卷!” 龙卷凭空而生,精准无误的投至老龙上方的水域。紧接着,龙卷以撕裂天空与水幕的可怖力量,吸着江水和水里的一切,不停往天空倒卷而上。 老龙拼命摆尾想逃,却哪里来得及,只一个松懈就被龙卷卷中,继而倒吸着,被整个卷上了天空。 它被卷上天空的瞬间,雷电激烈奏响,天水如深潭炼狱! 可它身上还紧紧倒钩着百炼索,卡在鳞片上出不来,只一个转瞬,百炼索勾连着大树,狂甩着树冠,也将女英卷上了天空。 幸亏没持续多久,树杆终于甩脱了绳索,被远远地拍在了水面上,女英几乎被那一甩拍的粉身碎骨,大呕出了一口血。 她终于挣脱树杈的钳制,趔趄站在树冠之上,却始终不肯松开捻诀召唤风雨的手! 既然无法将它抓死,那就用龙卷,将它撕成碎片吧。 女英伸出另一只手,双手高举过顶,死死的绞在一起,“飓风啊,我要、它死!” 天水之间,突然诞生了另一股龙卷,裹着狂风和海浪,重重的撞在了那龙卷之上。 双龙卷在水上横征暴虐,互相厮磨较劲,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可怖声响,四周的风都被卷到了那双龙卷之内,周边浑若死地,但大雨雷电依然迅猛,巨浪磅礴,雪白的撕裂了天空。 双龙卷内,传来了老龙的嘶吼和哀鸣。 眼看就要成功,女英却突然呕出了一大口黑血。 她已年迈,岁月早已不待人。再加上水底憋气受伤,失血过多,硬是挺着元清受伤坠水的那股愤怒,支撑到这里。 可现在,心血已经半干,精气全部耗尽,她甚至都无法支撑着断腿站立,跌坐在了树冠间。 雷雨仍在,双龙卷却蓦地消散,一如来时,悄无声息。 老龙和无数的鱼群,轰然从高天摔落,重重拍在了江面上,霎时一片死鱼肚白。 然而,同样漂浮在江面的老龙,却慢慢睁开了眼。 彻底脱离了百炼索的限制,而围剿它的人类,此时,已然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最后一个。 老龙踏足蹈海,腾至半空,紫色的兽瞳竖起,瞳眸里全是暴虐。它慢腾腾的靠向女英,口涎长流,两个前爪冰冷闪亮,像是要抓死老鼠的冷漠老猫一般,冷血、不屑、势在必得。 女英将射日弓转至胸前,但她也知道,她已经没有力量拉开弓了。她不肯屈服于它,屈服于这该死的天命,却也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强撑罢了。 她稳稳的攥紧了弓,望着它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靠近,目光却涣散了,怔怔的想。 元清他,怎么样了? 如果直面了自己的死亡,他能走出来吗? 他会,想念我吗? 一线迅猛的银白,却陡然破水而出,拦在了她与老龙之间!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逆鳞白匕 女英受浪潮扑面,下意识的以臂挡脸,足下树冠涌动,她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抬头望去,人却愣住了。 一条纯白的大蛟,正挡在她的身前,与老龙对峙! 那大蛟通身纯白,鳞片熠熠生辉,折射着五彩的光芒。大蛟头顶两侧的白色鳍膜全皆张开,随着它的吼叫,瑟瑟抖动,泛起玉化的美丽光泽。 这白蛟比老龙足足小上四五圈,像是一条小蛇,奋不顾身的挡在巨蟒面前,却傲然不惧的朝那老龙嘶吼,分毫不让。 但是…… 这条白蛟,为何如此眼熟? 女英还在沉思,白蛟又是尖啸一声,猛地朝老龙发起了攻击。 白蛟年岁尚幼,前爪刚刚成型,更似大蟒而非巨龙,它直如一条白练,借助自己身形小巧的灵活之势,猛缠在老龙身上,巨大的嘴张开来,獠牙交错,狠狠撕咬老龙的鳍背。 老龙吃疼,回身连撕带咬,俩蛟龙互缠互搏,霎时血流如注,染红了江水。 那白蛟毕竟年幼,口齿不如老龙锐利,凶猛撕咬之下,只是咬破了老龙的巨鳞,啃噬掉了一点皮肉,但老龙狡诈巨大,又十分悍猛,纵然白蛟拼命躲闪,可挨中一击就是重伤,瞬间被撕开鳞片,皮开肉绽。 女英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条白蛟……不正是袭击元清的那条吗? 它为什么会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赶来湘江,并来营救她呢? 情势危急,却没有时间深究,女英抽开金错刀,对着白蛟大喊,“载我,我与你一起,诛杀它!” 白蛟已修炼的能听人言,闻言狠狠啃了那老龙一大口,毫不犹豫的就从那老龙身上缠脱而下,朝着女英迅猛游来。 女英觑准时机,跃上它的脊背,抓紧了它的鳍,那白蛟猛然弓起,嘴里狂嘶,再次甩尾登天,朝着老龙缠斗上去。 “打它七寸!”女英高声指挥,金错刀突刺而出,杀气腾腾,刀尖锋芒大盛。 白蛟绞锁如同活扣,在老龙肢体之上灵动滚转,再也不管其他攻击,朝着老龙心脏的位置,发起了猛攻。 金错刀也已够到,女英倒持金刀,双手握紧刀柄,虎吼一声,朝着老龙心脏处的鳞片,狠狠捅下。 龙鳞居然如此之硬,金错刀斫在其上,发出了金属互击之声。女英的手臂都被反震麻了,白蛟紧接着一昂首,一口也咬在了鳞片上。 老龙身上最硬的那片鳞,紧紧护住了它最薄弱的位置,白蛟瞬间也被震出了满口的血,刚一松懈,就被老龙一爪子撕中,生生被挖去了一块鳞肉。 白蛟痛的长啸,却也被它激起了血性,未成形的前爪猛然伸出,一把紧紧抱住了老龙的脑袋,紧接着白牙交错,狠狠咬在了它的头上! 鳞片护住了大部分伤害,但这一击事发突然,老龙闭眼就慢了一些,被一颗獠牙捅入眼球,瞬间血流如注,带瞎了它的一只眼。 好机会! 女英从白蛟背上,猛然跃到老龙鼻端,双手握紧刀柄,贴着老龙紧闭的眼缝,将金错刀狠狠捅进它的另一只眼睛里。 老龙痛得龙啸,猛甩脑袋,女英抓不牢,被甩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着砸向江面。 那白蛟终于放开了撕咬,急急腾身要来救她,可就那一瞬间的松懈,就被发狂的老龙,抓住了它的身体! 老龙的四个钢爪破入它的皮肉,如钢钉一般,随着一声龙啸,四爪发力,弓身抻起,居然……生生将白蛟的尾巴撕裂下来! 白蛟疼的翻腾不休,激起漫天风浪。那钢爪却丝毫不肯放过它,老龙前爪蓄力,长颈猛伸,血盆大口冲天而下,居然想生生咬掉它的脑袋。 白蛟拼尽全力,撕拉一声从老龙钢爪下逃脱,它纯白的肚皮,霎时被豁开了半身长短的伤口,坦露出包裹着内脏的薄膜来。 可借着这一挣之力,白蛟瞬息泅游至女英身边,将她拱在了背上。 幸亏女英是天官下凡,关键时候有神力护体,不然那致命的一甩,足以让她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战至此时,老龙双眼皆盲,浑身浴血;但女英精力将近,风中残烛;而白蛟也失去了尾巴,开膛破肚,血流如注。 再拖下去,这老龙,势必将再次从她手里,逃出升天。 女英吐出一口血沫,开始调动生命力燃烧,来弥补精血的缺损,她已打定主意,就是自己要死,也要与这恶龙,同归于尽。 她燃烧自己的寿元,调息片刻,再睁开眼时,双目迥然,战意猛烈。 那老龙翻腾了一会儿,因无法适应突然地眼盲,也不敢冒然逃跑,而是歪着脑袋,口涎直流,显然正在用听力,捕捉他们的动作。 女英拉满猎日弓,弓上带上了她的寿元之火,熠熠闪亮。弓上三只剧毒巨矢,箭头森然。 弓至圆满,箭至极致,果断松手,箭矢破空而去! 这三箭终于找回了准头,准确无误的攒射在龙鳞七寸之上,将那坚硬的鳞片,破开了一丝翘角缝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蛟渐渐与她心意相通,哪用她嘱咐,一个猛子攒射而上,剩下的肢体全出,紧紧将那老龙箍死,女英再次抽刀,觑准时机,一刀就插入那翘起的龙鳞之内,握紧刀柄,猛然用力,真的将那片最硬的龙鳞,硬生生撬开了! 她大喜,还不及捉刀捅下,老龙疼的挣脱钳制,钢爪猛挥,连白蛟带金错刀,一爪全皆打飞。 金错刀去如飞矢,眨眼就跌入了江水之中,女英根本来不及回捡。 紧接着,老龙的钢爪连续乱抓,破风声裹着腥气呼啸而至,眼瞅着就要朝着白蛟的脑袋和七寸等关键位置,撕抓下来。 女英心惊,横弓挡在头顶,猛然扑倒在白蛟背上,妄图以身躯和手掌,挡住它的七寸逆鳞,阻止老龙的攻击。 可这一摸,她就愣了。 继而,轻易的将白蛟那片最重要的护心逆鳞,抓在了手里。 她的手掌间,安静躺着一片打磨工整,七彩炫光,保存良好的逆鳞匕。就连手柄处缠绕的皮子,哪怕已经四十多年了,却依然保存的完好如初,没有丝毫的破损。 这……这是她送给元清的,礼物啊! 这条白蛟,果然就是袭击过她和元清的那条,可为什么……? 她的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而不祥的猜想。 白蛟在须臾之间,勉强躲过了老龙的爪攻,它纵声咆哮,一回头,巨大的碧色眼眸里,却映出了女英持着逆鳞匕的样子。 天地依稀安静了一瞬,风雨无声。 女英却蓦地攥紧了匕首手柄,拍了拍它的脊背,“我们走,给它,最后一击!” 白蛟以啸声作答,载着她,俯冲向了老龙。 也不知道是姗姗来迟的毒素,终于起了作用,还是老龙情知自己在劫难逃,放弃了抵抗,女英十分顺利的冲至它身边,手压逆鳞匕,狠狠捅入了它的七寸,并且将整个手臂也捅了进去,认准它心脏的位置,慢慢、狠狠的转了一圈。 老龙眼里的光芒,慢慢灰败了。在她抽出手的刹那,整条龙失力,跌落在了江面上,继而肚皮翻白,慢慢沉入了江底。 时间和游鱼,会慢慢抹平它存在的痕迹。 女英整条手臂都是血淋淋的,被风雨拉成了血丝,在空中蔓延。 白蛟终于也是力竭,慢慢沉降,将她依旧托到了那株飘浮的树冠上。 它碧色的眼睛望着她,她棕色的眼睛亦望着它。 白蛟望着她缓缓倒退,从她身侧慢慢沉入水中,直到白鳞鳍张的脑袋和巨大碧眼也即将沉没时,女英终于颤抖的叫住了它。 她说:“元清……我们谈谈……”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何处同归 江水还是,慢慢吞没了那个纯白色的蛟龙脑袋。 可下一瞬,元清那张青白的脸,破出水面,一点点,慢慢的浮了上来。 女英的眼眸缩紧了。 因为元清赤裸的上身,有一道巨大可怖的伤口,从锁骨一直划到小腹。胸腔和腹腔的膈膜清晰可见,已经有要破开的迹象。 他的心和肺,激烈的鼓动着,隔着膈膜和肋骨,呼之欲出。 元清默默在树冠上坐下,将自己的两条腿,慢吞吞搬上来——他的小腿,也都没了。 女英终于爆发了一声饮泣,趔趄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元清生怕吓到她,用伤痕累累的双臂,努力抓着两侧被水泡发泛白的伤口,咬着牙往里合着,掩盖赤裸的内脏。 他的头上全是冷汗,疼的脸色惨白,嘴唇战战,却强笑着,有些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阿姝……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女英却崩溃般的哭出声来,“你不该是妖怪,这是怎么回事啊……” 元清舔了舔嘴唇,睫毛轻颤,“其实,早在四十年前,你第二次救我的时候,我就死了。” 四十年前,洞庭湖,他被白蛟拦腰咬中,生死一线,是女英救了他,并且照顾了他。 但他太虚弱了,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热和化脓,无数的炎症朝他席卷而来,他根本撑不住。 哪怕女英给他喂了弥足珍贵的吊命良药,可那时候的医疗水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败血症,又何谈治疗? 他却不甘心,死命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可纵然如此,第三日的夜晚,他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将死之时,他回光返照,晃晃悠悠醒来,听到了雨棚外的低鸣。 那个声音指引着他,越过了疲累熟睡的女英,居然支撑他爬到了湖边。 白蛟从水底探上头来,贴着水面,与他四目相对。 水面上,是他的脸,水面下,就是白蛟庞大的身影。 他在濒死之前,居然听懂了它的言语。 “我予你生命,你为我献祭。” 在生命的最后,他同意了与它的交易。 他一翻身,就跌入了它温暖的口腔里。 水波轻荡,渐归平静。 水面之上,是他的脸,水面之下,是白蛟的身影。 但这一次,两个形影,渐渐融为了一体。 女英攥紧了他的手,不让他再遮掩狰狞的伤势,她的一颗心,却悲伤的起起伏伏:难怪四十多年了,他却丝毫不见老。 他早已死去,却以另一种形态,重生了,只为奔自己而来。 然而,现在这个千方百计的它,一丝执念的他,也要死了。 元清犹豫良久,终于紧紧反握住了她,他笑了,有痛苦,更多的却是解脱。“不过幸好,一切都结束了。” “阿姝,你信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只是,很舍不得你。” 他望着她手腕上从未离身的银镯,睫毛轻颤,笑的越发舒展动人。他的血留在银镯上,就变成了一道永难消湮的痕迹,他有些急,又有些羞涩,轻轻的恳求她。 “你不要忘记我好吗……不,忘得慢一点,就好。” “你要慢慢的变老,走完所有的路……等了无牵挂了,就来地府找我……” “请你将你的来生,都留给我……” 女英的泪水早已滚满了脸颊,她颤抖的低下了头,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元清眨了眨眼,慢慢笑了,攥紧她的手,慢慢阖上了眼睛。 风雨依旧萧条,淋湿了有情人的发丝。 从黑淋到白,从生淋到死。 说来可笑。 当初激战之中,女英情急之下放出范大爷和谢小星拯救元清,他俩不仅跟丢了,而且风急浪大,他俩在这个副本里又弱的要死,给一气淹死了。 于是后半拉,谢小星和范大爷就像两个旁观的孤魂野鬼,看完了结局。 谢小星眼窝子浅,泪崩的差点崩溃,堵鼻子堵得都擤不开。 范大爷并没有嘲笑她,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后来,女英就把元清,水葬在了湘江之上。 她背起弓箭,去与姐姐娥皇汇合,在墓前汇报了大仇得报,手刃恶龙的消息。 姐姐抱着她,痛哭流涕。 她们收拾行囊,回到了蒲坂,可姐姐仔细的安排了身后事,还是走到了要追随舜帝而去的这一步。 这一次,女英没有阻拦,而是陪她一起。 她俩刚渡过湘江,娥皇就哭的不能自已了。而女英,居然也随她一起哭起来。 她俩泣望不休,风雨随之哀泣,将湘江两侧的竹子都染得泪迹斑斑。后《博物志·史补》有云:“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 这些竹子,就变成了湘妃竹。 再后来,俩人泪尽,执手从容,投湘水而亡。 女英的故事,便在此处,完结。 一道银光划过,入本的谢小星和范大爷,终于被传送了回来。 “太好了,回来了回来了!”先出声嚎叫的是阿豪,他一蹦三尺高的呼唤张天师,“师傅你看,他们回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小星恍如隔世,还沉浸在哀伤里,无法自持,猛地见张天师和阿豪、阿乐围了上来,人还是呆呆木木的。 范大爷率先醒悟过来,眼眸一闪,“我们进去,多久了?” 张天师望了望香案,“四柱香了,大概有2个小时。” 果然,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逝,并不匹配。梦境四十载,人间连两个小时都不到。 他还在沉吟思索,谢小星终于清醒,回身就揪着那“碧血银镯”的衣领子,“你混蛋啊,你一声不吭就传送,你还让我俩变成蛇?我特么,两条蛇能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阿豪阿乐连忙上来拉她,张天师也摆手阻止道,“谢小友,你先别晃它啊,仔细把它晃散了。” 谢小星狐疑,但是最大的优点就是从善如流,下意识放开了手,“到底咋回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话说他俩猛地被这神器吸入“副本”,还在外面的张天师等三人瞬间慌了,就要威逼利诱它放人。 