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嫡姐婚事后》 第一卷 第1章 替嫁可以,加钱! 百年世家规矩森严,尤以江洲闻氏为最,宗妇皆为楷模。 偏偏这一代出了闻檀这么个懒蛋。 卯时,天色尚未大亮,阖府上下忙碌起来。红绸沿着长廊相绕,深入层层叠叠的门庭。 唯有梅苑静悄悄的。 因此,当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穿过雕花圆拱门,阖院的奴才仿佛瞧见救星般:“嬷嬷来得正好,五娘子又赖床了。” 五娘子儿时丧母,身子骨孱弱跟小猫崽似的,老夫人心疼,打小抱在跟前养大,富贵骄宠跟嫡女不遑多让。 本是比照着宗妇的模子精心培养,谁曾想纵着宠着,五娘子一日比一日懒怠。 往日老太爷最怕这个孙女堕了闻家名声,可谁曾想,偏偏最规矩不过的大娘子竟做出那等子丑事。 桂嬷嬷怀揣满腹心事,示意婢子打起云帐。 昏黄的纱灯光晕便笼罩在女郎精致的侧颜上,一身温软肌肤赛雪,腮间还压着枕边的红痕。 分明是娇惯的不像话。 她狠下心肠轻声唤:“五娘子,老太爷让你即刻去文居堂。” 闻家五娘子闻檀心下一沉,瞬间清醒过来。 文居堂是闻家大家长们议事的地方,如这般大家族,小一辈的女子万万没有资格入内的。 时间紧迫,婢女们各自动起身来。 有的手捧缠金香盆,有的从箱笼取出熏过梅香的纱裙,一切井然有序。 桂嬷嬷双手始终叠在身前,错眼不眨地打量着五娘子房中人的行事,倒是觉得比其他几位娘子屋里要强些。 - 文居院。 院子里处处亮着灯,丫鬟婆子垂首敛目,进进出出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实在肃穆得可怕。 里屋,清丽的嗓音隔着一道屏风传来—— “五娘子到底是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这绣工不比大娘子差。瞧瞧这两只大肥鸭子绣得,自有一股灵气。” 那是对……鸳鸯! 闻老夫人惯来冷静自持,不由端起白玉盏来,以掩饰微微发烫的面颊。 硬着头皮夸赞道:“小五跟她几位姐姐相比,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却也有几分奇巧。她素来机灵,替大娘子嫁到侯府正好。” 替嫁?! 闻檀心脏猛地攥紧,纵然心里再慌乱紧张却也没有失态,一步一跨如同尺子丈量过似的。 绣有海棠纹的绛色裙裾,边角银丝线未曾摆动。 她缓步上前,冲老夫人先行了一礼,“祖母。” 就着见礼的功夫,她飞快环视屋内。 闻家三房难得齐聚一堂,就连诸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们亦在。 闻檀下意识侧眸去瞧嫡母,瞧她眼圈红肿,粉厚重得几乎压不住。 大娘子同世子爷的婚事,也是她煞费苦心求来的。后来为了能让其担得起宗妇之责,托举全族之力尽心教养。 从小,大娘子就是诸位妹妹仰望的存在。 嫁的夫婿亦是…… 反观她混吃等死十几年,功课年年吊车尾。 就连祖母为她找的如意郎君,也是个不爱上进的憨货。 这一眼,却与嫡母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嫡母表情似怨似恨,淡淡地撇开:“小娘生的,如何比得上我儿?” 屋内众人齐齐歇了话头。 五娘子出身低,可毕竟是由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纵使她再不堪,也不能当众打婆母的脸吧? 可话说回来,跟前的五娘子容貌秾丽不见艳俗,大大的杏眼,乌黑的瞳仁,潋滟凤眸里一片清朗澄澈。 甚至比过有着“京城第一殊色”之称的大娘子。 这般姿色容艳的小娘子当妾室,红袖添香,会得到夫君无条件的偏爱。 但担宗妇……却过于艳丽不稳重了。 闻老太爷狠狠拧起眉。 “女儿家外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规矩,余下妹妹们可学不来“宁嫁贩夫走卒不入侯门”的清高之举。”闻老夫人放下茶杯,噎得大夫人脸色发白。 也震得闻檀抬起眼眸。 “小五,来,把这张纸交给你祖父。” 霎时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齐聚在这封信上。 老夫人眸光深沉:“方才我遣人找圆心大师算了一卦,卦相显示小五与薛世子的八字乃是天作之合。世子病弱,若是由小五替嫁冲喜,说不定能因祸得福。” 朝堂波诡云谲,圣上愈发年迈,皇子们却正值壮年,一个个野心勃勃。 闻家本欲独善其身,却不料遭到政敌弹劾,搅入科举作弊一案中。唯有借着归宁侯府权势,方能查证清白。 谁料大孙女胆大包天,丢下烂摊子,无奈下为保全家族只能紧急换亲。 长房无嫡女,余下二房三房父辈为庶子,身份终究差了一层。 算来算去,只能暂时委屈小五。 ……委屈吗? 闻老夫人扪心自问,到底存不少私心。 比起嫡支闻檀到底身份差了些,婚事难找。王侯勋贵够不上,清流小官恐又委屈了她。 侯府,是闻檀能捡漏到最顶尖的婚事。 闻老太爷一目十行,几息间,紧绷的面色总算和缓下来。 “鸾凤和鸣,福泽绵延”。 皇家寺院的圆心大师德高望重,有了此批字,这桩以庶换嫡的婚事,对侯府那边也算有了交待。 再看看闻檀…… 到底是从小抱养在主院,气韵贞静,很是沉得住气。 “赶紧安排去侯府交涉……” 闻家大家长满意点头,此事便板上钉钉。 “小五,你可怨祖母?”闻老夫人冲闻檀笑了笑,唯有攥紧的丝帕倾泄出几分忐忑紧张。 闻檀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从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便承欢老夫人膝下。 原以为这辈子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老,如今又要被迫进入权势斗争中。 大环境如此,于老夫人而言,兴许荣华富贵才是给她最好的归宿。 横竖嫁谁都是混吃等死,不如换个清静院子躺平。 本来她就不信冲喜这说法的,要是未来夫君一直吊着口气半死不活就挺好,总比生龙活虎强。 刚要开口,嫡母酸溜溜地呛声道:“真是个内里藏奸攀龙附凤的,说不定早就巴不得长姐出事,好当世子妃。” 闻檀到了嘴边的话瞬间转个弯:“替嫁可以,得加钱!” 第一卷 第2章 大婚 大婚前夕临时更换新娘子。 阖府的奴才险些跑断腿,聘礼与嫁妆一件件从大娘子的院子和中公库房,如流水般进了五娘子的梅院。 为此,隔壁特地清空出两个院子来,勉勉强强才装得下。 望着空荡荡的东跨院,嫡母刘氏心在滴血,“莺儿,你做的那些梦可会一一应验?” 半月前,女儿游船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更在出阁前夕,竟胆大包天留下书信与穷书生私奔。 闻老太爷连夜派人追捕,却只带回一个失贞的孙女。 为防她再次逃跑,只好强行给她灌下一碗软骨散,待婚礼结束后再做打算。 闻家大娘子闻莺靠着软塌冷笑:“侯府是吃人的窟窿,世子薛泗云身中其毒,活不过两月,前面三任未婚妻又皆数叫他克死了,五妹怕是有钱没命花。” 那张芙蓉面在夕霞中有一瞬的扭曲。 刘氏心中一突,竟生出一种陌生之感。 “薛世子还曾有过其他婚约?归宁侯府秘而不宣,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分明是骗婚之举!” 继而抚着胸口庆幸道:“幸而我儿机敏,方逃过此劫。” 闻莺一脸笃定:“且看着吧,今日薛泗云定然不会来迎亲……” 前厅忽地传来喧闹的锣鼓吹打声,迎亲的队伍已然到了。 母女俩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只见看门婆子那胖乎乎的身影穿过长长的回廊,匆匆进来禀报:“世子爷病重没来迎亲,老夫人催您速往梅苑。” 女儿的话应验了! 刘氏狠狠松了一口气,转而又咬着银牙道:“老不死的竟还要我去给那小贱人做脸?不去!就凭她一个私生……” 意识到什么,刘氏猛然住口,幸好闻莺沉浸在思绪中没察觉异常。 满屋奴才个个恨不能装聋,下巴纷纷埋进衣服里。 “为何不去?” 闻莺抬起下颌,语气里尽是嫡长女般的高高在上:“母亲自当展现嫡母气度,给庶女施恩……” - 梅苑。 刘氏姗姗来迟。 正巧看见闻老夫人不顾规矩,亲自将红绸罩在五孙女凤冠上,“去吧,以后你就是薛家妇了。做新妇的,万不可再如闺阁时那般懒散。这尊白玉佛像你拿着,行事三思而行。” 闻言,刘氏不禁轻撇嘴角。婆母口口声声偏袒闻檀,却只舍得拿尊破佛像给她添妆。 老婆子吃斋念佛疯魔了,难不成要让孙女在夫家事事忍让,委曲求全吗?哈哈!老太婆平日装得太好,兴许骨子里也是极为瞧不上闻檀身份的,毕竟她生母那般…… 但好歹没有糊涂到送什么真金白银,不然,即便当着阖府宾客之面,她也定然会大闹一场。 闻檀胆敢抢夺长姐嫁妆,合该拿老夫人大半私库作为赔偿! “老夫人说得对,以你低贱的身份能给世子爷冲喜,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要更大度海涵,多多修佛。”刘氏笑眯眯地开口,话语中隐隐带着刺。 本来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闻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直接回怼:“新妇丧夫才带发修佛,母亲是在咒世子爷早死吗?” 刘氏被祖孙俩噎得脸颊涨红,头一回发现往日存在感最低的庶女,竟如此伶牙俐齿。 斥责的话涌到嘴边,闻老夫人一个眼风睨过来,不情愿地咽回去。 她得意地想,反正世子爷活不长,到时候冲喜便冲丧,有的这死丫头跪着求她的时候! 桂嬷嬷捧着白玉佛像上前来,转交给四个大丫鬟里面最稳重的迎冬。 迎冬手蓦然一沉,抱着竟有几分吃力。 疑惑间,听到桂嬷嬷饱含深意地叮嘱:“千万要拿稳了,到了侯府别让它积了灰,时不时捧起来擦一擦。” 这是那尊在小佛堂供奉三十年的白玉佛像,承了多年香火愈发慈眉善目。婢子们都是表面用绸布打湿了擦拭,拿需要捧起来? “吉时到——” 礼赞官催促的声音传进来。 闻檀盈盈拜别:“不肖孙女闻檀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祖母要保重好身体。” 在这个家,唯有祖母令她牵挂。 闻老夫人眼角滑下泪来,摆摆手让嫡长孙背孙女出阁。 满室女眷瞠目结舌。 不管什么时候老夫人都是从容的,似乎什么都不会压垮她,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见老夫人流泪。 -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沉甸甸的,压弯挑夫的扁担,也压碎侯府的轻视之心。 “新嫁娘已然进入侯府,据传最后一抬嫁妆尚未离开闻家,世子妃在闻家确实备受宠爱。” “虽说身份低微,但自出生便抱至正堂教养。那位老夫人可是先皇后亲口称赞的世家妇典范,闻家五娘子想必也不会差。” “只可惜闻家大娘子无此福分!莫非薛世子克妻的传闻属实,否则对方怎会无端染上怪病?” 有人幸灾乐祸地接话:“如今他也是吊着口气,连婚典都是坐在轮椅上勉强完成,早死晚死的有什个区别?可怜闻家的女儿要替父兄维系荣光。” 闻家百年清贵,祖上先后出过两任帝师,偏偏接连两代男丁着实差得太远,资质甚是平庸。 此番族里好不容易考出两名举子,结果倒霉卷入舞弊案中。 否则如何会同安宁侯府这等马背上起家的莽将结亲? “圆心大师亲自卜算的上上签,或许这闻氏女真能助世子逢凶化吉,恢复康健。” 逢凶化吉? 遇难成祥? 满堂宾客唏嘘,目光纷纷落在侯府诸位主子身上。 归宁侯出了名的能生,庶子庶女一大堆。一个个言笑晏晏,瞧着倒像是真心实意恭贺这场婚典。 …… 喜房。 龙凤烛爆出烛花,闻檀双手交叠端坐在鸳鸯锦被上。 红稠那端,红盖头下只窥见一截滚轴转动的梨花木轮椅,以及乌鸦皮靴上那颗硕大东珠晃得眼睛疼。 “金秤杆,挑盖头,称心如意到白头。”喜婆话音刚落,盖头外便伸进一柄长剑。 贴着金线缓缓上挑,剑尖挑起红绸刹那——— 薛泗云苍白的指节骤然收紧,喉间溢出压抑的轻咳。 像是体力不支,剑尖突然下坠,冷冰冰划过闻檀的下巴,最终抵在嫁衣金线绣成的凤眼上。 闻檀眸光微闪,想象着普通深闺女子的模样,装作极力掩饰害怕的样子。 脖颈后仰绷出脆弱弧度,指尖却死死抠住喜被鸳鸯纹,珍珠耳坠隐约在青丝间轻轻晃动。 惊惶也遮不住的花容国色。 这张脸,堪称祸害。 喜烛爆出灯花溅在剑身,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 旁边的喜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吓得失声尖叫了一声。 “都下去吧!” 薛泗云侧头握拳抵在唇边,剧烈咳嗽着,衣襟因剧烈喘息半敞,露出嶙峋锁骨下淡青血管的搏动。 喜婆瞥见丝帕上点点红梅,眼神不由一转,迅速埋首下去。 奴才们鱼贯般退出去。 第一卷 第3章 佛像里都是钱 这么一折腾,薛泗云出了一身的汗,脸色越发惨白。 他身高八尺有余,五官硬朗,本是气宇轩昂的好儿郎。 只是病了五六年,身体自然显得消瘦异常,但仍比要比一般文弱书生要硬朗结实。 病恹恹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如雪雕玉铸般,像一尊剔透的琉璃盏,有种破碎的美感。 也难怪当初闻莺只看了一眼便点头应嫁。 更难怪她会逃婚,这位世子爷看上去的确是时日无多了。 闻檀垂眸瞥向他袖口沾染的血渍,忽然间心情大好,起身坐到桌前淡定吃席。 从早上被桂嬷嬷从床上抓起来,仅吃了几块糕点,足足饿上一整天。 要是薛泗云不幸死在洞房花烛夜,接下来的烂摊子收拾起来会很麻烦,她得多吃点。 这桌菜肴显然是专为病人所备,食材偏素。 好在侯府大厨相当厉害,连药膳都能烹制得极其美味,将她的魂都勾走,对旁边的“丈夫”更加不会多关注。 薛泗云目光微动,似乎有些呆滞。 他茫然地想,这姑娘在闻家一定都没吃过好的,居然连这碧梗粥都能吃出珍馐美味,愉悦的颊边映出小梨涡,可怜见得。 想说什么,到底将到嘴的话咽下,伸手去够白玉酒壶。 斜刺里一只温润小手按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世子这般手抖,怕是连合卺酒都难以端稳,不妨留待日后再饮。”闻檀衷心期望薛泗云能多熬些时日。 毕竟侯府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大不了日后他想喝多少,她都会去坟头给他倒。 薛泗云:“……” 他默默抽回手,宽袖不小心扫翻酒瓶。大半酒水倾洒而出,溅泼在一旁的银箸上。 须臾,银箸上沾有酒渍之处竟逐渐变黑。 合卺酒里有毒! 闻檀舌尖抵上腮帮子,啧了一声:“夫君在府中的人缘好像有点差呀。” 回应她的,是徒然变得剧烈的咳嗽声。 薛泗云胸腔震颤,苍白的面颊咳得通红,在烛火中平添一份绯意。 却又很快被雪胎梅骨般的淡漠压制,眼底黑邃,实在幽深难测。 可惜闻檀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看到这样殊色的画面,只会想他是不是随时都能咳断气。 指尖也跟着不自然的蜷缩。 真麻烦,她还想赖在侯府吃吃喝喝,要不勉为其难照顾他一下,让他稍微晚死几天? 闻檀倏然俯身,手臂穿过他膝弯,用巧劲将他打横抱起。 薛泗云:“……” 瞬间的失重感叫他苍白手指无意识攥紧她衣襟,触碰到喜袍下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 神情难得有几分空茫。 药香混杂血腥气,与她发间栀子香交织。 等等,世子妃力气这么大! 闻家不是百年诗书世家吗? 当整个人落在床上时,他猛地翻身压制:“下毒者想让我死在新婚夜,你却想让我……死在你身上?” “好好躺着,我去叫大夫。”闻檀随意抄起鸳鸯盖头拭去他唇间血,抬起的眸子澄澈且直白。 她觉得他需要,所以抱他上床。 就这么简单。 动作自然熟练的根本不值得薛泗云大惊小怪。 薛泗云宽袖中的毒针便定在她腕间命门三寸上方。 听闻五娘子养在闻老夫人身边,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体弱多病,兴许是她格外孝顺,不假于其他人之手亲力亲为照顾惯了? 黑睫在眼周笼下一片浓郁的青影,薛泗云散漫地靠在床头,声音蕴着几分虚弱感:“世子妃这般强势,倒让为夫咳咳咳……自惭形秽。” 闻檀看向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同情。 像是透过他,在可怜什么。 院子外忽然一阵喧哗,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待薛泗云再去看,闻檀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须臾间,她抄起白玉酒壶入怀,边朝门外走一边喊:“快叫大夫,有人往合卺酒里下毒!” 薛泗云眯起眼睛,忽然轻笑了一声。 闻家以嫡换庶,这桩婚事晦气,却未必是死局。 - 新婚夜有人谋害世子。 就连金銮殿中最尊贵的那位都惊动了,名贵药材并太医一并入了松涛苑。一时间,松涛苑变得热闹起来。 闻檀立在廊檐下,看着归宁侯府的主子们进进出出,一张张脸上在红灯笼光影中或喜或惧。薛家空有侯爵名号,内里实在烂透了。 她本就是豪门权势斗争中的胜者,这样的嘴脸与阵仗,她实在见过太多。 也有失败者破口大骂:“闻檀,你真是冷血动物,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诅咒你下辈子孤苦无依,日日无安宁。” 人生最后,女强人死于胃癌,所以这世她只想要过普通生活,好好吃饭。 偏偏聚集了病弱的夫君,人人争夺的世子之位、以及日渐式微的娘家……的确算得上天残开局。 闻檀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烦躁,但到底对她而言,这些仍旧无关紧要,并不打算插手。 “娘子。” 就在这时,婢女迎冬抱着佛像小跑过来,“奴婢刚安置嫁妆的时候,在佛像底发现了这个……” 她露出底座给闻檀看,大把银票塞得严丝合缝。 闻檀愣怔片刻,捂着眼睛突然笑了。 祖孙相处十六年,即便她装得再好,也总有露出本性的时候。原以为祖母是在提醒自己,莫要杀心过重。 却不曾想,佛像里面包含老人家那片最纯粹的拳拳爱护之意。 这沓银票最低面额都是百两起步,怕是已经将祖母的私库掏空大半。 这笔银钱,将是闻檀最大的依仗和退路。 闻檀闭了闭眼睛,禁不住想得更多。 或许,闻家卷入案子比她想象的牵扯更深,局势也更危险。 祖母已然做好最坏打算…… 太医提着药箱从屋里出来,面容愁苦,应当是诊脉结果很不好。 紧接着侯夫人怒掷茶杯的厉喝,隔着一扇门清晰可闻:“世子妃人呢?” 这把火终究是烧到闻檀身上。 “娘子……”迎冬担忧又愤怒。 世子咳血,怕是侯夫人要将这份罪责归到娘子身上。 还不是欺辱她新嫁娘府中无根基,又是个被娘家推出来冲喜消灾的工具。 “怕什么?” 闻檀懒懒抬起眼皮,让她附耳过来吩咐了两句。 第一卷 第4章 催眠术 “……去吧,让春兰进来伺候。” 闻檀身边拢共四个大丫鬟,迎冬行事稳重,春兰最为机警。 她慢条斯理地抚平耳边鬓发,眯起眼睛,道:“对了,找管事要间屋子将佛像供奉起来,点上三支香……” 倘若她新婚夜便遭到侯府厌弃,传回闻家,以祖母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的。 啧,麻烦。 不管什么魅魍魉魑,敢阻拦她过舒坦日子的,全都得死! 迎冬捧着佛像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适逢秋风骤起,拂得廊檐下的大红灯笼东倒西歪,娘子那张芙蓉面掩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 她不由想起娘子六岁那年,房里那背了主的丫头是何下场。 佛前养性,佛后杀人。 娘子点香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迎冬刚躬身退下去。 里面便涌出来几个健壮的家丁和仆妇,虽未动手,但那气势汹汹的姿态着实算不上客气。 为首的那名直襟缎面的老婆子,一双吊梢眼高高装在脑门上,应是侯夫人跟前的脸的陪嫁。 声音阴阳怪气:“世子妃原在这躲懒呢,夫人有请。” 闻檀眼神看也不看这老货,款款玉步迈进门槛,规矩地先冲侯爷夫人屈膝见礼。 无数目光落过来,恨不得把她看透。 原以为闻家这位声名不显的庶女会哭哭啼啼,吓得六神无主,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沉稳淡然,端庄挺立地站在那,礼节方面也没什么错处。 可惜了—— 不少人幸灾乐祸,等着瞧好戏。 无论是毒酒还是吐血,皆是为了破除圆心大师批注的佳运命格。 薛泗云必须一直病着,岂能逢凶化吉? 闻檀是替罪羔羊,这点众人皆心知肚明,侯夫人亦不例外。 侯夫人娘家姓罗,盛京人人尊称一声罗夫人。 然她本就不喜闻家言而无信,大婚前夕临阵换新娘,以庶女羞辱侯府。 现今这“好命格”竟成了儿子的索命符,冲喜险些酿成丧事,前后积攒的怒火亟需宣泄口: “你是如何侍奉世子的?世子病重你却不在其侧侍奉,毫无规矩可言。” 闻檀笑着解释:“母亲息怒,儿媳担心世子受到惊扰,刚刚是去吩咐下人取安神香来。” 罗夫人身边的宋嬷嬷恍然:“是了,闻家香方可是传承百年的。” 大梁朝文人最好风雅之事,世家大族于雅性上极为讲究,尤以闻家为最。 据传闻家讲究到饭前饭后,用以净手的帕子上分别烘什么香。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缎面比甲的丫鬟默默捧着木盒进来,“世子妃,安神香取来了。” 众人满眼惊叹,连装香丸的盒子都是红檀木。 上面还用金线雕着湘妃竹。 罗夫人容色缓和两分,“你有心了。” 闻檀吩咐下人进来搬走旧香炉,摆上一樽鎏金鸾纹炉。净了净手,借着礼服袖摆宽大,漫不经心地转动腕间的九转玲珑镯,点燃安神香。 一股沉静古朴的香味顿时飘逸出来。 “诸位可要细品,此香名曰雪顶含翠,比龙脑香更清洌些。”话音接着一转,“也有人称为佛香,它与皇家寺院点的香出自同宗。皇家寺院佛香最灵,那些作奸犯科之辈,是闻不得此香的,因为啊……” “……佛祖在天上看!” 众人顿觉荒谬,偏偏闻檀语调肃穆,模样虔诚且庄重。 “世子妃修佛修得脑子傻掉了。” “闻老夫人爱礼佛,养出个同等性子的孙女不足为奇。听说出嫁前,甚至把白玉佛香送给孙女添妆。” “一旦上了年纪,再精明的人也会犯糊涂,在大喜的日子犯忌讳。” 听着四周的嘲笑声,罗夫人狠狠拧紧眉,她是娶儿媳妇的,不是请个居士进门。 闻檀却眉目不动,懒得辩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腕间红润透亮的手镯。 随着檀香点燃,炉壁温度渐高,慢慢浮现出星火般的红色光点,描成一只鸾鸟携迎春花的画面。 嘲笑声渐渐消弭。 归宁侯府军功起家,往上数三代尚在村口赶牛。纵使皇恩浩荡,底蕴到底不如闻氏这等百年世家。 原来这薰香连炉子都暗藏诸多门道,真是风雅至极。 “丁呤呤……” 房间香味愈浓,闻檀忽地抬手抚过鬓边赤金步摇,被袖风带过烛台,火芯子轻轻晃动,忽明忽暗。 这声音并不刺耳,自有一股悠长的意境,只觉全身毛孔止不住向外打开,说不出的万分松弛。 再听着那道温软的女音继续说:“雪花轻舞落松枝,银装素裹展风姿。静立山间听风雪,岁月静好如此时”,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一幅松骨傲雪的场景来。 就连屏风后的咳嗽声也变小了。 “有佛缘之人,会看到一尊佛像。” “佛祖目含慈悲。” “但心怀鬼胎之人,则会看见佛像发怒,噩梦缠身……” 视线一一扫过厅堂中各色面孔,有人面色无异,有人讥诮,有人神情挣扎。 最后锁定那个站在最后面,穿着二等婢女服饰的圆脸丫头上。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春兰。 春兰低头往外退去,路过那名圆脸丫头时,佯装无意抬手撩了下头发,袖摆浸染的女儿红酒香味扑了那婢女满鼻。 扑通!是膝盖跪地的沉闷声响。 “佛祖饶命,我都是被逼的。” “是他,是二管家以我爹娘性命要挟,指使我在酒中下鸠毒。” 众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如梦初醒。 跪在地上的是个不起眼的粗使婢女,脸上神情惊恐得仿佛是看见什么恐怖的景象,眼泪鼻涕齐齐流出来。 待听清她嘴里念念叨叨的是什么,屋内遽然陷入死寂。不少张淡然含笑的面具,终是皲裂出几分牵强慌乱来。 “世子妃的这丸香当真神奇,”芳姨娘仗着宠爱捂唇娇笑,“连妾身这种不拜神佛的,方才也能瞧见慈悲佛像了呢。”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就回过味来。 归宁侯蹙紧眉,扫向闻檀的幽暗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这个儿媳坦然迎视他的打量,神情内敛而平静,自有一贯的从容、疏朗,很是让人沉下心来信服:“毕竟出自皇家寺院,偏偏独那奴才见了佛像发怒,连香都闻不得,许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太多了。” 大梁朝老皇帝笃信神佛,连带臣子们对鬼神之说讳莫如深。有皇家寺院做背书,没人敢继续揪着此事歪颤。 不过,这番刺探倒是让众人清楚明白,这位世子妃瞧着软弱,内里坚韧淡然,不是能轻易拿捏欺辱的。 “夫人,老奴在廊檐下找到了这个!” 老嬷嬷捧着个白玉酒瓶进来邀功:“老奴盘问过下人,这就是用来装合卺酒的瓶子,毒酒尚在。定是那下毒之人趁乱藏起来,难怪一直找不着!” 第一卷 第5章 和离,还是当寡妇? 罗夫人勃然大怒:“来人,带此贱婢下去审问,并将刘二管家绑起来。” 一双殷红厉眸落在庶子庶女身上,银牙紧咬:“查出真凶,绝不轻饶。” 底下跪了一圈人,奴才们的额头几乎要贴到青石砖地上。 前厅宾客尚未全部散去,眼看就要闹出手足相残的戏码。 归宁侯大喝出声:“够了!直接把这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哪里容得她胡乱攀咬主子?” “侯爷!”罗夫人目眦欲裂,恨声道:“泗云是您唯一的嫡子,亦是世子。毒害世子乃是重罪,绝不能息事宁人,此事必须要彻查清楚。” 回应她的,是侯爷手中爆裂成一团湮粉的茶杯。茶水顺着指缝滴落而下,如渊如海般的威压层层往下压。 这位半生驰骋疆场的侯爷手上,沾染无数蛮夷鲜血,气势骇人至极。 罗夫人怔时噤声。 一时间人心惶惶,连喘气声都不敢再发出。 “咳咳咳……”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厮扶着薛泗云出来。 