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 第460章 重临黑暗（二十三）
第460章 重临黑暗（二十三） 办公室内，谢途见到钟司令。 隔离区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 那里面的畸变种，皆是一些人的父母、子女、亲戚、朋友…… 消灭掉它们，只是解除掉一处隐患，并不会让人们看到希望。 “军队正在安排民众转移，将部分民众转移到江宁区，尽量减少人群聚集。” 钟司令将一些新的安排告知他，“另外，我们安排了研究人员和专业人员到附近发电站查看，看有没有办法重新恢复电力系统。” 谢途注意到钟司令身边的副官换了一个人。 他什么也没问，回道：“抢修无用，黑暗物质侵蚀的是所有线路和电力系统，根本找不出其他原因。” 除非有向导出手清理。 但整个南京城有数座综合能源站，就算将钟山的四名向导全部叫过来，仅仅只能维持小片地方供电。 且需要耗费大量精神力。 在哨兵们的安全和供电之间，谢途只会选择前者。 钟司令却不肯放弃，“一定有别的办法，你也看到外面的情况，城市四处陷入混乱绝望当中，我们需要给民众希望。” 没有电，绝大部分设施、武器、科技、以及各类研究与生产都无法进行。 钟司令目光坚定，“城市里的大部分顶尖科学家仍活着，只要有电，没有太阳又如何，科学家们会想办法弄出一个人造太阳来。” 谢途闻言，眉梢微动，“人造太阳？” “对，科学家已经提出，模拟太阳内部的核聚变反应，实现清洁、高效的能源供应，以现在的科技，说不定能做到。” 钟司令道：“如果“人造太阳”能够实现，将解决目前的危机，甚至可能逆转黑暗末世的局面。” 谢途却知道行不通。 在黑暗物质面前，任何能源反应都会遭到侵蚀。 但眼下这情况，南京城需要希望，有盼头总比绝望等死好。 谢途没有拆穿，只是告知钟司令接下来安排，另让军方帮忙准备一批物资和军火。 既然来了，没有空手出去的道理。 由军方准备，效率会高很多，最后能带出去多少，全看天命了。 * 谢途从大楼出来时，发觉赖延年尴尬地站在车外。 瞧见他人影。 赖延年赶紧上前，支支吾吾地说道：“谢队，你女儿好像心情不好，突然发脾气不让我在车里待着……”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个小孩子赶下了车。 小公主不好伺候，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变脸比谁都快。 谢途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步兵战车是装甲战斗车辆，两侧没有门，门在顶部窗口。 谢途利落攀在车顶，拉开舱门瞬间，看清了里面情况。 他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如常地重新关上窗口，对赖延年道：“队伍已经重新调整，八组留在安全区协助另外两组，你先过去和大家集合。” 赖延年没察觉不对，飞快应下，“好的，那谢队我先过去集合。” 哄孩子他实在不擅长。 况且谢队的女儿和其他小孩不同，脾气有点……大！ “嗯，有事对讲机联系。” 直到人走远。 谢途重新打开窗口，迅速跳进车内关门，隔绝了所有视线。 换下来的公主裙还没来得及收拾。 云昭身上已经穿上作战服，正神色茫然地独自坐在车内。 小青鸟再次看见长大后的本体，非常亲昵地挨着她，小脑袋一个劲地在她脖子处拱来拱去。 仅仅几分钟没见，她竟又变了回来。 谢途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觉她的变化，应该和守门人的状态有关，难道因为他们所做的改变引起了污染区内的时间变幻？ 导致小云昭的时空消失了？ 谢途暂时没搞明白，但能恢复原样，总归是好事。 云昭看见他，却仍是那副茫然的模样。 “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的她做的那些事，甚至在提及六号污染区时，脑海里闪过很多稀碎的画面。 童年的她，开着玩具车，独自在污染区内游荡。 梦幻般的城堡，小小的她坐在秋千上，身后站着长得虎头虎脑的保姆机器人…… 还有爸爸留下的视频。 画面里，父女俩的眉眼极为相似。 年轻的男人长得十分英俊。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衣领竖起，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透着几分不羁。 云诀对着镜头，正在安抚襁褓里的女儿。 “爸爸需要处理一些事，很快回来接你，你乖乖的待在这里，没人能找到你……” 云诀看起来好年轻，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可他在视频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精神领域里的白雾正在迅速退去。 露出更多的景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云昭有预感，她离恢复全部记忆只差一点点。 谢途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慢慢来，记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云昭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收回心神，“这事等出去后再说吧。”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她有一丝残余记忆，记得进来后的大致事情。 但小时候的她万事不关心。 大部分时候不是被谢途抱着，就是自己玩自己的。 要么睡觉，要么玩游戏。 根本不参与哨兵们的行动。 “隔离区全体畸变，用火力压制已经清理干净。” 谢途跟她讲解，“安全区和缓冲区的情况不容乐观，每隔几分钟都会出现突然畸变的人，现在城市里人人恐慌，军方正在进行疏散和转移。” “只要不是同时全城发生畸变，有军队提供支援，大家暂时能应付，还有钟山避难营那边……” 他大致将各区域为她讲解一遍。 又提及和钟司令的谈话。 云昭安静地听着，她表情淡然，眸底透着一丝冷漠。 和上次一样，似乎又受到小时候的性格影响。 谢途见她这个样子，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小青鸟不满本体只顾着和厨子说话，仍然在一个劲的蹭她。 这可把火凤羡慕坏了。 【我也想青鸾这样跟我撒娇。】 云昭回神，碰了碰小青鸟，“我没事。” 谢途压下莫名的情绪，进入驾驶位启动车子：“我怀疑缓冲区有S级畸变种，我们现在过去缓冲区看着，顺便找个地方休息。” 说到这，谢途话音一顿，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小云昭消失不见。 他该如何跟那群哨兵解释，他的‘女儿’去哪了。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1章 重临黑暗（二十四）
第461章 重临黑暗（二十四） 想什么来什么。 对讲机传来九组的声音。 “谢队，高级畸变种数量突然增加。” 郭逸飞：“我们在半个小时内遭遇三波高级畸变种，两名队员的精神体遭到严重侵蚀，需要疏导。” 整座城市的污染浓度一直维持在90%。 如此高的污染下，哨兵们才做完浅层疏导没多久，精神领域再次遭到侵蚀。 只不过，大部分哨兵没有使用能力，尚且能忍受。 而在缓冲区的两队哨兵，想要对付同等级畸变种，只能放出精神体，队友之间再配合将其射杀。 如此一来。 精神体遭到侵蚀的速度加快。 如果不是确实坚持不住，郭逸飞也不想主动麻烦父女俩。 毕竟谢队的女儿才几岁大。 麻烦一个小孩子为他们治疗，总觉得像在虐待儿童，有点难以启齿。 谢途沉默了两秒，回道：“我马上过来。” 他关闭对讲机，看向坐在后座的云昭，“不能让他们看见你，否则解释不清楚。” “我不下车，坐在车内同样可以放出精神丝进行疏导。” 云昭亦知道这点，她转而问道：“那个哨兵说畸变速度突然增加，和我变回来有关系吗？” “我也怀疑。” 谢途将自己的推测说给她听，“所有污染区应该处于同一时空，小时候的你突然出现又消失不见，或许跟守门人的能力有关。” 她受到污染区时空影响，才会一而再的出现问题。 “守门人吗？” 云昭扶着头，仍在回忆进来后的细节。 这次与上次不同。 她能想起很多事来。 比如闹着要公主裙、坐跑车，还有，谢途竟然给她换衣、梳头、洗澡…… 云昭觉得有些尴尬。 不想面对。 她努力忽视这些细枝末节，说道：“我好像知道守门人是什么了。” 谢途嘴角上扬，“是吗？” 云昭：“嗯，太明显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杀死它。” ——“誓与南京共存亡。” 那时它动了，晃动得厉害。 “如果守门人是一座城，我们该如何消灭掉它？”云昭直接说了出来。 下一秒。 周围的黑暗物质再次出现晃动。 谢途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他望向四周的空气，缓缓说道：“想一想它的执念。” 执念吗？ 云昭低垂眼睑，若有所思。 步兵战车缓缓往前行驶。 车窗外。 沿街的崩溃、哭泣，发疯、嘶吼声不断传来。 人们不顾士兵阻拦，疯了一样冲上街。 “别拦我！与其提心吊胆，担心下一个畸变的是不是自己，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去你妈的黑暗末世！把太阳还回来！” “什么狗屁秩序！什么安全保障！这个世界已经完了，我们都没救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尖锐刺耳。 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对着不远处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他们到底在哪里？别拦着我，我要去隔离区！” 说着。 他狠狠踹向街边一辆废弃的汽车，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昭听到动静，低声道：“如果和执念有关，那有没有可能……光消灭畸变种还远远不够？” 谢途眯着眼：“或许。”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做，他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云昭思索片刻，又说道：“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彻底改变南京的结局？” 谢途闻言心念一动，“你还记不记得，我曾问过你精神屏障的覆盖范围。” 云昭点点头，觉得有些口渴，从包里抽出一瓶水递给他，“有一点印象，我其实一直没试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范围能覆盖多大。” 她的能力极限一直是个谜。 上一次稍微感到有些吃力，还是在111号污染区寻找丁朗的时候。 她当时用精神丝覆盖了整座城市，出来后却仍有余力为戚凌建立屏障。 释放精神丝捕捉和建立屏障不一样。 后者更耗费精神力，就算能够做到覆盖，但不可能一直维持住屏障。 而且就算能维持，屏障最多做到隔绝黑暗物质，无法阻止畸变。 谢途接过水，拧开瓶盖又递还给他，“不需要覆盖整座城市，只需覆盖能源站即可。” 云昭接水的手停在半空中。 想起他之前说的钟司令，似乎就有此打算。 云昭问：“你当时不提，还告知钟司令无用，因为心底有所顾虑？” 谢途见她不接水。 他伺候习惯了，抬手将水喂到她嘴边，回道：“小时候的你太过闹腾，我不敢提。” 云昭凑过来喝了一口水，反应过来：“你嫌弃我？” 谢途：“没有。” 云昭：“那你还说不敢？有你不敢的事？” 谢途：“真不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时候的你，习惯对保姆机器人下达命令，养成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命令的语气。” 他说得漫不经心，“大概只当我是会动脑、会伺候人，比机器人稍微高一点等级的厨子。” 一人一精神体，一口一个厨子。 真当他不知道吗？ 傲慢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听厨子的话，去当保护发电站的劳动工？ 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她还会专门对着干。 云昭幽幽道：“你在跟我诉苦？” 说这么一大堆。 向长大的她，状告小时候的她？ 云昭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得出结论：“你在无理取闹。” 谢途：“……” 他表情无奈，“伺候了你一路，难道不该要点补偿？”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想要补偿。 云昭想了想，转身从自己包里，摸出他的积分卡，“拿去吧，补偿，随便花！” 谢途嘴角动了动，没伸手接。 那是他的卡，花的也是他的积分，算哪门子补偿。 云昭满意地将卡重新收回包里，回归正题，“不过你这主意挺好的，有电就有光，黑暗末世自然不存在。” 北极圈还有极夜呢。 只要有光，这座城市里的人就有希望，不会一蹶不振。 有电、有秩序的城市，总不算沦陷吧。 云昭有点想试试：“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谢途：“不急，那群哨兵的性命更重要。”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2章 重临黑暗（二十四）
第462章 重临黑暗（二十四） 两人聊着天，很快抵达了缓冲区。 时间接近早上十点。 城市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仅来自于街道上士兵打开的手电光。 这里的情况比安全区好一些。 人被全部分散隔离，独自窝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 单独隔离的好处，不用担心受到突然畸变的人波及，外面时不时传出的动静，也一并被隔绝在了门外。 这让部分人有了些安全感。 不少人已经冷静下来。 他们这些人虽然首次测试时污染值高，但二次三次的检测结果，很多人的污染值明显在下降。 秩序没有崩塌。 政府还在，军队还在。 这才第一天，只要自己不畸变，或许国家会找到办法，搞清楚太阳消失的原因。 然后，重新找回太阳！ 谢途将战车停在F区的04街道。 九组的六名哨兵全员在此，正坐在路边吃东西。 连续奋战到现在，大家几乎没有休息过。 趁队友们这会都在，赵勇和张海直接躺在人行道上睡觉。 而其中有两人的状态明显不对。 眼神迷离，面包拿在手里，吃着吃着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呆愣愣的似乎想不起来要干什么。 瞧见谢队的车来了。 郭逸飞抹了一把嘴，率先站起身。 他刚想走上前等人下车，却见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从车内飘了出来。 小青鸟的身影逐渐凝聚，高傲地歇在车顶。 它斜眼打量着这群弱鸡哨兵，很快发现两名目标人选。 【啊，脆弱的废物。】 小青鸟径直冲着侵蚀严重的一人而去，强行破开其的屏障，进入到精神领域中。 谢途这时才打开天窗出来。 黑暗的环境里，哨兵视力再好，也不可能透过顶上的天窗看清车内情况。 谢途以防万一还是关上了天窗。 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光亮。 是手持探照灯的光。 那里有一个营的士兵，正挨着哨兵们休整。 受到影响的不止普通人。 士兵伤亡不小，士气普遍不高，麻木地吃着东西补充体力，躺在人行道上睡觉。 数百人鸦雀无声。 听到车的轰鸣声，也只是将光亮扫过来确认了一眼。 发现是自己人后士兵又将光源移开。 探照灯正对着对面的小区。 谢途注意到，大家所选的休息地，街道两边全是密集的高层小区。 F区几处隔离点的民众应该都安排在此。 众人驻守在楼下，以便随时进去清理。 “情况如何了？”谢途问。 郭逸飞苦笑回道：“分开隔离后总算消停了点，但畸变的速度非常快，而且等级都很高，就在几分钟前，出现了两只八级长得像螳螂的畸变种。” “士兵伤亡蛮严重的，黄良平为了救他们才遭到严重侵蚀，我们不敢再分开……” 幸亏高级畸变种都是几只几只的出现。 真要来一群，他们根本顶不住。 谢途点了点头，“现在不宜分散，七组马上过来支援你们，分批次轮流休息，别掉以轻心。” 郭逸飞应着，“知道。” 谢途开口问他要隔离点的地图。 “地图是那些志愿者弄的，不一定完全准确，整个缓冲区迁移过来的时候是72万多人，现在的伤亡没法统计，只大致将分布点标注了出来。” 郭逸飞将地图交给他，不由吐槽道：“旧时代的人太依赖科技，现在离开电脑，画个地图或统计个东西，半天弄不好。” 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画图都要依靠高科技。 心理素质和生存能力，完全没法和后世的人比。 “不能相提并论，他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没遭受过性命威胁。”谢途接过地图，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 地图虽然粗糙，但勉强能看出隔离点的大致分布。 郭逸飞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问：“谢队，这个污染区真有S级畸变种吗？” 不然要地图做什么。 难道要挨个排查？ “不管有没有，做好最坏打算，随时保持警惕。” 谢途直觉有，可能只是没到畸变时间。 郭逸飞苦笑着道：“我们有仔细留意那些人的着装和状态，想找出危险性高的人群，但都是畸变种，单看正常人模样，压根分辨不出等级。” 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觉得不安。 没人见过S级畸变种。 哨兵们自知肯定不是那玩意儿的对手。 遇见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就好像头顶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这个五星污染区，现在看似没什么危险。 但如果没有谢队和他女儿，在初期污染浓度攀升那会儿，哨兵们可能就已坚持不住。 更别提短时间内控制住整座城市的局势。 说起谢队的女儿。 郭逸飞转头看向正在做精神疏导的队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良平躺在地面上，周围萦绕着一圈发光的绿色精神丝，眉头紧皱，冷汗淋漓…… 奇怪。 做精神疏导明明是一件很放松的事。 黄良平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正想着，斜对面的高楼又传来动静，嘶吼声在寂静的城市上空非常清晰。 “操！真是一刻都不让人休息！” 两名哨兵赶紧起身，放出精神体先行过去查看。 张海转头招呼不远处的士兵，“你们派一队人跟着我们过去。” 万一数量多，需要这些士兵帮忙撒网。 一队士兵出列，麻木又熟练地拿起装备，跟上哨兵的脚步，小跑着拐进小区。 高楼可以尽量将人隔离开来，又不用过于分散兵力。 现在没有电了。 爬楼对于哨兵们来说没什么，但对士兵而言是一件极为耗费体力的事。 赵强曾跟张海嘀咕过，“五星污染区太真实了，没有畸变前，连畸变种都觉得爬楼是体力活。” 谢途依旧伫立在车顶，举着手电筒仔细看街道分布图。 这群哨兵需要成长。 有云昭在这，他们不用惧怕侵蚀，可以随心所欲放出精神体，以此来抵御高级畸变种。 他没打算插手。 而云昭坐在车内，自始至终没露面。 小时候的她性格过于恶劣，又只是一个小孩子。 哨兵们有事只会找谢途，不会主动找她，反而能让她暂时隐藏住身份。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3章 重临黑暗（二十五）
第463章 重临黑暗（二十五） 小青鸟做疏导的过程很快。 疏导完两名被侵蚀严重的哨兵，它又听从本体的话，对其他哨兵的精神体进行浅层次疏导。 精神丝朝着小区内蔓延，很快找到楼内的两名哨兵。 虽然过程骂骂咧咧，但效果显着。 哨兵们纷纷从之前的压抑状态中缓过劲来，长舒了口气。 “这个污染区，没有向导简直死路一条。”张海有感而发。 哨兵们深以为然。 郭逸飞走向战车，想跟谢队女儿还有小青鸟道谢。 他两步一顿，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队的女儿叫什么？应该怎么称呼？ “谢队长，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郭逸飞道：“上次也多亏了她，我们想亲自跟小朋友说一声谢谢。” 谢途将地图放进背包，“不用，举手之劳。”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途重新拉开窗口，跳进车内，很快拉上门阻挡住视线。 步兵战车启动。 众人眼睁睁看着车子飞快离开。 哨兵们的听觉敏锐，直到走远，云昭才出声，“先去E区吧，将十组那七名哨兵的疏导做了。” “要过去那边？” 谢途偏过头，借着车内设备发出的幽光，目光落在她脸上，“小时候的你挥挥手，就可以精准找到哨兵的精神核心。” 什么意思？ 觉得她现在比不上小时候？ 云昭不满地瞪着他：“我现在也可以。” 四目相对。 谢途不由感到一丝恍惚。 感觉现在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总觉得此刻的云昭，看起来更加鲜活生动。 云昭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 她微微抬起手，无数精神丝开始往四面八方蔓延，去寻找、捕捉哨兵的精神核心。 精神牵引的作用不止控制。 在黑暗向导的能力面前，哨兵们无所遁形，也不怪连守门人都忌惮黑暗向导。 “那直接去发电站吧。”云昭说。 谢途收敛心神，“你不困？” 云昭：“……有一点。” 谢途唇角一弯，“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 旧时代的科技发达，发电站被称为综合能源站。 不仅能发电，还包括供热、电网调节、数据储存等服务。 整个南京城共有六处综合能源站。 其中安全区两处，缓冲区一处。 钟司令已派出军队，护送电力公司的工作人员，进入安全区的两处能源站进行检查维修。 检测结果如谢途所料一样。 设施设备一切正常，但就是无法启动。 “我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为什么被称之为黑暗末世。” 董书记的声音透着凄凉，“民众的崩溃与绝望，不仅仅是因为害怕畸变成怪物。” “如果没有彻夜不息的灯火，生命将毫无意义。” 谁能忍受余生将待在黑暗中。 那样的日子，光想想都充满绝望。 钟司令静默了一瞬，对着对讲机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只要不放弃，不抛弃，就有希望。” 穿越者的出现，不就是代表变数与希望么。 至少现在。 城市里九成的居民都活了下来。 …… 城市各处的形势，初步得到控制。 谢途并没有交回指挥权，而是远程下达任务命令。 主战坦克部队，被他留在安全区与缓冲区之间的边缘地带。 其余四万多余名步兵连，早已进入安全区各街区，协助镇压、清剿城市中畸变种。 军队内部畸变的数量同样惊人。 士兵几乎每隔一小时接受一次检测，发现污染浓度异常者，立即上报，自觉隔离。 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半。 各区域的志愿者在军队的协助下，通知民众下楼领取食物和生活物资。 浓稠的黑暗如墨般肆意蔓延，将整个世界吞噬。 楼下搭建起帐篷，两盏电池台灯摆在桌上，散发明亮的光晕，在黑夜中极为显眼。 避免发生意外，人们必须分散出来。 每次只允许一个隔离点出来十人。 收到通知。 人们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走出隔离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跟着护送的士兵向光亮靠近。 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总要吃饭。 志愿者们和军人的身影在昏暗中穿梭。 面容被黑暗隐匿，只能看到那匆匆奔走的轮廓。 帐篷边，分发物资的工作人员，正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的手在昏暗中快速地移动，将食物和生活物资递给民众，嘴里还不忘叮嘱几句：“省着点用，不知道下次补给什么时候来。” 南京这种大城市，大部分物资都依靠进口来维持运转。 目前所有民用生产线停滞，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接过物资的民众沉默，匆匆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如同被黑暗瞬间吞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突然。 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吼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排队领取食物的人僵住，转头看向声源地。 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见士兵们的脚步声。 他们已经知道，军队会处理好那只刚畸变的怪物。 经历过强烈的恐慌和恐惧后，大部分人如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听从安排。 黑暗，似乎将人的七情六欲一并吞噬。 一天时间。 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有人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环境，独自爬上高楼，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 云昭只眯了一小会儿。 她醒来时，车子已停在缓冲区的能源站厂门口。 云昭坐起身，打着哈欠开口：“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多睡会。” 谢途从背包里摸出一袋面包和一瓶草莓牛奶递给她，说道：“已经中午了，吃点东西我们再进去。” 他解释，“安全区的能源站有重兵把守，先在缓冲区试试。” 比起安全区，他更在意缓冲区内的变数。 这里人虽少，却集结了许多高级畸变种和一些自带抗体的人。 云昭点了点头，接过东西吃了起来。 两人在车内简单解决掉午饭。 谢途起身推开头顶天窗，他率先跳上车顶，伸手将她拉到车外。 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人的视觉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无法捕捉任何信息和细节。 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令人分不清是夜本身的黑，还是那些无处不在的黑暗物质。 云昭明明睁着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直接变成了睁眼瞎。 她当然可以释放精神丝。 但一想到要在三处能源站建立屏障，现在还是节约点精神力比较好。 云昭摸着他的手跳下车。 下车后，她赶紧摸出手电筒。 现在附近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一片死寂。 手电的光束照亮脚下的路。 两人直接破开大门，进入里面。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4章 重临黑暗（二十六）
第464章 重临黑暗（二十六） 两人走在宽阔的主干道，路面上满是匆忙撤离留下的痕迹。 保安亭的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监控设备屏幕漆黑，原本用于登记访客信息的桌子被掀翻，纸张散落一地。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路。 两只凤凰跑了出来，飞在前方带路。 一青一红散发出光芒，终于将黑暗驱散了些。 云昭看见，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叶片开始泛黄、卷曲，部分甚至已经变黑枯萎。 远处，高大的烟囱犹如一座沉默的墓碑，直直地插入漆黑如墨的夜空。 再没有往日工业生产时的繁忙景象。 谢途放开感知，楼内传来细微动静，他抽出腰间武器，提醒道：“小心点，里面有东西。” “是畸变种？”云昭脚步一顿。 谢途：“不是。” 火凤已飞过去查看。 【啊，是狗狗！】 小青鸟对火凤学自己说话的语气非常不满。 只有它和小时候的本体，才会用语气词当开场白。 小青鸟追着火凤骂骂咧咧。 火凤老老实实地挨骂，不敢反驳。 云昭一听是狗，重新迈出脚步，“狗狗？为什么不叫？” 谢途语气淡定，“变异了。” 不止人类会遭到侵蚀，其余生命体也会。 但很奇怪，动物并不会畸变，而是变异成非常凶残的猎杀机器。 它们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力量和速度也远超普通同类，并且对血肉有着近乎疯狂的渴望。 身上却没有黑色粘液。 韩大刀曾说，四百年前发送到外太空的信号里，只存有人类的基因链。 不知是否和这个有关系。 随着距离拉近，低沉的咆哮声逐渐清晰，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饥饿，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云昭。 谢途反应迅速，一把将云昭拉开，同时手中的武器朝着黑影挥去。 只听 “铛” 的一声，黑影被击退数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重新站了起来。 云昭借助手电筒的光，看清了这只变异狗狗的模样。 这是一只大黄狗。 它的身形比普通的狗大了将近两倍，眼神闪烁着凶狠光芒，锋利的獠牙外露，滴着令人胆寒的口水。 这只狗似乎被激怒了，再次起跳扑了过来。 谢途抬手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后，变异狗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云昭移开手电筒光，寻找着方向。 “发电厂在那边。” “嗯，跟紧我。” 自动开合的电动伸缩门，此刻半开半合，横亘在入口。 两只凤凰率先飞进去。 云昭和谢途紧随其后地踏入电厂内部。 四周太安静了。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 厂房内伸手不见五指，手电筒的光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眼前，巨大的电力设备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全部早已停止运转。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吞噬了所有光亮的黑。 将设备表面包裹得一丝不剩。 ——那是覆盖的黑暗物质。 一些设备的外壳被腐蚀出一个个大洞，露出里面错综复杂、扭曲变形的线路和零件。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云昭盯着那些线路和零件，“我只会净化黑暗物质，不会维修这玩意儿。” 谢途淡定地上前检查仪表盘：“我会。” “你连这个也会？”云昭有些惊讶。 厨子、木工……电工？ 谢途意味不明地抬眼看向她，答道：“污染区里千奇百怪，什么情况都可能遇上，所以我什么都学了点。” 云昭：“……”总觉得他在向自己炫耀。 毕竟她可什么都不会。 谢途装作不经意间，又补了一句，“一个什么都会点，一个什么都不会，正好互补。” 云昭：“……” 算了，正事要紧。 谢途检查完各类设备，确认只是被黑暗物质所覆盖，里面没有受损。 云昭缓缓闭上眼睛，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一股柔和的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青绿色的荧光星星点点的飘散，迅速霸占了整间厂房。 无形的屏障迅速建立，将此处与外界隔绝开来。 小青鸟扑腾着翅膀，在精神力的作用下，那些附着在设备上的黑暗物质开始颤抖，似乎在抗拒着被净化。 挣扎无用。 精神丝开始疯狂吞噬起整个空间的黑暗。 谢途一直守在她身侧，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净化与吞噬并存。 黑暗与光明？ 他内心有和韩大刀一样的不解，黑暗向导和光明向导之间，为何会并存。 基因的关联？ 她都如此强大，那她的父亲云诀呢？ 能在六号污染区来去自如，在五星污染区内为女儿打造出一片乐园…… 云诀又是怎样的存在？ 周围的黑暗物质正在迅速消散，露出设备本来的面貌。 墙壁上张贴的安全生产标语，在这诡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讽刺。 没过多久，肉眼所见的黑暗物质全部消失。 “好了。”云昭睁开眼，转头看他，“你启动设备试试？” 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围的荧光，如夏夜萤火虫般飞舞，看起来美轮美奂。 “等一会。” 谢途走过去再次对着仪表盘进行检查，确定所有设备已经恢复正常。 他转头问，“你先告诉我，耗费的精神力如何？能坚持多久？” 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出去。 一旦设备启动，将需要一直维持。 精神力会源源不断受到消耗。 云昭眨了眨眼，“没感觉。” 谢途盯着她的脸，反复确认真假，又转头看向小青鸟。 小家伙似乎不明白这些设备是干什么的，飞到顶部，好奇地歪着脑袋钻进线路堆里瞧。 火凤屁颠颠的跟着它做同样的事。 精神体看起来精神十足，似乎确实没感觉。 谢途做了一圈心理准备，终于走到开启设备的操作面板前。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5章 重临黑暗（二十七）
第465章 重临黑暗（二十七）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按下启动按钮。 面板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设备开始缓缓预热。 “电力系统正在启动。” 谢途目光紧盯着面板上的数据流，“可能需要几分钟。” 云昭点了点头庄，依旧站在原地。 局势已经暂时控制住，污染区内却没有丝毫变化，已经说明，光击杀畸变种远远不够。 守门人不想让南京沦陷。 不止救下那些人，而是彻底改变历史上的结局，带给这座城市希望。 光…… 光明才是希望。 整个厂房的灯光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 云昭一时无法适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而外面。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点亮，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逐渐被光明覆盖。 昏黄的光晕起初还略显微弱，在黑暗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可随着电力趋于稳定，光芒愈发耀眼，逐渐交融汇聚，勾勒出城市街道的轮廓。 缓冲区的人们全都呆愣住。 反应过来后，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科学家们找到办法了吗？” “电来了！电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发现路灯亮了，打开窗户激动地大喊，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此刻却焕发出久违的光彩。 街道上，死寂的缓冲区逐渐恢复生机。 听到动静，很多隔离者反应过来，立即爬起来冲向门边，迅速按下电灯的开关。 士兵们戴着夜视仪，直愣愣地站在街道上。 他们抬头便看见，街道两侧原本黑洞洞的窗口一个接着一个被点亮。 墙体被灯光镀上一层暖黄，轮廓线条清晰可见。 灯光如繁星闪烁，映照着人们惊喜又振奋的面庞。 …… 政府大楼。 收到缓冲区来电的通知，大楼内打着手电筒忙碌的人僵在原地。 文件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却没人捡。 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董书记和政委打开房门冲了出来，激动地大喊：“快联系钟司令。” 太阳不见了没关系。 只要有电，依靠现在的科技，人们可以做很多事。 恢复各类生产力，科学家们也可以更好针对黑暗物质进行研究。 迟早能搞明白灾难真相。 收到消息的钟司令，唰地一下站起身。 他同样激动不已，“是谢队长他们找到办法了？” “应该是，左校尉亲眼看见谢长官驱车去了华能电厂。”新上任的副官回道。 “好好好。” 钟司令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联系在驻扎在缓冲区的左校尉。 “帮忙联系谢队长，我有话对他说。” 然而。 突如其来的光源像是一把双刃剑。 瞬间打破了平衡。 某住宅里内部，正沉浸在有光亮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她刚伸出手，试图触碰那久违的温暖灯光，指尖尚未触及，整个世界却陡然 “滋滋” 作响。 刹那间。 女人的影像像是被不稳定的电流干扰，开始剧烈闪烁。 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光影在她身上跳跃、扭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肆意拉扯。 她的身体如同老旧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出现了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横纹，不断上下滚动，将她的身形切割得支离破碎。 女人试图尖叫。 可发出的声音也像是被电流干扰。 时断时续，变成了一阵尖锐刺耳的 “滋滋” 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与此同时。 许多人的身躯，就跟短路了一样，发生不同反应。 有人站在灯光下面，刚想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 异变陡生。 男人身上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双手的指甲瞬间变长，弯曲如钩，轻易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 这些由守门人幻想出的影像。 在突如其来的光源下，纷纷化作了恐怖的存在 。 哨兵们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脸色大变：“不好！快通知谢队！” 窗户一扇扇碎裂。 怪物一跃而下。 ………… 收到九组和十组的消息，谢途和云昭原以为是守门人有了动静。 “谢队，缓冲区发生暴乱！” 对讲机那头，老高的声音传来，他语速飞快地将情况说明：“来电不到五分钟，好多人出现变异，全是影像！” 谢途和云昭瞬间变了脸色。 两人抬眸对视一眼。 原以为有了电后，情况会有所好转，距离守门人执念的消散更近一步。 但现在，为什么局势反而进一步恶化？ 难道方向错了？ 谢途沉着声，对老高说道：“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对讲机，切换频道联系上缓冲区所有部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缓冲区所有部队请注意，我是谢途。” 谢途对着频道下达命令，“我会在两分钟后切断电源，通知士兵戴好夜视仪，全力镇压怪物，守好安全通道，切勿让怪物突破防御线。” “通讯兵务必保证各小队之间的信息畅通，一旦出现威胁，立即汇报！”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回应。 “是！长官！” “收到！” 挂掉对讲机后，周围陷入沉默。 刺眼的灯光悬在头顶，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出现光了，为什么还会发生暴乱？” 云昭已经听到他将切断电源，隐隐有些猜测，问他：“因为受到了光源刺激？” “八九不离十。”谢途眉头紧锁。 他和云昭有同样的疑惑。 明明守门人不想让城市沦陷，为何来电反而会加剧恶化？ 两分钟时间很快来到。 谢途站在巨大的控制台前，重新将设备关闭。 随着他的手指按下关闭按钮，灯光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黑暗。 外面的街道上，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原本被光明覆盖的城市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 “如果出现太多高级畸变种，那群哨兵不一定能应付。” 谢途打开手电筒，牵着她往外走，“走吧，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云昭点了点头，仍在想原因。 “我琢磨着，我们对守门人的执念理解是不是太片面了？” 云昭缓缓说道：“它是南京城，承载的是这座城市遭受磨难时的记忆，光只是表象，真正的希望会不会是更深层的东西？” 谢途牵着她走到门口，推开门，世界重归黑暗。 外面漆黑一片。 谢途用手电照亮脚下的路，“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解决了表面的问题，并没有触及到守门人执念的核心？” 云昭点头：“应该是。” 但核心是什么？ 代表这座城市的记忆？ 亦或者它经历过太多苦难，那些深埋在岁月长河中的伤痛，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她正想着入神。 谢途的脚步突然顿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出声。 云昭抬眸望去。 她的视力在黑暗中几乎无用。 但能隐隐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像是咀嚼声，夹杂着低沉的呜咽，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谢途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前方道路上，之前被他们杀死的那只大黄狗的尸体旁，正趴着两只畸变种。 身形扭曲，似人非人，像是被一层模糊的光影包裹着，轮廓若隐若现。 “两只影像畸变种，正在进食。”谢途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云昭的耳朵说道。 云昭点了点头，安静地留在原地。 她的精神丝不起作用。 这类被守门人幻化出来的存在，外来者无法直接攻击。 必须先经过触碰让其具象化后才能被真正杀死。 不过，幻化出来的生物也需要进食？ 五星污染区竟然做到这么逼真？ 谢途已进入战斗状态，从身后缓缓抽出唐刀。 “你待在这别动。”谢途低声说道，随即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朝着那两只畸变种冲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只畸变种像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猛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锁定两人。 其中一只身形稍小的畸变种四肢伏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谢途扑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声。 谢途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没有给怪物反应的时间，右腿迅速探出，直接触碰到了它的身体。 腐蚀的粘液滴落，顺着作战服滑落在地。 随着他的触碰，那只畸变种的身体瞬间凝实，原本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可见。 它的外形像是一只巨大的狼，头部扭曲变形，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具象化的瞬间，它发出一声低吼，猛地朝谢途扑来。 谢途早有准备，身体迅速侧闪，避开了它的扑击。 另一只怪物已然袭来，反手用那尖锐如刀的爪子朝着他的胸口抓去。 谢途反应极快，身体后仰，利用腰部的力量向后翻腾数米，稳稳落地。 与此同时，手肘轻易触碰到另一只畸变种躯体。 再次具象化。 他身体迅速旋转，左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横扫而出，重重地踢在了畸变种的腹部。 畸变种庞大的身躯被这一脚踢得倒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告示栏上。 木板瞬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谢途眼神一冷，手中的唐刀迅速挥出，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弧线，精准地切入了畸变种的脖颈。 力量爆发，将它的头颅直接斩下。 随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另一只畸变种的脑袋被他硬生生地砸进了地面。 尘埃落定。 战斗很快结束。 谢途甩掉刀刃上的黑色粘液，重新将唐刀插进背包侧面，朝着云昭所在的位置走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只凤凰一直跟着她。 云昭打开自己的手电筒，望着他说道：“刚才过来时附近没有怪物。” 短短几分钟内，怪物就跑到了这里。 “不是所有人都有集体意识，可能是藏在附近的人。” 谢途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一些人察觉到被隔离可能会活不了，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很正常。” 毕竟，人都怕死。 一部分人宁愿变成怪物，也不想面对死亡。 云昭点了点头，刚才的思绪被两只怪物打断，暂时找不到解决之法，只得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回到步兵战车上。 军用对讲机闪烁着红点，是钟司令终于联系上了他们。 “谢队长找到恢复电力的办法了？”钟司令开门见山。 谢途低头启动车子，“是，但隔离区的情况不太乐观，受到光源刺激，部分人加速了畸变过程，所以只能关闭掉电力系统。” 钟司令显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叹了口气，“找到恢复电力的办法，却无法启动，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 幸好谢队长去了缓冲区实验电能。 若是安全区的能源站，安全区可是九百万多人，后果不堪设想。 …… 情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 畸变的不止隔离的民众，还有不少士兵。 正在作战的士兵中，有人突然发生畸变，毫无预兆地朝着身边最近的战友扑去。 “小心！他畸变了！”一名士兵大喊，声音中带着惊恐和绝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畸变的士兵如同一头野兽，迅速扑倒了身旁的战友，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惨叫声在街道上回荡，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整个缓冲区已完全失控。 街道上，畸变种的数量越来越多。 哨兵们正带着剩余军队且战且退，朝着边缘地带的坦克部队撤离。 “不能撤退！” 任中将铁青着脸，“还有很多民众被隔离在家中，一旦军队撤出缓冲区，他们必死无疑。” 哨兵们听到这话不由感到头疼。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满是无奈。 该怎么跟这群人解释，其实你们都是怪物啊，撤不撤都早已死去。 “任中将，情况已经失控了！” 孙超语气急促地说道，“这些畸变种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任中将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上那些正在奋力抵抗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 但他依旧坚持道：“我们是军人，保护民众是军人的职责！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6章 重临黑暗（二十八）
第466章 重临黑暗（二十八） 谢途和云昭赶来路上。 他收到任中将消息，只思考两秒，沉声道：“必须撤离！” 任中将怒不可恕，正刚想反驳。 只听谢途继续往下说：“吸引住那些怪物，往江宁区方向撤！” 江宁区靠近缓冲区。 正前方的坦克主战部队一直驻守在那里。 影像畸变种哨兵们无法对付，但可以利用原住民军队解决。 “这样既能做出大范围清剿，又能给没有畸变、躲在家里的民众留一条活路。”谢途道。 任中将沉默了片刻，“我立刻组织军队撤退！但谢长官必须保证，民众的安全是第一位！” “明白。”谢途简短回应，随即切断了通讯。 云昭坐在驾驶位，她身体紧绷着，眼睛都不敢挪动一下，紧盯着前方屏幕里的路面情况。 她才第二次开车，竟然就摸到了战车的方向舵。 但没办法。 踏入街道后，被战车吸引，好多畸变的民众陆陆续续从住宅区冲出来。 就她和谢途两人。 谢途要负责清理路面，只有她来开车。 这车子和装甲车又不一样。 步兵战车是作战车辆，没有车窗，驾驶位安装着潜望镜和数块观察屏幕。 时间太紧迫，谢途大致告诉了她油门和刹车位置，她自己摸索着往前开。 车外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 云昭撞了一次公交站台，两次冲上人行道，N次撞上路边停靠的汽车。 好在战车耐造，出了这么多车祸依旧毫发无损。 无数青绿色的荧光丝飘了出来。 浪费精神力，只为帮忙看路。 “没关系，开慢点也没事。”谢途手握唐刀站在车顶，另一手抓住扶杆，避免被甩下车。 云昭正专心凭感觉走直线：“你先别跟我说话，分散我注意力了。” 谢途沉默了一瞬，“我只是想告诉你，可以打开车灯。” 云昭低头寻找：“哪啊？” “下面三排，可见光车灯、红外车灯、战术照明灯。” 谢途跳进车内，指给她看：“红外车灯是开启状态，打开第一个可见光车灯，吸引来怪物也没事。” 云昭依言，却将所有车灯全部打开。 刺眼的灯光将前方路面全部照亮，惨白的光像一层霜铺在街道地面上。 一时间，黑暗似潮水般被迅速逼退。 灯源吸引来几只畸变种。 嘶吼着从落脚小巷冲出来。 谢途提刀回到车顶，确认不是影像，直接拔枪击杀。 云昭适应了会，想早点赶过去，赶紧提速。 离得近了。 已经能听见隐隐的炮火声，火光将远处的天空照耀成一片暗红色。 前方一大群畸变种听到身后动静，齐刷刷转头。 在车灯的映照下，脸上扭曲的五官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浑身恐怖的黏液滴答滴答。 响起“呲呲”的腐蚀声。 “快倒车！”谢途说完这句话，从车顶一跃而下。 他躲过一只畸变种的撕咬，对着那怪物胸膛抬脚踹去。 成功具象化后，谢途立即抬枪将其击毙。 小青鸟蹲在车顶看热闹。 它察觉到本体意识，不情不愿地扇动翅膀，青绿色荧光从车内冒了出来，朝着前方飞去。 精神丝所过之处，部分怪物被控制住，迅速帮谢途区分出各类畸变种不同形态。 身后，火凤扑腾着翅膀飞向上空，熊熊火焰从它身体里燃烧而出。 周身火焰呈螺旋状疯狂蹿升。 下一瞬。 一只浑身冒着熊熊火焰、双翅展开足有数十米宽的巨大火凤凰，傲然悬于天际。 炽热的气息滚滚而来。 火凤俯冲而下，横冲直撞地冲向怪物堆，将那些被控制住，一动不动的怪物全干掉。 突然。 一只速度极快的畸变种从侧面窜出，身形如同鬼魅般迅捷，瞬间拉近了与谢途的距离。 这是一只哨兵畸变种。 样貌令人不寒而栗——人形的躯干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黑色黏液，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怪物。 黏液不断从它的身体表面滴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仿佛连空气都被它的存在污染。 不仅如此，它还是一只影像！ 谢途朝后闪躲，余光瞥见，战车停在原地没有动静。 没有倒车？ 他不再往后退，紧握住手中的唐刀，刀身微微颤抖，映照着他警惕的面庞。 那只怪物率先发难，如黑色闪电般扑来，锋利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谢途不躲不避，抬起唐刀格挡，顺势抬脚进行触碰。 ——具象化。 眼前的哨兵畸变种身躯瞬间凝实。 “噗”的一声，利刃刺入了哨兵畸变种的腹部。 不远处。 几道奔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哨兵们边跑边开枪，试图甩开身后怪物。 “谢队！” 十组的哨兵看见火凤出现后赶了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火凤拦在路中央。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哨兵被炙热的温度熏得睁不开眼。 火凤学着青鸾的模样，睨了他们一眼，微微收缩着翅膀，放他们过去。 哨兵们跑过来帮忙，击杀这些影像畸变种。 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片怪物击杀干净。 谢途收起刀，“你们怎么还在这？” “我们留下帮忙吸引怪物。” 孙超回答：“那边坦克部队已经开火，边缘地带过不去了。” 任中将最初不肯撤离，还是谢队说将怪物全部引向边界处，他才带着部队撤退。 但想到谢队和他的女儿还在缓冲区，十组就留了下来，负责吸引怪物和接应。 “对了，谢队，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高忍不住道：“为什么来电后会出现这么多的影像畸变种？” 谢途往车的方向看了眼，“暂时没搞清楚原因，可能与守门人的执念有关。” 守门人的执念？ 哨兵们面面相觑，不太明白。 守门人的执念和来电有什么关系？ 谢途没瞒着他们，“守门人是南京城，暂时无法杀死它。” 当他说完这句话，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糊。 哨兵们：“！！！” 车内。 云昭还在研究倒车。 战斗车搭载了武器系统，座位的前方、上方全是设备和各类英文字母按钮。 她不知道哪个是倒车，又不敢乱按。 怕不小心把外面的人给一窝端了。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7章 重临黑暗（二十九）