可没想到,这神器的魂魄,跟“副本”是强绑定的,一旦它根基受损,灵力不足,谢小星和范大爷就会被困死在“副本”里,永远无法逃脱。 可偏偏这神器被囚禁关押在归墟水牢,受苦百十年光景,那叫一个弱,只受了阿豪几下狂摇,就差点魂飞魄散。 三人吓得不行,不仅不敢为难它,还得想方设法保证它灵力供给,好拖到谢小星等人顺利脱出。 可杯水车薪,又不得其法,三人差点让这镯子给活活吓死。 谢小星瞬间想起了女英手腕上带的那个银镯,估计就是这“碧血银镯”的原型。但奇怪的是,女英镯子上并没有红宝石。 她无意识拉住了银镯的手,方便它吸收灵力,却气呼呼的训斥它,“你有没有点逼数,什么破副本又臭又长,怎么不从女主刚出生放起?我俩还半点能力没有,进去干什么?看戏吗?” “你都是系统了,不能给我俩开个挂吗?给我俩直接干成挂逼,挂逼你懂吗?” 碧血银镯不懂,却反向握紧了她的手,一面笑一面吸她。 “下个本会注意。” 谢小星仔细端详它,却皱起眉头,回头喊范大爷,“统子哥,你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狗镯子,变样了呢?” 范大爷眉眼闪动,张天师等人好奇,一齐凑上来,阿乐甚至双手抱着它的脸仔细端详,“哪变了?没感觉变啊?” 谢小星单手抚下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她向来记忆力惊人。她又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很肯定的说,“就是变了。” 在众人询问的眼光中,谢小星很艰难的找形容词: “它以前的脸糊的跟个马赛克似的,但是现在,它的嘴,变清晰了!” 我还当是你有什么大发现。范大爷无语,“有没有可能,是它吸你吸多了,灵力变强了,所以有凝聚具体容貌的能力了?” 哟呵,还有这说法? 谢小星刚瞪大了眼,却被碧血银镯轻轻拉了一下,对方缓缓笑了,马赛克脸上一张唇红齿白的嘴,怎么看怎么吓人。 “感谢您的灵力供给。” “第二个副本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为你们传送,祝好运。” 谢小星一声“卧槽”还没说全,她和范大爷就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有点崩溃的张天师:你俩连穿啊?一点线索也不给啊?我们干等啊?我可以喝个酒吃个下酒菜等吗?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褒城初逢 谢小星“卧槽”的咒骂还没说全乎,结果传送完毕落地成盒,她说不出来话了。 她凝聚神思,望了眼前的“范大爷”一眼,崩溃的内心呐喊:是你吗统子哥? “范大爷”不说话,以抖动代替回答。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不能。 这次倒好,她和范大爷传送过来,连体了。如果她猜的不错,他俩变成了……一块玉。 而“碧血银镯”确实给他俩开挂了,开了个莫名其妙,不甚中用的挂:他俩可以通过意念交流。 除此之外,他俩哪怕想挪动下身体,都不能够了。 这还拯救个屁啊,一块玉能干什么?? 谢小星无语的打量范大爷:一条色泽颇杂的白绿玉形,雕成一条胖蛟的模样,好像是龙,但不太像,更像是头猪。 猪龙身子底下是一块色泽更深的玉环,雕着一条龙尾,弯曲着连到了她的身子底下。 见多识广的范大爷,忍不住也用意念嘲讽的笑,与她沟通:“你真是好胖一条凤凰。” “如果我猜的不错,咱俩变成了一条龙凤互嵌开口玉玦,是个古物。”此时,他俩变成的玉玦正端正的挂在一件玄色华服上,底下坠着穗子,随着衣服主人的动作,轻轻摩挲摆动。 谢小星稳定下心思,就听到玉玦的主人正在与人攀谈。她寻声望去,先看到了一副黑冠白胡的苍老面孔。 “季叔父,”玉玦的主人正在说话,声音好听,但语气急迫。 “父亲刚正,冒死直谏天子,斥其驱逐赵叔带一事,谁想龙颜震怒,立时便将父亲打下牢狱。现在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我心忧甚,但求助无门,叔父,我们该怎么办啊?” 黑冠老者先揖了一礼,这才慢慢道,“殿下莫慌。” 他伸手拈须,容貌淡漠语气冰冷,压低了声音,“天子荒淫无道,最好美人。想救国公,唯有进献美人一计。” 谢小星听出点意思了:这是老父亲获罪,他儿子想办法救他爹呢。 她竭力抬头,想看看儿子的面容,但角度不好,怎么也看不清。 玉玦的主人好久后才回复,“这……怕是不好吧。” “我虽救父心切,但褒国儿女亦是无辜,谁又肯将孩子平白送入虎口?” “殿下,”黑冠老者却快速打断他,“事出紧急,莫要妇人之仁。” “进献美人虽然可耻,但事若成,我褒国施之以恩惠,更可在天子跟前站稳脚跟,长久之治;即便不成,美人送入宫中,起码可保衣食无忧。” “况且,此等小节,不是我褒国未来主君所该考虑的!” 他口气犀严,不容置喙。玉玦的主人讪了半日,身形微弓似是行礼,“叔父说得对,是元清畏首畏尾了。” 元清?元清! 谢小星嗷了一声,努力晃荡着玉玦,终于看清了行礼男人的脸。 依旧是十八九岁,眼睫长美、肤色比上一世更加白匀,显然未受风雨之苦。只是眉梢眼角微苦,红白的唇微微抿着,显有郁郁之色。 元清,果然是你啊…… 元清行完了礼,直起腰来,谢小星便也再看不到他的容颜了。只听他继续恭敬的问,“可举国选美大费财帛,又时间紧迫,美人的遴选,叔父可有办法?” 黑冠老者捋须沉吟,“殿下,你可听过‘檿弧箕服,实亡周国’这首歌谣?” 谢小星感觉元清身子僵了一瞬,他飞速的屏退下人,关了门户,这才邀请老者入座,低声,“这可是反歌,王庭最近也在调查,闹得沸沸扬扬——叔父,可是有什么典故?” 檿弧箕服,实亡周国:这句歌谣的意思是,贩卖用桑木做弓箭的人,就是灭亡周国的人。这是妥妥的反周朝歌谣! 黑冠老者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说起了传闻: “夏朝末,有白龙巨蛟潜落至王庭,与夏王言:‘吾乃褒国先王’。” 夏朝的末年,有一条巨大的白色蛟龙从天而降,降落在夏王的面前,对他说:“我是褒国的先王。” 夏王震惊,请国师占卜。国师说这条白蛟来的稀罕古怪,或杀或留,都不吉利,唯有让白蛟留一物传国,方是上上大吉。 于是,夏王求白蛟留下一物,那白蛟忽而呕吐,留下一颗玄珠后离去。夏王封存白蛟玄珠于宝匣,代代传世,直到当下的有周一朝。 先祖厉王末年,天子打开宝匣,没想到玄珠突然化作一条黑色蜥蜴,蹿至后宫后不知所踪! 紧接着,后宫传来消息:有一妙龄侍女,不小心碰到了它,未侍寝而有孕。不久诞下一女婴,此女出生时,手腕自带一红宝石银镯,并且会随着她的成长而不断长大,堪称奇物。 但侍女未婚先孕,且身处王庭,十分害怕,不久后就将那女婴,丢入了护城河。 厉王薨逝,宣王继位。而那时,王庭突然有人传唱歌谣,说卖桑木所做弓箭的人,就是灭亡周国之人。歌谣从王庭起,传至四方诸侯国,宣王惶惶不安,开始满城通缉做弓箭的人。 不久后宣王也薨了,当朝天子幽王继任,持续通缉。 恰有一对卖桑木弓箭的夫妻,在逃亡时经过护城河,居然在汤汤河水之中,捡到了这个怪异的女婴。他们看女婴可怜,又生命力蓬勃,便救下了她,养在身边,一养便是十五年。 他们一路逃亡,前几日终于逃到了褒国。 黑冠老者目光炯亮,“前几日,夫妻俩拜到我的门上,说这名少女倾城美貌,但他夫妻俩与少女身世诡谲,恐怕福祸不堪压制,便将少女献于我国。” “这少女我见过了,确实倾城秀色,楚楚动人。” “其姓曰:姒。” 元清沉吟动摇,似松了口气,却仍有顾忌不忍,一时竟没有言语。 黑冠老者继续呷茶,语调平缓冷漠,“但这传说和那歌谣,确实牵扯太深,容易引火烧身。这姒的身世复杂,也需要洗一洗。” “请殿下下令,将这少女迎入府中,以国公嫡女的身份养一养,然后自褒国出嫁,为这少女抬一抬身份,也不至于让天子挑到错处。” “从此,她便是国公的女儿,殿下您的妹妹。以国姓贯之,她的名字也改一改。” “便叫,褒姒吧。” 谢小星的眼皮直跳:烽火戏诸侯……祸国的褒姒! 她,不会就是孟婆的二世转世吧?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春社静约 姒入府那日,元清携一干家臣等,已经等候良久。 姒怀抱一张七弦古琴,上衣下裳,衣裙虽旧却素洁。她头顶披着一件深衣,影影绰绰的挡着容颜,被养父母搀扶着,一步步扶进府来。 养母垂泪叮嘱,养父笑眯眯的去管事那领赏钱,交割身契。姒清透的眼眸从深衣里静静望着,并无表情。 不一会儿,养父母就交割清楚,与她告别了。 元清引着她与叔父进了内室,姒这才脱去了头顶的深衣,展露出自己的容貌。 谢小星和范大爷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这一看,却都愣了。 姒作为孟婆的第二世转世,然而与上一世,长得完全不一样了。 上一世矫健圆润,顾盼神飞,隐有上古母系氏族的风采,满身都是天生天养、与天相斗的雍容。 可这一世,她年方及笄,病弱风流,仿佛先天不足,行走起来如弱柳扶风。说句不好听的,不太有年轻小女儿的情态,反而像是在勾栏暗巷里流连已久,都腌入味了。 美则美矣,倾国倾城。但谢小星和范大爷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谢小星就觉得奇怪:明明元清这一世样子都没变,怎么她倒变了? 她都怀疑这少女是不是孟婆转世了。忽而就见这少女手腕微抬、腰肢微颤,很是不端庄的行了一礼。 手腕上的衣袖褪下,明晃晃的一节白腕子上,带了一个白银的圈镯,那古素的镯子上,却平白多了一颗红宝石。 分明正是前世元清送给她的那个! 元清沉默,不知在想什么。黑冠老者咳嗽一声,分外苛责,“从今日起,你就是褒国公幼女,不论你以前是谁、做过什么,给我统统忘掉。” “教习嬷嬷会对你进行教导训练,为你改掉陋习,培扶正道。你须刻苦训练,加倍勤谨,勿要再做此种浪态!” 他语气很不良善。可姒听了只乖乖应下,无甚情感脾气,也不知羞耻害臊,浑像个木头人。 黑冠老者拂袖,“好自为之罢。这是国公长子,未来的褒国储君,你的哥哥,你且见见。” 他介绍完了,就以还有公务告辞,将姒和元清留在了室内。 等他走的远了,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渐渐消减了一点,两人都莫名同时松了口气。 彼此对视,都是一愣,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元清脸上便有了笑纹。 他俩到底还小,一个方15,一个不足19,元清有些紧张的摸着玉玦,声音轻轻的,“季叔父就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 “你也累了,快松乏些,坐吧?” 姒乖乖听话,与他一起跪坐案前,却显得紧张,怀里依然抱着古琴不撒手。元清便自我介绍道,“我是褒洪德,小字元清,你可以喊我兄长。没旁人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喊我元清。” “你叫什么名字?” 姒是她的姓,并非是名字,所以他才有此问。 姒抬头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并没有名字,只是襁褓里有个姓氏,养父母便这样喊我了。” 元清声音轻轻的,“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我帮你取个小字吧。” 姒歪了歪脑袋,似有好奇。元清的声音清爽而干脆,“姝,美好也。就喊你——阿姝,好不好?” 她缓缓绽出了一个笑容,如水仙带露,清芬散溢。她脸颊轻红,羞涩未答,只是轻拨琴弦,琴音为证。 ——她笑起来,美极了。 元清也跟着傻傻笑了。 笑了一会儿,他却慢慢拧起了眉,“叔父估计已经跟你说过,接你入府的缘由……对不起。” 姒轻轻将古琴横至膝前,缓慢拨愣。琴声淙淙,隐有古意,声音辽远。她的声音却古波不惊,甚至满不在乎。 “我从13岁起,养父母便借着我的‘传说’,带着我流徙各地,做皮肉生意了。” “这些年,待过屠户、接过贩夫,也给贵族大夫调过笑、唱过曲儿。这琴艺,也是在各国辗转时,与人用皮肉换来的……” “我的意思是,”她正了正神色,静静的望着他,“与千人卖笑,和与一人卖笑,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你不必内疚。” 她又是微微一笑,如冰棱剔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寒气,“其实,你和你叔父都上当了,我只是个凡人,父母将‘传说’强加于我,只不过是想哄抬物价,在最高的时候,再抛个好价钱。” “能进王庭,大概就是我万千条路里,最好的一条了吧。” 她解释完后,元清却并没有解脱之感,室内一下子沉默下来,只余琴音洞明。 午后阳光仍好,灰尘在暖光里浮浮沉沉,落到人的眼睛里,浑浊中带着点纷乱的金。 姒已经入府三日了。 元清政务繁忙,且要频繁的去打听狱中父亲的消息;她也忙着学习礼仪、赶制服饰,打配头面首饰,一时浮心渐收,街巷之气渐去,很有世家大族贵千金的样子了。 教习嬷嬷却发现,这小妮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心机沉重,仿佛历练很久,看透世事。可偏偏十分乖觉,循规蹈矩,且极不爱笑,浑若木头美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每次她们家年轻的殿下来接她下学,她就变了。 她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从一个木头人,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女,有笑、有嗔、有娇、有怨。 教习嬷嬷,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眨眼又过几日,却到了“春社”的日子。 “春社”为周朝重节之一,是祭祀土地,祈求风调雨顺的大日子。褒国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国公尤重视为百姓立社,并在社日这一天,举行各种各样的祭祀、庆祝与欢宴活动。 而姒作为褒国国公“新女”,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大型祭祀活动。 等大半日的繁文缛节、祭祀告天仪式完了,众位大臣分享社饭的时候,元清却悄悄拉着她,避开了季叔父的监护,跑到原野去了。 比不上国公家的繁文缛节,原野里百姓的庆祝,更加肆意开怀。 社鼓咚咚,傩舞猎猎,一方方草席铺在桃花源林、纵横阡陌之间,幕天席地的摆着社饭和杂粮酒,还有自发的杂耍艺人,表演着异彩纷呈的社戏。 在社日这一天,农者歇其工、商者歇其业,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纷至沓来,相聚欢宴。 元清打小就跟着父亲,广泛参加社日活动,与民同乐,很多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与他分外相熟。 今日,却见他牵了一斗笠的少女前来,各有猜测,却都纷纷笑着闹着、满面红光的上来,与他作揖祝祷。 社日,也是周朝最浪漫的情人节。 在这一日,青年男女聚首,绿意盎然的春野里,爱意也在滋生发芽。 元清选了一块不是那么热闹,也不显得冷清的草席,与姒过去,安然跪坐。筛酒把盏,桃花在林间簌簌坠落,香风裹着清晨的露珠,滴在他们身上。 元清手里轻搓着玉玦,望向远山,开怀的深吸了一口气。 姒缓缓地将斗笠外的幕帘撩起,也学着他望向远山,静静的笑了。 粗豪的歌吟远远送来,似乎是一支乡野求爱的小调,直白、放纵,赤诚相见,听的人面红耳赤,连声叫好。 姒的脸便也慢慢红了,轻轻侧脸去觑元清。 他清明而美好,如一块暖玉,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抚一抚。