罗夫人快步上前扶住他一边胳膊,语气流露出心疼:“泗云,你怎不好好躺着,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母亲把太医再叫回来。” 薛泗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母亲,儿子闻着那禅香气顺了不少,胸口也不憋闷了,闻家安神香当真是名不虚传。” 闻言,罗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面色的确比方才红润,不禁挽起唇角来:“好,既对你有益,稍后让太医看过之后,日日燃上此香。” “我儿心思纯正,自然长长久久的佛祖庇佑。” 一句话,便给此事定了性。 暗处那些原本打算日后借机攀咬闻檀,借安神香搅乱局势的心思,顿时消了下去。 “至于下毒之事……” 薛泗云意味深长地说:“那贱婢自曝,可见天罚是存在的。那些隐在暗处的腌臢臭虫,如世子妃所言,定会噩梦缠身。” 故意停顿几秒,才扬起语调说道:“这些日子谁睡得不安稳,这凶手啊……兴许就是他。” 夜风沿着缝隙吹进来,惹得灯芯噼啪炸响。映着薛泗云那双乌黑的眼仁沉沉的,一点光泽都无,仿佛浸了层霜雪。 一众庶兄弟只觉寒毛直竖,好似被面前那双阴鸷的眼睛攫取了神魂似的。 背后生生吓出了冷汗。 好在那长睫很快覆下,薛泗云手指握拳,抵上嘴唇低低咳嗽着,又是那副形销骨立的虚弱模样。 “孩儿身体已大好,还请父亲母亲回去歇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明日? 证据都被销毁干净了。 罗夫人正要说什么,却见儿子摇摇头,安抚地轻拍她手背。 侧头,果然看见斜侧方的归宁侯,满脸掩不住的欣慰,更觉讽刺。 自从侯爷手握军权却因旧伤复发被迫留京休养后,心愈发偏向那些贱种。 要不是圣上跟她娘家压着,说不定真被那些贱蹄子说动,打着防止薛家香火传承的旗号,将庶子记在她名下。 那才是儿子的催命符! “还是明璋识大体,你且宽心,为父定然给你个交代。”归宁侯这么说,心里自然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明璋,正是薛泗云表字。 薛泗云恹恹的垂下眼。 宽大袖摆下的右手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捻着红菩提手串。 - 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很快散得干净。 只余下压抑得太久的咳嗽声。 末了,如雪花般纯白的丝帕上落下星星点点的鲜红。 薛泗云眉间有些许隆起,满脸嫌弃,揉成一团丢进废桶里。再抬起眼皮去看,世子妃又坐在桌前,徐徐就着茶水吃桂花糕。 许是他的视线太强烈,礼貌性地递过来一杯,“吃点?” 他怔怔地接过来:“谢谢。” 暖意沿着杯壁攀上他冰冷的指心,烫得指尖不自然地蜷起。 耐心地等了会儿,见她再次不搭理自己,薛泗云轻咳一声主动打开话头:“听闻世子妃自幼养在佛堂,怎的连香都制不好?迷迭引可不是佛家专供。” 一句话戳破闻檀在香炉中动的手脚。 香与药本就同源,薛泗云久病缠身,对药理十分敏锐。加之过目不闻的本领,是以方才一闻就猜得出来。 闻檀身姿依旧端正,神色全无波澜。 咬着一根鸡腿,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啃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薛泗云并不恼,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你以檀香基底,借机混入迷迭引,从而降低众人的戒备心。” “只是我不明白,那名婢女是如何自曝的?她真的看见了发怒的佛祖吗?”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 闻檀先后几次强调佛香,抛下心锚。在众人最松弛的时候,以步摇声催眠,才能达成「清醒梦」状态下供她诱导关键信息。 这浅显的法子对心智坚定者无用。 但对付一群乌合之众,也够用了。 闻檀自然有所依仗。 在闻家时,已经翻过大梁朝现有的医书,没有心理催眠术相关记载。 是以面上表情如出一辙的端庄淡然,“我不懂世子在说什么,若是安神香能断案,还要大理寺做什么?” 薛泗云盯着她侧脸瞧了很久,眼尾忽然轻挑,带出几分莫测的笑意来,慢慢行至跟前。 正好挡住宫灯倾下来的暖光,高大影子将她团团覆住。 指尖点在桌面上撞出蛊惑清响:“合作如何?” 世子妃待字闺中时不显山水,名声稍微有碍。实际上胸中自有沟壑,一手香术登峰造极。 闻老太爷为何精心培养她,却又故意要她藏拙? 闻家究竟发生什么意外? 江南科考舞弊案牵扯官员众多,闻家族内子弟与姻亲全部牵扯其中,莫非真是卷入多嫡争位中了? “你我结盟如何,各取所需。” 闻檀终于抬起正眼看他,如雪般细嫩的指尖微微蜷缩,心中意动。 侯府这潭虎穴,同盟总比互相被刺强。 至少能省点心。 她抬了抬下颌,“说来听听。”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男人愈发得寸进尺,俯身而下,鼻梁距离她一指间隙。 闻檀闻到苦药的味道。 薛泗云刻意压低着声线,骚包像一只暗夜里蛊惑人心的妖鬼,循循善诱:“我们不做夫妻,互相帮助,钱财随你花。” “你替我肃清侯府小人,我借权势予你暂时庇佑闻家。此间事了,你想和离再嫁?还是等我死后,留在侯府做个有钱有权的寡妇?” 闻檀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手撑着下巴,没吭声。 完全将节奏掌控在自己那边。 薛泗云指腹轻轻摩挲对捻,继续抛出诱饵:“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尽管提。” 第一卷 第6章 同床共枕 “我要小厨房的管理权。” “……” 薛泗云不敢置信:“就这?” 闻檀表情认真,点头:“就这。” 既荒唐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愣怔片刻,薛泗云灿烂笑起。这张脸仿佛天生就带着笑意似的,眉骨深深,秾丽不见艳俗。 隐约有几分从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模样。 闻檀曾陪祖母去山间礼佛时,那年桃花微开,是有见过薛泗云的。 “咱们以契书为证,至于和离还是守寡,我现在尚未想好,不若等你死前再说?” 得,就很现实。 在商言商绝不吃亏。 薛泗云的喉咙顿时像是被什么哽住,沉默良久,最终在闻檀略显怀疑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行。” 吃饱喝足,闻檀去了侧间洗漱,回到内寝后见薛泗云捧着本书侧躺在床上。 朦胧的蝉丝纱帐下他的脸好像挺红的。 “母亲刚派人过来传话,明日敬茶往后推迟一个时辰,可以起得稍晚些。” 闻檀动作一顿,惊喜追问:“是单单明日,还是日日都如此?” 声音掩不住的雀跃与期待。 薛泗云联想到暗卫递来的消息,闻家五娘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懒蛋,日日三杆才起,前后气走三任夫子。 偏偏又是盛京城最规矩的闻老夫人给骄纵出来的…… 长睫覆下来,他满面惭愧地说:“我身子骨不好,平日起得也晚。日后可能要连累夫人,担上赖床的名声了。” 于是对面那双潋滟秋眸更是亮得灼人。 若是使些手段闻檀也能达到目的,可打着照顾薛泗云的旗号,能减去不必要的麻烦。 “你我夫妻同气连枝,此等小事,不必说抱歉。” 说完,她看见薛泗云愈发歉疚,捏着书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身子似乎还在抖? 闻檀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医书上,上面标注满注释,内容晦涩难懂,瞧着脑袋就疼。 倒是一手好颜体挥斥方遒,大气磅礴。放在武将之家,实属不多见。 如此,他能辨认出迷迭香来不稀奇。 至于他为何读医书,答案显而易见。闻檀做不到戳人伤疤,关心之事倒可顺手而为。 “灯下读书容易熬坏眼睛,早点休息吧。” 抽走他手中的医术随手放在床边,闻檀爬进内侧,将整个身体陷入柔软的锦被里,很快便沉沉睡去。 折腾一整天,她早就累得不行。就连旁边多了道陌生呼吸,也能够忍受了。 龙凤烛滋滋燃烧,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医书,那明显常识性错误的注释上。 擅香却不懂医吗? 薛泗云半边脸掩在暗处,辩不出情绪。 啪嗒! 斜里一只手忽然拍上来。 下一刻,闻檀的腿也从旁边的被子里伸出来,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薛泗云:! 他尝试伸手把人推开,结果大掌刚好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软软的触感传到掌心,吓得他立刻把手收回。 可那灼人的温度从手指尖一直烫到心里,脸色比鸳鸯喜被更红。 侯府内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松涛苑,新婚夜分床睡传出去,明日又该会生出许多事端。 薛泗云束手束脚躺着,僵硬不敢动,盯着拔步千工床顶部的出神。 - 这一觉闻檀睡得踏实。 等睁开眼时,她看到了纱帐透进来的朦胧天光,朝阳已高高升起,庭院中还是安静沉寂。 身上的鸳鸯喜被不知何时落了地,闻檀一脸困顿的坐起,才发现自己置身床外侧,心尖尖儿跳了跳。 ——她向来是知道自己睡姿不规矩的,还有踢被子的坏习惯,可没想到换了地方后会变本加厉。 环顾整个房间,确定薛泗云没有晕倒在某个角落,闻檀深深埋首进被里…… “世子妃您醒了?”外间听到动静的迎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屏风那端询问。 闻檀敛去情绪应了声“嗯”。 重重纱帘被挑开以玉勺勾在两侧,婢女们手捧盆舆薰香等物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更衣。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两刻了,世子爷在前头书房处理杂务,特意叮嘱过让您慢慢来,用过早膳,再一块过去正院。” 迎冬心里很为世子妃感到高兴,世子事事体贴,夫妻俩感情好,世子妃才能尽快在侯府站稳脚跟。 闻檀随意的唔一声,再没别的反应。 迎冬知晓娘子不爱听这个,遂拿起象牙梳蘸冷栀汁水给她细细梳头。敬茶过后要去宗祠祭祀,上族谱,婚礼才算彻底完成。 今日场合都是肃穆正式的,娘子形容艳丽,那些俏丽的首饰戴不得,倒是压箱底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十分合适。 一切穿戴完毕后,薛泗云也从前院回来了。 墨发玄衣,清隽的脸庞比雪苍白,衬得眼下青黛更重,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必是一夜未曾睡好。 他右手捏着件红菩提佛串,倦懒地倚在轮椅上由小厮推至桌旁。 闻檀对上他的目光,难得有点心虚。 前一刻两人才刚刚达成同盟,夜里就折腾的他差点断气,好像是有点过分。 “你要不要紧,我让奴婢叫个大夫过来?” 薛泗云抬眸一笑,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挽起也一个温柔的弧度来:“没关系,我一直都这样,不会耽误正事的。” 这是一个谦谦温润君子。 闻檀愈发感到愧疚,决定守寡以后多给他烧点纸钱。 “传膳吧……” 膳食一叠叠传进来,好几盏都是侯府没见过的新鲜吃食。拢共上了八个菜,菜式虽多量却不大,每碟仅仅两三口。 从配色到摆盘都讲究精细,光是瞧着便心旷神怡。 薛泗云不禁对吃食一道有了新看法,侧眸去看,见闻檀捧起红稻米粥,享受的眼梢都眯起来。 这红稻米是民间称呼法,形美色红、米粒长,煮熟后“气香而味腴”,又有胭脂米之称。 大梁朝阶级分明,胭脂米产自御田,仅供王公贵族享用。 闻家清贵,却也没资格购买。 方才听管事说,天还没亮,世子妃手底下的婢女念秋,扛着一套磨得光亮的厨具上小厨房交接。 小厨房的高大厨是府邸老人了,祖上出过御厨,平日里高傲惯了,本打算给念秋个教训。反倒被她拿出来的食谱给收买,摩拳擦掌要给世子与新世子妃露一手。 闻檀吃得香,神情也专注,吃相同样很文雅。 本来没有什么食欲的薛泗云,难得执起银勺品尝起来。 一不留神,吃的有点多。 他不太自在地放下筷子,耳垂慢慢发烫。 屋内寂静无声,院子里小厮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一片宁静。 看门婆子挑帘进屋,眉间一抹急色,禀道:“世子,世子妃,老祖宗连夜从山上回来了,并请了老君山上德高望重的道士,正在前院给世子驱邪做法。” 满屋奴才如临大敌般。 盛京无人不听过这位的荒唐恶名,端的是没脸没皮。 迎冬等人旋即担忧地望着自家娘子。 第一卷 第7章 敬茶 闻檀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三色肚丝。 迎冬上前两步叱道:“侯府规矩森严,哪能干出此等荒唐事来?你这老货定是听岔了,平白污了老祖宗名声。” 驱哪门子邪? 娘子虽是庶出,背后代表的亦是幽州温氏。 看门婆子跪在地上直呼冤枉,“传信的乃是老祖宗跟前的红姑姑,如今正在院子外候着呢。” “若真是老祖宗跟前的脸的奴才,怎不进院子里来亲自通传?” “这……” 看门婆子刚要开口,被一阵急咳打断。 “他们是怕我。” 薛泗云眉眼带上几分歉然,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老祖宗身边不少刁奴,以前被我教过规矩,用的是军中的法子。” 军律严明且冷酷,普通奴才自是无法招架。 因此侯府中的人既惧怕薛泗云,又巴不得他赶紧去死。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偷摸摸使些恶心人的手段,烦不胜烦。 闻檀终于放下筷子,接过婢子递过来的浓茶漱口后,再捧起新沏好的绿茶汤来,徐徐说道:“从前祖母院里有个二等婆子,上了年纪后耳聋眼背,险些误了主子大事。” “后来自请上庄子荣养,不失为一段佳话,也能彰显出来主人家的仁德来。” 家奴犯错才会发配庄子,德行有污。不止是红姑,连她子孙后代的前途一并断得干净。 可谓杀人又诛心。 狠戾程度,一点都不逊于自己。 薛泗云唇角一点点慢慢扬起来,手指点在梨花木椅臂上,“侯府家风清正,若留刁奴传错话,岂不是让父亲叫言官参一本?” 故意停顿了下,他歪起脑袋,略显恶趣味地吩咐:“来人,把那刁奴绑起来,一路吹吹打打送到庄子上去,再派个人去祖母跟前请罪。” 夫妻俩默契对视一眼。 借力打力,为了侯府声誉,老祖宗这个亏只得强咽回去。 但也彻底得罪了老祖宗。 迎冬难免有些担忧,据说这位早些年极爱搓磨儿媳妇,哪怕罗夫人勋贵出身,碍于孝道亦被迫忍气吞声了十余年。 晨昏定省,侍疾端药,佛堂抄经祈福……后宅多的是折磨女子的手段,娘子又该如何应付? 采荷适时捧着小檀木盘挑帘进屋:“世子妃,您一早吩咐要的东西,绣娘备出来了。” 紫檀木托盘上盛放着一只香囊,并两副厚厚的狐裘护膝,绣工技艺自是不提,精湛无双。 闻檀抬头以一双翡水秋眸看向薛泗云,颊边小梨涡漾着狡黠:“夫君身子不好,有了这对护膝,行跪拜礼时也能轻便些。” 小娘子的心思实在好猜,怕是觉得敬茶时有人会刻意刁难,才生出了此等巧思。 宝蓝色护膝触手如云朵般暄软,连四根绑带都是价值千金的桑蚕丝。 也让薛泗云对夫人的败家有了进一步认知,并莫名生出几分赚钱养家的紧迫感来。 紧接着掌心里又被强塞入一只香囊。 “你藏进袖子里……” 闻檀忽地倾身上前,带着淡淡的冷栀香拂来,薛泗云下意识屏了屏呼吸,却这样近地看清她每一根长而卷曲的睫毛,瞳眸里散发的亮光。 她自然而然地贴上他耳朵私语:“里面用鱼肠包了点鸡血,反复搓洗去了腥味。若形势不对,你悄悄咬破装晕就行。” 薛泗云:“……” 他低头反思,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表现得过于废物了? 闻檀不满地用胳膊捅了捅他,“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变通懂不懂?” 她本就是明艳的女郎,又叫闻老夫人富贵娇养十几年,声音里不自觉泄出几分娇嗔来。 “都怪我无能,连累了夫人。”薛泗云正儿八经冲着闻檀长长做了个缉礼。 他模样生的好看,连动作也颇具美感,优雅而斯文。 偏偏压着嘴角的苦笑,赢弱得惹人怜爱。 阖屋奴才集体惊愕。 区别大抵是,迎冬几人惊讶兼同情,而松涛苑的奴才则是清一色的满面惊恐。个个咬紧牙关,生怕牙缝儿一个没关住,露出不该有的声音。 “你我夫妻一体,自当守望相助。”闻檀出声宽慰。 同时打定了主意,要让男人这最后一程,走得体面又舒心。 “为夫今日定努力不让夫人丢脸,”薛泗云闻言似感动不得了,哑声吩咐:“来人,将猛药端上来……” - 归宁侯府两房几十口人,屋里屋外乌泱泱一大群人。 看门婆子掀开门帘,瞬间无数目光便落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对新婚夫妻。 薛泗云没坐在轮椅上,尽管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却是由着闻檀一步步扶上前来。 一时,屋内冷寂得连呼吸声都轻上不少。 罗夫人欣喜地直抹眼泪。 归宁侯微微皱眉,道:“明璋都大好了,还哭哭啼啼做什么?先让世子妃敬茶吧。” 他对命理神佛一点儿都不信,可如今闻檀贤惠的踮起脚尖,给昨天快要病死的嫡子擦拭额头的细汗。 两人都是风姿如玉,万分登对地站在一块,证明冲喜之说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罗夫人眼神示意贴身嬷嬷亲自端来茶水,趁着间隙,闻檀看向厅堂里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薛泗云昨夜那番神佛入梦的话有作用,这些人为了证明心里没鬼,一个倒是瞧着比一个还要精神奕奕。 归宁侯府拢共两房,二房子嗣多却平庸,样貌才情兼随了爹平平无奇。 大房唯有薛泗云一个嫡子,庶兄弟七人,庶女九人。其中,当属芳姨娘生的两儿一女最出挑,穿得也最清贵。 庶长子薛兆丰在西郊大营担任校尉,次子薛兆年在江南有名的书院进学,女儿薛芳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视线最后落到上首右侧的老妇人身上。 头戴鹤鹿同春抹额,精神矍铄,两手交叠在腹部。 生得非常面善,嘴角边好像总是有一抹笑意,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可事实上,她与归宁侯分坐两侧,罗夫人等一干女眷只能站在她背后立规矩。 很快桂嬷嬷便备好茶盏,闻檀走上前,双手平举至眉峰,跪在蒲团上行礼,“儿媳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请喝茶。” 跪下去一瞬间她察觉到不对劲,蒲团里面被恶意塞入许多小石子。 正好,薛老夫人抬起眼皮与她的视线撞上,眸中立即凝聚一丝毒怨,“敬哪门子茶?” “庶女不配主母位,我看这婚事便作罢。看在你嫁妆丰厚的份上,到是可以赏个妾室当当。” 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仅要贬妻为妾,还想谋夺新嫁娘的嫁妆。 按照大梁律法,妾室属于夫家私人财产,可以随意买卖处置,对其嫁妆也有随意支配的权利。 第一卷 第8章 礼法对泼妇没用 刹那间,现场许多人的笑容变透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罗夫人抿了抿嘴唇,没有选择出声阻止。显然对于闻檀出身,且有几分芥蒂。 砰! 薛老夫人拂袖扫落茶盏,试图以势压人:“闻氏,你若不依,那便只能将你退回闻家了。” 要么为妾,要么选择被夫家休弃。 哪条路都是把闻檀往绝路上逼。 厅内阴云压顶,香炉中檀烟无风自摇。 闻檀转眼去瞧薛泗云,见他眉头紧蹙含讽,显然对眼前的变故并不知情。 也是,夫妻同为一体。 若她被贬为妾,此举等于将薛泗云面子践踏在地,沦为盛京笑柄。 闻檀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九转玲珑镯,宽袖扬起冲薛老夫人拜了一拜,礼数算是周全了,才徐徐起身。 从容的样子倒比侯府当家人还要镇定。 “侯府若容不下冲喜之人,也该早日言明。” “《周礼》有言,‘妻者,齐也’,既已三书六礼过门,妾身便是与世子平齐的嫡妻。老祖宗若因出身轻贱正妻,岂非质疑明媒正娶的礼法?” 行动间,鸦青色云鬓上红宝石头面灼灼夺目,伴着一股冷香袭来,将薛老夫人眸底的贪婪暴露无遗。 薛老夫人心中怦怦直跳,反驳道:“侯府与闻家定下的乃是大房嫡长女闻莺,是你们闻家背信弃义在先,这桩婚事本就是错误。若非是为了明璋冲喜,有圆心大师那方批言在,你真以为能进侯府大门?” 她冷笑一声,从怀中抖出一张纸来。 “巧了!” “方才老君山道士当众卜卦,称你的八字与侯府相克,命格带煞。想来定是闻家冒假批言,故意用庶女羞辱侯府。 但老身怜惜你一个归家女不好再嫁,才格外开恩准许你留下来当个妾室,别不知好歹。 闻家诗书传家,书中自有黄金屋,想来是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的。你的嫁妆,就由老身辛苦些替你保管吧。” 薛老夫人这番混话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震惊于她的无耻与理直气壮。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干不出此等荒唐事。 归宁侯凝起眉头,也觉得母亲行为过激了。不管心里如何盘算,也该徐徐图之。 今日怎如此的沉不住气,莫非是磕仙丹磕坏了脑子? “老祖宗若质疑圆心大师批言,不如即刻上皇家寺院当场对峙。”闻檀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垂下眼眸,眼底是一片晦暗与狠色。 不提嫁妆,只是诚恳地提议:“倘若圆心大师修的佛法不如老君山上的道法,老祖宗禀明圣上后,不失为大功一件。” 狗屁大功一件。 怕是叫她个老货人头落地! 薛老夫人被噎得脸色铁青,胸口一下一下剧烈起伏,当众发难:“闻氏目无尊长,犯了口舌,给我狠狠掌嘴。” 门边,两个健壮的婆子撸起袖子上前来。 “咳咳……” 薛泗云缓声咳嗽,看着门口要冲过来的婆子,冷冷睨了一眼,婆子们都不由得后退一步,唯唯诺诺没人敢上前。 红姑刚被敲锣打鼓送去庄子荣养,谁也不想步入后尘。 薛老夫人显然也是想到这一层,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红姑毕竟是我身边的老人,你怎能把她押出府去?” “老祖宗的意思是直接扭送去大理寺?”薛泗云轻笑出声,低哑的声音拖长了腔调。 “来人……” 眼看他真的要遣人去办,薛老夫人跟吞了苍蝇似的,呐呐道:“一点家务事何必惊扰大理寺,还是送去庄子吧。” 薛泗云真诚地拍手赞:“老祖宗英明。” 薛老夫人气得心口阵阵发疼,哆嗦地指着他:“我还不是为你好,堂堂归宁侯府世子,娶个低贱的庶女进门,岂不是叫其他人笑掉大牙?” “今日,你要么休了她,要么贬她为妾。” “否则我便将你除族。” “反正你爹生的儿子多,不缺你一个。” 满堂哗然。 芳姨娘死死地掐住自个儿的手,唯恐笑出声来。 侯爷庶子众多,但她生的庶长子薛兆丰最有出息,也最得老祖宗喜爱。 毕竟,老祖宗可是她亲姑姑。 心头突然“咚咚”的跳,可再亢奋的心,也在儿子斜飞过来的警告眼神中慢慢冷却。 “母亲,明璋可是您唯一的嫡孙。”罗夫人大声劝诫道。 二房老爷薛磐帮忙开口:“娘,自古嫡子继承爵位,岂能乱了尊卑。” 薛老夫人眼神阴测测的,嫡孙不与她亲昵,又是个快要死了的病秧子,不如庶孙好掌控。 也别以为老二是什么正直的,不过是打着过继二房嫡子为嗣子的主意。 现场所有人无比笃定一件事——薛泗云快要死了! 死人再能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场敬茶风波与其说是针对闻檀,实际是借机发难,剑指世子之位。 闻檀不由想到出嫁前祖母对这家人的批语,“嫡不嫡,庶不庶,心比天高,从根子上烂透了”。 这般没规矩的人家,贪婪欲望都写在脸上,才是最好收拾的。 可惜她注定要辜负祖母一片期许。 闻檀实在对执掌中篑,打理这一大家子没任何兴趣。 而且她冷眼旁观,几番交锋下来,薛老夫人外表瞧着强势,根本拿薛泗云没办法。 于是她一点儿也不着急,连连忽视婆母频频扫来的眼神。 罗夫人气个倒仰,发现指望不上儿媳妇,梗起脖子嘶声道:“嫡子除族闻所未闻,我娘家绝对不会同意的。” 罗家诗书底蕴比不得闻家,却也是一门两进士,罗老翰林深得陛下信重编写史书,满嘴经纶礼义,捎带养出来的女儿同样迂腐刻板,被婆母用孝道死死压制着。 她原以为娘家礼教能压制浑不吝的薛老夫人,不曾想却是火上浇油,捅了马蜂窝。 要知道跟泼妇讲礼,不啻于对牛弹琴。 “侯府家务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薛老夫人此生最恼恨儿媳出身比自己高贵。 芳姨娘不嫌事大,拱火道:“夫人,您就别添乱了。外面流言万般难听,老祖宗都是为了世子以及侯府颜面着想。” 闻言,薛老夫人面色又是一黑。 三娘子薛芳凝见状,眼珠转了转,故意小声嘀咕道:“是啊,大哥前些日子剿匪立了大功,要是因此被牵累惹得陛下猜忌,剥夺军功,该如何是好呢?” 她声音小,可满堂寂静时清晰可闻。 归宁侯眼神也立刻变了,侧头看向庶长子,问:“可有此事,为何瞒而不报?” 薛兆丰走到堂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站在薛泗云前方两步的位置单膝跪下,好似就此能踩了嫡子一头似的。 声音却十分谦卑:“并非孩儿故意隐瞒,刚好碰上世子大婚,本打算另寻合适时间再告诉父亲的。” 闻檀本能的皱起眉。 果然,薛老夫人怒火便对准薛泗云:“你立了功是大喜事,有我在,任凭谁都别想压住你。” 第一卷 第9章 给谁的圣旨 “祖母英明!”薛芳凝拍上一记马屁,“若大哥封了大将军,定给您请个诰命回来。” “兆丰的军功竟大到能封上将军!好好好!不愧是我薛家好儿郎。”薛老夫人大喜过望,看向庶长孙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炽热。 