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星穹:墓志铭太短,此生太长》 第215章 自述 算了,还是笑笑吧。 “拉帝奥先生,你笑的.....” “闭嘴。”冬衣皱眉看向末俄,狼耳都被她气的微颤了一下。 白衡注意到她的耳朵的变换,转移了话题: “你的耳朵原来不是发饰吗? ” “这个啊。”冬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据说是某任女皇的癖好,她往基因样本内加入了鲁珀族的基因序列。” “还能.....这么玩。”白衡有些汗颜,忽然觉得后人的智慧有点过于超前了。 “话说,拉帝奥先生的爱人还在铁骑的队伍里吗?”末俄问道: 其实其她女孩也好奇这个问题。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衡的身上。 “不,她已经退役了。” “退役了啊,挺好的,最起码能从事一份更为安全的工作了。”蝶叶感慨道: 其实她换了一份同样危险的工作,这句话白衡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从蝶叶的语气里听出了些惆怅,关于退役一事。 这时,冬衣看向蝶叶,道: “对了,蝶叶,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退役了吧。” “是啊,还有两个月。” 这位有着修女气质的女孩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微笑。 “对了,蝶叶姐,我还没问过呢。等你退役后想做什么,是转到后勤部门吗?”末俄嚼着面包,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 蝶叶摇了摇头,白衡隐约能听到吊坠的窸窣轻响。 他这才注意到,女孩兜帽下的耳垂上,挂着一只小小的蝶型耳坠。 “不知道呢,兴许会做个义工,福利院的义工,我还蛮喜欢小孩子的。”蝶叶微笑道: 可惜作为战士的她们无法生育,不然蝶叶可能会考虑退役后结婚生子。 “你呢,小末俄。” 蝶叶看向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小的末俄。 忽然被问到自己,末俄难得的动了动脑子: “我?暂时还不知道,但估计会和冬衣姐一样吧,一直留在铁骑的队伍里,等将来成为格拉默最强铁骑,没准还能得到女王的授勋呢。” “果然还是热血上头的年纪啊。”蝶叶轻笑了一声。 冬衣则没好气的瞪了末俄一眼,道: “你先保证不要每次出任务都整的和死里逃生一样,让我们胆战心惊的。” “这我自己也决定不了啊。”末俄有些尴尬的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 听着她们的谈话,白衡问道: “冬衣女士是决定一直留在铁骑的队伍里了吗?” “嗯,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冬衣伸展着胳膊,道:“而且我已经攒了200多天的假期了,等什么时候凑够一年,我准备去兰里斯卡享受一年的带薪休假。那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您...您也是个神人。 两百多天的假期,这是正常人能攒出来的吗。 曾经他也是星际和平公司的社畜,一到假期准时躺平,即便庇尔波因特炸了都起不来的那种。 “祝你有个愉快的假期。”白衡还是衷心祝愿了一句: 三两口咽下手中的面包后,饭间闲话也到了尾声。 白衡见时间还早,便准备结束最后一台机甲的重组工作。 待夜色渐沉。 厂房内渐渐安静下来,除去守夜的人以外,大多数人回到临时的营地内休憩,以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行动。 白衡在小七的辅助下,很快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至于地上那些卷刃的钢材,零散的零件,以及各式各样的残骸碎屑,小七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会去清理。 “行,那你加油。” “库衣~” 夜里有些冷,白衡裹紧衣领,和小七道别,离开了这间简陋的工作台。 来到厂房外后。 白衡碰巧遇到蝶叶正从营房内走出。 他上前打了声招呼: “轮到你换班了吗?” “嗯,差不多到时间了。”蝶叶点了点头,神色恬静。 白衡原本已准备去休息,不过正好遇到蝶叶,就想起之前饭间闲话时一个不方便问出口的问题。 “蝶叶女士,现在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她柳眉微挑,兜帽下的眼眸看向白衡: “什么问题,拉帝奥先生?” “之前听你的语气,似乎对铁骑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对吗?” 蝶叶微顿,似是有些意外白衡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片刻,她微垂眼帘,道: “是啊,是有些厌倦了。”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 “这和你了解到的信息应该不同吧。”她看向白衡,微笑道:“格拉默的铁骑应为自己的出生感到荣耀,其实我也不例外。” “我看得出来,蝶叶女士。”白衡摆出了倾听的态度。 蝶叶缓缓开口: “拉帝奥先生,如果您了解过格拉默的历史。您可能会发现,曾经的我们只是一群为战而生的兵器,而如今,我们却是为生而战的人。” “对于大部分铁骑的驾驶员,包括我在内,其实已经很知足了。我们有温暖的家人,有手足相亲的战友,有远离病痛的身体,还有一个始终可以回舶的港湾。这一切,对于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孩子们,可能都是一种奢求。” “可是.....伴随着一次次面对虫裔,一次次看着它们将这一切啃噬的千疮百孔,我忽然觉得,有些厌倦了,厌倦战友的离去,厌倦自己的无力.......” “相较于这些,我或许更喜欢义工的生活也不一定呢。” 在今夜,白衡倾听着一位铁骑的自述。 即便无法在这过去的时间线上做出改变,但至少,他是一位还算不错的听众。 时间悄然而逝,直到远处的铁骑开始调动,蝶叶欠身道: “该到我换岗的时候了。” 其实她也想找人倾诉心中的想法,只是,这些话她不敢也不能对末俄她们说。 “谢谢你,拉帝奥先生。” “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您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蝶叶偏头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您可以来格拉默小叙。” “到时我的厨艺没准会有所精进哦,至少可以达到接待友人的水平。” 您还惦记着这茬啊。 白衡笑道: “一定。” ......... 水银般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可白衡却一直没睡。 直到耳边传来渐强的嗡鸣,他所在营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双璨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极其显眼。 那是末俄。 “老乡,保护好自己,虫群来了!” ....... 第216章 梦主 末俄留下这句话后,扬起马尾,一阵热浪袭来,炽火如刀光,于白衡的面前一闪而逝。 很快,白衡明显感受到一阵从地底传来的震颤,成群的虫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它们的身后,位于阿斯德纳星域的母虫睁开猩红的复眼,锯齿状的镰刃如同两片黑色的铁幕,遮蔽了天空。 在母虫的身下,饱满的虫躯正于不断的膨胀与收缩间蠕动,口器的开合间,新生的虫裔自其中涌出。 最多三个系统时,这只母虫就会从这片土地上席卷而过。 而目前末俄她们所面对的,只不过是这批虫裔的先锋军。 白衡踏前一步,并未走出营地。 他伸出手,做出虚握的动作,却感到一股牵引力阻隔,让他的手只能保持悬空的状态。 见此,白衡的眼眸微微一沉: “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家族就这点气量吗?” 话落的刹那。 无数银色的丝线浮现,它们自梦境的各处延伸而来,缠绕在白衡的胳膊上,束缚着他的行动。 于此同时,周围四方的空间如同镜面般展开,似乎将白衡原先坠入的梦境隔绝。 “你不能拔出那柄刀。” 一道沉稳肃穆的声音像是从白衡的身后传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难以辨认。 它们像是聒噪的呓语,试图影响白衡的思绪。 “纵使「同谐」包容万象,盛会之星也绝不欢迎虚无的偃偶。