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重生拒嫁,矜贵首辅悔红眼》 第一章后悔,和离 七夕节,冷风刺骨,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 沈虞晚盯着断了琴弦的琴发呆。 “夫人,您若是觉得心里苦,就哭出来吧。”丫鬟玉芝通红双眼。 “您为首辅府鞠躬尽瘁七年,照顾老爷尽心尽力,却得了一个外室登门入室,摔坏您定情信物的结果,奴婢心里都苦啊!” 沈虞晚却不想哭,她眼泪仿佛都在七年付出里流干了。 京城人人说她走了狗屎运才嫁给裴蘅之这样好的男子。 夫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在成婚第一年就给她求得一品诰命。 她七年未有所出,裴蘅之也不曾纳妾或半句指责,裴府一切由她做主。 她没什么不知足的。 房门被人推开,一身墨袍男子踏步进来,剑眉星目,岁月没在他脸上落下痕迹,反而让人多了久居官场的沉稳和压迫感。 他视线落在沈虞晚身上。 “从今往后,林氏和她女儿就住在裴府,你安排好她们的院子,把听松苑给她们母女。”裴蘅之言简意赅。 沈虞晚眼帘一颤,听松苑,是裴蘅之的院子,亦是裴府主院。 成婚后裴蘅之日夜为国操劳,为不打扰沈虞晚休息,便连日住在书房,沈虞晚看得不忍心,主动搬到虞晚院独自居中。 后来两人分居,裴蘅之一直住在那。 可现在,裴蘅之却要将首辅府主院让给外人! 而她今后要一个人住在孤独的后院,无妾室陪伴无子嗣傍身。每日都活在想象的他们才是一家人,在听松苑幸福快乐的煎熬中。 沈虞晚心里忽然难以平静,怒火发狂! 面前人分明是她的丈夫,却对另一对母女好的再无她的地位,处处逼她退让! “夫君还记得,往年七夕都会给我送些花或礼物吗?” 裴蘅之蹙眉,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礼物和花回府的时候碰上林氏,她瞧见喜欢,便送给她了。 “你往年都收到那么多,怎么才一次没有,就斤斤计较?” 沈虞晚忽觉可笑,她想反驳,看裴蘅之固执又略带厌恶的眉眼,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林氏丈夫被砍头,九族尽斩,唯独她留了下来。 帝王对她多有宽容,连裴蘅之都心悦她,经年对她念念不忘。 林氏心思昭然若揭,府中更早有林氏女儿乃裴蘅之私生女谣言,是谁传出的不用想也知道。 而裴蘅之纵容,并无解释。 这得多爱?才能给别人养妻子孩子? 沈虞晚忽觉悲哀,七年时间,足够让她验证年少所托非人,所爱非应。 她放裴蘅之自由,让他给心爱的女子正妻之位,也放过自己。 今后山川四季,各不相干! 她想知道的,自会自己去调查。 她自会找到爱她的男子,做个温顺又珍爱晚辈的续弦。 管理好家里照顾公婆,儿孙绕膝,恩爱一生。 裴蘅之交代完后,见她没回答便以为是答应了。 “你将事情办漂亮些,我还有公务在身。” 沈虞晚叫他:“裴蘅之,我们和……” 离吧。 她没能说完,突然喉间涌出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沈虞晚瞪大眼睛,胃中翻腾着疼痛,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胃,倒在地上。 她明明身体康健,除了郁结于心,并未疾病,为何突然暴毙? 望着地上漆黑血迹,忽然明白过来。 沈虞晚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她闭上眼苦笑。 原本人生重燃希望,她可重来一次给自己一次机会,却有人想她死。 都不放她走! 沈虞晚恨! 她嫁给裴蘅之七载,外祖母去世,张家弃她如敝履。 她一个孤女,京城人人都言她一个张家寄居表小姐,能嫁给首辅,是天大的荣耀。 可无人记起,她曾经是大承首富家独女,被全家宠爱,爹娘恩爱。 战事起,爹娘为大承捐献千万两白银,皇上亲封皇商,皇后对她娘尊敬,多次请母女入宫,同皇子公主相伴。 京城大部分世家,哪个没收她沈家好处? 可后来。 爹娘一死,他们痛斥她身份低贱,翻脸无情! 沈虞晚恨! 她恨自己让裴蘅之调查了七年爹娘去世真相!却一直没有结果,恨自己死前都没能给爹娘报仇雪恨! 裴蘅之七年未曾纳妾,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给她求得诰命。 可没人知道,她七载围着裴蘅之转,得到的却只有冷漠以待。 却得不到裴蘅之的心,她痛苦。 裴蘅之亦然。 若从来一次,沈虞晚发誓,再不要嫁裴蘅之为妻! 死前,除了玉芝痛苦的嘶喊,似还有男子惊恐痛苦的呼声。 * “表小姐?” 沈虞晚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玉芝拿着蜡烛,焦急道,“这男子到底要怎么处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沈虞晚目光落在倒在地上已经昏迷,浑身是血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形高大,是沈虞晚最熟悉的人。 他蜷在地上,冬日本就天冷,他更是浑身伤,失血过多导致身子不停颤抖。 跟前世那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男子判若两人。 沈虞晚蹲下身去,触摸了裴蘅之的脸,熟悉的触感。 她触电一样收回,才有了重生的真实质感。 前世,裴蘅之夜探太子府被发现,被太子府的侍卫重伤,匆忙逃进张家,闯入沈虞晚的院子。 沈虞晚怕,可见男人好看,身受重伤却气质非凡。 沈虞晚着急找个婆家把自己嫁出去,老夫人病中,大夫人已经虎视眈眈,在给她说歪瓜裂枣的亲事。 她病急乱投医,便贪图裴蘅之的美貌和未知身份赌了一把。 在侍卫搜查时帮忙遮掩过去。 救了裴蘅之的命,塞下信物,最后如愿嫁入裴家。 现在的沈虞晚,只想给前世的自己降龙十八掌! 她就该将裴蘅之交出去,不干涉别人因果,也就不会将两人牵扯在一起。 更不会最后被毒死,死于二十五岁。 可重生在现在这个节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 现在,这个大麻烦如何处理? 第二章沈虞晚装病,掩盖裴蘅之存在 沈虞晚头疼。 她若直接将人交给侍卫,便是碰上这种事慌张失措,寻求救助的表小姐。 可已经说了自己这里无人,又将人交出去,何尝不是窝藏罪犯的嫌疑。 别说是大夫人借题发挥,太子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沈虞晚负气想,不如就让他死了算了,然后找个坑直接埋了! 可…… 前世裴蘅之纵使待她冷淡,让她成了个久居后宅的怨妇。 却是个为国为民的好臣子,他为大承提出不知多少个一针见血的意见。 裴蘅之是个好臣子,更是个名垂青史的功臣。 没有他,大承将是那个易子而食,难民遍布,被周围蛮夷蚕食的大承。 他活着,扶三皇子上位,共同治理,才能海晏河清,山河有治。 或许,老天就是拉她来做这个跳板,助裴蘅之度过此劫。 是她前世不识好歹,妄想拉首辅下神坛。 这辈子,她不会犯同样的错! 沈虞晚深吸一口气,嘴里一刻不停地吩咐。 “去请宋文哲来,就说我这里生病了,请他帮忙来医治,带上伤药,他会懂我的意思。” 沈虞晚心善,平日经常救助被伤害的小猫小狗,都是请宋文哲前来医治。 宋文哲是张家府医,在张家附近有自己专门的住所。 她出手阔绰,人又善良,很快跟宋文哲成为朋友。 沈虞晚塞给玉芝五十两银子。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差池。 玉芝跑了出去。 沈虞晚看了眼地上的裴蘅之,上前拽了拽,没拽动,她力气小索性放弃。 去了院子,在冬日舀上一盆冷水,直直泼在自己身上。 沈虞晚打了个哆嗦,蹲下身抱紧自己,眼中迷茫不退,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前世因宋文哲深夜前来,翌日人们却见她身子无恙,引出了不少流言蜚语,让她名声也跟着坏了。 无人再敢娶她! 否则,沈虞晚最后也不会只有裴蘅之这一个选择。 