无端的爱恋自心底不可遏制的涌泄,爱不释手却又不敢伸手。 她知道: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从不因她的身世过往而冒昧轻忽,却永远恪守君子的美德,真把她当妹妹一样,悉心看顾与爱护。 元清也恰好转过头来,望向了她,他的神色,安静而哀伤。 他开口说。 “阿姝,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斡旋,可父亲的事,终不成……” “天子不肯赦免父亲,我们只剩下进献美人这一条路了。” “我对不起你……” 看吧,就连他的道歉,也温存的近乎残忍。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褒姒入宫 其实早已有心理准备了,姒这样说服着自己。 她故作轻松的微笑着,笑纹浅浅,“你我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决定和结局了么?” “你又何必道歉呢,元清。” 元清却愣了愣,“你今天,怎么不喊我兄长了?” 姒轻轻低头,转着手腕上的银镯:今日特殊。唯有今日,她不想喊他为“兄长”,唯有今日,她不愿意做他的妹妹。 她没回答,他却似乎懂了,也慢慢低下了头。 桃花瓣飘落,有一片就落在了他黑亮的长发里。 他还不及弱冠,因此头发半披半束,穿了一身并不奢华的衣袍,整个人像是雪地里静静伫立的松,皑皑白雪覆其枝叶,安心宁静拂面而至。 姒忽然冲动,有些不管不顾的伸出手,纤指轻轻将他发间的花瓣,捻了下来。 元清愣了,伸手捂着发丝,怔怔看她指尖的花瓣。 她知道,没有以后了。这便是最后一遭的放纵了。 她忽而释然,生出了从也没有的勇气,赤裸大胆的捏着那片花瓣,当着他的面,轻轻放到了嘴里,湿润的舌尖微卷,慢慢含住了。 没说一个字。 一直在旁观的谢小星,却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幸亏她现在只是个玉凤,不然她的红温将无处躲藏! 情感上再是傻子,她都看出这俩人不对劲了。 她结结巴巴的转向范大爷,“统子哥……你觉不觉得有点热?” 范大爷不声不响,仿佛是一块死玉。良久,他却忽而说: “桂花。” ? 却又立马改口了,“不,没什么。” 谢小星强打精神,趁着那俩人面红耳赤,对视不语。她抓紧转移气氛,与他商量,“统子哥你说咋整啊,眼瞅着孟婆就要进宫了,咱俩能干点啥?” “有啥办法能阻止一切,让他俩在一起,咱好抓紧完活出去?” 范大爷狐狸哼笑一声,懒懒的,“没办法,只能看。” “而且不出意外,没过多久,咱俩就开不了孟婆的视角了。” 谢小星:? 范大爷啧了一声,似是嫌弃她笨,“咱俩,一块玉,都在元清身上,上哪去开孟婆的视角?” 谢小星急了,于是玉也急了,玉想亲自跳到姒的身上,开挂跟她走! 不过幸亏,系统并没有放弃他们。 不知道默默对视了多久,元清终于咳嗽一声,先错开了视线,低声道,“对不起。” 他似乎除了这个,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但又不得不说。 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阿姝,你想要什么?在你走之前,都可以提,不论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 姒很认真的想了想,目光下移,落到了他佩戴的玉玦上。 那块玉玦是元清母亲的遗物,于他弥足珍贵。 她说,“你把玉玦,赠与我吧。” 元清愣了愣,很是轻柔的摩挲着玉玦,却还是将它解下来,递给了她。 谢小星刚舒了口气,没想到姒的玉手轻掰,啪的一声,居然将那块玉玦,掰成了两半。 谢小星一声脏话脱口而出,整个人,阿不,玉,霎时都懵了! 这块玉玦,其实是个阴阳扣结构,猪龙为阳,胖凤为阴,匠人巧夺天工,两祥瑞的尾巴像是隼桙,嵌合在一起。 此时阴阳分开,凤欲高飞,龙欲翔舞。 它俩,竟是脱开了彼此的羁绊,都获得了自由。 但问题是,你俩分离也就罢了,把我俩分开算是啥事。本来玉生已经够艰难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 谢小星还在那呜呜嗷嗷的,死扒着范大爷不肯分别,姒却已经割了一缕秀发下来,仔细缠在那半个猪龙上,慢慢递回给元清。 春风一忽儿大了起来,吹得露水溅在人的脸上。 像是离别的眼泪。 后来,一顶玄车,十里送嫁,褒姒一身玄衣,浩浩荡荡的往王庭出发。 褒元清送至国境,不敢越界,目送她的车马,一里一里,一亭一亭的走远。 而倒霉的谢小星和范大爷,也被逼分开了。 褒姒入宫后的生活,八字以概之:无限宠爱,极尽恩荣。 她入宫的第二日,褒国公——当朝大夫褒珦,就被放出牢狱,官复原职。 第五日,加官进爵,连升两级。 第七日,大夫褒珦以年迈昏聩为由,乞求卸任职务,告老归田,复归褒国属地,天子允。 第十日,褒珦归国途中突发暴病,殁。棺椁归故里,褒国举国哀悼。 第三十日,褒珦长子褒洪德世袭封侯,进王庭朝天子。 元清一身侯爵官衣,在庭外跪请圣安,等了整整一日。 幽王万分宠幸褒姒,与其连续悦了数日的歌舞,早已不早朝半月有余。元清没有见到天子一面,只得匆匆拜别回了属地。 他却不知,他离开王庭的那日,褒姒站在城上,巴巴的望了他一路。 他已束发戴冠,像是人臣的样子。她也满身玉翠,像是宠妃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不过她和他的腰间,都佩着半个玉玦,底下垂着一缕黑色的穗子,随着风,轻轻的摆舞。 褒姒越发盛宠独宠,一时风头无二。 整个周庭,竟无法有一人,能与她分摊宠幸。 但幽王却发现,褒姒极其不爱笑。 他赐下千金、赏赐宫殿、甚至不顾群臣反对,整日乐舞骑射的逗她开心,她都只是淡淡的,她不爱笑。 她冷极的样子已经尽美了,如冰山女神,凛然孤傲。周王就更想见她笑时的样子了。 他穷奢极欲,极尽能事,却都不曾得偿所愿。 终于有一日,大臣虢石父献上一计:从国都到边镇要塞,沿途修筑了无数的烽火台,用以防备犬戎侵扰,并与各诸侯国互通消息,方便勤王。 国都镐京附近,有一山风景秀丽宜人,名曰骊山。在骊山一带,共修有烽火台20余座。不若在骊山烽火台上,点燃烽火,戏耍诸侯前来勤王救驾,他们便可以在烽火台上,欣赏诸侯的狼狈之相! 幽王一听,拍案叫绝。 天子銮驾兴师动众,极尽奢靡,沿途歌舞宴饮不休,迤逦着来到了骊山。继而,天子与褒姒坐在骊山的临时銮帐内,下令一连点燃了骊山20余座烽火台! 观望到烽火台狼烟后,镐京周边褒、秦、密、丰、西虢、郑等诸侯国,马不停蹄的整饬军队,前来勤王。 不仅如此,这几个国也分别燃起狼烟,不断向其他更远的诸侯国释放信号,共约勤王! 一时之间,周朝的国土上,狼烟遍地,人心惶惶。 原本足足三天的路程,首批勤王诸侯衣不解带、日夜兼程,硬生生一日有余,就披风裹尘,气势腾腾的杀到了骊山烽火台之下! 当首批勤王诸侯,茫然的看着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的骊山,和烽火台上哈哈大笑,极尽嘲讽之能事的天子和诸臣,他们猛觉被戏耍,出离的怒了。 而谢小星,自来王都后,第一次与范大爷,联系上了! 同时,她也看到了混杂在诸侯兵卒和行军大纛中的褒元清。 他银甲披身,头盔上银白的穗子随风飘扬。眼角有风尘,脸上有土灰,静雅的脸上却全然没有愤怒,而是充满了忧心、放心,却伤心的复杂神色。 风尘仆仆不掩其容,一双略显阴郁的眸子静静仰着,于万千人之中,精准的锁定了她。 褒姒也锁定了他,自此,眼中再无其他。 谢小星蓦地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段话: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以何贺你? 以眼泪、以微笑、以沉默。 于是,褒姒就不受控制的,含着泪光,轻轻的缓笑起来。 为博卿一笑,烽火、戏诸侯。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大周覆灭 她的笑靥,不仅传到了元清那里,也震动了幽王。 她笑的清晰明媚,倾国倾城。幽王先是狂喜,紧紧握着她的手,强迫她将目光与笑意全皆转向了他。 紧接着,天子情动、肆意勃发! 他急迫下令,让宫人在銮帐前围下白幔,他居然当着万千诸侯与国人的愤怒、不满和围观,在白幔后幸了褒姒! 让普天之下,全都见证了他的纵欲与癫狂! 最近一圈伺候的宫人,皆脸色惨白,瑟瑟发抖,齐数跪了下来,不忍猝闻。 被衣裳盖住的谢小星,耳朵里更是充斥了近在咫尺而又可怖的声响,一颗心仿佛置身狂风暴雨,浑身冰冷而麻木。 褒姒纤弱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帐幔,直至骨节发白。 她的笑还残在脸上,无法消解,可不受控的泪水却滚满了脸颊。 这样的羞态,却更激起了帝君的征伐欲望,他近乎癫狂的折磨着她,挞伐着她,让她满身满体侵染了自己的气息。 外面诸侯不满的声响越来越大,震天动地。帷幔内的天子却撩起湿漉漉的长发,一声虎吼震慑而出: “放肆、跪下!” 数万勤王军,几方诸侯王,全皆目瞪口呆。 他们却只能遵他的命令,一片一片、一国一国的陆续跪下。黑压压的人潮和白惨惨的盔甲折射着日光,天地间却只能听到军旗大纛猎猎的风响。 还有他们的天子,肆意暴虐、欺辱一个宠妃的声音。 却有诸侯王抖着嘴唇,蓦地低低的说: “祸国妖妃,妲己再临。” “大周,将亡矣!” 更可怕的是,幽王从这样近乎践踏的暴行中,品到了趣味。 他食髓知味,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在骊山的烽火台上,来上这么一遭。 勤王的军队越聚越少,然而白色帷幔里的宠妃,却越来越多。 到后来,甚至是不是为博褒姒一笑,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每次勤王,褒元清,都会来。 哪怕前脚他携大军,刚疲累的回归属国,后脚狼烟又起,嘲讽戏弄着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依然会毅然决然的领上军队,无声出发。 从擦去铠上的草汁,到拂去肩甲的残雪。战马换了一批又一批,风霜也搓磨着士兵的容颜,他却始终如初,此心从不改变。 谁也不知道。 ——天子不知道,成千上万的勤王军不知道。 两个并不应该在一起,也注定没结果的人,隔着高高的烽火台,和漫山遍野的狼烟,在这昏聩癫狂的时代里,寂寂的相视而笑。 只有风撩动玉玦,雨打湿璎珞,两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见证了一切。 这种恶趣味,陆陆续续持续了2年。次年春,褒姒有孕,年末大雪诞下一子,取名伯服。 幽王宠爱益甚,又2年,为博取褒姒欢心,幽王下令废掉了贤德的王后申,改立褒姒为王后。 不久后,将太子宜臼也废黜了,扶持年幼的伯服为太子。 宠妻灭妾、荒淫无度,大周颓落之势尽显。 废太子宜臼遭人追杀,一路逃奔至申国,将母亲与自己被黜,母亲惨死的消息告知外公申候,申候大为震怒。 不久,申国内联缯国、外伙犬狄,东西夹击,开始大举进宫周王都镐京。幽王大恐,急忙命人点燃烽火,求各路诸侯进京勤王救驾! 然而,诸侯国近些年,受尽了天子的欺辱戏耍,再加上不满天子荒淫无度、苛政徭役、废嫡立庶,一时间除了褒国,竟无一人前来驰援。 周王室的卫队毫无战力,一触即溃,元清率军立抗犬戎,却最终无计可施,身中数十箭,力战而亡。 元清,正是死在了城墙之下。 他那双永远阴郁却温柔的眼睛,死不瞑目,怔怔的望向天空,却早已失去了光辉和神采。一手仍握着半个玉玦,猪龙已被鲜血染透。 血腥而纷乱的暮春战场上,无数的苍蝇轰然而起,嗡声下落。有一只便停在他失色的眼睛上,代替他,支离破碎的看着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一城之隔,褒姒抱着幼子,伏在城墙上看向他,眼里的泪大颗陨落。 城破,说来漫长,最终的惨败,却不过一个瞬息。 忠心耿耿的卫队浴血而来,想要护送幽王离开。幽王顾念王后,仓皇的来拉她和孩子的手。他的冠歪了,玄色华袍上有血和尘,再也不复往日的雄心勃勃,气度雍容。 他大声朝她喊,“跟寡人走!” 城破那一刻,褒姒就知道,她与这个大周,都要一起完了。 她抹去眼泪,反而快意的抬起头来,望着晴好的天空。 哪怕遍地狼烟,满地血洗,战争与国破,也都无法阻止这春色,像是在褒国社日的那般,一日日晴好、绚烂,丰收起来。 她躲开了幽王的手,忽而抱起幼子,从高高的城墙上,狠狠摔了下去! 继而,没有任何犹豫,她扯起裙摆爬上城墙,从高高的城墙一跃而下,纵身跃向了混乱的战场,跃向了她的元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手,最后触及他冰冷手心的瞬间,无情的士兵洪潮,吞没了他们。 血溅在她手腕的银镯之上,闪亮了一下,却终于熄灭了。 后来,幽王仓皇出逃,行至半路就被犬戎追兵撵上,砍成了肉酱,烜赫一时的大周朝,自此覆灭。 再后来,《诗经》有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将一个国家的灭亡,如此轻巧、一笔带过的,覆在了一个女人头上,一任后世抨击评说。 银光大作,被传送回来的谢小星和范大爷,再次沉默了。 张天师等人皆围了上来,宽慰道,“这次快多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出来了,怎么样?可有进展?” 阿豪和阿乐也七嘴八舌的插话,“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急死了,快说说,你们解决了没?” 范大爷以手支额,头疼欲裂。谢小星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狠狠瞪着也在靠近的“碧血银镯”,朝它大吼: “你这个大骗子!” “你家一个破玉玦就能逆天改命,阻止一切发生啊?” “你拿我们当猴耍着玩呢是吧?你过来,看我锤不锤扁你!” 范大爷名誉受损,忙不迭的辨白,“它只是耍你,我没有没耍哦~” “我锤它没锤你是吧?” 她刚说完,那“碧血银镯”似是受了极大的震荡,忽而一低头,喷出了一口血,紧接着腿一软,居然径直跪倒在地。 张天师等人:? 范大爷:?? 谢小星:我靠,快来看,有人,阿不,有神器碰瓷!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她的爱人 “碧血银镯”一连开了两个副本,灵力大损,瞬间便把自己造的濒死了。不过这个神器也是精明,特么的你又不是人,哪来的血? 你还per per吐,好借此激发人的恻隐之心? 倒霉催的谢小星,已经很自觉的担当“充电宝”角色,认命的拉着对方的手,给对方充上能了。 一时间她拉着神器,范大爷拉着她,跟一串糖葫芦似的,场面甚是诡异。 她给它冲了一会儿“电”,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就要跟张天师等人吐槽分析剧情,却见阿豪阿乐哭丧着个脸,朝她直作揖。 “我说小星啊,你看这晌午都过了,我们一路等你们等到现在,饭还没吃呢——您受累,能不能咱做了饭,边吃边说啊?实在饿的没劲了!” 谢小星和范大爷一直沉浸在副本里,时间感知并不准确。而且他俩在副本里是玉玦,并不需要吃饭,虽然时光飞逝,倒也不觉得饿。 等出来了,身体机能缓缓恢复,才发现自己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瞧着“碧血银镯”也渐次稳定下来,这才放开手要去做饭。回去打量了它一下,却又是一愣。 “碧血银镯”的下巴到脖子那块,也变得清晰了。除了嘴巴和脖子,其他部分还是高糊马赛克,跟脖子完全不在一个图层。 的确如范大爷所说:在她力量的加持下,它正在慢慢凝聚起形体。 有道司虽然不忌荤腥酒肉,但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绿色菜蔬居多,且种在有道司内,受道家灵力灌溉,长得清美肥沃。 