第467章 重临黑暗（二十九） 外面。 七名哨兵被这消息震慑住。 一时间，众人只觉头皮发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老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地问道：“谢队，你是说……守门人就是南京城？这……这怎么可能？” “没错，守门人就是南京城。” 谢途的目光扫过众人，“它的执念与这座城市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它意志的延伸。” 哨兵们的脸色变得凝重。 面对这样的真相，所有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如果守门人真的是一座城，那么他们的敌人就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个体，而是整座城市的意志。 这种无形的、无处不在的存在，远比任何具象化的怪物更加可怕。 哨兵们转头看向周围街道，总觉得像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们，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越想越恐怖。 不由打了个寒颤。 “可是……一座城怎么会有意志？”一名年轻的哨兵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无人回答。 因为没人知晓，一座城为何会诞生执念。 或许是因为它经历过太多的伤痛，见证了太多的历史变迁和人间沧桑。 在漫长的岁月里，承载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 从六朝古都的辉煌，到近代战争的惨烈，它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条街道，都浸透了血与泪的记忆。 谢途依旧在思考：“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座城市在灾难爆发后，依旧保持着某种秩序？” “为什么那些影像畸变种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为什么我们恢复电力后，局势反而恶化？” 哨兵们沉默不语。 他们根本搞不明白这个污染区。 谢途继续说道：“守门人的执念，是希望这座城市不沦陷。它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某种平衡，甚至幻化出了那些影像畸变种，试图保护这座城市。” “或许我们恢复电力，虽然带来了光明，但也打破了它维持的平衡，导致那些影像畸变种失控。” 似乎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老高顺着他的话思考，说道：“那是不是说明守门人的执念，不仅仅是希望这座城市有光？” “没错。” 谢途道：“但目前尚不清楚它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说着想拿对讲机询问九组那边情况。 手摸到腰间却摸了个空。 谢途才想起对讲机放在车内，下意识看了眼车的方向。 云昭还在里面。 孙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战车。 小青鸟独自蹲在车顶，瞧见哨兵的视线，站起来骂骂咧咧。 巴掌大的鸟儿，看起来还没车顶的探照灯大，骂起人来毫无威慑力。 探照灯是开着的。 不仅如此，所有车灯全开着，非常刺眼。 哨兵们有点搞不明白。 难道谢队是想利用光源吸引怪物？ 谢队带着孩子，又要开车又要清理畸变种，肯定不方便。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高倒没留意，他赶紧将情况禀报，“这里不少人还活着，那些人畸变后被街道上的动静吸引，径直冲了出来，没破开其他房屋……” 说着他不由庆幸道：“幸好我们提前将所有人分开隔离了。” 要不然都不敢想，一旦发生暴乱，那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谢途眉头紧锁，“暂时留在这，清理缓冲区畸变的怪物，确保不会扩散到其他区域，再视情况而定。” “哦，好的。”哨兵们应着。 孙超看了一眼战车，主动提出，“要不谢队，我们分两人跟着你吧，你带着孩子不方便，我们能帮你开车干活什么的。” 哨兵们附和：“对，让老高和李英凯跟着谢队吧，不然开着车，也没法清理那些畸变种。” 岂料谢途拒绝得非常干脆，“不用。” 哨兵们：“？” 谢途顿了一下，“我能搞定，谨防高级畸变种出现，都别分散太远，保持距离跟上就行。” “是。” 哨兵们没有多想，或许谢队只是不想太麻烦他们。、 而车内。 云昭没吭声，她察觉放在手边的对讲机亮了，让小青鸟去叫谢途回来。 一行哨兵站在街道上商讨任务，非常显眼。 时不时出现几只畸变种嚎叫着冲来。 火凤张开翅膀拦住怪物，它被侵蚀的速度非常快，周围的黑气不断通过接触进入到它的体内。 小青鸟歪着脑袋想了想，敷衍地扇动翅膀，为火凤建立起屏障，隔绝掉那些垃圾。 同时，精神丝开始净化火凤体内的黑暗物质。 这可把火凤高兴坏了。 【青鸾真关心我！】 小青鸟赏了它个不屑的眼神。 谢途直接无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火凤：【啊，她让你快回去。】 谢途闻言，和哨兵们说了声迅速返回车内。 哨兵就在外面，怕被听见，云昭只得再建立屏障，屏蔽掉哨兵们的五感。 “对讲机一直在闪，我怕有重要消息。”云昭将对讲机递给他。 谢途接过对讲机，装作不经意地说：“战车是手动操作，踩下离合器，将换挡杆推到标有 “R” 的位置，就能挂入倒挡。” 云昭：“……” 谢途低笑了声，才打开对讲机。 “谢队！安全区也出现异常，畸变的速度正在加快，钟山那边传来消息，已发现畸变种身影！” 谢途脸上的笑意顿敛。 …… 漆黑的环境里，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八点。 缓冲区边缘地带，军队正在和畸变种激烈交战。 哨兵们根本无法穿过那里抵达安全区。 安全区人口密集，一旦失控，伤亡肯定十分惨重。 “每当以为能控制住局势时，现实总会给我们当头一棒……” 钟司令疲惫的声音传来，“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伤痛记忆，谢队长，你们从未来而来，可否告诉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守卫住南京城。” 谢途听到钟司令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穿过漆黑的夜色，望向远处那片混乱的战场。 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枪声、爆炸声和怪物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钟司令没有得到回应，叹了口气：“现在的局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畸变种的数量越来越多，士兵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如果再这样下去，南京城……恐怕真的守不住了。”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8章 重临黑暗（三十） 第468章重临黑暗（三十） 谢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会守住的。” 对讲机那头，混乱的动静夹杂着枪声传来。 钟司令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必须战斗到底。” 云昭默不作声，静静听着二人的谈话。 她抬起手腕，看向通讯仪。 消息传来的瞬间，污染浓度再次上升。 ——91%。 云昭猜不透，守门人到底想做什么？ 它不想让城市沦陷，那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完成它的执念出去？ 谢途很快挂断电话，用对讲机通知外面哨兵，“立即赶往边界线，进入安全区救援！” 能让钟司令专门发来消息，安全区的情况不容乐观。 哨兵们一头雾水。 刚刚不是还说留在缓冲区清理？ 谢途很快为他们解惑，“安全区出事了。” 众人心下一紧，赶紧小跑着过去开车。 他们的战车和弹药补给车就停在不远处。 一行人立即驱车赶往目的地。 …… 安全区的高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 想要进入安全区支援，必须解决掉边界地带的畸变种。 主战坦克部队驻守在此，火力全开，击杀想要突破防御线的畸变种。 老高将车停在畸变种后方，刚想开口，只听‘砰’的一声，车身传来一阵撞击感。 他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孙超打开天窗，往后看了一眼，默默说道：“是谢队的车撞上我们了。” 开那么亮的灯竟然都会撞上。 “估计孩子在车上闹吧，谢队没注意。” “小事，这车抗造，不用在意。” 老高道：“话说我们怎么过去？再往前全是怪物，边界地带都在坦克部队的火力范围，根本进不去安全区。” 他话音刚落。 巨大的火凤再次出现，带着熊熊火焰冲进战场。 沿途所有非影响的畸变种沾上凤凰的火焰，吭都没吭一声就被烧成了一团粘液。 “谢队的精神体还是这么霸道啊……”孙超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 对讲机传来谢队的声音。 “所有人放出精神体，尽快帮助军队结束战斗。” 十组全员哨兵应道：“是！” 老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猛地睁开。 体型庞大的巨蟒虚影从他身后浮现，巨蟒的鳞片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蛇信子吞吐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 “去吧！”老高低喝一声。 巨蟒迅速滑入战场，直接缠绕住一只畸变种，用力一绞，对方的身体瞬间被挤压得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孙超也不甘示弱，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猎豹。 猎豹的速度极快，几乎在瞬间就冲到了战场中央，锋利的爪子直接撕开了一只畸变种的喉咙。 与此同时，十组的其他哨兵们也纷纷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战场上，各种形态的精神体与畸变种激烈交战。 无数黑暗物质，速度极快地没入到精神体的体内，侵蚀着哨兵精神领域。 污染浓度过高，侵蚀的速度也非常快。 哨兵们很快感到不适。 身后紧闭的战车，青绿色的荧光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朝着战场飘散而去。帮忙净化精神体们身上的黑暗物质。 谢途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局势。 火凤在战场上空盘旋，火焰不断洒落，将一片片畸变种化为灰烬。、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遍整个小队：“不要恋战，尽快清理出一条通往安全区的通道！”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 老高的巨蟒在战场上穿梭，所过之处，畸变种纷纷倒下。 他一边操控精神体，一边对孙超喊道：“老孙，掩护我，我去帮坦克部队清理侧翼的怪物！” “收到！”孙超的猎豹迅速冲到老高身旁，为他提供支援。 谢途已经联系上任中将，下令调整火力，配合他们的进攻。 主战坦克的炮口很快对准了侧翼的畸变种，轰然开火。 爆炸声中，畸变种的攻势被暂时压制。 …… 安全区。 暴动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比之前更加猛烈。 那些被隔离的感染者，眼睛失去了人性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狂乱。 街道上，幸存者们四处奔逃，但无处可去。 人群像潮水般涌动，尖叫声、哭喊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声浪。 畸变种追逐着猎物，撕咬着、抓挠着，鲜血在石板路上流淌…… 八组的哨兵们奋力阻止畸变种的前进速度，掩护民众逃命。 “现在怎么办？！！！” 李鸿运一边开火，一边对着队友大喊道：“要不要通知谢队！” “通知没用！谢队他们现在过不来！” 赖延年咬咬牙，“往钟山方向撤！快！” 哨兵们护着该隔离点的民众，拼命往前奔跑。 各处都有开火的声音。 十二组守在军区驻地，不少士兵发生畸变，里面早已乱作一团。 好在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局势尚能控制。 十一组负责撤离周围五个隔离点的民众。 护着仍保持理智的人进入政府大楼，留在大楼外面与军队一起建立起防御线，试图阻挡畸变种的进攻。 哨兵们不明白。 守门人为何要这样做，它不是不想让这座城市沦陷的吗？ 还是说……是为了杀死他们？ * 云昭仍在想这个问题。 外面的炮火声不断，谢途站在车顶指挥。 她待在车里无事可做，便干脆从包里拿出纸笔，写写画画理一下思路。 目前已知守门人是南京城。 云昭并不觉得守门人对外来者有杀意，它只是在不断重复自己沦陷的过程。 他们改变了这一过程，但并不彻底。 它明显受到了电光的刺激。 或许可以理解为，大家理解错了它的意思？ 还是说，光只是表象，守门人真正的希望，是让这座城市能够真正摆脱黑暗的侵蚀？ 太阳？它想要的真正的光难道是太阳？ 但怎么可能。 二百年后都无人做到的事，在污染区里更不可能。 这个五星污染区，守门人无法杀死，它的执念又无法完成…… 等等，不对！ 如果这里是污染区，她能做到！ 第469章 重临黑暗（三十一） 第469章重临黑暗（三十一） 云昭顾不得外面的战况，赶紧敲响一旁的金属面板提醒。 谢途听到动静，立刻跳回车里，“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怎么消除它的执念了！” 云昭此时的眼睛亮得惊人，她道：“太阳其实从未消失，只是被黑暗物质遮住了对不对？” 仅仅这一句话。 谢途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云昭继续说道：“外面的世界太大，我可能办不到。” “但这里是污染区啊，我想试一试，消除污染区上空的黑暗物质，让太阳重新出现。” 谢途脑子飞快运转，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他很快说道：“现在不行。” 云昭愣住。 谢途无奈地提醒她，“你忘记了？现在的时间线是夜晚，要试也必须等时间来到白天才有用。” 云昭闻言立刻低头查看时间。 夜晚八点四十。 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坚持十个小时等到天亮。 云昭忍不住问：“安全区能坚持这么久吗？” “不要低估人类的勇气。” 谢途透过驾驶台前的屏幕，看见坦克部队毫不退缩，仍在奋力抵挡畸变种。 “他们和它们……其实也想要守护南京城。” …… 混乱的安全区。 年轻的战士挡在前方，护着身后的民众撤退。 他手中的步枪枪管已经滚烫，子弹也所剩无几，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浓稠的黑色血液喷溅而出，灼伤了他的手臂。 周围的战友不断倒下。 年轻的士兵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守住防线，为了身后的同胞，为了这座城市。 普通的母亲正紧紧护着年幼的孩子。 外面传来阵阵畸变种的嘶吼声，孩子吓得瑟瑟发抖，母亲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温柔地说：“宝贝，别怕，妈妈在呢。” 尽管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她进入厨房拿起菜刀，守在门口。 只要有畸变种试图闯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挥舞菜刀，哪怕力量微薄，也要为孩子筑起一道安全的防线。 军区医院里。 医生们顾不上自身安危，依旧坚守岗位。 一位受伤的士兵被抬了进来，负责救治的医生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手术中。 手术室外面，撞击声和嚎叫声不绝于耳，手中的手术刀没有丝毫颤抖。 医生全神贯注地缝合着伤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些战士尽快恢复，去保卫城市。 军区驻地内。 钟司令站在高台上，目光凝重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身旁有些面生的副官仍在念叨，“司令，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先撤入地下所吧。” 钟司令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远处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天空。 安全区的方向，浓烟滚滚，爆炸声和尖叫声隐约传来，仿佛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司令！”副官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几分焦急，“安全区已经失控了，畸变种的数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估！您在这里太危险了！” 钟司令终于转过头，看了副官一眼。 “撤？撤到哪里去？”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缓缓说道：“地下所尚未修建完成，战士们都在前线浴血奋战，安全区里还有几百万的幸存者，我怎么能丢下他们？” “如果真守不住……” 钟司令语气里带着沉甸甸的决然，“我说过，会与南京共存亡。” …… 时间很快来到九点十分。 边界地带在火凤的协助下，终于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 谢途和云昭交换了位子，他启动战车，拿起对讲机，“十组的哨兵迅速返回车内，立刻跟上！” “收到！” 谢途切换到军区频道：“坦克部队留在原地休整，劳烦任中将守好缓冲区。” “了解。”任中将也收到安全区的消息。 安全区有九百多万的民众，都能想象得到里面有多混乱。 军队无法使用大型武器，主战坦克进去又不能冲着建筑和街道开火，进去也无用。 而部队刚经历战斗，不少车内的士兵发生畸变。 他们也需要休整和清剿残余怪物。 谢途交代完这边的事，启动车子，如离箭的弦般驶入安全区。 十组的七名哨兵紧紧跟在身后。 车内的哨兵趁此机会，拿出吃的补充体力。 “刚才我就说谢队是在带孩子，所以那会车技才那么差，你看，现在跑得多快，又快又稳。” “不过，谢队的女儿是睡着了吗？我怎么一直没看见她。” 老高听见后面的议论声，没好气地道：“睡着了？那刚才是谁给我们做的疏导？” “额……也对。” 李英凯忍不住道：“不过谢队的女儿真强啊，我第一次体会到有向导跟随的作战模式，别说，还真爽。” 可以放心使用能力。 精神体精神抖擞，表现出最勇猛的一面。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 孙超嘿嘿一笑，“那等回去，让伏队找名向导结婚，也生个这样的孩子出来。” “真生个孩子，可千万别遗传到水麒麟那哭包属性……” “说不准，谢队女儿那性子，一看就像青鸾啊，逮谁骂谁。” “我靠，那伏队的孩子若真像水麒麟，不会一天哭八百遍吧？” “得了吧，别背后议论了，伏队连对象都没有，孩子都被你们安排上了。” 老高开着车，紧紧盯住前方的步兵战车，“小心被伏队知道后，揍得你们半个月下不了床。” 进入筑建的高墙后，身后的大门再次关闭。 他们已踏入江宁区的地盘。 哨兵们闭了嘴，抓紧时间吃东西休息。 江宁区的幸存者很少，这边又驻扎着大量兵力，情况并没有想象中混乱。 他们很快在这碰到九组的哨兵们。 郭逸飞带领一众士兵，已在附近隔离点建立起防御线。 看见谢队和十组的人过来，哨兵们赶紧上前禀报情况。 谢途打开天窗冒出个头，吩咐身后的哨兵们：“你们先去别墅区，将我们囤的物资想办法全部运到钟山。” 他从不怀疑云昭的能力。 太阳一旦出现，或许又有转折发生。 最好的情况，污染区崩塌。 一旦崩塌，必须得保证将准备的两批物资安全运出去。 最坏的情况，他们也要死守钟山，确保所有进来的人最后能够活着出去…… 第470章 重临黑暗（三十二） 第470章重临黑暗（三十二） 黑暗之下，伸手不见五指，死寂沉沉，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明嘶吼，打破这压抑的宁静。 钟山风景区。 山下建立起坚固的防线。 高约七八米的阻隔墙，围成一圈将整座山保护其中，上面架着一排炮筒，枪口黑洞洞地指向黑暗。 墙内。 搭建着几处帐篷。 包含庄菀在内的两名向导，一直待在帐篷里，为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 自进入这鬼地方的第一天起，黑暗物质不断攀升。 如果没有向导，哨兵根本扛不住。 庄菀这几天不停地耗费精神力，她刚又疏导完一名哨兵，乏力的站起身。 忽而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无数双脚在挪动。 紧接着，黏液滴落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郑绍戴上夜视仪，利落翻上墙顶，“来了！” 营地的哨兵们听到动静，同样戴好夜视仪。 那些怪物身形扭曲，有的四肢着地像野兽般奔跑，有的拖着长长的、畸形的肢体，嘴里发出非人的嚎叫。 枪口一致对外。 一些没经历过的哨兵手心全是汗，不断咽着唾沫，试图缓解紧张。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 “开火！”郑绍大喊一声，率先扣动扳机。 随即，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 庄菀抬头看了眼。 围墙太高，她看不见外面情况，为了不添麻烦，又转身回到帐篷待着。 半山腰和山顶分别驻守着哨兵。 只要守住山脚下的防线，怪物上不去，山顶待着的普通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里污染浓度太高了。 普通人也有被侵蚀的风险。 其他两名向导守在山顶，确保众人的安全。 “外面情况怎么样？”庄菀问身侧负责保护她的哨兵。 哨兵下意识答：“大基地的哨兵正在城内奋战，谢队长和她女儿滞留在缓冲区……刚才对讲机传来消息，您在做疏导，郑副营长接的。” 庄菀顿了顿，“我是问安全区的情况。” 哨兵愣了一下。 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死守种山，没和原住民接触过，不明白营长为何要关心那些畸变种。 “应该不乐观吧。”哨兵不太确定。 岂止不太乐观。 安全区各个街道都有奋战的身影。 黑暗里，恐惧逃窜的民众、嚎叫着扑来的畸变种、以及军队的士兵混杂在一起。 士兵收到上面命令，扯着嗓子使劲呐喊：“往军区驻地、政府大楼或军区医院方向跑！” 只有这几个地方有备用电，现在还在控制范围内。 但等七组带着人赶到军区医院的时候。 这里大批病人和医护人员畸变。 现场一片混乱。 原本驻守在此的士兵，在门诊和住院部大楼外建立起防御线，正在清理畸变的怪物，战况相当惨烈。 两个营共一千人的士兵所剩无几。 他们的防线在畸变种的疯狂进攻下摇摇欲坠，但没有人退缩。 “坚持住！我们来了！”哨兵们见此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放出精神体。 七只精神体猛地冲进大楼，锋利的爪子直接将畸变种撕成碎片。 一名士兵红着眼说，“里面还有人，还有好多医护人员正在为战友们手术……” 医院用的电池发电，手术室一直保持通电状态，坚固的电子门能够阻挡畸变种攻击。 但现在大楼一楼二楼全是怪物。 畸变种的攻击尤为猛烈，士兵几次尝试进去，都无法抵挡被迫退了出来。 他们的连长已经在数次冲锋中牺牲。 唐梓轩深吸口气，“没事，交给我们，你们守好外面，切勿让外面的畸变种攻破这里。” 他转头冲队友们招了招手。 哨兵们会意，跑在精神体后面，提起枪冲进大楼。 而外面的幸存者一波接着一波赶到这里，不少人手里都拿着防身武器，护着自己的家人，冲着士兵们喊救命。 剩下的士兵立即调转枪头，击杀追逐在身后的怪物。 很快，另外一队士兵带着民众赶到。 众人齐心协力，坚守住医院。 …… 谢途和云昭与九组、十组的哨兵分开后，没走多远，便撞见街道上的混乱。 战车顶部的探照灯，在黑暗中极为显眼。 不管是街道上的活人还是畸变种，瞧见灯光后，疯一般的朝着车辆涌来。 救命声、嘶吼声夹杂在一起。 “我出去看看。”谢途随即提着枪，打开天窗。 云昭自觉坐到驾驶位，透过红外线屏幕能清晰看见，许多一晃而过的人影，面上极为惊恐地朝着他们跑来。 身后很快头顶传来枪声，以及谢途的说话声。 “往江宁区跑，那边有军队。” 民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头，哽咽着嗓音道：“没用的，刚才保护我们的士兵都变成了怪物。” 现在人越多的地方反而越不安全。 谢途放出火凤，一边击杀怪物，一边淡淡说道：“那就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民众们愣住。 云昭在车内开口道：“放心吧，这边暂时安全，你们先自己找间屋子躲起来，分散一些，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看不见精神体。 火凤正拦截住追逐而来的怪物。 谢途和云昭没有久留，清理完街道上的丧尸，继续往前走。 车灯吸引着畸变种，源源不断地怪物朝着战车袭来。 一些幸存者趁此逃离了这里。 现在人人自危，都不敢轻易与人接触。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身边的人会不会畸变成怪物。 谢途留在车顶，负责清理怪物，为还活着的人争取逃命机会。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被遗弃在道路中央的装甲车拦住了去路。 不止一辆车，而是整个车队。 这支军队显然已经遭了难。 “前面过不去了。”云昭赶紧一个急刹车。 谢途早有准备，扶着栏杆站稳，四面八方的怪物顿时嚎叫着袭来。 小青鸟见此挥动着翅膀，无数精神丝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火凤乐颠颠地帮忙负责清理。 两只精神体打起配合来，意外地默契。 一些影像畸变种，只能依靠谢途解决。 谢途跳下车，“既然过不去，干脆将这片区域的怪物全部清理干净再说。” 第471章 重临黑暗（三十三） 第471章重临黑暗（三十三） 清理完这片区域。 堆满整条街的数百辆装甲车，根本无法挪开。 无奈，两人只能背上背包，拿上军用对讲机，走过这段路后换上一辆装甲车。 但装甲车不具备抗腐蚀性。 几乎没走多远，车子被源源不断的粘液腐蚀，发生了自燃反应。 谢途抱起云昭跳车。 火光很快将车子淹没，熊熊大火将附近街道照亮，再次吸引来一群怪物。 解决掉眼前的危机，两人只能选择步行。 黑暗里，畸变种对光源和声音极其敏感。 失去车辆，两人反而变得安全，一边走一边救援沿途的民众。 城市里活着的人不少。 许多在家隔离的幸存者并没有受到波及。 他们怕引来怪物，不敢发出声音，颤抖着缩在较为安全的卫生间里，祈祷军方快点平息外面的灾难。 云昭和谢途并没有交谈，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她体力不好，这里距离钟山还有很远，她需要保持体力，免得最后关头因为体力不支倒下。 火凤在前方探路。 小青鸟扇动翅膀照亮本体脚下的路，免得她来个平地摔。 随着深入安全区，枪声和炮火声不断传入耳里。 云昭不停低头查看时间，才刚十二点，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不知走了多久。 两人终于遇到一队还在奋力抵抗的军队。 他们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背靠着一辆装甲运兵车，拼死抵挡着不断涌来的畸变种。 谢途隐匿在黑暗里，观察片刻，他低声告知云昭，“我们需要一队原住民跟着，对付影像畸变种。” 原住民能直接击杀它们。 这样能为两人节省不少时间。 云昭点了点头。 枪声不断，两人没法靠近。 “他们应该都戴着夜视镜，弄点光亮提醒他们吧。” 说着她微微抬手，帮忙控制住大部分畸变种。 黑暗里视线不好。 即便戴着夜视镜也看不了多远。 谢途紧跟着打开手电筒。 那群士兵满脸疲惫，弹药即将耗尽，射击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的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死死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突然间。 冲到面前来的畸变种莫名变少了，还没搞清楚情况，只见右侧街道传来手电筒光。 吓了他们一大跳。 “快关掉！”有人连忙冲着两人喊话。 谢途和云昭这才从黑暗里走出来，上前帮忙击杀怪物。 云昭站在谢途身后，探出个脑袋询问他们：“装甲车还能不能开？” “能，我们的车轮胎和车身都涂抹了防腐蚀涂料。” 一名士兵红了眼眶，“但是我们不能退，一旦退了，这里的民众怎么办。” 云昭指着前方：“可是这里的怪物已经清理干净了啊。” “胡说……咦？” 年轻的士兵有些傻眼，转头望去，“刚才的怪物呢，怎么就没了？” 火凤默默站在街道上，巨大的翅膀微微收拢，燃烧的火焰下，全是一堆堆的黑色粘液。云昭招呼他们，“上车吧，我们去其他地方支援。” 两人来晚了一些，这边街道早已没有幸存者。 想必还活着的人早已躲了起来。 士兵反应过来，“不对，你们是谁？怎么还在街上晃悠。” 云昭觉得他有点呆，指着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协助你们抵抗末世的穿越者，你们的长官没告诉你吗？” 年轻的士兵眼神透着震惊，很快情绪低落地回答：“班长为了掩护民众，已经牺牲，我们……只剩这点人了。” 云昭：“那现在你们归我指挥，走吧，上车！我们去支援其他战友们。” 那头的谢途也已亮出身份，顺利接管指挥权。 这群士兵仅剩十来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遭遇这么大变故，正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听从命令上车。 装甲运兵车的后车厢很宽敞，坐下十来个人绰绰有余。 有人帮忙开车。 谢途和云昭跟着其他士兵坐在后车厢。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黑暗中回荡。 云昭负责控制住沿途畸变种，再由火凤出手解决。 而这队士兵帮忙击杀影像畸变种。 谢途终于抽出空，用对讲机询问其他组情况。 唐梓轩：“七组驻守在军区医院，已解决医院内部隐患，正在收纳逃过来的民众，抵御畸变种攻击。” 赖延年：“八组已赶到钟山，这边遭遇大规模围攻……” 王磊：“十一组在军区驻地，有好多畸变种在朝着这边进攻，内部也不停有人畸变，武器充足暂时抵挡得住。” 李岩：“十二组驻守在政府大楼，书记畸变了……” 九组和十组一直在江宁区，正在转移物资。 各个地方都不太乐观。 谢途下令：“如需支援，第一时间联系，所有人必须在早上七点前，赶到钟山汇合。” “是！” 云昭再次低头看向时间。 凌晨一点过。 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 谢途带着这群士兵，一路搜刮弹药，清剿怪物。 运兵车路过一处隔离点。 这里早已被畸变种占据，听见车声，大量怪物涌来。 紧接着又是一番激战。 士兵们觉得很奇怪。 自从遇到两名穿越者，怪物好像突然变得非常好杀，有些就跟靶子一样，就等着子弹过来。 解决完这里。 士兵们回到车厢休整。 刚才和云昭说话的士兵名叫洪立轩，忍不住问：“你们真是穿越者吗？两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云昭摸出一袋压缩饼干给他们，自己啃着面包，回道：“人口锐减，满地废土，到处都是怪物和污染区。” “污染区？”士兵们听见这话，抬头望来。 云昭低垂着眼睑，若无其事地说：“是啊，在污染区里，许多怪物还保留着理智，但它们不可控，随时能威胁人们生命。” “那太恐怖了，难怪你们要穿越过来。”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怪物彻底消失？” 云昭看着这群年轻的面孔，静静回答：“暂时没有，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怪物，或许等执念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们就会醒悟过来。” 因为这里的人，和守门人的执念一样。 ——守卫南京城。 第472章 重临黑暗（三十四） 第472章重临黑暗（三十四） 运兵车在街道上缓慢行驶，清理城市中的畸变种，救援民众。 政府大楼那边，十二组那边率先传来消息。 李岩：“谢队，顶不住了！我们正带着人从后门突围，往钟山方向撤离！” 污染浓度又在开始攀升。 哨兵们尽管才做过疏导没多久，但在污染值如此高的环境中，精神负担极大。 谢途做出安排：“八组立刻前去接应！” “八组收到！” 谢途翻开地图，政府大楼位于玄武区，距离钟山非常近。 时间差不多了。 他敲响车身，“调转车头，赶去钟山。” “好的，长官！” 这群士兵都听见了对讲机传来的声音。 他们知道穿越者在拯救这座城市，以为是赶去救援另一队人马，车速开得飞快。 一名站在车厢的哨兵一个没站稳，瞬间失去重心，身后不受控制的往云昭和谢途坐的方向倒下。 谢途护着人，抬起手肘撑在他背部，“小心点。” “不好意思。”士兵连忙借着力道站稳。 云昭却清晰看见，在谢途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的身体一下凝实了。 这位士兵……也是道影像。 344号污染区诞生太久，百年间进进出出的畸变种不计其数。 守门人在用这种方式留住城市的原住民吗？ 或者，有些人早已被畸变种分食，只能以守门人幻想出来的影像而存在，继续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他们的自我意识，全是守门人的意识？ 既然如此，可以通过影像与守门人沟通吗？ 云昭想得入神，模样看起来又在走神。 谢途早已习惯她这样的思考方式，一面警惕四周，一面继续与钟山那边取得联系。 情况不容乐观。 不知为何，大批畸变种朝着钟山发起攻击。 七八米的围墙根本拦不住所有畸变种。 许多高级畸变种具有攀爬和短暂飞行的能力。 而整座山四面环山，占地面积广阔，仅仅百名哨兵，防御压力巨大。 更别提仅四名向导，要同时兼顾哨兵和上千名普通人的污染值。 庄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七组的哨兵率先过来，还带来了一队军队，目前他们在帮我们镇守北面方向，但我没法放心……” 军队也是畸变种。 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畸变。 庄菀不敢放他们上山，只能在半山腰又加强防御线。 谢途：“我们很快赶到，弹药储备如何？” 庄菀：“军方此前送了很多弹药过来，但畸变种数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最多坚守几个小时。” 谢途再问：“能不能坚持到天亮？” 庄菀有些不确定，“照目前这进攻势头，真不太好说，没法确定后面会不会有大规模袭击。” 谢途思忖片刻。 弹药方面应该足够，十一组正驻守在军区驻地，过来时可以将弹药和军方准备的物资一并弄过来。 但按照这个情况，越晚过来，只怕越危险。 谢途却没说什么，对着对讲机问道：“我们从南面过来，哪边适合突围进山？”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枪声和畸变种的嘶吼。庄菀的声音断断续续：“东南方向，东边不是安全区，那边早已没人，压力稍微小一些。” 谢途：“我知道了，稍后保持联系。” 他关掉对讲机，转头看向云昭。 目前这情况来看，车子肯定开不进山，也就意味着，云昭将暴露在人前。 她的出现倒很好解释。 只说自己进入污染区也能说得通。 但他的‘女儿’，那么大一个活人去了哪？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谢途满脸写着无奈。 云昭对上他的视线，一脸无辜，仿佛故意喊‘爸爸’的那个小女孩不是她。 * 与此同时。 九组和十组那边传来消息。 孙超：“谢队！物资已收拾妥当，我们正准备开着物资车过来！” 谢途闻言，回道：“绕一段路，别走市区，沿驻守边界线进入玄武区，到体育运功公园集合。” “收到！”孙超赶紧示意队友拿出地图。 钟山正在遭遇强攻，附近的怪物极其多。 谢途示意开车的士兵，绕到东南方向的体育公园。 抵达这里，已经能听见山的那一头的炮火声。 一行人没有选择立刻上山。 而是费了一番功夫，筑起简易的防御线，一边击杀怪物，一边留在原地准备接应八组和十二组的哨兵。 目前除了驻守军区的十一组，所有人都在赶来路上。 军区临时驻地。 临时驻地的地下就是新成立的末世研究院。 四周兵力强盛，原先驻扎有三万余士兵。 驻地附近没多少居民区，只有处军用机场，所有混乱与枪声全是来自于内部。 时不时有人发生畸变，弄得人心惶惶。 现在士兵全都分散得很开，如非必要，根本不敢靠近大楼。 王磊等人驻守在大楼外，时不时低头查看通讯仪。 污染浓度已攀升在92%。 四周浓郁的黑暗物质漂浮在空中，令哨兵们下意识屏住呼吸。 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他们组的哨兵杨俊良小声道：“如果达到百分百，会不会所有人畸变？” 那他们待在这里，有可能会被畸变种包围。 另一名哨兵道：“现在已经两点过了，谢队让在七点之前，必须赶到钟山集合，要不，我们现在走？” 但他们当初可是自愿留下，信誓旦旦地表示会保护这里安全。 现在要走，以什么借口离开？ 如果直接撤退，会不会激怒这些原住民，导致发生畸变？ 没等其他人应答，里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门打开，灯光映射出的光影照在地上。 钟司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老人家一袭军装，戴着军帽站在逆光处。 声音有些沧桑地说道：“钟山的情况不容乐观，谢队长让我准备批弹药，劳烦你们运往钟山。” 哨兵们愣了一下，不由面面相觑。 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钟司令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神情十分平静地说道，“另外，之前谢队长曾让我帮忙准备一批物资，我会派出一队士兵，与你们一同运过去。” 第473章 重临黑暗（三十五） 第473章重临黑暗（三十五） 钟山附近。 谢途和云昭带着十来名士兵守在体育公园。 远处下方的城市。 很多地方响了许久的枪声渐渐没了动静。 也不知是歼灭掉了畸变种，还是被畸变种给歼灭。 城市中的枪声逐渐变小，但畸变从未停止，四面八方的嚎叫声不断，越来越多高等级的畸变种出现。 如此高浓度之下，这些怪物的进化速度十分快。 速度早已远超常人。 普通人再也无法跑赢这些怪物。 没多久。 终于等来十二组和八组的哨兵。 十多名哨兵带着幸存士兵和百姓，足足几十辆车，声势浩大地冲过来。 如此大的动静。 不仅身后跟着一大堆怪物，还将南面的不少畸变种给吸引了过来。 那些畸变种的嚎叫声愈发尖锐，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纷纷从黑暗中窜出，朝着车队的方向疯狂扑来。 这群增援部队的哨兵，经历的污染区太少，不忍心丢下并肩作战的士兵不管。 车子急刹停在防御线前。 都不用谢途吩咐，哨兵们立刻爬出车窗，反身对着怪物一通扫射。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畸变种打得粘液四溅。 然而，这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倒下了一批，立刻又有更多的畸变种从四面八方涌来。 火凤出现挡在最前方，拦截住迎面扑来的大量畸变种。 谢途护着云昭后退：“你们先上山！” 赖延年听见，转过头刚想说什么，夜视仪下的一双眼睛，瞬间注意到站在谢途身侧的云昭。 他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 谢队的女儿呢？ 云昭毫无察觉。 小青鸟散发出来的光亮有限，黑暗里她看不到太远的距离。 完全就是个睁眼瞎。 李鸿运从腰间掏出一颗手雷，狠狠朝车尾扔去。 “轰！”一声巨响，手雷在畸变种群中炸开，瞬间将几只怪物炸得粉碎。 “谢队你们不走？”李鸿运抽空问道。 谢途察觉到哨兵们的视线，移动脚步将云昭挡住：“我等九组和十组，你们先进去，别留这么多人在这。” 他已收到消息，十一组带着大量军需补给，也在赶来的路上。 “哦哦，好的。” 李鸿运目光瞟过被他挡住的人，人虽然被挡住，但明显能看出是名成年女性。 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下意识脱口而出，“谢队你女儿呢？” 谢途明显顿了一下。 想了一路，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云昭开口：“她在安全的地方。” 李鸿运尴尬地笑了笑，放心下来，“也是，现在太危险了，小孩子留在外面不安全。” 他们以为孩子在钟山里面待着。 不过，这位女生是谁？ 她肩膀上会发光的精神体，怎么和谢队的女儿长得一样？ 小青鸟见此，傲慢地仰起头，刚想出声骂人。 云昭赶忙将它抱在手心，制止了它进一步的暴露行为。 眼见涌来的大批怪物被歼灭。 不等哨兵们细想，谢途已在赶人，“先进去，目标太大只会引来更多怪物。” “好的。” 火凤张开翅膀，浑身的火焰燃烧。 以一己之力，守住北面防线，静静等待其他哨兵赶来。 两组哨兵见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先带着人进入钟山。从体育公园进入钟山还有一段路，并不在高墙的范围内，所以这边的怪物并不多。 一行人驱车来到外围。 高墙之上，庄菀派来接应的哨兵已等了很久。 终于看见过来，赶紧放下梯子，先把人接进去。 * 时间来到凌晨三点。 钟山南面和北面的攻击愈发猛烈。 越来越多的影像畸变种出现，被动静吸引过来。 火凤无法阻挡这些影像，那十来名士兵拼命射击，奈何在黑暗中的准头实在差强人意。 谢途手中的唐刀，刀刃上已经沾满了畸变种的黑色粘液。 污染浓度已达93%。 火凤遭受侵蚀的速度正在加快，无数黑丝缠绕在它的翅膀上，没入它的身体里面。 小青鸟听本体的话，每过几分钟，就为它疏导一次。 火凤心里美滋滋的，完全不在意身体的那点难受，甚至巴不得黑暗物质再来侵蚀它…… 等接到其他几组哨兵。 火凤像只开屏的孔雀，张开翅膀不停在青鸾面前来回展示。 一行训练有素的哨兵下来，帮忙清理影像畸变种。 危机解除。 谢途让火凤回精神领域。 火凤不乐意：【我不回去！我就在怪物堆里站着不行吗？】 谢途不跟它废话，强制收了回去，招呼所有人上山。 所有哨兵都注意到了云昭。 “谢队，你女……” 云昭都不等他们将话说完，回答道：“她在安全的地方。” 哨兵们：“……” 王磊注意到她肩膀上的精神体，不是和谢队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您是云向导吧？您怎么进来了？” 王磊试探地问，他似乎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云昭点头，默默说：“不放心，主动进来看看。” 哨兵们：“……”污染区还有不怕死自己进来的？ 十一组一直待在军区驻地，也是和谢队女儿接触最少的。 云向导的精神体和谢队女儿的精神体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王磊和杨俊良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了口气。 云向导她……她她她，她竟然是谢队女儿的妈妈！ 哨兵们恍然大悟。 这样就说得通了。 孩子被卷入污染区，还是无人生还的五星污染区。 当母亲的肯定万分焦急，不顾自身危险进来，只为了救自己的孩子…… 多伟大的母爱啊。 可是这云向导长得也太年轻了吧。 完全看不出生了孩子，而且孩子还五六岁了。 云昭见他们神色古怪，也不知他们到底脑补到哪一步了。 大家不是一个基地的，这群哨兵只听过她的名号，并不清楚她的私事。 反正这事没法解释清楚。 不如就先这么糊弄过去。 那头。 谢途正在与钟司令派过来的军官谈话，检查他们运过来的物资。 “我们路上遭遇过两次大规模围攻，损失了一些物资和士兵。” 那名军官说道：“不过司令说，如果时间来得及，谢队还要什么物资尽管开口。” 谢途眉头微微一动。 钟司令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来得及？ 第474章 重临黑暗（三十六） 第474章重临黑暗（三十六） 眼下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南面的枪声震耳欲聋，污染浓度还在攀升，越来越多的畸变种往这边涌来。 进山费了番功夫。 云昭在哨兵们的掩护下，跟着跨过高墙，终于踏入钟山里面。 北面和南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高墙之下，墙壁绑着许多手电筒，全都朝下摆放，驱散了墙角的黑暗。 四处坐着轮班休整的士兵，以及来回帮忙搬运炸药和发放食物的民众。 云昭进入里面，发现这里的幸存者非常多。 她甚至看见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来回穿梭忙碌，帮助士兵包扎伤口。 “没办法的事。” 赖延年赶来接应，见她一直盯着幸存者，低声给她解释，“我们需要士兵帮忙对付影像畸变种，但这些军人，不会抛下民众不管。” 没有军队帮忙击杀影像畸变种，光靠哨兵很难顺利抵达这边。 他们只能带着所有人一起过来。 云昭点点头，“北面谁在那边？” 赖延年瞄了眼谢途，回道：“七组和十二组过去了，另有千名士兵驻守在那边，我们和刚赶到的十一组留在南面。” “自从污染浓度再次开始攀升，这边的畸变种突然变多。” 他简单讲秦淮营的情况说了一下，“庄营长留着一批哨兵驻守半山腰，山顶也留有人，他们人手不够。” 钟山的地理位置绝佳。 位于安全区中心的玄武区，附近景点众多，没什么小区居民小区，仅南面繁华且距离政府大楼不远，风险较大。 所以从一开始，秦淮营的大部分兵力就集中在南面。 照理说不该有这么多怪物。 “现在这情况，就好像……故意冲着我们来的。”赖延年神色有些凝重。 谢途站在云昭身侧，正低头给枪支填充弹药。 他闻言若有所思，目光扫过四周又投向远处的高墙。 墙外的炮火声依旧震耳欲聋，火光在夜空中不断闪烁。 谢途并未表态，而是转头看向身后忙碌搬运物资的人群，对郭逸飞等人道：“物资移交给秦淮营的人帮忙看着，九组和十组忙完后去半山腰防守。” “是！”哨兵们齐齐应道。 赖延年想到那边情况紧急，抱起两箱弹药，“那谢队，我先过去帮忙了。” 谢途颔首：“去吧。” 赖延年匆匆朝南面跑去。 谢途四处观察一圈，没有久留，和云昭一起上山。 东南面位于钟山背面，属未开发区，漆黑的环境里，山路崎岖难行。 谢途步伐稳健，打开手电替她照亮脚下的路。 沿途灌木丛里蹲着很多瑟瑟发抖的民众。 最开始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云昭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黑暗中，她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着急，慢慢走。”谢途扶着她。 云昭抬头问他，“你不先去南面看看吗？” “不急，我先送你上去，他们暂时守得住。”谢途示意她看路：“小心脚下。” 山脚前线鱼龙混杂，过于混乱，她待在那里并不安全。 云昭‘哦’了一声，垂着头认真看路，“原本我不太确定驱散的方式可行，但现在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谢途没有说话，稳稳扶着她沿小路往上走。 云昭平复了下呼吸，跟上他的脚步，继续说道：“它毕竟只是觉醒出意识，不代表有智力、有思想。” “南京城承载了太多伤痛记忆，战争时期的沦陷、百姓遭受的苦难，这些记忆如附骨之蛆，深深扎根在它的意识里。” 云昭顿了顿，整理思绪，“在它的认知里，曾经的沦陷，或许是因为外界的干扰打破了原本的秩序。” “电所代表的现代文明强势回归，它害怕再次陷入那种被侵略、被打破平静的局面。” “所以试图用污染制造混乱，用畸变种筑起一道‘防线’，以此守护这座城市。” 云昭顿了顿，“哪怕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 谢途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缓缓说道：“我们让它感到了威胁，它选择最极端的方式——让污染浓度上升，将那些原本就与这座城市共生的‘原住民’畸变成怪物，用来驱赶我们外来者。” 守门人的执念，不仅仅是保护南京，更是保护‘过去的南京’。 不想让这座城市被外来者入侵，也不想让它变成一座空城。 它被困在那段惨痛的历史记忆里，无法自拔，认为只有让城市重回混乱，才能避免再次沦陷。 所以电力恢复后，守门人感受到的不是执念的消除。 而是威胁。 云昭眺望远处黑沉沉的天空，喘着气说：“我们需要做的，让光明驱散这些黑暗，打破它的绝望循环。” “让阳光重新照耀南京，让它看到希望，明白这座城市不需要以毁灭的方式来守护。” 也要让它明白，如今的世界已不同往昔。 谢途牵着她的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我相信你能做到。” 云昭觉得手心有些痒，报复性的反手挠了回去。 谢途轻笑了声。 “是谁在那？” 半山腰驻守的哨兵，发现东南方向下方发出的手电筒光。 用手电筒的，肯定是活人，但营长已经吩咐过，不能放任何一位原住民上山。 谢途开口：“是我。” 那名哨兵认出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和如释重负，“谢队长！” 谢途‘嗯’了一声，牵着云昭很快走近。 半山腰的防御线略显简陋，用一些废弃的车辆、沙袋和铁丝网临时搭建而成。 防线后方，哨兵持枪来回不停巡视。 谢途扫了一眼，这边人不多，仅有五十来个人，且只有几名哨兵。 剩下的几乎都是秦淮营内稍显强壮的普通人。 谢途没与他们多聊，看了一眼情况，说道：“我去南面看看，有情况随时叫我。” 一群人神情略显紧绷，看到他像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好的。” 接下来的路况都是平地。 云昭好受了些，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快到五点了，再坚持两个小时。” 越往南走，山下的炮火声越明显。 站在半山腰，能清晰看见下方光亮处的战场。 火光在黑暗中闪烁，照亮了不断涌动的畸变种群。 第478章 重临黑暗（三十七） 第478章重临黑暗（三十七） 嘶吼声此起彼伏。 站在高墙上方的哨兵，正在与一波又一波涌来的畸变种殊死搏斗。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打在畸变种坚硬的皮肤上，溅起粘液，但它们依旧前赴后继，不断冲击着防线。 “顶住，不能让它们突破防线！”是郑绍的吼声。 一排排的士兵轮番换岗，不停对着外面扫射，炸弹一个接着一个扔向怪物堆。 更有许多陌生人穿梭在士兵之间，帮忙搬运弹药，安置伤员。 明明大家都不认识，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此时却有着同样的目标。 两顶帐篷就在山腰下方，人来人往，明明需要安静的环境疏导，两名向导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疏导不够彻底没事，只要短时间内稳住精神领域即可。 云昭握紧了男人的手，她看不真切，只觉得战况十分激烈。 她微微抬起另一只手。 无数青绿色荧光顿时涌现，冲着前线的哨兵而去。 黑夜之中。 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精神丝尤为显眼，如同夜空中洒落的星辰。 前线的哨兵们正与畸变种激烈交战，子弹的呼啸声、怪物的嘶吼声和爆炸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突然，哨兵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自己的精神领域。 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舒缓了许多。 郑绍反应过来，“是云向导！云向导也进来了？！” “是云向导的精神疏导！”另一名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其他哨兵也纷纷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青绿色的精神丝如同温柔的溪流，缓缓渗入他们的意识，驱散了疲惫和恐惧，带来了短暂的平静与力量。 原本因为长时间战斗而几近崩溃的精神领域，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逐渐稳定下来。 “我的天……这种感觉，太舒服了……”一名年轻的哨兵低声喃喃，手中的枪握得更稳了。 庄菀闭着眼睛坐在帐篷休息，听见喊声睁开眼，只看见漫天的繁星闪烁。 她很快清醒过来。 不是繁星。 这是……s级向导的精神丝…… 庄菀有些回不过神，她也是名向导，清楚的意识到这些精神丝蕴含着怎样强大的精神力。 s级和A级竟然相差这么大吗？ 怎么会有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前线的哨兵纷纷振奋起来，原本因为疲惫而略显凌乱的阵型重新变得整齐。 他们的火力更加密集，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畸变种打得粘液横飞。 下一刻。 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从半山腰腾空而起，仰头发出鸣叫，朝着前线飞来。 翅膀扇动间，带起一片炽热的火焰。 郑绍这才知晓，谢队和云向导赶到了。 “兄弟们，跟着火凤，反击！”郑绍的声音在防线后方响起，带着一丝激动和鼓舞。 哨兵们齐声回应，士气大振。 半山腰处。 谢途牵着她来到一棵大树下休息，从包里拿出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她，低头问：“要不要睡一会？” 她一直没好好休息过。 谢途担心此刻耗费太多精神力，等天亮后她没有精力驱散这片黑暗。 云昭望向燃烧着火焰的凤凰：“火凤怎么办？”“剩两个小时，它能坚持住。”谢途压根没抬头，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正在前线杀敌的火凤：【……】 小青鸟发出日常嘲笑声。 云昭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不如不睡，我坐着休息也一样。” 