所以,你无权拔出那柄.......” 砰朗。 四方镜面传来破碎之声,缠绕着白衡的银色丝线被升腾的黑焰焚毁。 白衡看向那些破碎的镜子,语调渐缓: “与其躲在阴影里,不如走上光亮的台前,匹诺康尼的......梦主。” 镜面应声而动,在淡化的虚影中,白衡看到了许多道身影。 它们有着各式各样的面貌,种族,皮皮西人,天环族,智械,纷纷倒映在了镜面之中。 早在十余个系统时前,家族便注意到这处梦境囚笼的异样,等那一刀所带来的影响逐渐消弭后,匹诺康尼的梦主便亲自前来查看究竟。 “看来你只敢将赝身推上前来吗?” “不,无论你是否相信,这就是真实的「我」,每一位都是。”梦主回应道: 这就是家族口中的万众一心? 白衡有所明悟。 梦主继续说道: “我的凡胎早已消散,橡木家系的十万七千三百三十六名孩子是我如今的眼、耳、口,在需要时,代我将谐乐在美梦中传扬,在必要时....替我将罪恶从乐园里流放。” “听起来,在对我的刀噤声后,你还准备请我也离开匹诺康尼了。” “很高兴你尚有自知之明,但很可惜,没有请。” 白衡收回手,指尖再次伸展间,一柄漆色长刀浮现。 “看来你的噤声结束了。” 听着白衡那平静中略带谐谑的声音,四方镜面微微震颤,那是梦主愤怒的延展。 可在微微的沉吟过后,镜面再度恢复了平静。 梦主的声音再度传来: “在你拔出那柄刀前,你需要想清楚。「同谐」的弦音遍及寰宇,只要那柄刀出鞘分毫,你终其一生都无法逃离「无限夫长」的怒火。” “而你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心安。” “可那之后呢?沉眠无相者的力量将会带着周遭的一切入灭,美梦的乐园将遭到「虚无」的蚕食。” 说到这,梦主微微沉吟,道: “这里的一切早在七百年前就结束了,我所做的,也不过是重复着一场七百年前结束的梦。” 说罢,四方的镜面再度变化,周围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燃起浓烟的战场上,已经找不到任何活物,放眼望去,除了虫裔的残骸外,便是血色残阳下一望无际的红色虞美人花海。 一切都宁静的让人发寒。 就在昨夜,他所居住的厂房已完全坍塌。 而那附近,白衡注意到,一具头部被虫裔扯断,机械线路不断闪烁的铁骑倒在地上。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具缺了头的人体,那银白的机身,仿佛一具在战场上来回爬动,寻找自己失踪首级的白骨。 几乎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白衡都能看到这样的机骸。 而机甲的铭牌上,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梦主似乎是刻意将这一幕展现在他的面前。 告诉他,这只是一场轮回了七百年的悲剧。 不论梦境中的轮回重复上演多少次,结局都不会改变。 这些「血罪灵」们,只会不断重复着生前的行为。 “这一切不过只是虚妄。”梦主沉吟。 于沉默间,白衡轻声应答: “我知道。” 正当梦主认为白衡会放弃自己的想法时。 一道长刀出鞘的剑鸣响起。 在白衡的手中,长刀如墨笔,在这方世界中挥过。 刹那间,如同墨汁于水中扩散般,梦主所创造的镜中世界出现了一道墨色裂痕。 “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正如你所创造的这方囚笼,我也有能力让「虚无」的渊流不会流向任何地方。” “而在此之前。” 白衡呼吸中黄昏中寒风,吐出一口冷气,道: “【海嗣】,【歌者】,【愚者】,【耀光】,【坤舆】,【命运】,本次行动目标。歼灭阿斯德纳星域全部虫裔。” “另外,护送本星域全部格拉默铁骑安全返航。” .......... 第217章 领你归乡 白衡希望。 至少在这条时间线上,七百年前的铁骑将会拥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或许它同样不会美好,但至少,不必再同那条渊流中的亡冢般沉浸在毫无意义的「虚无」轮回中了。 梦与镜的世界中。 梦主仍未离去。 白衡也依旧握着那柄诏刀。 虽未出鞘,却以出云剑道中的八相起手式持剑。 相较于主攻伐的上段持剑,主攻守平衡的中段持剑,主防守的下段持剑,以及将剑刃藏身于身后,以出其不意制胜的肋腰式。 八相式适用于群战,讲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出云,倘若一位剑士如此持剑。 他便明白,对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现在,同白衡对峙的,并非山海般的敌人,而是那镜后家族的“万众一心”,是「同谐」投影下,千千万万的化身。 可他却没有流露半分怯色。 梦主自然不理解他的剑式为何意,但他读的懂对方的气息。 或许先前他还怀疑过对方双令使身份的真实性,但此刻,他可以确信,即便对方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实力,也确实能够给他们,给家族带来一场浩劫。 “倘若你没有成功呢?”梦主沉声: “我常听人说,人世之事,都提倘若二字,往往不会如意。”白衡敛息道:“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也只需考虑这两个选择。” 那镜中千面沉吟半晌,最终噤声,收敛了先前的气焰。 或许自对方用手中长刀轻轻划开梦境起,他就已经有了定夺。 “这期间的账,我们可以在现实中重新定夺。但前提是,你真的能在引渡「血罪灵」的同时不让这方梦境也受「虚无」的死亡所染。” 这是镜中最后的回响。 待声音消散。 白衡不再维持持剑之态,而是将手中诏刀横握于手中。 他感受着刀的气息,感受着其上「虚无」气息的流动。 其实让这方梦境产生的「虚无」渊流不向外流的方式很简单。 只需要找一个容器就行。 白衡手中恰好就有一个。 这柄承载了「虚无」的诏刀「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其实是代替了白衡踏上「虚无」的命途。 若真如出云的老一辈人说的那般,所有器物在时间的蕴养中会产生付丧神,从而成为传说中的妖怪或是产生灵智的话。 那这柄诏刀「魑」,或许会在未来成为一位「虚无」令使。 当然,这也仅是白衡的推测。 “开始吧。” 他在心中轻吟,拔刀出鞘。 一种细若蚊蝇的金属鸣音响起,正如人们常说的那般,名刀在遇到合适的剑客时,会发出悦耳的蜂鸣声。 白衡看着明亮的长刀,指尖滑过刀刃的开口。 以血喂剑。 如今,他的体内流着「繁育」「毁灭」与「丰饶」的血。 恐怕在「朱明」最为优秀的锻造者眼中,他的血也是难得的铸剑宝材。 如黄豆般的血珠沿着「魑」的刀刃流动,些许被融入剑身,催动着诏刀的狂躁,些许落于脚下的镜面之上,缓缓流动,最后拉出一道如同怪物般的狰狞血影。 假如梦主此刻并未离开的话。 他大概会从这柄刀的状态中判断。 白衡的这一刀,恐怕会给整个阿斯德纳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当然,那就是事故了,到时「同谐」老巢被掀了,那他就不是被无限夫长那种小玩意追杀了。 为了防止那种事情发生。 白衡抬手,一点金辉与星河间闪耀,吐息间,那方寸金辉陡然如法相般化作一尊金色囚笼。 此刻,若是有人在这片忆质外望去。 会发现,整片忆海被焰火与金枝勾勒而成方形囚笼笼罩。 而诏刀「魑」也在鲜血的喂养下散出淡淡血雾,已然陷入了狂躁之中。 白衡重新站定,脚步微挪,身下怪物般的血影顷刻溃散。 他恣意握剑,不再讲求章法。 手中诏刀在告诉它,它需要的究竟是何物。 “浮世三千。”他轻声念道:“如梦已散,领你归乡。” 手中长刀落下,掀起这方尘封七百年的黑色帷幕,让这早在七百年前便该结束的舞台最终落幕。 .............. 「你还留有一丝色彩......」 「但....并不多。」 “......这就足够了” 匹诺康尼大剧院。 当金色的筹码落下之时,紫衣振袖的女子踏前一步。 世界的颜色于顷刻间褪去,只余黑白二色。 千点万点的雨水落下,却无一滴落于她的身上。 她抬起手来,右手握住刀鞘,诏刀出鞘间,轻微的蜂鸣响起。 昔日的残影于眼前浮现。 黑白的世界里,血色如同刀光照在她雪白的发丝之上。 她已不知这是人生中经历的第几场雨了。 这场雨会持续多久,下一场又会在何处,她皆不知。 但此刻,她只需静静聆听雨的声音。 “愿为逝者哀哭。”黄泉轻语,闭上眼眸,音色清冽:“泣下如雨,充盈渡川。” “如潮涌至,领你归乡。” ........... 咳.....咱又开新书啦(超小声) 第218章 投降喵 此刻,匹诺康尼。 一道猩红,一道如墨的刀光同时升腾而起,如同这晦暗忆海中的双子星,最终与「虚无」的深处接轨。 白衡面前一丈远的地方,诏刀「魑」悬空而立。 猩红的色泽正自刀身涌动。 “结束了.......” 白衡握住了面前的这柄诏刀,此刻,原先的囚笼已然在无限碰撞的「虚无」中化作齑粉。 好在诏刀「魑」在虚无渗透至外界之前完成了对外溢命途的吸收。 至于六部熔火骑士,已在梦境中留下了忆质复制体,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时间线上。 