今生,她要做京城明珠,成为最骄傲耀眼的那颗,从中选出最适合自己的夫君! 身份是孤女又如何? 她照样会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不让外祖母,和地下的爹娘失望! 玉芝带着宋文哲回来,瞧见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宋文哲是个年轻男子,今年二十有五,还没成婚。 这也是前世她们诬陷两人的原因之一! 有人传言,宋文哲至今未成婚,是因为喜欢她。 沈虞晚却知并非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宋文哲吓了一跳,忙上前碰了碰沈虞晚的衣袖,发现已经被极端天气冻成了冰。 他有些负气道:“便是碰上了事,也不能这么伤害自己的身子!你身子本就虚弱,若是落下寒症,今后成婚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都另说!” 他是个长相清秀的小生模样,平日里略有些固执,但人品正直。 “我没事,只是风寒几日罢了。但今晚是用你来给我看病的借口,将你叫来的,明日有人瞧见我没事,恐坏了你我名声,再被人借题发挥。 “我现在这样,总比害了你我好,你先进去瞧瞧里头那位吧,他伤得有些重。” 沈虞晚不以为意。 前世她没有这一遭,还不是七年没有自己的子嗣? 裴蘅之在那方面欲望十分强烈,每夜都折腾的沈虞晚遭不住,时时求饶。 因此,沈虞晚很清楚,有问题的是自己。 宋文哲叹了口气,知道她说的有理,急忙进了房间。 他以为,这次沈虞晚让他看病的跟以前一样,是个被石头砸伤的小猫,再或者断了腿的小狗,许是这次严重一些。 宋文哲看着地上的男人,先是惊骇,又瞪了她一眼。 “往日救助阿猫阿狗也就算了!你有钱,我挣钱,看病就是,可现在怎么还敢随便救重伤的男人?” 宋文哲家中有重病老母,需要大量珍贵药材续命,这也是他愿意帮沈虞晚的原因。 沈虞晚沉默,又是一声叹息,“他必须得救,他死了,恐怕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沈虞晚这话没错,裴蘅之若死了,太子府的人不找她麻烦,裴家的人却不会放过她。 裴家跟太子府相比,又能差多少? 裴家是几朝肱骨重臣,百年世家,底蕴丰厚,虽说这代只剩下裴母和裴蘅之,裴大人已经去世。 可裴蘅之打小就是皇子伴读,十三岁考中解元,十五岁已经是大承最年轻的状元郎。 他年岁虽小,但手腕狠辣,带着裴氏的名头在外,人人都要恭恭敬敬喊声裴郎君。 帝王对他赞不绝口,十六岁授予官职,如今已经是身居要职,天子近臣,翰林院学士。 可怕的不是他是翰林院的人,而是他前途无量! 宋文哲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得不救?” “大夫人死盯着我,外面的人都在找他,送不出去,更不能让他死了。” 宋文哲点点头,也没问其他的,认真给裴蘅之包扎上药,又开了方子。 “你自己跟他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向来身子弱,此番不知道要病多久,在鬼门关走一遭。 “我先开个方子,你先吃着,若有什么其他状况,再让玉芝去找我。” 宋文哲头也不抬,语气满是不赞同,“下次遇到什么事,也别想着伤害自己的身子,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沈虞晚笑笑:“但这是最快的方式。” 宋文哲帮忙将裴蘅之扶到侧屋的床上才走。 沈虞晚乖乖吃了药,但她身子太弱,又受了重生的惊吓,第二天的高热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翌日一早,她屋中便乱糟糟的,来了不少探望的人,大多是探虚实。 更多的估计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快死了。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也来了。 王嬷嬷跟大夫人身边的琉璃正好碰上,琉璃手中端着退烧药,瞧见王嬷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王嬷嬷怎么也来了,老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大夫人让我看过表小姐后,也送根千年人参去老夫人的院子呢。 “只是人参还在路上,估摸中午就能到府上,便先来了表小姐这里,还请王嬷嬷勿怪。” 王嬷嬷笑着打量琉璃手中的退烧药,闻着便能闻出是最下等的下人高烧,才会去药房抓的药方。 第三章裴蘅之醒了,她讨厌他? 又苦又难喝,还退烧慢。 恐怕,千年人参现在没有是假,不想要老夫人转手送给表小姐才是真! 王嬷嬷:“老夫人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身子还有点弱,听说表小姐高烧不退,差点要自己亲自下床来瞧瞧。” 琉璃端着退烧药,有些尴尬,这药是大夫人让她煎制的,她随便找人买的药,自然知道是多便宜。 “让老夫人不必担心了,大夫人已经给送了药来,大夫人对表小姐,也是真的上心的。 “前两日为了表小姐的婚事,还愁白了头发呢,就怕给表小姐挑选的人家,表小姐不满意,比自己的亲女儿都上心。” 王嬷嬷不动声色拒绝,“不必了,老夫人自然早有准备,药我带了。 琉璃姑娘还是回去吧,告知大夫人,别什么事都想掺和一脚,有些事,不是大夫人能掺和的!” 王嬷嬷笑容淡了下来,意有所指。 琉璃灰溜溜走了。 听见王嬷嬷声音,沈虞晚努力睁开眼,看见王嬷嬷,眼泪便控制不住。 “嬷嬷!” 距离上次看见嬷嬷,已经是七年前了,外祖母去世后,王嬷嬷也不知什么原因去世了。 沈虞晚探查过原因,却什么都没找到,而张家家事她也无法插手,有心无力。 整个张家,除了外祖母最关心她,就是王嬷嬷了。 “老夫人派人给表小姐煎了退烧药,表小姐快先趁着热乎喝,不然一会凉了。” 沈虞晚点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前世七年,她早已不再怕苦,因为哭苦,也不会像外祖母搂着她给她蜜饯吃。 可看见王嬷嬷,沈虞晚红了眼眶,小脸皱巴巴成了一团,“苦。” 王嬷嬷好笑,刚瞧见沈虞晚那么干脆吃药,还以为表小姐长大了,原来还是个孩子。 “老奴给您备了蜜饯,快吃了。” 王嬷嬷塞进沈虞晚嘴里。 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沈虞晚的脸色才恢复平静,甚至心里产生难以言说的欢呼雀跃。 真好啊,外祖母还活着! 王嬷嬷也好好的! 王嬷嬷揉着沈虞晚的脑袋,眼里满是心疼,“老夫人才好些,表小姐怎么突然就又病了?表小姐莫要郁结于心,因为成婚的事情有所愁容。 “老夫人定然会给表小姐安排好,给您找个好人家,不让表小姐受委屈。” 王嬷嬷是看着沈虞晚长大的,十分心疼这个表小姐,更知道沈虞晚心性善良,被人欺负也不想让老夫人担心。 沈虞晚红了眼眶,坚定点头。 “我自然相信外祖母,只是我最近生病了,不能去给外祖母请安伺候了。” 王嬷嬷怜惜地望着她,“表小姐只管照顾自己,等病好之后,再去看老夫人,这段时间老奴也会吩咐府上的人,不让他们过来打扰你。” 沈虞晚点点头,搂住王嬷嬷的腰,靠在她怀里。 感觉当真是温暖啊,像祖母的一样! 王嬷嬷怜惜地拍着她后背。 王嬷嬷一走,沈虞晚就立刻吩咐玉芝,裴蘅之醒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 裴蘅之醒来时,便瞧见一面色苍白的女子坐在他床边,面色冷淡,眼中甚至带着些厌恶。 裴蘅之一愣,确信面前女子自己没见过,为何她会厌恶自己? 只是很快,她脸上的厌恶就变成了笑意,就连杏眸中那丝微不可查的恨,也消散不见。 “公子醒了,起来吃药吧!” 女子弱柳扶风,面容憔悴苍白,身形削弱,精致的瓜子脸,杏眼和小巧的鼻子。 朱唇此时毫无血色,带着病态。 瞧着便让人心中泛起疼惜。 裴蘅之微微蹙眉,从床上撑着坐起来。 那天他闯进女子闺房,本想胁迫她,从而让她对外面的追兵说屋中无人,可身体早已虚弱不堪,跌倒在地。 