谢小星挽起袖子框框就是干,阿豪阿乐打下手,不一会儿功夫,八菜一汤带一大盆面,就上了桌。 面是山笋素蘑面,汤清味鲜。 八个菜除了素炒时蔬,重头是一道腌笃鲜,秋笋就是有道司后竹林产出的,天地精华之所集,配着油煎润亮、薄如蝉翼的腊肉,分外清爽鲜美。 知道范大爷无肉不欢,特别好鸡,谢小星特意整了一只竹林走地鸡,现杀鲜烹,做了一道鸡味十足的葱油鸡。并且用湖里产的半指长小明虾,裹面糊炸得焦酥金黄,黄澄澄的沾着椒盐吃。 真个的酥香在口,不容在手。 她干活利索,做饭奇快,阿豪阿乐只负责切墩和打下手,她双管齐下,两锅并用,大勺翻飞。没一个小时,八菜一汤带素鲜面就上了桌。 帮厨的阿豪和阿乐早偷吃了好几遭了,分下碗筷后却不敢动手,眼巴巴的望着张天师,等他下第一筷子。 范大爷位高权重,张天师又与他互相谦让了一番,终于还是张天师动了第一筷子,这才开了饭。 霎时间就见到四五双筷子满桌子乱飞,飞的都重影了! 大家也都饿了,狼吞虎咽的狂吃起来。 “碧血银镯”像是个垂侍的下人,不需要吃喝,只是默默地站在谢小星后侧,分明身形不算矮,但是瘦,又虚浮,就显得小小的一只,可怜巴巴。 谢小星对这些可怜的小玩意,天生就母爱泛滥。 她哼哧哼哧的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放在身后的位置,一面吃饭,一面拉着它的手给它充能,却瞪它兼威胁,“你也消停的‘吃’一会儿,等我吃完了,再跟你算账!” 桌上几个人抢的厉害,谁也顾不上说话,各个的饿虎扑食。谢小星牵着镯子,行动受制,抢饭就有点不赶趟。 不过好歹面煮了不少,她寻思吃点面得了。一转头,却发现跟前多了个空盘子,上面般般样样的分好了不少菜。 从范大爷被通缉,她已经很久没跟范大爷一起吃过饭了。但两个月的同食共处,显然让范大爷形成了肌肉记忆,都学会给她留饭留菜了。 谢小星心头一暖,脸上终于也有了点笑模样。 抢饭大战很快就结束了,几个人都吃了个滚瓜溜圆,满足的拍肚皮。却都没催促,等着谢小星也吃好了,阿豪阿乐抢着收拾了碗筷,就有道童奉上来消食茶。 谢小星主说,范大爷补充,俩人把两个副本,掐掉太过18禁不好说的部分,全都与张天师等人分享了。 谢小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狠狠抠“碧血银镯”的手,“这个大骗子啊,还说什么‘得偿所愿’、‘改变结局’,结果第一世我俩蛇精,第二世更绝,一块破玉玦,行动都受限,哪来的能力扭转结局!” 她望向“碧血银镯”,气得愤愤的,“你别装了,我俩进本除了观光,无能为力,你说,你诓我俩进本,到底要干什么?” 一直默默无闻,装死猛“吸”的“碧血银镯”,终于抬起了满是马赛克的脸,静静望着谢小星。 好久,他才轻轻的说,“真相不该被埋没。我只是想让你们见证,我主人真实发生的,一世又一世的故事。” 谢小星有所触动,脑子里似乎有一点抓不到,且还无法描摹的线索。她不及开口,兜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谢小星狐疑的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孟晓芸的声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震惊,却勉强压下那股悸动,磕磕绊绊的对她说,“星,我解开了……我高祖母,孟婆的‘甲字号密卷’,我解开了!” “那上面写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她听,抖若筛糠: “逆天改命、修习邪法、起死回生。” “庚辰年,孟婆以身试法,修习万魂鼎,献祭性命三千六百一十八条。处重刑,罚至归墟渊底,狱一万零三百年!” 孟晓芸念完,声音已经抖的不成个了,近乎饮泣,她无助的问她,“她为什么要修习那个万魂鼎,她为什么要献祭性命……” “她到底要干什么……!” 谢小星眼神雪亮,却眼眸哀伤。“我想,她是要逆天改命,复活一个人……” “复活她的爱人——元清。” 那个甚至在历史的长河中,都没有留下姓名的人。 电话那头的孟晓芸明显懵了。 谢小星深吸一口气,将“碧血银镯”的缘来,两个副本的故事,一字不落的,全说与了好闺子听。 电话那头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半日,谢小星听的孟晓芸喘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的爱人,又是谁,值得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和行动……” “不论是什么样的过程和结果,我也必须亲眼看下去!” “我的芸……我可以去找你们吗?” “你想好了?” “……想好了。” 谢小星点点头,仿佛知道对方肯定也能顺着电话,感知到她的坚定,她出了口气,说“你来有道司,我们等你。” “不论结果如何,我与你一起面对。”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新婚燕尔 不消一个小时,孟晓芸已经抱着电脑杀到,显然做好了长足奋斗的打算。 她面色灰败,但神情还算镇定,眼眸坚毅。 她与谢小星轻轻抱了抱,彼此鼓舞,便开始忙叨的组装电脑,排布网线了。趁着间歇,范大爷加大了给“碧血银镯”传输灵力的速率,激化它快速开启第三次副本。 谢小星一边嘱咐阿豪阿乐继续帮忙护法,一边拜托张天师,从有道司的海海资料库中,探寻元清的身世消息。 可惜谢小星不会画画,没法真切的描绘形容元清的容颜。 一切安排就绪,“碧血银镯”也充好电了,谢小星左手拉着孟晓芸、右手挎着范大爷,朝它点了点头。 一道银光再次降落,三人开始传送读条。 等再次读条完毕,谢小星睁开了眼,最先看到的,却是一面丝绢制作的纨扇,团团圆圆,挡于面前。 室内昏黄,是灯火并不明媚的夜晚,团扇做工也显得粗鄙,但是绣着远山绿水,繁华成林。绣工细巧,栩栩如生。 忽而,谢小星居然随着扇面后的那张脸,全身轻轻的抖了抖。 她崩溃,忍不住意念输出,“统子哥?” 鼻峰面目右侧,传来了对方的应答。 谢小星继续意念传送对话,“我的芸?” 下面突然传来了孟晓芸的惨叫,“我的天呐,我变成镯子了啊啊嗷嗷!” 谢小星低头一看,举着扇面遮脸的皓腕上,带着那个已经见了第三辈子的古旧银镯,只不过镯子上又多了一颗红宝石,已经是两颗了。 谢小星恍惚明白了,一颗红宝石,就代表已经经历了一世。她以为红宝石是装饰品,没想到是计数器。 不过,孟晓芸不愧是孟婆后人啊,此时她正附身在那镯子上。 谢小星在左边,范大爷在右边,孟晓芸在手腕上。谢小星以自己的视线和面前的事物大小来推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仨都不是活物。 团扇后的脸,紧张而娇俏的偷望向铜镜。 谢小星终于也看清了自己和范大爷的“样子”。 世间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是他俩变成了铜镜里少女的耳饰,一对明月珰——皎皎如月,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谢小星崩溃的吐槽:上辈子好歹前期还在一起,这辈子倒好,不仅毫无用处,而且还永不相见是吗? “碧血银镯”,放学别走,你看我出去打不打你就完了! 谢小星冷静得极快,也借着铜镜看少女的脸——既然银镯与这个少女绑定,那么她绝对是孟婆转世没跑了。 镜子里的少女二八有余,小家碧玉。明显是村落里长起来的孩子,面目踏实,眉眼坚毅却自有韵味。此时,望向铜镜的眸子显然也在审视自己:玄红相间的吉服虽然简朴,却隐有纹绣,十分合身。 头上高髻配以银梳装点,发间束着好多红线绳,更显喜庆大气;面部红妆翠眉,平添了一份娇憨。 但是这张脸,又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范大爷恍然的声音传来,“这是新婚吉日啊,恐怕,新郎快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扇吱呀一声,开了。 紧接着,范大爷听到谢小星倒吸了一口气。 团扇虽然羞涩的遮蔽了孟婆和谢小星的视线,但谢小星还是从若隐若现的缝隙里,窥见了新郎的脸——那是元清啊! 长长的羽睫轻闪,灯火下如覆羽一般,将轻柔的阴影投射在鼻梁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却蕴着一个含羞的笑,看得人心里忽上忽下,芳心大乱。 虽然孟婆的容颜已经更迭了三世,但元清一如初见那般,让人一见倾心,久久难以释怀。 团扇后的少女明显也雀跃起来,连带着谢小星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快的在耳垂上打起了摆子。 谢小星既像感慨又像高兴,按捺不住的对范大爷传音,“三世了啊,他俩终于要结婚了吗?” 底下也传来了孟晓芸的惊呼,“天哪,这么好看的男人,是谁啊,他不会就是我高祖母喜欢的人吧?” 谢小星摇摆着身子,也替孟婆欢喜,“是啊,他就是孟婆喜欢的人,他的名字,叫元清。” 屋门缓缓关上了,将喧闹也关在了外面,元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身上吉服,仿佛拍掉了看不见的尘土。院子里婚闹和宴席的声音霎时远了,里面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风吹过窗轴的声响。 团扇遮面的少女忽而紧张起来,直直站起,迎候着元清靠近。于是他也跟着紧张害羞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眼里光彩闪耀,轻喊她的名字。 “阿姝……” “你,你饿不饿?” 少女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小的摇了摇团扇。 可元清的紧张不减反增,又搓着双手,有些罗嗦的追问,“那,那你渴不渴?” 生怕他再这么浪费时间的乱问下去,少女连忙,“我不饿,不渴,也不累……只想你快快帮我掀了扇,我想同你说说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元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门,这才上前来,手抖了好几遭,才缓缓帮她掀了扇,揭了面。 一对璧人,在昏暗的灯火里执手相望,少女耳垂上的明月珰熠熠闪光,像是两颗被夜空打磨一新的星子。 谢小星随着少女的眼光一齐吃吃望去,望的都呆了:灯火里的元清,真好看。 这哪是长在孟婆审美点上啊,这完全是长在她自己的审美点上。 忽而,元清的嘴角就掀起了一抹轻笑,带着灯影、微凉的风,还有三分紧张,慢慢朝少女俯过身来。 他俩的距离已近在咫尺,呼吸交睫,耳鬓厮磨,心如擂鼓。 谢小星满怀紧张,全是期待,怔然的都呆了,只会眼巴巴的看着元清一点点靠近。她的目光却完全黏在了他那轻红的唇上,下意识的跟着抿住了嘴唇,屏住了呼吸。 猛然间,范大爷有些气闷的声音却如惊雷传来,“谢小星,闭上眼!” 她浑身一抖,仿佛梦中惊醒,一下子就羞的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她感觉少女的脑袋轻侧,元清微凉的手却轻轻擦过明月珰,颤抖着的抚在了少女的腮上。谢小星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两片羽毛,终是轻柔的辗转在了一起。 元清的手指,犹然一下一下轻轻拨愣着明月珰,撩拨得谢小星身如鸿毛,轻飘飘,软绵绵的浮在半空,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 “我靠……”神思迷乱里,谢小星听到了孟晓芸倒吸气的声音,“这情感哪里苦了?只有我是穿过来吃狗粮的是吗?” 谢小星终于缓了缓神思,却不敢睁开眼,只一味的面红耳赤,浑身发烧。她分明只是旁观者,可不知怎么的,此刻却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同身受。 她听到范大爷冷笑,有点不爽又意味难明,她却不知道俩人这个跨越了三世的长吻到底结束了没,也羞于睁开眼睛确认。 可正在她犹豫难定之际,屋子外,却传来了逐渐变大的喧哗。 紧接着,打砸之声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哭嚎和呼喊,就响了起来!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乍然分离 谢小星感觉那俩人终于分开了,她这才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元清略显慌张的脸。 他脸色犹红,目光却惊疑不定的投向了屋门——乱糟糟的影子投射在门窗上,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阿姝明显也十分害怕,轻轻伏在他的胸口,却被元清轻轻揽在怀里抚慰。可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突然就有激烈的拍门声响起,有人在外面边拍门边大喊。 “元清、姜女,不好了,县尉带人来抓壮丁,要强制去修长城!” 他话语未竟,人就陡然惨叫一声,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他居然硬生生撞断门闩跌入屋来——却哪里是他跌倒,他是被人大力踹入门来的! 黑压压的一片制式差服瞬间压入了房间,激得那屋里摇摇欲坠的红烛霎时灭了,院落里的鬼哭狼嚎之声登时扑入,满满登登的填满了屋子。 地上的男人是他们的邻居王良,此时被踹得哎哟连声,却马上被那群穿着差服的人抓起来,咯哒一声上了枷锁。 紧接着,带头的差爷一晃手中锁链,高声,“范元清,近期边境匈奴异动频繁,陛下有令,各县郡紧急征役,凡男子年满17至60,都要强制‘傅籍’(登记服役),抓紧走,别耽误功夫!” 外面乱糟糟的杀伐哭喊之声,分明是前来参与婚宴的左邻右舍,纷纷被强制“傅籍”,到处被抓的声响! 元清明显慌了,攥着阿姝的手微微颤抖,有人瞧他磨叽,就要来强拉他,倒是阿姝惊醒过来,一挺身挡在那群官兵之前,强道,“我和我家男人才新婚燕尔,官爷怎能叫我们就此分离?” 却陡然起了一片哄笑,还有几个明显不老实的,瞧着新娘子娇憨,新郎也瘦弱,就忍不住开玩笑,“小娘子新婚燕尔就要独守空闺,的确可怜,不过没事儿,你男人没空,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然,轮着来也行啊!” 四下污言秽语与调笑顿起,极尽下流之能事,还有年轻的摁捺不住,想要上前毛手毛脚,幸亏带头的官差还算明理,给了他脑袋一下,不耐烦的,“速速带走,今夜任务繁重,休要胡闹。” 几个年轻差爷这才不甘的啧了几声,就要抖着枷锁来锁元清。可阿姝哪里肯与他分离,她反身紧紧拽着那带头差爷的衣袖,急急惶惶的道。 “差爷,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俩从小就是孤儿,逃难至此才将将相逢,这两年艰难扶持,才有了点好光景,耗到这么大了,我俩才得成婚……” “他要是被你们带走了,短则三五载,长则十余年,留我一个孤苦无依,跟要了我的命,又有什么分别?” 她说到动情,两行热泪簌簌而下,急急忙忙的去抹头上银梳,“我们家徒四壁,只有银梳和这对耳珰,是元清辛苦攒钱给我打的,差爷您收着,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银梳往差爷手里硬塞,还要伸手去抹耳珰,却被差爷阻止了,那差爷黑着脸呵斥,“胡闹!” “自从陛下推行‘编户齐民’,所有臣民全皆登记在册,一人一籍。这次征役拿人,都是按照户籍簿来的,少一人我等都要提头去见,你这小妇,是要害死我们不成?” 