至于之后的结局,白衡不知道还能否看到。 “至于现在,该处理眼前的问题了。” 白衡看向了远处。 在自己挥刀斩断处,虚数乱流不断窜动,仿佛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黑洞的存在。 它连接至了一片唯有「虚无」命途行者才能进入的空间。 不知怎的,白衡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出现了它的名字。 “黑洞狭间.....” 他默念了一声,脚步踏出,每一步都在原先的忆质海域之上掀起了涟漪。 当白衡最终来到虚数乱流最为紊乱之处时,一股奇异的感受传来。 仿佛合上眼,陷入了一场沉眠,然后再度醒来。 .............. 黑洞狭间。 白衡睁开眼来时,已身处于这片只留有黑与白的世界之中。 脚下是潺潺的水流,每行一步,都会伴随足迹泛起涟漪。 而眼前,一轮外环乳白,内里却如深渊般空虚的黑洞正不断轮转。 白衡总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似乎在何时曾见过,于是在哪怕清楚这片空间没有尽头的情况下,他却仍然朝着狭间的深处走去。 只是这时,原本还握在手中的诏刀「魑」忽然抖动,使得白衡只得松开手,试图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这一松手,漆色的诏刀便如同游鱼一般灵活的游弋起来。 “不会真成付丧神了吧。”白衡看着乱窜的诏刀。 只觉得多听老人言准没错。 他并没有上前拦截诏刀「魑」,因为他手头还是有许多回收诏刀的方法的。 但诏刀「魑」只转了一圈的功夫,便陡然停下。 身后是金属置停的声响,似是有人握住了颤动的刀。 刀身震动,在发出几声嗡鸣后,便回归了原本应有的平静。 待这片黑洞狭间内再度徒留空洞的风声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是你丢的刀吗?” 声音很轻,可白衡能听的很清楚。 他转过身来,只见这黑白的世界中出现了一抹红色。 那是一位很美的女子,身材高挑,双腿修长,黑色高帮靴包裹的大腿骨肉匀停,小腿纤秾合度。 杏白色的长发却几近脚踝,黑色胸衣间有着蛇骨般的银片装饰,绑带与半身风衣间的肌肤白皙赛雪。 只是那一双玫瑰色的眸子间少了些灵动。 “是我的。”白衡脚步未动,只是轻声道:“不过它似乎与你有缘,在我的手中一点也不老实,在你的手里却又是这么的安常守分。” 黄泉垂下眉目,望向手中诏刀,指尖滑过刀身,最终落于刀镡之上,看清了刀名「魑」。 待再度抬起头来,她的齿间吐出几字: “有缘的是刀,还是人?” “或许两者皆有。姑娘觉得呢?”白衡反问: “既然你我都没法给出肯定的答复,那便是物了。” “依你。” 白衡的脚步拨开潺潺的水流。 他来到了黄泉的身边。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够闻到一股仿佛雨中湿漉浆果的清香。 伸出手,白衡接过刀。 “多谢。” 有缘的刀还是人? 白衡自己给出的答案很模糊,因为他想听的是雷电忘川守芽衣的答案。 倘若对方说是人,那他们之间的缘分未尽。 倘若对方的回答是物,白衡会了断这份缘分。 可芽衣如今的回答虽是物,可话语间却尽是摇摆不定,那白衡觉得,这道缘分虽未尽,也恐怕还未到时候。 他从黄泉的手中接过诏刀「魑」,与那冰冷的指尖相触。 随后,他与黄泉擦身,朝着狭间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只是在他的目光与她错开时。 一柄红纹白底的长刀赫然拔出,拦在了白衡的身前。 “缘分的确来自物。”黄泉转而道:“可此刻,你握住了此物,那缘分便从物转嫁到了人的身上。” 你的身子很软,但你的嘴硬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白衡忽然觉芽衣和某类人很像。 那种人哪怕被扔进壁炉里烧的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头颅,都会嗫嚅着碳化的嘴唇道: “我没开!” 看着面前的这柄长刀。 白衡释然道: “命运不会将两位陌路之人同时引至这【IX】万千表征的深处。”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白衡。” 黄泉蛇形竖瞳轻动,一字一顿道: “北辰忘川守芽衣,不过现在,你可以称呼我为黄泉。” 在出云,女子其实在成婚后有跟随夫姓的传统。 所以当白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肩膀轻颤了一下。 最后,他也是只是笑了一声,道: “我本以为,其实自己才是入赘改姓的那一个。” “现在也不迟。” 黄泉手中的刀离白衡的脖颈处更近了一些。 “出云什么时候有的逼婚的传统。”白衡微笑着举手投降喵。 黄泉面色不改: “刚有的。” ....... 第219章 因为他善 “逼婚这事还是稍稍推辞一会儿吧,在【IX】的万千表征之中求婚,听起来不怎么浪漫。” 白衡看向了这片只与空洞的世界,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墨金色的眼眸透出秋雨般的空静。 黄泉看着他的那双眸子,只觉得很安静,就像是注视着烟柳长亭边的湖水,洗练,通透,似是经历了累年的风吹雨打,却最终仍旧归于平静。 在他注视的目光从这方世界挪开,再度落到黄泉的身上时,白衡眉眼轻抬,道: “在看我?” “你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哪里都没变。”黄泉道出了她此刻所想。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怎么感觉不止一个人说过。” “什么不止一个人。”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一时半会说不清的事情哪能长话短说啊,雷电大小姐。”白衡无奈的耸了耸肩: “等我们回到清醒的现实以后,再找地方慢慢聊吧......这地方怪冷的。” 其实黑洞狭间内压根没有温度的概念,但白衡还是觉得冷。 “好。”黄泉应下,但那清冽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知何味的回忆:“正好,很久没逛过游乐园了,上一次应该还在出云。” “已经过去很久了。” 白衡打趣道: “这是逼婚前的感情牌吗?” “可以是。” 黄泉回答的很认真。 ......... 离开黑洞狭间后。 白衡取出手机,发现上头收到了不少消息。 其中有一条消息看起来比较急。 【砂金:“虽说美梦中不存在死亡,但被人砍了一刀的感觉依旧不好受....朋友,你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消息是十几分钟前的。 下面有回复。 【托帕:“难怪砂金石的光芒暗淡了,你在哪?我安排人手将你从梦境中带回来。”】 【砂金:“梦境深处,我刚刚被一位穿着银色铠甲的高大男性救下了,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有些虚弱。”】 【翡翠:“你已兑现了承诺,砂金,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砂金:“相较于假期,我更关心什么时候有人能把我带出这个鬼地方。”】 【托帕:“我派去的那些人还没到吗?这都十分钟了?你.....再坚持一下?”】 【砂金:“朋友,生命诚可贵。”】 【托帕:“咳.....按照计划,翡翠女士的「基石」已被顺利送入家族的领地中了吧。”】 【翡翠:“没错,小叶琳娜,到时候就是我们的主场了。”】 【托帕:“扑满比心jpg.,对了,白衡那个家伙呢?怎么半天没见他冒泡。”】 【白衡:“。。。。。。。—冒泡”】 【托帕:“.......”】 【白衡:“不寻你开心了,刚忙完工作。”】 【托帕:“你不是在旅游吗?”】 【白衡:“那是工作的一部分,对了,我找到砂金的位置了。待会儿再聊。”】 ......... 流梦礁。 “你看着很狼狈......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梦境的倒影?”白衡扶着脸色苍白,看着尤为虚弱的砂金。 “他们管这叫流放之地。”砂金声音微哑的回答道: “和那光华万千的梦想之地比起来,还真是字如其名啊。” 其实追溯砂金的足迹来到这个地方时,他也有些错愕。 难以想象,在家族的视线外.....梦境中还坐落着如此规模的聚居地。 “对了,我想确定一下。匹诺康尼大剧院那两处触目惊心的裂隙,是将你带到此处的罪魁祸首。” “怎么,你是想替我找回场子吗?” “打不过。” 白衡干脆道: 虽然真的打起来之前他也说不清到底谁更强,但气势上他会输一头。 因为他善,不打对象。 将砂金带出流梦礁后,白衡替他治愈了伤势。 经过实践检测,「丰饶」不仅作用于肉体,在精神领域依旧疗效甚佳。 