她明明浑身都在颤抖,只穿着里衣,瞧见他的脸却惊艳了一瞬,然后大着胆子进了浴桶中,将他藏在浴桶后头。 待人推门进来,便惊骇尖叫:“我在沐浴,你们怎么推门就进来了?!” 裴蘅之还记得,她声音颤抖,里头带着哭腔,任何男子都难以不心泛涟漪。 她惯会用自己的眼泪和这张脸达成目的。 裴蘅之道:“你救了我,想要什么?” 裴蘅之声音清冷,心中对面前女子的憔悴毫无波澜。 她既然救了他,裴蘅之自然会付出回报,他们并不相欠! 沈虞晚笑了,等的就是裴蘅之这句话。 她微微昂着头瞧裴蘅之。 裴蘅之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京城不少女子瞧见他这张脸,便想嫁给他,裴蘅之最厌恶的,便是贪图攀龙附势的女子,正想说除了嫁娶。 便听沈虞晚声音清泠,“这个承诺便先留着吧,等我有用了,自会找裴郎君索取,还请裴郎君留下信物。 “至于现在,裴郎君最该做的,是离开我的院子,否则,你想等别人闯入这里,发现我们孤男寡女,从而被逼嫁娶吗?” 裴蘅之听此,便知沈虞晚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尴尬的同时也有些奇怪的羞恼! 他不想欠人人情,可沈虞晚无所求,他也不好强硬让她说出个要求来。 他想了想,摘下大拇指扳指,“今后若有所求,尽管带着信物来裴府找裴某。” 裴蘅之说完,便让沈虞晚拿着一个口哨,交代去后门吹,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他。 沈虞晚松了口气,将裴蘅之多留在她的院子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许是今生有关她名声的恶言没能闹起来,导致裴府也没能发觉裴蘅之在她这里。 裴蘅之也似有所感,半死不活地躺了四日方才苏醒。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找去裴府,可裴府难免有他人眼线,沈虞晚还记得,她嫁去裴家的时候,裴蘅之才狠厉手段,解决了府上所有的暗探。 她不是想护着裴蘅之,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被暗探瞧见了自己的脸,让太子府的人知道是她救了裴蘅之,又是一桩大麻烦缠身。 沈虞晚这四日心惊胆颤,如今总算让浮起来的心落了地。 她接过了这两样东西。 终于,她能将裴蘅之这尊大佛送走了。 “多谢张姑娘救命之恩,今后必定报答!”裴蘅之在床上朝着沈虞晚拱手行礼。 沈虞晚怔愣,没纠正他,出了院子前往后门。 她还是亲自去接人比较好,万一玉芝不认识,从而带错了人或被发现了,就是大麻烦。 走之前,沈虞晚让玉芝盯好他,不许任何人进出院子。 第四章裴蘅之走不了,沈虞晚气死了 沈虞晚出门前,将哨子厌恶地用冰水冲了又冲!丝毫不顾自己被水冰红的手。 才避开人去了后门。 张家后门没什么人,张家人基本都住在前院,沈虞晚这个寄居的表小姐被安排的院子偏僻些,也距离后门更近。 她谨慎地走进外头的小巷子,才吹响了口哨。 这口哨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 沈虞晚等了又等,她的焦急显而易见,也没瞧见朝着这边来的人。 她心里不由更加慌张。 沈虞晚试了几次,不甘心地等了半个时辰,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她气愤地回去了。 推门进入偏房,沈虞晚气得脸色通红,瞪着裴蘅之,一把将哨子扔在裴蘅之身上。 “你不是说吹响了哨子就会有人来接你吗?我在外面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 沈虞晚气愤,“你是在耍我吗?!” 裴蘅之蹙眉,他捡起被子上的象牙哨,这哨声他身边的亲信都知道,听见了必然都会前来找他。 既然还没来,就证明他们还没回来,如今恐怕不在京城。 再或者,有什么麻烦或者问题,让他们不能现在出现。 那天,裴蘅之跟两个下属约好,裴蘅之夜探太子府,而他们想法子在郊外庄子上拖住游玩的太子。 裴蘅之解释:“许是他们有事耽搁了,张小姐连续三日每日都去吹,定然会有消息的。” 沈虞晚气笑了,四天已经足够她心惊胆颤。 她在张家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三房都想霸占她的嫁妆,尤其大房,也就是张家的当家主母孙氏更是如此。 早就恨不得揪住她的错处,将她身无一物赶出张家! 裴蘅之却如此不要脸,张嘴便要再留下来住这么久。 若大夫人前来探查的人发现了裴蘅之的存在,人证物证皆在。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前世败坏她和宋文哲的名声,而是直接将她浸猪笼! 沈虞晚冷着脸道:“我救了裴公子,裴公子便该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女子,名声比天重,你若留在这里,只会败坏我的名声! “我只能再留下你今晚,若明日无人来接你,那我就只能让人将你扔出去!” 沈虞晚知道,人已经救了,银子也花了,她该对裴蘅之温柔些,让他承情,可她实在忍不了了。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裴蘅之竟如此不要脸,能说出这番厚脸皮话来? 许是沈虞晚今生对他没感情,看问题的角度都不同。 对他更没有前世那番痴迷滤镜。 对那虚无缥缈的恩情,更是觉得嗤之以鼻,可有可无。 沈虞晚转身离开,出屋后深吸一口气,心里是对裴蘅之下意识有些畏惧的。 可她想着,反正这辈子不嫁他,回头她为人妇,他为权臣。 难不成还会为难她一个注定是别家妇的女子? 这样想着,沈虞晚吐出一口浊气,放心了。 旁边正屋传来“砰”的关门声。 裴蘅之自小到大,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尽管父亲后来去世,但裴氏一族威严仍在,他自小聪慧过人,又得到陛下宠爱,受人敬仰。 何人敢对他这么不尊敬? 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受挫。 并且窘迫。 心里也有些恼怒,觉得这个张小姐有些不识好歹,他定然是会走的,只是现在身上重伤不能下床,怎么走? 若能自己走,他还留在这里等人接作甚? 摩挲着手中象牙哨,忽然发现里面似乎湿漉漉的,甩出了水来,他细心朝着里头看,才发现里面全是井水,清晰透亮,冰冰凉的。 裴蘅之:“……”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不过,沈虞晚的嫌弃,还不够明显吗? 裴蘅之十多年第一次睡觉辗转反侧,总有种第二天醒来,就要被赶走,流落街头被人看着跟乞丐一样等着下属来接的画面。 他就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睡了去,梦中都是自己靠在张府后门门口的巷子里,孤独又受人嘲笑地吹着哨子。 甚至有人往他面前扔铜板。 天亮裴蘅之惊醒,气得心想,他和张小姐果然犯冲! 待此次恩情已了,定然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翌日,沈虞晚醒来就先去看了裴蘅之,她脸色极冷,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就将裴蘅之赶走。 什么恩情她不在乎了。 但才推门进去,便瞧见裴蘅之从怀中掏出什么来,递了过来。 “我如今不能被赶出张家,若被仇家瞧见,定然不会放过裴某,裴某也知道叨扰了张小姐,便用此来跟张小姐交换,抵扣在张小姐手里!回头再用银两来赎回!张小姐为裴某的一切花销,裴某都不会让你吃亏。” 沈虞晚浑身僵硬,她看着裴蘅之手中的东西,突然红了眼眶,她认识这块玉佩。 那是个通体黑色,透亮的黑色,圆形的玉佩中央,是一个饕鬄的形状,狰狞而恐怖。 她幼时全家一夜被灭门,大承首富沈家仅仅一晚上时间,化为乌有! 是这个玉佩,让沈虞晚失去了一切,从万千宠爱到寄人篱下,只需要一晚上。 她回忆起幼时,浑身都在发抖,目光死死盯着裴蘅之手中玉佩。 