谢途不勉强她。 他目光扫过战场，有了火凤加入，前线暂时控制住，他便转身来到她身边坐下，顺势拿出军用对讲机。 云昭瞧见他的动作，“你要联系钟司令？” 谢途点头，他摆弄着对讲机，切换至私密频道，直言：“钟司令有点不对劲。” 云昭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画面。 老人一袭军装，看似严厉，却和蔼地对小时候的她说，他家里可以吃火锅…… 信号灯闪烁。 那边很快接通，却没人出声。 对讲机那头，没有枪声，没有怪物的嘶吼声，安静得似乎有点诡异。 给人的感觉，似乎从哨兵们离开后，那边的混乱便戛然而止。 谢途率先开口，他开门见山：“司令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等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钟司令隔了许久才出声，却问道：“谢队长记得我的副官吗？不是现在这位，是跟了我三十年的老徐。” 谢途一时不知他想表达什么，答：“记得。” “是我亲手送他上路。”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十分沧桑，“当我扣动扳机的刹那，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我的意识在告诉我，黑暗降临发生过，当时……不是这样的经历，也根本没有什么穿越者出现。” “后来，我让人借着送枪械的由头，在你的属下枪支里安装了窃听器。” 钟司令：“抱歉，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对，但我不得不弄清楚，你们究竟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 谢途瞬间明白了原因在哪。 晨曦基地的那群哨兵，他们拥有危机意识，但这危机意识只针对畸变的怪物，并不针对尚存理智的原住民。 自始至终，他们低估了原住民的自我意识。 被人从只言片语中套出了消息。 “根本没有什么穿越，谢队长和钟山上的那群人，来自城外的地方。” 军区大楼。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头顶昏黄的灯光闪烁。 钟司令手拿对讲机，转头望向窗外，那里，站着的士兵一动不动。 自从他们走后，整个军区驻地像是静止了般，再无人走动。 钟司令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自己的双脚如同虚化的光影，透着淡淡的幽光，脚下的地面能透过双脚清晰可见。 他动了动脚趾，本应有的触感全无。 那虚幻的双脚仿若只是一个模糊的投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波动，却没有丝毫实体的反馈。 钟司令停顿了许久，“南京，终究没守住……吗？” 老人家说完这句话，老泪纵横。 四周的喧嚣声、炮火声、畸变种的嘶吼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只剩下钟司令苍老而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几个字太沉重了。 重到云昭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谢途的手。 她不由想起了秦少将。 那时的她，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的情绪涌现。 只把自己当做历史的旁观者。 而那时的谢途，情绪变化却极为明显，那被抽走的金色…… 第476章 重临黑暗（三十八） 对讲机的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钟司令已从谢途的沉默中得到了确认。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虚幻的脚边，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曾经，他站在这片土地上，满怀豪情壮志。 誓要守护南京城的每一寸土地，守护城中的万千百姓。 ——有遗憾，有不甘，无法释怀。 “不仅南京，所有城市都沦陷了。”开口的是云昭。 她顿了顿，补充：“但这不是终点。” 云昭伸手按住谢途手里的对讲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士兵们还在战斗，人类还在抵抗，从未放弃过这片土地。” 山脚下，火光与硝烟交织，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了暗红色。 民众虽然害怕，却无人大喊大叫。 而是走到围墙下方，自发帮助战士们搬运炸药，驻守防线。 “所有人都尽了全力，用生命和信念守护这座城市。” 云昭：“真正的守护，并非单纯扞卫土地不被践踏，而是传承那份为自由、为尊严而战的精神。” 历史无法改变。 他们必须向前看。 “你是……”钟司令沙哑的声音传来。 云昭不想对老人隐瞒，轻声回道：“你家的火锅很好吃。” 钟司令笑了。 是那种欣慰的笑。 他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理解云昭的变化。 但孩子是希望。 “你想看太阳吗？” 云昭望向黑沉沉的天空，说：“作为那顿火锅的回报，我想请你看太阳。” “太阳……”钟司令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而缓慢，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处于不同地方的两人，同时望向头顶黑暗物质弥漫的天空。 “好……”钟司令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和怀念。 他一把年纪，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个小女孩说请他看太阳。 谢途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始终没有出声。 闻言低头看向通讯仪。 凌晨五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 对讲机那头再无回应。 云昭松开按住对讲机的手，情绪不高地问：“他能坚持到天亮吗？” 谢途漆黑如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情绪，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回道：“能，因为守门人也想看太阳。” 不是幻境里的太阳，而是真正的太阳。 *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整座城市的畸变种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地朝着钟山脚下的防御线涌来。 似要将‘入侵者’彻底消灭。 嚎叫声此起彼伏，地面在震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的气息。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声。 士兵们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长着翅膀的畸变种从黑暗中俯冲而下，它们的翅膀如同蝙蝠般展开，速度快得惊人。 “是飞行畸变种！小心头顶！”一名士兵大喊，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防线上的火力瞬间分散，士兵们不得不将一部分火力对准天空。然而，那些飞行畸变种的速度实在太快。 子弹很难命中目标。 火凤腾空而起，拦住想要飞进高墙的怪物。 巨大的翅膀展开，周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仍能无数黑丝缠绕上它的翅膀，渐渐没入它的体内。 侵蚀的速度正在加快。 火焰感到难受，却依旧挡在前方，以一己之力守住南面防线。 这时，西面方向传来动静。 防线的一角，压力骤然增大。 怪物有无数只，火凤却仅有一只，根本拦不住如此多的畸变种群。 一只飞行畸变种俯冲而下，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一名士兵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士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医疗兵！快！”另一名士兵大喊，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多的嘶吼声淹没。 大批畸变种突破了火力网，冲进了防线内部。 郑绍听到西边动静，蓦地转头，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和灰尘，一双眼早已布满血丝。 “西边防线崩溃了！快跟我过去支援！”他一边喊，一边朝着西侧防线狂奔而去。 “八组跟过去！” 哨兵们冲在最前方，迅速调整战术，将一部分火力转向西边，南边交给火凤和十一组。 西侧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大批畸变种如同洪水般涌入。 守在围墙内的士兵被迫展开近身搏斗。 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 哨兵已顾不上侵蚀不侵蚀，不管是晨曦基地的哨兵，还是秦淮营地的哨兵，纷纷使用出能力。 几十只精神体形态各异凭空出现，在山脚下狂奔，如同猛兽般咆哮着扑向畸变种…… “快逃，往半山腰逃！”底下的士兵拼命抵抗，对着躲在草丛里的民众吼道。 山底下待着的原住民不敢留在原地，一部分人慌忙地摸黑往山上爬，另一部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一旦这里失手，所有人都得死。 他们想为战士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听到四面八方传出的动静。 云昭紧抿着唇线，刚抬起手，却被谢途一只手握住。 “你现在不能消耗掉太多精神力。” 否则等黎明来临，如何支撑她驱散如此高污染值的黑暗物质。 云昭抬眸望着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现在这情况，她不出手的话，很难坚持到天亮。 谢途已经站起身，抽出背包侧面的唐刀，将云昭从地上拉起来。 “我先下去看看，实在顶不住你再出手。” 谢途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牵着她从树下离开，去往九组和十组所在的半山腰防御线。 另两组哨兵守在这，看到下方的惨烈战况干焦急。 但他们不能离开，以防畸变种突破最后道防线，伤害到山顶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瞧见谢途和云昭过来，一行人连忙围了过来。 “谢队，现在怎么弄？” “还有一个多小时，按现在这么猛烈的进攻速度，我们能不能守住……” “一定能守住。”谢途将云昭留在此，对哨兵们道：“保护好她。” 云昭刚想说什么，却见谢途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对讲机交给她，“别离开视线。”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 谢途不再停留，松开她的手，转身握紧唐刀，毫不犹豫地朝着下方激战正酣的区域奔去。 第477章 请你看太阳 山下墙内混乱无比。 哨兵、军人、原住民，混杂着已冲破防御线的大批怪物。 枪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秦淮营的一队哨兵护着两名向导，正与冲上来的畸变种陷入苦战。 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映照着一张张满是疲惫与坚毅的脸庞。 “别管身后，先上山！” 哨兵们比谁都清楚，向导绝不能有事。 庄菀已经耗费掉太多精神力，脸色苍白的被哨兵保护在中间，往山上撤离。 突然，一只体型庞大的畸变种从侧面扑来，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一名哨兵的肩膀。 “小心！”一名哨兵大喊，举起枪对准那只畸变种猛烈开火。 “集中火力！别让它靠近！” 哨兵们纷纷调转枪头射击。 精神体们猛地扑向怪物，却发现扑了个空，满脸茫然但又很快感知到本体的意识，重新找到攻击目标。 撤离的脚步被畸变种拖住，眼见周围的怪物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夹杂着高级畸变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山坡上方疾驰而下。 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切入战场，唐刀挥舞间，带出凌厉风声。 那只体型庞大、正要伤人的畸变种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未反应过来，谢途的唐刀已如切豆腐般，斜着划过它的脖颈。 浓稠的黑色粘液如喷泉般涌出。 这只高级畸变种连嘶吼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谢队！”有哨兵认出了他，惊喜地大喊，原本紧绷绝望的神情瞬间燃起希望。 谢途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修长的唐刀，刀刃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动作未停，反身一脚踹向扑过来的怪物胸口。 巨大的力道将这只影像畸变种踹飞十几米远。 “我来掩护，你们先带向导上山。” 哨兵们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在他的帮助下，杀光拦截的畸变种，护着两名向导赶紧上山。 “砰！砰！砰！” 谢途拔枪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 他扫视一圈战场，随后朝着畸变种最为密集的方向冲去。 云昭站在半山腰南面，视线里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污染浓度已上升到98%。 6点35分。 小青鸟站在她的脑袋上，在正前方，火红色的庞大身躯非常显眼。 强悍的s级精神体，始终挡在南面防线前面。 火凤被侵蚀的速度非常快，在如此高污染浓度之下，黑暗物质无孔不入，纷纷往它身体钻。 小青鸟从来没有被侵蚀过，但也知道这很难受。 它目光盯着火凤。 【你不担心他？】 云昭望着山脚下，努力寻找谢途的身影，如实说道：“担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云昭握着手里的对讲机：“快了。” 她不知道旧时代太阳升起的时段，但六点过的日出天还是灰蒙蒙的，她想要的，是阳光洒满大地。 必须一击即中。 他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云昭喃喃道：“再坚持一会，再一会就好……” 与此同时。谢途已抵达西边最薄弱地。 郑绍等人以及赖延年所在的八组，正带领士兵们奋力抵抗。 精神体们坚守在高墙上方，企图阻止更多的畸变种涌入。 但效果甚微。 无数长着翅膀的怪物，不断尝试突破防线，在空中盘旋、俯冲，尖锐的爪子和獠牙闪烁着寒光。 “操！是哨兵畸变种！” 围墙上方，几道黑影突破精神体防线，朝着下方的人群扑来。 郑绍等人陷入苦战。 他身侧的哨兵都是b级哨兵，根本抵挡不住。 郑绍咬咬牙，“先撤！”万不能交代在这里！ 哨兵们闻言，只得边战边后退，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豆大的汗珠不停顺着脸颊滑落。 有哨兵扛不住了，趁着片刻功夫，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若不是云向导刚才为他们疏导过精神领域，只怕早已坚持不住。 谢途在这时加入战场。 枪声响起，又快又准。 “往南面撤！” 谢途打光子弹，手中唐刀带着全身的力量朝着畸变种的头颅劈下。 哨兵们得以喘息，赶紧往后撤出五米，拉远与畸变种的距离，纷纷边退边朝着畸变种开枪。 此时，谢途感到危险，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右侧的影像已然攻到。 他来不及转身，左手将长刀横在身后抵挡。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滑行了数米，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道黑影异常高大，浑身冒着黑色粘液，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 6点49分。 东面防线紧接着被打开一道缺口。 半山腰的人听到了动静，老高神色严肃地招呼队友们，“走，我们去那边。” 孙超跟上，想了想不放心地扭头说道：“云向导和庄营长就待在这，千万别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云昭时不时看向山下，时不时又低头看时间，闻言乖乖点头。 庄菀靠在一旁休息，跟着应着。 十组放心离开，留下郭逸飞等人在这守着。 庄菀已经缓了过来，转头看向一直注视在山下的云昭，“云向导在担心谢队吗？” 一人一精神体的视线不时瞥向火凤，担心这个大家伙坚持不住。 它现在有多难受，谢途就有多难受。 云昭回：“我看不见他在哪。” “别担心，谢队肯定会没事。”庄菀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如果能活着出去，你们是秦淮营的大恩人。” 云昭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莫名有些心慌，心不在焉地回道：“一定会的。” 时间过得好慢，终于还剩最后五分钟。 谢途却还没上来。 云昭顾不得了，净化不是一时能完成，不差最后五分钟。 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按下对讲机，“司令，你还在吗？” 那头很快传来钟司令苍老的声音，“在的。” “我说过，要请你看太阳。”云昭微微抬手，指向天空。 下一瞬。 强大的精神力从她的身体里汹涌而出！ 小青鸟担忧地看了火凤一眼，扇动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第478章 太阳，真好看 刹那间，小青鸟周身光芒大盛，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它体内喷薄而出。 随着光芒不断闪烁，巨大的凤凰轮廓渐渐显现。 青鸾仰头发出鸣叫，周身的羽毛如同星辰般璀璨，流淌着神秘圣洁的光辉，将下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战场映得一片明亮。 青绿色的荧光从它的羽翼间洒落。 精神丝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黑暗物质像是冰雪遇见烈火，瞬间消融。 浓稠如墨的黑暗，被青绿色的光芒层层撕裂。 云昭的长发无风自动，衣袂翻飞，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 守护在她身侧的哨兵们。 原本紧握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眼中满是震撼。 郭逸飞仰头望向上空，嘴巴微微张开，喃喃自语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青鸾？” 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庄菀坐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望着云昭的背影。 很难想象，单薄的身躯下，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云昭没去管身边几人的反应，她调动所有精神力，开始尝试净化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 随着她的心念，所有荧光不再往地面洒落。 而是像受到牵引，逐渐上升，直冲云霄。 青鸾扇动翅膀，带起一阵狂风，朝着天空飞去，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很快，巨大的光芒变得如同繁星般渺小。 半山腰的人们不约而同扬起脖子，目光紧紧注视着它的动向。 直到现在。 许多人还不明白s级向导想做什么。 庄菀琢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蓦地转头，神色震惊地看向云昭。 她想……她想…… 云昭紧闭着双眼，仍站在原地未动。 大青鸟与她心意相通，仰天长鸣一声，周身光芒再度大盛，无数青绿色的精神丝如汹涌的洪流，迅速在天空弥漫开来。 净化开始。 光幕所及之处，黑暗物质如同遭遇天敌，开始大面积地消散。 原本浓稠如墨的黑暗，被荧光层层剥离、分解，化作一缕缕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中。 但还不够。 云昭毫无保留地继续向外释放精神力。 黑暗物质开始扭曲挣扎，如潮水冲击着光幕。 大青鸟冰冷地盯着垂死挣扎的垃圾，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目空一切，傲然于世，睥睨众生。 它挥动巨大的翅膀，带动着精神丝不断扩张、推进。 厚重的黑色天幕向天际溃散。 光明将黑暗撕裂。 “太阳……是太阳出来了！”一名士兵激动地喊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瑟瑟发抖的原住民愣住，不由仰头看向穹顶。 黑色的天幕被撕开一个小口，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很快，那道口子越来越大，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出现在城市的上空。 “轰——” 低沉的轰鸣在天空中回荡。 如同被撕裂的帷幕，大量的黑暗物质开始溃散，越来越多的金色阳光，洒在了南京城的废墟上。 士兵和原住民忘了害怕，忘了身处险境，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他们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遥远的太阳。 想起来了…… 黑暗降临、恐慌、混乱、漆黑的地下庇护所，漫无天日的绝望与等待…… 都想起来了。军区驻地。 大楼外面的空地上，士兵散发着黑气、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原本混乱又嘈杂的大本营，早已变得一片死寂。 钟司令拿着对讲机推开大门，蹒跚着一步，一步，穿过失去意识的战士们，终于来到操场。 他目光怔怔地仰头看向天空。 与此同时。 四周的空间陡然发生扭曲，光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在空中蜿蜒曲折，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弧线。 山体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整个钟山被一层闪烁着微光的扭曲光幕完全笼罩。 像海市蜃楼。 云昭缓缓睁开眼睛，她感到好累，浑身无力，好想睡觉。 谢途呢？ 他怎么还不回来…… 庄菀起身扶住了她，“你怎么样？” 云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庄菀赶紧扶着她到一旁休息。 周围扭曲得更加厉害。 “污染区要崩塌了吗？”哨兵们看见四周诡异的变化，满怀希望地呢喃道。 云昭刚坐下。 对讲机闪烁着微弱信号，她按下按钮。 “太阳，真好看……” 钟司令苍老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眷恋，“谢谢你。” 云昭沉默了片刻，缓缓向他讲述：“黑暗末世持续了两百年，两百年后，世界才重新迎来光明。” 钟司令一怔，流露出无尽的沧桑与无奈，“是吗？要这么久……” 人类只有须臾几十年光阴。 两百年……注定有很多人，从未见过太阳真正的模样。 “他们说，光明向导能结束这场灾难。” 云昭望着眼前逐渐恢复光明的天空，语气坚定，“等那时，南京会回来。” 那个繁华热闹、充满生机的南京城。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大街小巷，老人们在城墙下悠闲地晒着太阳…… 钟司令孤独地站在操场上，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轻声回道：“我相信你，南京会回来的……” 四周发生更为剧烈的颤抖。 云昭似在通过与钟司令的对话，向守门人传达信念。 “后世的人都在为此努力，期待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恢复盛世。” 话音落下。 污染区终于开始发生崩塌。 天空寸寸开裂，露出外面世界真实的太阳。 钟司令的影像闪烁，他想再坚持一下，就一下，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下方的哨兵们发现异常，激动和欣喜的同时，冲着四周大声喊道：“快！撤退！所有人上山！” 那些原住民和士兵像失了魂似得，一动不动的仰望着天空。 再不走等污染区崩塌，士兵和原住民要发生畸变了！ 大批哨兵赶紧抱起未用完的物资，招呼同伴往山上撤。 天空盘旋的青鸾朝着南面飞去，荧光如同飘忽的丝带，朝着浑身冒着火焰的火凤而去。 净化它体内浓郁的黑暗物质。 天空放晴，视线清晰。 云昭再也顾不上其他，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站起身，目光急切地四处张望。 试图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479章 出大事了 污染区崩塌的速度正在加快。 刚沉寂没多久的钟山，再次充斥着畸变种的嚎叫声。 云昭逆着疯狂奔逃的人群，找了一圈没看见人，转身朝山的另一面跑去。 “云向导，你去哪？”郭逸飞大声喊道。 声音被周围嘈杂的声响所淹没。 哨兵们赶紧跟上。 他们可是答应了谢队要保护好人，万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云昭穿梭在慌乱的人群中，险些被人摔倒，她稳住身躯，有些慌乱地搜寻了一圈又一圈。 蓦地想起自己犯蠢了。 云昭呼唤小青鸟：【你问问火凤，他在哪？】 没等收到回应。 熟悉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 男人身姿挺拔，在混乱的场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云昭的心脏猛地一缩，顾不上周围的危险，拼尽全力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谢途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迅速朝她跑来。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谢途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我找了你好久……”云昭闷闷地说。 谢途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温柔地回：“我在，一直都在。” 身后跟来的哨兵们，看见这一幕：“……”打扰了。 崩塌正在加剧，无数畸变种倾巢而出。 周围现代化的景点设施正在一点点消失，露出外面秦淮营破败不堪的场景。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谢途很快松开她，牵着她前往山顶，“增援部队应该就在外面，我们先去山顶躲避。” “好。”云昭找到了人，一下放松下来。 她刚耗费大量精神力，心情紧跟着大起大落，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谢途干脆抱着她往山上跑。 两只凤凰盘旋在上空，为增援部队指明方向。 九组的哨兵们干脆留在半山腰断后，击杀一切想要冲上山的畸变种。 离开污染区的规则，影像畸变种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怪物也变得好对付起来。 谢途带着人很快抵达山顶。 两人特意避开外面的哨兵，找了个无人的墙角坐下。 在山下清理干净前，暂时无法离开这里。 谢途让她靠在怀里休息，说道：“等 不走不行。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女儿’待在山顶，留在此地会立刻穿帮。 云昭对他迟迟不回来，害她担心一事耿耿于怀：“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遇到一只难缠的畸变种，耽误了些时间。”谢途亲了亲她额头，没有细说。 云昭问：“是不是火凤被侵蚀太严重，拖你后腿了？” 谢途：“嗯。” 火凤：【……】 谢途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包里拿出一些吃的，撕开包装递给她。 “吃点东西休息会。” 云昭打着哈欠，摇头，“没胃口，我想睡觉。” 她好累，找到人了，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谢途不勉强，几口将面包解决掉，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我守着你。”云昭‘嗯’了一声，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344号污染区存在时间太久，里面的畸变种不计其数。 驻守在外围的，不仅有晨曦基地的增援部队。 曙光基地得知两名s级被卷入五星污染区后，即刻派出部队赶到了这里。 山下炮火声响起…… 山顶众人劫后余生，刚逃出生天，哨兵们一屁股坐在原地，心底的那股劲一旦松开，疲惫顿时涌了上来。 不敢想象，他们竟然真的从五星污染区里活着出来了。 有人至今不明白，污染区为什么会崩塌。 “因为希望。” 郑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水，狠狠咬了一口饼干，“守门人看到了希望，所以执念散了。” 七组刚好就在他们边上休整。 唐梓轩闻言附和，“守门人想守护南京，但它所守护的只是过去的南京，它更想看见南京的未来。” s级向导太强大了。 凭一己之力驱散掉天空的黑暗物质。 守门人看到了她的强大，认为她能做到，让南京真正重新出现。 所以，344号污染区崩塌。 谭玮至今心有余悸，“得亏s级向导进来了，这个污染区，除了s级向导，估计谁来都会死在里面。” 超出哨兵承受范围的污染值，找到却无法杀死的守门人。 以及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 如果他们不是在第一时间找到军方，可能要面临的畸变种会更多。 “不是还有谢队女儿吗？” “谢队女儿也超厉害，果然优质的基因才是觉醒关键。” “你说得对！” 郑绍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谢队长和云向导，他狐疑出声，“不过，我后面怎么没看见那小女孩，谢队长和云向导怎么能放心孩子一个人待着？” 唐梓轩：“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人家当父母的，肯定比我们紧张孩子。” 郑绍一想也是。 九组和十组留在半山腰清理畸变种。 随着污染区彻底崩塌，怪物四散开来，污染区面积过于广阔，钟山附近的畸变种越来越少。 他们暂时能应付。 与此同时，外界的通讯正在逐渐恢复。 哨兵们佩戴的通讯仪集体传来动静，纷纷收到外界传来的消息。 云昭和谢途的同样如此。 两人的通讯仪接连发出震动。 谢途怕惊醒她，将她的通讯仪调成静音，他率先点开段部长发来的消息查看。 【段部长】：出来后，带着云昭立刻返回基地！ 段部长那语气，似乎认定两人会没事。 谢途没回，紧跟着查看队员们发来的信息。 过去这么多天，他们估计已经返回基地，接下来的训练和后续安排要跟上。 谢途点开宋良的消息，看清上面内容，瞳孔猛地一缩。 【宋良】：“队长！出大事了！” “就前些日子，黎明基地有一队哨兵遭到一名野生向导控制，当时正巧被赶去黎明基地的韩部长在路上撞见。” 【宋良】：“韩部长生擒了那名向导，黑暗向导的事被披露了出来……” 四大基地哗然。 向导诞生已有一百多年，这么大个秘密却无人知晓。 【宋良】：“基地高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段部长要求你们立刻返回基地！” 第480章 曝光 宋良知道的也不详细，他们回到基地时，这事已经传开了。 谢途一条消息没回，随即登上哨向论坛查看。 论坛上已经炸开了锅。 清一色全是关于“黑暗向导”的讨论贴。 【震惊！韩部长亲自擒获一名野生向导！】 【什么是黑暗向导？黑暗向导的能力究竟有多强？】 【黑暗向导的出现会改变哨向关系吗？】 【黑暗向导的出现，哨兵该何去何从？】 【哨兵的安全谁来保障？】 “向导诞生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种隐藏设定，太可怕了！以后哨兵出门都得提心吊胆了吧，谁知道路边哪个向导是不是黑暗向导啊。” “是啊是啊，这要是黑暗向导批量控制哨兵，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基地高层都在干啥，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现在才曝光！” “细思极恐！” “瞬间感觉人生失去了安全感。训练还有啥用，遇到黑暗向导还不是白搭。有没有人来分析分析，怎么才能防范黑暗向导的控制啊？” “别一棍子打死所有向导！大多数向导应该都是站在哨兵这边的，黑暗向导只是极少数。” “这简直是作弊！我们哨兵的精神屏障难道就这么容易被突破？” “同意！我们哨兵在前线拼死拼活，结果背后还要提防被向导控制？这还怎么战斗？” “人类都已经这样艰难了，为什么还会有黑暗向导存在？” “你们说，四大基地里会不会也有黑暗向导？” 和预想中一样，哨兵们的反应异常激烈。 不少哨兵开始呼吁集体行动，要求基地高层给出明确的答复和解决方案。 与此同时，一些哨兵甚至提议对四大基地所有向导进行重新检测，直到黑暗向导的威胁被彻底消除。 如果基地高层不能及时平息哨兵们的情绪，整个哨向社会的稳定将面临巨大挑战。 谢途大致翻了翻，退出页面登录进向导板块。 普通哨兵没有进入向导板块权限。 但s级哨兵都有。 与那边激烈讨论形成激烈对比，向导板块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发帖讨论这事。 甚至连日常的交流帖也寥寥无几。 置顶公告： “各位向导同仁，鉴于近期发生的黑暗向导事件，请大家务必保持冷静，不要在公开板块发表任何相关言论。 基地高层已成立专项调查组，我们将通过内部渠道解决问题。 请大家相互转告，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和冲突。” 显然，向导群体并非对黑暗向导事件无动于衷。 而是选择了沉默和内部沟通。 这种沉默背后，可能是基地高层的指示，也可能是向导们自发的自我保护。 谢途目光落在熟睡的云昭脸上。 她窝在他怀里睡得很熟，谢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忍心叫醒她。 段部长召集两人回去，可能是想对云昭进行二次检测，或……配合调查？ 目前不清楚那名黑暗向导实力，但能被韩部长擒住，不可能是云诀。 那人供出多少消息也不清楚。 谢途思考起基地内部态度。 沈基地长的为人他再了解不过，万年和事佬，端水大师，一向十分好说话。 向导过于稀缺。 基地长不可能对向导群体出手。 而段部长虽说雷厉风行，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极为护短。云昭回去应该不会有事。 问题核心还是在于此事发生后，哨兵群体对于向导们的态度转变。 如果得不到妥善处理，哨兵和向导之间长期建立的信任将面临崩溃的风险。 黑暗向导的存在，触动了哨兵最敏感的神经。 ——精神领域的自主权。 谢途思忖片刻，登录内部系统看了眼，确认江牧动向后给他发去消息，“你在哪？” 那名黑暗向导，现在很可能就关在黎明基地。 江牧身为s级哨兵，自家基地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了他。 了解清楚供出来的消息，再回去也不迟。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问韩部长，但那样太过于显眼，他的过分关注，只会引起韩部长对云昭的怀疑。 江牧很快回：“呵。” 谢途：“有病？” 江牧：“不想打字。”他嫌弃通讯仪的小屏幕不是一天两天。 谢途再次看了眼睡熟的云昭，想着她一向睡得沉，便给江牧拨去电话。 那头秒接。 谢途压低声音：“黑暗向导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江牧声音懒散地说道：“当初那本日记可是经过你的手，你们又去了111号污染区，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显然，江牧早就察觉。 他一直没有挑明，估计是因为白矖兽的关系。 谢途没有正面回答，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再次问道：“你在哪？我和云昭过来找你。” “离你们不算太远，288号哨岗站。”不用自己跑一趟给孩子做疏导，江牧乐意至极。 谢途很快挂掉电话，因为他看见云昭被吵醒了。 以往这点动静，压根不会惊醒她。 谢途怀疑她此前的深睡反应，是经常陷入自己的精神领域里而不自知。 总得来说应该是好事。 证明她的精神领域越来越完善。 云昭没睁开眼，只是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是江牧。” 谢途没瞒着她，“黑暗向导的事被人揭露出来了。” 云昭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应着：“哦。” 空气似乎都愣了两秒。 “什么？！”她猛地睁开眼，怀疑自己在做梦。 谢途心疼她一直休息不好，但眼下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待在这等我一会，我下去找我们的车。” 云昭下意识点头，满心都是黑暗向导被揭露一事带来的冲击。 现在山上很安全。 谢途没什么不放心的，寻个无人的路线下山去寻他们的车。 云昭直到他离开才回过神来，赶紧查看通讯仪。 上面果然有很多消息。 段析：“我小姑今天破天荒回家了，问我你的事，放心，我啥都没说，你让队长少加点训练啊。” 汪嘉钰：“云昭姐，听说你和队长被卷入污染区了，我们很担心，出来记得报平安啊。” 白瑜：“我在半路上遇见一群二道贩子，他们当中的向导竟然能控制哨兵！” 白瑜：“昭昭昭昭昭昭！！！出事了！” 第481章 你会跟我走吗 白瑜连发好多条消息。 “韩叔叔说她是黑暗向导，啊啊啊，原来日记里说的都是真的！” “人被抓起来了，不管我怎么问，韩叔叔都不告诉我，说等公布最终结果……你看没看论坛，哨兵们都吵翻天了。” “完蛋了，他们不会以为我们向导里面也有黑暗向导吧？” “我问过我爸了，我爸让我别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白瑜：“啊？听说你和谢队长被卷入五星污染区了，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陶浩浩：“怀疑人生，那个守门人竟然没骗我，原来黑暗向导不是它编造的啊。” 云昭还看见程东树发来的消息。 消息是两天前的。 程东树：“段部长今天单独见了我，问了我很多你以前的事，我怀疑基地正在怀疑你，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要不你别回来了。” “我回去跟镇长说了，镇长说如果大基地待不下去，我们就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像以前一样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到时你带着我们进污染区找物资，过得不会比现在差。” 对于青山镇的人来讲，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她从未伤害过大家，是镇上的一份子。 他们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 云昭看得心暖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将消息看完，挨个报平安。 回复程东树：“别担心，还没到那个地步，基地需要我、远胜过我需要基地，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 避免大家问东问西，她尽量回复详细一些。 又告诉白瑜：“我现在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晚点等我问清楚再告诉你。” 消息很快又回来，通讯仪不知何时变成静音模式。 云昭将它重新调成震动，就坐在角落一边发消息，一边查看论坛。 …… 山下的战斗尚未停歇。 到处都能瞧见四散开来的畸变种。 一般人根本不敢踏入里面，倒是方便了谢途行动。 车子消失的地方距离钟山很远，谢途联系上曙光基地的增援部队，帮忙一同找车。 他记得大致方位，车子很快找到。 只是那辆小型军用车被粘液腐蚀，车上物资有部分损毁。 谢途征用了增援部队的一辆军用车，把东西全转移到车上，将车开到半山腰。 车上的东西都是云昭花积分买的。 谢途不想让她看到后心情不好，干脆到半山腰将损毁的东西补齐。 从344号污染区带出来的物资全都堆在半山腰，包括他此前带出来的那台机器人。 九组和十组仍守在那里。 “谢队，你们要走了吗？”老高看着他搬东西，招呼兄弟们过来帮忙，忍不住问道。 谢途拖着两箱物资往车上搬，回：“有点事，必须马上返回基地。” 黑暗向导的事，哨兵们已通过论坛得知。 弄得人心惶惶。 但他们也清楚，谢队刚从污染区出来，才刚得知消息不久，定不知晓具体事由。 “对了。” 谢途转头看向他们，面无波澜地说道：“我女儿的事，拜托各位保密，她需要安静的成长环境，我不想将她的情况公布出来。” 郭逸飞连连点头，“应该的，放心吧谢队，我们谁也不会说。” 大家跟着附和。 谢队爱女心切，他们能理解。 “等会我们会跟其他人说，保证不会有人对外提及。”谢途闻言便不再多言。 后续其实有很多的扫尾工作需要处理。 比如这批物资。 东西是他弄到，能从污染区活着出来全靠云昭。 曙光基地就算把物资全弄走，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 但此次行动，不管是晨曦基地，还是秦淮营都帮忙出了力。 最后关头，如果不是依靠秦淮营的人触摸物资，东西无法全部带出来。 他不可能让增援部队将物资全部拿走。 谢途看了眼堆砌如山的箱子。 里面有生活物资、弹药枪械、科技资料、疾病疫苗……以及非常多的药品。 药品和疫苗对于外面这些避难营而言，非常珍贵。 具体怎么分配，等清理完畸变种再来远程商讨。 谢途怕云昭等太久，搬完物资跟哨兵们打声招呼，去山顶接人。 等谢途回来时，云昭早已平复好心情。 她身上确实有黑暗向导的特征，或许就算解释别人也不会信。 但至少情况比她当初预想的好。 ——黑暗向导的事不是她所引发，她没有成为哨兵和向导的共同敌人。 云昭这样一想，突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程东树说的那样。 如果哨兵们都提防、害怕她，她若在大基地待不下去，还可以带着镇上的人离开。 凭她现在的能力，在哪都可以过得很好。 “你到时会跟着我走吗？”云昭上车时，突然问谢途。 她发现换了辆车，却没什么反应，只要她买的东西还在就行。 谢途不知道她脑补到哪一步，没有犹豫地答：“会。” 火凤赶紧凑到小青鸟面前表态：【青鸾在哪我就在哪。】 小青鸟斜眼睨着它。 【识相。】 云昭安心了。 如果基地不信任她，提出过分要求，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那她就拐走他们的s级哨兵。 两人的积分卡加起来有一百多万的积分。 走之前把积分全换成物资…… 谢途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先去288号哨岗站，找江牧了解清楚情况，看基地到底知道多少，再回去应对。” 谢途十分了解江牧性子。 不赶过去给白矖兽做一次疏导，江牧大概只会说得不清不楚。 他顿了顿，“如果不想回去，我会出面和段部长交涉，我们按原计划沿着路线慢慢走。” 毕竟她出来是为了寻找父亲。 两人才刚走到南京，还有许多规划出来的避难营没去看。 云昭却摇摇头，说道：“不用找了，爸爸不可能在避难营待着。” 她已经记起云诀的面容。 视频里的爸爸衣着讲究，非常爱干净，似乎很懂得享受。 他实力强大，就连需要污染区压制她的小青鸟，都只选择最大、最舒适、最奢侈的环境。 这样的一个人，他就算失忆、就算遇到麻烦事。 但养尊处优的性子不可能改变，骨子里的傲气仍在。 云诀不可能没苦硬吃，跑去条件艰苦的避难营待着。 第482章 就很江牧 两人走得非常低调，没有惊动其他人。 山下。 昨日还熟悉的大城市，早已变成一片斑驳废墟。 畸变种们嚎叫着在废墟里奔跑，四处寻找活人踪迹。 云昭抬手控制住怪物，她趴在车窗前，像在仔细辨认，那些畸变种里有没有认识的人。 钟司令只是一道影像。 污染区崩塌，他便不复存在，像是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甚至后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云昭却忍不住想，他是怎么死的。 是被他的副官畸变后杀死的吗？ 所以当角色调转过来，他举枪大义灭亲的那一刻，想起了尘封许久的往事。 那最后时刻……钟司令看到外面的太阳了吗？ 他见到两百年后破败的世界，会不会感到唏嘘…… 车子继续在满是废墟的道路上颠簸前行，周围的死寂愈发衬托出云昭内心的波澜。 以往从污染区出来，她总能很快平复好心情。 将遇见过的、认识的、那些令人悲伤的画面抛之脑后。 这次却好像很难做到。 因为她给出了承诺。 ——南京会回来的。 云昭盯着浑身是黑色粘液的畸变种，看了会儿觉得真没意思。 就算认出来了又如何。 她又不会手下留情。 …… 江牧所谓的不远，实则隔着数百公里。 沿途的污染区和畸变种不计其数。 谢途开得不快，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抵达288号哨岗站。 两人到的时候是傍晚，正巧是饭点。 周天奇听到动静，捧着个饭碗从屋子里钻出来，招呼道：“谢队，云向导，快先过来吃饭。” 云昭睡了一路，精神好了一些。 她刚从车上下来，闻言问：“有肉吗？” “有！” 周天奇用筷子指着屋里，“粉条炖肉，我们从基地带出来的。” 云昭有些馋，小跑着过去，随口客套道：“你们怎么不在基地待着？” 周天奇叹了口气，“我们基地正在地面修建新基地，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在敲敲打打，队长根本待不住。” 黎明基地为了早点搬到地面上，没日没夜的赶工期，附近到处都是施工声。 本来s级哨兵就对声音敏感。 江牧回去两天，快被那声音折磨疯了。 于是他让橙子跑去买了两大车物资，跟搬家似得，招呼都没打就带着他们跑来哨岗站住着。 “队长又不想离得太近，免得被部长随时叫回去。” 周天奇道：“我们点兵点将挑选半天，最后来288号哨岗站了。” 云昭：“……”这行事作风，就很江牧。 288号哨岗站也是黎明基地的地盘。 自家哨岗站住着又不花积分，确实比住施工现场舒服。 云昭跟着周天奇踏入餐厅。 餐厅内，六张圆桌有序摆放，却只坐了江牧小队一桌。 没有看见哨岗站的哨兵和后勤人员。 “云向导，好久不见。”哨兵们态度依旧的打招呼。 江牧踢了踢橙子的凳子，声音懒洋洋的，“还不快去给云向导拿副碗筷。” 云昭瞟了眼满桌的菜，好心补充：“要两副碗筷。”橙子：“……好的。” “云向导快坐。”齐骏起身从隔壁桌提来两张凳子。 云昭过来乖乖坐好，等着碗筷拿来准备开饭。 江牧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察觉到她浑身被一股精神力包裹着，微微有些诧异。 在外面竟然还竖起屏障？ 谢途因停车，晚进来一步。 哨兵们主动打招呼。 江牧神情恢复正常，转头望向谢途，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恭喜，又消灭掉一处五星污染区。” 一个谢途，一个伏姲，各个都在卷生卷死。 让他怎么活。 谢途挨着云昭坐下，眼皮都没抬一下，“同喜，希望你继续努力。” 这时，橙子拿着两副干净的碗筷回来，摆在二人面前。 江牧轻嗤了一声，故意拿起公筷，往云昭碗里夹了块炖肉，故作关切地道：“云向导，尝尝齐骏的手艺。” 谢途眉眼果然一下就冷了下来。 云昭望着碗里的肉，默默将肉夹到谢途碗里，“你们嘴炮不许带上我，不然下次疏导我还要涨价。” 江牧：“……” 谢途神情缓和，又将那块二手肉还给江牧，慢条斯理道：“你自己吃，争取今年多完成几个四星任务。” 他“四星”两个字说得极重。 江牧嘴角微微抽了抽。 小青鸟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声。 橙子等人头都不敢抬，闷头刨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死嘴快吃啊，吃完早点溜。 一时之间没人夹菜。 倒是便宜了云昭。 粉条炖肉煮得很烂，齐骏舍得放调料，肉非常入味。 云昭吃得很香。 路上条件有限，她已经很多天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谢途也不再呛声，往云昭碗里夹菜。 此处是公共场合，屋外时常有哨兵走动，不是谈正事的地方。 唯有江牧唉声叹气。 他的精神领域里，白矖兽发现自己的‘好朋友’来了，变得兴奋不已，正嗷呜嗷呜的叫唤想出来玩。 江牧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将那块三手肉往自己嘴里送。 * 一群人吃饱喝足，周天奇等人找个机会溜了。 江牧放下筷子，懒懒站起身，招呼两人上楼。 直到进入房间。 谢途才问：“那名黑暗向导怎么回事？” “在105号路段的二星污染区，撞见的二道贩子团伙。” 江牧往沙发上一坐，“因为私人利益和我们基地的一队哨兵起了冲突，当中一名女生趁哨兵没有防备，控制住了他们。” 105号路段距离黎明基地不远，附近大大小小的避难营很多。 该路段的二星污染区，因为危险性低，有很多哨兵甚至普通人冒险进去搜寻物资。 也是二道贩子活跃的区域之一。 云昭此前就听队友们提过。 低危险的污染区时常存在二道贩子，靠着高价倒卖钥匙、贩卖物资生活。 这些人游走在危险边缘，只认利益。 就算是大基地的哨兵，碰见了也头痛，他们甚至会因为哨兵们收入不错，漫天要价。 “前些日子，基地监察到105号污染区有扩散痕迹，通知附近的哨兵队伍进去查看，寻找守门人。” 江牧慢条斯理地道：“这触碰到了二道贩子利益，在污染区里起了冲突，那名黑暗向导控制住人出来时，恰巧碰上路过的韩部长。” 第483章 供词 污染区附近杳无人烟。 被控制住的哨兵，不会记得此前发生的事。 如果没有碰见韩部长，黑暗向导的秘密不会暴露出来。 “也算他们倒霉。” 江牧道：“韩部长察觉那队哨兵状态不对劲，下令将人活捉了。” 曙光基地的领导出差，配有百名高级哨兵随行，各个身手了得。 “那群二道贩子，压根不是训练有素的哨兵对手。” 说着，江牧转头看向云昭，似笑非笑地道：“精神牵引想要控制哨兵，与自身的精神力和哨兵的意志力有关，那名黑暗向导，显然无法突破所有人的精神屏障。” 云昭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江牧一顿，收回了视线。 遇到这么个直球少女，他能有什么办法。 谢途没有掩饰的意思，直言问：“供词里说了什么？” 发现哨兵能被向导控制，韩部长和黎明基地定会追究到底。 当时105号污染区外可能不止四大基地的人，还有别的搜索队。 人多眼杂，消息不胫而走。 关键在于黑暗向导的事，是谁传出来？ 引起这么大的恐慌。 江牧懒得复述，他伸手抽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登录进内部系统最高机密文件，解锁后将屏幕转向他。 “自己看。” 该加密文件来自于黎明基地内部。 云昭闻言凑了过来。 供词显示，那名黑暗向导名叫林悦，是那个二道贩子团伙的二把手。 她的祖母曾是一名隐藏的黑暗向导，能窥探他人精神世界并施加影响。 特别是对精神屏障脆弱的哨兵。 林悦遗传到了祖母的能力。 云昭看到微微怔住。 所以，黑暗向导是通过基因遗传的吗？ 她是如此，这名叫林悦的向导也是如此。 那沈基地长呢？ 作为沈映的后人，沈基地长会不会也是一名黑暗向导？ 谢途已快速将文件浏览完。 那名黑暗向导不曾遇见过同类，甚至以为自己的能力是独一无二，所以随意使用能力，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谢途看到这已经放下了心。 林悦似乎不知道这种能力叫做‘精神牵引’。 基地得到的线索有限，回去后只要咬死不认，无人会怀疑到云昭身上。 s级向导只有这么一位，基地不可能放弃云昭。 关于消息是如何传开的。 供词里也有提到，这个二道贩子团伙有几十人。 被抓住的只是少数。 其他人得知人被抓了，曾出面和黎明基地交涉，要求释放他们的同伴。 结果遭到拒绝。 基地怀疑，正是那群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目的是造成恐慌，以及抬高黑暗向导的特殊性，以此来争取利益。 毕竟向导稀缺，这么一名黑暗向导，就算有危险性，却具有极大价值，方便更加深入了解向导群体。 大基地不可能杀了她。 “这事之后，为消除哨兵的猜忌，基地可能会推出更加完善的向导能力检测系统。” “及时发现和引导特殊能力的向导，避免他们走上歧路。” 江牧早已放弃试探，算是给云昭提个醒，“现在已经在着手制定相关方案，到时所有向导估计都要重新接受检测。” 云昭点了点头。检测吗？ s级向导自然算特殊能力向导，她可能已经被基地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但光明向导的事不能公布。 否则会被‘祂’的意识察觉，带来更大的灾难。 谢途‘嗯’了一声，神色如常地将电脑还给江牧，“目前来看情况不算糟糕，那名黑暗向导能力有限，恐慌很快会控制住。” 天色不早。 谢途与江牧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起身告辞，“我们先去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江牧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两人从江牧房间出来。 三楼仅有六间房，刚好住满江牧小队的六个人。 谢途便在二楼开了间房。 房间布局一样，该有的家具和单独淋浴间都有。 云昭已经很久没有沾床了。 在污染区里睡不好，出来后因着赶路只能睡车上，还时不时被畸变种的动静吵醒。 她连着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会儿看到床只想赶紧躺上去。 “床还没铺，你先去洗澡。”谢途从包里翻出她的换洗衣服，将人推进卫生间。 他下楼去车上拿自带的干净四件套。 等云昭洗完澡出来，床也铺好了。 她晚上吃了很多肉，怕半夜口渴，谢途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这才进入卫生间洗澡。 云昭躺在舒适的床上，困意袭来，不等谢途出来就已经睡着了。 …… 深夜的哨岗站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整个楼层安静得能听见通风系统轻微的嗡鸣声。 二楼的房门悄然打开。 谢途没有惊动睡熟的她，再次来到三楼。 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光亮。 “进来吧。”屋里传来江牧懒散的声音。 谢途推门而入，看见江牧正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旁边摆放着眼熟的铁盒。 那个盒子里，放着本破旧的日记。 谢途虽没看过，但早已猜到日记的主人身份。 “你将这东西带身边做什么？”谢途问道。 江牧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半夜上来，是和我谈云昭的事，她是黑暗向导，你能帮她瞒到几时？” 黑暗向导的能力过于明显。 一旦找到检测方法，根本瞒不住。 江牧自从她开始关注111号污染区就察觉到不对劲。 事后他特意问过周天奇，当初是如何与黑豹重新建立连接。 根据周天奇的说法，他感到有股力量指引，帮助他和精神体进行更为紧密的联系。 江牧虽得知真相，却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矖兽自从接受过疏导，明显比以前更为活泼。 谁让这世界只有一位s级向导。 离了她，孩子上哪去找人疏导。 但谁能想到，一向公私分明、遵守纪律的s级哨兵，竟然也会徇私。 谢途拿过那本日记：“事情并非你所想那样，能力本身没有好坏，只是看如何使用。” 光明向导的事无法言明。 至少现在不适合。 人类尚未做好准备。 江牧不置可否，“那你半夜过来做什么？” 第484章 深夜谈话 “两件事。” 谢途随意找个地坐下，“云昭绝对没有恶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也比任何人更懂得克制。” 日记是江牧的东西，111号污染区也是江牧提供的消息。 谢途知他早已有所察觉。 江牧身为s级哨兵，只会把人类安危摆在最前面，有责任维护各自基地的安宁。 他能为了白曦兽暂时装聋作哑，但随着“黑暗向导”的事被披露出来，日后关于其危害的研究愈发深入。 一旦确认危险系数过高。 江牧可能会向基地如实复述云昭的情况。 他所了解的并不全面。 谢途认为有必要先将话说清楚。 “她第一次使用能力应该是在88号污染区。” 谢途很快就想到了这点：“我非常确定，在此之前，她并不清楚自己实力。” 江牧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倒是了解她，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谢途：“继续保持沉默。” 江牧摊了摊手，开始讲条件，“免费疏导五次？” 谢途给了他个冷眼：“你缺那点积分？” “缺啊。” 江牧叹了口气，“养孩子太费钱，你又不需要花钱，不懂我们这些每次出任务都像在给她打工的辛酸。” 自从s级向导出现后，他卡里余额极度缩水。 谢途懒得和他计较，点开通讯仪，“我转你，别让她知道。” 江牧欣然接受。 上次云昭拿伏姲说事要求涨价，接连两次他给转的都是五千。 五次就是两万五，贵得要死，抵得上两次任务。 早知道谢途这么爽快，他该提十次，或者二十次？ 江牧稍感遗憾，还觉得自己亏了。 “另外一件事，明日你们跟我们一起走。” 谢途：“刚才收到消息，希望基地那位赑屃，已经在去我们基地路上，一起去见见。” 希望基地对待这位刚觉醒的s级很重视。 听说云昭出来后，和基地领导商量，想来曙光基地待两个月。 一是想试试云昭能否为他疏导，净化他精神领域。 二则是想让谢途指导他尽快提升实力。 当然，是有偿的。 希望基地下了血本，将免费向曙光基地，提供新研发出来的两项科技。 ——无土栽培的培养液配方，和空间站建造图纸、部分材料。 这两项技术，曙光基地刚好需要。 卫星基地已在建造，研究院处于紧张研发当中，如果到时弄不出来，又要花高价从希望基地那里置换资源。 沈基地长得知后，刚半夜发来消息询问他的意思。 谢途尚未表态，从出污染区到现在，他没回过一条消息，一切等回去再说。 “不想跑，还得执行任务。”江牧拒绝。 谢途：“你不是才从42号污染区出来？” “能不能有点秘密？”江牧无语，“不是你说多完成几个四星任务？” 谢途淡声：“我收回这句话。” 江牧：“呵。” 他拿起通讯仪，看着新到账的两万五积分。 幽幽开口：“那位赑屃，听说是希望基地长的孙子，家中独苗苗，一听就是娇生惯养的主，你确定要指导训练？”谢途面向他：“人都还没见着，你这是刻板印象。” “什么刻板印象，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要送去你们基地？” 江牧无声咧了下嘴角，“尊贵的大少爷，又是s级，希望基地那些人哪个敢教导？” “这是头疼找不到教官，让出点利益，将人送去你那。” 三位s级哨兵当中。 江牧懒散，平日里万事不管，除却执行任务，其他时候满地图跑，就为了躲清净。 而伏姲胜负心强，比她弱的她嫌弃，比她强的她定要争个输赢，下手又没个轻重，真送去别被打个半死不活。 对比一番，唯有谢途稳重负责。 连每年曙光基地的新兵训练，都会亲自下场指导。 加上刚好s级向导也在曙光基地。 这不就是绝佳人选。 谢途当然知道这些，漫不经心道：“就算是又如何？不就是带孩子？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不差他一个。” 江牧无话可说。 “行吧，一起走就一起走。反正这待着也挺无聊。” 他转着手里的笔，“不过，与其关注那位赑屃，你不如好好想一想，等回去后怎么帮云昭躲过检查。” 谢途自有打算：“逃避只会引起怀疑，回去我会去找沈基地长。” 日记的主人是丹顶鹤。 沈基地长作为其后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不如坐下好好谈一谈。 两位s级的重要性摆在那，基地不会来硬的。 眼看时间不早。 谢途没打算继续留在这，站起身准备回去。。 他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突然说道：“近年污染区活动频繁，估计今后不会太平，让你们基地早点进入备战准备。” 不等江牧回话，谢途将门带上。 …… 早上九点。 云昭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愣了一会。 她意识慢慢清醒，翻了个身，赖在床上不想起。 太久没睡床，突然莫名有些想念她在基地的家。 哨岗站的床好硬，还是她的公主床舒服。 “醒了？”谢途听到动静，从阳台走进屋内，将窗帘拉开。 刺目的阳光瞬间倾洒而入。 他身着一件白色短袖，似乎刚锻炼完，布料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 转身刹那。 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 云昭被骤然涌入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抬手挡在眼前，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队长。” “嗯？” “你说，钟司令最后看到外面的太阳了吗？” 谢途没想到她还在想这事。 他转过身，看见云昭仍蜷缩在被窝里，手挡住了眼睛，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作战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从污染区出来的人，除了上交任务报告，都默契地不再谈论里面发生的事。 毕竟历史无法改变，过度沉溺其中，只会让人类受到那些沉重过往的影响，难以全身心投入到当下的战斗与未来的希望之中。 ——过往既成定局，莫让回忆扰前行。 谢途却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出声宽慰道："；应该看到了。"； 第485章 两座塔 <\/head><\/h1> 云昭觉得也是，她适应了会光线，放下手臂撑着身子坐起身。 谢途正背对着她，刚脱掉被汗水打湿的上衣，弯腰从袋子里取出干净衣服。 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流畅地起伏，彰显着十足的力量感。 云昭心思立刻就飘了。 觉得他肯定又是故意的，大清早想色诱她。 “我煮了粥，等我冲个澡，一起下楼吃饭。”谢途又从背包里拿出毛巾。 云昭忍不住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中午，江牧和我们一起走。” 谢途见她模样，就知她不知道自己昨夜出去过，就将那位赑屃的事说给她听。 云昭第一反应：“又可以挣外快了？” 谢途表情有些无奈，“比起这个，先想想回去怎么跟基地言明。” “直接去找沈基地长，我想和他当面聊聊丹顶鹤的事。”云昭和谢途想到一块去了。 在她没有做出任何不利基地的事前提下。 就算发现她是黑暗向导，基地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云昭说：“与其逃避，想方设法的用无数个谎言去欺骗，不如开诚布公，主动向基地说明情况，争取理解与支持。” 毕竟她挺喜欢基地的领导们。 胖胖的沈基地长，温和的白部长，看似严厉却对她十分照顾的段部长。 从一开始，他们就给予了她尊重和极高的自由度。 云昭觉得，尊重是双方的。 或许一旦说出口，她将面临无数质疑、戒备，甚至敌意。 但如果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又怎么配得上这份力量。 "；想好了？"；他走到她身旁，声音低沉，"；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基地如今的态度不明。 段部长至今未再发来消息。 而沈基地长，或许会为了维护丹顶鹤的名声，做出其他举动。 云昭侧过头，"；怕我连累你？"； 谢途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是怕你后悔。"； “我先去洗澡。”再不洗汗都全黏身上了。 云昭：“去吧。” 等人进去卫生间，她才从床上下来。 云昭没看见小青鸟，感应了会儿，察觉小家伙正带着火凤在外面玩。 这趟出来，两只精神体的关系亲近不少。 小青鸟虽然和以前一样，日常斜眼睨人，但慢慢地不再排斥火凤。 在污染区时甚至不需要云昭示意，会主动帮火凤净化身上的黑暗物质了。 云昭查看通讯仪，上面又是99+的消息。 队友们一个劲地关心她的情况，群里消息不断。 云昭在群里冒了个泡，表示很快回来。 而白瑜已经抵达黎明基地多日。 因着‘黑暗向导’的事，没什么心情参观，和她聊天的内容几乎也是此事。 云昭想了想，还是将昨天的供词委婉的告知白瑜一声。 免得小妮子难得出一次远门，被这事影响心情。 *中午吃完饭。 江牧小队和他们一起离开。 得知是去见那位赑屃，队员们各个好奇得很，一大早就在收拾东西，拖着两大车的物资离开了288号哨岗站。 沿途没什么可说的。 有了江牧小队同行，终于有人帮忙清理路上的怪物，赶路速度一下变快。 几天后。 云昭进入到熟悉的山林。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便看见基地不远处，两座巍峨高耸的建筑框架。 云昭反应半天，才想起那是在年会上所讨论修建的白塔、黑塔。 两座塔之间隔着一座山。 白塔位于东侧日出方向，黑塔位于西侧日落方位，遥遥相对，却又泾渭分明。 像两个未知的符号，预示着哨兵和向导即将发生的重大变革。 塔身刚修建到一半，上面搭建着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工人们如同忙碌的蚂蚁，在上面来回穿梭。 瞧那外观轮廓，每层楼似乎可以容纳数百上千人。 此时正值午时。 两座塔的阴影竟奇妙地交汇在那道山脊上，形成一道清晰的界限。 ——就像光与暗的永恒角力，既相互排斥，又彼此依存。 云昭注视着尚未完工的两座塔，某种奇异的共鸣感在心底升起，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她莫名觉得好熟悉。 “白塔和黑塔的图纸是谁出的？”云昭忍不住问。 谢途以为她在惊叹基地的建筑技术，“不太清楚，听说是沈基地长牵头，其他几位部长拿出来的图纸。” 部长们吗？ “看那外观材料，不像现有的东西。” 云昭再次问：“是作战部其他队友，从污染区里带出来的吗？” 谢途开着车，在山路上蜿蜒前进，“是，所有技术都来自污染区，历年来收集到的技术和材料几乎全都用上。” “目前技术尚不完善，要等完全修好估计还要几年时间。” 里面的设施都专为向导和哨兵而建。 分别对应向导和哨兵的能力。 向导能力测评中心（含精神体稳定性测试）、哨向匹配数据库（将存储全国哨兵基因图谱）。 精神疏导治疗室、失控哨兵收容、降噪室、包含外围的哨兵和向导学院等。 哨兵和向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前条件有限，无法将功能和各项设施完善，两座塔的建立，是一座新的里程碑。 云昭望着塔身，问道：“等和基地长谈完话，我能去参观吗？” 谢途提醒她，“还没建好，按照此前开会要求，塔身大概333米高，这才修到几十米，施工现场很危险，过段时间再去看吧。” “好吧。”云昭闻言便没说什么了。 两座塔就矗立在那，其实哪天去看都一样，确实不用现在冒险跑过去。 闲聊间。 基地巍峨庞大的建筑体映入眼帘。 路过半山腰熟悉的训练场，车子并未减速，朝着内城区的特殊任务通道而去。 门口执勤的哨兵，瞧见是两位s级返回基地，连忙打开大门。 “希望基地的人到了没？”进门时，谢途问了一嘴。 执勤的哨兵答：“还没呢。” 谢途点了点头，跟身后的江牧说了声，带着云昭驱车前往沈基地长的家中。 <\/body><\/htl> 第486章 开诚布公 这个时候沈基地长在办公大楼，并不在家，收到消息后才匆匆赶回来。 令人意外的是，与沈基地长同行的还有白部长。 多日不见，白部长还是老样子。 一身笔挺的制服，气质儒雅，眉目和善，见面先关心起云昭的情况。 “可算回来了，听说你们被卷入五星污染区，把我给吓了一跳。” 对向导而言，污染区到底过于危险。 “你们两个独自行动，队员和装甲车不在身边，装备带的也不多。” 白部长看向谢途，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收到晨曦基地传来的消息，基地上下跟着担忧，段部长更是连夜派出增援部队。” 那可是五星污染区。 大家都怕两个s级折在里面。 白部长那语气、那模样，言下之意，似乎觉得谢途没有照顾好她。 谢途神色未变，照单全收。 云昭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人，回道："；谢谢白部长关心，我们没事，已经成功消灭掉344号污染区。” “好好好。” 沈基地长看了眼谢途，笑呵呵地说道：“别傻站着，都进屋聊。” 门口的执勤兵帮忙打开别墅大门。 四人往里走。 沈基地长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关于两人回来后，不回作战部，也不去办公大楼，偏偏到他家里找他。 能在家里谈的，大概与私事有关。 他带着几人上楼来到书房。 一进到屋里，气氛似乎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沈基地长检查门窗，将其全部关闭。 云昭看了一眼，心底大概有了底，便和谢途到沙发边坐下。 白部长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对基地长的书房非常熟悉，打开茶柜，亲自为每人倒了杯热茶。 茶水氤氲的热气在室内升腾。 “关于黑暗向导的事，想必你们已经收到消息。” 白部长到对面落座，开门见山，“这事弄得人心惶惶，基地已经决定，对所有向导进行二次检测，重新做身份背景备调。” 云昭心底门儿清。 白部长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暗示她即将面临更严格的审查。 而所谓的‘所有向导’，肯定不包括沈基地长在内。 他是丹顶鹤后人，亦是基地最高领导人，无人敢要求基地长进行检测。 甚至可能不包括白部长。 既然白部长跟着过来，说明他也是知情者。 ——他的老白的后人。 谢途坐在她身侧，身形未动，淡声开口：“调查结果会不会公布？” “不会，我们会最大程度保护好向导的个人隐私，仅有少数人有权限查看。” 白部长道：“但监管可能免不了。” 意味着向导将长期生活在监视之下。 云昭光想想都觉得压抑。 回来之前，她早已想好开诚布公的谈判，正准备开口，却见谢途从包里摸出眼熟的铁盒。 谢途输入密码将盒子打开，露出那本破旧的日记本。 “基地长和白部长可以先看看这个。”谢途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谈判要有筹码。 正式交谈前，得先弄清楚，两位领导对丹顶鹤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他们是否早已得知‘黑暗向导’的存在。沈基地长胖胖的身躯刚坐下，接过谢途递来的日记本，又起身回到书桌前打开台灯。 日记过于破旧，上面的字迹其实不好辨认。 但沈基地长刚打开第一页就变了脸色。 谢途见此了然，“东西是无意间得到，来源不可查，但上面明确提到了黑暗向导，我们有怀疑却没有证据，所以并未将日记上交。”他并没有供出江牧。 沈基地长却问：“除了你们，还有谁看过日记？” 云昭看了眼白部长：“队长没看过，只有和我白瑜读过上面的内容。” 白部长：“……” 谢途见掌握了主动权，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黑暗向导具有强烈攻击性，可以强行入侵他人意识，操控思维、扭曲记忆，或植入精神暗示。” “甚至能直接破坏他人（尤其是哨兵）的精神图景，甚至造成永久性损伤。” 谢途缓缓道：“但能力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者，只要加以引导、学会控制，转化为保护他人的力量，黑暗向导的出现不一定是坏事，反而能成为守护基地最锋利的剑。” 他直言：“丹顶鹤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位领导目光注视着日记本。 一时之间，书房内的气氛陷入沉默。 “我们找来正是为了此事。” 云昭适时开口：“黑暗向导在一百多年前就已出现，比起防备，我觉得基地更应该思考如何利用这份力量。” 两人的态度很明了。 什么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拿着沈映的日记，默契地选择先发制人。 云昭紧跟着再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已经见过丁郎和韩大刀……” 她话没说完。 白部长手中的茶杯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地毯上，褐色的水渍迅速晕染开。 他向来从容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基地长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圆脸上的肉抖了抖，“你你……真见到了他们？” 云昭点了点头，“他们都变成了守门人。” 白部长缓缓摘下滑落的眼镜，用丝帕慢慢擦拭镜片。 过分谨慎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老韩走得不是时候啊。 “我出生在黑暗结束的那一天。” 云昭望着沈基地长手里的日记，泛黄的书页充满历史的痕迹，却记录着沈映当年的风采。 “丁郎和韩大刀都说，光明在黑暗中诞生。” 她想，自己提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如果沈基地长和白部长真知道点什么，应该能听懂她的话。 幼年的她，生日当天冷冷清清，反反复复观看爸爸留下的视频。 终于忍不住，决定出去找爸爸。 她大概是在突破爸爸留下的屏障时，失去了记忆，忘记生活在污染区时枯燥的过往，然后被叔叔们捡到…… 云昭说着没了声，莫名回忆起在青山镇时的日子。 那时候过得很苦。 刚出污染区的她很不适应，吃着难以下咽的大米，住着简陋的房屋，穿稍微粗糙点的衣服皮肤还会长疹子。 但叔叔们一直在尽自己能力范围内，为她提供好的生活。 想方设法弄来物资，去大基地买好的米，买新衣服…… 日子过得很一般，但那段时间她很快乐，叔叔们经常抽空陪着她，跟她讲故事。 真正的苦日子，是在叔叔们去世以后。 她开始变得沉默、安静。 尽管镇上的人都对她很好，她却怕被人说吃闲饭，总想帮忙做点事，但每次总会将事情搞砸…… 第487章 人找到了 阳光毒辣。 在书房的木地板上洒下一片片明亮的光斑。 光线太过强烈，让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刺目的光晕。 书房内安静极了。 四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光明在黑暗中诞生。 白部长神情微怔，似乎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一直以为，家中祖先记载着这话，是让后人心向光明，不要放弃希望。 原来如此。 云昭……可能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名特殊向导。 沈基地长像对待宝贝般捧着日记本。 茶几上那杯没动过的碧螺春已经凉透，茶叶沉在杯底，像一具具小小的尸体。 他似乎也没想到，‘黑暗向导’一事，会让云昭主动找来坦白。 沈基地长叹了口气，小心地将日记放回盒子里，他笨拙地弯下腰，打开最底层的柜子。 里面赫然是保险柜。 沈基地长输入密码，将柜子打开，拿出一沓密封的文件袋。 他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韩部长当天传话回来时，我们就在想，黑暗向导属于特殊向导，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云昭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直到沈基地长将文件袋里的东西递给她。 上面的笔迹经过拓印、塑封，保存完好。 云昭几乎一眼认出是沈映的笔迹。 字里行间的语气，对比日记上的洒脱，沈映的心境明显早已发生改变。 【当你们看到这本笔记时，或许我早已不在人世。我必须坦诚相告，我并非你们所认为的救世主。末世的黑暗远超想象，无数次，我在绝望中挣扎，试图寻找那一丝曙光。】 【在我探索的过程中，听闻存在一名属性特殊的向导，能为这黑暗的世界带来真正的光明。】 【我和伙伴们四处探寻ta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面对步步紧逼的黑暗，我们决定殊死一搏。哪怕希望渺茫，也要为后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我们不惧怕死亡，只愿以我们的牺牲，换来人类的希望。】 【黑暗末世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将我们推向深渊。】 【但请坚信，光明终会驱散黑暗，只要你们不放弃，未来就还有希望。】 【往后的日子，莫要耗费心力探查我们的踪迹，守住基地，便是守住人类存续的火种。】 字迹清隽有力，转折处却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执笔人强忍着某种剧痛。 跨越了漫长的岁月，带着沈映和伙伴们赴死的决心扑面而来。 云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终究不是那个救世主。 发现自己拯救不了这个世界，沈映应该是绝望的吧。 白部长重新戴上眼镜，叹了口气，现在看来，黑暗向导的暴露不算坏事。 但就像以往无数次所纠结的那样。 人找到了。 然后呢？ 他们该怎么做，才能找到灾难源头，终结这个世道？…… 另一边。 零队已收到队长和云昭回来的消息。 几人飞快赶过来，正巧在内城区碰见江牧一行人。 对于江牧等人又来他们基地的行为，大家表示欢迎，纷纷上前打招呼。 “队长和云昭人呢？”陶浩浩左右望了一圈，没看见人。 周天奇从车里探出个脑袋，指着别墅区方向，“去找你们基地长了。” “那我们先过去看看，明天聚餐！”汪嘉钰招呼同伴们跟上。 大家都这么熟了，没必要过于客套。 他们赶路辛苦，想着云昭姐需要休息，聚餐还是安排在明天吧。 反正对于队员而言，整天都在一起吃饭，随时都在聚餐。 “好的，明天见！” 周天奇也不在意，开着车熟门熟路前往上次安排的住所，比在自家基地都还自在。 四人朝着别墅区赶去。 一路上，段析有些忐忑，“队长该不会一回来就要检查训练吧？” 仗着队长不在，段部长又忙，四人最近训练有点不太上心，这会儿就怕会被队长发现。 宋良语气平静：“说不准，反正队长问起，我会如实复述。” “老宋！你怎么能这样？！”陶浩浩出声控诉。 汪嘉钰：“就是！” 宋良白了他们三人一眼：“人家戚凌都知道每天早起打靶训练，你们三个太阳晒屁股才过来。” 段析忍不住反驳，“那是因为他还欠着队长钱，想尽快还清债务，这哪能一样。” 接连两个污染区没有击杀掉守门人。 唯一值钱的只有从320号带出来的几十台机器人，任务积分压根没多少，都不够戚凌日常吃饭。 “你可不许告状啊，大不了我请你吃饭。” 段析拍了拍宋良肩膀，“或者等会咱们去购物中心，再给你外甥女买点东西？” 宋良听他提及自己的外甥女，脸色稍霁，嘴里却道：“看你们表现。” 四人走别墅区门外。 段析指着不远处的大门，“队长他们肯定在谈事，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 汪嘉钰恍然。 段析整天跟着他们厮混，住在哨兵的分配屋，差点忘记他家也在别墅区。 “好啊，反正这会段部长肯定不在家。”陶浩浩大大咧咧的应道。 一群人打打闹闹的往里走。 还没到段家门口，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出来。 汪嘉钰精神一振，连忙拼命挥手，“云昭姐！队长！我们在这！” 几人小跑着过来。 云昭瞧见，和队友们挨个打招呼，她情绪不高，大家还以为她累着了。 宋良颇为善解人意，“要不先回去休息？” 反正人回来了，每天都能见着。 云昭却摇摇头，“我们还要去作战部，向段部长复命。” 第488章 购物 段析闻言，连忙表示，“我可不去见我小姑，主动过去那是送人头行为，——找骂！” 谢途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没完成训练？” 段析：“……” 谢途见他们反应就知怎么回事，他面无波澜地说：“等忙完再来收拾你们。” 段析：“……” 汪嘉钰：“……” 陶浩浩：“……” 完了。 宋良无奈，连忙转移话题，“队长，东西已经带回来了，我们的装甲车破损有点严重，已经送到后勤部修理，估计要全部翻新。” 段析反应过来，想将功补过，紧跟着禀明道：“基地最近没什么动作，我旁敲侧击问过小姑，他们开过两次高层会议，目前还没商量出结果。” 他说的是黑暗向导一事。 谢途“嗯”了一声，“我先去趟作战部，其他事明天再说。” 队员们应道：“……好的。” 估计又要增加训练量。 四人变得垂头丧气，在下次任务前都不会好过。 云昭没怎么出声，和队友们告别后，坐上车前往作战部。 谢途启动车子，偏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沉默。 两人在书房待了几个小时。 向沈基地长和白部长，讲述关于111号和320号污染区经过。 双方话语间留有余地。 本来此次目的是与基地谈判，开诚布公地聊一些发现，观测基地态度。 没想到竟意外得知，他们一直循着祖训在寻找光明向导。 虽说丹顶鹤后人只是知晓点皮毛，并不知晓那是光明向导，却仍让谢途感到意外。 只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身侧的人微垂着头，蓬松的头发随意挽在身后，几缕碎发落在纤白的颈间。 思绪都写在脸上。 “在想沈映？”谢途问。 云昭情绪不高地点头，没有隐瞒，“我在想，她当年写下那一番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谢途单手撑着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五指收拢，将她的手反扣进掌心。 “在那个年代，为了信仰牺牲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当初做的事，也是我们现在正做的事。” “所以，别难过。” 谢途缓缓述说：“历史上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牺牲，无法避免。”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云昭不满。 说得好像他们也会牺牲一样。 云昭一想到那个场景，角色被调换，丹顶鹤团队变成了零队…… 她猛地抽出手，仰着小脸，白净的脸蛋带着韫意。 车窗外的景色已近黄昏。 巴掌大的脸蛋泛着微微红晕，不知被热的还是气的，像被晚霞染上的颜色。 谢途喉咙上下一滚，装作口渴拿起一旁的矿泉水，低声哄道：“是我说错话。” 他只是说实话，哪知道她反应这么大。 云昭瞪了他一眼，偏过头继续想心事。 谢途却不愿她继续低落下去，打算将功补过，方向盘一转，车子拐向和作战部相反方向。 “去哪？”云昭发现路不对。 谢途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去购物中心买肉，今晚做糖醋排骨。” 他手里有的是菜谱。 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肉解决不了的。云昭听见“排骨”，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今晚我得回家。” 谢途：“没事，去你家做。” 云昭发觉，出去一趟他脸皮变厚了。 她家一栋楼都是熟人，明晃晃地去家里做饭，他自己难道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云昭委婉地表示，“段部长还在等着我们。” 谢途恍若未觉，“时间还早，晚点过去也来得及。” 哪里还早？ 在沈基地长家待了几个小时，这会儿都到下班时间了。 但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 前一刻还在“兔死狐悲”，后一秒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莫名变得晴朗。 云昭吃过他做的土豆烧排骨、粉蒸排骨，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个糖醋排骨。 一时竟做不到狠心拒绝。 别墅区到购物中心不过几分钟车程。 云昭看他进门先熟门熟路地拿来推车，然后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站那里等她。 男人身高腿长，简单的白色短袖加黑裤，利落的短发微微蓬松，看她时漆黑的眼眸犹如幽潭。 云昭跟着走过去。 回想起来，上一次一起逛购物中心，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 正值内城区下班时间。 明亮的灯光将购物中心照得如同白昼，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好似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谢途推着车，侧身询问云昭：“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云昭脑海中闪过被他投喂的日子，仔细回忆吃过的好吃的菜。 “粉蒸肉，红烧肉，还有上次的棒骨汤，红薯也不错……” 家里人多，既然他要下厨，那给赵婶、镇长、程东树、贺祥、叔叔们家里都送点。 他们可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让大家都尝尝人间美味。 谢途认真思考起这个工作量，觉得可能会忙到深夜，如果留宿……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最近都睡在一起，想到今晚可能要一个人睡，谢途根本不想回家。 “买多少斤肉合适？”云昭不知他所想，在冰柜前学着他以往的模样挑选起肉。 谢途走过来，跟着挑选：“十斤五花肉，五斤排骨，再来点棒子骨，吃不完可以放冰箱。” 云昭想到戚凌，“要给戚凌带一点吗？” 谢途低头认真挑选着肉，“不用，明天给他买。”他今晚就没打算回去。 “好吧。”云昭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也不清楚谢途额外给戚凌准备了礼物。 闻言索性跟着挑选起肉。 两人买完肉，又推着车去调料区。 她家厨房什么都没有，上次拿回家的调料估计没剩多少。 谢途懒得去库房拿，干脆自己买需要用到的东西。 “要不要买点碗筷？” 谢途指着另一排货架上的锅碗瓢盆，其中一套印着草莓的陶瓷套装格外醒目。 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相中，将草莓陶瓷放进推车。 ——以后可以用这套碗筷吃饭。 谢途见此，顺手将另一套柠檬陶瓷放进去。 都是卡通水果图案，颜色一黄一红。 很般配。 两人并肩走在货架间，时不时停下脚步讨论，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充满了烟火气。 第489章 被自家精神体揍？ 从购物中心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路灯亮起，基地被暖黄灯光温柔包裹，建筑轮廓在光晕里若隐若现。 两人买了很多东西，食材、调料、水果，给孩子们买的衣服和文具，还有两只凤凰的新玩具。 谢途将买来的东西放进后车厢，和云昭驱车前往作战部。 经过大楼门前。 云昭特意降下车窗寻找，没有看见程东树的人影。 今天休假？或是白班？ 还是在其他地方执勤？ 上楼前，云昭有点忐忑地问：“你说段部长知道这些事吗？” 谢途按下指纹打开门，“大概知道些，但知道的时间不太久，应该在我们上次离开前。” 那时候段部长的态度大相径庭。 作战部作为基地最重要的部门之一，沈基地长没道理什么都瞒着人。 云昭闻言松了口气。 知道就好，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会因为两人绕过她去见沈基地长，感到不开心。 两人来到段部长办公室。 果然如谢途所说那样。 段部长并未多问，只是对着刚踏入办公室的谢途横眉竖眼。 “你还知道回来！招呼不打一声跑去南京，路上信息不回，还卷入五星污染区，明知道增援部队人员紧张……” 谢途的身后闪过一道纤细的身影。 看见后脚进来的云昭后。 段部长的骂声一顿，似乎没想到云昭这么晚也过来了。 她语气突然变得缓和，对着云昭道：“回来了啊，这趟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不早点回去休息。” 对于部长的双标行为，谢途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云昭，觉得是自己连累谢途，如实说：“部长，是我想去寻亲，拉着队长一起的。” “这样啊。”段部长视线在两人之间辗转一秒，挺短促，但也挺意味深长的。 “关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黑暗向导事件。” 段部长没揪着谢途不放，转到正事上。 对云昭道：“会议上的意见不统一，要等韩部长那边公布最终调查结果，由四大基地统一制定方案。” “在此之前，所有向导一切照旧，但疏导室已安装上监控系统，方便监管和等待后期的二次检测方案。” 云昭闻言心底有些不舒服。 哨兵离不开向导，却又忌惮黑暗向导的力量。 向导群体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一名野生向导的暴露，招来无妄之灾。 连日后的工作都要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完成，处处受制于人。 云昭知道这事其实与作战部无关。 整个作战部就她一名向导，而且是s级，如果不是因为她，部长完全可以不管这事。 云昭只说：“到时的制定方案会议我可以参加吗？” 段部长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当初开年会都不想露面的人，竟然会主动要求参加四大基地会议。 愿意走出舒适圈，是好事。 段部长点头答应，“会议的确需要向导代表，你最合适不过。” 云昭舒了口气道谢。 谢途视线片刻不离她身上，终于舍得挪开目光：“部长紧急叫我们回来，是因为这个？” 段部长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真当她眼瞎看不见？ 谢途了然，自顾自往下说：“因为那名赑屃？” 段部长拿过桌上文件，放进带锁的抽屉里，算是默认，“那边挺急，听说和精神体相处不太愉快，整天在挨揍。” 挨精神体揍？ 云昭微微诧异，简直大开眼界。 小青鸟虽然骂人揍人，但那是骂别人，揍别人。 对待本体，小青鸟一向双标，事事维护她。 “还有揍自家本体的精神体？”谢途有些意外，嘴里却道：“这个我帮不上忙，部长难道觉得我和精神体相处愉快？” 他家逆子恨不得整天黏着小青鸟，每天琢磨着给自己换个本体。 火风兴奋：【是的！】 云昭默默插嘴：“我可能也没办法。” 谢途说赑屃长得像乌龟，壳肯定很厚，防御属性太强。 说不定根本不怕小青鸟揍它。 小青鸟对本体的想法感到不满。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段部长神情不变，“没事，随便教教，等拿到希望基地的资源再说。” 时间不早。 谢途点了点头，他等着回去做饭，不想继续耽误。 “我过来是说344号污染区的事。” 谢途：“后期物资分配问题，我已经告知增援部队，留下两成给秦淮营，两成给一同执行任务的六组晨曦基地哨兵。” “另外，我怀疑所有污染区处于同一时空……” 听到这一发现，段部长脸色微变。 ＊ 此次污染区虽说是被意外卷入，但收获不小，消灭掉守门人照样有积分奖励拿。 而且只有云昭和谢途两人。 积分奖励将会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只不过照样需要写任务报告。 云昭没有写过，只能谢途来，他先简单将344号污染区内的情况，向段部长说明，方便后期查看报告。 等两人从作战部大楼出来。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云昭归心似箭，无比想念自己的家和镇上的人。 谢途仍是开着那辆巨大的军用运输车，载着她驱车来到东山街128号背后的停车场。 直到这时。 云昭才想起后车厢里满满的一车物资。 “东西怎么办？” 她买了那么多东西，结果还剩三分之二。 谢途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多是一些生活用品和野外生存装备。 放家里占地方。 她那小家肯定放不下。 “不能久放的食品你先拿回去，其他放车里，明天开去训练场暂时放着。” 谢途先将买的食材放地上，清点起车内的物资。 这里是外城区，放一车的物资停在这一晚上，有点危险。 他正琢磨着今晚怎么不动声色留下，余光瞥见远处探头探脑的两人。 “云昭姐，谢大哥，你们回来了啊。” 贺祥和程东青见被发现，讪笑着从阴影里走出来。 谢途点头，“来得正好，过来帮忙搬东西。” 云昭莫名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一点不见外。 两个愣头青没发觉哪里不对，见到这么多东西，贺祥连忙跑回去叫人。 谢途把较轻的袋子递给她，“你先上楼，我在这看着。” “好。”云昭急着回家，接过东西先一步离开。 谢途将一些拆封过的大米、面条等不能久放的吃食先搬下车。 那台包装严实的机器人躺在车里，非常显眼。 看到她消失在楼宇间。 谢途不动声色地摸出车钥匙，递给程东青，“送你们两箱子弹，等会帮忙将车开到作战部停着。” 两箱子弹？？？ 程东青大喜：“好的！” 第490章 回家 赵雁听到楼下的汽车声，已经预感到是昭昭回来了，早早等在电梯门口。 电梯运转，停在十二楼。 等门打开，果然是云昭从里面出来。 她背上背着个大背包，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天蓝色运动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脖颈。 脸上长了点肉，早已不似才来基地时那般瘦弱。 赵雁见她平安无事，放下心，连忙上前，“昭昭回来了啊，吃饭了吗？” 云昭这一趟离开了很久，很想念大家，小跑着过来，“没吃，不过等会有人做，赵婶你们吃了吗？” 有人做？ 谁？ “吃过了。”赵雁有些疑惑，却没多问。 她从电表箱的开销不大，你不用挣太多积分，身体最要紧……” 云昭听着赵婶絮絮叨叨的关切声，觉得很亲切，将手里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 里面是给孩子们买的文具。 “平平和安安呢？”云昭打断她。 赵雁似乎已经习惯她每次回来大包小包的，接过东西拿着，“在排队洗澡，明天还要上学。” 基地没什么娱乐活动。 最近又没有农忙，镇上的人除了哨兵都休息得早，赵雁是听到楼下的汽车声才出来看看。 云昭一顿。 夏季天黑得晚，在作战部耽误了会时间，差点忘记镇上的作息。 看来今晚大家吃不成谢途做的菜了。 想到孩子们明天还要上学，她便没有过去打扰。 “我得等着贺祥他们搬东西上来，赵婶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云昭站在门口换鞋。 赵雁想着她刚回来，肯定累坏了，不想打扰她休息。 “行，明天……要在家吃饭吗？” 云昭想了想，“晚上可能要聚餐，中午应该在家。” 赵雁连连应着，看着她进门才返回家中。 云昭进屋后没关门，在家里里里外外转了圈，把袋子里新买的玩具放进小青鸟的玩具房。 小青鸟回到熟悉的地盘，扑腾着翅膀飞进房间里玩。 火凤屁颠屁颠跟上。 新玩具是两只黄色小鸭子，稍微用力捏，肚子里发出一阵惨叫声。 ——“唧——唧——” ——“唧——唧——” 玩具房很快传来声音。 云昭走到自家柔软的沙发坐着，整个人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叶，缓缓舒展。 “还是家里好。”声音里全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 没一会儿。 贺祥带着人搬东西上来。 东西整齐堆在门口。 几名力气大的哨兵一起干活，两趟就搞定。 云昭没看见程东青，也没多想，给他们一人拿了个苹果，当作谢礼。 哨兵们高高兴兴地接过。 “云昭姐，你这次怎么又离开那么久？” ——“唧——唧——”玩具房传来动静。 贺祥有一堆话想跟她说，“前些日子我问东树哥你的号码，他含含糊糊的不肯说，教育我们不能打扰你工作。” 什么工作不能联系？ 贺祥隐隐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那天看到东树哥一脸惊慌地跑去找镇长，待在镇长屋子里半天没出来。 搜索队如今是有通讯仪的人，论坛上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贺祥没想那么远。 ——“唧——唧——” 云昭姐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柔弱又没什么武力值，需要人保护，怎么也不可能是黑暗向导。 这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顶多看个热闹。 不得不说。 贺祥对他云昭姐的滤镜不是一般的厚。——“唧——唧——” 云昭闻言，觉得程东树有些小心过头，“没什么不能联系的。” 当初将通讯仪给他们时，贺祥没来得及办卡，所以云昭没给他们号码。 她举起通讯仪，“你号码多少？我加你。” 贺祥报出一串数字。 云昭跟贺祥互相存好号码，说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 外面，电梯门再次打开，是谢途提着食材上来。 “好的！”贺祥连连应着。 他知道两人没吃晚饭，不想打扰，心满意足地拿着通讯仪下楼。 “云昭姐，谢大哥，那我们先走了啊。”镇上的哨兵跟着贺祥这样叫人。 谢途提着东西进门，“嗯”了一声，顺手将门给关上。 没了其他人。 云昭终于可以躺下休息，趴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谢途站在玄关处，弯腰从袋子里拿出新买（自带）的拖鞋换上。 她的家如上次来时一样，布局温馨，干净整洁，地毯和窗帘都被赵婶清洗过。 谢途换好拖鞋，拎着购物袋走进客厅，目光落在瘫在沙发上的云昭身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累了？”他嗓音低沉。 云昭把脸埋在抱枕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中午就回到基地，忙到现在才到家。 谢途没催她，只是把买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冰箱，动作轻缓，刻意放轻了动静，不打扰她难得的放松。 云昭微微偏头，从抱枕缝隙里看他。 他挽起袖口的手臂线条利落，指节修长，厨房的灯光暖融融地映在他侧脸上，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要喝什么？”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头也不回地问。 云昭含糊地应道：“……冰的。” 谢途低笑一声，从冰箱里抽出一罐她常喝的果茶，单手扣开拉环，走到沙发旁递给她。 云昭慢吞吞地撑起身子，伸手去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她家。 怎么会有人反客为主如此自然？ 谢途已经提着食材拐进厨房。 ——“唧——唧——” 隔壁屋再次传来玩具的惨叫声。 谢途选择无视，他扫视一圈，空空荡荡的厨房，连个锅都没有。 不，别说锅，烧火的蜂窝煤和菜板也没。 谢途揉着眉心，转身走到玄关，“我去隔壁借点东西。” 云昭听见慌忙放下饮料，“需要什么？我去！” 他这么出去敲门走一圈，明天整栋楼都得知道。 谢途身躯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需要蜂窝煤和菜板，一口炒菜锅，炖汤可以用电饭煲，东西沉你自己搬不动。” 难不倒云昭。 这不刚加上的号码就派上了用场。 十分钟后。 哨兵们去而复返，提着一堆她需要的东西敲门。 他们现在就在做蜂窝煤生意，镇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蜂窝煤。 贺祥甚至多拿了个煤炉过来。 东西送到，一群人很快再次离开。 谢途进入厨房忙碌。 ——“唧——唧——” 云昭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口，“赵婶他们都吃过了，孩子们明天还要上学，今晚就我们吃，可以少做点菜。” 熬汤时间太久，弄上不知何时才能吃上饭。 “好。”谢途听她的，将多余的食材放进冰箱。 厨房面积不大。 她在这帮不上什么忙，谢途让她回客厅坐着。 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着。 她平时一个人住，家里从来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冰箱里也总是塞着速食和零食。 可现在，厨房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谢途站在那儿熟练的淘米、洗菜。 整个空间忽然就变得拥挤起来——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第491章 留宿（一） 云昭回客厅沙发躺下，无事可做，打开通讯仪和白瑜聊天。 白瑜多日没等到基地传来动静。 没再纠结‘黑暗向导’的事，和她分享起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哨岗站，条件没我想象中差，有电有水，房间什么的也挺干净。” 白瑜：“就是有的地方，哨兵的状态不好，他们两个月才能换岗回基地一次，平日里靠意志力撑着。” “我给那里的哨兵做了精神疏导，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云昭：“那挺好的，他们肯定很感激你。” 白瑜觉得挺有成就感：“你真猜对了，走的时候，有哨兵跑去狩猎了一只变异野兔当作谢礼。” “特！意！指！明！给！我！” 隔壁屏幕，云昭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白瑜：“其实好多哨兵我曾在疏导室见过，换了个环境做事，心态完全不一样，他们根本不像在疏导室时表现得那样拘谨。” 云昭正准备回话。 ——“唧——唧——” 玩具房里惨叫声不断，伴随着厨房哗啦啦的水流声。 云昭突然有点后悔买那个小黄鸭。 太吵了。 云昭尽量屏蔽掉噪音，躺在沙发上回：“看到畸变种了吗？有没有被吓到？”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韩叔叔想故意吓我，每次等怪物临近，非得等我看清楚才让哨兵出手。” 白瑜：“肯定是我老爸的主意，想将我吓回基地，我偏不如他们愿！” 云昭：“真没被吓到？” 白瑜实话实说：“开始确实挺害怕的，后来看多也就免疫了。” 大概心底知道怪物伤不到她。 如果自己一个人碰见，她肯定会感到害怕。 “你知道吗，看到外面哨兵动荡的精神领域，贫瘠的荒土，我心里像有团火在烧。” 白瑜：“我想用我的能力，选择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尽一份力。” “云昭，我想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唧——唧——” * 白瑜这趟出去，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似乎成长了不少。 云昭为她感到高兴，非常支持她的决定。 两人从路上见闻，又聊到黎明基地，云昭没去过那里，但镇上的哨兵对黎明基地很熟。 她从前听过不少关于那边基地的消息。 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 “准备吃饭。”谢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云昭意犹未尽和白瑜说了句“改天聊”，起身跑进厨房帮忙拿碗筷。 她刚迈进厨房，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撞了个满怀。 谢途背对着她，肩线在蒸腾的热气里显得格外宽阔。 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正用勺子尝汤的咸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一下。 买回来的草莓碗和柠檬碗已经清洗过。 摆在电饭煲旁，沾着水珠，颜色更显艳丽。 这么好看的碗，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云昭捧着碗，打开电饭煲盛饭。 "；小心烫。"； 谢途看了一眼，过来拔掉电源，指尖不经意蹭到她的手背，触感温热。 云昭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却见谢途神色如常，已经转身去端菜。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云昭捧着饭碗往餐桌走。身后谢途端着菜，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道菜，灯光暖融融地罩下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 盘子也是配套的草莓和柠檬。 考虑到时间太晚，简单的两荤一素，其中就有他说的糖醋排骨。 排骨被浓油赤酱包裹，色泽红亮油润，表面洒着一层白芝麻，陈醋独特的酸与甜蜜的味道交织缠绕，丝丝缕缕。 勾得人味蕾瞬间活跃起来，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 云昭想了想，等到谢途落座，夹起一块放他碗里，“你做饭辛苦了。” 谢途看着碗里那块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云昭。 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是藏着漫天星辰。 云昭注意力在糖醋排骨上，刚好低下头咬住排骨，没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吃饭时两人都没说话。 中午只啃过面包。 路上的最后几天，江牧他们带出来的肉吃完了，她又有三天没吃上肉。 肉香裹挟着酸甜，越嚼越香，骨头都被熬煮得酥软，让人忍不住吮指回味，好吃到停不下来。 谢途嘴角弯了弯，他吃饭时很安静，动作利落却不急躁，偶尔抬眼看看她，目光沉静。 到最后，糖醋排骨大半进了她的肚子里。 * 夜风徐徐，撩动着山间树叶，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阳台的窗没关，风长驱直入，肆意带起的窗帘，在空中飘浮。 屋外一片静谧。 大多数人早已熄灯歇下，唯有零星几扇窗还亮着灯。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 云昭看着桌上和厨房的狼藉，想到时间太晚，不想耽误他回去休息。 “碗放在这，我来洗吧。”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你收拾不干净，等会我来。” 他嘴里说着，身子却坐着没动。 云昭莫名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回过味来，“你不想走？” 她表情认真，扎着的丸子头松松垮垮，看起来可可爱爱，就是开口能噎死人。 谢途早已习惯她偶尔语出惊人，回道：“怕你晚上不习惯。” 没有心虚，没有窘迫，只是偏过头没看她。 云昭：“？” 在自己家，有什么不习惯的？ “车停楼下不安全，我让人开到作战部停一晚。” 谢途站起身，拿起一旁空的购物袋，将桌上的垃圾全扫进袋子里。 他神色如常，“没车，不方便回去。” 云昭：“……”原来早有预谋。 谢途收拾完桌子，利落地将碗筷收进厨房，水龙头打开，厨房里传来水声。 云昭跟了过来，站在厨房门口。 男人背对着她洗碗，灯光暖黄，勾勒出宽阔的背影。 云昭注视了好一会，默默说：“你这借口找得不怎么样。”太明显了。 谢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管用就行。”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水珠溅在他的手背上，顺着骨节分明的指缝滑落，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云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背，“抹布在哪？我去擦桌子。” 算是同意他留宿。 总不能将人直接撵出去。 第492章 留宿（二） 云昭擦完桌子进了房间，拿出睡衣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 谢途刚将家里收拾妥当，侧身正站在门口。 门口堆着十几个大箱子，里面不仅有吃的，还有一些她的个人物品。 云昭有些犯困，看了一眼，“明天再弄吧。” 现在太晚了，没精力。 她的公主床还等着她宠幸。 谢途偏过头，她刚洗完澡出来，绒绒的脸颊晕了层粉。 “嗯，我拿点东西。” 