在匹诺康尼的现实酒店替砂金治愈了伤势后,白衡在群聊内发了砂金目前的坐标。 现在只要等那群在外找的焦头烂额的员工把他带走就行了。 “你在这先休息吧,我还要去见个人。”白衡在离开前还和砂金打了个招呼。 至于去见谁他没说。 因为他怕砂金误以为自己是去给他报仇的。 在和砂金告别后。 白衡正准备去和黄泉赴约,耳边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嗡鸣。 “我还没有和你清账呢,匹诺康尼的梦主,你自己倒是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耳边的嗡鸣逐渐清晰,似乎是确定了千万道声音中的发言人。 “关于铁骑一事,即便是七百年前的烂账,我也会遵守约定,给予如今侨居匹诺康尼的铁骑后代补偿。毕竟你的确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也替我们解决了隐患。” 梦主的声音并不清晰,但白衡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态度上有了服软的意思。 只听其继续说道: “我承认你有与我们平等的坐上谈判桌的实力。但在那之前,可否请你离开匹诺康尼。至少在谐乐大典召开之前,务必不能让「虚无」的阴霾笼罩在匹诺康尼的上空。” 对方的要求听上去的确很合理。 毕竟一个琥珀纪才举办一次的谐乐大典,再加上本次大典那“钟表匠遗产”的噱头,对方为之重视的确理所当然。 “那位小姐呢?”白衡问道: 梦主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白衡指的是谁。 但很快,它便明白对方说的是另一位「虚无」令使: “如果你指的是那位巡海游侠,我可以告诉你,她已经离开了匹诺康尼。” ......... 第220章 牢白:现在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吗? 距「谐乐大典」开幕剩余4系统时,星穹列车。 “要不这样,先让我在你的身上开几个窟窿,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咱们再来谈信任。” 身体呈现半机械化的牛仔男子正举着一把表面有着黄铜色泽的左轮,指着黄泉的脑袋。 黄泉似乎对于对方的威胁并不在意,薄唇翕合,道: “不用如此吧。你想知道的我会悉数告知,但不是现在.....如果我的身份没有败露,或许还有更多时间,但眼下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只能,什么只能?”牛仔男子被厚实皮质手套包裹的机械手指始终抵在左轮的扳机处。 仿佛随时,那黑洞洞的枪口中便会有一枚银色的子弹迸射而出,击碎对方的脑袋。 只是黄泉的淡定从容让波提欧也没辙。 他感觉的出来,哪怕距离只在咫尺,自己的这一枪也不可能对面前这冒名顶替自己的这个冒牌货造成任何伤害。 “唯有如此,我才能保障各位的安全。”黄泉抬起眼眸,不再和波提欧解释什么,而是看向了星穹列车的众人: “请星穹列车立即跃迁,离开阿斯德纳星系。” 列车内噤若寒蝉。 帕姆的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流转在面前的几人之间。 它能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也能听出这位自称黄泉的“巡海游侠”没有在开玩笑,但它还是问道: “这位乘客的意思是......” 这时候,星穹列车上似乎又多出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家伙,他的声音响起: “时间紧迫,列车长,照她说的做吧。” 帕姆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虽说星穹列车欢迎每一位乘客,但一个个都偷偷摸摸的潜进来.....你们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帕! 正当帕姆准备回头训斥这位不请自来的家伙时。 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它的列车长帽上,白衡蹲下身子,和列车长尽量保持平视的姿态。 帕姆看着白衡的笑容,虽然一瞬间萌生了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人的想法。 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帕姆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悦,转而略有惊诧: “白衡乘客?你怎么来了?” “凑个热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间紧迫,如黄泉小姐所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衡过了把手瘾,刚想再揉揉帕姆的耳朵,结果被它给躲开了。 帕姆还对白衡翻了个白眼: “上了列车就遵守乘客守则帕!列车长的权威不容侵犯。” “好好好。”白衡抬手表示不会再犯。 可正当白衡站起时,那把原本指着黄泉的左轮转而指向了白衡。 机械牛仔露出一口仿佛能够咬断钢筋的鲨鱼牙,微眯着眼睛,道: “去你的呜呜伯,你这身行头,公司的人?看样子你的级别还不低,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现在就一枪把你爱死——” 白衡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位星际牛仔似乎对公司的家伙抱有不小的恶意。 而且白衡似乎在公司的通缉名单上见过这个人,巡海游侠,波提欧。 只是白衡现在倒不用在乎面前的这把左轮,他需要在乎的,是抵在波提欧脖子上的那柄刀。 黄泉的刀并未出鞘,但一抹荒凉,暴戾的气息已经自刀鞘弥漫开来。 波提欧甚至没注意到刀鞘的实感,而是先感受到了那股煞气。 “此刻没必要起无意义的争端,波提欧先生。”黄泉语调不再如古井般平静,而是在每个字眼内都透露着些许冰冷。 这一转变的根源,仅是因为波提欧将枪指向了白衡。 “少他宝贝的拿这套威胁我,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其实是一伙的吧。”波提欧抬起另一只手,拿另一把黄铜左轮指向黄泉。 兄弟,你长这么大应该是个奇迹。 白衡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但转而道: “你的问题是什么?” 波提欧的眉头皱起,他没想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对方还会配合。 “告诉我.....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在哪里?”波提欧用那略显苍哑的嗓音问道: “「市场开拓部」的那位主管?” 白衡对这人有印象,甚至也见过几面,不过印象极差: “你要是想找他麻烦的话,回头我给你带路。” 此话一出,波提欧按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微微上翘了片刻,他灰色的眼眸露出困惑的神色: “你没在开玩笑?还是说,你宝贝的其实是公司内部的卧底?” 从某种程度来说,白衡还真算是卧底,毕竟他和仙舟联盟,星际和平公司以及星核猎手都有着些许暧昧的联系。 “不是。”白衡面上当然不会承认:“这只是最朴素的竞争,一个部门高管被人暗杀了,那下面的人不就有上升的空间了吗?” 波提欧一愣,因为白衡的逻辑他宝贝的还真说的通。 白衡又好心提醒道: “不过在你动手前,我需要提醒你一句,庇尔波因特的安保虽然松懈,但刺杀一位公司P47级的主管,即便你能成功,估计也很难全身而退。” 话说到这个份上,波提欧放下了举起的左轮,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先前那般的剑拔弩张: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哥们,你要是和奥斯瓦尔多有仇的话,到时候和我搭把手,我寻仇,你升迁,双赢。” 白衡礼貌的笑了笑,道: “这倒不必,我只是对他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另外,我们也不是一个部门的,升迁轮不到我。” 冲突似乎就这么化解了。 躲在丹恒身后,抱着人家大腿的帕姆这时问道: “你们这是....和解了吗?” 刚刚黄泉举刀的时候,帕姆是真的有点慌了。 因为它发现,她好像很在意白衡乘客。 好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白衡乘客表明立场后,他与那位巡海游侠很快便化干戈为玉帛了。 “既然矛盾已经化解了,那么就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丹恒和白衡对视一眼,重提正事。 “关于这点,就由我来解答吧。”先前一直保持矜持的微笑与沉默的黑天鹅小姐走上前来,准备用已知的情报为众人诉说眼下的事态。 黄泉则在这时本能的走到了白衡的身边,和他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一寸。 其他人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一亲昵的行为,但站在白衡右手边的丹恒却目不斜视,以白衡能够听到的音量淡淡道: “你不是和镜流....” “先谈正事。” 白衡严肃拒绝了丹恒的悄悄话申请。 现在是什么时候?该谈正事,扯什么儿女情长! ........ 第221章 拦截 距「谐乐大典」开幕剩余3系统时。 为了说服众人同意星穹列车即刻进行跃迁,黑天鹅向众人介绍了一段关于比亚里—斯卡曼德洛斯星的历史。 它本是「同谐」影响下的一处地上天国,大小达尔达努星系居民趋之若鹜的人间天堂。 半个琥珀纪前,家族在那举办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典,而宴会过后........星球上的每个人都成为了家族的一员。 从家族驱逐黄泉这位「虚无」令使的抉择来看,它们似乎希望让这一幕于匹诺康尼重新上演。 毕竟对于它们来说,「虚无」无意识的侵染,是家族不希望看到的变量。 不过了解到这段历史后,丹恒倒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恕我难以苟同。那颗星球既没有加入信用体系,也没有连通银轨,是「同谐」庇佑下的偏远文明......但匹诺康尼不一样。” “这意味着向全银河近半数的派系宣战,家族没有理由这么做。” 黄泉沉声,眼眸微阖: “前提是.....他们真的心向「同谐」。”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位「虚无」令使。 “他宝贝的什么意思?”波提欧肩头耸动,脸上直白的露出了困惑之色。 黄泉解释道: “被笼罩在匹诺康尼光芒下的命途并不纯粹,这里的命途混入了杂质。” “还记得那场古老的「寰宇蝗灾」吗?”黑天鹅接过了黄泉的话头,道: 说起那场古老的列神之战,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有印象,其中甚至还有一位亲历者。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隐藏在匹诺康尼的暗流之下的,兴许还有「秩序」。 黄泉没有费力去将那段历史娓娓道来,而是直入了正题: “我们尚不知谐乐大典的目的是什么,兴许「天外唱诗班」的残党仍潜伏于家族之中,并且想要复活一位陨落的星神。” “但求证之前,在谐乐大典开启之前跃迁是最有效的手段。” “不,正因为时间紧迫.....”此时已经明白事态的丹恒忽然出声,道:“我会立刻动用其它手段。” 你看,又急。 “我知道你向来珍视身边之人。”白衡从丹恒的那苍青色的瞳仁里看出了一如既往的犟:“不过眼下还未到动用结盟玉兆的时候。” “「罗浮」云骑的驰援的确足以控制事态,不过奇兵还是留到下次吧。” “这次我可以兜底,就不必让景元伤筋动骨了。” 说罢,白衡挥了挥手,一柄萦绕着浓云般「虚无」罡气的诏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帕姆见状下意识的就再次抱住了丹恒的大腿,唇口哆嗦着: “白....白衡乘客,这东西出现在列车上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就不清楚了。”白衡道:“不过我已经尽量限制了「虚无」的外溢,阿基维利的这艘列车也不至于如此脆弱。” “话是这么说没错。”帕姆下意识的喃喃道: 虽说星穹列车开拓银轨的时候甚至能够直接如涉水般踏入「虚无」之地,但一柄承载着足以让一颗星球化作齑粉的「虚无」载体出现在面前,还是难免让帕姆有些心悸。 “若是黄泉小姐所证非虚,这柄刀会直接被掷向匹诺康尼。” “将其作为威胁家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丹恒问道: “没错。”白衡微微点头:“我不知家族是否有鱼死网破的计划,但若是家族连此都不惧,云骑到来也是徒劳。” 在低眉思忖片刻后,丹恒同意了白衡的提议,他转而低头看向正抱着自己大腿的帕姆,道: “列车长,先进行跃迁吧。让列车脱离「同谐」能够影响的范围。” 帕姆松开手,抬头扫过几人,见暂无它法,叹气道: “那....各位乘客先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好,列车的跃迁将在十分钟后开启。” ........... 距「谐乐大典」开幕剩余1系统时。 两次跃迁结束,星穹列车暂时脱离了匹诺康尼所在的星域。 同一时间,白衡也将消息告知了公司的各位,让他们先一步撤离匹诺康尼。 等到情况暂时稳定,白衡主动起身借用了姬子女士的咖啡豆,为列车上的五人一兔子冲制了六杯咖啡。 丹恒和帕姆一开始是拒绝,但看到黄泉等人喝过咖啡后都没露出异样的神色,才斗胆尝试了一口。 兴许是先前被姬子女士折磨的太狠,帕姆列车长居然对白衡仅在平均线以上的咖啡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待一一送完了咖啡,白衡与黄泉的身旁坐下。 此刻,黄泉纤细的手指勾住了咖啡杯,她的目光落在因为嘴唇轻触而散开的四叶草拉花上,伴随着杯面的涟漪颤动,眸光也随之轻动。 白衡以为她在发呆,正想将她唤醒,黄泉便抬起头来,与他仅有一寸之隔。 距离很近,足以让白衡数清她的眉毛。 他也能再度闻到她的身上,那股雨后新鲜浆果的清香。 却不料,黄泉忽然问道: “你还记得....梅比乌斯博士吗?” 一个女人当着你的面问你是否还记得另一个女人,白衡总觉得这个问题中藏匿着杀机。 不过他和梅比乌斯倒是真的清清白白,于是很坦然的回答道: “想起了一些并不美妙的回忆。” 不过白衡的确想多了,黄泉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看来你还记得。”黄泉轻喃了一声,继续道:“其实在出云覆灭之前,如你曾设想的那般,有部分人摆脱了「虚无」的牵引,离开了出云。梅比乌斯博士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呢?”白衡问道: “后来......”黄泉低眉:“我只知她们踏上了一场漫长的星际拓荒,或许还在星间漂泊,又或许已有了新的家园。不过我已斩断了与那个世界的联系,便不知她们此刻尚在何处。” 听到这个消息,白衡的心中平添了几分感慨。 “其实有些联系无法完全斩断,就像藕断丝连,在适合的环境下,切口也能重新弥合。” 他轻声安慰,思量处,又忽地提议道: “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去找找它们的足迹吧。” 正当他产生追忆过往的想法时,正缓慢环绕着匹诺康尼周边巡航的星穹列车忽然发出了一声震颤。 当白衡侧目看向动静传来之处时,便看到一道银色的尾焰闪烁。 仿佛星间的萤火虫般,展开烟青色薄翼的铁骑正保持着与星穹列车齐平的速度,试图拦截这架列车。 .......... 第222章 不期而遇 “又有乘客到访?” 帕姆已经不晓得今天是第几次接待来访的客人了。 好在这一次的来访者不像先前那几位,都是无声无息的潜入星穹列车,而是选择了敲门。 金属相碰的清脆鸣声响起。 “来了。” 帕姆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扭着妖娆的小碎步,几步来到观景车厢的舱门前。 仅是鼻息间,舱门大开,蒸汽涌动而出,一道高大黑影伴随着青色的火焰在蒸汽云间晃动,在车内挂灯的照耀下,蒸汽云中反射着月弧般的银质光泽。 渐渐的,蒸汽缓缓散去,高大的黑影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具高大的银色机甲。 帕姆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星核猎手—萨姆。 这场突变让帕姆张大了嘴巴,一双蓝色的瞳孔如临大敌般上下颤动。 啪嗒。 手中的长帚掉到了地上。 “敌袭!星核猎手的人打上家门了帕!” 它咬牙惊叫出声,与上次卡芙卡的到访不同,这次显然是本体。 不料它话音刚落,富有机械质感的男声便响起: “星穹列车的各位,我并无恶意。此次前来也是有要事相告,时间紧迫,请听我说。” 萨姆环视星穹列车上的诸位乘客,正待将匹诺康尼内遭遇的变故告知众人,可当它的目光落在某处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到了两位熟人。 其中一人身着长身风衣,铭刻着修罗蛇骨的振袖尤为明显,自是那位自称巡海游侠的令使—黄泉。 相较于平日,她的眸子少了几分肃杀和冷漠,倒是多了些安心和恬淡。 