薛兆丰谦虚地说道:“盘老将军私底下告诉孙儿请了头功,但封赏旨意没下来,勿要声张。” 归宁侯满意地捋起胡须。 “你说得对,”薛老夫人愈发慈眉善目,转头眉梢一挑,厉声吩咐众人:“都给我绷紧了嘴皮子,千万别坏了兆丰的大事。” 所有人齐齐应诺。 弯下去的腰杆儿重新挺直了,薛老夫人再也无所畏惧,彻底撕下脸皮,“来人,即刻去拿族谱来。” 含恨的视线扫向薛泗云,声音也愈发掷地有声:“明璋,闻氏闺中就传出懒惰的臭名来,岂能担任世子妃?” “让她做妾,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今日你必须做出选择,难道你要为了闻氏而背弃祖宗吗?” 薛老夫人步步紧逼。 无论薛泗云如何选,都会落得个不忠不义不孝。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死局。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本该站在薛泗云那一端的罗夫人,为了心中那点娶高门贵女的隐秘期望,默默垂首拭泪不做声。 屋内的气氛几乎是凝固了。 偏偏闻檀脸上端庄的浅笑不变,薛泗云一下一下的拨着檀木珠子。 这对新婚夫妇养气的功夫默契十足的好。 直到薛老夫人气急败坏,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薛泗云才懒懒开口:“老祖宗到底是半路乍富,从商贾女到归宁侯府贵人,眼皮子还是那么浅,大概真是出身决定气度。” 这番话像针一样扎进心中,薛老夫人险些被气撅过去,眉眼间的羞耻与难堪掩都掩不住。 “混帐东西!” “若真论出身,按照《世家录》来算,倒是你我高攀不上闻氏。”一脚把高高在上的侯府踩进泥里。 其余人还未回过神来,归宁侯脑门已冒出许多细汗,心中同样难堪异常。 闻家百年清贵,而薛家祖上却是乡下泥腿子。家族底蕴不足,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为此,几代下来族中子弟相看的都是清贵末流,此番若不是闻家逢难,还没资格够的着这门亲事。 “够了!”再说下去,薛家遮羞布就要被这个逆子彻底扯开了。 “让他继续说!”薛老夫人双眼充血,拍桌而起,抄起厅堂中央御赐的那柄承载侯府三代荣耀的御赐金刀来。 这位养尊处优半辈子的老妇人,仍旧改不掉骨子里那点市井泼妇气息,动不动就动粗。 薛泗云直视老祖宗的眼睛。 比她足足高了两个头,天然就有一种高高俯视的威势。 薛老夫人动作猛地一顿。 眼前这个靠着军功一步步从京畿卫爬到天子近卫的孙子,哪怕虎落平阳,仍然让她心中生惧。 薛老夫人又恨又恼,再次扬起手。 阴测测的笑声再次于耳畔响起:“老祖宗既然着急去死,可别拖累孙儿。直接将孙子从族谱上除去,我夫妻二人自立门户。” 嗬嗬!是薛老夫人气得大喘气的声音。 薛泗云忽然伸手徒手握住金刀,鲜血顺着掌心淌下来。 红檀佛串染了红。 他徒然反手一转,挥动金刀斩断檀烟,插进厅堂中央“忠孝传家”的匾额。 伴随着薛老夫人几近狰狞的面孔,那一声声低哑莫测的声音紧牵着所有人的心跳。 “闻家眼下是逢难,可数百年间门生遍地,姻亲关系根枝纵深。也不知谁好心怂恿老祖宗,竟敢撕破脸皮去得罪闻家?” 他歪起脑袋,不嫌事大地吐出几个字:“真是一窝子蠢货!” 眼下秋高气爽,归宁侯却汗流如瀑。 八千台嫁妆足以证明闻家的诚意,以及对此庶女的重视。轻贱她,便是得罪整个幽州闻氏的面子。 破船尚有三千钉,幽州闻氏历经两朝五代,岂能轻易倒在江南科举舞弊案中。 尚且,他心知肚明,这场舞弊案是皇子们权势争夺的筹码,目的是为了引闻家战队。 归宁侯府是坚定的保皇派,闻家与侯府结亲,未尝不是给当今一个只忠君的信号。 当今还没有要对世家挥手的意图…… 薛老夫人这个深宅妇人看不清朝堂局势,一脸的不以为意。 “一个清贵之流,朝中又无重臣撑腰,难道还能对抗侯府权势不成?” “想脱离门户,我先砍死你个逆子。” 蓦的,祠堂外传来一道绵里藏针的戏谑声:“哟,咱家来得真不是时候。这是发生了何事,老夫人要对病重的孙子动粗?” 众人齐齐侧眸。 只见管家领着一位穿红贴里的内侍朝这边走来。 这位身份可不简单,正是御前侍奉的海公公。 “快备香案,定是陛下赏赐兆丰的旨意到了!”薛老夫人喜上眉梢,重拾往日的高高在上。 她迅速整理好衣冠,亲昵地握住庶长孙的手往外走。 芳姨娘母女俩紧跟其后,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一路上皆是恭维声:“兆丰此番立功,陛下是不是要册封他为将军?一门两将,这可是何等风光!” “将军最低是四品大官,大哥就能为芳姨娘请诰命回来,芳姨娘日后不必再看其他人脸色了。” “大哥他日要是……也能顺理成章!” 所有人一窝蜂往厅外走,唯独闻檀与薛泗云被挤到最后面。就算有人想起来,也不会在意。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庶长子,一个是太医断言活不过两月的嫡子,他们自然地赶紧去巴结前者。 迎冬心疼自家娘子被这样欺负,气得眼眶红了,“娘子,既然薛家咄咄逼人,咱们现在就回去找老夫人来主持公道吧。” 所谓关心则乱,闻檀望着从前最稳重的大丫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不由得摇头轻叹:“本就是闻家有错反悔在先,就算闹到御前,也占不了多少理,何必拿这些小事去叨扰祖母?” “可是……” 闻檀不欲多言,微挑的眉梢满是戏谑的笑意。 侯府众人根本奈何不了薛泗云,这就是她最好的王牌! 甭管薛兆丰再出息,但庶子就是庶子。 归宁侯根本不可能弃礼法不顾,任由老祖宗做出糊涂事。 除非父子俩仕途都不想要了! 薛泗云招手示意小厮推轮椅过来,懒懒圈坐上去。紧接着从怀里拿出方丝帕裹在掌心,没一会儿丝帕就沁透血色,到底是没再继续流血了。 他抬头,笑得唇红齿白:“放心吧,世子妃之位是你家娘子的,谁也拿不走。” 轮椅上的人端坐得笔直,身姿依旧儒雅,但那即将奔丧的脸色…… 怎么都没有说服力! 迎冬眉心高高拢起。 第一卷 第10章 这对夫妻太默契了 厅外。 下人们设好香案,薛老夫人激动地拍了拍薛兆丰的手,示意他上前去与归宁侯一块,带领全家跪下接旨。 父子俩刚掀袍跪下,海公公却无视他们,继续往后走。 两人都愣怔住了。 还是薛老夫人出声提醒道:“海公公,兆丰在那等着接旨。” 海公公声音清冷:“圣旨不是给薛校尉的,是给薛侍卫的!” 薛泗云曾任正三品御前侍卫,天子近臣。 听到圣旨是给嫡弟的,意气风发的薛兆丰尴尬地起身。 “是不是搞错了?明明是兆丰剿匪有功,要奖赏也该是奖赏他,为何陛下要把功劳分给明璋?”薛老夫人不依不饶。 这话说的是薛泗云要抢走庶孙功劳,不知道还以为她埋怨圣上偏心,行事偏颇不公呢。 “海公公,我母亲老糊涂了,绝无指摘陛下的意思。”归宁侯汗出如浆,急声解释。 海公公终于停下脚步,眸色清淡地扫他一眼,阴着嗓子开口:“圣人国事繁忙,区区百余人匪患也值得他亲自嘉奖?” 薛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脸立时白了。 连带众人扫向薛兆丰母子三人的目光纷纷带着鄙夷。 他们把功劳吹嘘上天,还以为他徒手灭了好几个匪窝呢? 归宁侯狠狠拂袖,冷睨了一眼令他丢大脸的庶长子。 薛兆丰既羞愧又颓唐,几欲昏倒。好在他沉得住气,没有露出马脚嫉恨羞愧的表情来,倒叫归宁侯心头火气去了几分。 那厢,海公公举起圣旨:“薛侍卫与世子妃请接旨!” 迎冬兴奋得很,抹掉眼角的泪珠,竟毫无规矩地大喊一声:“都让让,世子、世子妃被你们挡在后面了。” 海公公讥诮的眼神再次叫归宁侯难堪至极,连忙指挥众人分开站,让出一条路来。 他抹了一把脸,兴许今日之后就会传出他苛待嫡子的恶名。 人群安静的针落可闻。 闻檀推着薛泗云缓步上前。 两人眉眼温和带笑,行为举止端庄大方。 不骄,也不躁。 矜贵优雅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天生就是一对! 海公公不觉带起笑来:“薛侍卫,陛下有旨,特意恩准你坐着听赏。” 此等隆恩圣眷,羡煞在场众人。 薛兆丰暗暗捏紧拳头,嫉妒地发狂,不甘地跟随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有之子薛泗云,品行端方,才学兼优,深得朕心; 又有幽州闻氏之女闻檀,温婉贤淑,貌若天仙。二人年岁相当,门当户对,实乃天作之合。 封赏世子妃三品诰命,特赏赐玉如意一对,浮光锦十匹,金两箱。钦此。” 这竟然是一道天子赐婚的旨意。 “啊!怎么会……”薛老夫人尖细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 原来是因为昨日大婚传闻传入宫中后,圣人为了维护薛泗云,不惜抬高闻檀身份。 一阵干爽清洌的秋风吹来,薛老夫人才猛然惊醒,后背当场沁出一层冷汗。 她在干什么…… 三言两语被激得失了理智,白白忙活一场,孙媳的嫁妆没捞着半分,还因此狠狠得罪了闻家,甚至是——天家。 三品诰命夫人,薛老夫人暗藏嫉恨,也溢出渴望与艳羡。 别家侯府主母都有诰命,偏薛老夫人和儿媳罗氏没有,现在皇上越过她们,独独封赏闻檀。 日后岂不是任由她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 “薛侍卫,陛下盼你早日康复,回宫当差。”海公公瞧也不瞧尴尬的快要维持不住笑意的归宁侯一家子,乐呵呵地将圣旨送入薛泗云手中。 两厢一对比,薛兆丰相当憋屈,头几乎快要埋进尘埃里。 很快那股憋屈又被隐秘的快意与庆幸所取代。 “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力养好身子……”薛泗云一句话没说完就偏头捂唇急急咳起来,声音甚至比从前还要闷,似乎身体更差了。 嘴角隐隐有血迹流下来,被他用衣袖快速抹去。 但已经被不少人收入眼底。 闻檀蹲下身来为他整理衣襟。 夫妻俩默契对视一眼。 于是那张芙蓉面露出急色来:“明明早膳才吃了剂猛药提气,许是情绪太大导致病情加重了。” 话音才刚落下,薛泗云便昏迷不醒。 要是薛泗云死在今日,薛老夫人、不,或许整个侯府都会落得一个逼死嫡子的罪名。 海公公正是见证者。 薛老夫人面如死灰,叠声吩咐:“快,拿侯府对牌去宣太医。另外,取我箱子里那株千年老参来。” 那株老参是留给她用的,心跟被剜去一块似的。 其他人不遑多让,压箱底的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入松涛苑。 整个侯府乱成一锅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海公公早已带着禁军离开。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薛兆丰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海公公必定会将今日情况如实禀告给当今,他在圣人那里挂了恶名,升迁无望了。 继而怨恨起薛老夫人,今日本打算给闻氏一个下马威,偏偏她太冲动,直接把事情给做绝了。 幸好下毒之事已经扫尾干净,否则这个家也没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芳姨娘眸中迅速凝聚起厉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稍微动一两味药,薛泗云必死无疑。” “姨娘不可!”薛兆丰攥紧拳头,“今日之后,世子绝无被废的可能,咱们唯有耐心等待。” 略一思索,他很快想出应对之策,“您马上休书给三弟,让他好好读书,要是能考上秀才进士,等薛泗云病死了,世子之位非他莫属。” 他废了,只能扶亲弟弟上位。 到时候整个大房财产,包括侯府资源依旧会是他们的囊中物。 “另外,您和芳凝即刻去佛堂为世子抄经祈福。如今只能使用苦肉计,能换回爹的心了。至于老祖宗那,不必再下工夫讨好。” 薛芳凝一百个不情愿,小佛堂是老祖宗用来整治儿媳姨娘的手段,暗无天日,阴测测的。 奈何薛兆丰主意已定,由不得她不同意。 “得抄什么时候?”薛芳凝满脸向往,“半月后长公主在皇庄设菊花宴,听说有许多年轻的皇亲贵胄会参加……” “世子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结束,他要死了,你当王妃的梦也就彻底碎了。”薛兆丰声音阴沉,指头扣着桌面。 而后起身,去前院书房门口跪着。 - 一盏盏养血气的汤药送入内院。 路过松涛苑的小厮婆子们,闻着那浓得发苦的味道,纷纷捏起鼻子快步离开。 “既然他们愿意吃苦,那我就多病些时日吧。”薛泗云斜靠在临窗的那张茶案前,哪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小厮英贵低眉敛目退下去,紧接着管事安伯捧着账册进来:“世子整个松涛苑的账册与私库钥匙都备好了。” 薛泗云眼皮抬也未抬,潇洒一抬手:“全部拿去给夫人,松涛苑一应事务皆交给她。” 安伯面露诧异,转头将东西送入偏室。 第一卷 第11章 《孝经》代表她的孝心 珠帘掀开,一股香糕点心的味道率先扑面而来。 世子妃着海棠色衣裳,人比花还娇。懒懒躺在藤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案上的小吃茶点一应俱全。 玉芳斋的五色糕、登楼应季的蟹黄包子,宫中刚刚送来的贡桃,还有三盘小厨房新捣鼓的精致茶点。 粉色芙蓉石盖炉檀香袅袅,熏的是阁中香,上面还贴着一圈金箔。 安伯抱着账册的手顿时沉如千金,世子妃嫁妆多,同样也好享受,难怪世子一点不藏私地把所有家当全拿了出来。 “劳烦安管事跑这一趟了。”婢女春兰负责打理娘子私库,客客气气地与安伯交接账册。 刚翻开账册,便看见那一长串惊天的数目,春兰迟迟没缓过神来。见她愣怔,迎冬等人也好奇扫一眼。 四个婢女个个瞠目结舌,为了不给自家娘子丢脸,她们死死绷紧脊梁,掐紧掌心,维持一派的镇定自若,捧到闻檀跟前让她瞧。 闻檀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没再有多余的情绪。 实在是上辈子她赚得太多,结果有钱没命花,还不如享受当下。 她躺着伸手捻了块米糕入喉,散漫的样子毫无规矩,吃相依旧文雅,没有半点糕屑撒下来。 慵懒中处处透着矜贵。 安伯默默喝了口茶,再开口时语气恭敬两分:“各房今日送来的大多都是名贵药材,还请世子妃定夺,回什么礼比较合适?” 本来闻檀不耐管这等小事,偏她又是个记仇地,转念改了主意,道:“礼尚往来,我们也送药便是。春兰,把安神香取出来分派至各院。 尤其是老祖宗那,老祖宗最重规矩,日后孝敬切莫拿黄白之物辱没她的身份。” 闻檀败家,也是败在自己身上。 安神香都是几个婢女做的,认真算起来倒不值钱。反倒是因着昨夜那场闹剧,不得叫心怀鬼胎之人被自己脑补吓死? 安伯赶忙垂首唯恐自己笑出声来,按照世子爷的恶趣味,这番原话也要说给老祖宗听的。 前一刻她打着世子妃嫁妆的主意,后一刻就被戴上高帽,从此与金银珠宝失之交臂,不知道脸色会有多么精彩? 薛老夫人简直怄得要死。 眼看就要把桌上那套茶杯砸碎,吓得贴身婆子连连劝阻。 “老祖宗喜怒,这是屋里最后一套青花瓷窑,足足几十两银子呢。” 侯府战功赫赫,归宁侯清廉正直,唯独女色有误。 本来靠他那点军功赏赐养活这么一大家子没问题,可薛老夫人事事讲求排场,样样与勋贵之家作比较,唯恐叫人看轻了。 花钱不节制,晚年又迷上仙丹道术,私底下不知道变卖多少器物填补家用。 儿媳罗夫人那点微薄的嫁妆早被她掏空,剩下一堆没屁用的诗书古画。 眼看诺大侯府即将入不敷出,于是经人一撺掇,气势汹汹地连夜下山,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住一个小小的庶女。 可恨此女竟把薛泗云那个活阎王给冲喜活了! 贴身婆子提议道:“老祖宗何苦忧愁,不如叫世子妃执掌中篑,让她用嫁妆去填补窟窿,想要什么直接上账房支取便是。” 薛老夫人面带犹豫,她把持一辈子的管家权不肯放给儿媳,除却贪财,就是十分迷恋权势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贴身婆子说的又有几分道理,她手头还十分缺钱,转头看向下首为自己捶腿的芳姨娘,问道:“你素来有主意,接下来如何是好?” 这老货用得着自己时和颜悦色,一旦损害她的利益,又会翻脸不认人。 芳姨娘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继续维持着恭敬与孺慕之色,眼睛滴溜溜一转,提议道:“姑母不如只叫世子妃管理库房和采买这块,侯府大权依旧牢牢在老祖宗手中,还能施恩于世子妃,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想必她定会感激涕零。此计还能离间夫人与世子妃婆媳关系,省得二人联手。” 世子妃掌管库房,老祖宗迟早掏空她的嫁妆。而自己多讨好这老货,坐收渔翁之利。 薛老夫人直拍手叫好,智珠在握的模样:“待到明日请安时,我就当众与她说。如此,既能不出一分钱叫她自掏腰包备好回门礼,我也能顺理成章让她先进献点孝心出来。毕竟,道长下一轮丹药快要炼成了。” 次日。 天还麻麻亮,阖府女眷齐聚在松鹤堂等待请安。 薛老夫人足足晾了她们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由着婢女扶出来。 阖满屋瞬间鲜活起来,有人捧她金簪好看,有媳妇为她捏肩捶腿,还有孙辈从旁说些逗趣话……薛老夫人众星捧月般落座于上首。 清泠泠的目光往四周一扫,独独没发现见闻檀的身影,积威甚重的面庞登时往下拉。 “世子妃人呢?” 薛芳凝抄了一整夜佛经,心里恨极松涛苑那对夫妻,当即上眼药:“世子妃昨天才封了三品诰命,今日就张狂得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 薛老夫人咬紧银牙:“岂有此理!来人,拿《女戒》去请世子妃!” 闻言,在场女眷身子皆不由得抖了抖。 老祖宗死死捏着孝道与妇道,她们这些年没少吃苦头。 奴才去得快,回来也快。 闻檀没来,倒是他捧回来一本《孝经》。 顶着老祖宗几乎冷冻结冰的视线,奴才战战兢兢地跪着回话:“世子妃正亲手为世子熬药,小炉子一时半刻也走不开人,世子妃便让此书代替她那颗孝心,她还说了……” 奴才吞咽口水,额头瞬间冒出许多冷汗,几乎埋首进地面。 薛老夫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已是盛怒到极点:“说!” “世、世子妃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孝之始也”,当务之急便是照顾好世子,想来,老祖宗定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实际上通传的乃是世子妃身边大丫鬟,他连世子妃的面都见不着。 然而这些实话,他打死也不敢告诉老祖宗。 噗嗤! 不知道谁笑出声。 薛老夫人粗粗认过几个字,不明白其中含义,点名要学问最好的孙女薛芳凝来解答。 薛芳凝心头破口大骂,硬着头皮译文。 啪!薛老夫人抬手就抽了她个大耳光,把她脑袋都打偏到一边。面颊火辣辣的疼,定是肿胀起来了。 “混帐东西!” “既为了照顾明璋,那老身就成全她的孝心,今日干脆别回门了。”薛老夫人当即下令封锁各道门,一只苍蝇也甭想飞出去。 - “娘子,到辰时了。” “辰时二刻了……” 闻檀翻身坐起来,昨夜看话本子太晚,她穿好衣裳出门时,眼睛还有些发涩。 迎冬端来盏大红袍给她醒神,一边道:“薛管事已在前厅恭候多时。” 一口浓茶下肚,闻檀脑子清明些许。 薛管事是整个侯府的大管家,在前院当差,奉归宁侯之命前来汇报酒中下毒一事。 第一卷 第12章 回门 薛管事在松涛苑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冷板凳,世子妃才姗姗来迟。 眼眶微微发红,强撑着精神的样子。 再联想到她亲手为世子煎了整夜药的传闻,心里那点不满散去不少。 寒暄几句世子的病情,薛管事才进入主题:“下药的婢女名叫碧桃,老子娘在老祖宗院子里当差。因被世子教过规矩发落庄子,怀恨在才起了歹心。 她叫人做局,让松涛苑小厨房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刘三,在赌坊输了三十两银子。两人协作下药,意图将冲喜变冲丧。碧桃与刘三皆认罪伏法。” 薛管事把檀木盒子递过去,“这是侯爷给世子、世子妃压惊用的。” 檀木盒子里厚厚一叠田庄地契,颇有几分息事宁人的意思。 白釉茶碗汩汩冒着白气,闻檀慢条斯理地端起,徐徐用杯盖拂去茶沫,“辛苦薛管事跑一趟,等世子醒来,我会如实告诉他。” 谁会嫌钱多了烫手? 至于薛泗云要不要追究,她管不着。 薛管事神色僵凝。 但很快,迎冬拿了个荷包请他吃茶。 银子碰撞出叮当声响,分量一点儿也不轻,估计赶得上月钱了,世子妃真是大方! 薛管事嘴角拉下去的笑意重新扬起来,有意卖个好:“世子妃倘若要出府,不如等到两刻钟后,省得守门奴才躲懒冲撞了您。” 春兰从前院打探一圈消息回来,气得小脸铁青。 “门房说盛京里今日治安不好,老祖宗下令封锁府门。除非拿了她那里的对牌,否则谁也不能出府。” 这位倚老卖老,端的是没脸没皮。 摆明要阻拦娘子归宁。 但老祖宗注定又要不如愿了,“奴婢还探听到消息,侯爷今日出府会客,正是两刻钟之后。” 既不用得罪老祖宗,又能与松涛苑交好,薛管事是个聪明人。 所以闻檀从不小瞧任何人,小人物自有生存之道。薛管事一个家生子,能爬到侯府大管家的位置,本事自是不容小觑。 悉数敛起眼中讽刺,闻檀招呼婢子们进入私库,亲自为祖母挑选礼物。 挑来挑去,选中一串楠木佛珠手串,十八粒楠木珠含有佛头和一粒佛头塔,颗颗镶嵌着金质寿字,寓意福寿。 还有一方前朝大儒用的方米芾兰亭砚,引首钤双龙圆印,侧面刻兰亭修禊图。 “无论哪样拿出去,都价值万金,世子爷简直就是盛京里的第一财主。”春兰痴痴地笑出声来,如今这些私库里的好东西,全部是自家娘子的。 他日世子死了,娘子就是盛京第一寡妇! 迎冬瞧不上她那副财迷样,“娘子钱多,花得也多,回头别心疼得上我那哭鼻子。” 春兰的肩膀登时泄气地垮下来,一叠唉声叹气,惹得其他人纷纷笑作一团。 这四个丫鬟各有癖好兼小性子,闻檀平日里没有特意拘着她们。只要办事不出错,行事不越矩,也乐得她们偶尔打趣,松泛松泛。 丫鬟们投桃报李,个个忠心耿耿。 春兰贪财从不贪墨,念秋晓的她爱吃,绞尽脑汁琢磨新花样。市面上新绣样,不出几天便在采荷巧手中绣成。人情往来,迎冬从不让琐事扰着她。 “既入侯府,月钱该涨起来,从即日起翻一倍。”闻檀看向采荷,“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你自己上银楼选件首饰,到春兰那去报账。” 采荷连连谢恩。 其他人没有任何妒色,因为每年生辰她们都有。 娘子出手阔绰,在她跟前当差,比外面小家千金攒的私房还要多。 余下的回门礼自是不用闻檀操心,迎冬早已按照礼制备全部备好了。倒是从私库里新翻出一匣子首饰,说什么也要重新给娘子好生装扮。 “娘子过得好,也得让老夫人瞧见才是。” 提到祖母,闻檀妥协下来。 满头珠翠压得她脑袋发疼,偏偏迎冬又随手将一支御造累丝嵌红宝步摇,簪在她鸦青色云鬓间。 铜镜里映出的美人,当真是……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薛泗云驻足在打帘处,不知道来了多久。 闻檀脸子有些发热。 回头见他穿戴整齐,赶忙换了话题,问:“世子也要出门?” “按礼制为夫要同你归宁。”薛泗云抬眸,冲她温和笑笑。 有匪君子,秋水为神玉为骨。 薛泗云由外祖父亲自启蒙,熟读四书五经孔孟之道。 连闻檀在闺中时,也听过大娘子提起未婚夫才学时,那娇羞又自豪的神情。 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自是见过面的,可不知为何大娘子忽然悔了婚。 薛泗云不惜拖着病体出门,难道他对大娘子余情未了? 闻檀莫名觉得头顶似乎有点绿,婉拒道:“等你康健,下次再上闻家拜访,祖母他们定然不会怪罪的。” “我能坚持。”薛泗云坚强地握起拳头,偏头咳了两声。 旁人咳嗽脸都会泛红,唯独他,依旧比雪还白。 然后抬起那双温润的眼眸凝视她,语气低落地解释道:“我好久没出府了,想出去透透气。” 随之垂下来的长睫轻轻颤抖,如同蝴蝶翅膀轻轻颤上闻檀的心尖上,实在很难拒绝一个濒死之人的心愿。 可怜他一片痴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大娘子拒嫁的真相。 罢了,反正下次他与大娘子再见面,兴许就是奔丧了。 看在账册那串冷冰冰的数字,以及堆满的私库的份上,闻檀松了口:“如果你不舒服,我们随时回府。” 薛泗云喜上眉梢,然后用视死如归的语气吩咐小厮把猛药端上来。 闻檀:“……” - 马车抵达前院时,归宁侯正好骑马出府。 侯爷威势凶猛,门房压根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世子妃的座驾跟着离府,赶忙差人去后院回禀老祖宗。 世子妃今日回门,归宁侯耳闻过此事,本不在意。 可他看到嫡子裹得严实,虚弱倚靠车窗,一副要死但就是死不了的顽强模样。 世子对世子妃情深意重,死也要陪她归宁?还是另有企图? 归宁侯眸色几经变化,临时改变主意,跳下马来,弯腰钻进车里,“许久不曾喝闻老太爷的茶,同你们去讨杯茶水喝。” 侯府马车内部结构大,但父子俩身型高大,三人连带两婢女挤在一块显得十分逼仄。 迎冬与春兰低眉敛目退出去。 第一卷 第13章 侯府来兴师问罪了 层层车帘放下来,光线变得暗沉。 薛泗云那双瞳仁也在暗影下黑得没底,“儿子惶恐,怎敢耽误父亲的要紧事?” “闻家嫁了个好女儿到侯府把你冲活了,为父自当要好好答谢闻老太爷。”归宁侯一双鹰目紧盯着嫡子不放,凌厉如深冬霜雪,似要将他看透。 关于这个儿子,归宁侯半点不了解。 譬如他从前都为当今做什么事?又为何从江南出趟公差回来后,染上怪病命不久矣? 父子俩聚少离多,从未有过片刻交心。 眼睁睁看着嫡子一日日沉敛的越发深不可测,言谈间从容平和,行事却极为乖张,让人捉不到纰漏。 也是如现在一般,薛泗云笑意不改,咳嗽两声:“既要答谢闻家,不如让薛管事再备上一份厚礼跟上?” 他脸上实在瞧不出任何情绪,归宁侯可有可无点点头。 薛泗云悄悄冲闻檀眨了下眼,透过车窗吩咐薛管事,什么血燕、绸缎、玉器,礼专往贵重里说。 口中振振有词:“……陛下这些年赏赐给父亲不少好东西,这些啊堵物与儿子的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一提。” 薛管事苦笑着应承下来,心里却在高呼:侯爷私库早就被老祖宗和芳姨娘联手掏空了! 回门礼足足再装满三辆马车,薛泗云才意犹未尽地吩咐车夫出发。 马蹄声踢嗒,一路上车厢内沉寂得可怖。 这对父子既不亲昵,又互相防备,倒像是一对陌生人。 