那天母亲拿着这块玉佩,搂着九岁的她告诉她,这个玉佩很重要。 等沈虞晚长大了,她便需要肩负起守护玉佩的责任! 让沈虞晚以后一定好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可那天,账本出了问题,一个妈妈慌慌张张闯进房间禀报。 正好看见了那块玉佩。 当天晚上,沈家就被灭门了! 这玉佩通体黑色,仔细看透亮的黑里面还存在着红色。 好像沈家一口口人的血液浸泡而来! 裴蘅之苦口婆心,已经准备好如何劝沈虞晚,这玉佩瞧着颜色特别些,没什么价值,甚至市面上根本不存在。 但实际十分重要。 他已经很有诚意。 不料沈虞晚竟没等他开口,便道:“好,我答应你!” 沈虞晚接过玉佩离开,她现在情绪很不对,需要调整好了,再来见裴蘅之。 不能在裴蘅之面前露怯,她不想。 前世,沈虞晚并没看到过这个玉佩,她沈家灭门之案,到她死都没有结案。 沈虞晚很想问裴蘅之,玉佩从何而来,跟他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他为了抢夺这个玉佩,才灭门沈家。 可沈虞晚知道这并不清醒明智,如果真是裴蘅之所为,她容易被裴蘅之灭口。 若不是,也暴露了她的目的,她想要和裴蘅之合作。 现在,她知道裴蘅之说的那个恩情,该怎么用了! 沈虞晚攥紧玉佩,心里被滔天恨意取代,她想到慈善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祖母。 沈虞晚看着上面张牙舞爪,雕刻的古神兽饕鬄,心里下定了决心,对裴蘅之的恨意又算什么,厌恶他又怎么样,只要爹娘的仇能调查清楚。 她便是死都是值得的! 这辈子重生回来,她总要完成前世没办成的事。 第五章谁去太子府的赏春宴 “我可以让你在我这里继续住下去,但是…” 沈虞晚:“你最多还能住五日,想来到时候你自己离开也不是困难,并且,不能被外人发现你的存在,有人来了,你必须第一时间躲起来。” 裴蘅之点头,“可以。” 他也不想被人瞧见,从而跟面前女子有了谣传,被张府挟恩嫁女。 这正合他心意。 沈虞晚又道:“我知道裴公子挑剔,但我张家没什么好东西吃,这五日要苦了你吃糠咽菜了,并且也是要收钱的。 到时候连带着药钱和诊治费,一起送到我手上来,若是给张家,我是不认的,到时候闹得不好看,想必裴公子也不想看见吧?” 裴蘅之咬了咬牙,他已经答应了沈虞晚一个要求,如今怎么连饭钱都要单独收费? 张家就穷到了这种地步!好歹还是侍郎府千金!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我答应你。” 沈虞晚点点头,拿出一份协议,上面写了裴蘅之这五日要遵守的,还有这段时间费用以及吃饭的银子。 生怕裴蘅之跑了不认账一样。 裴蘅之:“……” 他仔细看过,确定无误后咬牙签下自己大名。 这位张小姐,可真是精明到让人厌恶,他裴蘅之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沈虞晚当然知道他不会出尔反尔,这协议纯粹是恶心他的。 她目的也达到了。 沈虞晚满意了,笑盈盈让裴蘅之好好休息,离开。 玉芝道:“表小姐,老夫人知道您如今身体好了,便问您要不要中午一起去吃午膳?” “好,告诉外祖母,就说我收拾收拾就过去。”沈虞晚将协议收好。 沈虞晚走到寿康堂外面,就听见里头人不少,几位夫人正在讨论太子殿下三日后举办的宴会。 “太子殿下此次举办赏春宴,允许京城所有适龄男女参加,我们府上四位未出嫁的姑娘,和两位公子哥都有机会呢。” “对,但是去的人多了,恐怕显得张家过于急切攀高枝一样,张家名声最要紧。 几个岁数小一些的小姐,便可等待后面的良机,老夫人您觉得呢?” “可这参加赏春宴的人选,该如何选?” 里头都沉默了。 府上四位没出嫁的姑娘,一个是大房孙氏所出,如今已经年方十八,名叫张玉蓉。但因为孙氏眼光高,看不上普通人家,真正有权有势的又瞧不上张家。 才耽误到现在。 两位是二房所出,一个十六岁,名唤张玉琳,因为大姐姐没出嫁,导致她也被迫跟未婚夫延迟婚期。 她也是唯一张家定亲的姑娘,不过是仗着二房李氏娘家有青年才俊,许给了自己表哥。 另一个十四岁,名唤张玉蝶,还没有定亲。 而三房还有两位姑娘,一个名叫张玉婞,排行老二,另一个则是张玉澜,排行老四。 除了二房的三小姐,其余四位全部没有定亲,都想要这次赏春宴机会。 前世,沈虞晚此时正陷于跟宋文哲的谣言当中,没听说太子要举办什么宴会。 更不知道张家也参加了。 沈虞晚进去行礼:“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张家的人几乎都到了,沈虞晚又跟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姐妹见礼,才到老夫人身边来。 “快来让外祖母瞧瞧,虞晚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老夫人慈眉善目,拉着沈虞晚满脸心疼。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若非八岁那年落水伤了身子,也不用调养这么多年,都不见好。” 老夫人红了眼眶,拉着沈虞晚看了又看。 沈虞晚八岁那年,初来张家,却在大冬日落水伤了身子,从那之后见不得冷,更时不时生病。 大夫说要静养,这才搬到了如今的院子去住。 沈虞晚笑容恬静,“让外祖母担心了,虞晚没事。” 她虽这么说着,眼眶却红了,里面凝聚出泪水来,她盯着外祖母,眼中满是怀念。 她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外祖母了,沈虞晚拉着外祖母的手格外用力,思念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不想外祖母担心,只能强压下心中澎湃的想念。 她已经足足七年,没见过外祖母了。 “外祖母,虞晚好想你。” 老夫人只当她这次生病太难受了,拉着沈虞晚坐在自己身边。 “乖,好孩子,坐外祖母身边来,怎么瞧着这么让祖母心疼,倒像是死过一次的。”老夫人开玩笑。 沈虞晚蹭了蹭老夫人,她可不就是死过一次的? 老夫人又看向几个儿媳妇道:“长姐没出嫁,下面的姊妹便也不能出嫁,此次便按着岁数顺序,让两个姑娘跟着去吧。” 老夫人说:“虞晚如今岁数也大了,便也跟着一起去。” 这话,让李氏和邹氏都变了脸色。 孙氏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婆母只认沈虞晚这一个外孙女,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是宝呢,虞晚丫头,你可真是有福气,被老夫人这么宠着,以后可得好好孝敬老夫人。” 这话,让李氏和邹氏的脸色都更加难看了。 邹氏名下还有个二小姐,张玉婞如今也有十七岁。 若再不找婆家,以后岂不成老姑娘了? 李氏尽管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已经定亲,另一个岁数还小,却也心中不忿。 明明是张家的请帖,凭什么送到一个外姓表小姐身上? 到时候大小姐张玉蓉成婚了,二小姐张玉婞却没有,她的女儿排行第三,还不是被迫被压着,不能出嫁? 邹氏最生气,气红了眼,沈虞晚是老夫人的心尖宝,难道她的女儿,就不是张家的女儿了吗? 原本邹氏就不喜欢沈虞晚,此时更是心中厌恶! 邹氏笑得勉强,“婆母,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夫人目光扫过几个儿媳妇,重重哼了一声。 “虞晚住在张家,她如今也年方十七,比玉婞那丫头还大一些,若张家孩子都成婚了,但虞晚没有,我们张家的名声,在京城不就坏了?” 老夫人道:“几个待嫁姑娘就该一视同仁,这件事不容再议,就这么定了!” 邹氏不敢再说,心中不忿却丝毫不少! 这本就是张家的机会,若没有沈虞晚,自然不用跟别人分享。 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受委屈? 老夫人和主母不帮忙找婆家就算了,还处处打压三房,邹氏心中不忿和委屈! 