而她的身边....... 那位用青色发带扎着墨色长发,骨节分明的五指不知何时握着一副天狐面具,虚掩在面上的男子。 好熟悉,是谁呢?真是一点都猜不到呢。 两人近乎紧挨着一起,虽然双手如避嫌般搭在两边,但黄泉那浑圆笔直的双腿却下意识的靠在了白衡的腿上。 “原来连黄泉小姐也.......” 其实流萤在听到银狼所说的情债后,内心始终有些五味杂陈。 她已经尽量说服自己要理解小白了,但亲眼目睹这一幕时,心中还是难以遏制的酸涩翻涌。 同时,高大的银色机身莫名颤抖了一瞬,棱角分明的肩头抖动,一阵气旋如同雨燕一般穿过蒸汽云,顿时掀起一阵如同白帆般的透明气浪。 气浪掀飞了长帚,连帕姆也是抱着观景车厢内的餐桌的金属桌杆才没有被携带着吹起。 伴随着气浪而来的,是一点青焰。 当那抹青焰飘舞着落到面具之上时,牢白拿来遮掩的仿品面具转瞬化作灰烬。 你这样显得我很呆啊。 白衡手指捻着余灰,淡定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道: “晚上好,要来杯.....咖啡吗?” 没等对方回话,白衡自顾自的起身,掸去指间灰烬,准备往存放着咖啡机的车厢走去。 不过他刚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车厢的过道上时。 银色机甲便化作了点点青色荧光,荧光中浮现一道少女的倩影。 少女三两步走上前来,顷刻握住了白衡的手,微笑道: “先别走,小白。” 最先感受到的是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让人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 他们将女子的小手称作柔荑,比作那柔软而白的茅草嫩芽,小小的,白白的,的确贴切。 但现在是感受这抹细腻温软的时候吗? 白衡尝试松开,不过流萤攥的....挺死的。 黄泉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眼神很安静,如往常那般古井无波,甚至更甚,让人觉得静的可怕。 “又见面了,艺者小姐。” 她主动打了声招呼,唇齿清寒,如晨间早酒: 白衡当即转身,心中如蒙大赦,面上却未有动容: “两位认识?” “嗯,我和黄泉小姐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曾见过数面。” 流萤抬眉回应,那是相当客气: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白衡看向流萤那柔美安静,如邻家少女般的眉眼,看不出她有任何生气的地方。 但越是如此,白衡越发觉得别扭。 尤其是她在“这种情况”上的咬字,怎么看话中都有弦外之音。 好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我勒个呜呜伯,原来是自己人。害的我子弹都上膛了。” 波提欧这一嗓子让现场凝固的气氛稍稍缓和。 白衡心中拜谢的同时,手指紧了紧,道: “我和黄泉的事回头会和你一五一十的解释,先谈正事,好吗?” 流萤感受着指尖的碰触,抬眸对上了小白的眸子。 她看得出来,小白的确想道歉,而她对小白也不是真的生气,且知道轻重缓急,于是便撇过小脸,轻声喃喃道: “反正以后这种事情以后肯定还会经历很多次。” 言罢,流萤转而看向了众人,重新鼓气,毫不拖泥带水: “列车上的各位,此次前来,我的确是有要事相托。” “眼下,匹诺康尼的梦境已然并不纯粹。在「同谐」之外,「秩序」的声音早已混入其中。” 流萤短促的吸了一口气,道: “他们试图利用一整个世界的意志,推动一位星神的降生。那些想要入梦的渴望,想要沉睡的怠惰,还有逃避,放弃.......这些人们在无形中催生出的情绪,都将成为「秩序」编织美梦的摇篮。” “如若此刻列车组的无名客们并未战胜那位橡木家系的家主,匹诺康尼便可能已经陷入了「秩序」的美梦之中。” “所幸各位已经通过跃迁离开了梦境覆盖的范围,并未受「秩序」的美梦影响,尚能保持清醒。只要我们再次返回匹诺康尼,在知道自己身处梦境的情况下提前从美梦中醒来,事情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所以我希望,列车能够即刻跃迁,重新回到匹诺康尼。” ............ 第223章 第一次修罗场,有点紧张 “列车即将跃迁—列车即将跃迁—请各位乘客坐稳扶好。” 正事聊完了,该聊私事了。 在列车启动跃迁前,还有十分钟左右的准备时间。 观景车厢那两排柔软的沙发上,白衡一人坐在了一边,流萤和黄泉则是坐在了对面。 两人分别坐在了沙发的两边,自然的看向各自的方向或是时不时的瞄上白衡几眼。 白某人看哪边也不是,只能抬头望着装潢精致的车厢天花板,或是低下头去,装作瞧上几眼被整齐叠放在腿上的报纸。 报纸上记录的内容是某场足球赛事,其上7:0的数字被放大的格外亮眼。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白衡大概讲清楚了一个底层逻辑。 那就是他大概率轮回了许多次,因而欠下了大大小小的几笔情债。 然后他又各自用一分钟讲清楚了和流萤的那段过往以及和黄泉的那段过往。 偏偏凑巧的是,这两人的经历似乎还有些类似。 毕竟流萤和黄泉的故乡基本上都已不在了。 在听完对方的经历后,流萤和黄泉都在微微低头,似乎能够理解对方这些年来的辛楚。 但这是女孩子间的惺惺相惜,和白衡这狗东西没啥关系。 而且越是能体会到对方的感受,白衡就显得越该死了。 白某人对此表示,第一次面对修罗场,有点紧张。 他只是淡定的端着一杯重新加热过的咖啡,保持着从容优雅的基本礼仪。 但那杯中微微发抖的液体是不会骗人的。 他从未觉得,十分钟有这么难熬。 忽地,黄泉看向白衡,打破沉默,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来匹诺康尼是为了找流萤小姐,还是为了找我。” 流萤也同样看向白衡,一双求知若渴的粉蓝色眼瞳中怀揣着相同的问题。 一旁的黑天鹅小姐疑似略有些看热闹的嫌疑,虽说在这事关匹诺康尼存亡的关头怀揣着这样的心态有些掉功德。 但毕竟这列车上还有人能够兜底,就把这当作暴风雨来临前的小憩好了。 只不过这件事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小憩,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 白衡这时却未避而不答,只是略微落寞的低下头去,像是一个略有遗憾的绿....纯情少女,心思天然而单纯的温声回答道: “我来此之前其实并不知道你们会在这,我只是能够感受到有人在等我,所以便来了。当我发现你们都在匹诺康尼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很高兴的,只是没想到会闹到大家都不愉快的地步。” 好浓的茶味。 黑天鹅忽然觉得手中的咖啡喝出了一股浓浓的茶味。 不料对于白衡的回应,以及他这番装可怜的表现,居然没让两个女孩生气。 反倒是出乎意料的让她们都平静了下来。 气氛忽然微妙了起来。 一瞬间,白衡才成了那个受害者。 他只想找到她们,对于他来说,能够同时在匹诺康尼遇到她们两位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弄的大家都不愉快了。 这番话下来,就连白衡不想让两人碰面也成了为两人考虑,她们要是继续斤斤计较的话倒是显得她们不对了。 两人冷静下来后,一股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流萤的情感相对外显,主动安慰道: “小白...其实不论你是来找谁的都没关系的。” 后半句话流萤没说出口,毕竟太羞耻了,列车上还有人呢。 黄泉虽然没像流萤那般直接,但盯着白衡的眸子倒是也缓和了几分,不再像先前那般冷冽如刀。 黑天鹅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暗道: 这家伙难道是天才! 虽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那一幕,但她的确被震撼到了。 这男人肯定是惯犯! 至于当事人。 他只想说: “哈哈,又活过了一天。” 尽管如此,他还是放松不下来,毕竟后头还有一场修罗场等着他。 在匹诺康尼牛刀小试,到仙舟「罗浮」实弹上阵。 他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 第224章 彩礼 列车坠入深蓝的梦境之间,白衡微阖着眼眸,指尖上抬,诏刀「魑」自刀鞘而出,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同时,泼墨般的色彩自刀镡处流出,自其周身蔓延至了整座列车。 这一切在列车进入梦境的同一时刻发生,不过是一微不足道的小技巧,效果也只是降低梦境对众人的影响,让大家更容易自这场虚妄的幻境中醒来。 滴答,滴答,耳边清晰的传来齿轮磨合的动静,像是钟表的表盘正在转动。 待白衡在这窸窣的钟声中睁开眼来,自己已身处于一片如海洋倒映般的长廊之中。 