阿姝听到这话,知道是通融不了了,眼中泪珠滚滚而下,她身子一软,人已经歪倒在元清怀里,却不愿意放弃,一味强硬的把最值钱的头面银梳,往差爷怀里硬塞。 那差爷也才三十出头,瞧他俩都哭成了泪人,家里大喜的日子,可放眼望去,一片黄泥墙上两个红纸剪的囍字,就是这个困顿家里唯一的装饰。 他于心不忍,终于还是收了银梳,叹了口气,转身将银梳递给其他官差。 “我看院子里还有酒宴,兄弟们夤夜抓人也是辛苦,咱出去吃喝一番,等会再来押人。” 说着,就怂恿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去了院子。 屋门已然坍塌,冷风不停倒灌,已近深秋,夜晚凉薄。 阿姝虽然伤心欲绝,却知此时时间宝贵,不容过分哀伤,急急忙忙的转身去团包袱,为元清打点行囊。 她一边打点,一边哽咽着叮嘱,“马上入冬了,隔壁王嫂他们都说,修长城那又苦又寒,我与你多带些衣服,务必多穿些。” 她从柜子的小匣子里,一枚一枚的往外数半两钱,一共也就七八十枚的样子,她咬了咬牙,给自己数出来十枚,剩下的一股脑都要塞到包袱里。可元清哪里肯收,哽咽着推回去,“我这一路都跟县衙队伍同行,到了征地也有人管吃喝,哪里用得到钱,你都留着!” 阿姝哭的鼻尖通红,手指微抖,“修长城那么苦,那么累,万一他们打你骂你,苛待你怎么办?钱你留着,好歹可以打点关系,家里还有地,总有我一口吃的。” 她说着,强硬的给他塞到包袱最底下,藏好了,还要摘耳珰和头上的素簪子给他,却好歹给元清劝住了。 其实,家里又哪有几件厚冬衣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消一时片刻,一个瘪瘪的包袱就收拾完了,院子里残局上的酒宴才刚兴起,伴随着一院子女人的哭喊,方兴未艾。 阿姝太舍不得元清了,元清也舍不得她。 剩下的时间,俩人静静坐在桌子边,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阿姝万般不舍的轻轻摩挲着元清的手。 他和她还都穿着玄红相间的嫁衣,那已是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里,最结实厚实的两件衣袍了。 黑红色吉服静静交叠在一起,仿佛也不愿意分离,于诡异的喜庆里,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哀伤。阿姝瘦白的手腕,素圈银镯子上的两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她突然咬牙,牵着他的手褪下那只镯子,慢慢过到他的手腕,往手腕深处使劲推了推,推到他袖管里,卡住了,藏好了,按了按。 元清起先不肯收,可架不住她执拗,阿姝声音轻轻的,却极倔,“娘说,这个手镯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没离过身,就像我的护身符一样。” “元清,你带着它,别忘了我。早点,平安的回来。” “你记得,这里还有我在等着你,我永远等着你……” 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被泪水和哽咽彻底打断了。 他俩在寒冷的夜里,孤苦无依,绝望无助的彼此拥抱着,一点点捱过了最后一点相聚的时间。 直到院子里的差爷酒足饭饱,拉着长长的枷锁,押着长长的队伍,来将元清也押走了。 从那一天起,这个村子一下子陷入了永夜,再也没有黎明,彷佛再也不会醒转过来。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噩耗袭来 秋日苦寒没几日,冬天就到了。 这年冬天冷极了,刀子般的风四面八方的从所有缝隙里往屋子里灌。这年又逢重役,这个只留下了孤儿寡母的“寡妇村”越发清贫,家家都不舍得生火烧炭,只拿枯败的残枝填在炉膛里,烧的满面尘灰,一脸黑泪。 阿姝家尤其困顿。元清一走,家里三亩薄田冻的僵土一般,怎么也开垦不动。秋收那一茬收获早已被征税征走了,没几日家里就困顿到数米下锅,无食果腹的境地。 阿姝没日没夜的纺着布,熬得眼睛都要凹进去了,可时节不好,家家都没有余粮,又哪里肯花钱买布呢? 她最困顿,穷饿的几乎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邻居王婶看不惯,拉救了她一把。 王叔王良也在婚宴上被征走了,王婶一人拖着个四五岁的姑娘,日子过得也是艰难。后来,冬日冷的实在受不了,阿姝架不住她劝,终于暂时也搬到她家里,一个炕上三个女人,挤挤挨挨的相互取暖,度过寒冬。 阿姝特别想念元清,这样的苦寒,他在大西北修筑长城,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想到晚上又冷又饿,冻的睡不着,她全是冻疮和皴裂的手紧紧攥着那对明月珰,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想他、念他、盼他平安。 她的泪珠打在明月珰上,冻的谢小星瑟瑟发抖,没一会儿,便结了一层冷薄的冰。 终于,数着指头,盼着日子,寒冷年关好歹捱过了,春天来了,再也没有那么刺骨的冷意,田地里也肯长野菜和野蘑菇了。 几家邻居互相搀扶帮助,扶老携幼,勉强彼此帮忙把田地开垦了,希望的种子一把一把撒下去,盼着春风,盼着雨露,盼着发芽。 阿姝咬咬牙,花了最后的积蓄,全买了蚕种,一笸箩一笸箩的养蚕、喂蚕,等着蚕宝变成蚕山,蚕山再收下来,缫洗成细白的丝,秋天也要来了。 这期间,县尉带着人又强征了一波征夫,甚至将年龄压到了16岁,可阿姝等人哭着喊着去求、去问、去打听,她们被押解走的丈夫们,依然杳无音信。 中秋渐渐到了,月又朗润起来,将团圆之光平等的洒向人间,然而寡妇村里,却仍是一片悲戚。 阿姝与王婶在院子里纳凉,王婶家的小阿念已经6岁了,扎着总角,手里捏着果子,却嚎啕大哭,不停的跟王婶要“阿爹”。 起先只有王婶在哭,间或骂孩子、打孩子,后来阿姝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她也只有十七岁,又何尝不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王婶粗糙的手抹着她的泪,抹着抹着,忽而低声道,“姜女啊,你与我们不一样……你和元清并没有……” 她欲言又止,却又咬牙继续劝,“虽然你俩成了婚,但你跟黄花大闺女,又有什么分别呢?这个村里没有男人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没听说谁家有被征走的回头人……你还年轻,长得也好,也有缫丝织布的手艺……” “你走吧……你不该被困死在这村里,你往大城里去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 虽然她已与元清成婚,可成婚当日元清就被征夫,在王婶的眼里,还总把她当个孩子,也从不肯用“范孟氏”称呼她,还是称呼她闺阁里的名字,姜女。 孟婆这一世的名字叫:孟姜女,乳名阿姝。 阿姝慢慢抹干了泪,小阿念赌气不肯理母亲,就赖在阿姝怀里,现在哭累了,已经挂着鼻涕泡睡着了。 阿姝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目光渐渐冷静,沉缓下来,语气柔弱,却分外坚决。 她说,“不。” “我要等元清。” “一日不回来,我就等一日。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一年,若要一辈子不回来——那我就等一辈子。” 她望向院子里的树,树上勾着月亮,“我和元清,都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让他无家可归,无人可待。” 王婶又忍不住淌泪了,一边哭一边骂,“这是什么狗日的世道,那些当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让不让人活了……” 她哭的急,哽的直抽,阿姝忙不迭的拍她的背,冷不丁破败的院门吱呀一声,居然缓缓碾开了一条缝。 荒村野地,又全是孤儿寡母,村里各家一入夜就早早闭了门,不肯走动。乍然传来门响,在这沉沉夜里格外清晰,激的隔壁老狗按捺不住,汪汪的吠叫起来。 俩女人都愣了,王婶到底年长胆大,站起来大喝一声,“谁!” 门扉笼罩的黑暗里,慢慢浮现出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婆——!” 王婶懵了,阿姝也懵了,只有阿念还安好的睡着,手里犹然紧紧攥着糖果子。 王婶率先反应过来,一声“老王”才叫出口,霎时泣不成声! 王良艰难得整个人挪出了阴影,先吓破了胆子一样去紧紧关住了门,这才哽咽着低声,“老婆,你小声些,我,我回来了!” 只见他浑身褴褛不堪,几近衣不裹体,手里还拄着一根树棍,脚上的鞋子烂的漏着三四个脚趾,脚后跟早已断裂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头上的华发,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已花白不堪,双颊瘦的完全凹陷下去,又黑又皱,跟刚从坟土里爬出来似的。 王婶跌跌撞撞的往前迎了两步,突然发现他之所以拄着拐,是因为一只脚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青紫流脓,无数残死的蚊蝇围着他的伤口闹闹哄哄的转。 王婶一下子嚎出来,“挨千刀的,你,你怎么了!你这是受了什么罪啊!” 他俩霎时抱头痛哭,王良却一边嚎啕一边低声,“小声些,小声些,我,我是偷偷跑回来的,要被抓回去就死定了,我受不住那苦,更舍不得你们娘俩啊……” 瞧他回来,阿姝早已急了,她知道王大哥九死一生,他们俩口子又难分难舍,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可她等不了啊,一边四下乱看,一边急急慌慌的问,“王哥,王哥,元清呢?元清……呢?” 见他活着回来,王婶的心定了大半,此时听到阿姝发问,她也反应过来,胡乱抹了一把泪,“对啊,元清呢?既然你能逃出来,其他人呢?你们有没有一起逃回来……” 王良却嗫嚅了,好半晌,他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老婆,你帮我打碗水,我脚疼的厉害……等我坐下,坐下说。” 阿姝心急如焚,却又不好过分催促,连忙快步随着王婶一起去打水收拾,安顿孩子。天太晚了,也不好再把阿念叫醒,便把孩子抱进去睡了。 王良一气灌下了一大碗水,刚叹了口气,眼睛就湿了,他抹了把脸,这才抖着声音说。 “……我们逃跑那天,元清就病倒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他说,与我们一起逃也只是拖后腿,让我们先走,机会难得,能走一个是一个。” “修长城的活计,真不是人干的……我们手脚上都带着镣铐,一天足足要干满十二个时辰,遍地都是拿着鞭子催进度的监工,哪里稍微慢一些,鞭子就要上身了。” “一天只有两顿饭,顿顿都是清得见底的稀粥,和两个发馊的窝窝,一根咸菜是要嗦满三顿的,还不见得天天有。我们就挤在工地旁的烂茅屋里睡,后面紧挨着茅坑和死人坑,夏天烂的人直吐,冬天又冻的人直抖,手脚冻疮痒的恨不得挠下皮肉来才解恨……” 王婶听他遭遇,心疼的直咬牙,阿姝却不关心这些,紧紧抓着他几乎烂完的衣袖,“元清呢?后来呢!” 王良咽了口唾沫,这才抖着继续道,“元清他……他病的太重了,我们实在带不走他……” “跟我一起逃出来的,咱村的共有4个,我们被追杀的时候,老张家的大儿子就死了……后来在路上,老赵家的扛不住,也病死了,就剩下我和老李家的小儿子,一路乞讨,一路跋涉……” “那该死的‘编户齐民’,我们是逃出来了,一路上都没有人敢收留,也打不了工,只能硬生生的拖着两条腿,从西北一路乞讨回来,前几天,眼瞅着就要到家了,老李家的还是扛不住,也死了……” “我也断了一条腿,一路东躲西藏,忍饥挨饿,终于活着到家了……” 阿姝却执拗的瞪着他,抓着他,仿佛痴了,只一味的重复,“元清呢?” 王良抽泣着抹脸,仿佛崩溃般的低声,“我想,他……他是活不成了,他们哪里肯给我们看病,生病了也照样要修长城……我看到太多太多了……” 阿姝一闭眼,两行热泪终于滚下来,她抖着声音,低低的,“那他死了,他的尸骨呢……” 王良摇摇头,艰难的,“先放在死人坑里,等着修长城的时候……” “就和着草和泥浆,一起砌在长城里。”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辗转奔赴 那天晚上,阿姝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元清穿着白色的铠甲,戴着白色的头盔,他的身上却插满了羽箭,人早已经死了。 他的双眼无力的睁着,无法闭合,苍蝇在眼球上盘舞。 下一刻,他就被人无情的搬走,连同其他惨白的死人一起,和了泥,裹上草,一层一层,一块一块的,砌进了长城里。 黑压压的人群在头顶静默劳作,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大风满纛。 逐渐闭合的城墙里,只有元清那只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静静的,怔怔的,直愣愣的望着她,仿佛在盼着她,等着她,却又像与她告别。 阿姝惊醒的时候,月亮刚刚爬过窗棂,天还未亮。 梦境里的元清,那么虚幻,仿佛变了一个人,却又感觉历历在目,仿佛是她曾经经历过的。 她抬头摸了一把脸,汗水和泪水都已冰冷。 她窸窣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对明月珰,静静的戴在了耳朵上。 她已下定决心,不论元清生死,她都要出发,她要去找到他,带他回家。 就趁着这月亮,即刻出发。 从寡妇村到西北边陲,这简直是用脚,无法丈量的距离。 哪怕大男人王良,和同村彼此搀扶着,也走了整整三个月。 而她走过去,怕是要更久。 她一双孱弱的小脚,在鞋子里磨得起了泡,磨破了,渐渐好了,逐渐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她身上没有户籍书,所以无法住店,只能学着王良的样子,一边乞讨,一边找愿意可怜她的小门小户,去打短工。 她替人浆过衣,帮人的红白喜事打过下厨,也在码头上搬过沙袋,扛过苦力。三九寒冬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河边,破开冰一件件漂洗衣裳,一双手冻的跟烂萝卜一样,脓血水流到衣服上,她又不得不重新去漂洗。 她住过破庙,窝过草垛,但更多时候不靠村又不挨店,只能在荒郊野地里窝成一团,一边心惊胆战一边缓缓入睡。 可再穷困的时候,她都没当掉那对明月珰。 她把它们仔细的收在怀里,等到夜深人静,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把那对明月珰掏出来,一遍遍的抚摸。 每逢此时,谢小星就难过得受不了。 她原以为这次完美开局,有情人终成眷属,孟婆和元清终于能过上几日光明正大,开开心心的日子。 可没承想,这居然是这三世里,最苦的一世。 人间多苦难,可这苦难,又岂止是她一个人的苦难。 终于,在孟婆的神性和那该死命运的护佑下,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竟然真的完成了从东南小村丈量到西北戍边之地的旅程。 这一走,从浅秋挨到了深秋,从深秋熬过了寒冬,熬来了春暖花开。 她踏上西北戍边之地的时候,春风刚渡,细小的嫩芽从冰雪底下悄悄探头,世界全是碎冰裂雪的细响。 她鞠了一捧带着碎冰的凛冽雪水,和着嘴角干裂的血,一齐咽下了肚。眼泪涌出的瞬间,人也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正躺在一张覆盖着皮毛的硬板床上。