谢途蹲下身子，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毛巾，换洗衣服。 他竟然连自己的东西都搬上来了？ 谢途当着她面，拿出一条换洗内裤，然后起身进入她的浴室。 云昭已经不想管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两人都做过了，没必要矫情。 或许等找到爸爸，就给他个名分？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她想要爸爸在场，让云决看看，她已经长大了。 可如果找不到…… 云昭没继续往下想，抬腿往房间里走，爬上她的公主床闭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侧的床突然陷下去一块。 男人身上还带着水气，一只手扣紧她的腰，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晚安。” 云昭实在太困，没有回应。 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是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玩具房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停了。 火凤得知今晚不用和小青鸟分开，别提有多开心。 小青鸟对于抱在一起睡觉的两人见怪不怪，太久没回家，它玩得正起劲。 两只凤凰待在玩具房。 只要本体的精神力不枯竭，它们有得是精力玩。 ＊ 早上。 人们陆陆续续从睡梦中苏醒。 赵雁将两个孩子送出门，过来给昭昭送早饭。 她刚打开房门，余光瞥见地上摆放的陌生靴子，那尺码一看就是男性的，吓得她手一哆嗦，差点将早饭扔出去。 卧室的窗帘拉上，视线有些昏暗。 谢途听到动静，蓦地睁开眼。 怀里的人睡得香甜，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只小猫一样埋首在他颈间。 被子只盖到胸口，露出的胳膊白皙纤细。 谢途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回到基地后，不用时刻保持警惕。 谢途破天荒没早起。 他知晓门外是赵婶，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在她的长辈面前过个明路？ 不过，现在出去可能会吵醒她。 谢途遂装作不知，重新闭上眼。 云昭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 这一觉睡到快中午。 连小青鸟都看不下去，跳到床上来，在两人身上踩来踩去。 厨子居然变懒了！ 这还怎么照顾本体？ 【起来做饭！】小青鸟斜眼睨着装睡的男人。 火凤帮忙翻译，对着本体叫嚣：【起来做饭！】 小青鸟：【做家务！】 火凤：【做家务！】谢途无声威胁着火凤，想将聒噪学舌的逆子收回精神领域。 窗外下雨了。 夏季的暴雨很急，雨滴密集的打下来，在窗边的玻璃砸出一朵朵四溅的水花。 入夏以来第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 很好。 基地外的山路泥泞，又有借口了。 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云昭在他颈窝蹭了蹭，缓缓睁开眼，眼睛里没有焦距，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谢途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胀开，暖融融的。 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起来做。”谢途低声问她。 耳边传来雨声。 云昭意识回笼，才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外面下雨了？” 谢途：“嗯。” 云昭望着被拉上的窗帘：“下雨天还要聚餐吗？” “不想去可以改到明天。” 谢途起身穿衣，“大家都在基地，哪天聚餐都可以。” 云昭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今天过去。 太久没和队友们吃饭，怪想念的。 还有戚凌，他没法进城，一个人待在山上，肯定很无聊。 “明天你还是回去住吧。”云昭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戚凌至少有个伴。” 谢途扣腰带的手一顿，用黑洞洞的眼神看向她。 良久，谢途穿好衣服，慢条斯理说：“确实该回去看看，小青鸟的大架子估计已经积灰了。” 正在房间窗台看雨的小青鸟，听到“架子”，蓦地想起被它遗忘的大玩具。 它亲自监工出来的八层鸟架，才玩过两回。 小青鸟按耐不住：【我们也去！】 云昭：“……” “早上赵婶来过，没进来，开门在门口站了会。” 谢途见好就收，转身打开房门，“我去做饭。” 因下暴雨的缘故，客厅有些昏暗，他打开客厅的灯，一眼看见桌上摆放的早饭。 云昭胃口小。 早饭的份量仅有一小碗白粥，两个馒头，一个鸡蛋，两小碟下饭的小菜。 显然不够两个人吃。 谢途进入厨房，先弄燃蜂窝煤。 他转身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棒子骨，先把汤炖上。 暴雨天，镇上除了要工作的，其他人都在家，正四处串门、到处溜达。 赵雁估摸着昭昭应该起来了，在门口犹豫半天，叩响房门。 她有昭昭家钥匙，但想到昭昭都带人回家过夜了，她不能自己开门进去。 门很快打开。 赵雁看到来人，猛吸了口气。 谢途礼貌问好：“赵婶早。” 赵雁：“……” 谢途身侧让开，自来熟问：“昭昭还在房间没起，要不要进来坐会？” 赵雁反应过来，猛地摇头，呐呐道：“不用，我就过来看看……” 早该猜到会是谁。 要是没点关系，昭昭当初怎么会带他来镇上过年。 不过，会不会太快了点。 谢途不勉强，反客为主十分自然，“中午家里炖了汤，赵婶等会过来这边吃。” 赵雁嘴笨，两句话被他给噎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时，屋里传来动静。 云昭披散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 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上面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大片的肌肤。 她抬起头，和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第493章 串门 云昭不知该作何反应，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谢途一副自来熟的口吻，“没什么，只是让赵婶中午过来家里吃饭。” 家？谁的家？ 云昭一下变得词穷。 赵雁看着她欲言又止，当着谢途的面没法多问。 气氛别提有多尴尬。 “那……那我等会再过来。”说着赵雁赶紧离开了。 云昭望着仓皇而逃的背影有些无语。 差点忘记赵婶早上会过来送早饭，没提前打招呼，婶子估计被他吓坏了。 罪魁祸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关好门转身回来。 “你今天不忙吗？”云昭实在没忍住。 以往每次回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次怎么这么闲？ 谢途走到她跟前，抬手抚平她额前翘起的碎发：“不急，事情明天处理也一样。” 他得写344号污染区的任务报告。 大致情况已经和部长说明，作战部那边心里有数，时间不用太赶。 “偶尔也给自己放一天假。” 谢途俯身亲了亲她，推着她进入卫生间，“我再去炒两个菜，请长辈吃饭总不能光有个汤。” 他还真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云昭脑袋还木着，也没挣扎，进了卫生间。 她家的卫生间比谢途家小，没有做隔断，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云昭进来便看见晾在卫生间的衣服。 是她昨晚洗澡换下来的那套运动服，内衣内裤，以及……男人换下来的衣物。 她昨晚没来得及洗，是谁洗的不言而喻。 云昭百感交集。 她的贴身衣物一向都自己洗，连赵婶碰到都觉得尴尬。 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把东西洗了呢。 想到他家随时空置的脏衣篮。 难道看不惯有脏衣服？ 云昭来自洗漱台前，低头又看见陌生的漱口杯，牙刷，一把刮胡刀。 总算明白什么叫领地入侵了。 他该不会想赖在她家不走了吧？这样给不给名分还有什么区别？ 他都在赵婶面前过了明路了！ 外面大雨倾盆，玻璃被稀释斑驳，水花沿着窗柩激流而下。 云昭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思考。 昨晚同意他留宿其实已经想过，她也没有瞒着的打算。 两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谢途长得帅、能力强，又会照顾人，哦，还有钱，大家应该不会反对。 她莫名变成只有一个底线。 ——结婚一定要找到爸爸。 云昭洗漱完出来，谢途还在厨房忙碌，她拐进房间换下睡衣，对他说：“我下楼转转。” 谢途知她出去串门，“去吧，半个小时后回来吃饭。”他像是嘱咐出门的妻子，语调平常。 “知道了。”云昭弯腰换鞋。 云昭坐电梯先到八楼。 雨太大。 不需要上工的人都待在家里，正值午饭时间，房门大多打开着，屋子里飘着饭香。 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人发现了她。 热情地招呼，“昭昭回来了啊，吃饭了没？”“我说昨晚听到楼下有汽车声，就猜着是你回来了。” 姚倩听到声音，拿着个铲子跑到门口，“昭昭，快进来坐会，中午就在我家吃吧？” 隔壁婶子：“还是来我家，我再炒个菜！” “不用。” 云昭指着楼上：“家里煮着呢，我下楼转转就回去吃饭了。” 姚倩以为她说的赵雁家，转身进屋拿碗装了点油渣，上面洒了一层白糖，出来强硬的塞她怀里。 “我刚现炸的，还热乎着，带回去当零嘴吃。” 云昭看着香喷喷的油渣子，又脆又酥，有点嘴馋了，“那等会我把碗给你送来。” “不用你跑，晚点赵雁下来的时候让她带过来。” 姚倩见她往右边走，笑道：“你找祥子啊，祥子早上出去了，刘嫂不知去哪串门，他家没人。” 搜索队可不会因为下雨就休息。 这么大的暴雨，寄放的煤炭可不能淋雨。 哨兵们担心收益问题，从雨刚下起来就出了门。 “好的，我知道了。”云昭脚下拐了个弯，正准备离开。 这时，隔壁婶子跟着出来，筷子夹着两个饼，往油渣碗里一放，“家里刚烙的野菜饼，你尝尝。” 云昭不好拒绝，“谢谢婶子。” 她干脆走楼梯下去，七楼的楼道有许多人坐着，看到她回来了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顺便拿了点家里的小零嘴投喂给她。 云昭一路走，一路被人塞东西。 等走到五楼，又遇到热情的老刘叔，东西多得快拿不下。 老镇长听见动静出来。 他视力不太好，看云昭抱着东西过来，以为又是拿来的礼品。 老镇长眼一瞪。 云昭赶紧解释：“是镇上人塞给我的。” 饭点串门似乎不太好。 但难得大家都在家，她下午要出去，后面不知有没有时间。 老镇长缓和了脸色，“进来坐吧。” 云昭踏入屋内，一眼便察觉到与楼道间截然不同的寂静。 正午时分。 别家敞开的门里不断飘出饭菜香气，混合着邻里间热络的谈笑声，满是烟火气息。 可镇长家中，孙子在上学，家里只有他一人。 冷冷清清的。 这个点还没开火，不打算吃午饭？ 云昭望了眼厨房，冷锅冷灶，不禁说：“镇长爷爷中午去我家吃吧？” “不用，懒得过去麻烦赵雁。” 老镇长拿过热水瓶，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杵着拐杖过来坐下，估计怕她担忧，又说道：“家里早上蒸了包子，等饿了拿电饭煲热一热。” 云昭默默说：“还是去楼上吃吧，今天中午不是赵婶做饭。” “难道你做？” 老镇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那更不能去，我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不想食物中毒。” 云昭：“……” 云昭端起茶盅喝水，掩饰尴尬。 “那天东树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说外面出了大事，可能牵扯到你……”老镇长沉吟片刻，正想继续说。 云昭连忙打断道：“我下来就是说这事，没有那么严重，咱们不用搬。” 镇上的人好不容易适应基地的生活。 眼看着家家户户的生活好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连累到大家。 “真和你有关？” 老镇长盯着她，神色严肃，“你老实跟我说说，基地究竟有什么工作，十天半个月不能回家？” 第494章 过明路 楼上。 谢途弄好饭菜，走过去打开房门，等着出去串门的人回来吃饭。 陶浩浩发来消息：“队长，外面下着大雨，下午要不我们去接云昭吧，你就不用跑了。” 谢途回复：“嗯，去作战部将车开过来，等会到楼下接我们。” 那头突然没了动静。 转头群消息闪烁。 【陶浩浩】：“我靠，队长说的“接我们”，是什么意思？” 【汪嘉钰】：“队长在云昭姐家？早上过去的吗？” 【陶浩浩】：“……车在作战部停着。” 【段析】：“队长已经登堂入室了！” 【谢途】：“？” 【陶浩浩】：“操！我忘记队长在群里了！” 【段析】：“……陶浩浩你这个害人精！” 谢途懒得搭理他们，给云昭发了条消息，催她回来吃饭。 隔壁玩具房又传来阵阵噪音。 小青鸟和火凤在地毯上玩，将两只小黄鸭当球踢，时不时踩上一脚，鸭子再次发出惨叫声。 ——“唧——唧——” 谢途身姿挺拔地站在门边。 这次的玩具没买好，确实有点聒噪。 屋外豆大的雨裹挟着狂风，抽打在基地的外墙，发出沉闷又急促的‘砰砰’声。 他时不时望向电梯口。 终于等到电梯开始运转，缓缓上升。 谢途走到门口接人，电梯门打开，他脚步顿住。 只见云昭和一位两鬓斑白、杵着拐杖的老人从电梯出来。 青山镇的老镇长，过年时曾见过。 谢途礼貌问好，“老镇长请屋里坐。” 老镇长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转头瞪了云昭一眼。 云昭自知理亏，收到谴责的眼神，后退两步，扭头跑向1201，“我去叫赵婶。” 谢途望着她逃离的背影，眼底漆黑缓动，然后神色自若地将老镇长请进屋。 ——总要过这一关。 …… 这顿饭吃得别提有多尴尬。 饭桌上。 云昭头都没抬起过，默默吃自己的。 赵雁拘谨地坐着，想多多打听下谢途的事，却完全插不上话。 老镇长夹了一筷子菜，缓缓开口：“听说你家在基地外面？” “是。”谢途夹了块肉放进云昭碗里，礼貌回话。 “我听那些人说，s级哨兵的五感非常敏锐，没法在人多的地方久待。” 老镇长道：“你住在这里，会不会负担过重？” 谢途当然听得出老镇长话里的话外之音。 他夹菜的动作未停：“多谢老镇长关心，以前确实不能，但自从昭昭来了后，建立起精神屏障，偶尔去人多的地方已经没什么大碍。” “这样啊。” 老镇长望着满桌子菜，再次开口问：“你在作战部任职？” 谢途颔首。 老镇长眯起眼睛，“那岂不是时常要出危险任务？” “确实有一定风险，但这是我职责所在。” 谢途对答如流，沉稳不失礼貌，“不过请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保障……自己的安全。” 已经不用老镇长问了，他开始主动交代起自己的事。 他父母早亡、年纪、工作这些，过年时就交代过。听到他一次任务挣好几万。 ——‘啪嗒’。 赵雁的筷子掉在地上，慌忙弯腰去捡。 又听他说卡里七位数的积分。 赵雁猛吸了口气。 云昭专心吃饭，幸好谢途没说积分卡在她这，不然镇长爷爷肯定要骂她拿人家东西。 老镇长不好再说什么。 作为s级哨兵，在基地的地位举足轻重，长相、家底都挑不出毛病。 更别提还有这一桌饭菜，是个会照顾人能过日子的。 这下，谢途算是在青山镇这里彻底过了明路。 饭后。 谢途将剩下的汤和饭菜打包，主动提出送老镇长回去。 赵雁留下来帮忙收拾。 瞧见人走远，犹豫了片刻，问云昭：“你喜欢他吗？” 云昭觉得赵婶这话问得不对。 不喜欢的话，她怎么会允许他靠近。 她嘴里答着：“喜欢。” 赵雁用抹布擦着桌子，没抬头，又小声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登记？我听说大基地需要登记结婚的。” 云昭摇头：“不急。” 赵雁脸色微变：“不急？难道他不打算结婚？” 那可是s级哨兵，昭昭若吃亏了，他们哪里能力去为她主持公道。 云昭连忙安抚道：“不关他的事，是我不打算。” 赵雁急了，以为昭昭心里有顾虑，“你是不是嫌他工作太危险？他要是真心要和你过日子，要不劝劝他换个工作？” 赵雁是过来人，知道失去丈夫的女人过得有多艰难。 她没什么大的志向，也不懂s级哨兵担子上的责任，只是不想昭昭以后生活得辛苦。 “不是的。” 云昭知道不说清楚，赵婶可能会多想，便如实说：“是我想起了一点小时候的事，我爸爸好像还活着，我想先找到爸爸。” 赵雁神情微怔，“还活着……”昭昭的至亲还在吗？ “没错！”云昭重重地点头。 云诀一定还活着！ * 谢途不知又和老镇长说什么去了，半个小时后才回来。 彼时赵婶已将厨房收拾干净，回了自己家。 屋子里只有云昭一人。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低着头在刷论坛。 黑暗向导的热度仍在持续，基地直到现在没有公布最终结果。 有人在论坛透露消息。 稍后会召开四大基地专项会议商讨，算是暂时安抚住哨兵们的情绪。 “回来了啊。” 云昭见他进屋，起身迎上前，主动坦白，“是我主动告诉镇长的，他可能不太放心，所以跟着上来了。” 谢途在楼里进进出出，瞒不了住在一楼的人。 她想着，与其等着老镇长得知后来兴师问罪，不如主动提及。 事关她的终身大事，镇上的人一定非常关心。 果不其然，她说出口后，镇长爷爷再也顾不上追问她的工作。 这叫祸水东引。 谢途揉了揉她脑袋，牵着她重新坐下，“没事，早晚都有这么一出。” 他倒是一点都不勉强，甚至乐意至极。 在青山镇人面前摊牌后，身份总算从‘队长’变成‘男朋友’。 以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过来。 第495章 聚齐（一） 下午。 风渐小，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 队友们去购物中心买完菜后，宋良发来消息，“我们五分钟后到。” 云昭和谢途收拾一下，唤来两只凤凰出门。 小青鸟得知可以去玩八层鸟架，扇动着翅膀飞来云昭的肩上站着。 下了楼。 车子刚好过来。 整整三辆车，一辆谢途开回来的军用运输，另一辆宋良开着的小车。 以及贴着独角兽标识的装甲车。 装甲车的观察窗打开，露出江牧那张欠揍的脸，他打量着小区的居住环境，然后意味不明地看着两人。 他到底懂分寸，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什么。 云昭挥挥手，算打过招呼。 军用运输就前面两个座位，后车厢堆满物资，两人上了宋良那车。 后面仅坐着汪嘉钰一人。 她看见人马上忍不住告状，“陶浩浩和段析在前面车上，他们怕路上挨队长骂，不敢过来。” 云昭已经看见群里的消息，默默说：“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汪嘉钰马上接话。 宋良侧过头来，“队长可以使劲罚他们，但和我俩没关系。” 汪嘉钰一个劲点头。 谢途抖了抖雨伞上的雨水，放在脚边：“明天随堂考核，看你们表现。” 宋良和汪嘉钰僵在原地。 云昭问：“我要参加吗？” 谢途语气缓和下来，“你当裁判。” 汪嘉钰终于注意到了，队长和云昭姐说话，对比他们简直是两个语调。 那头谢途已经询问起他不在期间的训练情况。 宋良一向靠谱，当然不会包庇其他人。 原本队长说线上安排训练，结果分开后就没了音讯，避免无故增加训练，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问。 闲下来休息几日，段部长让他们赶紧去训练。 但段部长太忙，不可能天天盯着。 队员们自己按照原先的训练量来，只是每天来得晚，偶尔会偷个懒。 “段部长一开始知道你们没回来很生气。” 宋良感到意外。 原本以为队长提前打过招呼，哪知道是先斩后奏，部长事先根本不知情。 “后来部长不知道怎么又想通了，还说可能是好事。” 谢途当然知道原因。 段部长一直希望两人能尽早结婚，生出优秀后代。 难得有机会甩掉一群电灯泡。 估计部长事后一想，觉得独处容易培养感情，干脆放任不管了。 车子已经走出基地，开始上山。 下了一早上的暴雨，将土路搅得狼狈不堪，路面满是浑浊积水，最深处能没到半个轮胎，车子驶过时，水花四溅。 三辆车缓缓开向半山腰的训练场。 戚凌听到动静，从他的金属小屋出来。 许久不见，他仍是一身黑色斗篷，将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 云昭降下车窗和他打招呼。 “你们终于回来了。”戚凌小跑着过来，看起来有些高兴。 云昭不在，没人帮他建立屏障，他每天过着惨兮兮、拿盆接黏液的日子。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云昭。 谢途打开车门，瞥了他一眼，“先去帮忙搬东西。” “哦哦哦，好的。”债主加队长发话。 戚凌不敢不听，转身跑去帮忙。 陶浩浩和段析将运输车停在库房门口，把货箱里的物资暂时存放在里面。宋良和汪嘉钰正把买的菜搬进厨房。 他这个样子碰食材不太好。 江牧小队的人在，谁知道别人会不会介意。——虽然戴着手套，但那毕竟是吃的东西。 戚凌思考片刻，觉得帮忙卸货稳妥点。 他冒着雨跑过去，却刚好撞见段析将一个熟悉的大箱子从车里扛出来。 足有两米高的包装箱，密封严实，上面印着熟悉的Logo。 戚凌顿时愣在原地。 他的心开始颤抖，眼睛死死盯着箱子，却如近乡情怯般不敢再靠近一步。 “在344号污染区看见，顺便带出来的物资。” 谢途替云昭撑起伞，侧头看向他，随意道：“我拿着没什么用，送你了。” “段析，帮忙搬到戚凌屋子里去。” “收到。” 段析也不问原因，脚步一转，扛着箱子放在金属小屋门口。 又想了想，干脆扛进屋。 外面下着雨，放门口万一被雨水泡坏了，办事不力，队长又得罚他！ 戚凌愣愣地站在雨中，一时间竟没了反应。 “橙子！你们快点过来帮忙！”陶浩浩扯着大嗓门喊道。 那头江牧等六人早已下车。 周天奇幸灾乐祸道：“走走走！我们先进屋，他只喊了橙子。” 橙子一把扯过他，咬牙切齿，“想偷懒？没听见后面有个“你们”吗？” 周天奇：“……” 江牧抬了抬眼皮，“都去，早点弄完好开饭。” 周天奇好死不死地提问：“那队长你呢？” “当然进屋休息。”江牧长腿一抬，往训练室走。 周天奇：“……” 细雨绵绵。 哨兵们体魄强悍，没撑伞的习惯，在夏季淋点小雨无伤大雅。 唯一带着伞的云昭显得有些突兀。 她跟在江牧身后，一前一后进入训练室。 小青鸟闹着要去玩它的八层鸟架。 它一闹，火凤跟着闹。 云昭收起伞放在门边：【他家里有灰，四处罩着防尘罩，你去了也没法玩。】 小青鸟：【让他回家收拾！】 云昭：【收拾需要时间，先在附近玩吧。】 说着，云昭看向江牧，“要将孩子放出来玩会吗？” 哨兵耳力灵敏，站在外面的谢途动作顿住。 她叫白矖兽叫得这么亲切？ 只听屋内，江牧懒洋洋地答道：“好啊。” 云昭仍在哄小青鸟：【架子随时可以玩，白矖兽难得来一次，你先带它去玩好不好？】 小青鸟不太乐意：【我现在就想玩架子！】 谢途这时进屋。 江牧正站在窗前，他那有着圆润大脑袋的‘孩子’，庞大的身躯在外面的训练场渐渐凝聚。 白矖兽似乎很喜欢下雨天，一出来兴奋的不得了，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差点抽到路过的橙子。 江牧一脸慈爱，“瞧瞧，孩子多高兴。” 云昭点头。 她就没见白矖兽有不高兴的时候。 谢途看在眼里，不争气的火凤仍在一旁上蹿下跳，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小青鸟跃跃欲试，心思明显已经动摇。 谢途走到云昭身侧，不动声色地说：“我回家一趟。” 不等云昭答话，他故作云淡风轻，“回去收拾屋子。” 第496章 聚齐（二） 谢途回去收拾房子，顺便成功拐走小青鸟。 小家伙想玩八层大鸟架，迫不及待地跟过去当监工。 云昭没有跟去。 窗外细密雨丝，将训练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之中，雨水顺着迷彩网绳，滴落成串珠的节奏。 哨兵们正闹哄哄地往这边走。 今晚的饭菜由宋良和齐骏掌厨，哨兵们决定抽签，谁输了留下帮忙备菜。 段析和江牧小队的周天奇、安文乐中签。 安文乐直呼倒霉：“小奇子，你手气是真的臭！肯定是你将霉运传染给我！\" 周天奇：\"……关我屁事！” “还有没有天理！别人去休息，我却要留在这剥蒜切葱！” 隔得老远的距离，都能听见段析哀嚎的声音。 蒙蒙雨雾。 云昭站在窗边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戚凌的身影。 想着他现在不便四处走动，身上的粘液四处滴落，还是早点为他建立屏障，他也自在一些。 云昭便跟江牧说一声，“我去金属小屋看看。” 江牧正在哄孩子。 小青鸟和火凤离开，白矖兽也想跟去山谷 但它那体型进不了谢途的院子，如果弄坏东西，按照谢途的性子，百分百会找他高价索赔。 才白嫖两万五积分，他可舍不得拿出来。 江牧让刚进来的队员们放出精神体，分散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有了其他玩伴，孩子终于消停了些。 云昭已经自顾自拿着伞出了训练室。 外面极其热闹。 雨不大，却又绵又密，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裹挟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训练场的地面早已湿漉漉的，积水在低洼处汇聚成浅浅的水坑，雨滴落下，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七八只精神体在雨中嬉戏玩耍。 白矖兽看见她出来，兴奋地扬起尾巴，银白的身躯蜿蜒过积水，尾尖一甩便掀起晶亮的浪。 云昭早有准备，连忙将雨伞挡在身前，嘴里安抚道：“我还有事，你自己玩会好不好？” 这个大家伙超级喜欢扑人。 她不想变成落汤鸡。 白矖兽似乎听懂了，萌萌的大眼睛眨呀眨，听话地止住身躯没有过来。 云昭重新将伞举过头顶，从它身边穿过时，趁小青鸟不在，摸了摸白矖兽身上的鳞片，“乖孩子。” 白矖兽很喜欢和她亲近，开心地大脑袋凑过来。 看意思想让她继续摸脑袋。 云昭便又摸了一下它头上的犄角。 这么乖的孩子，不说江牧喜欢，她也喜欢。 云昭忙止住念头，免得小青鸟通过精神链接察觉到。 她哄着白矖兽从它身边离开，撑伞来到金属小屋门前。 房门并没有关。 戚凌站在门边，以背对着她的站姿，盯着屋子中央的大箱子发呆。 他身上的斗篷材质特殊，刚淋了雨的缘故，水珠顺着褶皱缓缓滚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而斗篷的下摆处，积着一小滩的黑色黏液，“滋滋”冒着泡。 “怎么不进去？”云昭收起伞问他。 戚凌回过神来，眼眶红红的，“我怕会将东西弄坏。” 不，别说里面的东西，就是包装纸箱，他也舍不得弄坏一点。 云昭示意他进屋，“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给你建立屏障。” 建立屏障的过程很痛苦。 接触的瞬间，戚凌的脊背猛地绷紧，指节攥得发白，黑色的液体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剥离的过程无异于撕扯血肉。但戚凌感到很欢畅。 屏障建立后，他拿起金属柜面上的黑色手套戴好，小心翼翼地来到箱子面前。 ——他身上有把匕首，是队长送给他的防身武器。 戚凌抽出匕首，颤抖着划开封条。 箱体内静静站立着一台崭新的机器人，与当初守卫着他的机器人一模一样。 哑光涂装的机体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蓝灰色泽，接缝处严丝合缝，关节轴承还带着出厂时的润滑剂反光，胸口的Logo亮得刺眼。 这台机器人，承载着他家科技公司曾经的辉煌，更承载着他对家人深深的思念。 队长从污染区将它带出来，这份礼物重如千钧。 戚凌伸手摸到那Logo图案，突然抱着机器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想家了。 云昭默默退到门边，不想打扰他。 她撑开伞，临走的时候终究脚步一顿，她说：“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人之所以怀念过去，是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无法找回来。 总要向前看。 当年叔叔们猝然离世时，她便是这样安慰自己。 不远处。 哨兵们早已进入训练室，喧闹声传来，听着好不热闹。 人类的悲喜不相通。 她能做的，仅仅只是不打扰。 云昭撑伞离开了金属小屋。 …… 两个小时后。 谢途收拾完屋子回来，身后没有两只凤凰的身影。 “它们在 云昭和汪嘉钰正坐在一起聊天刷论坛，闻言点了点头。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小家伙对谢途做的玩具爱不释手，正在兴头上。 谢途目光扫视一圈，江牧躺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哨兵们正在玩扑克牌，没有看见戚凌。 他在云昭身边坐下，查看通讯仪上的消息。 清闲的日子大概只有今天。 今晚开始他就得写任务报告，去作战部开会，挑选下次任务、安排队员们的训练，以及……那位赑屃应该快到了。 直到宋良通知开饭。 戚凌终于从小屋里出来。 他整张脸掩藏在斗篷之下，只露出半截下巴，走到谢途身侧鞠躬道谢。 他沉默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谢谢队长的礼物，我很喜欢。” 队长说什么只是‘顺便’。 但戚凌心底明白，五星污染区十分危险，机器人既重又不好搬运，明显是特意为他带回来的礼物。 谢途‘嗯’了一声，却说：“你还欠我多少积分？” 戚凌：“……” 云昭和汪嘉钰忍不住抬头看过来。 戚凌硬着头皮回道：“一万多一点。” 上个任务领到的积分，他留着当生活费了，账面上纹丝不动。 谢途颔首：“努力训练，争取早点还清。” 戚凌：“……好的。” 戚凌又转身跟云昭道谢。 在他陷入迷茫、满心痛苦的时候，是队友们陪在身边。 云昭的话让他明白，在这里，他其实并不孤单，大家都是他的家人。 而且，他其实还有一位亲人在世的。 第497章 聚齐（三） 这时，段析端着两盘菜进来，大声喊道：“吃饭了！快过来帮忙上菜！” 周天奇跟着进来，一眼看见围坐在垫子的一群人，愤愤道：“卧槽，你们还有闲心玩牌，等会你们几个洗碗！” 橙子握着扑克牌的手纹丝不动，“洗碗？那继续抽签，看看谁最倒霉。” “哈哈哈，肯定又有小奇子。” “滚犊子！”周天奇恼羞成怒，走过来想一脚踹翻垫子。 陶浩浩赶紧护住手里的牌，“别别别动手！这把我稳赢！” 躺在一旁的江牧听见开饭，终于睁开眼，视线瞄到谢途，轻啧了一声。 一回来又站在云昭身边待着，才分开两个小时至于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途是个粘人精。 这顿饭吃得极为热闹。 屋外下着小雨，屋内气氛热烈，哨兵们见此抱来几箱啤酒。 谢途以晚上要写报告为由拒绝加入。 段析几人可不敢跟着橙子他们一起起哄。 眼看明天要继续训练，小心眼的队长又特别记仇，这时万万不能得罪。 倒是云昭。 见戚凌想通后，在大家的起哄中喝了两杯。 谢途破天荒地没吭声。 云昭不太喜欢啤酒的味道，两杯后便放下杯子，专心吃肉。 饭桌上杯觥交错。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了两个小时。 吃到尾声，哨兵们喝高兴了，又准备开始抽签，看哪三个倒霉蛋留下来洗碗、收拾残局。 周天奇喝得满脸通红，一听说抽签，酒都醒了，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先抽，最后剩下那个给我。” 这倒霉孩子，还没开始抽都觉得又是自己。 不如让其他人先选。 宋良道：“我和齐骏就不抽了吧，做饭的难道还要管洗碗？” 齐骏立马跟着附和。 段析可不放过任何一个坑队友行动，道：“先石头剪刀布，赢了让你们俩免抽，输了就得加入。” “这主意好，人人要有参与感！” “没错！两位队长也来！” 一群人跟着起哄，场景有些控制不住。 话说到这份上，宋良没拒绝，挽起衣袖便问：“谁来？” 段析巡视一圈，目光落在云昭身上，“云昭，你来！” 被突然点名的云昭微微抬起头，她刚喝了点酒，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嫣红。 “哈哈哈，没错，让向导上！” “石头剪刀布你会不？”汪嘉钰小心问道。 云昭：“会啊。”这个多简单。 \"石头、剪刀、布！\" 宋良出了布，齐骏出了布，而云昭——稳稳地出了石头。 “哈哈哈！” 一群人拍着桌子大笑。 谢途嘴角上扬，宋良和齐骏唉声叹气。 陶浩浩赶紧找来几张A4纸，撕成条，然后用红笔在下端标上记号，将顺序全部打乱夹在书里，只冒出个头，示意大家快抽。 “向导先抽吧。” 想着她运气好，哨兵们有心照顾女生，橙子道：“兔子第二个，戚凌第三个。” 听见熟悉的绰号，汪嘉钰抬起头，没有反对。 十几个人围成一圈，气氛紧张得像是要上战场。 云昭挺喜欢这样的游戏，跃跃欲试地伸出手，随意选了根纸条拉出来。 她拉得很慢，一点点地往外扯。周围一群人屏息凝神地盯着纸条，然后……隐隐一抹红色出现…… \"嘶——\"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云昭：“……”她洗碗？ 周围一群人憋笑得厉害。 段析小声跟汪嘉钰嘀咕，“明天咱们训练场还有碗用吗？”云昭洗碗，那不得一摔一个准。 “哪有那么夸张。”汪嘉钰瞪了他一眼。 心想，大不了都留下来帮忙，再说还有队长在，怎么可能让云昭姐洗碗。 谢途将人拉过来，让出中间的抽签位子，俯身轻声对她说：“没事。” 云昭轻轻点头，目光仍盯着手里的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十三张纸条，十三分之三的概率，她第一个抽怎么就抽到了呢。 剪刀石头布都赢了，为什么会败在这里？ 兔子和戚凌很快抽完，两人都是白条，不用洗碗。 戚凌松了口气，他一辈子没洗过碗，真让他洗，他估计和云昭差不了多少。 哨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抽，想到还有两张红条，各个对着剩下的纸条精挑细选，恨不得将书页看出个洞来。 好在再也没有红条出现。 最后只剩下三张纸条，还没抽签的剩谢途、江牧、周天奇。 排在最后的周天奇：“……” 江牧无奈地叹气，看向谢途，“谁先抽。” 谢途抬手随意选了根。 三分之二的中奖率，他无所谓，反正云昭抽中，他肯定要留在这。 结果拉出来的是根白条。 排在最后的周天奇：“……” 周围的哨兵们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剩下两个都是红的。” “小奇子，你以为排在最后就能躲过？” “江队长不许跑，要有游戏精神！” 江牧扶额，早知道自己先抽，何必多嘴问一声。 谢途一个本来就要留下帮忙洗碗的人抽到了白条，不是浪费名额吗？ 他在装醉和洗碗间纠结了一秒。 但他的酒量一向很好，号称千杯不倒，估计会立刻被队员识破，更丢脸。 陶浩浩幸灾乐祸，拿起外套跑得飞快，“队长！我们先走了。” 万一不跑，被队长要求留下来帮忙怎么办。 毕竟洗碗的可是云昭，没法拒绝啊。 段析也意识到这点，拉着宋良赶紧离开这里。 汪嘉钰问了一嘴，“云昭姐，我留下来帮你收拾吧。” 云昭手里还捏着那张红条，摆了摆手，“不用，明天要训练，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们回去只有一辆车，阿钰留下的话，其他人也得被迫留下来等。 不合适。 她得有游戏精神。 汪嘉钰想到队长在此，最后还是走了。 训练室内很快只剩下他们四人。 餐盘堆在桌上，油渍在金属桌面上凝成暗色的痕迹，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滚在角落，有几个还在滴着未尽的残酒。 周天奇望着一屋子的狼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同他一起留下的是自家队长和云昭。 队长不必说，铁定会偷懒；云昭一个女生，又是柔柔弱弱的向导。 脏活累活想都不用想，肯定落在他身上。 周天奇转身对着墙，整个人已经自闭。 人啊，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第498章 车技不好 谢途见江牧和周天奇没动，“早点弄完早点休息，你们去厨房，这里留给云昭收拾。” 周天奇没意见。 好歹他是一名身体强悍的哨兵，总不能让向导去厨房洗碗。 江牧手插着兜转身，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交给云昭？ 江牧心知肚明，意在言外地轻飘飘说道：“行，厨房交给我们。” 反正小奇子心底有数，早已自觉认领洗碗的工作。 等两人一出门。 谢途拿来袋子，将脏碗装进去准备提去厨房，不然一趟趟跑太过麻烦， 云昭走过来收拾碗筷：“我来吧。” 输了赌注的是她，要有游戏精神。 谢途动作未停，声线沉稳，“你提不动，先去捡酒瓶，把酒瓶放进啤酒箱。” 云昭只得去拿瓶子，一手拿个空瓶子，开始往箱子里放。 谢途将脏碗筷收去厨房，交给周天奇，顺便拿来一个盆，盆里装着洗洁精和一些清水，另两张抹布。 他几下将桌子擦干净，收起来靠墙放好，接着又从隔壁拿来扫把，开始扫地。 云昭捡完所有啤酒瓶，转身一看，沉默了。 他抽到白条简直浪费。 白条给她多好，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偷懒了。 谢途干活的动作很快，几下将狼藉的地面收拾干净，云昭左右看了圈，去搬凳子，全部放到墙边码好。 窗外。 白曦兽和猞猁紧贴在玻璃上，嘴里“嗷呜嗷呜”叫唤，想要引起云昭的注意。 云昭起身停下动作，微微抬手，放出丝丝缕缕的精神丝，穿过窗户缝隙陪它们玩。 荧光像萤火虫，在雨中闪烁着飞舞，两只精神体仰着脑袋看，跳进来去扑乱飞的荧光。 每次抓住那些荧光，精神丝便顺着接触没入身体，净化体内暴戾的因子。 白矖兽和猞猁都舒服地直摇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走吧，小青鸟还在 云昭脚步没动，瞬间识破他的企图，“你又想留下我？”大概喝了酒的缘故，尾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谢途目光跟着柔了几分，干脆承认：“下雨天山路难走。” “可是江牧他们都是开车回去。”云昭指了指厨房方向。 谢途弯腰拿起她的伞，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我车技不太好。” 云昭那双杏仁眼睁大，“……你车技不好？？？”简直睁眼说瞎话。 “时好时不好。” 谢途侧身站在门口，低声笑，“比如今晚，我觉得车技不好。” 云昭：“……” 脸皮越来越厚。 “你还不如说你怕黑，害怕一个人睡。” “下次用这个借口。” 云昭发觉自己竟然说不过他，瞪了他一眼。 谢途不语，侧身看她，眸光里满是笑意。 小青鸟还在他家里，呼唤半天不想走，一直没有上来。 云昭没辙，迈着脚步朝他走去。 她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他时刻在身边。 谢途再次得逞，他转身关掉训练室的灯，为她撑开伞。 白矖兽和猞猁还在雨中追逐着荧光玩。 厨房亮着灯。 江牧悠哉悠哉地站在门口，瞥了眼从训练室出来的两人。 谢途撑着伞，伞的角度有些倾斜，为向导遮风挡雨，宽大的身影一半暴露在雨中。 两人沿着屋檐往外走，却没往车的方向走。 江牧倒想调侃谢途两句，但觉得他如果敢说出口，下次疏导可能又要涨价。 好烦啊。 基地什么时候出个反垄断法？ 或者让她来个明码标价，别动不动拿涨价威胁人。 江牧叹了口气，出声道：“明天我们过来一起训练。”他答应来曙光基地，除却想见见赑屃外，也是想到哨岗站位置太偏，不方便训练。 污染区里瞬息万变，只有一条命，他可以随心所欲，却不能不管队员们。 谢途面无波澜，“场地一天五百。” 江牧二话不说，转身将厨房门‘砰’的一下关上。 眼不见心不烦。 给钱不可能。 明天直接过来，谢途还能赶人不成，大不了打一架。 云昭看在眼里，有些无语，“你们俩幼不幼稚？” 谢途对着厨房门道：“看他那张脸就烦。” 云昭：“那你们以前一起出联合任务，谁听谁的？” 谢途：“各干各的。” 只有一次三位s级联合任务。 大基地首次以集体形式主动踏入四星污染区。 三人意见不统一，都是s级，谁也命令不了谁，进去没多久就分开行动。 出来后被上面骂得狗血淋头，自此基地再没主动要求过s级联合。 云昭：“……那时候基地不怕被一锅端了？” “没办法的事。” 谢途道：“当年‘救世计划’刚成立，首战必须取得胜利……” 云昭怔然。 终究没说什么。 对面的金属小屋房门紧闭，昏黄的灯光从缝隙投射出来。 戚凌吃完饭就回去了，似乎急着调试他的机器人。 雨天将月光遮住，山间的小路又黑又滑。 云昭下意识将手伸向后方，去摸背包里的手电筒，却发现她没带背包。 谢途一手牵住她，轻飘飘说：“我背包忘你家里了。” 云昭现在看他做什么都觉得故意的，她专心看脚下的路，并不接话。 两人走到山谷。 熟悉的小院，空置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待主人家回来。 进了门。 一楼亮着灯，小青鸟正在和火凤玩躲猫猫。 但不管它躲在哪里，火凤都能很快找到它，气得小青鸟骂骂咧咧地跳脚。 火凤赶紧飞过来，讨好似得围着小青鸟转。 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青鸟将火凤赶走。 火凤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绕着小青鸟转圈，时不时用尾羽轻轻扫它一下，惹得小青鸟更加暴躁，追着它啄。 云昭现在看两只精神体的相处方式，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不进去？” 谢途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她的拖鞋，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看着两只精神体玩闹，嘴角微微上扬。 显然心情极好。 小青鸟揍了火凤一顿，朝着云昭飞来。 云昭伸手接住了它，转头问：“你不是要写报告？” 谢途指着楼梯：“上去换身衣服就写。” 云昭这时才看见，他半边衣服被雨水淋湿，她抿着嘴，“那你快去，别生病了。” “好。”谢途显然很享受她的关心，嘴角微微翘着。 男人转身上了楼。 云昭换上拖鞋，捧着小青鸟去沙发边坐下，听着小家伙跟她告状。 火凤过来，在她面前乖乖站好。 精神体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火凤的行事作风一直很直白。 但云昭不可能拉偏架，安抚着小青鸟。 “你要回精神领域看看吗？” 小青鸟很多天没回去，却能感知里面起了变化。 是从幼年体的本体出现后开始。 第499章 短袖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火凤急得团团转。 【我也想进去玩！】 云昭看懂了它的意思，抿着唇道：“你不能随便进去。” 只有她和谢途进行深度结合，火凤才能进入到她的领域里。 不知怎的，她好像忽然有了羞涩的情绪。 云昭已然察觉到，随着精神领域越来越完整，她的情绪感知似乎变得更加丰富，身体的协调性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封印带来的后遗症正在消失。 火凤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小青鸟会生气，闷闷不乐地陪着她。 云昭安静坐在沙发上，心里想着事。 她周身萦绕着层透明的精神屏障，能够隔绝到一些窥探。 这是她自从得知部分灾难真相后养成的习惯。 ——只要不在污染区，随时开启屏障保护着自己 她在谢途身上也留了道屏障，这也是她任由谢途赖在身边的原因。 不确定一旦距离过远，韩大刀口中那无处不在的意志，会不会通过谢途察觉到真相的存在。 【盛世不再，黑暗降临。 它从天空出现，无处不在，所到之处，尸骸蔓延，吞噬吞噬吞噬…… 不可揣测，不可名状，否则会被严重污染。】 来自天空之上…… 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呢？ 云昭想到正在修建的两处卫星基地，一旦建好，能不能探查到那东西的存在？ 短暂的安逸让她留恋，却莫名感觉到心慌。 云昭不喜欢被动。 找到爸爸才能知道光明向导该怎么对付祂。 但全国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污染区，且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要找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类，实在太难了。 尽快驱散白雾，觉醒出完整领域更快一些。 云昭没在一楼待太久。 她叹着气起身，招呼火凤一起上楼。 楼上。 谢途已经换好衣服，给饮水机换上干净的水桶，正准备下楼叫她，听见楼梯传来动静。 云昭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细雨一直下个不停。 走小路下来时，尽管谢途将她护得很好，头发和衣服都没打湿，但裤脚难免被沾上些水汽。 谢途拉着她进房间，“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向导的身体弱，对于她去年生病的事，谢途至今耿耿于怀。 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四处干净整洁，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知道做什么。” 云昭推了推他，“你快去写报告。” 谢途也不想熬夜，“好，我倒杯水就去。” 本想让她睡前喝杯牛奶。 但那批草莓牛奶早已喝完，要等过几天的物资车回来。 那批来自南京的物资里有些是由他们自己准备，其中就有零食和牛奶，正好扣下来补充仓库。 谢途很快端着水杯返回，将杯子放在床头，说了一声然后去书房写报告。 云昭目送他出去，正准备去洗澡，这时手腕上的通讯仪发出震动。 她原以为是白瑜睡不着找她聊天。 点开消息一看，竟是段部长发来的消息。 【段部长】：“关于那名黑暗向导的最终调查结果已经确认，四大基地的线上会议刚定下来，将在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召开。” 云昭很快回复：“好的，我会准时到。”这是她加入基地以来，段部长第一次发来关于公事的内容。 且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就像部长说得那样，她不能总待在舒适区。 想要改变现状、改变向导的处境，她必须站出来，用自己去影响上面的决策。 云昭没等到回复，准备进入卫生间洗澡，余光扫过对面那间紧闭的房门，脚步再次顿住。 她曾在污染区里见过，那是谢途的衣帽间。 里面有几十箱公主裙。 她上次留宿留下的那套衣服，应该也放在里面收着。 裤脚有点打湿，她需要换洗衣物。 云昭这样想着，便调转脚步朝着衣帽间走去。 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衣帽间的布局与她在镜中世界看见的一模一样。 装着公主裙的大箱子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左边的柜子上，摆放着几双套上防尘罩的童鞋。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他将这些东西收在家里的缘由。 小孩尺寸的衣物，她没法穿，放在家里除了占地方，根本没什么用处。 云昭打开衣柜。 谢途的衣服少得可怜，一排排的短袖、外套，颜色特别单一，不是黑就是白。 几乎找不到第三种颜色。 她的那套天蓝色运动服，夹在其中特别显眼。 然后，云昭沉默了。 差点忘记，上次留宿还是冬季。 冬季的厚运动服…… 虽然今天外面下着雨，气温有所下降，但怎么看这衣服都不适合晚上睡觉穿。 她望着一柜子的黑白配色，纠结片刻，拿了件谢途的白色t恤。 按照两人的身高差，这宽大的短袖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做睡衣正好合适。 云昭洗完澡出来，破坏掉床上的‘豆腐块’，钻进被子里窝着。 按照南京的复杂程度，谢途的报告一时半会儿写不完。 她打算进入精神领域看看。 …… 蓝天白云，湖水清澈见底。 以湖为中心，周边矗立着游乐园、庄园城堡，以及……新出现的马戏团。 云昭对小时候的自己说过得话有些印象。 她说，六号污染区很大，她被爸爸封印在小部分区域里。 庄园城堡是她居住的地方，周围有游乐园、公园、小吃街、学校、马戏团…… 这片中心湖泊，或许是公园的一部分。 所有建筑围绕着公园而形成。 由此可推断，剩下白雾未消散的地方，大概都是些什么场景。 云昭回忆起每次白雾消散前后的因果。 在南京，她耗费精神力驱散天空的黑暗物质，精神领域的白雾涌动，很快散开了一处。 与前两次并不一样。 前两次她是因为想起一些事，白雾自动消散。 而马戏团这一次，仿佛在自动为她提供能量。 南京太大，当时的自己并不确定，以她的能力是否可以将所有黑暗物质净化掉。 毕竟…… 云昭从未试探出自己的精神力极限在哪。 第500章 马戏团 云昭沿着湖边行走，脚步落在木质台阶上，踏入独属于自己的马戏团。 朱红色的铁门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门轴发出悦耳的轻响。 里面很大。 入口处的彩旗无风自动，十几顶红白条纹的帐篷在晴空下舒展。 中央表演场的地面铺着细密如绸的白色细沙，巨大的圆形舞台边缘镶嵌着发光的银线，将整个空间勾勒得如同梦境般清晰。 观众席的红色绒布座椅整齐排列，崭新得像是刚刚拆封。 扶手锃亮如镜，倒映着空无一人的舞台。 没有观众，没有音乐。 像被精心保存的标本，每个细节都完美得令人窒息，却又空荡得让人心慌。 云昭四处转了一圈。 不太明白马戏团存在的意义。 城堡和游乐园，好歹是居住和玩耍的地方，而马戏团中没有活物，意味着注定没有表演。 她记忆深处对这里十分陌生。 ——说明小时候的她也不太喜欢空旷的马戏团，极少过来玩。 过于鸡肋的存在，反倒显得非常奇怪。 没等云昭思考个所以然来，房间里突然传来动静。 …… 谢途忙到十一点，终于将报告全部写完。 他放缓脚步进入房间。 屋内开着一盏台灯床头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在墙角投下一圈温暖光晕。 云昭侧卧在床上，饮酒后绯红的脸颊已恢复白皙。 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胸口也随之轻轻起伏。 谢途俯下身，抬手轻轻捋开她脸颊旁的碎发，目光下移，看到她露出来的‘睡衣’。 白色的短袖，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宽大的袖子耷拉在纤细的手臂上。 ——那是他的短袖。 谢途眼底漆黑，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心间像被羽毛挠过，又酥又麻。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冲个冷水澡。 明天要开始训练，还要去内城区开会，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不能让她起不来。 谢途刚起身，后背腰间的衣角被一只手抓住。 云昭不知何时醒了。 她躺在床上，眼神清明，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我刚才，进入精神领域看了。” 云昭拽着他衣角的手没有松开，轻声说：“多出来的马戏团非常突兀。” “我觉得，或许跟爸爸有关。” 在她幼年生活的地方，存在着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马戏团。 那处地方，小云昭根本用不着。 云诀当年为什么要构建出来一处那样的场景？ 云昭对旧时代的产物不太熟悉，扬起脸问他，“马戏团究竟是做什么的？你要不要帮我分析一下？” 她的话落在谢途耳里，瞬间搅乱了他的心湖。 是在邀请他精神连接？ 或许她不是那个意思。可她的字里行间却像带着钩子，勾得他思绪不受控地飘远。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像春日里的薄冰，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云昭见他没吭声，刚想将马戏团的场景描述给他听。 下一刻，她只觉得腰间一紧。 谢途已经上了床，俯身笼罩在她的头顶。他眸色微暗，修长的指腹扫过耳垂，带着不正常的温度，恬不知耻地低声在她耳边道：“嗯，做完帮你分析。”会议在下午，她应该能起来。 云昭呼吸微微一滞。 做什么？做精神疏导还是…… 谢途的气息已经笼罩下来，像森林尽头忽然漫起的雾，清冽不可抗拒。 两人的精神力在呼吸交换间交织。 如同两股溪流汇入同一条河道，不分彼此。 精神领域在触碰的瞬间，又像两片相互吸引的星云，毫无滞涩地交融在一起。 森林的尽头，再次连接上那片广袤的地域。 边缘蔓延进来，藤蔓攀上旋转木马的立柱，枝叶在高空秋千的绳索间缠绕。带着森林的潮湿与糖果般的甜香，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只属于两人的气息。 不是入侵，而是共鸣。 没有排斥，没有抵抗，只有一种近乎宿命般的契合。 马戏团的寂静被森林的生机渗透，森林的幽深亦被城堡的绚烂点亮。 游乐园内的旋转木马开始无声转动，彩灯投下的光斑与森林里漏下的月光重叠，在地面上绘出流动的图案。 整晚都没有消散…… ＊ 山间雨后的清晨。 雾蒙蒙的天泄出一点点光亮，风过葱郁树木，树影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谢途赤着上身进入衣帽间，走动间肌理线条流畅，腰身劲瘦，腹肌块块紧绷。 他随意挑选了件衣服套上，去卫生间利落地收拾好自己。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谢途没有吵醒她，动作很轻地出了门。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地面凝着层细密露珠，靴底踩过时留下清晰的湿痕。 零队的训练一般八点开始。 这会儿才刚七点，往日这个时间段，训练场冷冷清清。 谢途沿着小路上来。 却看见2号训练场有道忙碌的身影。 好大的机器人伫立在场地中央，金属外壳在晨曦的映照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戚凌背对着他，操作着手里的遥控。 机器人随即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机械臂缓缓抬起，关节处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在场地中央缓慢走动。 戚凌跟着机器人在场地里跑动，转头发现了谢途。 “队长早！” 谢途看了眼绕着场地行走的机器人，微微颔首：“我先去内城区开会，等会他们过来，让所有人先做热身训练。” 戚凌应着，“好的。” 谢途开着车进入内城区。 他来到作战部大楼提交任务报告，顺便参与关于344号污染区的内部小会议。 此次的无人区出乎所有人意料。 守门人竟然是整座城市。 ——如果守门人无法杀死，卷入其中的作战队员该如何活命？ 非常具有研讨的必要。 这次会议只是内部根据报告讨论一下，不算正式会议。 毕竟参与人员还有晨曦基地的哨兵，等那边的报告出来，两个基地会根据任务行动轨迹，做正式分析。 段部长抱着资料进入会议室，望了一圈只见到他一人。 “云昭呢？” 谢途面不改色地回道，“在家里休息。” 第501章 常见的痕迹 段部长倒没多想。 她整日忙碌，没有时间随时关注队员们的动向。 这种小会议一般由队长和后勤参加即可，除非报告有问题，或行动出现重大纰漏，才需全员到场。 段部长将资料放桌上，通知情报组和测算组，以及相关研究员上来开会。 