幽暗的环境,冷色调的装潢,以及一位抱刀而立的清冷女子。 “看来眼下醒来的只有我们两个。” 白衡打了声招呼。 可黄泉只是换了个动作,将站立时交叠的双腿分开,一手叉腰,一手持刀,眉眼分辨不出喜怒,只静静的注视着他。 白衡总觉得她的下一句话会是“吃了吗?没吃的话吃我一刀。” “接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白衡没有选择跟着沉默: “我知道你似乎与无名客们有着些许渊源,所以选择帮助他们。不过我就懒的凑热闹了,这里有你就够了。” 其实白衡登上列车只是感受到了黄泉位于此地,顺带着前来确认她的情况。 匹诺康尼的水太浑,既然有人前来处理,他也就不用跟着搅和了。 可黄泉这时却直勾勾的冒出了一句: “流萤小姐还未醒来,你这是心虚了?” “可以.....这么理解。”白衡只能坦言了。 “你像是在畏罪潜逃。” “那我回头再写份罪已诏,投案自首吧。” “我需要实际的行动。” “比如?” 黄泉阖上眸子,声音很轻很脆,不高,仅足以两人自己听到: “你自行体会吧。” 白衡看着她那蛇瞳般的竖眸,忽然从嗓子里抖落了两声笑。 “我明白了。” 他轻声应了一句,正待回身离开,黄泉却喊住了他: “先别走。” “还有什么事吗。” 黄泉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迈出几步,来到了距离白衡只一拳之隔的位置。 “把手伸出来。” 白衡照做了,习惯性的伸出右手。 但黄泉却皱了皱眉,抬起那张冷淡的小脸,对上白衡的眼瞳,道: “换一只。” 白衡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失笑道: “我这是被嫌弃了?” 黄泉嘴角翕合,直言道: “是。” 闻言,白衡这个惹人嫌的家伙只能伸出左手,这只至少在黄泉的视线中没有和流萤相握过的手。 他这人还比较懂事,自然的摘掉了指套。 黄泉见状瞧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伸出,那覆盖在指尖的蛇骨自然如幻影般褪去,露出了如同剥壳后的春笋般白嫩纤巧的五指。 两只手自然的靠近,但实际上白衡是主动的那一方。 待五指相触,黄泉的手指抵在了白衡手指的第二截,明显要比流萤的手指纤长一些,相较于柔软,更多的是清凉细腻。 待五指严丝合缝的相扣于一起,白衡就感觉握着一块冰冷晶莹的冷玉一般。 “感觉如何?”黄泉问道,言辞平淡,仿佛并无少女般的期待,可那双与白衡的眼眸不肯分开的瞳仁却不会撒谎。 “很冷,像是一块冷玉,不过很舒服。” 白衡简单回应着。 “和其她的女孩比呢?” “.......” 白衡微微沉默。 黄泉眉梢轻蹙,下一刻,手劲大了那么一些些。 “现在有点疼了。” 白衡五指轻颤,实事求是的评价着: ......... 在流萤醒来之前,白衡便离开了先前所在的思绪长廊。 他能看得出来,不论匹诺康尼的梦主在谋划些什么,大概都会就此落空了。 甚至于他也不确定那位梦主究竟能否在这场「同谐」与「秩序」的抗衡中明哲保身。 要是对方心怀死志。 那梦主欠下的债还找谁来偿还呢。 最后,白衡决定还是自行去清账吧。 他来到了匹诺康尼大剧院的舞台之外,并未进入其中去参观即将上演的盛大演出。 而是凭借「毁灭」令使的感知,寻找到了抵债物的位置。 “居然把这玩意融入到了这偌大的剧院本身之中,那些老家伙还真是疯狂啊。” 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牵引后,白衡不由感叹了一句。 但为了早日收工,他抓紧了手头的工作。 他的手伸向剧院的某处,指尖泛起些许金色的涟漪,那些千丝万缕的涟漪最终收归于一点白光之间。 最终化作了它原本的样子。 一枚金色与白色华光交织的核状晶体,星核。 这在外人眼中如同万界之癌的小东西,此刻正于白衡的面前闪烁,似乎与他还有些亲近。 毕竟他也是算是个「毁灭」令使,与这东西的力量同源。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之后该如何处理了。 送给黑塔研究?她好像刚弄丢了一枚。 送给公司?这算是业绩的一部分了吧。 或者作为把萤宝娶回家的彩礼,把这东西交给星核猎手? 白衡倒是还真得斟酌一下了。 ........ 第225章 七情之苦 待白衡将那枚星核从匹诺康尼大剧院之中剥离。 他能明显感觉到剧院原本外溢的金色辉光黯淡了几分。 片刻后,天光变得明晃不定,成排的隐夜鸫自剧院上空盘旋掠过,落在了不远处灰蒙蒙的钟楼之上。 它们发出尖锐粗粝的叫声,像是在宣告着什么的到来。 匹诺康尼的空气渐渐变得粘腻潮湿。 白衡仍停留在原地,向着那成群的隐夜鸫望去,那乌鸟赤色的眸子似乎凝着哀恸与惋惜。 在白衡的视线中,它们的身形逐渐明灭不定,似乎说明着梦境与现实的交织正在褪去。 “看来他们那边很顺利。” 白衡心中默念一声,只见细密的黑色雨点自厚重低沉的天际落下,带着荒诞的气息,摧毁着这场蜉蝣般短暂的梦。 他伸出手来,雨水自指尖穿过,并无实感。 “走吧。” 他并未再理会钟楼之上凝视着他的乌鸟,只是踏前一步,便消失在了这场分割现实与梦境的雨中。 待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座大厦的顶部。 一位扎着马尾的银发少女此时正趴在透着银质光泽的栏杆之上,向前探出头去,望着即将被暴雨倾覆的匹诺康尼。 随着梦境褪去,似乎真有几点雨水落下,高楼的风渐渐大了些,吹的银狼的衣袖猎猎作响。 白衡自己打了柄伞,随手递了她一柄。 结果银狼只是瞅了一眼,直接钻进了他的伞下,没有理会他递来的那柄伞。 “撑我的伞有BUFF加成是吧。” 银狼的左眼灵动的眨了眨,右手托腮,道: “嗯哼,就和蹭别人的饭,借别人的书一样。” 听银狼这么一说,白衡忽然觉得好像还真有点道理,于是他也没有把银狼赶走,只是问道: “梦到什么了?” 银狼顿了一下,别过脸去,眸光微沉: “梦到一对兄妹,两人在一座遍地霓虹的城市里经营着一家快餐店,住在逼仄却温馨地下室内,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生。” 闻言,白衡沉默片刻,轻声道: “人们往往会美化未能选择的那条路,就算我没有离开朋克洛德。也会正常的娶妻生子,哪能和你一起经营那家快餐店啊。” “再说了,没有经历那些事。你也不会认识现在的这些人。” “我明白。”银狼抿了抿唇,似乎认同了白衡的看法。 只是她的眼神中分明还有些对于那场梦的惆怅,似是斟酌许久,她喃喃道: “不过这场梦的确能够了解许多人的心愿,也许也会有人愿意生活在梦中吧。” “兴许吧。”白衡微微颔首,并未否定她的观点:“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既受七情之苦,又享七情之乐。但若是活在现实中,只剩下七情之苦,我也会毫不顾忌的投入梦境之中。” “所以你的七情之苦就是流萤她们喽。”银狼忽然嬉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能不聊这个吗?” “嘻嘻。” ......... 白衡并未和银狼聊太久,只是在临走前,他将那枚星核丢给了她,并直言拿这枚星核当作彩礼了。 这边的事情结束,白衡准备回砂金他们那一趟,准备交接一下工作,确认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安排。 在他登上星穹列车之前,就已经给砂金他们发去了消息,提前通知了他们远离匹诺康尼。 眼下这个时间点,他们估计还在阿斯德纳星域边缘的星舰部署带。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个系统时后,白衡回到了执行舰的会议室内。 虽然里头只有托帕一人,但白衡也大致清楚砂金和翡翠在做什么,他们一个估计在养伤,另一个应该是在观察匹诺康尼的局势。 托帕自然也没闲着。 这个工作狂正皱着眉,屈腿坐在椅子上,双腿上披着一条毯子,一直遮到脚踝,光着的双足洁白无瑕,因为会议室内空调的凉意相抵轻摩。 而她的面前,数十道让人看着头疼的银屏正在闪烁,账账趴在她的肩头,疲软无力的小手始终在进行着计算。 不过白衡的关注点则是在摆在会议桌上的各式折纸小鸟手办周边上,那数量多的吓人。 不过联系到这是位主动申请一艘生态舰收养小动物的主,这些折纸小鸟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不休息一会儿吗?” 白衡端着两份后勤部职员准备的餐点进来,在托帕身旁的椅子坐下。 “来不及了.....哎等等,你回来了啊。”托帕的余光瞥到了来人的模样,认出对方是白衡后,随手就把几道银屏划给了白衡。 “帮忙审核一下。有些人没来得及撤离匹诺康尼,现在人手不足。”托帕语速颇快的说道: 不是,戈门。 “还真是见者有份啊.....” 白衡一时无言,但还是违心的看起了文件。 大约两个系统时后,所有工作完成。 托帕伸展着胳膊,如释重负般的瘫倒在了靠椅上。 白衡结束了服役,问起了正事来: “你们后续的谈判需要我陪同吗?” “这要问翡翠女士,不过大概率是不需要。”