木质结构的小屋子里,松涛阵阵,当中的地上还摆着一个小炭盆,细碎的白烬裹着乌红的炭火,肆意的温暖在整个屋子里流淌。 她被一对游牧的老夫妇救了。 老夫妇是丁零族游牧先民,祖上受连年征伐之苦,迁入西北森林之内,游牧而居,世代传承,渐渐也在长城以内的森林草场安了家。 他们家紧靠着一片巨大的森林,过了森林,再跋涉四十余里,便是长城脚下的修筑营帐。 阿姝醒来,感激老两口的救助时,这家里唯一的儿子兰图回来了,还带来了两只肥美的黄草兔。 兰图是个二十岁出头的丁零族青年,拥有着野性民族的一切优点:身形矫健,力大无穷,热情奔放,深眉广目,英气逼人。 他几乎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娇小却倔强,坚强大胆到不可思议的汉族少女。 三千里云和月,一百八十天风和雪,这个少女居然一个人,坚挺的扛了过来。 阿姝元气大伤,再加上长途跋涉,高烧的几乎起不来床,不得不在兰图家里休养下来。 她感念老两口收留之恩,又受他们一家细心地照顾,躺了三天能下地了,她就开始力所能及的帮他们一家做活。 她将各类木头和银器打制的家具擦得锃亮如新,用大锅熬煮烹炖出一盘盘的汉族美食。她用织布机将一团团的动物绒线,织成了美丽的布匹,为兰图的家人一人裁制了一身新衣。 等家里一切都焕然如新的时候,边陲短暂的春天终于到了,风和树长起来了,花和草舒展开了,她也全好起来了。 她向兰图全家道别。 离别的前夜,兰图用马载着她,奔入了一望无际的原野。 西北的春,短暂而珍贵。夜间的草原里到处都是喧嚣的虫鸣,拼尽它们的全力,去挥洒这一生唯一一次的青春,然后肆意的交配,绚烂的绽放,花开蒂落,完成短暂一生的轮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草场有成片的萤火虫被惊起,朝着夜空徐徐飞去。草原的夜没有灯,但是并不黑,月亮灿若银盘,漫天都是闪亮的星斗,比阿姝耳朵上的明月珰还要明媚。 兰图驮着她停下了,在荒野里生起一簇温暖的篝火,马儿被随意的放出去,悠闲的啃着夜草,驱赶着虫鸣。 于是,天地间,除了一簇肆意燃烧的篝火,就又剩下了他和她。 兰图一下一下拨着火,火光在他充满了丘壑感的脸上浮沉,勾勒出高耸的鼻峰和深刻的眼窝,像是一副文艺复兴时期,最华美的写实雕塑。 谢小星忍不住感慨,“怎么回事,这个副本含‘帅’量这么高的么?” 范大爷也难得放松下来,用很不爽的声音嘲笑她,“出息。” 于是,谢小星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此时,兰图却开了口,轻声说,“孟姜女,你勇敢、勤劳、坚定、美丽——你很好,我喜欢你。” “你忘掉过去,留下来吧。” “忘掉你的丈夫,留在我身边。” 他的表白直白而热烈,却并不让人觉得油腻不适,而是充满了率性和赤诚。 当然了,其实主要还是看脸。 阿姝愣了愣,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 这个人,与元清完全不一样。 元清含蓄而纯澈,像是冰雪底下静静汪着的流河;而兰图鲜明而热烈,就像是眼前的这堆篝火,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他的光和热。 阿姝笑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丈夫,不论他生死。” 兰图皱起眉头,“他真的有那么好,让你怎么也忘不掉,非要找他不可——我见过那些筑长城的人,他们个个面如死灰,病弱不堪,他们既不强壮,又不自由,还很丑陋。” 阿姝却摇摇头,“那样的他们,并非他们本意。若可以,谁又不想快乐、自由、鲜艳的活在阳光里?” “但他们曾经活过,也曾绚烂过——在我们的心里。” 阿姝轻轻将双手凑近篝火,专注的凝视着火焰,“我无法向你描述我的感觉……我就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旅人,我在时光的荒漠里独自穿梭,我见过他一次又一次,可每次都抓不住他。” “只能眼睁睁的与他不停分别,错过。” “随着时光渐逝,我也将垂垂老矣,与他的每一次相逢和分别,都可能是永别——我不想这样,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的去抓紧,所有与他相聚的可能。” 兰图疑惑的望向她,深蓝的眼睛里全是迷茫,“可是你才十八岁啊,你分明还是个少女,哪来的垂垂老矣?” 阿姝愣了愣,笑着低声重复,“是啊,我才十八岁。” “但我,真的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 在梦里,在梦外,在跋涉的时光里,在穿梭的时空里。这不是开始,也注定远未结束。 “你说……”在忽而的静默里,范大爷突然发声,“孟婆她每次轮回,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会不会一直记得元清?” 谢小星的眼眸暗了暗,良久没有回答。 如果答案是“是”,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她,会不会太过残忍…… 残忍到,她足以想,毁了一切,毁掉这个不肯放过他和她的世界。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红嫁逼城 荒野的黑夜过去,黎明不可遏制的到来。 孟姜女展开自己干瘪的包袱,将里面唯一珍藏的一件衣服拿了出来。 那是她出嫁的吉服,她家最好的一件衣服。而今天,她要穿着她的嫁衣,去迎接她的元清了。 兰图望向她的眼里没有惊艳,全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哀伤——他总觉得,经此一次,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她了,见到这个来自南方水乡,却坚韧的如同莽原花朵的少女。 孟姜女将头发高高挽起,明月珰轻轻摆贴着她修长的颈,荡漾在阳光里。 兰图骑马送她最后一程,她红黑色相间的嫁衣吹动在风里,在密林里,在未知的未来里。 谢小星却有一种感觉,此时孟姜女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她玄红飞扬的嫁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终于,森林到了尽头,兰图也将与她告别,接下来的路程,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道路了。 出森林后的四十里,她重重行重重,不眠不休的走了一天多才到。 第二日清晨,当菲薄的晨光吝啬的投射在西北莽原上,她一袭风滚的嫁衣,终于到达了长城脚下的营帐。 彼时天未破晓,征夫还在沉眠,守夜的守军头昏腿麻,瑟瑟缩缩的相互依靠着,偎着星星点点的篝火,疲累不堪的打瞌睡。 有个守卫远远瞧见了什么,下意识搓了搓眼,再睁开时,干裂的嘴唇翕张着,喃喃,“我是不是眼花了?” 只一眨眼,一袭玄红的嫁衣,就跃起在苍茫辽阔的天地间,朝他们一步步,一程程,坚定地走来。 终于,那一袭苍红的嫁衣来到了身前,眼神空茫的少女盯着他,忽而轻启朱唇,“官爷,这里是修长城的营地吗?” 几个懵然的守卫你捅捅我,我戳戳你,都惊了,下意识点点头。 孟姜女的嘴紧紧抿起,也轻轻点点头。她拢了拢凌乱的发,突然将双手拢在嘴边,朝着营帐和休息的地方,拼命大喊,“元清,我来接你了!我来接你了!元清,你快来啊!” 她的喊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宁静,四处营帐和茅棚霎时探出无数脑袋,守夜的守军率先惊醒过来,急忙拉她胳膊,就有一人要去捂她的嘴,“小娘子你干什么,你喊什么?” 却已经晚了,营帐和茅棚里更多的人被惊动,纷纷披衣钻出来,就有人认出了她,不可思议的回喊,“这不是范家新媳吗?你怎么来了?” 一片混乱里,孟姜女终于捕捉到了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开身边的守军,跌跌撞撞的朝那人扑上去,抓着对方的胳膊大力摇撼。 “你认得我,认得元清?元清呢?元清呢!” 这个营帐的小头目监军,冲上来抓住了孟姜女的后领,就要拉开她,凶狠要挟,“你是谁,居然敢擅闯军营重地,要杀头的你知道吗?” 孟姜女哪里肯理他,虽然已经被他拉的双脚离地,她却依然紧紧钳着那个熟人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我问你,元清呢!” 那人起先还懵,被她这么用力拽着,又被守军敲了几鞭子,情绪蓦地崩了,他捂着脸,“元清……元清早死了……” “去年冬天,太冷了,他生了重病……没挺过来……”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的,她早就猜到了的。 可她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和幻想,借着这点微弱的希望之光,跋涉千里向他奔来。 可现在,可现在…… 孟姜女却不肯放开那个人,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望向他,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的往地上砸,“那……他的尸体呢?他的尸体在哪里……” 她的声音早已抖得不行,这句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隐忍着讲完。在问出这句话后,对方的脸色却变了,眼神躲闪而畏缩。 可孟姜女死也不肯放开他的胳膊,任是背后的守军如何鞭打拉扯她,都不肯放弃。对方咽了口唾沫,仿佛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指着未完成的长城城基部分。 “死的人太多了……根本埋不过来……监工守军都让、让填到长城里了。”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整个营帐出奇的沉默了。只余下天地间的风,刮的大纛帐幕猎猎作响,还有孟姜女身上的玄红色嫁衣,在风里无助的嘶喊。 孟姜女生出了无穷的勇气,突然挣开了守军的钳制,径直朝长城地基冲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居然没有人能拦下她,被她一口气冲到了城根,她冲的极快,根本收不住,一头撞在城基上,直磕得头破血流,鲜血披面而下,霎时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监军守军们瞬间也都慌了,生怕闹出人命,就要来拖她走,她被人一抓,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抽出旁边守卫的军刀,架在脖子上,无比凄厉又万分怨毒的望向他们,“你们谁敢抓我!” “要抓我,我就死在这城根上,用我的鲜血和生命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永远也修不起这长城,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用你们自己的身躯,来给这长城陪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领头的监军急忙朝她压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赔你些钱可好?你拿了钱就走吧,你还年轻,找户人家再嫁好了,犯不上为你的丈夫赔上性命啊?” 你们便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么?以为赔几个钱,就可以买断一个人的生命?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无视家属的哀伤,然后再把一切轻描淡写的遗忘? 孟姜女沉默了,手里的军刀也慢慢松懈,缓缓离开了脖子。那监军以为用金钱诱动了她,连忙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过来,要抢她的刀,嘴里还一叠声的劝慰,“这才对嘛,你把刀放下,咱可以慢慢谈。” 他几乎抓住刀柄的瞬间,孟姜女陡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她再次双手握紧刀柄,自下而上奋力挑起,只听得一声惨叫,热蓬蓬的血瞬间溅满了她半扇裙裾——她居然生生将那监军的右臂砍断了! 监军杀猪般的惨嚎不住,瞬间滚倒在地,孟姜女冲上去骑在他身上,用刀刃压着他的脖子,颤抖着大喊,“这些钱,还是留给你的家人吧——我会替你送给他们!” 周围的守军想往上冲,却都被那吓破胆的监军喝止,监军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嘴里一叠声的,“别过来,别过来!小娘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咱们可以谈啊,可以谈的……!” 孟姜女丝毫不肯放松压着他脖子的手,目光却凄然的放出去,望着长城的根基。 “我要元清……我要挖城。” 监军的脸色大变,奋力想挣扎,无奈孟姜女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的断臂犹然流血不止,疼的泪汗满脸,“小娘子,贻误长城修筑,不仅我会死,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也跑不了……你的丈夫死了,我真的很觉得对不起,我也愿意跟你商量……但为了你丈夫,你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陪葬啊?” 他说的没错,但是,那又怎么了? 孟姜女陡然收紧手里的刀刃,割得她的手和那监军的脖子上全是血,她疯了一般用力往下压刀锋,“我要元清!我要挖城,我要挖城!” 瞧她如癫似狂,周围的守军刚才又受那监军话的调拨,自知一旦让这小娘子如愿,他们必死无疑。 因此,他们渐渐就生了不如将监军和小娘子一起乱刀砍死的冲动,反正横竖都是死,劈了这俩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还能撑一撑? 有的守军想通了这一节,心就活泛起来,咬牙切齿的想悄悄靠近偷袭。 这个营地里,孟姜女她们村里被抓来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但无数的征夫都透过她,看到了苦守苦等自己的妻子,看到了生不如死的未来,和痛不欲生的家人。 不如死了痛快! 一开始认出孟姜女的那个同乡,率先大喊一声,扛起锄头就朝着偷袭的守军冲了上去,紧接着,无数征夫被撩动,被振奋,霎时也持着农具冲了上去,整个军营瞬间乱成一团!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巫女”现世 在战况越演越烈之下,孟姜女终于松开了压着监军脖子的刀,却十分恶毒的抓着他的断臂,用力搓动,“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都停下来!” 监军痛的脸色死白,汗和泪齐刷刷的往下淌,他拔高了声音,颤抖着吼,“都停下,都停下!” “你们在打什么算盘,巴望我不知道吗?这几个修长城的营地,逢五逢十就有上面前来巡查,后天就是初十——监军死了,你们以为上面的人会轻易相信你们,会放过你们?” “也别想着逃跑!‘编户齐民’‘五人连坐’,没有我报上去的死亡名册,你们每少一个人,不仅亲朋好友要遭受株连,受尽重刑,你们的同伴也要连坐,来啊,大家尽可以一起死!” 