沈虞晚将邹氏和张玉婞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外祖母…” 第六章寄居的表小姐,和明艳亮眼的明珠 张玉婞脸色苍白,绞着帕子红了眼,低着头没说什么,却是委屈的。 她长相端庄大方,站在人群中并不出彩。加上三老爷在朝堂并无建树,被大房处处打压,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这也是几次前往宴会,都没能碰上心仪之人上门提亲的原因。 张玉婞善良,并且性格很温和,跟沈虞晚相处得不错。 沈虞晚拉着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我是沈家人不是张家人,请帖既然邀请的是张家,我便不跟着去凑热闹了,还是让二表妹跟着去吧。” 老夫人安慰道:“虞晚不用考虑其他,这是找个好夫婿最好的时机。太子府的赏春宴,可不是年年都能有的,此次太子府广开赏春宴,许你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参加。” 沈虞晚微笑,“那我更不能跟二表妹抢了,不过外祖母放心,我也有机会,能去太子府的赏春宴。” 老夫人惊讶,“虞晚这是什么意思?” “我前段时间出去买珠宝首饰,恰好碰见了昌平侯府的小姐,跟她结识了,她特意邀请我一起前往太子府的赏春宴,请帖都单独送来了一份。” 沈虞晚笑道:“我来拜见祖母,就没有带着请帖,放在屋里了,所以还请外祖母放心。” 老夫人点点头,“如此也好。” 邹氏和张玉婞都是松了口气。 张玉婞感激的目光看向沈虞晚。 沈虞晚回以一个微笑。 这次午饭还算和谐,吃完后便各自分开。 二房本就没要去参加的姑娘,李氏带着孩子走得快,孙氏几人则听老夫人讲宴会规矩。 沈虞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张玉婞叫住。 “表姐,这次谢谢你!” 张玉婞道:“我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又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这次若再不能找到一个好夫家,怕这辈子都难嫁出去了。” “本就是我的错,表妹不用道歉,表妹此次前往太子府,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正好我那里有几件衣服,是表妹的尺寸,等会让人给表妹送了去好好挑挑。” 只是她平日不爱打扮,那些银子她也畏惧花费,心里诚惶诚恐地守着护着,生怕别人抢走她沈家家产。 重生一遭,沈虞晚也明白了,银子自己不花,自有人代替你花。 张玉婞满脸感激,“谢谢表姐。只是…表姐真的收到了太子府的请帖吗?” 张玉婞问得小心翼翼,她知道这次机会多难得。 沈虞晚神秘一笑:“到时候,表妹不就知道了?” 沈虞晚走了,张玉婞看着沈虞晚背影,眼中满是感激。 邹氏正好出来,瞧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骂她。 “沈虞晚住在张家,抢走了你们多少机会,现在你还要感谢她?玉婞你记住,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是沈虞晚抢走了你的!” 张玉婞看着母亲狰狞的样子,摇了摇头。 三房一直被大房打压,邹氏斗不过孙氏,便将怒火发泄在沈虞晚身上。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以前,张玉婞从不说自己母亲什么,可这次却反驳了母亲。 “母亲,虞晚表姐给我送了衣裙,让我这次在太子府好好表现。” 邹氏脸色一僵,随后更加气恼,“我们三房是什么垃圾堆吗?什么垃圾都往我们三房扔?!” 可回到三房院子,邹氏推开门瞧见桌子上摆放的蜀锦衣裙,还有一整套的珠宝首饰,彻底沉默了。 她还想要倔强地骂沈虞晚可怜她们母女,谁需要沈虞晚的可怜? 可,那蜀锦料子她这辈子都只看大嫂有过两身,视若珍宝,摸都不让人摸。 她自己从未穿过。 沈虞晚一出手,就是整整四套,绣工精美,还有一整套的珠宝首饰。 张玉婞道:“娘,虞晚表姐其实很好,她从没抢走我们的什么,每次她都拒绝了祖母,不是吗?平心而论,虞晚表姐真的罪大恶极吗?” 邹氏冷冷道:“她有钱,不过几件衣服,就将你收买了?” 张玉婞看着母亲这个样子,觉得母亲当真无药可救。 大伯母如此打压三房,母亲却处处讨好大伯母,却对真正对她好的虞晚表姐如此厌恶。 可虞晚表姐做错了什么? * 沈虞晚回到杏花院,就让人将自己的蜀锦衣裙拿出来。 沈家之前是皇商,更有身价无数,蜀锦这种料子,之前都是她娘和她用来做帕子的,布料更是应有尽有。 只是后来,沈虞晚寄居在张家后,一开始被张家所有人处处针对,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孙氏花了重金才得来的两身蜀锦衣裙,她却能随便穿在身上,一天换一身。 珍宝被她当成玩具,稀品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一个寄居孤女,如何不让人嫉妒? 可偏偏,老夫人还不许任何人贪图沈家任何东西。 这些人,便将嫉妒和愤怒化成了利剑,刺在沈虞晚这个孩子身上。 后来,沈虞晚就学会了低调,她穿上了最朴素的衣裙,摘了满头珠翠,只用玉簪束发。 而屋中所有珍品,也都被收进仓库,落了灰尘。 而现在的沈虞晚,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她了,也不在乎他人眼光。 老夫人每年都会吩咐绣娘,给沈虞晚按照现在的身形做两身珍贵衣服。 因此,沈虞晚的漂亮衣服还是有很多的。 玉芝眼中满是亮光,忍不住感慨,“表小姐本来就好看,穿上了这身衣裙,更加漂亮了!” 沈虞晚一身石榴红衣裙,衬得她整个人熠熠生辉,如同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她眉眼本就清丽漂亮,此时更显惊艳,身形虽略微消瘦,却因为前有胸,后有臀,将衣服撑起来了。 只是显得腰肢更加纤细。 她穿素色衣裙,便是柔弱可欺的表小姐,穿鲜艳衣裙,便是熠熠生辉的明珠。 “去将前段时间婉姐姐送来的请帖拿来。” 昌平侯府的小姐确实和沈虞晚关系不错,沈虞晚虽然低调,但人善良,在一次出门和万婉儿偶遇后,迅速成了好友。 前段时间万婉儿给她送来一份请帖,前世,沈虞晚甚至没来得及打开请帖,就名声尽毁,被迫嫁给裴蘅之。 如今想来,万婉儿送来时还特意告知请帖很重要,邀请她一起参加,恐怕就是太子府的赏春宴。 日子都对得上。 第七章裴蘅之被发现 沈虞晚心情也不错,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碗具碎裂的声音! 裴蘅之跌倒在地上,身上沾着些咸菜汤,馒头滚落在他脚边。 裴蘅之身上还有伤,此时瞧着格外凄惨些,还窘迫。 听见开门声,他循声望去。 “抱歉,张小姐,桌子距离裴某太远了。” 裴蘅之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以前也有受伤,都是身边人好好伺候着,哪里像现在。 吃的馒头咸菜也就罢了,桌子还距离床八丈远,他根本够不到,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沈虞晚是故意刁难,裴蘅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裴蘅之脸上满是歉意和无奈。 “还请张小姐帮帮忙,我实在站不起来。” 裴蘅之聪明,但她在裴蘅之身上付出极多,是个极其了解裴蘅之的人。 知道此人秉性和脾气。 猜得出来,那是裴蘅之故意摔碎的,如今不过是服软罢了。 阴险狡诈的男人。 不过,沈虞晚今天心情好。 再加上一是前世她生病时,裴蘅之虽不在身边照顾,也没亏待了她,各种珍贵药材和补品不要命往沈虞晚院子送。 而裴蘅之受伤,她却如此亏待他。 二是沈虞晚如今情况,不想跟裴蘅之闹得僵硬。 沈虞晚笑着吩咐玉芝,一起将裴蘅之搀扶起来。 “没关系,反正摔碎的碗具也让裴公子赔就是,我虽是张家人,这两年起却不受张家重视。 杏花苑被厨房刁难,但值钱的也有面前的一套碗具,裴公子风光霁月,正直善良,想必不会赖账吧?” 