托帕恢复了些精神,伸手去端起桌上的炖菜,想要趁此机会补充能量。 结果她发现桌上的食物都已冷了。 “看来还得浪费时间去加热一下。”托帕叹了口气,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掀开。 “我来吧。”白衡打了个响指,那些冷掉的餐点很快冒起了热气。 托帕愣了愣,随即化作一脸感慨的模样,道: “一想到一位令使级别的人物还得亲自为我服务,就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她握住了勺子,尝了口炖菜浓汤,暖了暖身子后,又道: “明明几个月前,我还把你当成一个有潜力的公司后辈来看,结果一转眼咱俩成同事了。之前我还傻傻的担心你的感情问题,结果到头来也是瞎操心。” “一位令使,再怎么沾花惹草,至少也是性命无虞了。除非白渣男你膨胀到敢去渣另一位令使。”托帕玩笑着说道: 不过话落,会议室内却是一片死寂。 托帕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她缓缓看向正一脸钦佩的看着自己的白衡,试探道: “你....不会真的渣了一位令使吧?” 白衡“呵.....” ”好了,你不用说了。”托帕捂着额头,忽然觉得最近得离白衡远点了。 ......... 第226章 你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区间! 对于白衡愈发惊世骇俗的行径。 托帕觉得,哪怕这家伙买了公司的人身安全险,估计也不够用。 毕竟公司的保险哪怕是一条龙服务,也只提供一块墓地。 可白衡的情况。 一块墓地.....够吗? 托帕对此深表怀疑,不过看在同事情分上,总监大人最后还是给了白衡一本攻略书。 白衡一瞅,上书。 《连三岁小孩都能看懂的匹诺康尼游玩攻略。》 ....... 同一时间。 匹诺康尼,某处酒店客房内。 流萤第七次出现在了银狼的面前,她踮起脚,轻抚着裙摆,翩跹转身,问道: “银狼银狼,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嗯嗯,很漂亮,很适合你。肯定能把某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银狼看都没看,直接给出了评价。 七次了,整整七次了啊。 她能理解少女怀春的心思,毕竟她自己也是少女。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却玩过许多恋爱向的游戏。 所以在此之前,银狼还是自认为她可以理解流萤的心态的。 可正当她面对面前这位连换七套衣服还犹豫不定的嫂子时。 她甚至怀疑起了,星核猎手那位雷厉风行的萨姆是否真的被夺舍了。 “银狼,认真点呀。”流萤微微鼓起了粉腮,用央求的眼神看向了正曲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台掌机的银狼。 “你是小白的妹妹,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他的喜好的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银狼操纵手柄的手忽然慢了半拍。 她抬起了头来,原本慵懒懈怠,还有些许不耐烦的眼眸里莫名多了几分神采。 显然,大爱狼尊对这句话相当受用。 “嗯,我确实知道他的喜好。” 银狼压住了不断上扬的嘴角,懒懒的说道。 “愿闻其详呀。”流萤勾起嘴角,粉蓝色的眸子泛着霞光,白皙柔软的脸颊因为室内的暖气微微泛红,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上一把。 比较这张脸和果冻的区别。 银狼看着这副模样的流萤,不得不承认。 老哥的审美还是没问题的呀。在可爱面前,性感完全不值一提! 这么一个女孩冲自己撒娇,她也得缴械服软。 “咳....”整理了一下思路,银狼一本正经的放下游戏机,指套下纤巧的手指轻点着盘坐的小腿,道: “那家伙....喜欢扎马尾的。” 流萤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且必须是单马尾。” 流萤再次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而且必须是螺旋状单马尾。” 流萤点头的动作变得犹豫了起来,最后,粉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眨。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像银狼你这样的吗?” “嗯~”银狼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真...真的?”流萤的话语间少了几分底气。 “真的。” 银狼不容质疑的肯定道: 虽说她的肯定怎么看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可流萤还是决定扎个马尾。 总之,做出点改变准没错。 恋爱是需要新鲜感的,生活也需要一些小惊喜用来调剂。 虽然对于流萤自己来说,和小白待在一起,她并不介意虚度平凡的时光,从微末感受生活的慵懒与缱绻。 ....... 流梦礁。 “黄泉小姐,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咨询我们列车组的大家。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小三月看着面前明显像是有什么心事的黄泉,不由得也为她担心了起来。 “问题?”黄泉看着面前热情的少女,沉默少许,开口道:“我的确是有一些事需要解答。” “是关于什么的?”灰色小浣熊凑了过来:“我其实有个外号,叫做银河百晓生,啥都有所涉猎,放马问吧。” “你那是什么都只涉猎了一点。”丹恒主动把话说了明白。 免得黄泉真信了这只不靠谱的小浣熊。 “是一些....关于情感方面的问题。”黄泉说道: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丹恒想起了某个家伙。 作为当时列车上少数见证修罗场的乘客,他决定默默将三月和星护至身前,随后悄悄遁走。 有时候,这种事情听的越多错的越多。 不要瞎掺和,这才是正确的行事准则。 一心听八卦的小浣熊以及热心市民三月七都没有发现某人的遁走,此时仍旧认真聆听着黄泉接下来的话语。 “假如,我和别的女孩喜欢上同一个混蛋,那我们之间该如何相处。”黄泉坦诚道: “三人行?”星的眼里冒出精光。 显然,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话,她对这种三人行的恋爱还是很感兴趣的。 而且黄泉目前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有了接受了倾向,这就说明这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 那她大可当作一口大瓜啃。 只是即便强悍如她也没料到,黄泉否认了。 “并非三人。” 星有些懵。 然后她就听到黄泉开口道: “至少五人。” “啊卧槽那个混蛋怎么这么坏!”星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就连小三月也忍不住握了握拳,脸上从一开始的担忧转为了愤慨: “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家伙。” “所以,你们知道这种情况下,我又该如何自处吗?”黄泉追问道: 这是三月和星都没料到的。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由星开口问道: “所以谁是正宫。” “谁让你问这个了啊!”小三月伸手拧了拧星的腰肢。 “啊~咳....我是说,黄泉小姐不考虑退出吗?”星一边享受着小三月的手劲,一边正色道: “不。”黄泉绛紫色的眼眸微沉,语调冷了几分:“除非她们也选择退出,各退一步。” “这样啊....”小浣熊明了,但这方面她真的给不出太多的建议,只得继续问道:“你可以把问题具体一些吗?具体到某件事,我看看能不能提出什么主意。” “具体些?”黄泉垂了垂眸,似是思忖,紧接着开口道:“我接下去会和他一起在匹诺康尼待上一段时间,这期间,我该如何.....吸引他的目光?” “你问对人了!”星的脸上忽然多了些欢欣鼓舞的神采:“既然黄泉小姐接下去要去和那个混蛋约会,那首先就得打扮自己,发挥自己的优势!” “从外在吗?”黄泉迟疑了一刹,她想到了另一个女孩的外貌,道:“另一个女孩很可爱,我大概比不过。” 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可爱!?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黄泉小姐,你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