闻檀猜不透归宁侯的真实意图,给她撑腰?她自问没那么大的脸,干脆懒得去深思。 随着离闻家越来越近,倒是渐渐期待起来。 娘家人得知归宁侯与世子一道陪她回门,这等大场面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 闻府在东街微雨小巷,胡同径直往东便是国子监,这条街上住的全是清贵世家之流。 打头的是文阁老府邸,依次便是百年闻家,翰林院士府……马车驶入小巷,来往行人皆慢条斯理,从容镇定,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侯府车夫不由得拉紧缰绳,慢慢驱车前行。 闻家老宅远在幽州,盛京闻府乃是闻家祖上两代帝师的居所,御赐之宅。 当下闻家并无人出仕,门口静伫两尊石狮子,匾额仅以“无止境庐”谦称,极文极雅。 一大早迎冬派遣人通知世子妃回门时辰,上面却吩咐下来,只开一扇角门候着。 闻家的门房前脚刚迎了一波人进去。 淮南王妃做媒,为江南一没听过名号的寒门士子,跟府上大娘子说亲。 那寒门士子长得一表人才,上门礼单亦是阔绰富贵。 金陵十二局造的方空绫三匹,素有寸锦寸金之称。武夷山茶叶,青州砚台,其中那两只活雁,据说是其亲手猎到的。 像方公子这般能文能武的君子不多见了,难怪会请动淮南王妃上门。 大娘子真真是好福气! 不像五娘子,虽然白捡了侯门的好亲事。 可归宁侯府接连急召两次太医,外面都在传薛世子病入膏肓,陷入弥留之际。 冲喜变冲丧,五娘子即将下堂…… 车轱辘撵动的声音由远至近,最后停在闻府门前,门房懒洋洋地探头往外一看。 这一瞧,眼珠子再次瞪圆了。 三匹乌黑高大的踏雪乌雅,车身四角镶着银白玉,华盖下的两盏绸布灯笼上,写着大大的“薛”字。 一群奴才簇拥车内的主子们依次下了鎏金车辕。 门房才刚看见气势汹汹的归宁侯,立刻撒开腿奔入府中通传,如临大敌般高呼: “不好!归宁侯府来兴师问罪了!” 外面闹哄哄的,闻家清静惯了,嘈杂的声音清晰传入厅堂内每个人的耳中。 惊得嫡母刘氏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竖起耳朵听见外面高嚷的内容,止不住幸灾乐祸。 老祖宗偏心小五,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活该! 淮南王妃上门保媒,她正愁如何给女儿备嫁妆,有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归宁侯府找茬找得太及时了。 待把闻檀退回来,那嫁妆重新落回女儿手中。不仅如此,她还要老祖宗大出血,为此开私库作补偿。 “小五都如愿嫁过去了,侯爷怎么还会亲自来退亲呢?”刘氏面上适时流露出一丝委屈与担忧。 “那可是母亲特意找圆心大师算过的好姻缘……” 话里话外,直指这桩婚事是老夫人为了养在膝下的庶孙女,故意谋划抢夺得来的。 淮南王妃不由对从未见过面的闻檀,产生了厌恶之心。小小庶女心思何其歹毒,抢夺嫡姐婚事。 山鸡就算攀上高枝,也变不成凤凰。 再看看旁边的大娘子,笑意盈盈地端坐在那,傲骨始终挺得笔直,教养十足的好。 闻老夫人一生英明贤德,临老却此般糊涂,错把鱼目当珍珠。 淮南王妃眉开眼笑,拍着闻莺的手心,和声说:“依我看,大娘子才是真的好福气,鹤归已有秀才功名,听闻东儒先生有意收他到门下,前途无量。” 刘氏惊喜不已:“陛下三次请东儒先生入朝皆被婉拒,是真正的当世大儒。” 连老太爷都对其诸多夸赞。 刘氏此刻对这门亲事满意不得了,一旦方鹤归拜东儒先生为师,便真的配得上女儿了。 说话间,闻家大爷闻秉钧肃着脸从书房出来,绕过长廊,直奔前厅接见归宁侯。 方鹤归落后两步,见花厅里都是女眷,便站在外边独赏风景。 可谓君子作风。 再对比打上门来的归宁侯府,一窝都是蛮横粗俗的武夫,刘氏万般庆幸。 还是大娘子闻莺提醒道:“娘,妹妹归宁,咱们也去前厅见见她吧。” 闻莺越大度端庄,越凸显闻檀的小家子气。 淮南王妃挑起眉稍,“走,本王妃跟你们一同去。若是归宁侯不讲规矩,兴许还能劝慰两句。” 盛京勋贵大多沾亲带故,淮南王妃娘家与已逝的老侯爷外祖家的舅母姨娘同宗。 虽不是同出一脉,到底能说得上两句话的。 母女俩簇拥着淮南王妃来到前厅,闻秉钧正好将归宁侯客客气气地请上座。 归宁侯一身轻简骑装,腰间别着把软剑。上过战场的武将,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凛冽气息。 闻秉钧因换亲之事心里有愧,小心翼翼地作陪,“不孝女究竟做错何事,侯爷急着把她退回来?” 归宁侯端茶的手一顿,疑惑反问:“世子妃好端端的,为何要退亲?” 所有人皆愣住了。 刘氏嘴快答道:“闻檀是去冲喜的,结果世子病重,难道侯爷今日不是来问罪的?” 第一卷 第14章 今日的风光,多亏了长姐 归宁侯侧头看向闻秉钧,就连他也是一脸痛惜与难堪。 “我那不孝女在闺中被祖母惯坏了,陋习颇多。侯爷把她送回娘家来,我亲自教导她几天为人媳妇的规矩。” 至于退亲绝无可能,闻家丢不起这个脸。 哪怕侯府以权压势,闻家亦不惧。 “老爷……”刘氏还觊觎闻檀带走的嫁妆,赶忙劝诫:“闻家有错在先,这门亲事并不光彩。小五气走三任教书先生,连老太爷都拿她没办法。她烂泥扶不上墙,已经废了。” 闻秉钧冷冷瞪了她一眼,愚妇! 闻家出了个被退亲的女儿,势必影响到其他女儿谈婚论嫁。 况且,本来就是大娘子做错事,闻檀是为其顶锅的。 过河拆桥,夫人的心可真狠。 淮南王妃微微凝起眉稍,显然同样看不上刘氏作派。焉知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闻檀设计抢走大娘子婚事不对,但那也是家务事,理应一致对外。 “娘,当务之急是收集府中名贵药材,送给五妹救急。”闻莺上前,扯了扯刘氏袖子。 她的大度与贤惠可惜没人欣赏,所有惊叹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她的身后。 厅中一片寂静。 珠帘轻响处,闻檀搭着婢女的手款步前行,鸦青色云锦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宝蓝缂丝百鸟朝凤袍,金线刺绣的雀羽在天光下泛起粼粼碎光。 发间点翠嵌东珠凤钗随步履轻晃,耳垂坠着两粒拇指大的南洋明珠,腰间九环羊脂玉禁步分毫不乱,每走一步都似敲击着闻府众人的心跳。 闻莺死死攥住帕子——那件梦中穿在她身上的御赐孔雀纹妆花缎,此刻竟成了庶妹的衬裙。 而她为了今日在庶妹归宁中大放异彩,不惜豪掷千金精心准备的洒金牡丹裙,母亲一身的掐金丝杭绣秋衫,皆在对方那摆流转的寸锦寸金光泽下,褪成粗布般黯淡。 闻檀一行人绕过雕花圆拱门,在她左侧,被树枝挡住的男人也露出真容来。 千雷轰鸣从闻莺脑子瞬间炸开,脸上顷刻失去了血色。 一双美眸瞪的浑圆。 那是…… 薛泗云! 薛泗云没有病入膏肓! 他松形鹤骨地坐在轮椅上,常年练武的缘故,哪怕病中,身形比方鹤归显得高峻挺拔,更有着其没有的贵气从容。 那是天子近臣,锋芒毕露的游刃有余。 梦境头一次有出入,闻莺心中徒然升腾起一股烦乱,压根没察觉到方鹤归隐晦且嫉恨的眼神。 好在她很快镇定下来,极力维持着体面。 “薛世子竟也来了?”淮南王妃目瞪口呆,“你、你不是……” “小侄见过淮南王妃。”薛泗云双手抱拳见礼,嗓音始终温润含笑。可短短一句话说完,嘴里便进了风,偏头一阵猛咳。 阵阵咳嗦压不住,便自然而然地捏着叠好的方帕,接住星星点点的鲜红。 这两天侯府众人见他咳血都习惯了。 随行的小厮英贵镇定地倒出来一枚甘草丸,薛泗云压住咳意,虚弱地挽唇笑起。 脸子胜雪三分白。 传闻没误,薛世子是真的病得极重。 刘氏母女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心中底气更足。 “小五,世子身体不好,你怎能为了一己炫耀的私欲,硬要他陪你归宁?”嫡母刘氏借机发难。 闻莺笑眯眯的打圆场:“娘,小五好不容易当上世子妃,您可不能再随意教她规矩了。” 闻檀觉得这对母女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表面贤良,一张巧嘴颠倒是非黑白。 大房庶女在两人联手打压下,个个比不得大娘子出挑。 “母亲误会了,是世子舍不得女儿离开太久。”闻檀娇羞地埋下头去。 从薛泗云视角望过去,她纤长的眼睫半遮住眸光黠光,唇边的笑容也甚是乖巧。 口中却明晃晃地炫耀:“公爹认为女儿冲喜有功,开私库,送了不少礼来。我能有今日的风光,这一切多亏了长姐。” 刘氏母女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却不好发作。 所有人都知道姐妹换亲,唯有闻檀大咧咧的当众挑明,仿佛察觉不到气氛尴尬似的。 传闻中被薛泗云克得病重的闻家大娘子,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厅堂中,唇红齿白,转头就另许了一门亲事。 察觉到这点,闻莺故作虚弱地以帕抵唇咳嗽两声,娇弱地依靠着刘氏,眉梢含起无限愁绪。 像是被逼让亲似的。 薛泗云唇线的弧度变冷,眼神半分都没给她,起身朝闻秉钧见礼,透着一股子的温和,“小婿明璋见过岳父。” 俨然薛泗云是个佼佼者,天生的政治家,披上君子的虚伪假面时,眼眸俊雅含笑,一举一动贵气天成。 闻秉钧脑海中蓦然浮现“端方自持”四个字来。 听着对面那青年用感激的语气真诚至极地说道:“多亏岳父把檀儿嫁与我,世子妃福泽绵延,几次三番把我从阎王手中拉回来。来人,快把厚礼抬上来。” 一声令下,捧着红木鎏金礼盒的侍卫鱼贯而入。 礼单上既有“东海珊瑚树十二株”“前朝顾恺之仕女图卷”等字样,又有黄金玉器名贵石雕,其贵重程度叫人咋舌。 厅堂中根本摆不下这么多东西,越过门槛,一直摆到院子中,在天光下耀眼至极,刺得刘氏母女眼底发红。 五娘子哪里要被侯府退亲,分明极受侯府重视! 而方家的礼物,则孤零零地被挤到角落里。 方鹤归顿觉难堪。 待余光瞥见病气十足的薛泗云,正好对方抬眼看来,朝他露出一个礼貌且虚弱的笑。 他故作清高地点点头。 侯门世子又如何?连行走都成为问题。 而他,前途无量,即将拜名师攀高亲,未来进朝堂步步入阁风光无限。 “……侯爷,这太贵重了,烦请收回去。”闻秉钧不赞同地摇摇头。 世家讲求一个雅字,何尝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跟不要钱似的堆砌在地上。 俗,简直俗不可耐! 刘氏心口剜血,脸颊已从紫红转为青白。既眼馋这堆东西,又怕收下后从此会低闻檀一等似的,纠结的帕子都快搅皱了。 “这些大多数都是当今赏赐给父亲的。”薛泗云嘴角依旧噙着温和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既是御赐之物,这些黄白之物便没那么庸俗了。 闻秉钧脸色缓和下来,连带着看向归宁侯的目光没那么排斥了,“亲家公一片诚心,苇杭却之不恭收下了。正巧某新得了一幅名家之作,不如移步书房观赏?” 对方从一声侯爷尊称到亲家公,差点搬空归宁侯私库里御赐的好东西。 他打掉苦水往肚子里咽,肃脸点点头。后悔不该为了试探嫡子,厚脸皮来闻家做客。 薛泗云忽然开口:“岳父家中今日有新客,我见此君满身才气,也想同君说经问道。” 归宁侯猛然抬起头,一双锐利眸光扫向方鹤归。 他那嫡子暗中替当今办了不少事,可不是什么善与人交往的谦谦君子。 第一卷 第15章 世子那方面不太行 方鹤归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下巴高高扬起来。 他自幼苦读,满腹经纶,自是不怕与一个武将家出来的贵公子比试。 “那是求娶长女的方家公子,禹州今科的头名秀才。据说东儒大师传出话来,要收其为关门弟子。”闻秉钧捋着胡须,颇有两分自豪。 禹州在大梁的西边,与江南相隔百里,不在此次舞弊案中。 归宁侯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东儒大师曾说过不再收弟子,没想到方贤弟居然能让他老人家破例。”薛泗云鼓掌夸赞。 他向来会利用温润假面的优势,放软音调,嘴角始终噙着那抹淡淡的笑意,显得格外真诚实意。 闻檀却听出来一个假字。 东儒大师她也是听过名号的,甚至说大梁无人不知。 难怪大娘子不愿入侯府这个火坑,这位方公子的确是人中龙凤。 或许……薛泗云是出于嫉妒? 爱情果然狗都不要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啊! - 淮南王妃离开后,刘氏母女装也不装拂袖离去,独留闻檀在前厅吃冷茶。 “走,去看看祖母。” 整个闻家,闻檀在乎的唯有祖母,其他人或事无法牵动她半分心神。 主仆三人穿过重重回廊,越往里走越宁静。 文居堂的婆子看见闻檀乍然出现,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在地上行礼:“五娘……不,世子妃安。” 一边将药罐偷偷藏到身后。 闻檀常年与香料打交道,嗅觉相当敏锐,早就闻见空气中那淡淡的苦药味,是以婆子的动作逃不过她的眼睛。 “祖母病了,下次记得派人通知我。” “是。” 婆子跪伏在地,嘴角满是苦涩。 五娘子离家当天夜里,老夫人就病倒了。大夫人怨她偏心,随便打发个大夫来瞧过两趟。 外面传言又那般难听,恐怕五娘子都自身难保,是以谁也不敢去侯府报信。 春兰机灵地扶起婆子到一旁,顺便探听病情。 闻檀抬脚进入屋内,婢子们见她跪了一地,把正在吃药的闻老夫人也惊动了。 两日不见,祖母脸色蜡黄,正靠着迎枕半躺在罗汉床上,听到她来的动静,抬头含笑道:“怎么来得如此早?不与你父亲母亲,还有几个姐妹多亲香一会儿。” 闻檀顿时有了种待字闺中时,祖孙俩岁月静好的熟悉感觉。 她坐在罗汉椅上,自然接过桂嬷嬷手中的药汤,浅浅尝了一口:“附子、五味子、山茱萸……回春堂林大夫独家秘制的十补丸。最让祖母操心的小五嫁到好人家,日后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 旁边桂嬷嬷眼眶哽咽发红,人人都怨老夫人偏心五娘子,可唯有她,会亲自给老夫人尝药,且对每张药方了如指掌。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着长着,可不就骗了么。 闻檀喂一口,闻老夫人喝一口。 目光依旧温和慈爱,仔仔细细打量她娇宠长大的娇娇,眉宇平和,不似强装笑颜,应该没在侯府吃什么苦头。 “还怨祖母吗?”闻老夫人问她。 闻檀诚实点头:“怨!归宁侯府豺狼窝,个个不怀好意。”话音陡然一转,她得意地挑起眉梢,“不过夫君人品好,婚后便将院里的管家对牌与私库钥匙给孙女了。现如今,您孙女可是盛京城里最有钱的贵妇人。” 薛泗云是当今眼前的红人,私底下赏赐颇多。 迎冬领着两个青缎比甲的侯府侍女上前来,把娘子精挑细选的礼物给老夫人过目。 饶是闻老夫人见多识广,亦被这两件礼物惊到了。 闻檀把十八颗楠木佛串戴进祖母手中,枯槁与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形成强烈对比,更觉心酸。 “祖母,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等着看孙女当上侯夫人风风光光的模样。” 闻老夫人包容地看着她,随口应道:“好,祖母会看到小五当家做主,穿上诰命服那天的。” 话音落下,迎冬一脸古怪。 她先卖了个关子:“老夫人,奴婢接下来的话,您千万别激动。” 闻老夫人一颗心高高提起,定是小五在侯府受了大委屈了。 桂嬷嬷急得斥道:“有话快说,支支吾吾急死人了。” “老夫人,昨日陛下有旨,娘子如今已是三品诰命夫人了。”迎冬清亮且欢快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闻老夫人怀疑自己耳聋了,但见孙女徐徐捧着蜜水喝,眼眸弯弯的模样,一瞬间大喜,气也慢慢地顺了过来。 心病登时去了大半,继而眼泪花儿冒了出来。 “老夫人,世子妃的封诰命是大喜事,您别伤心了。” “世子妃日子好着呢,您好好将养身体,将来还要抱曾孙呢。” 一群人又是拭泪,又是劝哄她,才慢慢将她哄得开怀。 闻檀见祖母精神好了很多,叮嘱迎冬把米粥在小厨房热了端上来,“这胭脂米养人,是孙女孝敬您的。” 闻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孙女还跟从前一样,遇到好吃的就往文居堂搬,跟小仓鼠似的巴巴分享给她。 等简单用过膳,老夫人起初还苍白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桂嬷嬷恨不得世子妃能多回来几趟。 没曾想,世子妃与她想到一块去了,“您好好将养身体,等过两天我再回来。我新得了个温泉庄子,最是养人。” 既然薛泗云把钥匙对牌都给他,归宁侯给的安抚礼,自然就是她的了。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做人儿媳哪能天天往娘家跑。”闻老夫人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旋即想到侯府老祖宗连夜下山的事情,那位以搓磨儿媳妇孙女为乐,不禁深深担忧起来,“那位可有刁难你?” 迎冬刚要告状,被闻檀冷眼逼退回去。 “孙女要照顾世子,自然没办法如寻常儿媳、孙媳那般晨昏定省。这点,老祖宗与婆母都是理解的。” 闻老夫人嘴唇一抖,“所以你嫁到侯府,依旧是日日睡到三竿才起?” 完蛋了! 就算换个地方,懒蛋依旧是懒蛋! 至于亲手照顾世子? 小五顶多动动嘴皮子,做足表面功夫。 闻檀腆着脸点点头,为了叫祖母放心,无比娇羞地说道:“世子对孙女一见倾心,什么都依着我。” 闻老夫人:“……” 孙女这张脸,国色天香,的确有让男人沉迷的资本。 但! “小五,以色侍人不长久,还是要尽快为侯府生下一儿半女来。子嗣,才能叫我们女子安身立命。” 说句不好听的,薛泗云不知哪天就突然病故,压根靠不住。 闻檀小脸纠结,似乎难以启齿。 闻老夫人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只听那张檀口一张一合,吐出令人震惊又绝望的话语来:“世子病弱,那方面不太行。” 第一卷 第16章 掌嘴,痛快! 闻檀足足陪了祖母一个多时辰,直到前方遣人来请她去宴席,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出了老夫人的文居院,她先往梅苑走,“去祭拜下姨娘牌位。” 迎冬却道:“方才桂嬷嬷告诉奴婢,老夫人派工匠给姨娘重新打了牌位,让娘子下次归家时再行祭拜。再者,娘子如今贵为世子妃,梅苑正在重新修整,拦住了进不去。” 闻檀心里有所疑惑,祖母开明不糊涂,却总是并太不情愿她去祭拜生母,这次干脆连宗法都不顾了。 前院又催促得紧,只得暂时放下重重心思。 人一走,屋内闻老夫人不自觉泛起愁来:“一个病秧子,一个懒蛋,将来日子该怎么过?” 桂嬷嬷劝诫:“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让世子妃尽快生下麟儿。她手里有钱,又有闻家撑腰,下任世子之位依旧会是您曾孙子的。” 心里有牵挂,闻老夫人精神瞬间好了大半,斗志昂扬地吩咐道:“让小厨房炖碗补汤送去前院,另外,拿纸笔来。” 她要给娘家去信,圆心大师素有神医之名,托关系让其见见薛泗云,说不定就把他给医好了呢。 - 前厅。 男女分开入席,三房女眷齐聚一堂。 当闻檀踏进厅堂时,声音遽然消弭。一双双目光打量她,似要将她看透。 “五妹妹今日熏得什么香?”二房的嫡女闻雅月笑吟吟地上前来,打破了僵局。 闻檀从前虽不爱与姐妹们玩乐,但从无龃龉。而且她好命嫁入侯府,顺带提高了姐妹们的身价。 不少人都围拢过来说笑。 “的确跟五姐闺阁中经常熏的冷栀香不太同,气味更清洌香醇些。” “五妹在香道上向来心灵手巧,兴许再过几日,盛京都要流行此香了。” 闻檀有好东西不爱藏私,早早叫迎冬多做了几份,正好分发给姐妹们。 “这是侯府的鹅梨香,要是觉得味好闻,下次我回娘家时多带些来,给姐妹们添趣。” 鹅梨香融合了鹅梨、沉香、檀香等诸多名贵香料,小小一颗店铺里便要卖上十两银子。 闻家众姐妹平日里用得起却也舍不得常买,听闻檀这么说,顿觉窝心。 她们围绕着闻檀笑闹。 另一端,闻莺周围的位置却空了大半。 她养气功夫足,一脸含笑地望着那边,长姐风范十足。捏着玉杯的指尖,却用力到泛白。 二娘子眼神微动,捅了捅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五姐姐快来我旁边坐,你虽嫁入侯府,但按娘家规矩,未出阁的嫡长女仍为尊。”八娘子仗着年纪最小,娇憨地朝闻檀招手。 一时间,花厅中空气冷寂不少。 八娘子像是察觉不到似的,看着闻檀笑出一对小虎牙,“快点来嘛,我都好久没见五姐姐了,咱们姐妹好好亲香。” 大房几个庶女年岁都差不多,翻年二娘子就要十八了。大梁朝虽然流行闺女晚嫁,但十八以前一定是说亲了的。 为了让嫡母寻一门好亲事,姐妹俩拼命巴结刘氏母女俩。 闻檀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大娘子养的一条狗争论所谓的尊卑位分。 倒是闻雅月开口解围:“五妹妹贵为世子妃,理应上座。” 同为嫡女,她素来瞧不起大娘子那套虚伪嘴脸。 在场姐妹都清楚,这桩婚事是如何来的?亏得她居然还想压五妹妹一头,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五姐姐当上世子妃,就不认娘家姐妹了么?”八娘子轻咬嘴唇,眼里登时撺了两泡泪。 闻家虽然底蕴足,但姐妹众多,资源有限。为了往上爬,人人都不是善茬。 迎冬柔静的眉眼变得冰冷,上前两步,字字铿锵有力:“礼不可废!出门前,世子妃原想偷懒随娘家旧例,可世子偏说“若纵容尊卑不分,明日御史就该参岳家治家无方了”。 八娘子若真想与世子妃平起平坐,还是等未来姑爷封了侯爵再说吧。” 从前八娘子一行人就领教过迎冬的利嘴,不敢招惹闻檀。如今再次回味,除了憋屈的应是,依旧无旁的话可说。 八娘子更是羞愧地掩面离席。 至于二娘子憎恨、大娘子冷厉的目光,闻檀压根不在意。 她漫步到席面最前方,一路朝大娘子逼近。 大娘子闻莺心里陡然冒出阵阵冷汗,屁股却坚定地坐在凳子上,抬起下巴高傲地盯着她,心里想好了应对之策。 若是闻檀非要抢占自己位置,她正好借机发难,闹到男宾那边去,让她在侯爷与世子跟前落个咄咄逼人的恶名。 想到风光霁月的薛泗云,闻莺轻咬嘴唇,心中百感交集。 她也曾倾心过他的。 要怪,就怪他短命。 但那般神仙人物也不是闻檀能配得上的。 闻檀一步步往前走,姿态闲适,所有人都绷紧脊背,慢慢屏住了呼吸。 路过闻莺身边时她脚步忽然一顿,垂着薄薄的眼皮睥睨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闻莺正好看见她云鬓间支御造累丝嵌红宝步摇,猛地扯裂了帕子。 那原是父亲为她出嫁准备的厚礼,如今却成了庶妹发髻间最不起眼的点缀,几乎压得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嫡长女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个两息间的小插曲,在外人看来,闻檀走得慢,脚步一刻儿也没停,莲步缓缓越过所有人,入座主位。 所有姐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闻檀她怎么敢? 她简直胆大妄为,纯属小人得志! “那是母亲的位置,即便你贵为世子妃,难道连孝道都不顾了?”闻莺脸颊已从紫红转为青白,心中更是笑话庶妹极其愚蠢。 别看今日她风风光光的归宁,华服之下,指不定身上都是被那位老祖宗教过规矩时留下的淤痕。 闻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愈发义正严辞:“我闻家诗书传家,怎会教出一个没教养的东西来?还不赶紧从主位上滚下来。” 她声音清亮,透过屏风传到男宾那边。 很快,闻秉钧遣人过来问话。 闻莺故作痛惜地讲诉闻檀如何不忠不孝,末了,她抬起眼皮,胜券在握般,本以为会看到闻檀瑟瑟发抖,六神无主的模样。 却看见对方单手支颌,眼皮子未曾掀一下,可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掌嘴!” 迎冬带着侯府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扣住闻莺,而后扬起巴掌扇过去。 啪! 不仅扇懵了闻檀,也把闻讯赶过来的刘氏惊得失声尖叫。 “混账东西,仗着侯府威势就在娘家随意打骂嫡姐,你就不怕御史弹劾吗?” 刘氏想要冲过去保护女儿,却被侯府侍女挡在外面,眼睁睁看见闻莺脸颊被扇肿了,气恨得几欲目眦欲裂。 “闻檀,你个毒妇还不赶紧叫人住手。” “难道你要手足相残吗?” “天子脚下,侯府仗势欺人,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第一卷 第17章 世子,喝补药 这边彻底惊动男宾那边。 闻秉钧黑着脸走过来,便看见一道身影掠过他,馨香扑了薛泗云满怀。 “夫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娘家请我入席,却没有准备我的位置。” 闻檀娇声哭诉,眼里半滴眼泪都没有,心中暗爽。 出嫁那天,她就想抽闻莺来着。就因为她临时逃婚,害得自己不得不去侯府冲喜。 这笔帐终于清算,光打耳光很算是便宜她了。 温香软玉在怀,攀在脖颈上的纤纤玉臂犹如藤蔓,一寸寸缠住薛泗云,也缠乱他的心跳。 尤其小娘子时不时抬起那双潋滟秋眸看他,红唇一张一合,喉结上下滚动,脑子里只剩下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可当着岳丈及众人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薛泗云肃着脸推了推她。 闻檀却以为他怕心上人误会,气得举起小拳头锤打他胸口,轻咬银牙提醒道:“夫君,新婚夜你曾允诺要一辈子护着我,如今岂可任由旁人随意欺负我。” 一拳一拳,用十成十的力气毫不留情地锤下来,薛泗云咬牙轻嘶,贴着她耳边问:“夫人,你打算要谋杀亲夫?” 闻檀锤得更起劲,她几乎快要被这痴情的狗男人给气死了,锤的就是这个头顶戴绿帽不分是非的王八蛋。 她一句话没说,行动已胜过千言万语。 岳丈与父亲都在看着这边,薛泗云黑着脸,索性将小祖宗及她作乱的小手按进怀里。 他的大掌,刚好轻轻松松能圈住她的细腰。 两人的距离倏地逼近一步,鼻尖仅隔一寸,仿佛呼吸在交融。 女子原来如此柔软且纤细。 薛泗云瞳孔骤缩,手掌底下更是烫得不知道该往哪摆,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夫君……” 闻檀噪音依旧矫揉造作,薛泗云却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都是逢场作戏,他怎的还较真了? 