裴蘅之嘴角一抽,“我有一事纳闷。” “裴公子问。” “张小姐既然这么有银子,身上这身衣服是蜀锦吧?头上任何一个装饰,都能换起码一年衣食无忧,为何还要在张家被厨房刁难?” 沈虞晚叹息一声,故作擦了擦眼泪,“裴公子不知道,我娘在世时,是富商之女,嫁到张家陪嫁来了不少东西。 后来我娘死了,这些资产自然是留给我做嫁妆的,但我怎么舍得,将娘的东西用来换取食物?没有粮食,那就忍忍好了。” 裴蘅之嘴角抽了抽,“既然如此,裴某自然能理解,想必张小姐中午还没吃东西吧?不如同裴某一起。” 沈虞晚正想拒绝,却突然察觉到裴蘅之眼中的危险和警告试探,她浑身一个激灵。 裴蘅之如今的虚弱,差点让沈虞晚忘记了,他是个阴险狡诈,手段狠辣的主。 裴蘅之现在跟她没有关系,更无感情。说不准一个生气,恩情不给她了,还会将她直接灭口。 这世上再没有见过裴郎落魄的样子。 “我去给你准备午饭。”沈虞晚不敢拒绝。 很快,一盘四个馒头,还有一盘咸菜就摆在了桌子上。 沈虞晚虽说是寄宿在张家的,但因为老夫人疼爱,大夫人不敢在这些方面亏待她。 导致沈虞晚吃喝从没缺过。 突然开始吃馒头咸菜,她还真不适应,吃了四分之一的馒头就饱了,兴致缺缺要放下馒头。 却感受到一道审视目光,一个激灵将馒头拿起来,硬生生吃了半个。 沈虞晚生无可恋,“我吃饱了。” 她前世加上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熬的一顿饭,馒头干硬,咸菜老又齁。 实在难吃! 也不知道玉芝从哪里搞来的这菜品。 裴蘅之看她手中的馒头还剩下半个,再看沈虞晚表情,嗤笑一声。 但拉着人跟自己吃苦,心情到底好了很多。 沈虞晚有些生气,正想跟他说给他上药,借着上药的时候报复,便听外头传来踹门声音。 “表妹,我来看你了。” 来人说话声音嚣张且尖厉。 沈虞晚脸色微变,推门出去,已经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她脸上笑容温和内敛,“大表哥,表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什么事,通知虞晚一声,我便去见你们了。” 来人是孙氏的一双儿女。 张玉蓉冷笑,“表妹还真是金贵啊,前段时间不过是风寒一场,便让府中任何人不许前来探望,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妹在院子里面藏人了。” 沈虞晚脸上笑容不变,“表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虞晚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表姐是知道的,哪里去找野男人来?还是说,在表姐心中,虞晚就是这种人?还真是让虞晚伤心。” 沈虞晚偷偷抹眼泪。 瞧得张玉蓉翻了个白眼,沈虞晚向来是这样,惯会用眼泪让男子心疼。 张裕目光将沈虞晚上下打量,露出个自认为温润的笑来。 “表妹身子不适,最近在养病不让人打扰,是正常的,如今身子和好些了?” 沈虞晚微笑,“好了不少了,多谢表哥关心。” 张裕上前,便想要牵住沈虞晚的手,沈虞晚立刻后退一步。 张裕眼中浮现不悦,“我此次跟妹妹前来,是听说表妹跟昌平侯府的万小姐关系不错,听说还送来了太子府赏春宴的请帖,便想来瞧瞧,想必表妹不会介意吧?” 张玉蓉笑得讽刺,“表妹既然得到了这请帖,我们又不抢你的,本身我和大哥都能前往赏春宴,不过是想看看表妹的请帖,你不会不答应吧?” 张玉蓉听说沈虞晚得到万婉儿的喜欢,心里十分不悦,沈虞晚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小姐,还是个商贾出身的贱籍,凭什么得到万婉儿的垂青? 而自己,之前在宴会上处处讨好万婉儿,却得到万婉儿的嘲讽。 沈虞晚无奈道:“不过是和万小姐有一面之缘罢了,算不上关系亲近,这次叫上我,也是为了凸显万小姐的不同,表姐别生气。” 张玉蓉脸色好看一些,原来是这样。 沈虞晚伸手朝着主屋指引,“表哥表姐请,我带你们去看看请帖。” “等等,你刚刚在侧房做什么?” 张玉蓉问。 沈虞晚微微蹙眉,心跳不自觉加快,有些紧张。 “去找了些东西,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别耽误了看请帖。” 却不料,张玉蓉眯眼,却看她这样,越觉得里面有鬼。 “大哥,我们进去看看。表妹这样阻止,该不会是里面藏了男人,想要给我大哥戴绿帽子吧?” 第八章裴蘅之走了 张裕喜欢沈虞晚,想要沈虞晚做自己侍妾,这件事除了老夫人,张府所有人都知道。 这也是孙氏厌恶沈虞晚,帮她找婆家的原因之一。 老夫人若知道张裕心思,恐不会让沈虞晚做妾,而是张裕嫡妻!但孙氏怎么能甘心? 她早看好一家姑娘,只等着去探口风,让张裕高娶。 沈虞晚怎么配? 孙氏给沈虞晚挑的人家,是自己娘家几个庶子,配沈虞晚绰绰有余,还能将沈虞晚的嫁妆弄到手。 但老夫人如今或者,就是最大的阻碍。 张玉蓉总用这种话贬低沈虞晚,开那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之前沈虞晚都会反驳。 可沈虞晚如今却顾不得,脸色微白,裴蘅之现在下不了床,若不是怕她暴露裴蘅之身份,更怕出去被太子的人找到,裴蘅之是断不可能留在她这里的。 他下不了床如何躲起来,若张玉蓉和张裕推门进去,发现了裴蘅之怎么办? 她就不该多留他五日。 “表哥表姐,里面真的没什么……” 然而,沈虞晚话音未落,便见张裕上前,暴躁地一脚踹开了门。 侧门砸在侧面,又被迫弹了回来,一下下砸在门框上的声音,仿佛砸在沈虞晚心上。 只见房门推开,侧屋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馒头扔在盘子里,一双筷子摆在桌子上。 裴蘅之不知所踪。 沈虞晚松了口气,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就知道,裴蘅之不会暴露在人眼前,他就算是瘫了,也会爬着躲起来,因为不想娶她。 这样想着,沈虞晚心中苦涩无比,前世的自己浮现眼前,移开视线不愿再看。 “表妹什么时候,吃的东西这么简陋了?中午就吃的馒头咸菜?”张裕问。 沈虞晚微笑,“最近吃的油腻,便想要清清口,让表哥表姐见笑了。” 张玉蓉嗤笑一声,兴致缺缺。 “没意思。” 太子府请帖是烫金请帖,此次主题颜色为尊贵的墨绿,上面还有花样等装饰,字体犹如游龙,瞧着就不同寻常,还盖着太子府的印章。 是真的! 两人看见了请帖,脸上表情都不好看,将两人送走后,沈虞晚揉了揉僵硬的脸。 匆忙跑回侧屋,朝着里面喊了几声。 “裴蘅之?” “裴蘅之?” 然而,却都没有回应。 玉芝也在院子里面找过了,“表小姐,没有人。” “走了也好。”沈虞晚垂眸,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很快,她便因为自己这个想法觉得好笑。 前世裴蘅之那样对她,难道她还对裴蘅之心存期待? 沈虞晚靠在屋中的椅子上,眼神里透露出迷茫,她总觉得,前世自己后来的惨状都来源于裴蘅之。 可平心而论,裴蘅之当真亏待了她吗? 她的一品诰命,衣食无忧,甚至丈夫的责任,他都尽职尽责。 平心而论,如果当初裴蘅之没娶她,她会怎么样呢? 宋文哲落荒而逃,不见踪迹。 沈虞晚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婆家,除了给表哥做小妾,就是随便找个庶子或者鳏夫嫁了。 受婆家刁难,妯娌陷害,那种日子,似乎还不如做那个不受宠的首辅夫人。 她竟将仇恨,都堆积在裴蘅之一个人身上。 “玉芝,你说我是不是对他太过分了?” 玉芝一愣,才想起来沈虞晚说的是谁,“表小姐向来善良好说话,自然是不会过分的,只是表小姐既然救了人,为何不对他再好些,到时候换取恩情,也更顺利些。” 沈虞晚沉默了。 就这样吧,前世的事早该过去,如风般飘散就好,今生她会找到相爱男子,跟人恩爱一生。 至于裴蘅之,除了相互利用,调查爹娘死因,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张裕和张玉蓉走出院子一段,张裕脚步微顿,“妹妹先回去吧,我再去看看沈表妹。” 