谢途独自坐在会议桌前，“报告刚发在您账号。” 段部长点头，趁人没到齐，转身来到电脑前查看起文件。 报告里写得很详细。 从进入污染区到结束，每一次决策性行动都有记录，除了隐瞒小云昭一事。 段部长一目十行先过一遍。 她端起茶杯，冷静开口：“我们大概都低估了s级向导的能力。” 很难相信，零队连着几个五星污染区都做到全身而退。 且在几乎不可能完成的344号污染区，带领上千人成功存活，并且消灭掉污染区。 谢途双眸微垂，微微向后靠近椅背，没有接话。 “有些话我之前就想说。” 段部长接着说道：“上次的两个任务就能看出来，她的精神力过于强大，甚至已经超出我们对向导能力的认知范围。” 谢途的指尖在桌面上微微一顿，面上依旧平静：“她的精神力确实特殊，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段部长目光锐利地看向他，“特别是这次344号污染区的污染浓度已经接近‘临界阈值’，而她一个人就稳定了整个区域——这叫可控？” 谢途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她有自己的分寸。” 段部长对他这种无脑维护行为有些无语。 “云昭是作战部的人，我当然相信她。” 段部长缓和了几分语气，“但这个时间点黑暗向导的事被披露出来，她作为唯一的s级向导，过于耀眼，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部长话中有话。 谢途面上不显，转移话题，“那位赑屃什么时候到？” 段部长瞪了他一眼，回道：“人家有名字，叫夏明昂，别张口闭口赑屃的，容易得罪人。” 谢途“嗯”了一声，“希望基地夏基地长的孙子？” 段部长：“没错，大概明后天就到，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陆续有人走进来。 段部长和谢途立刻停止了交谈。 关于344号污染区的小型会议很快开始。 …… 谢途开完会又去了后勤部那里。 查看他们的装甲车和从320号污染区带出来的机器人。 他没在那边待多久，看完进度拐去购物中心买菜，驱车回了训练场。 队员们和江牧小队已经到了。 一群人围着戚凌的机器人叽叽喳喳。 “战斗型机器人啊？能不能带进污染区？” “充电的吧，你看背部，这么大块的电池，带进去万一没地方充电，难道扛着跑路？” “不是有车？放车顶啊，或者送去你们基地后勤那边改一下。” 段析一听就来劲，“能不能改成用精神链接操控？像电影里的机甲一样？” 汪嘉钰一巴掌呼出去，“是你的机器人还是戚凌的？改成精神连接戚凌还怎么用？” “君子动口不动手，汪嘉钰你皮痒了是吧。” “来啊，反正今天肯定有对战训练……” 陶浩浩转过头，瞧见正开上山的车子，大嗓门喊道：“队长来了！” 一群人赶紧散开，跑去1号场地那边热身。 江牧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瞥了眼提着一堆食材下车的人。谢途朝着这边走来，扫了训练场背对着他热身的队员。 对着江牧道：“场地费不收你，帮忙看着这群偷懒的家伙，偷懒一次罚五百积分，到时候对半分。” 江牧不置可否。 段析：“……” 陶浩浩：“……” 汪嘉钰：“……” 以及遭受无妄之灾的戚凌和宋良。 太可恶了！ 队长都那么有钱了，竟然连他们卡里的积分都不放过！ 橙子几人趁机捣乱，“谢队！我告密，他们……唔……” 他话没说完，被陶浩浩冲过来一把捂住嘴。 戚凌默默操控着机器人走到金属小屋门前，赶紧去隔壁场地跑步。 江牧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队员，“别说，这办法不错，总得一视同仁。” 周天奇等人已经预感到不妙。 果然，只听江牧接着说：“你们也一样，敢偷懒，一次罚五百，争取罚够下次给孩子疏导的钱。” 哨兵们：“！！！” 这下大家半斤八两，赶紧急匆匆跑进训练场。 谢途不参与他们的闹剧。 他进入训练室，将昨晚制定的训练计划表打印出来，交给宋良，然后提着食材回了山谷的家。 …… 谢途进屋。 两只凤凰不知何时跑下了楼，正在一楼玩架子。 小青鸟看见人，神情冷傲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一看又在骂他。 “我上次跟你说过，她身上那个不叫伤。” 谢途弯腰换鞋，淡定解释：“那是很常见的痕迹，以后经常会有，你要习惯。” 小青鸟没法理解，也理解不了。 这不妨碍它骂骂咧咧。 谢途不准火凤翻译，去厨房将米淘了放进电饭煲，才放轻脚步上楼瞧瞧。 云昭还没有醒，甚至不知道他出去过。 她睡着的样子带着几分娇憨，看来昨晚是真累坏了。 他视线下垂，眸底有沉溺的迷恋。 谢途坐在床边看了会她的睡颜，终于舍得起身将门带上去了书房。 昨晚窥见了她精神领域多出来的部分。 那处马戏团，不像旧时代的产物。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动物保护法已经完善，马戏团早已取消动物表演，发展成剧场的杂技、戏剧、舞蹈、小丑等表演形式。 而她领域里场景的帐篷，像更为早期流行的风格。 谢途在书房查阅相关资料。 按照资料显示。 马戏团最早起源于古罗马的角斗士斗兽场，从竞技场逐渐演变，直到没落。 她精神领域中的那种彩色帐篷和建筑，谢途翻遍资料也没有找到。 或许是因为资料不全。 许多资料以文字的形式流传到废土时代，图片少得可怜，并不能确定出处。 又或许…… 谢途垂眸沉思。 云诀在她的生活区域建造马戏团，会不会是一种提示？ 第502章 向导群体（一） 云昭是被通讯仪接连的震动吵醒的。 她一直记着下午要去开会，睡不踏实，睁开眼后从枕头下摸出通讯仪，蜷着身子查看消息。 【白部长】：“现在有空吗？向导们得知你下午将去参加四大基地会议，想当面和你聊聊。” 自从黑暗向导的事被披露出来，整个向导群体都哑了声。 隔壁哨兵们吵得火热，向导这边鸦雀无声，没人站出来发声。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不敢激化双方矛盾，不敢将哨兵的视线转移到整个向导群体上，然后为了那莫须有的罪名，想办法自证清白。 虽然白部长一再安慰大家没事，但消息爆出来的隔天，内外城区的疏导室都安装上了监控设备。 在向导的角度，他们一直遵循着基地安排，与哨兵相辅相成、引导梳理哨兵精神领域的工作。 黑暗向导的存在，完全打破了他们长久以来对自身群体的认知。 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的冲击。 云昭现如今是作战部消灭污染区的主力军，但她是名向导，也是目前唯一的s级向导。 向导们得知她要作为代表参与会议，便想将他们的想法告知她。 云昭没有理由拒绝。 她撑起身子喝了口水，很快回复：【好的，我一个小时后到。】 二楼的房间自从安上窗户后，采光有了极大改善。 云昭光着脚下床，身体有些疲软，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没有衣服换，她仍穿昨天那一身宽松的休闲服。 下午的会议很正式，大概会露脸，等会应该要回家一趟。 云昭下了楼。 谢途在后院翻土，打算去农业研究院拿点西瓜苗回来种上。 听见屋里传来动静，他洗手进屋。 云昭正蹲在玄关穿鞋，瞧见他过来，说道，“我得进城去一趟疏导室。” 谢途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眼通讯仪，“才十点，时间还早，要不吃完饭再去？” 云昭摇头，“我跟白部长约好时间了。” 谢途有些无奈，蹲下身子帮她穿好鞋，“我送你过去，顺便去城里买个换鞋凳。” 他没说锅里还炖着肉。 云昭穿好鞋，用手撑着他腰站好，“那我能不参加训练吗？” 谢途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没时间？” 云昭放心了。 她的训练进度非常缓慢，实在不想爬山跑步，或是和一群哨兵们玩老鹰捉小鸡。 ——她一个都逮不到。 谢途拿了两袋面包和一盒牛奶给她当早饭，草莓牛奶已经喝完，怕她乳糖不耐受，拿的是酸奶。 两人一道出门。 雨在昨晚半夜停了，脚下的小路带着雨后独有的湿润与泥泞。 上方的训练场一片热闹。 江牧不知从哪弄来一只激光笔，照在掩体墙上，哨兵们跟随移动的红点射击，最后三名包今日的洗碗活计。 红点忽快忽慢，在墙面上划出毫无规律的轨迹，引得哨兵们骂骂咧咧地追着开枪。 “说什么也不能当最后三名，太丢人了！” “江队！别晃那么快啊！” “卧槽，老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人设要崩塌了！” 哨兵们哀嚎一片。汪嘉钰站姿松散，游刃有余地随着红点移动，她的国王变色龙趴在狙击枪上，视线共享，几乎每发必中。 “汪嘉钰你作弊……” 段析嚎到一半，蓦地听见训练室背后的小路传来脚步声音，赶紧闭嘴认真射击。 谁知队长压根没看他们。 云昭也没打扰训练场上的人，跟坐在屋檐下的江牧打了声招呼，坐上车进城。 …… 抵达疏导室门外面云昭不让他跟着进去。 “这是向导的事，你不好在场。” 谢途对她“过河拆桥”的行为无可奈何，“好，中午回去吃，还是我给你送饭？” 云昭扶着门下车，回道：“我回家吃，顺便换身衣服。” “赵婶可能不知道你中午会回去，中午还是我来接你，饭拿到你家吃。”谢途隔着车窗道。 云昭冲他挥了挥手，“好，你快去忙吧。”确定关系后，他好像更加黏人了。 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跟她说s级哨兵是个粘人精，她肯定不会信。 云昭在他的注视下踏入疏导室大门。 大厅瞧不见等候的人影，显得格外寂寥。 她过年在这兼职的时候，疏导室还是门庭若市，预约排队的哨兵超级多，向导们整日忙都忙不过来。 云昭倒不操心。 向导和哨兵的关系当中，从来都是哨兵离不开向导。 他们不得不依靠向导。 等到忍耐不住，或者发生暴动，早晚都会过来，大概这也是白部长不着急的缘由。 她没走两步，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身影朝她走来。 云昭认识他，特殊能力部门的向导接待员——向明杰。 是她当初来到基地时，接待她的那位青年。 “云向导，好久不见。”向明杰笑着同她打招呼。 云昭颔首：“好久不见。” 向明杰走在前面领路，“白部长他们在会议室，我带你过去。” 云昭跟在他身后，问道：“你调来内城区了吗？” 向明杰边走边笑着回道：“是啊，上个月调进来的，今年新加入的向导不少，需要有人带领他们熟悉内城区事务。” “您可能也听说了，自从论坛上线后，过来登记和居住的野生向导日渐增多。” 向明杰顿了顿，“谁知刚来就遇到这档事。” 云昭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 向明杰知晓她性子内敛，带着她来到会议室门外，“白部长他们在里面。” 云昭向他道谢，推开门进去。 疏导室的会议间不大，里面几乎坐满了人，四名A级向导都在。 坐在上首的白部长起身，“来了啊，快坐。” 长型会议桌左边留了个座位，云昭冲着大家颔首后落座。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云昭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些视线里混杂着期待、忐忑，甚至还有几分隐约的敬畏。 她视线和那位长发飘飘的温柔向导对上。 云昭认得她，精神体是只垂耳兔的A级向导，叫袁岚。 袁岚愣了一下，冲她笑了笑。 第503章 向导群体（二） 会议间的谈话，不像开会，倒像向导们终于有机会倾诉，表达各自的看法。 起初，当黑暗向导的恶行被曝光，他们大多是难以置信与震惊的。 身为向导，却从不知道还可以控制哨兵。 一直坚信的美好背后，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他们害怕黑暗向导的行为，会让整个向导群体遭受质疑和排斥，担心哨兵们会因此对他们产生隔阂与不信任。 走在基地里，与哨兵们目光交汇时，总会不自觉地猜测对方眼中是否藏着怀疑。 这种无端的揣测，让向导在日常交流中都变得小心翼翼。 与哨兵之间那种默契无间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无法自证清白，干脆闭口不谈，等着上面给出方案。 主动联系云昭，是抱着一丝希望与期待的。 他们希望云昭在四大基地会议上，能够为向导群体发声。 也期望借助这次会议，找到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 让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关系能够重回正轨，共同守护好各个基地。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云昭安静听着，终于开口：“谢谢诸位的信任，我其实本就打算这么做。” 坐在对面的年长向导推了推眼镜：\"我们只想要一个公平的对待。黑暗向导的存在不该成为质疑整个向导群体的理由。\" \"没错。\" 方成业接过话头，\"如果因为一个特例就要监控所有人，那是不是每个哨兵暴走时，我们也可以要求监控整个哨兵群体？\" 这个尖锐的比喻，让白部长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真这样做，只会激化双方矛盾。 袁岚柔柔地开口，“监控不是问题核心，而是我们能否证明，整个向导群体值得信任。” “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名黑暗向导的出现，就能动摇整个群体的地位？”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包括白部长都没有出声。 云昭心知肚明，却知道这时候不能直接挑明。 因为向导太弱了。 废土时代的向导，被禁锢在基地，失去了血性，长久以来依赖着与哨兵的共生关系，逐渐在安稳中磨灭了锐意进取的锋芒。 当危机降临，竟无力以强硬的姿态自证，只能陷入被动的泥沼。 袁岚见无人作答，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总说自己是哨兵精神世界的守护者，可如今，连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我们习惯了按部就班，习惯在基地的庇护下工作，却忘了提升自己应对危机的能力。” 这番话说得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白部长微微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大家不用过于担忧，下午会公布会议结果。” “另外，白塔正在修建中，等建成后会建立完善的向导训练体系，如果有任何建议或意见，可以私下找我聊。” 作为领导，白部长一向温和好说话。 事关整个特殊能力部的信誉，他自然会在下午的会议上极力争取。 但这个节骨眼，他并不希望向导们生出其他想法。 至少现在不合适。 “好的。”袁岚非常聪明，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刨根究底。 云昭旁听全程，对这位极少接触的向导心生好感。 垂耳兔……很有想法。 此次事件或许不是坏事，让向导们意识到自身的局限与危机。 未尝不是变革的开端。 向导们的诉求说得很清楚。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想到在农贸市场失控那次，她身上其实有黑暗向导的特质。 用黑暗向导的身份，坐在这里和大家讨论黑暗向导带来的影响，她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下午的会议，她不止在为整个向导群体争取利益，也是为了她自己。 谈话到最后。 云昭声音很轻地说：“我明白了。” …… 谈话的时间其实不长，总共不到一个小时。 谢途估计还在家做饭。 云昭便没有给他发消息，她想起家里的衣服都是一些休闲服，思考片刻，觉得还是应该去购物中心买套新的。 开会应该穿得正式一点吧。 反正她现在不缺积分。 白部长最后一个从会议室里出来，与她一同往外走，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外面没有公交站点。 云昭没有拒绝，道谢后上了白部长的车。 作为特殊能力部的负责人，下午的会议他当然也会参加。 但两人却没有聊这些，而是在聊白瑜。 白部长叹了口气，“小瑜自从出去后，隔三差五才发一条报平安的消息。” 老父亲的语气颇有怨言。 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整天粘着他嘘寒问暖的小棉袄了。 云昭：“她倒天天跟我发，聊她遇见的趣事。” 白部长：“……” 云昭顿了顿，又说，“她这次出去收获很多，见识到外面的残酷，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白部长知道她的意思。 白瑜不联系他，不代表他这个当父亲的不会主动问其他人。 老韩夸赞不绝，说她遇事不慌，心中有大义，但白部长却有自己的担忧。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白瑜将来会接替他的位子，进入基地核心，管理整个基地的向导。 基地的领导班子，全都知根知底，世世代代扎根在这里。 更别提白家和沈、韩两家上百年的交情。 他哪里舍得娇养长大的女儿出去冒险，风餐露宿，遭遇常人不敢想的危险。 因为她根本没必要。 白瑜的出生，就注定拥有常人无法获得的资源，她不用辛苦的打拼。 “但这并不冲突。” 云昭当然要帮着好朋友说话：“遇事才能成长，她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您的女儿，您应该尝试去理解她。” “白瑜在外面看到了许多基地内部看不到的东西，污染区的危险、民众的苦难……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心想为基地、为大家做些什么。 “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大树，历练一番，对外面有更深刻的了解，对她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道理白部长自然明白。 年轻人拥有一腔热血不是坏事，他是担心女儿的安全。 云昭也担心这点，主动说道：“要不您和她约定个时间？”总不能放任她一直在外面。 如果只是去哨岗站，可以随着每次换岗的哨兵队伍一同出发、返回，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白部长揉着太阳穴，“容我再想想吧。” 第504章 女朋友 购物中心到了。 云昭再次向白部长道谢后下车，进去直奔二楼。 她买了件稍微正式一点的白色衬衣，领口带蝴蝶结的那种。 导购推荐一条方便搭配的黑色西装裤，被她拒绝了。 她不喜欢黑色。 云昭自己挑选了条酒红色裤子，颜色偏深，红裤子搭配白衬衫，还挺好看。 买完东西出来，云昭给谢途发了条消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 训练场的射击课程也已结束。 江牧收起激光笔，懒洋洋道：“戚凌，帮忙统计名次。” 戚凌应着：“好的江队。” 嘴里虽这么说，但哨兵们的射击速度太快，十来个人，他哪里看得清谁谁击中多少。 哨兵们见此主动报数。 不敢夸大，别看江队装作不问世事，他心底肯定门清，被揪出来他们还要不要面子。 周天奇紧张地过来查看，发现这次没自己，顿时乐了，“安文乐倒数第一！让你昨天嘲笑我哈哈哈……” 安文乐一听周天奇的嘲笑，瞬间炸毛，脖子一梗反驳道：“有本事咱俩比体能！”射击就不是他的强项。 陶浩浩倒数第三。 他嘟囔着辩解道：“我是重火力手，平时用的都是炮筒，这射击枪太轻，不怪我……” 最后，陶浩浩切入正题，“老宋，不许告诉队长！” 宋良无奈，“等会看见你洗碗，你以为队长会不知道？” 陶浩浩：“……” 汪嘉钰拿了第一，正逮着段析嘲笑。 “就一次射击训练，汪嘉钰你尾巴快翘上天了！” “不服气啊？下午体能课单挑！” “呵，哪次体能课不是我让着你，到时候输了别哭鼻子。” “我会怕你？！输了就给对方洗一周衣服！” 段析伸手弹了下她额头，吊儿郎当地说：“行啊。” 两人日常斗嘴，大家早已习惯。 江牧倚依靠着大树，慢悠悠地说：“行了，快去做饭！” “煮米线吧。”齐骏提议。 宋良附和：“好，那个简单。” 负责下厨的两人一拍即合。 米线多简单啊，泡好丢进锅里就能吃，不下厨的人哪里懂他俩每天做饭的苦恼。 橙子望了一圈，“谢队和云向导中午过来吃饭不？” 宋良去仓库拿食材，回头说：“我发个消息问问。” 其他人已经勾肩搭背，后背湿透了一大片，有说有笑的进入训练室休息。 雨停了后，今日的温度直线飙升。 远处修建到一半的双塔，一左一右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般摇曳。 江牧仔细打量了会儿，迈开脚步准备进屋吹空调，却见谢途提着饭盒和电饭煲从小路上来。 “中午不回来？”江牧挑了挑眉。 谢途“嗯”了一声，路过他身边时停住脚步，指着手里的餐盒，强行分享，“给女朋友送饭。” 江牧：“？” 谢途适可而止，提着东西转身朝着车走去。 江牧反应过来，语调慵懒，“昨晚聚餐的时候，我可听见她称呼的队长，队长啊……” 转正的男女朋友，这么生疏的称呼。 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显摆？谢途关门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 云昭不在，江牧暂时获胜，悠哉悠哉地转身踏入训练室。 …… 外城区。 谢途进入小区，在一楼碰见程东青。 程东青那晚帮忙将车开去作战部，顺便找他哥聊了会天，等回来才反应过来。 没车子谢大哥怎么回去？ 他回家跑去问住在一楼的其他人，都说人还在楼上。 程东青就想着，拿了人家两箱子弹，等会他开车送谢大哥回去吧。 结果等啊等，人一晚上没下来。 程东青总算回过味来。 好家伙。 虽然早知道云昭姐恋爱了，但这么公然留宿还是第一回。 赵婶和镇长知道吗？ 程东青怕挨骂不敢问，又不敢告诉贺祥。 他这会看见人提着饭盒过来，讪讪地开口打招呼，“谢大哥来给云昭姐送饭吗？” 谢途点头，“她回来了？” 程东青指着天花板，“刚回来一会，在楼上。” 谢途走过去按下电梯，随口问道：“子弹够用吗？改天再给你们拿两箱。” 程东青连连摆手，“够的够的，我们最近很少打猎，用陷阱比较多。” 就算真成姐夫了，那也不能一直占人便宜。 万一这位s级哨兵看轻云昭姐怎么办。 电梯下来了。 谢途不知他所想，没多聊，说了声直接进入电梯。 抵达十二楼。 谢途自己从电箱 门一打开，云昭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上。 她听见开门声，侧头望来，“你连电饭煲都拿过来了啊？” “直接提着方便一些，不然还得多拿两个饭盒装米饭。”谢途面色如常地将东西搁桌上，然后朝她走来。 云昭正在查关于丹顶鹤团队的资料，只觉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他忽然亲了上来，琢吻几次才放开她，“先吃饭。” 云昭摸着被亲过的嘴唇，觉得谢途这会有点奇怪。 她没当回事，只当他是分离焦虑症。 饭桌上。 云昭说起沈基地长发给她的信息，“丹顶鹤团队一共五人，沈映、老白、大刀、丁朗，还有名叫邢楠蝶的女哨兵，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说着云昭有些疑惑，“既然都是一起的，为什么基地没有将他们的事迹一并宣传。” 谢途替她夹菜，回道：“因为精神图腾只需一个，权力过于分散，不利于基地发展。” 避免后人斗争，导致基地走向灭亡。 末世之下必须集权。 就比如现在，如果高层中有人觉得沈基地长不堪大用，想要夺权。 那视丹顶鹤为精神图腾的哨兵，和在基地生活的普通人都不会答应。 基地的民众会坚决维护丹顶鹤的地位。 在世人眼里。 丹顶鹤代表曙光基地。 没有丹顶鹤就没有曙光基地。 即便沈基地长平庸，他的地位也不会被任何人撼动。 第505章 八卦 “有个民间野史，你肯定不知道。” 传播八卦是他以往根本不会做的事。 谢途顿了一下才说，“沈映的孩子生父成谜，有传言是老白的……” ——啪嗒。 云昭的筷子掉在桌上，她吸了口气，“两名向导……” 谢途慢慢地说：“民间认为正因为两个人都是向导，不合适，所以才不公布生父。” 云昭追问：“那白家的后人呢？” 老白可是白瑜家的祖先啊。 “这个就更离谱了。” 谢途替她将筷子捡起来，擦了擦，“传言丹顶鹤当年生的双胞胎，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民间自认为的佐证，就是白家和沈家从不联姻。” 谢途：“前些年传得有鼻子有眼，黑暗时代结束后这些言论才渐渐消停。” 云昭吃了个大瓜，连肉在她眼里都不香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谢途无奈：“这些只是民间传言，没有佐证的事，对任务没任何帮助。” 就算是真的，也和他们没关系。 “韩大刀说得很清楚，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守门人，需要有强大的执念冲破禁锢。” 谢途道：“他和丁朗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没有得到伙伴们最后的消息，难免觉得不甘。” “最早牺牲的两人，可能是执念最强的人。” 后面……说不准。 ＊ 两人吃完饭窝在家里休息了会，早早准备出门。 云昭换上新买的白色衬衫，搭配酒红色裤子。 她低头扯了扯蝴蝶结的缎带，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自我感觉良好，\"我觉得挺正式的。” 谢途转身。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她身上打出淡淡的阴影。 白色衬衫质地柔软，恰到好处地贴合着她的身形，酒红色的修身长裤衬得她双腿修长。 谢途喉结轻轻滚动，“好看。” 这般别出心裁的穿法，既适合正式场合，又不失日常的随性自在。 恰似云昭独特的性格。 于沉稳内敛中暗藏着跳脱与热忱。 云昭满意了，“那走吧。” 两人出门，驱车前往内城区。 …… 踏入会议室，才刚一点四十。 里面稀稀拉拉地坐着两三个人，似在闲聊，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后勤部的邵部长正在其中，笑着冲云昭招手，“好久没看见你了，快过来坐。” “邵部长，好久不见。” 云昭穿了身与以往风格不同的新衣服，步伐轻盈到他对面落座。 谢途落后两步，冲邵部长颔首示意。 坐着的另外两人，一个是增援部队的指挥官，另一人是安全部的金副官。 纷纷出声打招呼。 黑暗向导的事影响甚大，却对云昭没什么影响。基地内部人员对云昭的态度一如既往。 没有看见段部长，想来还在忙。 相互寒暄问候，那头邵部长已经和云昭闲聊起来。 多数是邵部长说，云昭听着。 “我上次见你还是过年的时候，平日别顾着埋头做事，有空多来内城区走动。”今日会议内容与后勤部没什么关系，影响不了内部的运转。 邵部长的心态很平和，“多认识一些人，开阔一些眼界，对你以后有好处。” s级向导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但她的性子过于内敛，一心扑在任务和训练上，来这么久都不认识几个人，和其他哨兵、向导的关系也很一般。 “我知道了，以后会时常过来。” 云昭都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懒。 训练已经够累了，她哪有精力往内城区跑，有那功夫窝在家里休息多好。 她嘴里应着，目光无意间落在邵部长面前的工程蓝图上。 封面交叉的线条构成两座高塔的轮廓，一座漆成黑色，一座留白。 是双塔的设计图纸。 “图纸是邵部长出的吗？” 邵部长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好奇。\"云昭垂下眼睛。 谢途侧过头看她，眉头微微一动。 回来那日，她问过同样的话。 “我哪有这本事。” 邵部长将文件收起，“去年决定修建哨兵和向导专业住所，沈基地长想起档案里有份图纸，将它拿了出来，当时只是半成品，是我们几个共同商量着修改。” 原来这样啊。 云昭盯着封面：“它不太像旧时代的建筑。” 那个年代，没人会修建这么大的塔用于居住。 舒适度暂且不知。 但人口过于密集，一旦发生紧急情况，疏散起来难度极大，而且这样高耸又独特的建筑，在旧时代的实用性着实存疑。 邵部长却笑道：“旧时代的风格建筑多样化，各个国家、民族都有自己的特色，说不定是哪个国家遗留下来的图纸。” 这时，又有几人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后勤人员已经开启连线，登录线上会议画面。 云昭瞧见了沈基地长和白部长，段部长紧随其后。 沈基地长冲她打招呼，关切询问她最近几日的近况。 云昭只得停止了交谈。 谢途坐在她身边，抬眸看向幕布上的投影。 屏幕分成四块，四大基地的四间会议室投射在上面，将会议室内的所有人清晰的展现出来。 旁边是登录系统的人员名单。 伏姲的名字一闪而过，没有发现江牧，想来又会踩点进来。 云昭在屏幕看见了韩部长和白瑜，他们坐在黎明基地的会议室。 小妮子偷偷朝她挥手，然后埋着头发消息。 云昭点开一看。 【白瑜】：“吓我一跳！你居然会同意露脸！” 【云昭】：“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这种事关整个向导群体的会议肯定会来的。” 【白瑜】：“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不愿意，我都是求了好久，韩叔叔才答应带我参加，本来想着到时有情况马上通知你。” 【云昭】：“不露脸我也会旁听的。” 【白瑜】“……忘了。” 最后一分钟，【大脑袋胖闺女】果然踩点登录进线上系统。 云昭收起通讯仪，扯了扯谢途胳膊，小声问：“哪个是赑屃？” 路上应该有信号，身为s级，他是有资格参加会议的。 云昭对会揍本体的精神体很好奇。 毕竟火凤就算再叛逆，都不敢揍谢途，它居然将本体揍得只能求助曙光基地。 谢途知她没其他意思，扫了一圈，点出人，“夏明昂。” “哪个？”那些头像下方的字很小，云昭有点看不清。 谢途：“头像最骚包的那个。” 第506章 包括我吗 骚包？ 云昭第一次听见谢途用这个词形容一个人……的头像。 但幕布右侧上百个小小的头像，她一时真没找到是哪一个。 会议已正式开始。 云昭暂时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 实话实说的话，她对这场会议既有忐忑，又有些期待。一面担忧上面的决策对她不利，一面又期待整个向导群体能真正站起来。 \"各位，关于近期发生的黑暗向导事件调查会议现在开始。\" 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整个会议厅。 “我们有了最终调查结果。”说话的是来自黎明基地的安全部负责人徐川。 他神色凝重，声音低沉，“经过研究院基因溯源和事件重建，我们确认所谓的“黑暗向导”的确真实存在，目前仅有一人。” 四大会议室内的人神色各异，却无人显露出惊讶。 显然大家此前早已收到了消息。 “林悦，22岁，未登记向导，在105号污染区与一队哨兵发生冲突，利用特殊能力逃脱，控制哨兵走出污染区……” 画面切换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地点为105污染区边缘监控范围，七名全副武装的哨兵突然集体跪地，而画面边缘只拍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不久后，带着丹顶鹤标识的车队路过，发现异端，对这名向导进行抓捕。 画面很模糊，几乎看不清正脸。 “经过审问，她供出“黑暗向导”，表示来自家族遗传，在此之前，我们从来不知道，向导之中竟有特殊能力者存在……”徐川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沈基地长低头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白部长依旧一副温和面善的模样，仰头注视着屏幕。 云昭和画面里的韩部长稳如泰山。 仿佛与他们无关。 “根据《跨基地管辖条例》，事发在黎明基地管辖区域，理应由黎明基地给出处理。” 徐川部长：“而我们的处理结果，将对这名向导实施终身监护。” 立马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说话的是晨曦基地安全部的负责人。 “黑暗向导的能力上限不确定，此事应该由四大基地成立专项研究小组，趁早弄明白到底是基因突变，还是另有隐情。” 韩部长代表曙光基地，“的确，此事关乎整个群体，单独监管不利于风险防控。” 希望基地跟着附和：“目前只发现这一例，我们更关心，黑暗向导只是个例？还是这个群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已在悄然壮大。” 如果黑暗向导没有培养出正确的世界观，随意使用能力，这将是一场极为恐怖的灾难。 “另外，谁敢保证四大基地里没有黑暗向导？”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了沉默。 从前不知道有特殊向导存在。 四大基地对内部向导只做过登记，以及等级测试，从未深入探究过是否潜藏着特殊能力。 “既然已经发现了黑暗向导，就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为今之计，重新对四大基地的向导进行全面筛查才是关键。” 徐部长：“我建议，重新修改《特殊能力者规章制度》，对所有登记在册的向导定期进行精神检测，全方位监管，必要时采取隔离措施。” 晨曦基地的负责人点头，“日常的工作监管也有必要，精神力波动监测、定期心理评估，到违规惩处机制，我们不能心存侥幸，等其他黑暗向导在眼皮子底下搞出乱子才行动。” 在场的人多数是哨兵，认同这样的处理方案。 而少数的几名向导，大多身居高位。比如沈基地长和白部长等人，他们要顾及基地的稳定性，考虑的因素更多。 一边是哨兵对失控能力的恐惧，一边是可能引发向导群体反抗的监管过度。 不进行监管的话，光是无端猜测，就足以引起基地内部的恐慌。 这些日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部长思考片刻正准备说话，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包括我吗？”云昭的话音落下。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 曙光基地的会议室，在场的人大多穿着一身制服，在屈指可数的向导中，一身白衣的s级向导格外显眼。 云昭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能感觉到屏幕内外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扫过。 小青鸟不耐烦开会，正在精神领域里独自玩耍，那些窥探的视线，让它变得暴躁，嘴里骂骂咧咧。 【废物！垃圾！】 【啊，不许盯着……】 云昭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一只大手伸出来，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云昭眼神平静，回视着那些投来的目光，“我是说，检测和全方位监管，包括我吗？”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安静得近乎窒息的会议室内，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最开始提议的希望基地顿时没了声。 来玩笑，夏明昂尚未抵达曙光基地，这时候为难这名s级向导，又不是脑子有病。 而在场其他人心底也明白。 s级向导具有特殊性，不仅精神力强大，更是维系s级哨兵稳定的纽带。 她人在作战部，极少时候出现在基地。 所谓的隔离和监管手段，实则对她不起作用。 因为她本身就是特殊的。 “服务不等于奴役，向导与哨兵享有平等权利，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将矛头指向整个向导群体？” 云昭的身份有先天优势。 她必须为整个向导群体发声，表明自己立场，“我反对除二次精神检测外，对向导实施的其他政策。” 谢途紧跟着淡声道：“附议。” 段部长无语。 会议室的气氛一滞。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几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包括跳得最欢的白瑜。 “如果哨兵不信任我们，那他们可以不接受疏导！”可惜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频繁的精神检测和全方位监管，对向导来说是一种折磨，甚至可能导致精神力紊乱。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或许监管方案可以再斟酌一下。” 现在黑暗向导已经出现，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去斟酌！” 晨曦基地的负责人无奈道，“难道要等更多黑暗向导出现，酿成大祸，我们才动手吗？” “可如果因为不合理的监管，引发向导群体的不满，导致内部矛盾激化，这难道不是大祸？” 一时间各抒己见，僵持不下。 白部长瞪了女儿一眼，轻咳一声，打破僵局：“云向导所言不无道理，我们不能只看到黑暗向导的威胁，而忽视了正常向导的权益。” 第507章 处理方案 各基地代表对\"黑暗向导\"事件态度不一，本该严肃的会议，再次出现如菜市场般吵闹。 江牧嫌无聊，拉了个群。 群里仅有四人，他，云昭，谢途，伏姲。 【伏姲】：“？” 【大脑袋胖闺女】：“世界果然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云昭正在关注会议争论的焦点哦，没空看通讯仪。 谢途抽空瞄了眼，没搭理。 看似吵得厉害，实则各基地的领导们心底早有数。 所谓的各抒己见，不过是利益最大化，将事情大事化小，责任甩给其他人，最后丢出结果。 江牧心底知道这点，强行在为自家基地挽尊。 而云昭的立场发言，也在影响各基地之间的决策。 ——没人想为难普通向导，四大基地真正想要的是如从前般安稳。 所以开始就将矛盾摆在明面上，最后一人退一人，公布会议结果后，“你们看，哨兵和向导的权益我们都维护过了。”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乐意让云昭在向导群中建立话语权。 除了当和事佬，并不参与争论。 都是千年的狐狸。 江牧再次在群里发出消息。 “你们看系统成员列表。” 【伏姲】：“看见了，那名赑屃的头像变灰，突然掉线，走到信号死角还是突然卷入污染区了？” 谢途抬眸，上百人的线上会议系统，原本亮眼的金色背景头像夹在其中，果然灰了下去。 头像是个卡通人物。 一头张扬的紫色长发，被莫名的狂风吹得肆意飞舞，脸上画着极具未来感的银色妆容。 双眸闪烁着不羁又自信的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一只手还潇洒地比出胜利的手势。 说是骚包的确没错。 【大脑袋胖闺女】：“听说距离曙光基地不远，大概率是后者。” 【伏姲】：“那没事，曙光基地附近没有高危险污染区。” 身为s级哨兵，随行还有其他人，低等级污染区不至于对付不了。 两人都没当回事。 云昭认认真真的开会，压根没看通讯仪。 “又是这套说辞——将一切问题归咎于向导，然后进一步剥夺他们的权利。” “行了，直接公布处理方案，有意见到时再投票慢慢吵！” 一、关于黑暗向导的处理结果。 保留其人权，由四大基地联合观察小组共同监管，暂安置于黎明基地特殊监护中心。 进行为期3个月的深度能力评估，包括精神力阈值测试、基因溯源及可控性实验。 其能力特性、基因层面分析以及能力运用规律等。 评估期间，禁止任何单方接触或实验，所有研究数据需四方共享。 深入调查是否存在其他潜在黑暗向导。 二、分级监管与检测。 对于普通向导，四大基地实施适度监管。 以不干扰其正常工作与能力发挥为前提，增加定期精神波动监测，频率设定为每季度一次。 增加年度心理评估。为随机抽样调查（每基地每年不超过50例），需本人签署知情同意书。仅在发现异常波动时，启动进一步深入检测流程，且整个过程需充分尊重其隐私。 三、完善规章制度。 重新修订《特殊能力者规章制度》，明确各类特殊能力者的界定标准、监管流程、权益保障以及违规惩处机制。 新制度的制定广泛征求哨兵与向导双方意见，确保公平合理，并在四大基地同步公示、推行，接受全体成员监督。 四、信息公开与安抚。 由各基地负责人牵头，组织面向全体成员的信息发布会，如实公开黑暗向导事件详情、调查进展以及监管措施，避免无端猜测引发恐慌。 同时，设立专门的心理疏导团队，为对黑暗向导存在恐惧心理的成员提供心理支持，维护基地内部稳定和谐。 …… 对于这样的结果，与最初略有出入，处理更加温和。 与s级向导有点关系。 四大基地目前都有s级哨兵，需要依靠她维持稳定的精神领域。 更何况，她今年刚又消灭掉一处五星污染区。 以往在世人眼里遥不可及的危险之地，变得不再那么可怖。 “救世计划”顺利推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黑暗向导”。 “关于疏导室的监控争议。” 云昭仔细看完处理结果，说道：“疏导室的主要功能是为哨兵和向导提供一个私密、放松的心理疏导空间。” “在这样的空间内安装监控系统并不适合，希望能够撤下，保留向导的基本权益。” 监控只会加剧对立，不起作用。 真有黑暗向导，不可能在监控下干坏事。 哨兵与向导的协作基础是信任，这次的风波过去后，相信哨兵迟早会想通。 黑暗向导毕竟是少数，内部相处数年的向导们难道不值得信任？ 此条提议很快通过。 云昭又仔细看了一遍。 “如果这是大家的共识，我没异议。”她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 感情一群演员在这唱戏。 最后顺水推舟卖她个人情。 看似简单的决议背后，各方势力的博弈怕是远比她看到的要复杂。 不过既然结果符合她的初衷，她也不愿再多计较这些弯弯绕绕。 她心底很清楚，向导们必须自己站起来。 而谢途全程只说了两字——附议。 完全当个旁听者。 他望向屏幕里希望基地的会议室，场面有些乱，全都屏蔽了话筒正在交头接耳。 坐在最上首的老人紧蹙着眉，听着身边人汇报。 显然他们已收到夏明昂失联的消息。 谢途示意云昭看群，顺便点开了地图。 根据资料显示，距离曙光基地最近的污染区在数百公里以外。 按希望基地过来的路线，会走位于重庆与湖南交界处。 也是当初谢途和云昭回来路过的地方。 危险等级只有二星。 作为s级哨兵，应该能处理。 第508章 中二病 天空灰蒙蒙的。 雾气弥漫的街道，两旁的建筑千疮百孔。 巨大的广告牌和刺眼的霓虹灯抽搐般闪烁，光线肆意挥洒，将地面映照得光怪陆离。 几只半人半怪的畸变种，嘴里自言自语，脚步机械地在街道上游荡。 身上滴滴答答的黏液不断滴落，响起刺耳的腐蚀声。 砰！ 一声巨响。 远处的一处建筑，锈蚀的金属栅栏被人一脚踹开。 “啧，这配色。” 夏明昂双手插兜，大剌剌地迈出步子。 身上那件定制的长风衣随风扬起，夺目又张扬，与这压抑危险的污染区格格不入。 他对着雾气中抽搐的霓虹灯牌眯起眼，“跟我今天的作战服还挺搭。” “你要不想穿，可以把你的作战服给我。”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银白，戴着眼镜，跟着从栅栏门走出来。 “我这作战服可是自己设计的。” 夏明昂甩了甩头发，“戚教授，你不懂，颜值是第一战斗力。” 戚世奇一进来，哪里还顾得上他。 眼前霓虹闪烁的破败街道，光污染与黑暗的撕裂感，产生强烈视觉冲击。 他做了半辈子的污染区研究，第一次踏入污染区。 对比资料里冰冷的数据，周围一切真切得近乎触手可及。 戚世奇目光中透着狂热，“24号污染区位于重庆地界，以前这里被誉为赛博城市、8d城市……” 夏明昂低头查看被铁锈蹭脏的靴子，闻言出声：“赛博？” “对，你看看这些光污染，都是旧时代保留下来的景色。”戚世奇非常兴奋，“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看见。” 夏明昂耸了耸肩：“那是旧时代主城区遗址才有的吧？” “你不懂，污染区里光怪陆离，里面的一切只与守门人有关。” 戚世奇下意识想去拿箱子采集数据，却发现东西全没带进来。 “我们的车呢？” 这位少爷嫌车队走得慢。 忍了一路，眼看着快要抵达曙光基地，一脚油门带着戚世奇脱离了队伍。 结果好端端的，两人莫名被卷入污染区。 夏明昂轻咳一声，“这不重要，一个二星污染区而已，等本少爷消灭掉这里再出去找车。” 被自己精神体踢进污染区，这么丢脸的事他不想多说。 戚世奇双眼一瞪，“我的箱子在车上，东西都没有怎么记录数据？” “科学怪人，你能不能别整天想着数据，你不是急着去曙光基地见你那位祖宗？” 埋头做研究的人，得知他要去曙光基地，竟然主动找来要求同行。 夏明昂还以为他改性子了。 谁知一进入污染区就原形毕露。 “胡说八道什么，快去找钥匙，干脆拿到东西再进来？” 戚世奇心痒难耐，顾不上和他争论，“快，把你的作战服给我，我得去看看那些畸变种。” 畸变种在污染区的状态很不一样。 现在是最佳观测时候。 “行！” 夏明昂将身上黑底金线的风衣脱给他，“你研究数据，我研究怎么帅哭敌人，分工明确。” 他话音刚落。 一块巨大的石碑凭空出现，从天而降直接来了个泰山压顶。 夏明昂捂头，“靠，你又打我？！” 戚世奇将隔离腐蚀液体的作战服穿上，当然知道夏明昂说的是自己的精神体。 这一路上，每当夏明昂中二病犯了，赑屃就会冷不丁的窜出来给他几下。 打得最狠的时候，追着他揍。 戚世奇早已见怪不怪，扶了扶眼镜，“消灭污染区就算了，我还想多观察一会，你快去找钥匙。” 戚世奇做污染区方面研究，对各地一些污染区有所了解。 这个24号污染区，曙光基地派人来处理过多次。 至今依旧存在。 因为无人找到守门人。 夏明昂揉着脑袋，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那不行，本少爷好歹是s级哨兵，既然进来了，肯定要帮他们消灭掉这里。” 不然传出去，他连一个二星污染区都对付不了，多丢人！ …… 曙光基地。 今日是戚凌去研究院体检的日子。 他整理好斗篷，戴上口罩，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确保泛青的皮肤没有裸露在外，不会吓着城里的那些人。 出门前。 戚凌日常和门口伫立的机器人说：“你好好看家，我很快回来。” 冷冰冰的机器人没有回应。他却乐此不疲。 训练场上空无一人，昨日用过的训练器材堆在树下，时间尚早，其他人还没过来。 戚凌走到停车区等着。 队长不在期间，一直是队友们轮流送他去研究院，今天轮到陶浩浩。 没等几分钟。 一辆白车出现在盘旋的山路上。 不等车停稳，陶浩浩摇下车窗，用他那大嗓门喊道：“戚凌！快上车！” 戚凌赶忙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顺手将兜帽又往下压了压，“麻烦你了，浩浩。” 陶浩浩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跟我还客气啥。”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 陶浩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方向盘，“对了，等会要不要去买肉？你积分还够用不？” “够的。” 戚凌习惯性蜷了蜷手指，回道：“买二十斤肉，再买点菜吧。” 最近因为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大多时候蹭吃蹭喝，没花多少积分。 但训练期间众人都是轮流请客。 他不好老吃白食，哨兵们胃口大，二十斤肉不知道够不够。 不过……这么算下来，今天荷包肯定大出血，卡里的积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下次任务。 他本来还想着去后勤部买点零件，自己试着改装机器人。 想到队长那的巨额欠款，戚凌只得赶紧打住念头，等还清债务再说。 陶浩浩不缺积分，想不到那么远，大大咧咧，“没事，积分不够你记得跟我们说。” 戚凌连连点头。 生物研究院很快到了。 戚凌将积分卡拿给陶浩浩，拜托他帮忙买肉后，从后门进入研究院。 小张等在那，看见他亲切地招手，“可算来了，戚教授昨天给我们发了消息，让我们转达给你，说他过两日就到。”戚凌一怔。 戚世奇又来做什么？ ＊ 戚凌不知道戚世奇过来的目的，他怕自作多情，犹豫半天，不敢多问。 小张与他并排的往里走，热情地和他闲聊。 “昨天傅院长还在问我们，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得习不习惯，会不会无聊。” 戚凌摇头，“我不无聊的，白天训练场很热闹，晚上也有队长做邻居……”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昨晚队长又没回来…… 听其他人说，昨天开完会后，队长陪着云昭去了基地的图书馆。 直到队友们训练结束都没看见人影。 “习惯就好，你现在能控制黏液不外溢，去向基地申请台通讯仪吧。” 小张担心他的心理健康，自顾自地说：“每个作战队员可以免费申请一台二代通讯仪，这样你无聊时可以刷刷论坛，也能及时了解各地动态。” 戚凌闻言有些心动。 他想自己改装机器人，但缺乏专业知识，能用通讯仪上网查查也好。 “怎么申请？” 小张笑道：“等会我去拿张申请表过来，你填写一下，我帮你递去后勤部。” “不过只有第一次免费，后期如果损坏什么的，维修费和换新就需要自己掏积分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 戚凌真心感谢小张，他是自己在基地为数不多的朋友。 戚凌又趁机询问起机器人零件的价格。 虽然现在买不起，但他想提前做个预算表，这样至少心底有数，再慢慢存积分。 “零件？材料不同价格相差很大，上次你们不是拿了一批机器人回来吗？” 小张以为戚凌说的是那批刀枪不入的机器人。 “不用改的吧，听说用的都是当年最先进的技术，材质和里面的系统，基地研究员们见都没见过。” 戚凌连忙告诉他：“不是，我想改我自己的机器人，是队长送给我的。” 他的机器人无法做到刀枪不入、满身黑科技，可却承载着特殊意义。 “这样啊，那你把型号告诉我，我等会拿表格的时候帮你问问。”小张说。 戚凌再次道谢。 谈话间，两人抵达地下三层的畸变种研究室。 墙壁上嵌着的警示灯间隔闪烁，绿色的光芒给整个空间添了几分诡异。 这里安保严密，关押着许多不同等级的怪物，每间房设立着厚重的防爆门，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 戚凌已经来过很多次。 一些测试畸变种的仪器只有这里有，他轻车熟路地跟着小张脚步，穿过一道又一道门。 负责做检查的研究员也认识他，笑着让他将斗篷脱下。 戚凌照做。 泛青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依稀可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如烟雾般从皮肤表面袅袅升腾，诡异又骇人。 不管看多少次，研究员仍觉得不可思议。 无法想象，一只畸变种至今保留着理智，还能与人类并肩作战。 …… 例行检查很快结束。 戚凌重新将斗篷穿戴好，跟随小张去一楼填写通讯仪申请表。 上楼时在电梯遇到傅院长。 他还是老样子，保温杯不离手，似乎刚从回来。 傅院长一看见戚凌，问了与小张一样的问题。 住的习不习惯，吃得习不习惯。 戚凌心底觉得温暖，耐心地再回答了一遍。 傅院长缓和着语气道：“习惯就好，我刚才去特殊能力院那边开了个会，他们检查出，最近空气中的黑暗物质浓度正在上升，你如果感到不舒服，记得立刻和我们联系。” “浓度上升？” 小张十分惊讶，“难道超过30%了？” 自从黑暗时代结束后，除却靠近污染区的地方会高一些，其他各地黑暗物质的浓度，一直维持在30%以下，二十年没有变化。 傅院长，“对，蒋院长已经去见沈基地长，你们暂时别对外乱说话。” 戚凌愣了一下，不由问道：“队长他们……不算外人吧？” 他心底知道，傅院长专门告知他，是怕黑暗物质浓度过高，会对他造成影响。 “谢队不是外人，我指的是普通人。” 傅院长道：“避免引起恐慌，内部人员知道就行。” 戚凌点头应着。 他和傅院长告别，跟随小张去填写申请表。 等从后门出来。 陶浩浩已经买好肉等在那，用大嗓门招呼，“戚凌快上车！他们在煮热干面，我们赶紧过去吃早饭。” 陶浩浩一心只想着干饭，压根没想起戚凌只能吃肉。 “黑暗末世会卷土重来吗？”戚凌坐上车，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陶浩浩油门踩得飞起，从后门直奔特殊通道。 他大咧咧道：“谁知道呢，想那么远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干饭最要紧！” 戚凌低头思考了会，觉得他说得对。 末世的阴霾笼罩已久，人们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未来的走向难以捉摸，过分忧虑不过是徒增烦恼。 就像陶浩浩说的，珍惜当下才是正理。 两人回到训练场时，训练场的人抱着碗，排排坐在场地边缘的树下。 云昭今日穿了件粉色的防晒衣，捧着个比脸还大的碗，坐在一群壮硕的哨兵中间。 热干面好吃。 就是今天齐骏手抖，盐放得有点多。 谢途拿来一瓶矿泉水，“喝水吗？” “喝，帮我拧开盖子。”她双手没空。 谢途打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陶浩浩停好车，赶紧跑过来吃饭，望了一圈，“汪嘉钰怎么不在？” 云昭抬头，用筷子指着隔壁的段析，“昨天他俩打赌，阿钰输了在更衣室给他洗作战服。” “她还说不洗完不吃饭。” “卧槽！段析你还是不是人！不知道让着她点！”陶浩浩不满道。 段析喊冤，“我开始让了啊，被她看出来给整生气了。” 他昨晚发信息哄了好久，一条消息没回他，早上刚出门还冷着张脸，让把脏衣服拿出来。 段析哄着人没给，说打赌不算了。 她却非说愿赌服输，自己跑去更衣室将他的作战服拿出来洗。 段析没法，只得让她洗。 “她肯定洗不干净，以前哪次不是我家阿姨帮忙洗，每回过来这边都是先去她家收拾，弄完了才来我这。”段析苦恼道。 第509章 黑暗物质 江牧小队的哨兵们埋头嗦面，零队的内部问题他们自己解决。 谢途也不插手，日常的小打小闹他不好管。 “先吃饭吧，我刚进去看了，她没生气。” 云昭想起她的反应：“阿钰说，下次体能训练她一定会赢。” “没生气就好。”陶浩浩赶紧进厨房端面。 戚凌站在车前，他自己打开后备箱，将买的肉和菜拿出来搬进冰柜存放。 哨兵们胃口大，这些肉花掉他三分之一家当，这么热的天气，放车子肯定会坏。 戚凌不心疼，请客是应该的，但卡里余额只剩两千多，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下次任务。 他先将肉全搬进屋。 出来后，立刻将傅院长的话说了。 “黑暗物质浓度上升？” 周天奇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赶紧抬手点开通讯仪测试。 江牧将空碗搁桌上，抽出一张纸擦嘴，“手腕上的装置只能测试附近浓度，外面不是污染区，自己测试不准确。” “为什么会突然上升？”橙子问道。 他们的第一反应和戚凌一样。 如果世界出现越来越多的黑暗物质，黑暗末日会不会再次降临…… 在场的人几乎都出生在黑暗时代末日，依稀记得小时候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这个问题问得好。” 江牧难得正经，转头看向戚凌，“傅院长有没有跟你说上升了多少，或者因什么原因引起？” 戚凌摇头，“没有。” 谢途已经打开通讯仪联系特殊能力研究院。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应。 蒋院长估计已经拿着数据去找基地领导，需要等一会。 云昭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愣。 “有没有可能和消灭的污染区有关？” 她压下心底思绪，又喝了口水，说道：“假设星球上的黑暗物质数量，从黑暗时代前期就一直没变。” “随着几个大的五星污染区被消灭，里面大量的黑暗物质被释放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识停下筷子望过来。 江牧摩挲着下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是不是意味着消灭污染区，等于推进黑暗末世降临，周而复始，又进入下一个循环？”