秦朝刑法严苛,株连制度十分残酷。他言语一出,满场霎时默了下来,人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胆气略微小一些的,已经开始绝望的抹眼泪了。 孟姜女却慢慢冷静下来,“你的死亡名册,多长时间报一次?” 监军愣了愣,下意识答道,“月余一汇总。” “征夫和守军的名册,可有备份上交?这个月的死亡单子,交了吗?” “……初始册都有上交,这个月新增和新死的名册,还没交。” 孟姜女点点头,侧头转向其他守军,“你们一定知道册子在哪里,去取了来。” 几个守军面面相觑,还是有人去取了,孟姜女接过竹简木牍的名册,望了一眼,就投入营地的篝火中。 那残火本来将熄未熄,只余一点残烬。乍然投下一摞竹简,火舌腾的一舔,瞬间就膨胀旺盛起来,将一堆竹简烧的哔剥作响。 监军残臂的血好歹止住了,人勉强爬起来,望着火焰苦笑,“没用的……莫说名册上头都有底子,只不过一个月的名册缺失而已,根本不足为惧。且以我朝严法,宁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小娘子,你是要害成千上万的人啊……” 孟姜女静静的望着他,“你要是不想要舌头,我可以帮你割下来。” 他感觉这小妇变了:刚来时,她脆弱而楚楚可怜,像是荒野上开的毛茸茸的花,风一吹就要折断……可自从她得知丈夫死了,她就疯了。 从疯狂的发疯,变成了平静的发疯。 他闭嘴后,整个营地都沉默了,全营地都在倾听书简哔剥作响的烧灼声。 等全都烧完了,孟姜女缓缓抬起头来,扫视过众人。 “你们可以走了。” “我知道,你们中间肯定有不放心的,觉得自己依旧是死路一条。也有怪我、恨我、怨我的人,甚至会有去悄悄告密,领着巡查的人,回来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戴罪立功的人。” 她望着长城根儿,抹了抹脸上的血。 “没事儿,去告吧,去吧。” “去的时候就说:这边的营帐,突然有巫女现身,预言长城和本朝将有灭顶之灾。” “为了镶灾,巫女胁迫监军,下令放走所有的征夫和守军,要在长城根起坛作法——扬言只有此法,才能破除本朝厄运,保本朝基业千秋万代。” “就按照我说的说,不论遇到谁,将来会不会被抓到,就咬死了,这么说,不要改口。” “我会在这等着,等他们来,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我会保护你们,我可以,请大家相信我。” “现在,想离开的人,可以离开了。” 她话语已毕,四下却起了窃窃私语的声响。 她的刀还压在监军脖子上,监军却摇着头苦笑,不敢发出一言。 虽然本朝好巫,陛下也十分推崇方士之术,但是十巫九骗,陛下十分痛恨打着巫术和方士之术行骗之人,上行下效,本朝从上到下都对巫邪方士深恶痛绝。 ——这个小娘子,是不打算活了,所以给了大家希望,再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吗? 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却突然有征夫一扔锄头,赌气道,“横竖都是死,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家里,那我宁愿死在家里,拼了,我走了!” 他这一走,其他人都坐不住了,越来越多的人嘴里哭喊着“老婆”“老娘”,争先恐后的跑了,紧接着,胆子小的和随大流的人也跑起来,有些守卫扛不住,也把军刀一扔,帽子一抹,急匆匆的跑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满营的人就跑走了十之八九,只留下几个孤苦无依又太过胆小的征夫,外带三五个守卫没敢走,战战兢兢的看着孟姜女和监军。 监军凄凉咧嘴,“我死定了,你满意了?让这么多人给你和你丈夫陪葬……” 孟姜女平静的望了他一眼,“我说到做到。” “接下来,为了以防万一,请留下的守卫大哥们,派一个人,去找巡查的人,通风报信吧。” 去报信的人,已经走远了。 孟姜女冷定的寻了一条锁链,将那监军剩下的手紧紧锁了,与自己连在一起,以防他逃跑。 然后,她拄着刀,扛着锄头,开始挖起城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起先只有她,后来留下的几个人自发烧了饭,彼此吃饱了,也加入了帮她挖城墙的队伍。 孟姜女的同乡也放心不下,自主留下来帮她挖,可已经过去快半年了,那城墙又太长,一眼望不到头,他的记忆早已稀碎,根本想不起来埋在哪里。 他们挖啊挖,好不容易破开了坚不可摧的城砖与夯土,逐渐挖出几具尸体来,有还未腐烂的鲜尸,也有风干的干尸,更有断骨残骸,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可孟姜女就是知道,这些都不是元清,她只是一味不知疲倦的挖着。 起见,那监军还冷嘲热讽,说她痴人说梦,哪怕挖出来,都已经烂成骨植了,哪里分得出哪个是她老公,难道她打算把所有人都当成她老公葬了不成?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又累又饿,还失血过多,就开始暴躁的骂人,骂那些挖墙的守军和征夫不是东西,饭也不给一口,还以下犯上,要搞死他。 再后来,他又开始痛哭流涕,说自己上有八旬老母,下有黄口小儿,一家人都盼着他过活,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希望,凭什么孟姜女肯放过所有的人,却就不肯放过自己。 孟姜女完全不为所动,整个人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挖土机器,只一味的不停挖着。 从清晨露水,挖到残阳漫天,再挖到月明荒野。 她的双手被锄头和铲子磨出了无数血泡,就咬牙挑破了,继续挖。挖到最后,胳膊酸的抬不起来,她就抛下了锄头,用铲子尖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刨土。 血和汗混合着,在脸上直滚,一颗颗的无声砸入黑暗里,砸入她挖的坑里。 一双双或惨白,或腐烂、或扭曲的手,静静的出土,绝望的向她伸着,想让她握一握。她却知道,这些都不是元清。 再后来,帮她挖墙的人都撑不住,彼此挤挤挨挨,幕天席地的睡了,就连监军也哭累了,骂累了,脸色惨白的睡了过去。 可孟姜女还在挖。 她就像是一只无法视物,只能生活在无穷黑暗中的地鼠,靠着永不停歇的挖掘,去一点点接近自己那无法实现的梦。 月落日升,太阳还是不可遏止的照亮了大地。 地上一块布一块布,已经盖着十余具尸体了,整个长城地基像是千疮百孔的蚁穴,豁裂的缝隙里,全是冰冷的地气。 孟姜女的双手,已经疼到不得不用麻布缠紧,否则,一用力便会钻心刺骨的疼。 比寻找到元清先到来的,却是巡查的队伍。 深负众望的守军,终于将浩浩荡荡的巡查队伍带了回来。 监军害怕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剩下的人愣愣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只有孟姜女还在不知疲倦的挖着土,半扇红裙早已被土掩埋,仿佛是在自掘坟墓。 “就是你,找死是吧?”巡查的带头人,是个驳发无须的老宦官,他单手捏着丝绢帕子,皱眉望着混若泥人的孟姜女,冷冷的问。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孟姜女哭长城 孟姜女恍若未觉,还在吭哧吭哧的刨土。 老宦官也不与她多啰嗦,皱着眉吩咐,“妖言惑众,假扮巫女,来人呐,直接拖下去,‘具五刑’吧。” “具五刑”,本朝最残酷的处死之刑,除本人受刑,还要牵连三族。先施墨刑,在脸上刺字,再施劓刑,割去鼻子,紧接着就是割去舌头、斩断左右脚,最后将人笞杖而死。 两侧巡军得令,威风凛凛的来拿孟姜女,可手还没碰到孟姜女的身体,就被她喝止,她平静的抬起头来,望向那老内宦,“你是什么东西,就要拿我?” “不怕我施法,让你们都不得好死吗?” 老宦官喝得一声笑了,左右与属下传递眼色,“你难道真是巫女不成?那你作法啊,要是你能作法,咱家不仅将你奉为上宾,还亲自举荐你面朝陛下!” 孟姜女猛地推开两侧要拿她的巡军,施施然拍了拍身上泥土,从坑里慢慢站上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就着潮湿的体温和清晨的叶露,打湿了,慢慢覆在脸上,缓缓的一下下擦拭着。 第一下,风尘尽去,第二下,血汗全消,第三下,冷漠皆敛。等她从帕子上抬起脸,曦光打亮了她眼底的神色,她缓缓转头,望着千疮百孔的城基,嘴唇微抖,终于爆发了从昨天至现在的第一声饮泣。 她大喊,“元清,你回来啊——” “你回家来啊——” 随着她凄切的恸哭和悲声,刚才还晨曦遍野的晴好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紧接着,罡风刮起,浑若龙卷! 她越哭越伤心,眼泪喷涌而出,跌跌撞撞的扶着城基,用尽了全力嘶喊,“元清,与我回家……” “不要、不要丢下我——” 天色瞬间漆黑如墨,鬼哭狼嚎的风声顿起,吹得马车、帐篷、大纛全都翻腾不休,老宦官的帽子都被吹歪了,他不得不紧紧压着帽子,“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掩埋在激烈的雷啸里,紧接着,密雨如同捅破了天幕,从黑云里争先恐后的瓢泼而下,砸的人几乎窒息! 全营地的人毫无防备,瞬间被暴雨浇得狼狈不堪,剧烈的风还在肆虐,雨急风狂,掀的车马仪仗东倒西歪,生生掀飞了几辆马车和帐篷顶盖,掀得人站立不住,跌跌撞撞的摔倒在泥水里。 孟姜女却稳稳的立在风雨里。她迎着暴雨望上去,疯狂而厚密的雨幕洗去了她的泪,她怔怔的望向黑云和闪电,低声喃喃,“元清,求求你,回来吧……” “怎、怎么回事?”断臂的监军却陡然失声,惊恐的指着城根直哆嗦,“长城……长城,要塌了!” 暴雨无情的摧残着城墙和城基,泥流如注,摇摇欲坠。望天的孟姜女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踉踉跄跄的扑向一处几乎坍塌的城根,突然发疯一般开始刨湿泥。 “是你吗元清,是你吗?!” 紧接着,还在悲怆不能自己的谢小星,突然收到了孟晓芸断断续续的信号。 “……小星……是……吗……” 自从碧血银镯被赠与元清,她们已经分离快三年了! 是孟晓芸,是元清没错……他正被埋在这段城墙之下! 谢小星都急疯了,恨不得亲手帮她挖,在孟姜女的耳垂上激烈的打摆子,孟姜女显然感知比她更加强烈,一边哭嚎一边用力徒手刨着泥坑,她双手的血早已渗出来,将麻布和泥坑染的一塌糊涂。 风更急,雨更大,雷更亮! 天地仿佛疯了一般,无数的风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巨大的雨重重拍打在城墙和城基上,只听得轰然一声,这段城墙……全塌了! 孟姜女瞬间就被断墙拍进了泥坑里。 四下惊呼陡起,就有征夫想要来救她,可是风雨那么急,简直寸步难行。 又一阵飓风带雨刮过,瞬间将断墙与湿泥洗去,孟姜女从湿泥坑里艰难地挣扎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她的手里,居然紧紧攥着一只惨白的手。 那个手腕上,带着一个古朴的,葱叶宽的银镯子,上面的两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雨水再次倾盆而下,洗去了男子脸上的泥水,然而这次,却出奇的温柔。 孟姜女攥紧了那只手,抱紧了那个失而复得的身体,痛快放肆的嚎哭起来。 监军狼狈的从泥坑里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却愣了,脸色逐渐变为惊恐。 他知道这个死白的男人。 从他第一天进营帐,他就注意到他了。 因为他是那么白,那么好看,看起来那么孱弱。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有着与他容貌不相称的勤勉、能干、温柔和乐观。 然而,再好的人,在这严苛残忍的修筑军营里,也是要病的,要死的。 去年冬天,他分明已经给他灌了五六副药下去了,可他还是不可遏止的病死了,最后被他们亲手填在了这永远也修不完的城墙里。 可是……他已经死去半年了——半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什么概念,哪怕他没烂成一具骸骨,起码也会皱缩成一具漆黑、干瘪、可怖的干尸! 可为什么……他还如此栩栩如生,仿佛沉睡? 他惊恐的望了孟姜女一眼——也许她并没有撒谎,她真的是巫女,她拥有呼风唤雨,排山倒海的能力。而她的丈夫,可能也是一位被阴差阳错,惨淡征夫的大巫。 孟姜女紧紧抱着元清的脑袋,无助的摇动着,仿佛也觉得他只是沉睡,在她的摇撼和打扰下,就会微笑着温柔醒来,用他清亮的眸子静静的望向她,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阿姝,阿姝。 可他的双眼紧闭,眼睫如遮,毫无生气。 她搂他搂得紧紧地,贴着他的耳边轻轻哽咽,“元清,我来接你了,你累不累?难不难受?没关系的,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相爱……相守……” 谢小星与孟晓芸一起,哭的太凶,根本没听到她说这句话。范大爷却猝然瞪大了眼睛,由于角度受限,他看不到孟姜女的脸,只能看到元清那安详的仿佛睡着的容颜。 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心,一点点冷下来,一点点往下沉,沉冷到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雨渐渐歇了,黑云乍然相聚又悄然别离,雷声轰隆隆的,也追赶着黑云走远了,太阳毫无征兆的再次照亮大地。 地上的积水,因为暴雨来的极快才积压了些,现在也慢慢的渗下去了。满地泥淖里歪七竖八的躺着呻吟的人马,老宦官遭了大罪,滚得泥猪一般,还吃了一嘴的泥,此时终于艰难地从泥坑里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元清静静坐着的孟姜女。 这个女人,和被她刚挖出来的男人,那么干净,纤尘不染。玄红色的嫁衣吃水后,色泽更加艳丽,于猩红夺目里,静静浮着两张青白沉静的脸。 尤其是她怀里的那个少年,充满了神性般的温柔淡然。 老宦官再也顾不上其他,扑通一声跪在泥水里,朝孟姜女使劲磕头,“大巫、大巫饶命,咱家有眼不识泰山!” “求大巫救救咱家,救救本朝的千秋基业吧!”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红喜送殡 仿佛已经度过了最悲伤的那段时候,孟姜女的神色和状态也随着雨散云收一般,渐渐趋于平静。 她被老宦官的声音惊动,十分迟缓的看了他一眼,看了,却又仿佛没看,眼睛虚在空处,好似出神入定。 老宦官更加激动,膝行着一路来到她跟前,一边膝行一边磕,“感谢苍天,大巫现世,救咱家于水火!” “大巫,现在就与咱家一起,进宫拜见陛下吧!” 孟姜女终于缓缓醒转过来,她低头,轻轻的抚过元清的脸,这才道。“不忙。此间劫数未了,你还要答应我几件事,才算是事成。” 一听到劫数未了,老宦官吓的脸色铁青,磕头如捣蒜,“大巫尽情吩咐,咱家一定办得妥妥的!” 孟姜女缓缓收紧抱着元清的胳膊,“第一件,找来顶级的棺椁,与我的丈夫。” 老宦官忙不迭的点头。 孟姜女继续道,“第二件,此间的一切事端,都由渡劫而起,皆是命数。包括逃跑、身死之人,都是应劫之人,命中注定。为防此次渡劫出现问题,不允许以任何方式、任何手段追捕逃跑之人,也不可为难未跑之人。” 老宦官明显面有虑色,“这个……” 却被孟姜女冷冷看了一眼,终于咬牙道,“既然大巫吩咐,咱家自是全力遵从!” 