张玉蓉皱眉阻止,“大哥,你忘了娘跟你说的话了吗?沈虞晚你不要太接近,她是注定要嫁出去的,若是让老夫人发现你亲近她,就不好了!” 张裕不以为意,“老夫人不乐意,那等老夫人死了不就好了?” 张玉蓉脸色一白,急忙朝着周围打量,没看见人才松了口气,心里仍然是在发抖的。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让人听见了,恐怕会引来祸端!” 张裕却已经转身走了。 张玉蓉跺脚,劝不住张裕,只好朝着孙氏的院子跑,去报信了。 张裕推开门,就见沈虞晚正在杏花苑院子里,靠着躺椅上,院子里有一棵杏花树,如今花香满溢。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出神,就连张裕来了都不知道。 张裕走到沈虞晚身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沈虞晚骤然回神,两世对张裕的恐惧,让她从躺椅上弹起来,警惕地看着张裕。 “大表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虞晚笑容僵硬。 刚刚张裕和张玉蓉一起回来了,沈虞晚不怕他动手动脚,他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如今玉芝也出门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张裕此人阴险狡诈,做事不择手段,沈虞晚避如蛇蝎。 张裕对沈虞晚反应有些不悦,“今天中午表妹没吃什么好东西吧?我特意回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我一片好心,表妹怎么如此反应,真是让表哥伤心。” 沈虞晚脸上笑容僵硬,“我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就谢过表哥好意了。” 张裕走向沈虞晚,沈虞晚便后退一步,直到推到墙根,沈虞晚后背贴在墙根上,已经渗出冷汗。 张裕嗤笑一声,瞧她如此模样,眼中满是兴味。 “那好吧,既然表妹吃过了,那就等什么时候表妹有时间了,表哥再陪着你出去。” 张裕上前,沈虞晚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浑身都在发着抖,来自灵魂控制不住的恐惧。 张裕拍了拍沈虞晚的肩膀,意味深长,“表妹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在院子里面养伤,别想着出去沾花惹草,让表哥不高兴了,恐怕难受的还是你。” 沈虞晚低着头没说话,张裕意兴阑珊,便转身离开。 沈虞晚瞬间脱力,跌坐在地上,玉芝正好回来,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虞晚摇了摇头,“先扶我起来。” 前世,她名声尽毁,张裕也给了她做妾的选择,但做张裕的妾,在孙氏手下过日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了,她绝不能受张裕和孙氏摆布! 第九章前往赏春宴 孙氏得到消息,气势汹汹朝着杏花苑赶,正好碰上出来的张裕。 孙氏忙上前上下打量张裕,见儿子衣衫未乱才松口气,随后咬牙切齿。 “儿子,可是那沈虞晚又勾引你了?等母亲立马去教训她!” 张裕拉住孙氏,“娘,儿子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喜欢沈虞晚,沈虞晚必须是我的人。” 张裕眼中浮现不悦,“娘以后不要给她再找那些男子相看了。” 孙氏看出儿子眼中不悦,眼眶都红了,她养大的儿子,如今竟开始跟她对着干了? 都是因为沈虞晚那个贱人! 若是没有她,自己儿子怎么会如此? 孙氏被张裕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她现在不能闹,若是闹起来了,事情到老夫人面前去,她也讨不到好处,张裕更是。 孙氏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你的话,母亲自然是记得,但母亲已经给你挑好了正妻人选,此次去太子府的宴会,你跟人好好见上一面。 “到时候正妻定下,你要谁做妾,娘都不会阻拦。” 孙氏管不住张裕,但能拖着张裕。 老夫人死前定然会给沈虞晚安排好夫家,孙氏宁可不要沈虞晚的全部嫁妆,也要将沈虞晚赶出张家! 只盼太子府赏春宴,沈虞晚也能找到个合适的夫家! 张裕漫不经心应下,那凌厉的眼神瞪向自己妹妹,张玉蓉缩了缩脖子。 她就算是去告状了,也是为了自己大哥好啊,大哥眼神怎么这么渗人? …… 孙氏和邹氏带着自家女儿前往赏春宴,张家的公子哥,已经提前一步跟张家家主前往。 还派人问了沈虞晚要不要一起。 沈虞晚拒绝了。 “娘,沈虞晚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娘叫上她,那是看得起她,她竟然还敢拒绝?”张玉蓉今日身穿罗紫色衣裙,她皮肤白皙,衣裙正配她。 只是相比较其他世家小姐,张玉蓉岁数大些,前后也更加丰盈,五官随了孙氏,略显刻薄。 孙氏嗤笑,“不跟张家一起,我倒要看看,她就算去了赏花宴,又能被谁看上眼!” 跟着张家,沈虞晚到底算得上张家的表小姐,能得到孙氏的帮忙相看。 不跟着张家,谁会看上一个木讷不懂事的孤女? 简直可笑! 张玉婞咬咬唇,有些听不下去,“虞晚表姐想必是有别的事,才跟我们分开去的。” 邹氏脸色一变。 “玉婞,说什么胡话!沈虞晚身份低贱,商贾之身,怎么可能有太子府的请帖?她骗人就罢了,你怎么还帮着她,快给大伯母道歉!” 张玉婞白了脸,“大伯母,对不起。” “三弟妹还是要好好教育孩子,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坏了。”孙氏冷笑。 邹氏连连应是。 一行人上了马车。 “玉婞,你在想什么?”邹氏蹙眉催促。 张玉婞咬咬牙,还是上了马车。 这是虞晚表姐让给她的机会,她不能浪费,让虞晚表姐失望。 马车上,看着张玉婞的装扮,孙氏眼中划过微不可查的变化。 刚刚张玉婞竟敢当着众人面呛她,让她下不来台。 还穿着这么好的蜀锦衣裙,她的蜀锦都舍不得穿,压箱底了,想必就是沈虞晚买通张玉婞送的。 而她的女儿,也断没有这么好的料子。 张玉蓉眼中,也满是嫉妒。 “玉婞今日穿的倒是跟往常不一样,鲜艳了不少,女孩子就是要穿得亮眼些,才好找婆家,三弟妹你说呢?” 邹氏尬笑,“大嫂说的是。” 若平日,邹氏自然不会让女儿穿着蜀锦在外面晃,但今天这日子,实在太重要了,邹氏不出风头,自己的女儿或许就一辈子难出头。 她只能如此。 旁边,传来一声女子惊叫。 “哎呀!” 张玉蓉手中茶杯刻意朝着张玉婞倾斜,就是要湿了那蜀锦衣裙! 张玉婞脸色一变,身边丫鬟用身子挡住了这杯茶。 “二小姐,您没事吧?” 张玉婞和邹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落了下去。 “玉婞!” 邹氏急忙上下打量,见张玉婞无事,才松了口气。 “大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邹氏忍不住斥责。 孙氏和张玉蓉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玉蓉,在马车上不要喝茶,万一茶水泼到二侄女身上,她们还要以为我们是故意的,不想让她们参加赏春宴呢。” 邹氏忙道:“大嫂,我没有这个意思。” 孙氏摆摆手,闭上眼不想再说。 张玉蓉狠狠瞪了张玉婞一眼,也闭嘴不说话了。 邹氏和张玉婞如坐针毡,邹氏心里叹息,她知道今日出门,必定会引来不满,但为了女儿都是值得的。 张家马车才走。 一辆马车出现在张府后门,沈虞晚派人跟老夫人说了声,就上了马车。 万婉儿看见沈虞晚出现,眼睛都亮了。 “虞姐姐,你今日穿的衣服真好看!” 石榴色的衣裙,穿在沈虞晚身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略微带着病态的脸用脂粉掩盖,衬得风华绝代。 不敢想,若沈虞晚无病无灾,身体健康且性格明媚,该是多么张扬又引人注意。 