宋良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 纷纷没了胃口，放下碗加入讨论。 “还有我们这些哨兵，每一次进入污染区都携带很多黑暗物质出来，向导们将那东西弄出精神领域，又被运到其他地方释放在空气中……” 意味着世界上的黑暗物质无形中一直在增加。 只是因为每次太少，检测不出来。 橙子脸色发白，不可置信，\"那我们岂不是……在加速黑暗末日的再次降临？\" 训练场陷入一片死寂。 “这些只是我们猜测。” 谢途微蹙着眉，低头一直听着通讯仪，“情况没糟糕到那个地步，可能只是上升百分之一，或者更小。” 污染浓度有波动属于正常现象。 比如冬季，各地污染区活跃，连带着空气中携带的黑暗物质变得不稳定。 “但能让几名院长过去开会，只可能这次超出了以往设立的安全线吧？”段析忍不住道， 30%？ 谢途看了他一眼。“有可能只是污染区造成，宋良，先问问情报组那边，最近有没有污染区发生异常。” 宋良应道：“好的。” 谢途看见云昭碗里剩大半碗面，“都先吃早饭，别胡乱猜想，等研究院那边查清原因。” 哨兵们都应着。陶浩浩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盯着碗里的面赶紧吃。 这时。 汪嘉钰挽着袖子从更衣室出来，齐耳的短发带着点湿气，脸上神色瞧着果然没生气。 段析察言观色，赶紧起身给她捞面递筷子。 哨兵们的耳机灵敏，树下的谈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出了这档事，哪还有心情斗嘴。 训练场上难得安静，一时之间只听得见嗦面的声音。 云昭突然没了胃口。 心底想着事，齐骏又放太多盐，吃到后面越吃越咸。 她默默将面挑进谢途碗里。 谢途回看她，欣然接受，倒了点矿泉水稀释一下，将面吃了。 …… 宋良很快找情报组问清楚。 “最近发生异常的污染区有三处，分别是6号，128号，179号，任务优先级都没有提升。” 云昭听到“六号”，抬起头来。 她表情平静，连惊讶都谈不上。 早在被卷入南京前，她已经登录系统看到了。 这些年六号污染区一直在扩散，从未停止，否则青山镇也不会走上迁移之路。 所以云昭其实一直觉得在意料之中。 不过128号…… 这号码与她家住址的门牌号一样，真不吉利。 周天奇刚拿起碗起身，闻言转过头，没好气道：“这三个都是五星吧？怎么提升？” 宋良无奈，“我只是如实念出来而已。” 汪嘉钰巴巴地问：“那看来是不是和污染区关系不大？” “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江牧懒洋洋站起身，“有专业人员会去调查，上面没有发出通知前，安心训练吧。” 他说着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云昭：“你们昨天去图书馆做什么？发现线索了？” 云昭摇头，只道：“一点私事。” 就算回了基地，云昭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云决。 她想找出和马戏团一样的建筑风格。 直觉这是关于爸爸的线索。 确认马戏团出自哪里，说不定就能找到爸爸的老巢。 所以昨天开完会后，她和谢途去了基地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书基本都是从污染区带出来的，各类杂书都有，专业知识、课本画册、地理杂志、风土人情等，甚至是小说都有两书架。 基地的网络是在废土时代才建立，许多数据和资料遗失，纸质上的内容比数据库更全面。 但昨天两人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她今天还想去看看。 江牧点点头，看向谢途，“那位赑屃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出来？” 谢途抬了抬眼，“你不如直接打电话问问希望基地？” 根据那边哨岗站反馈的消息。 只有两人进去，随行的希望基地哨兵守在外面。 大概希望基地觉得，只是一个二级污染区，夏明昂应该能应付。 就当锻炼他，顺便帮他树立威望，在四大基地站稳脚跟，不至于矮其他几个s级一截。 不过，谢途眸光闪了闪。 那个二星污染区的钥匙不难拿。 但前前后后去了十几队哨兵，至今没有找到守门人。 夏明昂难道打算消灭掉守门人？ 第510章 没带啊 想到被卷入其中的另一人，谢途还是跟戚凌说了一声。 “希望基地的车队过来时，戚世奇和夏明昂同坐一辆车，也进入了24号污染区。” 戚凌闻言神色微变，手指猛地攥紧了斗篷边缘，布料在他泛青的指节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他……他只是科学家，会不会有危险？” 宋良看出戚凌的担心，安慰道：“放心，那个污染区基地的哨兵去过很多次，危险程度不高，戚教授身边有s级哨兵在，不会有事。” 戚凌却仍觉得忐忑，“可是，黑暗物质会侵蚀人的身体，他只是普通人……” 哨兵还能抵抗一阵子。 普通人可是会直接畸变的。 谢途目光落在他新领的通讯仪上，科普道：“作战队伍在外，行军背包从不离手，夏明昂身上应该有抑制剂，普通人可以用。” “是吗？”戚凌不认识那位赑屃，不太确定。 云昭为了让他安心，跟着点头：“是的。” 戚凌回想起零队出任务时的状态，就算是云昭，在外面也从不会将背包取下。 他舒了口气，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虽然戚世奇不认自己，但他是妹妹的后人，戚凌不想让他出事。 …… 24号污染区内。 光污染严重的街道，地上躺着几滩冒着泡的黑色液体。 “行军背包？” 夏明昂甩着冒烟的枪，“我没带啊，背那玩意儿只会影响我的帅气。” 赑屃背上的石碑再次出现，凝聚后猛地砸在他脑袋上。 “你竟然不带包，你身上有子弹？有吃的？还是有抑制剂？” 这次不止赑屃揍他，戚世奇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豆腐渣。 “我们什么都没有，继续留在这做什么，赶紧去拿钥匙，出去一趟再进来！”戚世奇怒瞪着他。 难得遇到一处合他心意的污染区。 戚世奇想多在这采集一些数据。 但前提安全得有保障，没有食物和抑制剂，他这老骨头可坚持不了多久。 “行了我知道了。” 夏明昂将打光子弹的枪收起，顿了顿，“但现在有个问题……” 戚世奇，“什么问题？” 夏明昂指着地面上的几滩黑色液体，“就这几只畸变种，都被我杀没了，我们现在去哪找钥匙？” 戚世奇：“……” 这个污染区位于重庆边界，距离曙光基地的哨岗站非常近。 哨兵们经常巡视，清理周边畸变种，导致方圆几十里的怪物很少。 这几只畸变种，说不定是上次进来的哨兵故意留下，方便下次进来拿取钥匙。 现在估计外面守着有人，其他畸变种也进不来。 没有执念，他们怎么拿钥匙出去…… 夏明昂也意识到这点，“哦豁，玩脱了。”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戚世奇反应过来，气得破口大骂，压根不管他是不是基地长的孙子。 “我说先拿钥匙出去拿东西，现在被你这一顿瞎操作……” 夏明昂自知理亏，仍摆出一副帅气姿态，“别慌，我肯定能找到守门人。” 赑屃再次出现。 这次不止石碑，而是整个巨大的身躯凝聚成形，从天而降将“砰”的一声，将夏明昂压在身下。刚才还帅气摆poss的夏明昂，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面上，身下的土地都被砸出一个浅坑，尘土飞扬。 夏明昂颤颤巍巍地竖起大拇指：\"好……好一招泰山压顶，不愧是我的精神体……连揍人都这么帅……\" 石碑上缓缓浮现几个大字： 【再废话就把你埋这当路标。】 戚世奇扶了扶眼镜，压根不管身旁的一人一精神体。 街道两侧绚丽光彩的招牌，像是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们。 戚世奇面无表情地研究起招牌上的字，分析这个污染区守门人的属性。 ——与其靠这骚包寻找，他不如靠自己。 …… 曙光基地。 黑暗物质增多的调查报告尚没出来，大家只得按捺住心思，该训练的训练。 云昭下午又去了图书馆。 谢途将人送到图书馆门口，“我去趟作战部，等会过来接你。” 云昭心如明镜：“去查看六号的数据？” 谢途顿了顿，“不全是，蒋院长一直没回消息，我顺便过去探探底。” 云昭点点头，看了眼图书馆牢固的门窗，又扬起脸问他，“你说，我如果在论坛发布悬赏消息，会有用吗？” 她觉得资料太难查了。 自己这样慢慢找，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爸爸。 其实，寻亲的事完全可以摆在明面上。 她现在很有钱，给得起价格。 只要全天下的哨兵和向导，都知道她在寻找云决，说不定云决得到她消息后，会主动出现。 谢途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想做的都可以去做，万事有我。” 两人站在图书馆门口最醒目的位置。 周围时不时有人路过，好奇地望着在门口你侬我侬的一男一女。 云昭抿着唇，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转身推开图书馆大门。 谢途的指尖微动，下意识想抬手触碰自己的唇，却又在意识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时，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眸色微深，目光紧紧追随着云昭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图书馆的门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周围仍有路人好奇地打量他。 甚至有人小声议论着“这对情侣真腻歪”，可谢途却恍若未闻。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唇角。 ——她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情绪。 谢途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转身迈步上了车。 …… 会议大楼。 沈基地长收到研究院消息后，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这二十年来，对于黑暗物质的监测逐步完善，每处哨岗站的信号塔都配有精密的检测装置。 后勤人员会根据监测到的各地数据，记录在案，及时传回各自基地。 经由内部整理，再传上系统，供四大基地查询。 自从太阳重新出现后，黑暗物质浓度首次超过30%。 部分人认为波动是正常现象，比如傅院长。 但蒋院长比较担心，这是不是征兆？ 黑暗时代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第511章 寻人启事 基地内部的机密会议仅有少数人知晓。 云昭站在书架前，正在翻阅建筑与世界各地风土人情类书籍。 基地的图书馆与众不同，书架是带抽屉的铁架子，四周门窗皆用钢板加固处理，以防发生火灾损坏书籍。 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藏品室。 收藏着残留下来的宝贵知识。 云昭接着昨天挨个柜子翻找，翻阅了一本又一本。 关于马戏团的文字描写没有一处符合。 她精神领域的马戏团彩旗飘飘，座椅和舞台场景精致，不像20世纪前的建筑，也不像旧时代后现代化的剧院。 就好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然，有可能是她见识浅薄。 云昭连续翻找了两个小时，有些累，她抱着两本书，在管理员不解的目光中走到窗边坐下。 世界太大。 想要在废土遍地的世界寻人，靠个人力量犹如大海捞针。 没有什么比找到爸爸更重要。 云昭压根不在乎会不会暴露父女俩的身份，她垂着眸，抬起手腕点开了通讯仪。 论坛如往常般热闹。 昨日会议录像公布后，引起了一波讨论，云昭没兴趣看，直接点进交易板块。 随着宣传力度加大，外面的小型庇护所，很多人购买到通讯设备，注册了论坛账号。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各地避难所更多的仍是挣扎求生。 【求助，有人知道91号污染区吗？】 【有偿收133号污染区攻略】 【售卖一批238号污染区物资】 【收一辆二手运输车，最好在晨曦基地附近的】 云昭点进去看了，开价都不高。 大多两百至五百积分。 但如果有人恰巧知道这些污染区情况，出个攻略的话应该可以重复售卖。 未尝不是新的赚取积分渠道。 云昭自己研究半天，摸索着开了个帖子：【寻人启事，赏金十万积分】 帖子里，云昭尽量将爸爸的外表描述详细，表示如果能提供线索，依旧给一万积分的赏金。 不出意外，这个帖子一发出去，立刻爆了！ 不到两分钟，底下出现很多评论。 【卧槽！这是哪位大佬？！！！】 【张口就是十万，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积分……】 【兄弟们！这十万我挣定了！！！】 【大佬能再描述详细些吗？比如有没有照片什么的，或者人最后出现在哪，给我们个方向。】 【真有人出十万积分找人？不会是骗子吧？】 云昭看见，回复4楼那人：【没有照片，是我的父亲，我长得挺像他。】 4楼哨兵：【大佬……你账号是匿名，我们只看得到你是曙光基地的，不知道你长啥样啊。】 云昭觉得没必要隐瞒身份。 父女俩长得很像，见过她的人如果看见父亲，一定能认出来。 她回复：【我是云昭。】 五楼那人看见，质疑她是骗子的评论秒删。 开玩笑！ 这可是s级向导，十万积分对她来说可能真不算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条帖子底下留言， 云昭的私信跟着收到很多消息，都在问询更详细的信息。那些账号没有标识，大多来自外面避难营的哨兵。 云昭回复不过来，干脆在帖子里统一补充。 “我说的很详细了，真的，你们如果见过他，或者有线索再私信联系我吧。” 隔壁最热闹的交流板块也收到了消息。 【震惊！s级向导悬赏十万寻父！】 一楼：“来个人帮我算算，一斤大米5积分，十万能买多少？” 二楼：“楼上的别做梦，你先找到人再说吧。” 三楼：“有没有人见过啊？不是说提供消息也能拿到一万。” 四楼：“问问外面的野生哨兵，反正我出任务没遇见……。” 五楼：“云向导说从小和父亲失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外貌肯定有变化。” 六楼：“她还说了名字，叫云诀，问问外面那些避难营，有没有叫云诀的人。” 七楼：“我马上去问我们营地有没这个人！” 消息很快传开。 各个板块出现好几个相关的热帖、爆帖。 那可是十万积分啊。 如果帮忙找到人，就能一夜暴富，搬来大基地都不愁吃喝了。 云昭对这情况很满意。 人多力量大，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天能传到云诀耳里。 …… 傍晚。 谢途来接她时，跟她说起这事，“大家都跑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她自爆身份，又开出天价赏金。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队友们和江牧那群人，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好当面问她，只能去问谢途。 云昭低头关上车门，“那你怎么回的？”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我说就他们看到的那样。” 云昭猜到他会这样回答。 可想而知，大家看到帖子会有多惊讶。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突然冒出来个寻亲启事，而且她还确定父亲仍活着。 云昭又问起：“段部长他们有说什么吗？” 谢途转述：“听闻你父亲有可能活着，段部长很惊讶，已经通知情报组那边，联系咱们的哨岗站帮忙找人。” 倒不是为了私情。 从基地的角度来讲，她是s级。 她的父亲本身是名向导，能生出这么强大的她来，等级肯定不会低。 向导过于稀缺，如果再出现一名攻击型的高级向导更好。 云昭不由感叹，“我早该这样做的。”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找人，就算被人发现爸爸的身份又怎样。 那是找到云诀之后的事。 到时他自己解决。 “对了，关于黑暗物质的会议怎么样了？”云昭问。 谢途收敛起神色，“不确定什么原因造成，有人认为大惊小怪，有人觉得是征兆，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看黑暗物质会不会自己下降。” “基地还算反应迅速，已经在做两手准备。” 如今和当年的情况不一样。 他们有现成的基地，上万名的哨兵和数百名向导，面对污染区和畸变种都有一战之力。 “结果出来前，上面并不打算取消“救世计划”，所有任务一切照旧。” 第512章 二星污染区 不能让这二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如果真是一个循环，也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循环。 云昭抬头和谢途对视一眼。 互相心照不宣。 打破循环的方法，两人心底门清。 真到那一步，需要消灭源头，消灭那个“祂”，或许才能将世界解救出来。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那只能在六号。 云昭没问谢途查看的结果。 六号的扩散速度，她很早便见识过，比344号更快，每次的扩散范围都无比广袤。 她精神领域还差几块，不会是“祂”的对手，如果现在说过去，谢途肯定不会同意。 云昭心底想着事，丝毫没留意车子往城外开去。 直到走到检测口她才反应过来。 “今晚又去你家？” 谢途开着车目视前方路段：“戚世奇还没出来，回去看看戚凌。” 云昭无语：“你又在找借口？” 谢途单手握住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来牵她，“好，下次不找借口，我直接说。” 云昭其实想回家住。 镇上搜索队有通讯仪，肯定也看到了论坛上的消息，但一想到戚凌，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已经进去一天一夜了，夏明昂就不能先将戚世奇送出来吗。” 一个二星污染区而已。 钥匙不难拿，想出来最多几个小时就够了。 戚世奇一个普通人，扛不住侵蚀，戚凌肯定会担心。 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谢途淡定说：“夏明昂如果有那么靠谱，希望基地也不会将人送到我们这来。” 云昭：“……” 听谢途这么一说，别提戚凌，连她都开始有些担心了。 戚世奇只是对血缘关系淡薄，他对整个人类社会做出过巨大贡献，云昭当然不希望他有事。 谢途自然看出来了，宽慰道：“别担心，希望基地的车队就守在污染区外，如果情况不对，他们会进去营救。” 云昭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抵达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将训练场的沙地染成一片橙红，熟悉的训练器械，单杠、双杠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外面没人，训练室里熄了灯，上了锁。 完成一天训练任务的哨兵们已经回去休息，唯独对面的金属小屋门开着。 昏黄的灯光投射出影子，依稀可见站在门口的机器人身影。 戚凌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外面的车声都没反应。 直到脚步声逼近。 他才意识到是队长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云昭站在他家门口问。 戚凌赶紧起身，“没什么，快进屋坐。” 金属小屋里的家具摆设没什么变化，却多了许多生活物品。 金属桌上放着水杯，一台今天刚领到的通讯仪。 云昭进屋在戚凌对面坐下，直言：“你担心戚教授？” 戚凌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一把年纪了，又是普通人，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语气里莫名有种长辈的架子。 云昭听得别扭，戚凌说完这话也觉得有些尴尬。 人家不认他，他还上赶着。 安慰的话队友们已经说过无数次，云昭不好过多重复。 她想了想，“你今晚先安心休息，如果明早还没出来，我们过去看看吧。” 反正又不远，开车几个小时就到。戚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下意识看向门外的谢途，“真的吗？会不会耽误训练？” 谢途并没进来。 小屋的客厅不大，机器人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实在担心就去看看，耽误一上午没什么。” 戚凌听队长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些许，忙不迭地点头，“好的！我今晚一定好好休息！” 两人没在这待多久。 说清楚就离开了金属小屋。 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山上没有路灯，脚下漆黑一片。 谢途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他合理怀疑，自家女朋友为了躲避训练，故意提出带戚凌过去看看。 回来到现在，她总有事情需要忙碌。 直到现在没上过体能训练课。 “24号污染区不远，明天要不走路过去？”谢途不动声色地询问。 云昭不假思索：“不行！” 谢途妥协：“好，听你的。” 的确，万一需要进去看看，他们必须带食物和弹药，她背不动。 谢途很快自己给她找好借口，推开了院门。 家里有两只精神体在。 小青鸟不耐烦进城看书，下午一直在训练场和精神体玩耍。 其他小伙伴们走后，它自个儿飞到谢途家，蹲在木架上面休息。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到了，扇动翅膀过来迎接，一下扑进云昭怀里。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云昭抱着小青鸟，踢掉鞋子到沙发坐下。 “好玩吗？” 小青鸟扬起脑袋：【好玩！白曦兽好玩！】 下午它们又一起玩了。 小青鸟带着白曦兽去隔壁的山头玩，那个大家伙压塌一大片树林，后勤部追着去找江牧要赔偿金。 废土时代的树木珍贵。 很多都是这二十年人工种植而来。 云昭戳了戳它：“你别总是逗白矖兽，它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玩。” 心底却想着，难怪江牧到现在还孑然一身。 就白矖兽这破坏力，又要经常做疏导，比养个真小孩都费钱。 小青鸟感知到了她的想法，高傲地扬起脑袋，它最厉害了，不需要本体花钱，还能挣钱养本体。 【下次去它精神领域玩。】 火凤凑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云昭：“那遭殃的就是江牧了。” 谢途没跟着进来，转身去了厨房。 今天回来太晚，他只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几乎没用多久就叫她过来吃饭。 饭后两人上楼休息。 一夜无梦。 …… 翌日一早。 几乎天刚亮，戚凌便早早的起床，拿起通讯仪开始在论坛搜索信息。 没有看见24号污染区的消息。 不知道人出来了没。 戚凌没有登陆内部系统权限，犹豫半天，给小张拨去电话，询问戚世奇的联系号码。 号码打过去无法接通。 戚凌顿时有些慌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一个二星污染区，为什么人到现在还没出来？ 他有些坐不住，又不好催促队长和云昭，急得在屋子四处踱步转圈。 第513章 号污染区（一） 云昭和谢途走到训练场时，戚凌已经将他的机器人搬到车顶。 他没有车钥匙，搬来的两箱食物和弹药搁在车旁地上。 一切早准备就绪，似乎只等人过来。 可见他心底有多着急。 谢途走过来，弯腰检查弹药箱，打开车门将东西搬上车。 他抬头看了眼车顶的机器人，什么也没说。 “走吧。” 戚凌连连点头，熟练地登上车顶。 云昭紧跟着爬上副驾，“我给阿钰他们发消息说一声。” 一个二星污染区，用不着所有人过去。 而且看戚凌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估计没耐心等着所有人过来。 “嗯，你顺便问问情报组，让他们将24号的资料发过来。”谢途等她坐好，启动装甲车驶离训练场。 “好。” 云昭应着，先留言跟队友们说一声，又在4s群告知江牧一声。 现在才七点半。 队友们和江牧估计还没起，没收到回复。 倒是伏姲在4s群冒泡说了一句，“赑屃还没出来？” 云昭：“对，所以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伏姲：“可真弱。” 云昭不好接话，便没回复，切换到内部系统给情报组的霍组长发去消息。 那头很快回复。 云昭低头查看，忽而问道：“赛博朋克是什么？” “两种理解。”谢途开着车，“一种是美术风格，比如曙光基地曾经所在的重庆，在旧时代有赛博都市之称。” 云昭低着头一边往下翻，一边继续问：“另一种呢？” “另一种是由科幻作品构建出来的世界观。” 谢途：“科技与抗争，高科技与低生活，高耸入云的楼宇下是肮脏的街道，闪烁的霓虹下是消沉的人群，城市外表下隐藏的阴郁生活。” 霓虹与黑暗，迷幻和压抑。 强烈反差的世界，一出世就吸引了无数青少年。 戚凌趴在车顶认真听，他以前看过不少关于赛博朋克的电影。 “有机械和义体吗？” “没有。” 云昭将资料上的内容念出来，“24号污染区面积74.7平方千米，曾是辖区内的一个小镇。” “但里面的风格极具赛博朋克，充满光污染的招牌、广告，以及肮脏坑洼的街道，根据曾进去过的哨兵队伍描述，摸索出了三条规则。” “第一，那些光污染会移动，不能一直盯着看，否则会被精神污染。” “第二，当听到诡异的电子合成音广播响起，请立刻退出污染区。” “第三，霓虹灯下的阴影有时会多出一个，如果发现影子多了，立刻找到没有光污染的角落躲避。” 戚凌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我怎么感觉像是幽灵？” 云昭云淡风轻，“幽灵？你是说鬼吗？如果有我倒想见见。” 世界已经如此黑暗，鬼有畸变种可怕吗？ 谢途偏头，示意她继续念，“关于守门人的信息有吗？” 云昭重新将目光放在通讯仪上，“有的，基地前后共派出过八支哨兵队伍进去处理，大家用排除法已经确定，守门人不是畸变种。” “哨兵最开始猜测是那些光污染，处理后发现没变化，后来又将怀疑目标移到电子广播和影子上面，均发现不是。” 可能因为危险等级太低，被侵蚀的速度很慢。 进去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先找钥匙，所以至今为止，24号污染区没闹出过人命。加上附近哨岗的严格管控，里面没什么畸变种。 守门人得到的执念太少，几乎没有进化的可能，以至于24号拖到现在都没处理。 谢途思忖片刻，分析道：“第一条和第二条，针对的是精神污染。” “大概会干扰人的正常思维，蛊惑人类永远留下。” “至于第三条……” 多出来的影子？ “没有亲眼看见，尚且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谢途继续道：“得亏24号守门人没有成长空间，否则一旦成长到四星，这个污染区的危险程度，可能会与五星持平。” 守门人藏得太深。 任何一条规则，放在四星污染区都极难对付，完全是哨兵的克星。 戚凌越听越觉得忐忑。 s级哨兵的领域可是出了名的不稳定，如果赑屃出事，戚世奇无人保护…… “过去看看再说吧。”云昭对于出任务早已习以为常。 这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24号守门人肯定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更没办法蛊惑到她。 前两条规则对她无用。 云昭拿过自己的行军背包，从包里摸出面包递给谢途。 两人在车上将早饭解决。 戚凌自己带了一个包，但他现在没胃口，只期盼早点赶过去。 装甲车穿过晨曦中的荒野，道路两旁破败的建筑飞速掠过。 行驶两个多小时后。 远处的24号污染区渐渐显露痕迹。 天空腾起一片翻滚的灰雾，那些雾气像有生命的触须，不断蠕动，时而凝结，时而溃散。 这里距离外围还有段距离，土路变成坑洼不平的碎石。 谢途放缓车速朝着污染区逼近。 又驶过一段距离，拐过前面山体。 “停车！”云昭突然出声叫停。 她看见前方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 谢途也看见了。 那是青山镇搜索队的车，停在碎石路边缘。 车内无人。 云昭又惊又怒，难得动了火气，“人呢？他们跑来这做什么！” 谢途沉默片刻，回道：“煤矿山在这边。” 云昭：“……” 心头的怒气顿时哑了火。 她只知道镇上的哨兵在做煤矿生意，还真不知道外面的煤矿在哪。 谢途帮着镇上人说好话：“他们不是小孩子，知道污染区的危险性，没事不会过去。” 基地附近的煤矿早被人占据。 青山镇人来基地的时间太晚，只有跑远一些才找得到资源挣钱。 而且这里从天空看，污染区像是很近，实则至少还有几十里路的距离。 24号在控制范围，扩散不到这边来。 只要人不主动过去，不会有事。 云昭盯着越野车猛看，仍嘴硬，“就算这样，也不该就把车停这，连个看车的人都没留下，万一车被偷了怎么办。” 谢途自然站在女朋友这边，“嗯，等回去你骂他们。” 第514章 号污染区（二） 云昭瞬间无话可说，她给贺祥发去消息，让他们派一个人过来看着车。 荒郊野岭的。 但凡路过的人起了歹心，等从矿山下来，车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做完这些，云昭没有等着人从山上下来，戚凌还焦急着赶到污染区，不好耽误在路上。 装甲车继续上路。 过去的距离已经很近，老远便看见山下的阴凉地，搭建了一圈帐篷。 对面荒芜的田埂里停着两辆军用运输车。 是希望基地随行的哨兵。 “希望基地不确定夏明昂会待多久，跟过来的四队哨兵，主要是负责护送戚教授的人。”谢途道。 大概不这么说，夏明昂不会同意其他人跟随。 s级哨兵有自己的自尊。 试想一下，一个养尊处优二十来年的大少爷，突然觉醒成为最顶级的哨兵，终于有机会走出基地看看。 结果家里不放心，非要安排人跟着。 一个s级需要靠一群A级保护，夏明昂心底肯定不乐意。 云昭奇怪，“你都没见过他，怎么说得好像很了解一样？” 谢途将车子停稳：“根据他的行为和其他人描述，推测出来的而已。” 车外。 希望基地的人朝着这边走来。 车顶上的戚凌赶紧检查斗篷帽，俯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挡板后面。 他不想被别人看见，引开一堆打量的目光。 谢途已经下车，绕到另一边帮忙打开副驾车门。 “谢队！” 谢途转头，微微颔首，“人还没出来？” 为首的哨兵队长叫管鸿，苦笑道：“是，我们刚准备进去看看，结果您过来了。” 第一天，基地长说这是锻炼夏少爷的机会，让他们守在外面就行。 结果这都第三天，人竟然还没出来。 连夏基地长都坐不住，改口让先派一队进去救援。 “夏明昂没开车？”云昭只看见两辆运输车。 管鸿看到她一愣，估计是想起她的天价寻人启事，半天才回道：“没看见夏少爷的车，我们抵达附近时，他人已经进入污染区。” 官鸿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外面天气炎热，赶路枯燥，沿途又全是污染区。 哨兵们想着夏少爷第一次出远门，劝诫着他别开太快，路上一直将他的车夹在中间。 等抵达最后一处哨岗站，已经踏入曙光基地的地盘，他们就放松了警惕。 谁能想到夏少爷会突然加速甩开了他们。 附近全是山路，大型运输车开不快。 以至于没追上人。 等再次得到夏明昂消息，是24号哨岗站通知他们，人突然进了污染区。 哨岗站还是给这位大少爷留了些脸面，没对外直说，人被赑屃踹进去的。 云昭有些无语。 这位大少爷太不靠谱，比江牧还不靠谱的那种。 谢途点头，“了解，你们在外守着，我进去看看。” “好，麻烦谢队。”官鸿点头应下。 外面的天气太热。 问清楚情况后，两人重新上车，朝着污染区驶去。 直到远离那群哨兵，戚凌才敢冒出头来。 他好歹也进过几次污染区了，知道里面光怪陆离，默默抱着自己的机器人，免得走散。 …… 所有灰雾此刻都朝着某个方向螺旋涌动，形成一条隧道般的路径。 进入最后一秒，云昭的通讯仪动了。 她抽空看了眼，是贺祥发来的回信，惊讶她怎么知道车停在山下。 但云昭这会儿没功夫回。 不过眨眼间。 装甲车已经穿过灰雾，出现在一片被扭曲光晕笼罩的废墟街道。眼前五颜六色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疼。 诡谲地闪烁着，与周围残垣断壁格格不入，好似在这片荒芜中强行撕开一道虚幻的口子。 “这就是所谓的赛博街道？看的人眼睛疼。” 云昭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那些光...在动。” 戚凌趴在车顶，他注意到最近的那块广告牌，灯光过于亮，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但那些如小黑点般的黑字明显在移动。 云昭拿开手臂，眯着眼睛望去。 她周围萦绕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不怕精神污染，但根据基地的情报资料显示，守门人不是这些光污染。 她看得眼睛难受，只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谢途降低车速，前方漆黑肮脏的街道，一节节石梯而上，望不到尽头。 重庆不仅有赛博之城的称号，还有山城、雾都等称谓。 装甲车明显开不过去。 谢途降低车速，停在街道边，“从这里开始步行。” 他熄火，又从抽屉抽出一副墨镜递给云昭，“戴上就不难受了。” 虽然评级低，但规则类污染最麻烦。 云昭利落地戴上墨镜，再望去那些招牌果然不刺眼了。 她微微抬手，屏障扩大，将三人和车子笼罩其中。 小青鸟和火凤冒了出来。 【哇，好漂亮！】 小青鸟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这些五颜六色的灯光恰巧在它的审美中。 这个二星区，比某些四星的还有趣。 火凤跟着附和，【好漂亮！】 两只凤凰朝着那些绚丽的招牌飞去。 三人背上背包从车上下来。 戚凌操控着机器人抬起手臂，看着机器人照做，心底松了口气。 他原本担心在污染区里无法操作。 有机器人在，他至少不用麻烦队长和云昭，自己能保护戚世奇。 戚凌四处张望，街道一片死寂，除了严重的光污染什么都没有。 “队长……我们先去找人吗？” 谢途将枪提在手里，眯着眼打量这些招牌，“对，找人要紧。” 两侧的霓虹招牌，如同某种活体生物的发光内脏，在寂静的街道诡异地搏动着。 白的、蓝的、红的、黄的，各种颜色交织，到处都被文本字体塞满。 每一面滚动播放着不同的广告信息。 【重庆老火锅，辣到你怀疑人生，辣到灵魂出窍！】 【长江索道，跨越阴阳的奇妙旅程！】 【歌乐山辣子鸡，每一口都像咬到尖叫的灵魂！】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长江索道vr体验】 一行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第14号车厢乘客请注意，您的左眼留在上站口。 诸如此类。 信息太杂太乱，看似正常又夹杂着诡异。 青绿色的精神丝沿着街角蔓延开来。 云昭一脸古怪，“好奇怪，这个污染区怎么一只畸变种都没有？” 没有畸变种就没有执念。 还怎么拿钥匙？ 谢途也想到这点，该不会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夏明昂和戚教授才出不来？ 但不应该。 曙光基地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里面没有畸变种，哨岗站放水也会放两只进来，方便其他队伍进入时搜查钥匙。 不管怎样，找到人再说。 谢途又低下头，检查三人的影子，一切正常。 “走吧，既然没有怪物，大声呼喊试试。” 第515章 号污染区（三） 戚凌立刻照做，大声呼喊戚世奇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空旷诡异的街道回荡。 这个污染区并不大，一座小镇般大小，四处静谧之下，喊声传播得很远。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沉闷声从远处传来，像是被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地钻进众人耳中。 戚凌的呼喊戛然而止。 “是赑屃。” 谢途抓住云昭的手，另一只手拖着机器人的手臂，三人赶紧沿着石梯往上。 小青鸟好歹记得这里是污染区，看见本体离开，它和火凤扇动着翅膀跟上。 阶梯两旁的外墙被各种涂鸦覆盖，色彩斑斓，风格各异，充满艺术气息。 云昭戴着墨镜，视线从那些墙上扫过，没发现其他异常。 石梯上去又是一条街道。 街道被破旧的建筑包围，窗户破碎，墙体剥落，不规则的Led灯带，发出一种半明半暗的蓝光。 营造出深深的压抑感。 破损的路面上散落着各种废弃物，有被遗弃的电子设备，不明的生活垃圾，还有一些车辆残骸。 他们正对面的楼顶，蓝底白字的写着“停车场”。 建在顶楼的停车场…… 右侧居民楼的八楼，窗户打开，一道人影正站在那，倚靠着窗摆出poss，冲他们招手。 “嗨！” 墙外的光污染，将他的脸映衬得五颜六色。他却浑然不觉，露出一排牙冲着楼下的人笑。 “我以为我够虎的了，没想到你们也一样，在污染区里大喊大叫……” 夏明昂认出谢途，挑了挑眉，“这样看来，咱们不分伯仲。” 谢途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视线四处扫视一圈，寻找上去的楼梯。 “戚世奇呢？”戚凌对着楼上焦急询问。 夏明昂打了个响指，指向屋内，“在床上躺着，呵，我都告诉他别一直盯着那些招牌信息看，他非不听……” “他怎么了？”戚凌顿时有些紧张， 夏明昂勾了勾手指：“你自己上来看吧。” 云昭一直没出声。 这位s级哨兵给她的感觉，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初次见面就挑衅谢途。 按照谢途私下记仇的性子，等回到基地，大概有他好受的。 谢途找到上去的路。 对比外面，楼道里没有灯，有些昏暗，地面很脏，无数废纸和不明垃圾堆砌。 里面的建筑是一条直廊，两侧各四户，沿着走廊尽头，似乎通往另一栋建筑。 在光污染照不到的角落，一团团黑暗物质笼罩，占据着角角落落。 云昭不由想起情报上的信息。 多出来的影子，有没有可能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 变成脚下的影子想做什么？ 这个污染区危险等级低，从未出过事，基地不太重视，规整出来的信息无人研究，一直搁置在那。 三人加机器人爬到了八楼。 夏明昂早已打开其中一户房门，斜靠在门框边，冲着云昭又打了次招呼。 “嗨。” 云昭透过墨镜打量着夏明昂。 他染着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发梢挑染了几缕荧光蓝，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微光。 左耳戴着一枚银色耳钉，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身上没穿作战服，而是一身寻常休闲装扮。 云昭点头，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好。”开始在楼下看，她原以为他的头发是灯光原因，没想到是真的。 她上次看见染发的人还是段析。 “你哪来的墨镜？别说，污染区里戴墨镜还挺酷，有多的吗……” 他话没说完。 谢途挡在云昭面前，面无表情，“麻烦让一下。” 夏明昂与他对上，指着云昭的墨镜，“我就问问有没有多的墨镜，能不能给我一个？” 他话音落下。 巨大的石碑从他背后出现，照着后背猛捶了他一下。 夏明昂毫无防备，被砸得脚下踉跄，身躯一下趴在了门框上。 他终于怒了，扭头怒气冲冲地道：“揍我可以，能不能私下揍，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在别人面前丢脸，和在两个同等级的s级前丢脸，根本不一样好吧！ 石碑突然自动翻了一面，一行小字浮现。 【面子值：0，建议充值】。 它连和本体意识沟通都不屑。 小青鸟瞧见这一幕，扇动翅膀发出嘲笑声，【傻逼！】 火凤附和：【傻逼！】 一个人，做到了同时被三只精神体嫌弃。 云昭顿时有些无语。 看来这段时间，夏明昂大概被赑屃揍习惯了，以至于第一反应竟然是可以私下揍他。 不过这石碑是什么？ 赑屃的攻击方式？ 戚凌早已等不急，绕过趴在门框上的夏明昂进入屋内。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非常陈旧。 他进来一眼看见，躺在沙发上虚弱的戚世奇。 戚凌脸色瞬间变了，忙跑到沙发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样？” 戚世奇的脸色异常苍白，他虚弱的抬起眼皮，看到戚凌出现在面前，眼皮狠狠跳了一下，神色震惊。 戚凌见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焦急得不行。 听说普通人陷入污染区，极容易遭到侵蚀，畸变成怪物。 戚凌不想戚世奇变得如他一样，连忙蹲下检查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哪不舒服？我看看……你别怕，我戴了特制手套，不会伤害到你。” 戚世奇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你想找云向导？” 戚凌也没看清他指的哪，转身慌张地想出去叫人，“对！云昭能救你，怪我一着急忘了，我马上叫她……” “她一定有办法救你！” 戚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感觉，就像当初得知自己的家再也回不去，又像初见时，戚世奇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戚凌不想他死！ 怪他，他昨天就该过来，这样或许戚世奇还有救。 戚凌越想越难受，声音带着点哭腔：“云昭！你快帮忙救救他！” 门口响起脚步声。 云昭和谢途听见呼喊，前后脚快步过来。 一进屋，却见戚世奇指着戚凌的背包，吐了口气，“给我……” 戚凌忙安抚他，“你要背包做什么？别担心，让云昭帮你看看。” 戚世奇听见这话，呼吸变得急促，要不是没了体力，真想坐起身来破口大骂。 “哦，他想要你包里的食物。” 夏明昂帮忙翻译，耸了耸肩，“他压根没发生畸变，只是快要饿死了。” 第516章 号污染区（四） 戚凌：“……” 谢途冷着张脸，“你没带包？” “背包我丢在后座，那一瞬间哪来得及啊。” 夏明昂不由感慨道：“幸亏我英明神武，突然想起风衣口袋里有只抑制剂。” 在戚世奇出现精神污染的第一时间给他注射，保住他一条小命。 “话又说回来，你们基地竟然将物资搜刮得干干净净。” 夏明昂控诉道：“我找了三天，只在一个贩卖柜底下找到一瓶水，我们两个成年人，靠着一瓶水挨过三天！” 意思还怪他们了？ 云昭揉着额头，发问：“所以污染区里的畸变种……” 夏明昂顿时卡壳。 他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 但谁能想到，这个污染区里面就那几只畸变种…… 云昭见他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好，转头与谢途的视线对上。 谢途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抚。 等出去后，要好好和希望基地谈谈价格，再让这位大少爷，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不听命令行事的下场。 戚凌翻遍背包，想起他的背包里只有肉罐头。 “云昭，你能拿点吃的给他吗？” 戚世奇饿了三天，现在的肠胃比较虚弱，最好吃一些流食或者半流食。 云昭点了点头，从包里摸出一盒酸奶递给他，“先喝点酸奶垫下肚子，我们马上煮面。” 酸奶里富含益生菌，能够帮助调节肠道菌群，促进消化。 “好的，谢谢。”戚凌连忙接过，撕开吸管插上拿给戚世奇。 戚世奇果然饿狠了，就着吸管喝了起来。 云昭见他确实只是饿着了，转头看向夏明昂，“去找个电锅煮面。” 她吩咐得极其自然，夏明昂一时愣住。 大少爷活到现在，大概没被人吩咐过干活，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去找？” “不然呢？”云昭低头在背包里挑挑选选，又拿出一袋豆腐干递给戚世奇。 夏明昂无话可说。 这里最熟悉污染区的只有他。 他神色古怪地转身出了屋，每次耍帅都被打断，别提有多郁闷。 小青鸟对着他放肆嘲笑。 “锵锵锵”的笑声引得夏明昂频频侧目，赑屃终于愿意主动和他进行意识沟通。 【青鸾刚才骂你傻逼。】 夏明昂：“……” 【它后面又骂你智障，白痴……】 夏明昂猛吸了口气，走出房门去找电锅。 …… 而外面。 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远处的煤矿洞口，几个浑身黢黑的低级哨兵艰难地爬上来，裸露的皮肤上沾满煤灰和汗水光。 底下没信号，断断续续的。 贺祥擦干净手，从随身揣着的铁盒子里拿出通讯仪。 没收到云昭姐回复。 贺祥心底疑云丛生，转头询问其他几人，“好奇怪，云昭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车停在山下路边？” 这里和基地隔着两座山。 搜索队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连着几日捕猎没收获，便想着走远一点碰碰运气。 结果无意间发现了这边的矿山。 他们谁也没告诉，自此偷偷做上煤矿生意，在这附近开采煤矿私下拿去卖。 周围杳无人烟，平日除了他们压根没人来。几人摇头。 “我们最近没看见她，你发消息问她吧。” “发了啊，没回我。” “那等回去再问吧，话说，昨天论坛上的那人真是云昭？” “是的吧，镇长不是都默认了。” “云昭的父亲真活着？她开那么高的价格，会不会被人骗啊？” 十万积分…… 天啊！ 他们从开采到成形、脱模压制，全程一手包办，得卖多少蜂窝煤才能卖出十万积分…… “应该不会被骗吧，云昭可是s级向导，贺祥他姐夫肯定会帮她把控的。” “姐夫？谁啊？” “靠，人隔三差五出现在我们楼里，还和镇长一起吃了饭，你竟然不知道？” 贺祥有些心不在焉，“别聊了，赶紧将煤运到加工厂。” 哨兵们八卦起来比婶子们还厉害。 拖着东西边聊边下山。 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云昭交了男朋友，是那位s级哨兵。 山下他们的车原封不动地停在原地。 “果然有人来过，你们看地上的汽车印。” 布满碎石的土路上，果然出现轮胎印，看轮廓那轮胎很大，不可能是他们的车。 贺祥预感不妙，“不会是云昭姐吧，她跑这边来做什么？” 她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东树哥明显知道点什么，却不告诉他们。 贺祥咬咬牙，“先别回去，我们过去看看。” “可是那边是污染区啊。” “没事，我们不进去，就追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对，24号哨岗站也在那边，不会有事。” 虽然他们知道云昭很强，但她突然跑出来，万一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办。 别的不错，体力方面他们肯定比云昭强。 …… 污染区内。 夏明昂很快找到两口电锅回来。 这个污染区有电，电器去居民楼翻一翻也能找到一些，除了没有食物和水。 戚凌出过几次任务，有经验，进来前做了充足准备，准备的物资带了挂面和拌面酱。 电锅煮面非常快。 戚世奇终于吃上热腾腾的食物，刚恢复点体力便对着夏明昂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吃第三碗！老子的命差点交代在这里，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同意和你同乘一车……” 戚世奇作为科研人员，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泡在实验室。 明明待在同一个基地，却丝毫不了解夏明昂的性子。 夏明昂语重心长地回他，“那是因为你身体太弱，得多锻炼，你看我，三天没吃饭依旧活蹦乱跳。” \"还有脸说！\" 戚世奇气得胡子都翘起来，“要不是你不带背包，我们用得着挨饿？！” “你等着，出去我就立马联系基地长。” 听他提起爷爷。 夏明昂无奈地叹了口气，“天高皇帝远，你告状也没用啊。” 爷爷又不能赶到曙光基地来揍他。 再说，老爷子那点力气，还没赑屃的石碑有威力。 他现在可抗揍了。 谢途适时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如果夏基地长不介意，我可以代劳。” 他会让夏明昂明白，赑屃终究是手下留情了。 第517章 号污染区（五） 夏明昂：“……” 他刚想些什么，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说正事吧，想想怎么出去？” 云昭将剩下的食物装进背包，微抬下颚，看向夏明昂，“有发现守门人线索吗？”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污染区，但好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哨兵。 又一心想找到守门人证明自己。 别说还真发现很多诡异地方。 “这里的地形很奇怪。” 夏明昂皱着眉，有些不解，“地形很诡异，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明是八楼，但从走廊另一侧出去，那边是三楼…… “而且不止这一处，很多建筑都这样，让人分不清方向。” 谢途思忖片刻：“山城特色，和污染区应该没什么直接关系。” 夏明昂被这真相噎了一下。 他缓过来后，点开通讯仪上的备忘录，又道：“霓虹灯上的文字信息，小字由黑暗物质组成，如果一直盯着看，它们会发生变化，人很快变得恍惚。” 谢途颔首，再次出声：“规则第一条，光污染会移动，不能一直盯着看，否则会被精神污染。” 夏明昂：“……” “进来前我们已经看过这个污染区资料。” 谢途干脆直说：“情报组总结出三条信息，第二和第三处，分别是广播和影子。” “你们的影子我已经看过，没发现问题，有没有听见广播声？” “没有。”回答的是戚世奇。 他瘫坐在椅子上，视线悄悄地从戚凌身上挪开，打起精神拿出笔开始记录。 “广播和影子？” 戚世奇倒没注意到这两个，他面色，依旧透着长时间饥饿带来的苍白，却迫切想了解得更多：“是什么样的广播和影子？” 云昭便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戚世奇声音沙哑：“我最开始以为线索会藏在文字信息里，那些文字很古怪，广告语似乎都带着一种语调，很不协调。” 当时被夏明昂气得只想出去。 他太着急寻找线索，不小心着了道，得亏风衣口袋里有只抑制剂。 戚世奇回忆起看到的内容，“我感到精神恍惚的时候，一段文字不断在我脑海中滚动，说这里是跑酷圣地，蛊惑我跑起来。” 他下意识照做，差点从栏杆直接翻下去。 幸亏夏明昂及时抓住他，给他注射了抑制剂。 夏明昂虽说不靠谱，但进来后，将找到的唯一瓶水给了他，又把仅有的抑制剂给了他用。 戚世奇骂归骂，心底却非常清楚，最多坚持三天，外面肯定有人会进来救他们。 不是曙光基地的人，也会是他们基地的哨兵。 “是精神污染。” 云昭转头看向戚世奇：“情报组说已经排除过那些霓虹招牌。” “不过，招牌就算不是守门人，但文字由黑暗物质组成，说明守门人一直在操控着变化。” “或许我们可以找找黑暗物质最浓郁的区域。” 此前进来的哨兵队伍，避免遭到侵蚀，大概不敢踏足某些区域。 但现在有她在，这个污染区就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谢途点头，缓缓站起身，“戚教授需要休息，你们暂时留在这，我和云昭出去看看。” 外面的街道地形不平，时刻爬坡上坎，戚世奇目前的状态比较虚弱，不适合跟着他们出去。 戚凌一愣，“我也留在这吗？” “对，有事大声叫我们。”谢途道。戚凌偷瞄了眼戚世奇，讷讷应下。 两人一直在互相偷看。 云昭什么都没说，微微抬手，分出一道屏障保护戚凌。 戚凌其实跟着她最为妥当。 他浑身都是黑暗物质，极容易受到守门人控制。 但戚世奇现在这样子，戚凌大概不放心，不如让他就在此。 或许两人说开了比较好。 云昭希望戚凌能收获亲情，增加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这时，被完全忽视的夏明昂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也留下。”谢途态度颇为冷淡。 那语气，仿佛他不同意，有得是办法让他同意。 虽说同为s级，但现在的夏明昂初出茅庐，不管哪个方面都不可能是谢途的对手。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接受安排。 精神领域中，赑屃缓缓舒展身躯，再次发出沉重的吐气声。 终于遇见能收拾本体的人。 ＊ 云昭和谢途给他们留下食物，起身离开了那间小屋。 两人选择从另一出口下去。 走廊尽头，果然如夏明昂所说的那样，楼层显示在三楼，从这边出来，来到了另一侧马路。 霓虹依旧闪烁，不分白昼闪烁，滚动的文字信息时而变化。 道路左右两侧，由高到低挂着五六个招牌。 对面大楼的广告牌上，原本滚动播放的【24小时便利店】字样，此刻正缓慢扭曲成【24小时记忆回收站】。 组成文字的黑色物质像活物般蠕动。 云昭戴着墨镜，仰头看了会儿，“你看这些会感到难受吗？” “会。” 谢途没看招牌，而且研究地形，回道：“看久了或多或少会遭到影响。” “这一点夏明昂做得很对。” s级哨兵领域极不稳定。 夏明昂没看文字信息，而是确认清楚地形，然后寻找物资。 他最初可能试过寻找守门人，但戚世奇一个普通人，离开他很容易出事。 若高级研究员因为他的缘故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他是基地长的孙子，仍会遭到口诛笔伐。 他其实心底很清楚这点。 一直不着急的缘故，大概也知道三天没有出去，外面的人必会进来找他。 而且那个屋子楼层看似高，却有三道出口。 进可攻退可守。 谢途评价：“总算不是无药可救。” 云昭敷衍地点头，注意力在招牌的文字上面。 戴上墨镜后看霓虹灯没有任何不适，这些文字在她眼里，和普通文字一样。 【霓虹殡仪馆：告别肉体，为您打造专属讣告。】 【24小时银行：嘻嘻，欢迎光临，最高免息333月。】 【导航芯片，精准避障，带你绕过致命陷阱，立即安装！】 信息太多太杂了，而且时刻出现变化，压根分不清哪些是有用信息。 云昭将上面招牌的字体念给谢途听。 她面露狐疑，“守门人难道想将这里打造成真正的赛博朋克？” 第518章 号污染区（六） 重庆虽说有赛博之都的称谓，但那只是美术风格像而已。 实则城市里没有黑暗和压抑。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上飘着火锅的香气，轻轨穿楼而过时，总能听见游客惊喜的欢呼。 “如果这是它的执念，那它需要非常多的居民。” 谢途缓缓道：“不论畸变种还是人，它都没有，而24号污染区处于管控范围，注定无法成长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云昭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招牌上的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霓虹殡仪馆】的广告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特惠：免费为您定制专属悼词。】 云昭念给谢途听：“它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戳到它痛处了。” 谢途立刻低头确认两人的影子，没有变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可惜守门人能躲过七八波搜查，不会因为两句话就主动现身。” 