孟姜女这才继续低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怀里的元清,“第三件,我夫乃是此次最重要的应劫之人,誓要他得到安息,才能算彻底渡完此次劫数。” “因此,我要你,带着这西北长城一线所有的监军、守军,齐齐给我的丈夫披麻戴孝。” “我丈夫是水命,从水中来,自要归到水中去,我要与他海葬归天,而这一路,不仅要你们披麻护送,还要打幡抱罐,跟在灵车后面,率领着所有人,长哭送葬至海边!”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悚然一惊,老宦官更是急了,带着哭腔道,“大巫,大巫,您这不是要我命吗?” “姑且不论兴师动众,所费巨糜,此地西北边陲,离海几万里,要是这全部修城监军、守军千里相送,恐怕我们还没出城,陛下热乎的旨意就到了,到时候上千颗热乎的人头,都要与您丈夫殉葬了!” 孟姜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还是妥协道,“此地可有大湖?” 老宦官听得这话,忙不迭的点头,拿泥帕子直抹汗,生怕她反悔,“有、有,离这里十几里,正有一口大湖,山明水秀,灵气逼人,正适合安葬!” 孟姜女点点头,“最后一件。” “我丈夫的殡礼,要用喜仪。” “大红吉服,大红棺椁、大红步辇,所有送殡之人都必须穿红色吉服,挑旗仪幡皆用婚嫁之色。抱罐披麻一应皆随古礼,但所有的颜色,都换成红喜之色。” 出殡的仪式,却要用喜嫁的颜色?老宦官稍一回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胖大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差点尿失禁。 他一脸痛不欲生,期期艾艾地望向孟姜女,对方的神色近乎冷漠,“做不到,不愿意?那就这样,大家一起死罢了。” “我已毫不在乎,想不想活,在你。” 在绝对的玄学和力量面前,老宦官哪有反抗之力,他咬牙颤抖着全应下来,表面上马上吩咐下人操办,暗地里却让幕僚抓紧修书一封,直抵咸阳奉于陛下。 转眼,三日约定的送殡日子到了。 两道苍凉的唢呐开道,纷纷扬扬的红色纸花倾盆洒下,整支不人不鬼、不伦不类的送殡队伍,就启程上了路。 红色的喜幡之下,却是披着黑麻、穿着红衣、抱着陶罐的哭殡之人,以老宦官打头阵,整个幽州的各营监军和主要守军大将全皆在此,腰扶佩刀,手捧陶罐,巨大的黑色兜帽下传来阵阵哭声。 纷纷扬扬的红色纸花铺满了荒凉的街道,没人敢看热闹,却有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透过腐朽的门户和破败的窗棂,静静注视着一切。 唢呐苍凉怪诞,长竽茫然狼狈,埙箫应和凄美,这几样乐器组合在一起,紧紧痴缠着这一队全是红黑的送葬队伍,像是疯癫无状而又光怪陆离的末世嫁仪,引导着一队人,一步步迈向无法预见的地狱。 而这支队伍要“送嫁”的,就是紧随其后坐在高步辇里的孟姜女。 她穿着簇新的玄红色嫁衣,以团扇遮面,耳畔明月珰熠熠生辉。她端然坐在垂着红色纱幔的黑色步辇中,而在她身后,十步之外,就是安放着元清尸首的红色棺椁。 八个肌肉坦诚的守军大将,共同抬着那座巨大的红色棺椁,仿佛抬着一乘尊贵的皇家御辇,可八人脸上都是愁苦,因为他们知道——这棺椁里的人,是个死人。 听着帮棺中人换衣服的同伴说——那个人虽然已死了半年有余,但依然栩栩如生,眉目如画,身体半点没有腐朽的样子,甚至连腐败的气味都没有。 此时,他也穿着玄红色的华贵吉服,眼睫微垂,嘴角噙笑的躺在棺材里,分明已经死了那么久,却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不是鬼怪,就是妖邪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疑窦丛生,但没有人敢说话。除了送殡的乐礼,和前头哭殡的哀声,穿梭于整个送殡队伍的,就只有猎猎的风声。 终于,迤逦的送殡队伍缓缓穿越了小镇,跨入了苍茫辽远的荒野,浩浩荡荡的朝着大湖的方向行进。 荒野上毛茸茸的不知名花朵,已经渐渐贴着地面盛开了,轻轻的抖落下清晨的露珠,将整个荒野,编织成一匹绚烂的锦缎。而填塞着整个荒野的红色送殡队伍,就像是大地沉寂搏动的血脉,渐渐的,不可遏止的,向着状如心脏的大湖输送而去。 终于,整支送殡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湖之畔。 老宦官哪里徒步走过这么远,到后面已经累的脚步虚浮,肺气肿涨,只能由下人搀着,一点点走。断断续续的哭声早就止息,这一支由监军和守军组成的队伍,早已疲累不堪,互相搀扶着挨到了终点。 遵循孟姜女的指示,湖边的祭台早就摆下了,入水口的地方架起高台,十余个守军呼哧带喘,连拉带拽的,才将放置着元清的巨大棺椁,抬上了高台。 高台之下,巫师的傩舞和方士的祝祷已经起来了,闹闹嚷嚷的,既喧哗,又滑稽怪诞。 孟姜女什么也没过问。她只是牵起长长的吉服裙摆,顺着简单搭建的步梯,一步步的登上了高台,站在了元清的棺椁旁。 棺椁的盖子已经受命打开了,元清面容安静的躺在里面,头枕玉枕,嘴含玉鱼,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柄如意。甚至有人为他上了妆,翠眉红腮,以此来遮掩他的死白。 都有点不像他了。 孟姜女轻轻笑起来。 她抽走了玉枕,抠出了玉鱼,丢掉了玉如意,素手轻抹,将他脸上的颜色一笔抹尽,他又是她认识的那个元清了。 高台下的祭祀还在闹闹嚷嚷的乱着,却有人惊慌失措的突然失声,不可思议的指着湖面,“那,那是什么?” 湖心深处,水龙卷凭空而起,像是一匹巨大的白蛟直直飞上云霄,冲入云层! 紧接着,云染了,天黑了,狂风掠起巨浪,电闪雷鸣顺乎而至。 老宦官被人死死搀着,手和腿却抖个不停,他的帕子在狂风里抽打,他不可思议的深吸一口气,“显灵了……大巫又显灵了!” 无数未曾亲历长城坍塌事件,将信将疑的监军与守军,此时都变了脸色,随着老宦官一起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的磕起头来! 倾盆暴雨,兜头而下,湖面密雨如帘,风急浪高,汹涌澎湃。 孟姜女拉住了元清的手,最后望了一眼朝他们朝拜的众人。 忽而,一个巨浪兜头卷来,再飞速回退回湖中,眨眼消失无踪。 高台之上,只余下厚重的红色棺椁,静静审视着所有诚惶诚恐的人。 老宦官吓死了,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高台,“大巫、大巫您去哪了?我可怎么跟陛下交差啊!”空旷的台子上,棺椁、殉葬珍贵明器,件件样样皆在,但俩人,皆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多的监军和守军冲上高台,急急吼吼的乱成一团,就有人要下水捞人。 可冲天的巨浪,陡然呼啸着卷上来,继而又可怖的倒卷回去。 于是,高台之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一把钥匙 湖边的倾盆暴雨,一连肆虐了4天有余,才逐渐平息下来。 4天时间,风急浪高,救援的船队都无法下水。第五日风雨渐歇,湖面上才渐渐浮上来无数浮肿的尸体。有老宦官的,有监军的,也有不少守军的。 但都不是孟姜女和她丈夫的。 后来,遭此大厄的朝廷,终于渐渐偃旗息鼓,不在征夫这一事上苛政,而是忙着去寻大巫方士,寻求长生之道了。 幸免于难的见证者就慢慢传了出来,说孟姜女其实是龙宫龙女,为丈夫复仇,为百姓立命后,便携着丈夫回龙宫去了。 也有人传说,其实孟姜女和她丈夫都没有死,俩人顺利报仇后,就顺着大湖飘飘荡荡,逐渐回到了故乡,从此幸福安逸的过完了一生,直到寿终正寝。 可不论如何,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就这样被一代代的传承下来,经历过无数个朝代,越来越多的文人墨客加入了美化、完善这个传说的过程,让这个故事哪怕历经千年,依然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可只有亲身经历过一切的谢小星和孟晓芸才知道,他们的孟姜女和元清,已经真真切切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死在了那一世混乱的湖水中。 也亲身见证了,那个光辉的朝代,由盛转衰的开始。 银光再次划过,三个人依次被传送回来。 落地的瞬间,对自我身体失而复得的孟晓芸,就抱着谢小星嚎啕痛哭起来。 孟晓芸边哭还边骂骂咧咧,“哪个苟登西给我高祖母设置的破逼玩意考验,这是考验吗?这特么是虐待,是草菅人命!” 一开始还沉浸在痛苦情绪里的谢小星,也憋不住了,呜呜嚎,“就是的,到底是谁?孟婆怎么不告她!这属于肆意残害员工肉体,外带精神pua损伤,这属于劳动工伤!” 她正嚎的心酸,冷不丁手又被人轻轻握住了,那只手比前辈子湖里的水都冰,冰得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发现是“碧血银镯”的人形握住了她,自动开启充能模式了。 得,自己这灵力“充电宝”的身份,已经坐实了呗。 可一天连过三个副本,每个还都伤的要死,谢小星真是怕死了,紧紧回握他的手,“答应我,你吸归吸,今天就到这成吗?再这么下去,我怕我还没找到孟婆,我就先忧心过度,心力交瘁而死了。” “碧血银镯”望着她,缓缓的笑了,微微点了下头。谢小星发现他除了嘴和脖子,鼻峰也渐渐清晰勾勒出来了,衬着笑纹浅浅的嘴,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得不说,孟婆不论是挑对象,还是挑法器的眼光,都可以滴啊! 她恍了一会神,马上就被聒噪的阿豪和阿乐拉回现实,俩人争先恐后地围上来问,“这次的副本是啥样,有线索没啊?” 张天师已经闭关去查元清身世了,显然还毫无斩获,因此也没出关。 谢小星参与的这几个副本,因为时间跨度长,再加上大部分时候只能旁观,动弹不得,因此哪怕经历良久,累倒是不累,就是哭的厉害,脱水严重,嘴非常干。 她拉着“碧血银镯”和其他人落座,一气牛饮了四五大杯茶水解渴,这才抹抹嘴道,“我感觉线索不是很多,跟前俩个本差不多,因为时间太久远了,对现在恐怕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她说着,就与孟晓芸一起,对了对彼此没经历的细节。阿豪和阿乐也听了个大概,几个人沉痛听完了,又都沉默下来。 范大爷却敲着桌子,徐徐道,“我分享一个信息吧。” “如果我猜的不错,孟婆哪怕经历了三世轮回,但她一直保持着这三世,所有的记忆。” 谢小星和孟晓芸倒吸一口冷气,谢小星反问,“你怎么确定的?” 范大爷想了想,才慢慢道,“第一世孟婆为女英时,女英能呼风唤雨。第二世先抛开不谈,到了第三世,她转世为孟姜女,前十八年一直都是普通人。” “但在营地寻找元清尸首的时候,她却觉醒了‘大巫’的能力——不,应该说,她觉醒的是前世女英的能力,操控风雨。” “我想,其实不是觉醒……而是,怎么说呢,她恢复记忆了。” “你和孟晓芸都没听到,但这一世的孟婆确切说过:他们还会再次相见、相爱、相守。” 这是什么概念,这代表孟婆不仅觉醒了几个轮回分身所有的记忆,而且她知道,她还会跟元清继续轮回下去,甚至…… “很有可能,孟婆轮回的宿命与任务,就是爱上元清,然后与他死别。”范大爷近乎冷静的,慢慢吐出了自己的假设。 这是多么、多么残忍…… 谢小星的眼睛突然亮了,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蓦地攥紧了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范大爷十分相信她的直觉,立刻抬起头,鼓励的望着她。 谢小星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孟婆三世的容貌、人设、身份都完全不一样,但是元清,三辈子不论从外貌、年龄、姓名,却都没有改变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统子哥说的恐怕不对——爱上元清,并非是孟婆的宿命和任务,恰恰相反……这是元清的宿命,或者像你说的,爱上孟婆,是元清的任务!” “不论孟婆变成谁,是什么身份,什么容貌——元清的任务永远不变,那就是遇到孟婆转世,喜欢她,然后,与她生离死别。孟婆一直有自己的路要走,甚至可以过不一样的生活,但元清,只有孟婆一个选择!” “我想,元清之所以不会变化,也是为了在孟婆不同的轮回中,充当‘标记’和‘任务点’的作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孟晓芸更是下意识的抓头发,“不是,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范大爷的眼神瞬间透彻,如醍醐灌顶,“有区别。元清,只是孟婆‘悟道’之路上的一个考验,他只是个‘考验’。” 他就像是一把在通关过程中收集到的“钥匙”,是万千钥匙中的一把,用它可以打开代表着“挚爱”的箱子。但这把钥匙,非要寻到不可?这个箱子,也非要开启不可吗? 不见得。 第一世的考验,说到底是天下为公的大爱,世之爱;第二世的考验,则是斥责君主的败德与暴虐,君之德;而第三世,则是反抗苛政与压迫的精神,是民之义。 虽然在孟婆的五世传记里,都有提到过她这个几近“隐身”的爱人,但元清的出现或不出现,会改变一切的结局吗? 答案是不会。 因此,他都不需要留存在史料里,因为他只是一个为了加强剧情、强化情感、做出标记的工具人,他甚至并不重要! 谢小星与范大爷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就已经心领神会,谢小星却突然问道,“孟婆的这些考验,是谁安排的?” 范大爷想了想,就嘲笑她,“你也看了卷宗,却来问我,可见脑瓜子不聪明不说,人也没什么学习的才能。” ……谢小星:统子哥你过分了嗷,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吃饭了? 范大爷却没有过分为难她,而是很肯定地给出了答案,“孟婆身世上卷有记载,最先促成孟婆下凡历练,设五世轮回助其悟道的,是西王母。” 谢小星一拍桌子,朝阿豪和阿乐叫唤,“麻烦去跟张天师说一声,要是查不到元清的资料,就查查看西王母,我觉得,可能会有答案。” 阿豪和阿乐逐渐醒悟,应了一声就猴蹿猴跳的跑去报信了。 房间里又剩下谢小星、范大爷、孟晓芸,和一个“碧血银镯”。 谢小星又想起了一件事,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在大雨和小雨的蘑菇幻境中,我经历的最后一个幻境,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我原以为,那个幻境是关于我的预言,但是在经过上一世孟婆的轮回里,我突然明白了,那个梦境,不是我的,而是——孟婆的。” 范大爷:? 孟晓芸:卧槽? 谢小星又灌了一杯茶,才一鼓作气道: “最后的蘑菇幻境里,我梦见了:大婚仪仗、火红的嫁衣、带着红宝石的银手镯、刀山火海、老鼠送嫁、鬼门关,以及面目不清的我的爱侣——那是一个像死人般冰冷的骑龙少年。” “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梦境到底来自于什么,代表着什么。” “但就在刚才孟婆的那一世副本里,我懂了。” “戴着红宝石银手镯,梦中的‘我’,其实是孟婆,而那个面目苍白不清的骑龙少年,正是元清——那不是我的梦境,那是孟婆的梦境。” “哪怕元清再怎么模糊不清、再怎么工具人,孟婆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去鬼门关,迎接她的爱人。” 喜欢我在地府当垃圾王请大家收藏:()我在地府当垃圾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