薛泗云沉默一瞬,片刻已敛去多余的情绪,游刃有余地对岳丈说道:“昨日檀儿已受封三品诰命,按《大梁礼典》,正厅主位除父母外,唯诰命者可坐——难道她这世子妃的位分,压不得这小小家宴?” “不可能!” 刘氏心里被狠狠撞了一下,气急败坏:“闻檀怎么可能受封?她可是奸生……” “闭嘴!”呵斥声重重打算她的话。 闻秉钧略带警告地瞪了刘氏一眼,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归宁侯,见他点了点头。 就是神情似乎有些纠结,像是不忍直视,最后干脆狠狠闭上了眼睛。 闻秉钧回头瞅一眼那对恩爱小夫妻,同样有些沉默。 他万万没想到,名扬盛京城的贵公子,当今身边的红人,素有铁卫之称的薛世子,居然会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 “老爷,你快救救莺儿。”事到如今,刘氏什么踩压庶女的心都没有了。 再任由侯府侍女打下去,女儿的脸就彻底毁了,那才真真是要了她的命。 “薛兄,仗势凌人实非君子之举,手足相残更是毒妇之行。”方鹤归同样心急如焚,厌恶且鄙夷的目光扫在闻檀身上。 美则美矣,可惜蛇蝎心肠。 “庶出女实在不堪为当家主母,迟早会给侯府招祸,望君三思。” 他朝薛泗云拱手执了一个书生礼,自以为满腔正义地劝诫。对面的男人姿势端正地坐轮椅里,温和安抚着委屈的妻子。 然而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睛极冷,眉骨深深,一点光泽都无。 懒洋洋的拖长音调:“来人,拉下去教教规矩!” 归宁侯莫名欣慰。 这个不讲武德的才是我儿子!如假包换! 这就当众拉下去?方鹤归被薛泗云魄力震吓住了,目光愈发炽热钦佩,薛兄骨子就是极为清正有风骨的真君子,与那群道貌岸然的勋贵子弟完全不同。 “薛兄英明,妇道人家就该好好教训何为尊卑廉耻,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眼角余光扫过在场诸人的反应,就连未来岳丈都被他不畏强权的正义感而折服。 空气有片刻静寂。 闻檀从薛泗云怀中悄悄探出头来,眼神同情如同看傻子似的。 禹州头名秀才还能理解,许是死读书不通庶务。但……东儒大师没眼瞎到这地步吧? 老人家恐要晚节不保! 不过……这方鹤归怎么瞧起来这般眼熟? 两名侯府侍卫朝这边走来,闻秉钧厚着脸皮站出来求情:“老夫没教育好女儿,日后定会严加管教,还望世子手下留情。” 薛泗云眸光微沉,闻府比想象中更看中方鹤归,难道就因为其女早已与他无媒苟合? 禹州府官乃是刘怀舟,此人朝中看似无根基,唯独与礼部尚书次子有同袍情谊。 万般思绪在脑海中一纵而过,薛泗云含情脉脉地凝视闻檀,全然被女色迷昏头脑,毫无主见地问:“夫人你说呢……” 闻檀忽而掩面抽泣道:“并非我咄咄逼人,外面无数双眼睛正盯着闻家,行事容不得差错,偏长姐她一次两次任性……唉,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连闻家刚开蒙的孩子都懂。 我处处为家族考虑,违背低调的本性反而大张旗鼓归宁,却没料在母亲和大姐眼里竟成了心怀叵测、踩低捧高之辈。” 一段话说得闻秉钧险些无地自容,闻家为何硬要舍一个女儿与侯府联姻,自是为了借助权势震慑暗处小人。 世子妃越得宠,阴沟里的老鼠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怜小五一片赤诚,结果反而伤透了心。 “你大姐落水后身体一直不适,为父替她向你道歉。”闻秉钧满腹经纶却不迂腐,竟朝闻檀长长作揖。 闻檀哪敢受礼,连忙让至旁边,顺手拉过轮椅。 薛泗云:“……” “父亲言重了,女儿毕竟姓闻。”闻檀大度地摆摆手,轻轻揭过此事。 闻秉钧越发羞愧,竟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宴席最后自然是吃不成了。 归宁侯先打马离开。 夫妻二人登上侯府马车时,桂嬷嬷忽然提着食盒奔出来,颇为爱怜地看着薛泗云:“老夫人为世子特意炖了汤,喝完再走。” 闻檀不愿意拂了祖母好意,伸手将食盒接过来。 岂料桂嬷嬷笔直站在舆车前,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执意等世子当场喝完才肯离开。 “祖母一片苦心,你要不喝了吧?”沉默半晌,闻檀打开食盒递到薛泗云跟前。 的确是补汤没错,但里面多加了一味牛身上的大补药材—— 虽然厨娘捞出来没留在汤盅里,可薛泗云常年与草药打交道,一闻便知。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闻檀。 后者心虚地避开脸。 徒留葱白的小手指勾上他衣摆,轻轻晃呀晃。 无声撒着娇比蜜还甜。 薛泗云鬼迷心窍地端起来全部喝光,末了,把汤盅还给桂嬷嬷时,对方满脸的慈爱与欣慰掩不住。 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他吩咐道:“……起程回府。” 随着车帘放下,那根小手指便毫不留情地撤开。 闻檀懒懒撑起下巴,一边往嘴里丢各味果脯糕点,坐姿也离他远远的。 薛泗云压了压眉心,啧!还挺会避嫌。 第一卷 第18章 此人芝麻馅的汤圆 斟满两杯热茶,一杯推过去,一杯把在手心。垂眸凝视着茶汤目光冷寂,喜怒难测。 “方鹤归书读得好,难怪岳父更喜欢他,淮南王也被他文采折服。” 闻檀以为他在吃醋,小巧鼻头轻轻发出一声轻哼,敷衍地算作应承。 薛泗云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当今一共有两位兄弟,淮南王与其一母同胞,中宫嫡子,兄弟感情非同一般。淮南王闲云野鹤,一直在外游山玩水,为人喜好结友,这些年倒是为朝中举荐不少后起之秀。但唯有一点,淮南王不与勋贵、世家打交道,这是其与当今默认遵守的规矩。” 闻氏亦是世家大族之首,此番淮南王不顾规矩,竟让王妃亲自保媒,实属难见。 闻檀心中漏跳一拍。 这个人一句话转十八个弯,纯属芝麻馅的汤圆,不可能平白无故与她说这些。 他乃天子近臣,手握诸多情报。 莫非当今下旨封赏她绝非心血来潮,既是试探,也是有所不满淮南王与闻家走得太近? 猛然间抓到症结所在,她坐正身体,整理好衣摆。 “迎冬,你进来。” 随着裙摆褶皱抚平,闻檀慌乱的思绪亦慢慢平复下来。 等婢子掀开帘子弯腰进来后,温声吩咐道:“我吃着这几盘糕点觉得好,都是容易克化之物,你把这些打包一份,送回娘家去给祖母吃。另外,我突然想念府上高厨娘做的槐花糕了,你等厨娘做好一并带回来。” 高厨娘根本不会做糕点,本名带一个紫字。 想必以祖母聪慧,定能猜得出来她要传递回去的信息。 迎冬不明白娘子为何有此吩咐,但娘子没有直言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整理好糕点入食盒,她叫停了马车,即刻去办。 转头,闻檀笑眯眯地献上一记马屁,“夫君乃真君子。” 薛泗云无声睇着她,俨然早已看清她的本性。小娘子有事嘴甜,无用时则一脚踹走,干脆又利落。 马车重新往前行驶,风时不时掀起帘子,一角阳光透进来。 闻檀顺敢往上爬,嗓音不要钱似的撒着蜜糖:“夫君,你能不能透露下,闻家究竟陷得有多深?” 要是无法挽救,她得想办法让祖母全身而退。 与祖父和离,是最简单便捷的办法。 但祖母决计不会同意的。 “夫君……”她微微仰起头。 那么一双欲语还休的潋滟秋眸,怕是看谁一眼,都能让对方松口。 薛泗云无动于衷,以手指蘸了茶水,只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无为。 闻檀自幼承袭名家大师,性子只是懒惰并不愚笨,很快从脑海中找出这两个字的典故来。 出自老子《道德经》中的“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有时候无为才是进,有些人容易着急,急就容易错。 她垂眸,深深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半晌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闻家之危并非一方势力而为?” 薛泗云没想到转念间闻檀直指要害,找出关键症结所在。 江南此案,几位成年皇子均已出手,闻家先前谁也不站队看似中立,却是彻底得罪所有人,势必要脱上一层皮。 不如思考如何保存最后根基。 当断则断。 可诺大世家繁衍数代,牵扯众多族人,又岂是轻而易举能决断的。 端看闻老太爷不顾年纪远赴江南,殊不知就要一头扎进死局,依旧拯救不了闻家颓势。 感受着体内余毒无时无刻不在噬咬身体,万般痛楚皆是常人所不能忍。薛泗云习惯了,云淡风轻的端茶轻抿,水汽氤氲模糊他眸底的嘲弄。 所有人都是天家博弈的棋子罢了。 真没意思…… 此后任凭闻檀如何追问,他都三缄其口,闭而不谈,情绪恹恹地倚靠车壁。 两家离得不远,绕过两条街道回到侯府。 有奴才远远瞧见马车过来,马不停蹄地跑进内院禀告。 等车停稳后,薛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正好出来,含笑站在大门边。 “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老祖宗派老奴特意来迎接您。” 闻檀脑子里被江南案牵扯住心神,不耐烦去应付薛老夫人。她歪起脑袋,对薛泗云提议:“夫君,要不你再晕一晕?” 薛泗云一哂:“……” 见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狡黠模样,薛泗云抢先一步掀开车帘。 老嬷嬷打眼先瞧见他,跟青天白日里活见鬼似的,声音吓得劈叉:“世子,怎么会是您?” 薛泗云目光漠然睇着,徐徐展唇:“本世子去哪还要跟你汇报?”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老嬷嬷却感觉到整个人被扒皮拆骨般恐惧,双腿一软,直接软跪在地。 “老奴不敢,老奴以为马车里是世子妃。” 转而想到此行目的,她赶忙谄媚高呼:“是老祖宗派奴婢来的,她老人家有天大的好事要找世子妃说。” 真真是乌头白马生角,天方夜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闻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夫君,老祖宗定打算要补给我见面礼?” 老嬷嬷瞪直眼:“不、不是这样的……” 才开口,世子已经把路彻底堵死了:“老祖宗贵为长辈,你又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想来她老人家是不会赖账的。” “祖母赐不敢辞,可我还得照顾世子喝药。烦请嬷嬷替我好声答谢祖母,稍后把东西送到松涛苑来。” 闻檀笑眯眯地说完,看了春兰一眼。 后者会意地掏出个荷包塞进老嬷嬷手中,“劳烦嬷嬷辛苦跑一趟了。” 荷包里空荡荡的,一文钱没有。 料子用得极好,是绸布边角料拼接而成,色泽搭配颇有几分意趣。 老嬷嬷一面咒骂闻檀抠门,一面舍不得丢,小心翼翼塞进袖子中。 不但没能把世子妃带过来,反而叫老祖宗白白赔出去一件好东西。 她在院子里转悠许久,做足心理准备,才低眉敛目地进去承接老祖宗的怒火。 - 夫妻俩到了松涛苑后默契分开。 闻檀回到房中,由着婢子伺候褪去外衣,踏进浴桶中泡热汤。 雕花青铜烛台在青玉屏风后摇曳,水汽裹胁着沉水香漫过纱幔。 水面浮着新折的白芍药,花瓣被蒸腾的热气浸润得半透明,黏在她肩颈起伏的曲线上?。 稍稍往后一仰,瓷玉一般的脊背便紧贴上楠木桶,赛雪欺霜的白。 满屋伺候的奴婢看得脸红心跳。 春兰掀帘子进来,“娘子沐浴时不喜人多,你们都下去吧,赵妈妈你在门口守着。” 赵妈妈便晓得主仆俩有要事商讨,将奴才婢子都远远撵走,自己搬了根凳子坐在离门边两臂远的地方守着。 第一卷 第19章 小骗子 闻檀靠着迎枕,眼睫在瓷玉的肌肤上留下青影,仿佛是睡着了。 青兰小心地给她捏肩膀,轻声道:“老夫人素来有心疾,并非风寒所致。那日娘子出嫁后,大夫人带着大娘子进了书房,回来后便解了禁,老夫人也因此一病不起。” “奴婢多方打探,从大娘子院里的扫洒丫头口中探知,大娘子这两日春风得意,贴身丫头频繁出门送信。据说大夫人房里好几回传出“大娘子的族里器重”的话来。 后来大娘子大发雷霆,整治家里碎嘴的奴才,并打发一批人出去。” 春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娘子,你说大娘子自从落水后就变了个人,是不是中邪了?” 闻檀喜好看话本子,看完就丢给几个丫头打发时间。 是以,她才怀疑大娘子被妖邪缠身。 闻檀毫不在意地嗤笑出声:“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甭管大娘子重生还是穿越,都换不掉蠢脑子。 落水前明里暗里与众姐妹炫耀世子夫婿,落水后悄不作声地逃婚,并迅速与一书生有了首尾。 刘氏母女骨子里心高气傲,将嫡庶尊卑深刻进骨子里,岂能看得上一个西北那穷乡僻壤来的书生? 葱白手指搭在浴桶边缘,一下又一下轻点着,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蓦地停住。 闻檀睁开眼来,吩咐:“去查查方鹤归!” 大娘子逃婚私奔,族里并没有惩罚她,父亲更是一味偏袒,本身不合常理。 那方鹤归既能攀附淮南王府,绝非无名之辈。 春兰得令退出去,走到一半,忽而被娘子叫住,“等等,你让念秋晚膳做一盅去火气的汤。” 春兰急声询问:“娘子哪里不舒服,可要唤大夫进府瞧瞧?” 闻檀羞的下巴埋进水里,声音嗡嗡的:“我没事,是给世子的。” 他下午喝了那盅补血气的汤,不知会不会流鼻血? 薛泗云没有流鼻血,只是在晚膳时看着面前的苦瓜黄连汤沉默良久。 夫妻俩对视一眼。 起身,他朝闻檀拱手作礼:“明璋哪里做错了,还望夫人明示。” 闻檀无辜眨巴眼睛,张嘴就是夸:“我的夫君才高八斗,丰神俊朗,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夫君,并没有哪里惹我不快。此汤苦寒祛湿,清心安神,对脾胃有大益处,我在闺中时常饮。” 她也没想到,念秋会如此实在。 薛泗云唇角微微翘起又迅速往下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掬着一泓秋水的明眸。 胡说八道! 桌上膳食大半辣中偏甜,她尤其嗜好甜食。 “既对身体有益,为夫岂能独享?”薛泗云拿起一个巴掌大的薄胎瓷碗,执起汤匙大方盛舀一半,递至她跟前。 光是闻着苦涩的味道,对面那张明艳的小脸已经苦皱成一团。 虽然没什么胃口,也不好拂了闻檀的好意,让她在奴才跟前没脸。 薛泗云端起汤碗来一饮而尽,巨大的苦味瞬间蔓延开来,刺激得眼梢泛了红。吞咽声依旧轻不可闻,如捧琼浆玉露般端庄淡然。 闻檀钦佩地瞪圆了眼,两辈子加起来她最怕吃苦瓜,没想到薛泗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他吃着专注,心念一转,闻檀悄悄将去火汤盅往旁边推了推。没能在娘家吃上饭,她泡热汤时就已经腹鸣如鼓。 高大厨不愧是御厨后人,光是琢磨念秋给的那本食谱,琢磨出来不少新菜。 酒酿清蒸鸭,豆腐皮包子,菜式精致且美味。鱼汤奶白鲜美,上面洒了撮小葱,一口下去就有了酣畅淋漓之感,根本没空闲再说话。 身后伺候的婢子夹菜动作不停,英贵有样学样,不甘落后也给自家主子夹。 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从小良好教养让薛泗云没办法浪费碟子里的食物,跟着闻檀一通吃下来,又有些吃撑了。 直到闻檀放下筷子,他竟暗自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冷睇英贵一眼。 脑袋憨憨的小厮恍然大悟:“主子是不是要奴才推您出去消消食?您今日的确吃得有点多,晚膳吃多了不好消化,免得肠胃不适。” 一双双目光看过来,薛泗云无奈颔首,懒得跟个憨货计较。 与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英正极有眼色,文武双全,当初就该派其他暗卫留在江南继续暗访,省得其他人用起来处处不趁手。 他抬起一双温和眸子看向闻檀,邀请道:“夫人要不要一道去院里走走?” 秋日天黑得早,夜里还起了风。 闻檀靠在玫瑰圈椅上,捧着琉璃盏小口小口喝花茶,舒服地眯起眼睛来,冲他摆摆手:“外边天冷,夫君仔细身体早点回来。” 慵懒得像废太子养的那只异瞳波斯猫。 薛泗云点点头,清冷的眸子里显出一点笑意,转动轮椅出了曲径堂。 正巧奴才们收拾好桌子,连带那盏黄连苦瓜汤一并撤下去。 薛泗云瞥一眼,才发现那盅汤一口都没动过。 他轻哼:小骗子! 薛泗云刚走没多会儿,守门的马婆子便进来禀告:“账房夏先生与库房的张妈妈,正在外面求见世子妃。” 这两位与松涛苑八杆子打不着干系,突然求见指定没好事。 闻檀不耐与他们假意周旋,“不见。” 马婆子迟疑:“可两位管事已经到门外了。” 气氛骤然变得安静,一时间只余下茶盖磕碰在杯面发出的轻响声。 春兰走到马婆子跟前,疾言厉色地训斥道:“未经通传岂能私自放外人进来?一点规矩都不懂,日后别进松涛苑伺候了,换上旁人来。” 马婆子辩驳道:“两位管事奉了老祖宗命令前来,老奴怎敢阻拦?” “老祖宗出了名的重规矩,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松散惯了,连最基础的尊卑礼仪都分不清。今日未经通传,他日是不是就能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这么一顶罪名压下来,马婆子脸子彻底白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春兰姑娘……我不敢了,求你饶过这一回罢。” 松涛苑换了新主子管理,奴才们听闻世子妃不学无术,想必连管家都不会,这两日颇有些松散。 闻檀先前忙着敬茶与回门的事,没功夫面见他们立规矩。 马婆子此番正好撞到枪口上。 春兰故意晾了她几息,见闻檀微不可查地点下头,才松了语气:“世子妃心善,这次便算了,仅罚你一月的俸禄。下次再这般擅作主张,哪怕松涛苑跑进来一条狗来,直接让安伯擎了你发卖出府去。” 这番指桑骂槐,叫门外两位管事气个倒仰。 第一卷 第20章 管事权,狗都不要 “多谢世子妃,世子妃仁厚,老奴定会看好大门,绝对不会让其他院子里的阿猫阿狗跑进来。” 马婆子如蒙大赦汗湿淋淋,表了两句忠心便退了出去。 路过两位管事,不忘愤恨地瞪去一眼,气得两人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他们一人管着银钱,一人掌管库房支出,府里的少爷姑娘谁见着他们不是客客气气地捧着。 世子妃如此折辱他们,不怕今后松涛苑的用度来得迟、用得差吗? 想要老祖宗交给他们的差使,心里那点优越感重新升起来,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两位管事在门外足足吹了两刻钟的冷风,才有婢子出来召他们进去。 张妈妈见人三分笑:“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老祖宗吩咐下来,从今儿起,账房和库房两块便交由您来打理了。” 陪房们:“……” 算盘珠子直接崩到娘子脸上了,变相要娘子拿嫁妆补贴公用支出,算什么狗屁好事? 哦,对于老祖宗和侯府其他人而言算。 张妈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直将此事吹得天花乱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少新媳进门就拿到一部分管家权。大夫人二十年来晨昏定省,风雪里从不间断,都没得老祖宗松口。侯府一众女眷里面,老祖宗心里最器重您呢。” 迎冬等人忍俊不禁,老祖宗这回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们家娘子性子最是惫懒,就算巴巴地上赶着把整个侯府掌家权送给她,她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 张妈妈的几句废话,闻檀也一个字没听,连半分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这高高在上轻蔑的态度,与世子如出一辙。 张妈妈心里不忿,又有两分惧怕。 春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张妈妈光管理个库房简直屈才了。” 张妈妈自豪地挺起腰杆来。 她体态富足,这么一来,浑圆的肚子鼓得衣服绷得紧紧的。 库房油水足,这老货定然贪墨了不少。 谁料春兰话锋一转,“府里不少奴才适宜婚嫁,张妈妈这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去保媒搭线促成金玉良缘,也好为子孙后代积福德。” 一张利嘴最是促狭,直损的张妈妈紧咬银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张妈妈深吸几口气强压住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两样管理权,可是老祖宗给世子妃的见面礼。相比于那等黄白之物,哪有管家权来得实在?” 回应她的,是世子妃身后几个小蹄子捂嘴吃吃的笑。 巧了,她们家娘子最爱钱。 寻常连梳头发的水都是十几两一小瓶的玫瑰汁水,哪样不要花钱? “不要。” 等了许久,闻檀终于开口,偏偏与张妈妈想得天差地别。 等等,哪家媳妇不要管家权? 世子妃想要欲擒故纵,也要掂量下自个,张妈妈冷下脸来,“世子妃可要想好了,一旦推出去,要回来就困难了。” 回应她的,是闻檀将茶杯磕在桌面上,转身进了内室。 “春兰送客!” 两位管事在松涛苑接连吃瘪,出门直奔薛老夫人的禅意园告状。 薛老夫人一口气梗在心口,闻檀油盐不进,连两样管理权都诱惑不了她,以后怎么从她那拿钱花? “世子妃不识好歹,今后管家权一分一毫也别分给她,让她后悔。” 张妈妈马屁拍到驴蹄子,生生挨了老祖宗一巴掌,当场把她给打懵了。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难道你就不会把对牌扔在曲径堂吗?” 张妈妈憋屈得不行,老祖宗想得天真,就算把对牌扔到世子妃身上,只要她不肯接,无济于事。 到时候闹到侯爷那里,侯爷碍于孝道不对老祖宗发难,他们这群奴才可就遭殃了。 账房夏先生突然开口:“侯爷今日开私库,携带不少重礼,与世子一道陪世子妃上闻家归宁。” “都拿了什么东西?”薛老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她一直都视儿子私库为囊中物,转头儿子就拿着她的东西送入闻家。 “瑞兴斋的上等血燕,东海珊瑚树十二株、前朝顾恺之仕女图卷……” 夏先生每说一样,薛老夫人便肉疼一分。 老夫人房里跟筛子似的,不到半个时辰功夫,阖府都晓得归宁侯究竟有多么爱护嫡子,多么重视世子妃。 “姨娘,你不是说要让父亲把那十二株东海珊瑚树给我当嫁妆吗?”薛芳凝生生扯碎丝帕。 她被迫在小佛堂跪了一天一夜,心里本来就有怨言,这下彻底爆发了。 侯府子嗣繁多,意味着分到每个人身上的资源少。 虽然芳姨娘这些年攒不少家底,同样也要分给三个人。而且在姨娘心中,庶兄与庶弟比她更重要些。 嫁妆,就是女儿家的底气。 “不如也寻上一副秘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世子妃服下去。”薛芳凝眼里积聚毒怨,“他们夫妻到了黄泉,也能继续恩爱。” 如此一来,闻檀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嫁妆能落入她手中。 芳姨娘紧紧捂住女儿嘴巴,示意心腹出去查探有没有不长眼的奴才偷听,才厉声训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当说什么不该说,难道还要娘来教你?不到万不得已,松涛苑那个暗桩决计动!” 薛芳凝悻悻地低下头,面庞仍有几分不甘。 “本来薛泗云快病死了,偏偏闻檀进门后,一切都变了,连父亲也开始偏向松涛苑。姨娘,你甘心吗?万一薛泗云真的活下来……” 芳姨娘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来,十分沉得住气:“太医曾断言他活不过两月,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闻檀命再好,这福气还能解毒不成?” 长公主赏花眼近在眼前,薛芳凝没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急得不行:“两月时间,够松涛苑掏空父亲私库了。姨娘不是在为大哥相看媳妇吗?高侍郎的夫人一直咬紧不松口答应亲事,但若是大哥出的彩礼多,准方家留一半做家用呢?” 提到大哥亲事,芳姨娘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攀上高侍郎这门亲事,有官家嫡女做儿媳,怎么着也能与松涛苑平分秋色了。 视线瞥到香炉中袅袅青烟,芳姨娘美眸几经变化,忽而计上心头。 “这福气如果是巫蛊之术,恐怕连圣人都容不得自己刚刚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 第一卷 第21章 夫君身材真好 “不必客气,用你的全力,让我看看如今的至尊级高手的战力如何。”太乙狮吼轻轻一笑。 “殿下,这。”见到殿下竟帮着外人说话,老妪此刻有些不甘,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兽核的作用自然不必说,不但可以拿来炼制丹药,甚至在紧要关头,还可以吸取其中的能量,来补充自己。 他这一动,倒也高明,不仅避开背后袭击,还能追杀敌人,一举两得。 如今,林逍在山‘洞’中走了差不多有二十里,但是却并非发现有其他出口。 可是萧明一回來就对此事给予了过度的关注,范宗伊不解,故询问这是何故?吕颐浩亦是不解,同有此问,萧明拉过來一张地理图,看了看又摔到了一边,复又抓过來一张白纸,在上面开始了作画。 而别墅内宽大的院子,欧洲风格建筑的喷水池边,躺满了一具具这个玄道分部的教众尸体。 这座囚笼拥有四根撑天巨柱,分别立于四方,东方青色,西方金色,南方火红,北方雪白。此四色乃宇宙间四极之光的本色,因杨沐风阵法之道尚浅,无法调动,所以只能融合天地威能和宇宙间诸多能量,化作这类四极之光。 