但,沈虞晚现在也很好,性格温柔又善良,待人和善。又懂得多,娇俏惹人怜惜,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万婉儿挽上沈虞晚的胳膊,吩咐车夫赶车。 “我们快走吧!去太子府去,今天可是太子殿下专门举办的赏花宴,京城大多贵女公子都去了! “正好给虞姐姐好好挑挑夫婿,若是去晚了,人都被挑没了。” 沈虞晚忍俊不禁,该是她的未来夫君,怎么会被人随意挑走? “今日你未婚夫也会去,心里可紧张?” 昌平侯府就万婉儿这一个女儿,从小捧在心尖长大,几个哥哥更是如珠如宝地哄着她。 她幼时有个青梅竹马,见两个孩子关系不错,昌平侯就给两人定下娃娃亲。 后未婚夫前往边关三年,如今才回京。 算起来,这还是万婉儿未婚夫回京后,两人首次见面。 万婉儿俏脸一红,“虞姐姐就知道朝我打趣,我这不是心里紧张,便央着皇后姑姑多给我一张请帖,专门让姐姐陪我去?” 前世,沈虞晚陷入舆论当中,没能陪着万婉儿参加,只听说赏春宴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后来打听,却打听不到,万婉儿没过多久就被送往乡下庄子上养。 沈虞晚怀疑,两者有所关联。 沈虞晚拉着万婉儿的手紧了又紧。 万婉儿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辈子,她不会让万婉儿出事。 第十章再见裴蘅之 太子府赏花宴在太子府举行,几乎邀请了全京城所有的富贵家子弟。 真正到了太子府,沈虞晚才知道,此次太子府的赏春宴到底多声势浩大。 女君太子府并未特意告知,让全府上下所有女君参加,却通知了所有公子都要参加赏春宴。 因而,此番男多女少,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大好给女子挑选夫婿的机会。 多少世家见此,尤其张家只带了两个姑娘前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虞晚明显察觉到不对,蹙眉,旁边万婉儿也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此番太子府别有用心?” 万婉儿声音压得很低,偷偷跟沈虞晚说。 沈虞晚微微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不准等参加到一半,就什么都知道了呢?” 沈虞晚下意识觉得,这场宴会恐怕跟裴蘅之有关。 神仙打架,自然干涉不到她这个小喽喽身上,沈虞晚不以为意。 万婉儿点头,“虞晚说得对。” 两人本就各怀心思,万婉儿为了见未婚夫前来,沈虞晚为了挑选夫婿前来。 大承民风开放,男子女子可同席,参加宴会自然也不用特意避开。 万婉儿左看看右看看,在人群中找自己未婚夫的影子,拉着沈虞晚道。 “等瞧见了他,我便让他将身边的优质青年介绍给你,那么多男人,总有虞晚能看上的。 “还有我几个哥哥,之前一直在忙,不见影子,但我都跟他们提起过你,想必也能聊得开心,若你看上了,只管跟我说。” 虞晚轻笑,“那就多谢婉儿了。” 太子府的赏花宴非同凡响,里头的花也全都是珍品,春日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一个个姑娘更打扮得争奇斗艳。 沈虞晚却没心思赏花,而是落在湖对面的公子哥身上。 对岸的公子大有过来挑选未来妻子的,骤然瞧见一个曼妙女子,又一身胭脂红格外扎眼,情不自禁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睿郎,你不够真诚,明知道我这段时间在相看人家,都没有合适的,你妹妹身边的姑娘是哪家的?这么好看,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跟万天睿亲近些的公子哥笑问。 万天睿也看向自家妹妹,瞧见了妹妹和旁边女子的身影,笑得无奈。 “是妹妹新结交的好友,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张侍郎家中寄居的表小姐沈虞晚,若普通人家就算了,能过得和和美美。 “你家中对你寄予厚望,恐怕不让你娶这般家世的。” 刚问话的人遗憾地叹息一声,“可惜了。” 有张老夫人坐镇,也是绝不可能让沈虞晚这个最受宠的外孙女做妾的。 他不过看上沈虞晚容貌,若说多喜欢,也是没有的。 他娶不上沈虞晚,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心思。 沈虞晚之前在张家深居简出,瞧见过她的人并不多,虽说没见过沈虞晚,却听过沈家事迹。 沈家当年乃大承首富,家中产业多到数不胜数,传闻沈家落败时,家产全数被张家老夫人,也就是沈虞晚的外祖母帮忙争到手中。 如今全数是沈虞晚的嫁妆。 若能娶了沈虞晚,那就是娶了金山银山到家中,还是个没有娘家帮衬,好拿捏的孤女。 “沈姑娘长得娇艳欲滴,怕是就算没有娘家帮衬,也有贵人能瞧上。”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裴郎君,你快瞧瞧对面,那就是沈虞晚?”一旁凉亭,将公子哥的谈笑尽收耳朵。 怀从阳极其骚包,朝着对面的裴蘅之笑着,抬手指了指对岸。 怀从阳一双狐狸眼,望向人时格外精明又暗藏算计。 裴蘅之瞥了沈虞晚一眼,唇角勾起嗤笑。 “怎么瞧着你如此不屑的模样?之前有人说你喜欢男子我还不信,这么漂亮的女子你都不动心,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怀从阳狐疑地看着他。 裴蘅之瞥了他一眼,“惯会用外表拿捏人心,实则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他没说说的是谁,但人人都是人精,结合怀从阳的话,一下就听出来了什么意思。 众人狐疑地看着裴蘅之,裴蘅之在外向来冷漠,但算得上好说话并且讲道理。 对女君时常漠视,但也没见对谁有过如此犀利评价。 难不成,沈小姐之前跟裴郎君有过争执,引得裴郎君不快? 瞬间,不少对沈虞晚有感的男子都没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虽说沈虞晚容貌出众,但没人想要得罪前途无量的裴郎君。 怀从阳瞪了他一眼,“你往日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罢了,怎么如今还毒舌起来了,以后哪个女君还敢嫁给你?” 万天睿也蹙眉,正想说什么。 “三哥!”岸对面,万婉儿总算瞧见自己三哥,朝着这边招手,拉着沈虞晚就跑了过来。 公子们这边现如今氛围有些诡异。 万婉儿拉着沈虞晚到万天睿面前,给万天睿介绍,“这就是我跟三哥提起过的好友,沈虞晚。” “虞晚,这就是我三哥。”万婉儿给两人介绍。 沈虞晚给万天睿行礼,规矩得体,面上笑容十分大方。 “见过三公子。” “沈小姐不必多礼,早听婉儿提起过你,如今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让人眼前一亮。” 沈虞晚笑着回复,“婉儿更在我面前夸过三位兄长,其中最数她的三哥,她最是亲近。” 万天睿听这话,只觉身心舒畅,觉得她是个会说话的。 “亲近三哥?”万天睿低头看万婉儿打趣,“我在对岸瞧你许久,你却半天没瞧见三哥,眼睛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真是让三哥伤心。” 万婉儿吐了吐舌头,“还是三哥人坏,瞧见我了不叫我?不是故意想看我笑话?” “行了,我能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罗小将军就在前面,你便去瞧瞧他,跟他说上两句话。” 罗小将军,就是万婉儿的未婚夫。 万婉儿眼睛一亮,忙道:“虞晚,你快陪着我一起去,我给你介绍些朋友认识。” 给女子朋友介绍男子认识,虽说是朋友,可目的昭然若揭。 人群后面,忽然传出一声嗤笑,“沈小姐?当初,你不是说你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