兰花会有五位香主,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过兰花会高层都知道,还有第六香主——天机香主,他智计过人,能算天机,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兰花会所有重大事件都是由他一手策划指挥的,他的神秘就像主上一样。 “真是难缠的家伙…”深沉的龙天逸狠狠的再次打出了一尺,而后身影闪烁后退,眼神略微凝厉,低声喃道。 确实,要是比起魂师天赋来说,笑红尘还没有梦红尘的魂师天赋高,而且笑红尘有的魂师修炼资源,她全部都有,所以在大赛前梦红尘也有信心突破魂圣。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能保护好他的孩子平安归来,等她回国唤他一声许久未听到的“父君”二字。 比如说,陈静的那个好朋友。或许是牛眼泪的原因吧,陈静居然有了透视的能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在二楼缩在一旁的李凯星以及一直在旁边安抚着李凯星的他的老婆。 “薛老?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回去了吗?”古飞上前帮忙去搀扶老爷子。 村长虽然相信陆梓嘉不是恶人,可却也怕陆梓嘉会因为灵植种植失败,而迁怒石憨一家。 2月2日,张晓儒以去三塘镇检查工作为名,借道三塘镇去了老爷山。张晓儒在三塘镇出发后,化装成了一个商人模样,穿着皮袄,脚下一双皮鞋,还披着一条貂皮围脖。 “王横的侄子王霸和我、飞宇都是留仙城的人,素来有些恩怨,在进遗迹以前,就说了要对付我们!”赵飞燕急忙给王朝传音。 毕竟相比以往的暴风雨,今天的雷暴天气简直就是MAX级别的。 只见金长老突然大叫一声,长剑掉落在地,双手捂头蹲在地上,浑身在剧烈颤抖,嘴中阵阵惨叫传出,他正是中了袁旭的摄魂术,现在神魂已被重创,完全没了还手之力。 虽说人数什么的有些出入,但人家也是好学,又都是王家人沾亲带故的,也不好把人家赶出去。 他见到她的震撼惊艳,还有她居然在他的房间,象以前一样赖在他的床上等他回来。 “别催嘛,反正已经给了我半年的休假时间,不妨就慢慢享受吧。”陆南辰一脸悠然自得地回答道。 虽然易天没去过,但听说里面是可以自己选择对手的等级以及数量的。 蓝星的特殊性究竟是不是因为那颗欲念种子?所谓的欲念种子又是什么东西? 一大早身边的丫头便开始收拾物件,白棠与秦妙仪正说着话,魏辛身边的人竟来请她。 明明君家的钱已经足够请许多厨师了,为什么她还会亲自做饭菜呢?而且,这样子的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晚餐,说笑聊天的声音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家”的感觉呢? 在这里不用担心下雨,但还是有人换班值夜,这里的毒蛇真的不少,撒了硫磺还是要注意。 刚吃完饱饱的一顿,本来就容易犯困,她又被系统吓得够呛,精神上有点萎靡,这几下被弄得舒服,已经是侧着头睡着了。 陆尧穆把这件事告诉陆霆琛,他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从公司出来就往别墅去。 “果然没死……”叶辰摇摇头,他就知道对方不会那么容易对付,不然当年无尘子早就要了这邪祟的命。 眼看着苏酥对这套房子越看越满意,生怕她等一下因买不起而难过。 强大的力量感,让马功成有了前所未有的膨胀,现在的他不要说是面对末日级的异灵,就算他再强上十倍,估计马功成也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秦梵告诉了爷爷自己所在的位置,这几天都没有联系爷爷,他也是有些担心的,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爷爷。 让人的眼睛根本就挪不开,恨不得掏出图鉴和手机拍个够本才好。 现在的香克斯,即便还没有成长到最强的时候,也不远了。毕竟那家伙,可是光凭剑术,就能和‘鹰眼’五五开的男人。 看着牙婆子拿出来的卖身契,郑寰婕浑身冰冷,除了冰冷,还有细碎的疼意自心口蔓延直达全身。 “哎呀,你到底要干嘛!?”玛琪诺终于忍无可忍,停下动作,瞪着大眼睛娇嗔。 苏酥眉头紧蹙,这些人回来了就意味着虫灾时期的生存环境会更加艰难。 散了会以后,我跟皇妃回到办公室,后者一言不发,气鼓鼓的坐在办公椅上。 理查德叹了口气也没解释,西方国家在性取向问题上,看待的并没有多么严重,只要是不涉及到自己身上,你管他是弯的还是直的呢。 第一卷 第22章 闻檀立规矩 复杂的是,随着对于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刘胜男现在竟然有了一种,他越来越神秘,自己越来越想迫不及待的了解他更多的想法了。 陈华哈哈笑了起来,点头道:“端木说的对,来大家都赶紧坐吧,让你们久等了。”他和走到慕蓉端木身边和慕蓉端木坐在了一起,很显然在这个包厢里,以两人的身份最为尊贵。 突然,就在ALC的两个队员,路过东边的矮墙的时候,隔的很近了才听到一声轻巧的脚步,他们视角往上一拉,就看到从矮墙上跳下来的星火,唰唰唰几刀落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探险家,虽然打架不擅长,但是狩猎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还是需要他们的帮助的。 “据帝无天说,他们也已经派人去了器盟,想必器盟那边也应该收到消息,我的去一趟器盟那边,帝盟说至多准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会动手,看样子帝释天要有大动作了”。 \t当然,他们现在被李黑的雷元素吸引了注意力,对其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围攻”。只可惜还没斩上两下,李黑就已经吟唱完【元素爆发】,引爆了雷元素。 \t就这样,一个下午的刷怪练级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这天过完,就来到了一个新的周四。 陆沛却是呼吸灼热,他像是被我激怒了,仅仅是因为我没说出他满意的那个三个字吗,我不知道,总之他层层进攻,我拼命的叫骂,用尽了我生平会说的所有脏话,换来的是什么,是疼,是某人的无处安放的售姓。 “副县长,自己竟然有个副县长妹夫。”张桂芳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此时再看姚泽的眼神就变的彻底不一样了。 见谷主以及霸王虎他们都赶往山谷外,山谷内的其他奇兽也强忍着内心的那种悸动跟着掠向谷外。 尹欣从一间房屋内走了出来,他最近一直忙于修习一些较为困难的法术,已经有两天多都没有出门了。 “我都回來了。你也回家吧。”沈心怡也沒多说别的。回都回來了。总不能在跑回去接蓝杰。那要多浪费时间。谁的时间不值钱。何况她心里有事。 蛛儿和雅姬正帮他做按摩,此时他很是享受她们的伺候,反正她们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自己当然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完事顾祎把顾太太抱到了浴室里面。进去了直接给顾太太放水洗的澡。放水的时候还说呢。还是家里好。比部队里强多了。洗澡都挤死人不舒服。 顾祎其实想洗个澡,又担心等他洗了澡出来顾太太人就走了,才没过去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犬戎王骜冈此时已经有一些烦躁了,对着那名跪在地上的使节大吼了一声。这时,他陡然发现了,派出去的使节从原来的五人变成了四人。 屠化暗暗哼了一声,拿出一个瓶子,给蛛儿倒了几粒药丸,蛛儿服下后,屠化念了一个魔法咒语,这是屠化花高价从一个魔法师那学来的诅咒。蛛儿这时身体光芒一闪,马上感觉舒服多了,没有了气闷的感觉。 一股幽暗的,难以言说的感觉,带着仿佛从太古以来的神秘声音直击古凡的心底,但是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是”那将士点了点头,回过身立即指挥士兵把几具尸体抬了下去,其他的士兵也有次序的回营帐去。 龙拳也试着改变自己的阵法,想办法破了心傲的五龙法阵。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还险些被心傲抓获。 南宫荣只带了一条鲨鱼突围而出,其余的傀儡都被他留在了原地帮忙便宜妹妹等人抵挡周围的深渊怪物,否则少年把几个大型傀儡整合一下组成更大更强的boss级生物,对付区区章鱼怪还不是手到擒来? 都在叹息,怎么自己就没这好命,跟刘兄弟一起上醉花楼四楼呢? 事实上这会儿深渊意志已经在它的鱼身上伸展出触手了,只不过那些都是非常粗壮用来对付巨型目标的触手,正在向着前方的几艘战舰伸展过去。 而且,赵萱也弄明白了,江火虽然是那种随和之人,但内心里还是非常固执的。 那时一道臃肿的身影于执剑人的身后迈步而出,走到了徐寒的跟前。 简单点说,它就是个空有一身力量却不懂得该如何运用的萌新,否则夏尔罗特早就应该被秒掉了才对。 “大哥,是白泽,是神兽白泽救了你!”刘昊欣喜的解释,旋即又朝着白泽恭敬的躬身行礼。 从灵魂深处,传来了阵阵疯狂的警钟,好像眼前有着自己的天敌,自己被完全给克制住了,不由得想要臣服于它。 保镖车虽然是大型的SUV,但在堆放了几个箱子后,里面的空间,也只足够一人乘坐。 张辽的消息一传来,贾诩当即一声天助我也,这就连黄忠将军一起带着来到了高丽,突然有了一股强大的有生力量,他是决定帮助张超彻底的击败列夫这一股罗斯军了。 妙银检查一番后果真发现百里善体内气息平稳,她抱住他的脑袋,柔柔地安抚,凌霄上前,将她的手掰开,妙银不肯,瞪向他。 陈曦从旁边走出来,直接将对方的话给打断。“胡说,那种魔法只能复制一些没用的东西,如纸张之类的。所以,几乎已经被淘汰了。而且,你手中的只不过是一次性的魔法道具,那种没用的卷轴,最多也超不过1金。 在方卫国等人研究作战计划的同时,三团也已经攻入了临湘城内,正在对顽抗的鬼子进行最后清剿。 八月四日下午,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后,第七十三和第七十四朝鲜联队终于抵达了安陆。 第一卷 第23章 长公主 骆先生就解释:虽然不是唐伯虎的真品,但出自张大千之手的模仿画,是因为张大千的画,价格原本就比唐伯虎的高。 延安到重庆足足数百公里远,由于现在华夏境内已经没有倭军势力了,都已经是国、人、先三方势力的天下了,所以一路上没有遭遇任何意外,当天下午3点多就到达了重庆,降落到了机场。 如此再三,未曾听到满意招供,王为民逐改变策略,把鞭炮当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然后点燃,跑开。 在东海第一舰队的‘河北’号重型航母上,舰队总指挥王震背着双手左走走、右走走,神色看上去很着急。 为什么不反驳他?为什么不嗤笑他?为什么不大声的告诉他她不爱他? 肖琳说:我和你们,没有多少共同点,南辕北辙,话说不到一起。 然后将果仁倒入糊状物,放一点牛奶再搅拌,直到再次呈粘稠装,自然冷却。 何笑的一个手指头已经点到了的嘴唇上,本能地躲了一下,何笑又笑了起来,她的名字叫笑,果真名符其实,非常爱笑,而且笑起来非常迷人。 伯贤在后面是猛追,然而介于边胜艺的异能用来逃跑的话技能太强大他是怎么也追不上。 打量着眼前的环境,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石室,不,说是石室或许不恰当,这处地下空间,比整个地幽殿都要大上不少。 毕竟曹鹏是上九流如今的最具潜力者,而且手中还收玄铁打造的碎金,手段也是出神入化,但没有想到,哪个北地苍狼,竟然已经达到了尊者境界。 狮王威震天毫无畏惧,纵身跃到空中,急往墙头上抢去,想要阻止胡媚娘救人,倪多事见到威震天如同大鹏展翅般的扑到,右手挥动冥炎刀,一招所向披靡使了出来,腾腾的火焰席卷而出。 罗天域算是不太大的,还有中天域,那才是最大的,也是灵尊所在的区域。 白毛野狼也不答话,心里暗暗好笑,他对毒龙尊者又狠又怕,巴不得穿心老道替他出气,在一旁悄悄的看着,只盼着这两人打的天昏地暗,最好毒龙尊者被穿心老道打死。 随即脸上满是兴奋,现在人来的越多,那么等下战斗起来,毕竟很精彩。 这个时候,朱 德才也是皱了皱眉,而哪个棒球帽中年那字,则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曹鹏的表现,着实的不错。 “我们先离开这里,出去跟欧阳会长和我师父禀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说!”杨边觉得还是要谨慎行事,种种怪异的迹象表明了诸多问题,让他心里一直很不安。 龙力海醒了过来,还道是白龙象又来了,借着那昏暗阴绿的光芒一瞧,见到面前站立一人,面上罩着一层寒霜,白色的袍子在那惨绿的光芒下看上去如鬼似魅,认出是那鬼仙人夜无幽。 现在的曹鹏,虽然已经刻意的隐藏了自己,但是身上的那股气质,还是比较吸引人的,这个实际上已经逐渐的超越了他的外表给人来带来的好感。 迟迟没有发现,张志平叹息一声,立即果断的将所有注意都放在了天问门的禁制核心上,用不了几个月,他便可以彻底将其控制在手中了,到时候他便可以尽览天问门的底蕴。 因此一时间,张志平只感觉到天地间所有的奥秘都好像展示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对自己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清晰。 “是,大贤良师。”闻言,身边的护卫感受到了张角的急切,当即带着几人迅速的转身朝着城楼下狂奔而去。 洞内灯火通明,热浪的浮动下,支架上的火把跳跃着,与钟晴额上的火焰交相辉映。 一脸阴翳,浑身白骨黑色道袍的黑骨道人冷哼一声,一下子点出了虚幻天地的真实情况,仅仅只是带有了几分真实的韵味罢了,要想要真的启动计划,确实还远远不足。 K市作为一个房价偏高的二线城市,一直没有得到新世界的青睐,到目前为止,这里还没有新世界游戏中心入驻。 “血兰教……血兰教……”张雪喃喃着,双眼满是仇恨,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扑在了我的怀里,她无助地哭出了声音,就像乍起的狂风在远处低沉地呜咽。 叶开看着这骄傲的年轻人,痛苦虽已令他的脸收缩,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变得出奇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钟晴忙别过头去,“师兄……”一声娇甜的声音从钟晴口中发出。 大雪潇洒的在空中做了一个盘旋的姿势,随后稳稳降落在T2航站楼外。 崇九也没在意这狮猁怪颜色难看,放下酒杯,占了起来,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来。 屠龙之枪在雷鸣沙海的深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年轻猎人带回到沙漠之城后,便一直寄存在龙人大师的手里。直到封尘离开猎人工会后许久,才辗转通过无名前辈重新交付与他保管。 那祥云之上站着两人,一位张狂儒生,一位铠甲战将,儒生满面春风,战将脸色冷峻。 共和国决定动手了,这不仅仅是为了打击狮城更是为了国家的未来。 短短十几分钟,围攻超市的万余亡灵,便已经折损过半,而剩余的亡灵在火焰与子弹的配合射击下,也已经溃不成军。 “求道不易,我修行十数载便有而今的成就,因素有很多,我的例子并不适合你们,所以我只会说一些你们能做的。 郭氏不由看向对面的渁竞天,只见她懒懒坐着,虽是客人,却一股子散漫,仿佛在自家一般。 第一卷 第24章 她还能跟我抢骨灰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直以来,林沁雅很厌烦林元啸这家伙,但也不会出手什么的。再怎么说,这林元啸的爷爷是林族内门四长老,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 吐出一口气,周瑜缓缓坐下,他其实也知道,在这乱世之中,那种有些犯蠢的仁义道德,是无法让人真正立住脚跟的。 如此突发状况,不单让导演捏了一把冷汗,就连总台领导都颇为不满。 “三层?”林云心里重重一震。现在就九头鳕鹰的实力几乎可以压辗元师级别以内的所有人,现在只是他巅峰实力的一层,还是两层? 钱千再次释放第二魂技影戏,再次交换位置,出现在马俊身后,同时瞬间脚下第三魂环亮起,钱千微微一下笑道“第三魂技豹影击。”化为一头影豹朝着马俊身后扑来。 数十米长的蛟龙,元气滚滚,蕴含着十分强横的气息,一股股力量随着涌动,将空气震碎的纷纷逃逸,剧烈的劲风呼啸,传出尖锐的声响。气势汹涌滔滔,已经似闪电向着林云整个手掌及那道清瘦的身躯上斩了下去。 但,对于一个智商远超常人的天才来说,如果在历史方面准备的足够充分。 弹劾温大人目无法纪徇私舞弊,还有人弹劾温大人仗势欺人,仿佛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温家。 魏延苦笑着对沐风说道,沐风与其关系不错,更是有提拔、相救的恩情,他自然不会介意这些玩笑话。 马上就要通过地狱路了,他要做好准备,以最佳的状态通过地狱路。 有些感觉,在相互的时候,必然是要考虑到,他们在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有准备过什么。 “是吗?来,我抱着你,抱着就不痒了。”赵平将人还在蹦跶的兔子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脚丫子上面。 神琦以为帝陌修是不知道的,所以她从未提过。但帝陌修非但知道,还与第二人格完美融合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面,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一定是会等到一个结果的。 郁倾晨悻悻然:“不信拉倒。”废话了一大堆,他终于话入正题。鬼鬼祟祟瞧瞧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偷听。 郁倾落对我施展微观窥探术的时候,他看得到我,而我看不到他,除非我也同时对他施展微观窥探术。不过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功力雄厚,也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 傅清泽领会白芊芊的意思,无奈,默默地将她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只不过做了的话,也就不用去想些什么别的了。 如此诡异的一幕,辣辣本能的生出了巨大的恐惧,他惶恐的看着老道人,不知所措。 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些敌人的样貌,又似乎有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希望远方集团以后的中坚力量全是华夏国籍,甚至是浙大出来的。 后一句话,洛云初是冲着镜头说的,声音俏皮,又带着一点点情不自禁的撒娇。 就在霍雨浩暗自思索的时候,不远处,翠花和马红俊再次传来动静。 说完,王曌就在她们俩的俏脸上各自亲了一口,然后乐呵一笑,趁她们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赶忙松开双臂,又大笑着跑开。 暹罗这气候也确实适合农耕,他们的主食也是稻米之类的,与兰芳这边没什么不同,赵学宁吃得也挺舒服。 尽管尼德兰在当时被认为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为了自己的理论有没有实现的可能而继续观察。 可是,如果不答应宋国威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他齐家根本抵挡不住宁望舒。 王曌话音刚落,全体目光便又迅速朝他看齐,他则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戏搭子古月娜。 “对面开龙后,我会去骚扰他们。你们几人就蹲在后面,等我把对面的大招都逼出来,你们再过来,武器看准时机tp,直接抄对面后路!”叶洛指示道。 此时,一抹身影急速的向着卿鸿等人所在的地方奔来,卿鸿淬冰的星眸微眯,缝隙中流露着刺骨阴冷的寒霜,一抹如魔鬼一般的笑意爬上整个俏脸之上。 电光石火间,叶洛和凌晨竟是瞬间完成了平a,接e技能,然后再度平a的操作。 人人都是心里暗自窃喜,人赃俱获。谁想,临了冒出这样的枝节。 在场所有人包括纳铁在内都注视着梦菲菲离开,而纳铁更是在梦菲菲离开的时候塞给了她一个定位器,这样之后就可以随时找到梦菲菲了。 此时,在三千图中,除了这两尾血凤鱼,还有一枚凤凰蛋,在另外一个空间,还有三只厉鬼,他们不断地吸收着鬼手杖之中的鬼气,这些年来成长了不少,原本单一的头颅也开始长出了身体。 第一卷 第25章 臭钱亿点多 江正堂看着王掌柜的背影,这王掌柜的已经用着有些刺手了,看来这一次,他得利用这一次机会一箭双雕。 她年纪比较大了,虽然刻意的爱惜容颜,可是若是穿着这样娇艳的颜色,却显得有些突兀。 妹纸手中玉牌的任务,章寻也看不上,他最喜欢的还是挂在大厅公屏上的任务,那些不需要接取,只要把魔门之人的身份玉牌回来即可。 此话一出,还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的众宗门之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况且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一夕之间无数的事情,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恩,请姐姐说吧,不管是什么,我要追寻回质天的心愿都不会动摇与改变的!”梓嫣露出了坚定的眼神,望着那个并不是用双眼来目睹世间的龙族之圣。 “哈哈哈,章寻师弟,你终于出关了。”嘤嘤二刚把黄毅带走,门外就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之前的误会也解决了,子枫真人不是那种人,其实他在帮青峰修炼。 肖天的实力虽然可以在都市中纵横,但是真正面对修仙界的时候,肖天并不能肆意纵横,就连鬼王门这样的隐世门派,都能极大的威胁到肖天,更厉害的上古门派呢? 其气质,仙姿秀逸,孤冷出尘,碎如墨,眼落星辰,风采翩翩绝世。 早上八点,陈放悄悄将手收回。允儿睡了一会,也就起床了,她要负责给两人做早餐。 “荒兽,黑虎……”洛天知道这种荒兽,在尸海鬼蜮最外围有时候能见到这种荒兽的踪迹。 那剑论紫光一闪,就已经到了江修的跟前,江修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镇定自若,嘴里轻轻的冲剑轮说了什么,剑轮竟然就停在了天空,转动的速度也慢慢的减慢下来,直至完全停止。 做完这些之后,霍星满意的拍了下手,转身走出别墅,而被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依旧放着那一支网络神曲。 黄金巨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声,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他的内心也是崩溃的,搁谁被扔出去谁都崩溃。 邪刀被我挡住了,但浓重的黑气遮住了我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鬼姬也消失在我面前。 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华烟柔还拥有那魔鬼般的身材,莹白的皮肤活力十足,就像是能掐出水那般,让人沉迷。 没办法,在天威之下,只是一个先天武者的黄蓉,而且还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她能保持本心才怪。 贺子俊紧紧的抱着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让她觉得既安心,又仿佛有些不安。 “呵呵,不和你玩了…”当黄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廖云脸上的残忍笑意凝固了。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国内,B市,国内早有人为吴闯的父亲联系了救护车,来机场接他,把他送到医院,吴闯对着厉昊南和冼志明等人道了谢,随着父亲去了医院。 林西凡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有兄弟如此,人生还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吗? 原本紫薇帝君的公主和他关系密切,为着避嫌,原本的紫薇帝君估计要返回翡翠宫,不再担任仙界职务。 洪廷和傅叶两人就那样直接的对轰了一拳,接着双方倒退,傅叶连退了几步,洪廷却是退了两步,这就已经客观的表明了傅叶和洪廷之间的差距了。 之后带梁栋两人去了酒店,席间刘老板对梁栋少不了一番巴结,木灵儿也被夸成是天仙下凡,虽然这是事实。 “是的。”林峰直言回答,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该惹到的人都惹到了,而且周霸东也晓得这事情,没必要瞒她。 顾筱北失神的坐在‘床’上,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厉昊南,包括所有的人都在瞒着她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绝对的是关于自己的,也许会是个天大的秘密。 穆辰东突然心如止水,并没有反击机械豹,也没有闪避,而是从容地用用手指了一下机械豹,喊了一声停。 “风雷老头,记住你的话,他日本龙必定到昆仑山找你兑现诺言。”龙威浩荡,响彻天地之间,睚眦龙王不愧是龙中贵族,他的龙威非常纯正。 看着远处幽暗的天宇,紫寒倒吸一口冷气,他的目光此时伴着森冷,在那一刻,他驭空而行,可是当他所过之处一股吞噬之力尽数涌现,那一道道力量不断向着他的身体中涌动而去。 视频中播放的正是酒店几分钟前全楼层搜索监控的画面,而且清清楚楚。 基达急忙挥舞这手里的太刀,想要砍向大怪鸟,但那毕竟是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出的招,这一记斩击没有击中柔软的鸟翼,也没用集中集中所有力量的鸟腿。 当轰鸣再度响彻,妖皇手中摇起了银色的大旗,大旗挥动化作了罡风浮动天地泯灭着那星空倾毁之力,而当一切化作平静,南皇再度落下一子,原本已然毁尽的星空再度幻化而生。 对准其中一人的头部就是一脚,那人一下子被踢了下去,后面的人没注意前面发生了什么,有的躲开了,没躲开的也顺势被撞倒了。 好吧,眼前的鬼狩蛛已经消失在了眼前,而莉莉还需要自己的帮助。 覃晓璇气得发抖,不是马哲拉着就要和他们打起来。连服务员也连忙跑过来,隔开了争吵的众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知了这一消息,整个凌山城的修士都有些沸腾了,整个凌山城修为最高的修士也只不过结丹初期,以他自身的财富,根本看不上这个五万灵石,自己平日里修炼用一颗丹药都不止这么一点灵石,这算什么? 第一卷 第26章 管这叫草包? 旋涡彩香瞪大眼睛看着日向未来培养的神树,然后告诉了他九尾惊慌失措的样子。 “吸溜,吸溜……”和她一屋的卓悦和卓尔姐妹也抑制不住自己疯狂滴落的口水。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战士从街道的拐角走了出来,与前者一致,在发现他们后,那些人,都咧开嘴,笑了。 见到九尾不再嚷嚷后,旋涡彩香才专心陪在日向未来的身边,看着他做研究。 白釉笑得开心极了,发自内心的极致笑容,盖住了全世界的光芒。 在那处平原上使用四赤阳阵,可以在白眼的范围之外,将五千名忍者部队全部困在结界当中。 最后,便是和他们两人合不来,或者说和所有人都有点合不来的杜阳华,也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有觉醒阶七级初期,而且年龄不到三十岁,绝对的年轻有为。 他来到二楼的护士室前,又东瞅瞅,西看看,转身望望,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盯自己的梢,这才轻轻的推门而入。 松渊终于被沫沫喊醒了,什么时候潇洒游戏人间的风神,都这样伤春悲秋了? 而这训练下来,埋藏在骨子里的属于草原人的纵马天赋瞬间被释放了出来,短短几个月,大多数战士都体现出了不俗的骑术天赋,剩下的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了。 对于前面的奖励古霆倒是没怎么在意,但是他被最后的奖励吸引住了,残缺的指引令牌???这是什么东西?? 淡淡一笑,溟墨并没有把她说的那些危险放在心上,那些黑衣杀手虽然修为不错,但是面对自己也只有被虐的份,自己可不是依靠人多就能被干掉的人。 他想过,忘记凤雪,他那时候没有心痛,只是有些难过,而这一次父亲要他选,得到的结果却是,放弃昭云,他想死。 汐月赶紧制止了:“等等,送上门来,为什么不吃呢?说真的,我今晚一口晚饭也没吃,早就饿到前心贴后心了,这莲子羹和点心还真是雪中送炭,拿来!”汐月拿过食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姐姐,我听说昨日您去会这个安妃了,给了她点苦头吃,结果王爷……”瑞妃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 芙蓉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他在北国的时间早已超过三个月,怪不得这老太太等不及的亲自找来。 远在京城的吴孟明已经通过锦衣卫已经给自己发来了密信,对于江楚寒的这种行为,虽然也是极力赞赏,然而江楚寒的心情,却还是依然好不起来。 于是在9527号新手村外出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众多玩家不练级,狂追一个名字叫辉煌之殇的玩家,边追还边狂叫。 “汐月姑娘真是让你久等了,今日我带了我们家公子来了!”汐月看见蒋公公身后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翩翩男子。 幸好这一层神辉不过是薄薄的三指宽窄,扁拐一冲而过。可叫元始天尊瞠目结舌的尚在后面,那扁拐穿越神辉之后,竟然慢的犹如龟爬。 而今日便是他盘尾蝎了缘一飞冲天之日,所以,他才会对有人打扰他而愤怒至极。之所以对秦舞阳这般献媚,是因为江湖传言云中神龙嗜杀好血,辣手非常,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天劫与佛珠相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要竭尽全力冲破面前的阻碍。怎奈这佛珠固若磐石,金光竟然越来越盛,那天劫的光芒,在佛珠之下竟然被慢慢的比了下去。 高渐离坐在亭子里,随手拿起竹片,轻轻敲击着琴弦。 琴声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淡然,而是一种悲伤,让她忍不住鼻头发酸,感觉身边的北风都在呜咽,每一片雪花落下,都好像是一滴泪落在心间。 但是在金莲渡世塔吞噬了五云石之后,不仅第四层向他敞开了心扉,整个金塔的秘密都向秦舞阳一一展露。 一边是娘的命,一边是轩之的命,对于蓝宛婷来说,哪一方她都不愿舍弃,这也是她这辈子面对的,最难选择的问题。 “晓晓”宫雪衣伸手捞起云破晓,也不知道喂了一颗什么丹药给云破晓。 “你先说来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赌。”嬴政见她笑得古怪,知道必有圈套,不肯轻易上当。 “风云二祖,到底是什么人?传奇境,我倒是要看看,这辈子还没有见识过传奇境的人物呢。”杨奇心有几分期待。 从无人机的设计,到引擎的制造,从无人机的航电控制到气动结构的布局。 就在这时,于洋再次挥动了手中的魔镰,这一次的攻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伽罗咬紧牙关,迎了上去。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时间,整个天地都仿佛在这股力量下颤抖着。 说话间,虞正卿背着所有押送官差,就朝着吴大海手中塞了一张银票。 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他的掌心爆发出来,犹如黑暗的雷暴,狂暴而强大。那股力量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扶桑军士兵,让他们在瞬间化为了灰烬。他们的身体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如同沙粒般脆弱,不堪一击。 第一卷 第27章 蠢人多作怪 叶勍听出了话里的愤怒的语气,也就没有再多过问,而葛月英也没有回头,依旧是待在原地晒着太阳。叶勍出门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刺眼的阳光,又回头看了看依旧在窗台下的晒太阳的葛月英。 但在TL的舞台上,在前面一排排坐着的前辈歌手们,没有在干其他事的,只看着舞台上TL的演出,不同于一般人看舞台的感受,作为本身就是歌手,表演者,对于舞台上的演出,更加的敏锐和更深的感受。 他们是想出手先废掉这男人的子孙根,让其成为一个太监,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里好过一些。 张邵宇先把牛奶倒在了地上,还把自己要待着的位置垫上了一层大米,之后在自己的身边围上十二根蜡烛,戴上张邵苧的鸡血藤手镯还有佛牌,手里面捧着的是那个破旧的罗盘。 那人说完就带人离开了,而让张绍宇和叶勍奇怪的是,保安人员竟然没有通报,以及在云端电子登记表上没有任何的记录登记,就像是保安人员给他们打开了一条绿色通道。 无论怎么样,他们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即使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凯利看着万磁王,一副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张邵苧终于决定放弃了,这是他的身边又想起了那个脚步声,而且从两个地方传来,一个是被盖子隔着的地面,还有一个是在自己的空中。 第二天一早,丁兰亲自把神情憔悴的李朝阳及那些搜集到的证据交给了曹越,曹越在接收了李朝阳及那些证据后,直接来到了王金山的办公室。 听到这话,白鬼菁先是一愣,随后一朵朵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何必与他计较,武者拿拳头说话,武斗不是打赢嘴炮就能获胜的。”辰九游淡淡道。 方才发现炸·药的事情他并没放在心上,帮派争斗之事他略有耳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危及无辜的人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看见了吗?这两个白痴就算到了现在还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靠这两个白痴到底该怎么改变这个国家?”江成耸了耸肩后,别过脸向着一旁不屑地啐了一口。 后座的老人身子顿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头,不经意瞥到后视镜里陆元祁的眼神,顿时又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铁板鱿鱼其实其他两位师傅也能做,但是做出去端给客人的时候,客人不乐意了,直说他们是骗子,说刘师傅他们做的铁板鱿鱼根本不是刚才外面吃到了那个味道。 马咚正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许风开始大大咧咧提要求了。 另一边,总悟也是同样的表情,总悟的身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的十四。 他的内心在撕扯着,在左右摇摆飘忽不定,到底应不应该给她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看周遭闹哄哄的环境,拿着手机起身,似乎是要找个安静的脚落打电话。 这句话突然给莫辰提了个醒,在进到这栋楼之前,莫辰记得,四楼、五楼的窗户是正常的。 在被重重包围之下,狮子吼无疑替剑晨等人暂时缓解了一下危急的情况,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轮回之主让他吞噬各种力量,是为了长远打算,她要让秦阳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老实说,要不是念及父辈关系和长幼尊卑,叶飞真没有好脸色对这位一直就不肯待见自己的所谓叔叔。 “那我也叫您四哥吧!”陈岑略带甜腻的声线,唤的丁四浑身麻酥酥的,脸上的笑容也不禁绽放。 “他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手机响了之后,林沧海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接通电话。 叶飞也太生气,呵呵一笑,丢了这么一句之后,踩着油门就走了。 自己的爹爹死了,不管刚才的猜测是否正确,不管剑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而言之的结果,安伯天还是死了。 想到了这里之后,九头鹅鹿甚至还想到过,如果自己杀掉唐明,是不是就能够成为乾坤九宫境的主人。 多宝道人睁开灵目,想看透秦阳,却发现秦阳看不透,有一股力量隔绝了。 然而很可惜的是,第一关也就只有一个火力升级装置,唐泽楷岩明显是要失望了。 对了,他也是修炼生命之道的,那么,对于生命气息的感应,自然也不会差的。 一页页的翻过去,翻页声音清晰的在空中飘荡,露丝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又成熟的男孩,真不知道点为什么会有这么迥异的感觉。 虽不能灭,却让凌昊有了理由,直接从容的抽身后退,冷冷的看向了出手的颛孙辉。 总之一句话,徐无忧已然抵达了唯尊境极限,可以尝试冲击大尊境了。 钢铁地面上数十道剑芒将其整整齐齐的切割成为几十块,混凝土浇灌的地面也被斩出一米多深的长沟。 第一卷 第28章 世子爷来接您回府了 四公主身为皇家公主,虽说只是庶公主,可在教养上却也是马虎不得的。在比自己母妃位份高的妃嫔面前吵闹,真是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林家在铜锣坊不错的地面上,拥有一个京城非常有名气的铺子,叫八方会馆。听这名字,像是招待人的地方,其实不是。八方会馆汇集了大显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各地的特产百货,算是解了许多人的思乡之苦。 正因如此,哪个奴才家中有什么情况不太对劲儿,云历山稍微一查便能知道。 往常这个把作坊开在下河村的有钱人家大爷,坐在马车里连面都不露,见了人虽没板着脸,但也极少听见他与人交谈。 只不过,蓬莱看的很清楚,其中一名就是那把她当祖宗一样‘阴’的弟子。 瑶姬顺着空空子的目光看着自己个儿悉心培养了不晓得几万年的宝贝,如今却是一片破败之姿,眼底就浮现出气急败坏来。 而明琦可能是跟乔明瑾在市集上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缘故,胆子倒是大的很,丝毫不露怯。拉着琬儿的手不时还能说笑两句,拉着琬儿很是看了一回大宅大院的热闹。 他的这番话让我一惊,暗想莫不是我的身份暴‘露’了?有福叔以为他是开玩笑,就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边,然后过来跟我说他的脑子有问题,不用在意他的话,然后扬了下马鞭,往村口走去。 只说荣亲王一边命人请府上供奉的一位姓孟的大夫,一边让人通知了赵世衍回来。想了想,又叫上了林慧佳。脸色阴沉地赶往清水巷。 至于左俊忠,在二十几年以前,那样的场合,就算他与王爷的私交再好,也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所以,左俊忠对齐老太爷的印象根本就是个零。 “不能用我们看见的妖兽来衡量他们的层次,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我觉得圣天城绝对没有林海千山的燕龙王率领的妖兽强劲。”秦若说着自己的感觉。 “两个鼠辈,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白眼犀渠笑了。他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九圣灭世神雷的降临,让两人在躲避的时候,已经分开。 一步跨出,景象一变化,化作诸天星斗,按照天地规则在正常运转,闪烁出星光。 扫视了四周一眼,光头大汉平静的对其余黑暗魔人说道,这些剩余下来的黑暗魔人自然不会有其它意见,纷纷点头赞同。 “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跟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鬼子少佐下命令道。 有了上一次若梦的带路这一次杨木也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和董韵柔的办公室一样她的办公室外面也有一个助理工作室,当然也就把杨木给拦了下来。 “众位爱卿,关于帝国如今面临的困境,不知你们可有何良策应对?”乌利昂诺夫四世扫视了一眼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重臣,慢慢地开口询问道。 “你们这样吵来吵去,还有没有一点大日本帝国高参的样子。”武藤信义看着下面一众参谋,略有些失望的说道。 然后,就要命了,我的手里再次吐出两点异火,将两个半只深渊魔棉裹了起来,深渊魔棉虫挣扎扭动,却已经迟了,异火加身,哪有那么容易能够扑灭的? “董教官,是你们俩呀,许连长带人找你们半天了。”其中一名战士说道。 神识操控猫眼石,顺着墙直接上了房,反正也不是什么现代化装修过的房间,顶层完全是那种毛刺刺的茅草,不起眼的猫眼石压根就不显眼,存在感也就是壁虎划等号。 只是那位训练师却并未感到绝望和无奈,反倒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先是施展出驭兽法诀,强化了猞猁的耐力和灵敏,又用一声声的口哨指挥着那只猞猁,利用敏捷上碾压级的优势,主动逼近了老树精。 一口气加了三百,这显然已是不讲道理了,而这人明显是个宫内阉人,跑来这种场合,是代表谁来的也是不言而喻,会这样赌气一般的出价,倒也不奇怪了。 正好刚才唐振华离开的时候看了眼王雯婧,这样王雯婧务必的兴奋,她以为唐振华这是在暗示她。 呢喃自语之间,李承乾瞳孔微微闪烁之间,说着,李承乾心中,便是有了一些想法。 历史上记载的王离被擒之处就是在巨鹿北面的沼泽地,也就是这个大陆泽了。 后来,他无数次地后悔自己没有多问问项月娥,没有留下来帮助她,而让她陷入困境。当然这是后话。 “据当时守城卫兵所说,三月十三傍晚双方两大军团正在对峙时,一名男人从东面城门离开。 “吉利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一位头带鬼面,做夷人浪客打扮的人开口问道。 玉秀也觉得有些纳闷,暗暗记下这件事情,打算让章飞打听一下。 陆启明点头。虽说他化凡的时机有些古怪,但如果按前世算的话,这样说也没问题。 梁凌风侧身一滚,身上的血液顿时间沾了一地,而他的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尽管梁凌风躲开攻击的中心,但是外围的力量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一个时辰后,梁凌风手上的灵魂石彻底成了灰,从梁凌风的指缝当中流走,就在梁凌风想要收回精神力好好调息一阵子的时候,他发现那隐藏在灰石当中有着一道力量从梁凌风的手掌当中溜进他的身体里面。 林风利用锦衣卫的身份进行训练的特种部队在人数上和战斗力上暂时还不具备解决这种麻烦的能力,所以,这些麻烦是林风暂时不想看到的。 曹克心中所想的,空间管理者并不知道,见曹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也索性不去详加介绍,毕竟曹克还没到那个层面,知道的太多没有什么好处。 第一卷 第29章 世子妃比胡姬美 不一会儿功夫,两头猛虎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人造的海洋之中了。 他右手又具象化出一柄长矛,如同一个冲入战场的勇士一般朝着那猛虎就冲了过去。 傅寄忱微微愣了一下,回想昨晚,他们在老宅的院子里,她也是这么严肃地跟他说:傅寄忱,我有话问你。 上次尹承德找到云鼎宫苑外,拦车问她要钱,她没给,她有预感他会再次找上门,可是她等了很久,一直没等来他的消息。 在“甘耶寺”建造了新的庙子的时候,觉得这个庙子适合镇压“古瓶”,所以将瓶子放下来,最后导致这个瓶子无法处理,成为祸端。 夜北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脑门上,导致徐家主被踹倒在地,还连续翻滚了几个回合才停下来。 两人的手掌,瞬间按住了自己腰间的枪柄,同时身躯微微蜷缩,脊椎如弓,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做好了发力的准备。 一瞬间,一个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挟着凌厉的风声,从各个方向打向周震。 郑叔段说完这些话,也是一把拉起几近崩溃的郑润泽,然后随手一扔就将其丢在了战车之上。 他满脸都是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身子躬得像是随时准备暴起的野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英俊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两道火焰把布洛克和贝利伊丹直接化为了灰烬。 张济、樊稠一惊,饶是及时勒马打住,却也被青龙刀的刀气所伤,二人胳膊处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然后,湘紫瑶就回去了,高高兴兴地回去了,继续与鬼谷子一起吃着这美味的烤山鸡。 这时候身后的四人正好挤在洞口,老人刚好也起身回眸。当看清来人时,老人神情一愣,转眼间变的激动无比。 闻心澜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和一只狼,还是机械的,讨论这些做什么? 黑袍魔尊云机子听得风声大异,又瞥眼见到岳如山伸出的双掌,立时醒悟遇到了什么,心头一紧,对方出掌甚速,此时闪避已是不及,只得举掌相迎。 “不行!”尚琦惊呼道。洛漪辰的脾气他很清楚。这男人一旦卯上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趁他还没认准这事儿,她得赶紧表示抗议。 姜铭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既然它是卵生的,那自然就不可能是狼了。 晚上,林间篝火,大块头把白天和师父一起打来的一头野猪烤着吃。 看到这些,墨朗月心里有些自责,也有些担心起来。但他打眼瞧去,见这里躺着的人中并没有郡主和陆云两人,心里也稍稍安慰了些。人不再这里,说明还活着,想来最有可能是被抓了。 离开大堂的林淼等人自然不会知道北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现在正一起赶往西城门,那里,已有数十位灵尊修士在等待着他们。 一位身穿淡金色战衣的青年踏出一步说道,看向韩逸的眼神带着一丝敌意,甚至还有不屑。这位先前秦宇也介绍了,秦家这一辈弟子的领军人物,秦慕麟。 手机再一次轻响,她忙着拿过手机,只见上面显示着他新发来的短信。 话音落下,云凡身前的虚空便是恢复了原状,再没有任何一丝的空隙,虚空金猊兽的气息也是随之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腹侧是人最敏感,也是最柔软薄弱的地方,同样的伤痛,腹侧可能痛感会更强烈些。 雄性护妻的生物本能,令在场三位正为爱人剥虾的男性纷纷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夏秋点了点头,记忆之中,那段时间,父亲经常会骂母亲,母亲只是默默忍受,从不反口,所以,他总觉得是父亲父亲暴虐,才导致母亲郁郁寡欢。 路飞冷哼一声,很不服气,可是何楚耀的分析没毛病,的确是这样,一个在水里垂死挣扎的人应该是没工夫想到先伸手去把拉链给拉上。于是他不得不认同何楚耀的观点。 韩逸先是一眼扫过柜台里的四件中品灵甲,精神力透入其中,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灵纹和器灵散发出来的气息,然后才慢慢的打开柜台上的六个木盒,一一仔细的查看。 “滚!”这时,没带龙薰儿回话,龙魂和龙辉皆是是眉头紧皱,一口同声道!旋即两人浑身的武气开始施放开来,对着凌风就是一拳,一个打左脸,一个打右脸。 几人的表情青龙尽收眼底,却也并不在意,陪着几人虚伪了几句。 众人在看向红胡老者时,那眼神中已是明显多了些心悸的神色,当然,最震惊的莫不过吴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红胡老者能够用借来的力量把那强横的兽主拼成这样。 国防部的卫星已锁定了魅影的车子与手机。他有任何动态都在孔雀等人的监视内。 萧明心中自然对这些人沒有好感,中国人几千年來精神世界的封闭,粉化权势又对权利的无限崇拜本身就是儒学礼教最大的糟粕,但现在社会发展已经通过科技转变的日新月异了,怎么仍然会有道学礼教的市场存在哪? 这时候林镇才想起他还有些话没说,不过此刻哪里还有瑶蕊的身影,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第一卷 第30章 三皇子把世子气吐血了 突然陆夫人昏倒在了陆毅的怀里,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怀孕了,两个得到这个消息有些傻眼了,这是对自己的补偿吗,陆夫人摸着肚子,眼神中最后恨意慢慢消失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在恨下去了。 “八十年内,你是了念。那八十年之前呢?”丁靖析的语气依旧毫无情感。只是他一针见血,指出了老人话中的漏洞。 贺斐等人一看连忙大叫,师傅,紧接着,四兄弟一起就冲出了阵营。 是屠炫忠到了,打斗半天未见疲惫,可是这一问,让冷江鼻洼鬓角冒出了冷汗,自己有孽恩未尽该如何面对,不由自主的,他拄刀而跪,孩儿不孝,任凭义父发落。 随着陆羽靠近结晶,令牌微微一闪,结界打开一个缺口,陆羽还没飞出去就看到一道黑影袭来。 常锟和曹鸣锐的确不需要争这一时一刻,广而言之,现在整个星原大陆上尚有恩怨的人相比都会暂时停止争斗,不用着急再争这片刻的时间。 柳拓出手将紫泡少年打成残废之躯,紫袍少年更别想通过龙武帝会的入会考核了,众钉子户看着柳拓实力如此强横,出手如此威霸,赶紧带上紫袍少年飞也似地离开现场。 “越飞扬。”这个名字,是路双阳当时见到画竹的时候所用的名字,这时来见画竹,自然也要用之前的那个名字。 看了一下华佗,秦俊熙犹豫了,因为他害怕因为自己的话改变了历史。 这时候领头人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体被一股气机牢牢锁定,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死死的盯着他,别说跑了,他现在双脚发软,估计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颤颤巍巍的问道。 “明天上午九点来我办公室,我会带你去去“魔方”项目的研究地点。”希尔继续说道。 就像金刚狼二里刚开局的核弹轰炸,金刚狼只是浑身的皮肉被炸的烧焦,而核辐射,对于拥有变态级别自愈能力的狼叔来说,基本没用。但如果是星际炮,狼叔会在瞬间被狂暴的暗能量蒸发。 这个世界的消息非常的闭塞,那怕在远南的王城想要见到皇帝一面,对平民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 梅惊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这个弗瑞高度重视的科学家竟然还是个战斗好手? 张浩仔细看了看这三株仙药的图样,绘画的很粗糙,只能大概认出,一朵九瓣莲花,一支白玉雪莲,一颗蛇胆朱果。 一阵唏嘘之后,这些医生头一次想要让高山赢过天天,他们都感受到了肩上的压力。 下一刻,他的双手就拍在了九州鼎之上,那九州鼎顿时发出一声嗡鸣,飞射而出,当它飞起的一刹那,地面隐隐出现了不同颜色的变化,都是黄色,但却是九种深浅不一的黄色。 “灵魂宝石把你的灵魂带到了这片宇宙时恰好引起了你家乡宇宙大神通者的注意,然后,这位大神通者就动手将你的家乡宇宙封印,使之与其他宇宙相隔里。除非是强过那位大神通者的人,不然甭想找到坐标。”男人解释道。 “你胡说!”唐医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拍桌而起直视着高山,显得很愤怒。 最骚的是,振金盾牌留下一个完美的弧度又飞回了史蒂夫的手上。 凛查查日历,默数着日子。距离开学已经不到一个礼拜,就算请一天假凑上周六周日,剩下的假期加起来也不到10天了。 因这画儿是画了一半的,故此兰佩睡着便是直接趴在了画儿上,那丹砂和墨色便染红了兰佩的衣袖。 若不是殿内那西洋钟不停打鸣儿,提醒皇帝今晚的时辰不能耽误,否则看样子他能跟孩子疯一晚上都不嫌累。 “不是不能惹雪,而是只要你有办法在惹完之后平息就可以。”顾明摇摇头说。 “不用了吧……”凛环顾宿舍。虽说两个舍友不在,可这宿舍的墙可没多厚,以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搞不好整座宿舍楼就炸了。 本想通过发言人的发言推测黄金眼镜蛇的调查进展,看看他们有没有调查到什么关于我们的东西。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是完全行不通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包厢内的人都是一激灵,毕竟现在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担心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 老太太与大年聊了几句家常,问问父母多大数岁了,结实不结实等等话题。我和大白桃也附和在里搭搭腔,大年终究是串百家门干活的人,语言交流并没不顺当之处。 或许是因为牧易年纪不大,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所以听到老夫人的话后,几名家丁拿着斧头菜刀一类武器朝着牧易围了上来,至于牧易身后的李老实,自然被他们直接忽视。 无论用那种方式深入古战场异境,危险就在那里,有点人注定要相遇,而有的人必然会永远地留在这里。 天神山和万圣山迅速的相继覆灭,足以证明邪魔异族的实力是完全足够摧毁任何一方圣地的。 只见一个个青黑色的石块,被会馆保安们逐一抬放到大厅一侧铺有红布的桌子上。 我就是想要让她们互相指认,虽然这很难会听出来谁说了真话,但最先指认对方的人,就一定是假的,因为她心虚。而按照袁蕾的性格,她一定会直说自己是真的,不会说对方是假的。 不能按时来白砾滩是吧?那我在等待的时候,可以在多个方面多做几次测试。 不过毛威等人就没他这般舒心了,直到宁涛身影从树林里走出去,所有趴在地上的混混这才艰难的爬起身,发出龇牙咧嘴的声响。 对于两人去寻找大古他们,这次宗方并没有阻止,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方式。 第一卷 第31章 前世 “丧尸食堂的副本居然还只是最简单的1星难度?简直就是地狱模式了好吗。”看到游戏界面上弹出的副本结算清单,苏诚忍不住吐槽。 “这、这不是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了么?你之前不是说孙组长的能力属于第三级,很厉害,这个叫李鑫的家伙基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么?”青年战士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相信。场中不少的观众也都看到了孙重虎的脸色不对劲。 “你说什么?你疯了,你不是跟我们一个团队的么?”胡蝶闻言,停下来非常吃惊地瞪着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战意依旧高昂,气息依旧冷冽,但刀锋到底不似方才那么凌厉了。 之前因为这里有三只强大的怨灵震慑,所以不敢靠近,但当这里的阴气浓郁到极致,而其他地方,稀薄到了极限,那些怨灵就算畏惧,也只能慢慢靠近这边。 至于今夜一人独闯赋闲山庄,还表现的如此淡定从容的宁峰,他一时有些摸不到深浅。 “你以后还是做你们这里的菜吧,我实在怕了你了。”吴用皱着眉头道。 苏溪水带着一百二十个纠结离去了,岛上都是一帮被白杨催眠了的傀儡,做什么事情一句话而已。 而如今山海界之内幸存的修罗境大能,大多都是两劫、三劫层次的。 “本来就是嘛,这是一个灵异事件!”胡蝶像是找到人支持她似的。 等到了地方,林天也是皱了皱眉,想不到萧素要来吃饭的地方,居然是帝王饭店。 一见叶风来到自己的身前,他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丝毫的慌乱。 若是他们知道萧策等人的战绩之后,绝对会亲自前往华南圣城查个究竟的。 而后贺舟就请林天来到了后厨,也是想要看看林天到底是怎么做酱鸭的。 林天发现,这些人只是被寿王酥用毒刺放倒而已,至于体内的毒素是没有任何的损害的。 顿时红色的护甲蓦然炸裂,露出下面银白色的盔甲,上面雕镂着玄奥的花纹。 警员脑袋一甩,硬生生的撕扯下一块血肉,然后“哧溜”吸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就嚼了起来。 吴天被黑气直接击中,身体如炮弹一样砸向海里,巨大的力量直接溅起了上百米的水花。 可他知道向来稳重的燧人氏绝对不会胡说,在打出这道玉简的时候,肯定是已经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 场上的人都沉默了下去,没有人再继续说话了,而夜祭也想利用这个时间来思考一些事情。 百里聂曲起了手指,轻轻的蹭蹭自个儿的下颚,一双眸子盈盈生辉。 没有做任何回击准备的话,行动也会慢上一拍,是不可能接到这个球的。 秦星默了一会儿,抬头,“大约在两万两左右”其实她也没完全计算,就是估摸了一下,明轩给她的那些银票大部分还收着在。 龙漪杳和龙翊卿也是觉得醉了,这姜老爷子会不会太反常了些?拿姜宸的事情来和王婧茹说,你要让王婧茹怎么说,她又不是姜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说?再说了,人家也才刚认识你好不? 秦星看到了明轩眼里的光,挣扎的情绪,心里来没由得一凉,他还有事瞒着自己,却并不打算说实话!秦星的眼里几不可见的划过一道伤,掩下眼帘,身子往后撤。 一个时辰后,天已大亮,三人行到山边,山林已经浓密起来,秦星下马,打算弃马步行上去。 “幺儿,这毛料这么不正经,你真的要买?”这样不正经的毛料,能开出翡翠吗? 大荒城城主府,今天这里至少聚集了三百名身穿铠甲的地级武者,让人震惊的是,这些人的手中都持着一把先天法器——陌刀。 就在药绝想要询问事情的经过时。天旋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火龙蛇喷出的炙热火焰重重的击中了因为震惊导致反映迟缓的天旋身体。将天旋击飞了出去。 “嗡~”隐藏在黑暗的楚歌稍稍改变了一下方位。找准时机。依靠混乱双眸控制了一名侍卫的灵魂。并利用这名侍卫吸引了其他三名侍卫的注意力。 如今,真个营帐被曹军重兵把守,所有将士都神情严峻,毕竟此时营帐之内的人是曹军的重要的俘虏。如果被他们跑了的话,那自己绝对会因此受到牵连。 苏晓柔将要接管的集团叫海峰集团,海峰集团在其他很多一线城市都有业务,现在刚刚进驻岭南,在岭南正在新盖施工大楼,但是有人去找茬,勒索。 找了家客栈安顿好,萧月夜便带着蒙面的慕容瑜凤出门转悠。他选择的地方,就是茶馆。我就去? 虽然天磁兽。守护大汉的实力极为可怕。但是远远无法与两股毁灭珠子对撞。产生的毁灭力量相比。强大的毁灭力量硬生生将天磁兽两大霸主撕裂成了碎末。永远的消失在了苍穹空间。 第一卷 第32章 分家吧 一边说着,邓连就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枪要往外边儿去,但我却立马拦住了他。 树林间瘴气弥漫,他隐约看见一抹黑色背影在雾中渐行渐远,来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 “这许问用的是什么道法,我们竟然也看不透。”十位峰主暗暗议论。 “这……这竟然是紫晶卡!最最高级的身份卡。”服务员惊声说道,因为这张卡,可以无条件的购买衣服,而且还能提款,可以想象这张卡的不一般。 古月仙蓦然瞪大双眼,难怪自他几天前自昏迷中醒过来后一直没看见绝梵,但他急着赶来魔界见宫千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重伤楼兰杀的正是长乐与绝梵等人。 若是平时别人如此说紫胤全不放在心上,更不会与人辩驳,可今天不知为何在此人面前紫胤却不想他误会。 两个真仙冷笑一声,同时发动道法。灵剑宗炼气士催动一尊金剑。鬼方魔宗的炼气士幻化一只灰白的骨手。 漆黑的眸子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娇儿,狭长的睫毛附着在有神的双眼之上,眉头也轻轻微皱,好似在梦中她还是不安的状态,她的皮肤很有弹性,吹弹可破,细致的连毛孔都看不出。 “周笑,这这东西是哪来的?”李雪洁在了解了这个芯片的作用后,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周笑。 只是,当白幽兰看到自己的手指中流淌出来的血液之时,才猛然想起她之前曾经被异兽身上的寄生物叮了一口,导致她中毒的事情。 “宇辰,司徒宇辰!”司徒宇辰说着,幻想着苏末还能记起自己来。 他来不及通知李陵等人,只留了个侍卫守着灵儿和平儿,待明日通知李陵后再将丫头们送回京城,敏之一定要跟高世曼一起回去,他便让她一起跟着回了京城。 ——恭喜你开战前夕逃走,平安地跑回老家,求了霸道的老人做主,无耻地顶替了他人的功劳,还逼着被抢走功劳的人低头恭喜你……名声、地位、能自主的婚事全到手了。你笑到了最后。 鞑靼大汗有些得意得收回了目光。这世上最大的成就,不是黄金满屋奴仆满城,而是使敌国皇帝跪倒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在敌国皇帝和百姓心中狠狠得刻下被奴役被征服的恐惧感。朱元熹和他的大明朝就是他的奴隶。 这可真是个大难题,男席那边听到动静,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等着看戏。 这条河的上游越来越窄,两边也有些越来越陡峭,是的河岸也非常的窄,到最后直接就没有了河岸,只能通过山里的密林处沿河而走。 “朵儿,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冷缔尘觉得,现在回到酒店然后带着人帮忙收拾了颜朵儿和她父母的行李,然后迅速搬进冷家别墅才是最安全的。 白幽兰伸手将身前的洛铭轩拨开,趁机隐蔽的在他身上几个穴位扎下了几根银针,以延缓他体内毒性的发作,减轻他的痛苦。 “总统先生,为什么要求我们中止比赛?”机甲战线总裁接过电话,好奇的问道。 千倾汐有些无奈,眼神鄙夷地瞥了一眼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的男人。 国师话音落下的瞬间,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施施然对着慕君然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端的是清风雅月之姿,弱柳扶风之势。 “而且什么?”龘龗这家伙竟然会尴尬,那就表示前面的情况,绝对是不容乐观的。 千倾汐浅淡勾唇,视线扫过府里各处,所有的布局相较于丞相府里还是奢华了许多。 而当他看到王焰焰后,是有些惊讶的,他想不通,叶凡又怎么与王焰焰呆在一起了。 “既然大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了。”虽然叶凡的心里有些不喜,但对于大师姐,他还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的。 宇宙中的战况,刚开始还算不错,人族凭着强大的机甲、战机、战舰,把虫族压制住了。从这里可以看出,人族的武器对虫族还是有效的。 她管穆九五叫五哥是因他在自己诸多兄长中排位第五,眼下他与凤家的情况若叫姐夫也太过尴尬,便喊了这一声“五哥”。 元器自然有元器的控制方法,张万天根本不懂,但是有两百年经验的宋云。这件元器落到宋云手中才算是真正的展现应有的力量,甚至运气好的话,宋云还能将这件残破的元器修补好。 面对记者采访时,韦德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追击勇士的关键时刻伤停了一个月的时间,韦德也非常不甘。但伤病,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第一卷 第33章 罗家来撑腰了 曹云祖这个时候没法开口,他不说话,曹云杰和曹云鹏就更没法说了,男人都不发话了,柴秋桐就更不说话了,龚玉芬这个当大嫂的都发话了,她一个弟妹这个时候就别出来裹乱了。 她本来还想再羞辱这家伙一顿呢,谁能想到苏白羽居然贼特么精,趁着音羽没注意就溜掉了,没有给音羽留任何的机会。 一是以前记得唐太宗李世民多次征战高句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以失败而终,我担心你姐夫会被派去征战高句丽,很危险不说,还会落个败军之将之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所以不能让他去。 血鹰振翅长鸣,双翼缓缓展开,目光不住的示意李枫,似乎是想让李枫坐上去。 季末看了眼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李峰,回想了一下刚刚李峰和杨山林的话后,再次看了看田甜甜,眼里出现思索之色,淡淡的笑了笑后,开口道:“如果你说的田启凡是我知道的那个的话,应该没错了!”。 其后一个是赵王手下大将王鸾,另外一个为孙伏都幼子孙猛,至于剩下两人一个俊儒风流,正是鬼剑魔刀花信风,最后一人粗健彪悍,剑眉虎目,阔面宽颐,双手执浆,驻足于几人身后,自有一段非凡气魄。 “你就是爱德·菲尼克斯吗?在决斗学院的时间错开了,但我一直想和你决斗一次。”凯撒知道,今年爱德·菲尼克斯就会进入决斗学院,成为决斗学院的一名学生,但是很可惜自己已经毕业了。 随着三声怪兽破碎的声音,一口鲜血直接从瘦弱男子的口中喷出,随后这位瘦弱男子便当场死去。 她们这次选择的空降地点是一片冰原,此处的地形相当平坦,是个发动空降作战的理想地点。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对手的,奥丁也只能咒骂一声“疯子”然后继续拼尽全力地战斗。他明白这是他使用以太宝石最后的机会了,但用来挽救自己的性命真的有必要吗。 “说什么胡话?我们是同伴,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三个自己回去!要回去,也是你们回去,我们留下来!”那个拿修罗的沐剑晨听到了道士的话,坚决的摇摇头。 龙玉公主道:“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颜天心的脑域内留下了一样东西,我若是死了,她就必死无疑!”她盯住罗猎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期待自己的这句话可以重挫罗猎的信心,至少可以激怒罗猎。 林艺事后仔细回想这段经历,才发现当时之所以那样做,或许就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 苏菡心里这样一想,就暂时放了心,说我什么时候怕见人了?这不就见了任老师你吗? 沐心羽转头瞪了他一眼,“何先生,你最好离我一米远的距离。”他说他照顾她,她是听错了吧? “谢先生,并不仅仅只有水,那些看不见的水汽,也会让上古水魔兽重生!”林青儿依然有些不相信谢夜雨能够解决上古水魔兽,警示道。 基因工会的研究人员目光冷漠,旁边制作协会和科研机构的工作人员也都在,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房间内。 “你要退出?”陆国伦这么一说,江百歌倒是吃了一惊,好在陆国伦要退出百歌集团这话,也不是现在才说,江百歌吃惊是吃惊,但只不过是没想到陆国伦居然是认真的。 这其中体现出的素质,无论如何,与先前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王九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瞎子感觉和叶青虹有些类似,就是被罗猎无情地抛弃了,而且没有解释,没有借口。 曲俏君虽然得到了沈端朗的宠幸,而且也新赐了住处,但鉴于她目前的身份还只是一个舞姬,所以她还是要每天过來司乐坊跟着其他人一起排演舞蹈,这也是最让她耿耿于怀的地方。 橘龙一做不出捶胸顿足毫无风度的懊恼模样,但是他却是在心中记住了一个中国画家的名字。 顾峥怂了一下肩膀,丝毫没有为他的报复性的行为,而感到羞耻,率领着他身后的卫队浩浩荡荡的就朝着孛烈儿开始进发。 看到顾铮已经将所有的后路都给说死了,他对面的水根跟着一个咬牙,就做出了决定。 无意撞见这种事情本来就尴尬,结果其中一人竟然还是她识得的……嫘奴的脸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 “哼哼,我不会上当的!你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休想激我让我帮你去做挡箭牌。”唐若瑶冷哼道。 从不出席学校任何场合,无论成绩多么优秀也从来不登台领奖的洛亦宇跟何浩轩,在这次的毕业欢送会上,第一次登上了领奖台。 经过赵红梅昨天那样一顿‘乱’炸,陈颜还不太敢打开游戏,可是坐了一会以后,却又忍不住了。 民众们没人说话,全都激动的看着这个刚刚打过胜仗回来的年轻将领。 朱雀将自己的袖袍从白虎的手中扯出,脸上虽不以为然但是嘴巴还是合上了。因为青龙看着他的眼神,只一眼,就让他如坠深渊。 但听明白了又怎么样呢?她有帮不了人家什么,有句话叫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就是这个。”想到这里,华阳蹲在祭司身前,将手中的石匕对着灯光调好角度,几个淡而模糊的字符出现在祭司的眼前,大概能看出是什么样的字符。 第一卷 第34章 外孙媳妇娶对了 这件事被迅速的推行下去,有了个想法,随即天行社就迅速开动起来,系统在很短的时间出炉,系统在科大,以程燃和科大校方的牵连,推动起来上线当然很容易。 “喂,莫林,你都不担心吗?”莉可看着气定神闲的莫林,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肤如凝脂,柔荑似雪,美,太美了,林宇看得挪不开目光了。 “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也回去吧!”黎火离开后,刘平看向寒山、寒云和谢天三人说道,三人于是点点头,起身离开,四人来到百乐汇的楼下,谢天看着面前的闹市,点燃了一支香烟,而后看向三人道。 “橡胶橡胶!手枪!”路飞当然不能让他过去,他伸长右手狠狠的击打着亚伦,但在击打的部位亚伦的皮肤却深深的凹陷下去,而且路飞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打击的实感。 萧山听到燕青庄重的话语,欣慰地点点头,有了燕青的话,萧山就放心了,摆摆手示意二人忙去吧,二人离开了萧山的办公室,谢天关好门,看向阿贵道。 “噗咳!”亚伦张嘴吐出一道黑烟,随后双眼一翻,身子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而何勇却施展出擒龙手,瞬间就将篮球抢在了手中,然后还没落地,就凌空一踏,向着对方篮筐而去。 “这可由不得你……”三言两语间,安烈的冰雕脸完全碎掉了。他也变成了“大仙座”第二。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曾如李汝鱼这般确信,他先前以为,就算东土王朝要进攻这片天下,面对大凉这个巨人,东土王朝很可能会选择拉拢大理和北蛮来破大凉,而不是一并摧毁。 魂不守舍的模样,像是八魂丢了七魂,模样儿看起来挺惹人心疼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皓月白狼王的话一样,我突然感到就在距离我和皓月白狼王不到二里的距离内出现了大量的气息,而且气息强度还不弱,每一股气息都和刚才被我杀了的那个为首黑衣人刘峰差不多。 另外每一个上面的酸奶还有其他的物品都是不一样的,地名同样是不一样的,就是上面旗帜标志着的,虽然耳熟能详,但是多起来了的话,你在试试看可以不。 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哪怕就是现在还应该有的虫鸣也听不到,在村口的左边我找到了刻着村名的石碑,不过只剩下半截的一块还有基座,上半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珺婉双手掩面。摇了摇头。将头埋在成王肩头。‘抽’泣的越來越厉害了。却始终不说话。 脸,埋在她的湿发里,汲取着属于她的清香之气,心里被一股暖意填塞得满满的。 轩辕彻宠妻如命可不是做戏给人看的,而是动真格的,那太子轩辕擎天又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轩辕彻视如命的妻子苏静卉,还被轩辕彻发现了。 九皇子轩辕璟斜了轩辕彻一眼,倒也没有顶嘴说什么,只趁着轩辕彻不注意,就随手把鱼骨头扔进了轩辕彻面前的空碗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她瑟瑟发抖,哭得很伤心,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像是刚与什么人发生过激烈的挣扎,眼角下还有青紫色的伤痕,显然是被人打过。 魔力不会随着年龄增加而衰弱,但在利用效率上会降低,这一点可以感觉出来,所以他的身材逐年缩水,为的是储存魔力,在需要战斗的时候爆发。 秦广王等人全都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功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人,居然会如此的不顾颜面,不顾形象,逃走的居然是如此的急法。 稍微活动下手脚,地甲收起了行军帐篷。吃点饭菜,继续寻找其他天兵吧。 电光火石之间,纪幽兰来不及闪避,值得横腿一挡,也是一记灵招仓促发出。这是桑德兰集团提供的灵招之一。 不明所以的机甲士兵纷纷抬起手炮,十几把大炮口径一样的大家伙瞄准了对方。 这一次,也算是刘一菲回来省亲吧,可是却没有想到再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是林辰他们抵达酒泉基地后的第四天,也是一个勉强过的去的晴天,而且风也不大。 不过黄图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地甲的修为实力还比较低,没有遇到瓶颈,自然仙力增加的就比较明显。 监考老师过去警告了一句,他索性一抹头发,做个异常潇洒的造型,提前交卷走人。 趁着神念通达之际,他存想着“势”的状态,看能不能有所突破。脑海中翻涌过这几天来的战斗场景,每一个回合都清晰之极,历历在目。那些生死关头的体验,一一涌出,他似乎找到了感觉。 在门口“接客”的东方胜也是看到了兰博基尼,心中暗想这又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凌霄把地上这几块矿石收了起来,噬金蚁陷入昏迷,这几块矿石自然是在外面,现在这的几块矿石可都是噬金蚁的宝物,这些的东西还是交给吴庸收入纳兽珠之中为好。 “好!”纱水宫主非常满意,不愧是被选中的人,聪明伶俐,真是无可挑剔。 忽然间,池子中传出剧烈的魔音狂潮之声,就像山呼海啸,排山倒海,势不可挡。那是一种足以湮灭世间一切的庞大力量。 那被封禁的神魂木木愣愣,好似深眠一样,倒也不知被用了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