果然，那行滚动的小字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污染区没有畸变种，没有打斗。 甚至因为云昭的存在，黑暗物质也不惧威胁。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毫无生命的赛博小镇，找到守门人出去。 但守门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云昭低头思考了会，扯着谢途胳膊，“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铺看看。” 两人进入写着【24小时超市】的商铺。 里面却是毛坯房，别说商品，连货架都没有。 隔壁是间药房，同样如此，空荡的房屋配上绚丽的招牌，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一间又一间的找过去。 小青鸟很快对这里失去兴趣，趴在她的头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整条街道浸泡在病态的霓虹光晕中，却寂静得可怕。 广告牌的荧光流淌，像打翻的电子颜料，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虚幻的彩色沼泽。 所有的文字标语，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重复着欢迎词。 整座城市就像一台被遗忘的老旧计算机，仍在固执地运行着早已无人需要的程序。 看久了简直有催眠的作用。 谢途沉吟片刻，“正常的广告 云昭刚想问去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眼熟的广告语。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的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那个标语好像刚才在 这些文字果然会移动。 是随机？还是一直在跟着他们？ 谢途：“过去看看？” 云昭想了想，“好。” 就算是陷阱，也总比现在没有头绪、一无所获强。 ＊ 另一边。 寂静无人的居民楼。 夏明昂打着哈欠，对着戚世奇道：“科学怪人，我先睡会，有情况叫我。” 戚世奇虽然对他不满意，但也知道夏明昂因为要守着他，几乎三天没合眼。 戚世奇板着张脸，“就在这睡，不然守门人来了谁保护我们。” “这里怎么睡？” “睡地上。”“靠，你竟然让风度翩翩的我睡地上？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睡不睡？” “你起来！我要睡沙发！” 戚世奇那暴脾气立刻上来，“我现在是病人，你居然要抢我沙发？！” “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病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说了让你先拿钥匙……”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戚凌默默操作着机器人，将房间里的床搬到客厅，这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戚凌帮忙擦干净上面的灰，“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夏明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人真不错，来我们希望基地怎么样？以后我要组建自己的队伍，让你当二把手。” “不了，谢谢，我在零队挺好的。” 戚凌一直低着头，果断拒绝了夏明昂挖墙脚的行为。 夏明昂有些遗憾，蓦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戚凌进来后急着找戚世奇，忘记照镜子，也没脱掉手套看看。 不知道现在是畸变种模样，还是正常人模样。 虽然在镜子世界度过了心魔，但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依旧伴随着他。 戚世奇看见机器人胸口的Logo，突然再次对着夏明昂发飙，粗声粗气道：“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找线索。” “睡！” 夏明昂往床上一躺，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科学怪人，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容易暴怒，当心你的三高。” 戚世奇却不愿意搭理他了。 夏明昂见好就收，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很快变得安静。 戚凌背对着屋内，守着他的机器人站在窗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斑，像一群躁动的电子萤火虫。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和戚世奇单独相处。 对方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小辈。 还是差很多辈分的那种小辈。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你……”戚世奇突然开口，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过来坐吧。” 戚凌的后背陡然一僵，“哦哦，好的。”回答短促而生硬。 他觉得自己才像台机器人，身体机械般的转身，来到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中间能睡得下一个夏明昂。 戚凌至今清楚记得，初次见面时，戚世奇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还想将他关在笼子里运去希望基地。 最后队长和云昭出面，没有让戚世奇带走自己。 白跑一趟，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戚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 由队长转述的那句“新年快乐”，他有些搞不懂戚世奇现在的态度。 “刚才多谢你。”戚世奇语气有些生硬，别扭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不客气。”戚凌干巴巴地回答。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戚凌终究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声，“你这次来曙光基地，是为了我吗？” 戚世奇表情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闷笑声。 “科学怪人，原来他就是你那位祖宗啊。”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廓。 “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白瑜当然知道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她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生下来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卫序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才怪。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眸光晦暗。 原本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但每次看见她闪躲的眼神，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占有她！ 这就是高匹配度带来的影响？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喜欢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请大家收藏：()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那位怪物不主动出现，就得靠他们自己找。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18章 号污染区（六） 重庆虽说有赛博之都的称谓，但那只是美术风格像而已。 实则城市里没有黑暗和压抑。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上飘着火锅的香气，轻轨穿楼而过时，总能听见游客惊喜的欢呼。 “如果这是它的执念，那它需要非常多的居民。” 谢途缓缓道：“不论畸变种还是人，它都没有，而24号污染区处于管控范围，注定无法成长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云昭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招牌上的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霓虹殡仪馆】的广告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特惠：免费为您定制专属悼词。】 云昭念给谢途听：“它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戳到它痛处了。” 谢途立刻低头确认两人的影子，没有变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可惜守门人能躲过七八波搜查，不会因为两句话就主动现身。” 果然，那行滚动的小字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污染区没有畸变种，没有打斗。 甚至因为云昭的存在，黑暗物质也不惧威胁。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毫无生命的赛博小镇，找到守门人出去。 但守门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云昭低头思考了会，扯着谢途胳膊，“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铺看看。” 两人进入写着【24小时超市】的商铺。 里面却是毛坯房，别说商品，连货架都没有。 隔壁是间药房，同样如此，空荡的房屋配上绚丽的招牌，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一间又一间的找过去。 小青鸟很快对这里失去兴趣，趴在她的头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整条街道浸泡在病态的霓虹光晕中，却寂静得可怕。 广告牌的荧光流淌，像打翻的电子颜料，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虚幻的彩色沼泽。 所有的文字标语，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重复着欢迎词。 整座城市就像一台被遗忘的老旧计算机，仍在固执地运行着早已无人需要的程序。 看久了简直有催眠的作用。 谢途沉吟片刻，“正常的广告下面找不到线索，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云昭刚想问去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眼熟的广告语。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的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那个标语好像刚才在下面的街道见过。”云昭道。 这些文字果然会移动。 是随机？还是一直在跟着他们？ 谢途：“过去看看？” 云昭想了想，“好。” 就算是陷阱，也总比现在没有头绪、一无所获强。 ＊ 另一边。 寂静无人的居民楼。 夏明昂打着哈欠，对着戚世奇道：“科学怪人，我先睡会，有情况叫我。” 戚世奇虽然对他不满意，但也知道夏明昂因为要守着他，几乎三天没合眼。 戚世奇板着张脸，“就在这睡，不然守门人来了谁保护我们。” “这里怎么睡？” “睡地上。” “靠，你竟然让风度翩翩的我睡地上？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睡不睡？” “你起来！我要睡沙发！” 戚世奇那暴脾气立刻上来，“我现在是病人，你居然要抢我沙发？！” “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病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说了让你先拿钥匙……”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戚凌默默操作着机器人，将房间里的床搬到客厅，这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戚凌帮忙擦干净上面的灰，“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夏明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人真不错，来我们希望基地怎么样？以后我要组建自己的队伍，让你当二把手。” “不了，谢谢，我在零队挺好的。” 戚凌一直低着头，果断拒绝了夏明昂挖墙脚的行为。 夏明昂有些遗憾，蓦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戚凌进来后急着找戚世奇，忘记照镜子，也没脱掉手套看看。 不知道现在是畸变种模样，还是正常人模样。 虽然在镜子世界度过了心魔，但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依旧伴随着他。 戚世奇看见机器人胸口的logo，突然再次对着夏明昂发飙，粗声粗气道：“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找线索。” “睡！” 夏明昂往床上一躺，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科学怪人，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容易暴怒，当心你的三高。” 戚世奇却不愿意搭理他了。 夏明昂见好就收，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很快变得安静。 戚凌背对着屋内，守着他的机器人站在窗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斑，像一群躁动的电子萤火虫。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和戚世奇单独相处。 对方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小辈。 还是差很多辈分的那种小辈。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你……”戚世奇突然开口，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过来坐吧。” 戚凌的后背陡然一僵，“哦哦，好的。”回答短促而生硬。 他觉得自己才像台机器人，身体机械般的转身，来到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中间能睡得下一个夏明昂。 戚凌至今清楚记得，初次见面时，戚世奇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还想将他关在笼子里运去希望基地。 最后队长和云昭出面，没有让戚世奇带走自己。 白跑一趟，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戚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 由队长转述的那句“新年快乐”，他有些搞不懂戚世奇现在的态度。 “刚才多谢你。”戚世奇语气有些生硬，别扭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不客气。”戚凌干巴巴地回答。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戚凌终究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声，“你这次来曙光基地，是为了我吗？” 戚世奇表情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闷笑声。 “科学怪人，原来他就是你那位祖宗啊。”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18章 号污染区（六） 重庆虽说有赛博之都的称谓，但那只是美术风格像而已。 实则城市里没有黑暗和压抑。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上飘着火锅的香气，轻轨穿楼而过时，总能听见游客惊喜的欢呼。 “如果这是它的执念，那它需要非常多的居民。” 谢途缓缓道：“不论畸变种还是人，它都没有，而24号污染区处于管控范围，注定无法成长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云昭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招牌上的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霓虹殡仪馆】的广告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特惠：免费为您定制专属悼词。】 云昭念给谢途听：“它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戳到它痛处了。” 谢途立刻低头确认两人的影子，没有变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可惜守门人能躲过七八波搜查，不会因为两句话就主动现身。” 果然，那行滚动的小字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污染区没有畸变种，没有打斗。 甚至因为云昭的存在，黑暗物质也不惧威胁。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毫无生命的赛博小镇，找到守门人出去。 但守门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云昭低头思考了会，扯着谢途胳膊，“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铺看看。” 两人进入写着【24小时超市】的商铺。 里面却是毛坯房，别说商品，连货架都没有。 隔壁是间药房，同样如此，空荡的房屋配上绚丽的招牌，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一间又一间的找过去。 小青鸟很快对这里失去兴趣，趴在她的头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整条街道浸泡在病态的霓虹光晕中，却寂静得可怕。 广告牌的荧光流淌，像打翻的电子颜料，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虚幻的彩色沼泽。 所有的文字标语，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重复着欢迎词。 整座城市就像一台被遗忘的老旧计算机，仍在固执地运行着早已无人需要的程序。 看久了简直有催眠的作用。 谢途沉吟片刻，“正常的广告下面找不到线索，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云昭刚想问去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眼熟的广告语。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的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那个标语好像刚才在下面的街道见过。”云昭道。 这些文字果然会移动。 是随机？还是一直在跟着他们？ 谢途：“过去看看？” 云昭想了想，“好。” 就算是陷阱，也总比现在没有头绪、一无所获强。 ＊ 另一边。 寂静无人的居民楼。 夏明昂打着哈欠，对着戚世奇道：“科学怪人，我先睡会，有情况叫我。” 戚世奇虽然对他不满意，但也知道夏明昂因为要守着他，几乎三天没合眼。 戚世奇板着张脸，“就在这睡，不然守门人来了谁保护我们。” “这里怎么睡？” “睡地上。” “靠，你竟然让风度翩翩的我睡地上？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睡不睡？” “你起来！我要睡沙发！” 戚世奇那暴脾气立刻上来，“我现在是病人，你居然要抢我沙发？！” “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病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说了让你先拿钥匙……”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戚凌默默操作着机器人，将房间里的床搬到客厅，这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戚凌帮忙擦干净上面的灰，“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夏明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人真不错，来我们希望基地怎么样？以后我要组建自己的队伍，让你当二把手。” “不了，谢谢，我在零队挺好的。” 戚凌一直低着头，果断拒绝了夏明昂挖墙脚的行为。 夏明昂有些遗憾，蓦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戚凌进来后急着找戚世奇，忘记照镜子，也没脱掉手套看看。 不知道现在是畸变种模样，还是正常人模样。 虽然在镜子世界度过了心魔，但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依旧伴随着他。 戚世奇看见机器人胸口的logo，突然再次对着夏明昂发飙，粗声粗气道：“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找线索。” “睡！” 夏明昂往床上一躺，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科学怪人，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容易暴怒，当心你的三高。” 戚世奇却不愿意搭理他了。 夏明昂见好就收，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很快变得安静。 戚凌背对着屋内，守着他的机器人站在窗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斑，像一群躁动的电子萤火虫。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和戚世奇单独相处。 对方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小辈。 还是差很多辈分的那种小辈。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你……”戚世奇突然开口，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过来坐吧。” 戚凌的后背陡然一僵，“哦哦，好的。”回答短促而生硬。 他觉得自己才像台机器人，身体机械般的转身，来到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中间能睡得下一个夏明昂。 戚凌至今清楚记得，初次见面时，戚世奇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还想将他关在笼子里运去希望基地。 最后队长和云昭出面，没有让戚世奇带走自己。 白跑一趟，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戚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 由队长转述的那句“新年快乐”，他有些搞不懂戚世奇现在的态度。 “刚才多谢你。”戚世奇语气有些生硬，别扭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不客气。”戚凌干巴巴地回答。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戚凌终究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声，“你这次来曙光基地，是为了我吗？” 戚世奇表情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闷笑声。 “科学怪人，原来他就是你那位祖宗啊。”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18章 号污染区（六） 重庆虽说有赛博之都的称谓，但那只是美术风格像而已。 实则城市里没有黑暗和压抑。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上飘着火锅的香气，轻轨穿楼而过时，总能听见游客惊喜的欢呼。 “如果这是它的执念，那它需要非常多的居民。” 谢途缓缓道：“不论畸变种还是人，它都没有，而24号污染区处于管控范围，注定无法成长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云昭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招牌上的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霓虹殡仪馆】的广告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特惠：免费为您定制专属悼词。】 云昭念给谢途听：“它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戳到它痛处了。” 谢途立刻低头确认两人的影子，没有变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可惜守门人能躲过七八波搜查，不会因为两句话就主动现身。” 果然，那行滚动的小字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污染区没有畸变种，没有打斗。 甚至因为云昭的存在，黑暗物质也不惧威胁。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毫无生命的赛博小镇，找到守门人出去。 但守门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云昭低头思考了会，扯着谢途胳膊，“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铺看看。” 两人进入写着【24小时超市】的商铺。 里面却是毛坯房，别说商品，连货架都没有。 隔壁是间药房，同样如此，空荡的房屋配上绚丽的招牌，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一间又一间的找过去。 小青鸟很快对这里失去兴趣，趴在她的头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整条街道浸泡在病态的霓虹光晕中，却寂静得可怕。 广告牌的荧光流淌，像打翻的电子颜料，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虚幻的彩色沼泽。 所有的文字标语，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重复着欢迎词。 整座城市就像一台被遗忘的老旧计算机，仍在固执地运行着早已无人需要的程序。 看久了简直有催眠的作用。 谢途沉吟片刻，“正常的广告下面找不到线索，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云昭刚想问去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眼熟的广告语。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的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那个标语好像刚才在下面的街道见过。”云昭道。 这些文字果然会移动。 是随机？还是一直在跟着他们？ 谢途：“过去看看？” 云昭想了想，“好。” 就算是陷阱，也总比现在没有头绪、一无所获强。 ＊ 另一边。 寂静无人的居民楼。 夏明昂打着哈欠，对着戚世奇道：“科学怪人，我先睡会，有情况叫我。” 戚世奇虽然对他不满意，但也知道夏明昂因为要守着他，几乎三天没合眼。 戚世奇板着张脸，“就在这睡，不然守门人来了谁保护我们。” “这里怎么睡？” “睡地上。” “靠，你竟然让风度翩翩的我睡地上？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睡不睡？” “你起来！我要睡沙发！” 戚世奇那暴脾气立刻上来，“我现在是病人，你居然要抢我沙发？！” “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病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说了让你先拿钥匙……”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戚凌默默操作着机器人，将房间里的床搬到客厅，这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戚凌帮忙擦干净上面的灰，“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夏明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人真不错，来我们希望基地怎么样？以后我要组建自己的队伍，让你当二把手。” “不了，谢谢，我在零队挺好的。” 戚凌一直低着头，果断拒绝了夏明昂挖墙脚的行为。 夏明昂有些遗憾，蓦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戚凌进来后急着找戚世奇，忘记照镜子，也没脱掉手套看看。 不知道现在是畸变种模样，还是正常人模样。 虽然在镜子世界度过了心魔，但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依旧伴随着他。 戚世奇看见机器人胸口的logo，突然再次对着夏明昂发飙，粗声粗气道：“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找线索。” “睡！” 夏明昂往床上一躺，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科学怪人，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容易暴怒，当心你的三高。” 戚世奇却不愿意搭理他了。 夏明昂见好就收，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很快变得安静。 戚凌背对着屋内，守着他的机器人站在窗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斑，像一群躁动的电子萤火虫。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和戚世奇单独相处。 对方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小辈。 还是差很多辈分的那种小辈。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你……”戚世奇突然开口，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过来坐吧。” 戚凌的后背陡然一僵，“哦哦，好的。”回答短促而生硬。 他觉得自己才像台机器人，身体机械般的转身，来到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中间能睡得下一个夏明昂。 戚凌至今清楚记得，初次见面时，戚世奇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还想将他关在笼子里运去希望基地。 最后队长和云昭出面，没有让戚世奇带走自己。 白跑一趟，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戚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 由队长转述的那句“新年快乐”，他有些搞不懂戚世奇现在的态度。 “刚才多谢你。”戚世奇语气有些生硬，别扭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不客气。”戚凌干巴巴地回答。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戚凌终究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声，“你这次来曙光基地，是为了我吗？” 戚世奇表情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闷笑声。 “科学怪人，原来他就是你那位祖宗啊。”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 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第519章 号污染区（七） 外面。 一群浑身黑黢黢的哨兵，驾车来到污染区外围，看见一排排醒目的帐篷。 几名身穿黑色服的哨兵站在树下交谈，看见陌生车辆过来，目光警惕带着一丝警惕。 贺祥避开视线，偷偷看向那些人的肩膀。 左边的两人肩膀印着丹顶鹤，是24号哨岗的巡逻哨兵，而另外那些人……希望基地？ 希望基地的哨兵怎么在这？ “做什么的？”一名哨兵朝他们走来，“这个污染区没有物资，要搜索东西去其他地方。” 哨兵的视线一扫。 车内坐了五人，每个人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车顶堆满了漆黑的煤炭。 明显才从矿山出来。 应该是附近的民间搜索队。 哨兵放松了些警惕，又问了一遍，“你们不回基地，跑来这边做什么？” 贺祥摇下车窗，脸上的煤灰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憨厚，“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有看到其他人路过这里吗？” 跟过来的哨兵闻言皱眉，“没有！24号污染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禁止通行！” “不可能啊，轮胎印一直到这边。” 贺祥急了，忙解释：“是我姐姐，她早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后面通讯就断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姐姐？ 原来是找人的。 管鸿好心提醒他们，“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这边真没人，而且失踪这事不归外面的哨岗站管，你该回去报给你们基地的安全部。” 那名哨兵点头，敲了敲车厢，“说得没错，掉头吧，可能你姐早回去了。” 贺祥面露犹豫。 外面的哨兵没必要撒谎。 但他们不可能看错。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松软，轮胎印非常明显，就是一路到了污染区外围。 “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车的几人出声，小声劝解。 “说不定不是云昭，只是她认识的人路过瞧见我们的车，跟她提醒了一声。” 云昭可是s级向导，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会管，但就怕闹了个乌龙，会给云昭添麻烦。 “是啊，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通讯仪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 车外的哨兵听见交谈声突然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群低级哨兵在找云向导？ 云向导的弟弟？ 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向导今日出任务？ 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同车的人露出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贺祥没法，只得跟着大家先回去。 …… 云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和谢途根据广告上的地址，来到一处临街的平街层。 这个地方是一间酒店。 建筑外墙老旧，两侧的霓虹灯管像血管一样爬满建筑表面，每隔几分钟就会重组一次字体样式。 谢途留给她时间研究文字，确认没线索后，上前推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完全被led屏幕覆盖，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 “记忆酒店？” 云昭望着前台上方的四个大字，“储存您珍贵的记忆，为每段回忆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下方“首月免费”四个大字被放大了几倍。 记忆可以储存的吗？ 云昭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盯着那几个大字皱眉。 谢途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提醒道：“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和你丢失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24号和6号之间，差得不止等级，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我知道。” 云昭指着广告语，“我只是在想，记忆该如何储存？作用又是什么？” 谢途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断闪烁的广告词上。 那些霓虹文字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扭曲变形，重组成了新的内容： 【意识扫描：永久保存您最珍贵的瞬间】 副作用栏的字样，刚浮现就立刻被跳动的乱码覆盖。 紧跟着滚动一句【无副作用】。 两人无视守门人的小动作。 “像照片那样？记忆可以保留？” 云昭望着黑色扭曲的字体，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缺少畸变种，所以守门人另辟新径，想出快速获取执念的方法？” 像249污染区一样，可以窥探到梦境里的记忆碎片？ 还是说，只是编造的陷阱？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是由其记忆来保证。 记忆是构建自我认同的关键因素。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 越深刻的记忆，执念越深。 “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大，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虚假记忆也是执念的一种。”谢途道。 “你说的不错。”云昭赞同他的说法。 比如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云诀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储存在脑海里。 虚假的画面是她构想的，是她目前最深的执念，不知算不算记忆的一种。 谢途已经在检查前台。 电脑开着，这家酒店一共24间房，全部显示无人入住。 他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房卡按照顺序摆放在盒子里，里面有登记表、笔、书钉和一台对讲机。 没发现异样。 谢途拿出对讲机试了试，无法开机，他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云昭站在前台一侧，转头看向走廊。 和刺眼的光污染对比，走廊内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涌动、翻滚。 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也不见任何怪物的踪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比怪物的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么浓郁的黑暗物质，除了畸变种，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谢途从抽屉里拿出万能卡。 云昭点头，刚走到他身边，左右两边的墙壁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谢途看久了霓虹招牌会感到难受，一路上的信息都是她负责侦查。 所以云昭转头了。 刹那间，她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在看向屏幕的瞬间，视线毫无征兆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污染区，陡然出现一双人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任谁都会被吓到。 小青鸟一下炸了毛。 谢途感受到异常，猛地抬头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异的脸庞，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云昭。 那张脸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五官长得美艳，烈焰红唇，眼眸黑得纯粹，双眸垂下的角度刚好看向两人所站的走廊口。 谢途很快便察觉不过是虚惊一场，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别怕，只是张广告海报而已。” 云昭定睛再看，轻吐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谢途喉间溢出声低笑。 虽说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第一次看见她被吓着的模样。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幼鹿。 从前的她面对畸变种和危险时总是面不改色，现在倒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谢途只是觉得，这样会害怕的云昭反而更真实。 “你笑什么？” 谢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原来你也会被吓倒。” “因为我没防备，是意外。”云昭强调。 谢途附和：“嗯，是意外。” 那语气，就像火凤每次重复小青鸟的话语时一样。 不知何意，略带敷衍。 云昭瞪了他一眼，很快调整好情绪，安慰好想要冲上去干架的小青鸟，率先踏入走廊。 谢途眼底笑意更深，迈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所谓的平街层，指的是与街道处于同一高度的楼层，根据山区地势而修建，常出现在山区或地形有起伏的城市。 平街，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一楼。 于是云昭和谢途进入后便发现，楼层显示的是十四楼。 整条走廊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侧的客房门如同被涂黑的墓碑，号码牌上的数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啃噬过，只剩下残缺的凹痕。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黑色颗粒，不像普通灰尘那样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聚集成缕缕黑雾。 这些黑暗物质能够吞噬光线，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将头顶微弱的灯光完全遮挡。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 小青鸟仍在生气吓唬本体的守门人，骂骂咧咧的扇动翅膀。 青绿色荧光从它的翅膀下面飘了出来，开始吞噬周围的黑暗物质。 谢途上前两步，用房卡打开最近的客房。 他熟练地将卡插进卡槽，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云昭跟着他进屋查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屋的瞬间，外面大门墙上的led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欢迎……优质客户……】 ＊ 房间空间不大，一览无遗，是很普通的双人床客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单被套，搭配陈旧的木头柜子。 床铺看起来很新，就像每日有人打扫一样。 谢途走过去拉开窗帘，这间房的朝向正对着外面街道，五彩绚丽的霓虹灯瞬间涌入屋内。 云昭拉开了床尾的柜子。 里面空空荡荡，常用的物品一样没有。 她又去了卫生间，老式的淋浴喷头悬挂，上面布满锈迹，洗漱台前空空如也。 云昭打开了水龙头，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除了没水没物资、设施老旧以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但整个房间，连一个高科技设备都没有，这和除储存记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谢途和她想到一块了，示意她先退出来，“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两人一间间搜查。 记忆酒店只有两种房型，双人房和大床房，大床房内除了少张床，布局和双人房一模一样。 随着深入走廊，云昭很快发现，整座酒店24间客房，竟然都在同一层。 脚步声很快来到最后两间房。 但这里不是走廊的尽头。 只见拐角处，矗立着两部电梯，电梯的另一侧，由几米长的连廊相连，上有顶，设有围栏，通往另一栋楼。 站在连廊上，能看见后街的景象。 从十四楼的高度俯瞰，高耸的居民楼下面，外墙挂着十几个霓虹招牌，隐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网吧、游戏厅…… 谢途检查完最后两间房出来，看见她低垂着眸，望着下方的街区不知在想什么。 “有发现？”谢途问。 云昭摇了摇头，却突然说道：“我曾捕捉到阿钰的记忆。” 谢途蓦地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 他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是在88号污染区那次。” 云昭自顾自地说：“那时的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但我确实在她的精神领域中捕捉到了记忆碎片，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汪嘉毅。” 这就是黑暗向导的可怕之处。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云昭继续说：“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恶意，什么都没做，却将阿钰最深处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谢途静静听着，适时出声，“当时的兔子很脆弱。” 汪嘉钰刚见到日思夜想的哥哥，精神层面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轻易被破开了防线。 而如果是一个处于危险环境中、保持警惕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最为脆弱？ 答案是——睡梦中。 就像249号污染区一样，在睡梦中，守门人穿透屏障捕捉到了她的记忆碎片。 “记忆酒店看似正常，也许只是想让人放松警惕，尽快进入梦中。” 这是云昭查看完所有房间得出的结论。 谢途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她一直想寻找能够唤醒她全部记忆的守门人。 “对。”云昭承认，“只是一个二星污染区，试试又无妨。” “虽然这里只是二星污染区，但我们不应该轻敌。” 谢途却有不同意见，他在污染区里永远保持着冷静，“我不建议这样做，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这样做很危险。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储存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第520章 号污染区（八） 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云昭故技重施，踮起脚尖想亲他，却被谢途按住了肩膀。 男人目光幽深，绷着张脸，“美人计没用。” 云昭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扬起脑袋，“真没用吗？” 男人不说话了。 云昭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连二星污染区你都觉得危险，日后那些四星、五星，是不是也不能试？” “机会很难得，而且，守门人不一定能够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我只是想试试。” 这话说得谢途无法反驳。 的确，零队执行的都是高危险污染区。 错过24号，之后遇到的只会比这更危险。 云昭见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二星区域和四、五星区域，要不你替我选一个？” 谢途的指节微微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脸的云昭。 她取下了墨镜，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光，让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谢途认命般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晚上我守着你。\" 其他人要是看见谢途这副模样，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个在污染区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s级哨兵，到了云昭面前，原则和底线全都成了摆设。 他好像从来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永远都会选择退让。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终究还是会陪她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 云昭见目的达成，弯起眼睛，松开了环住他腰间的双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晚点回去通知戚凌他们。” 怀抱一下空了。 对她这种有目的性亲近，谢途紧抿着唇线，却没说什么，跟在她身侧原路出去。 他们出来的是为了寻找守门人。 记忆酒店可疑，但看起来更像是守门人为了获得执念的手段。 它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昭重新戴好墨镜，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大街上。 光污染将整条街道浸泡在迷离的光影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分不清时间。 地形过于复杂，对于他们搜索守门人很不利，云昭干脆放出精神丝，只寻找黑暗物质浓郁的地方。 谢途紧紧跟着她，侧脸被闪烁的广告牌映得忽明忽暗，轮廓线条显得格外锋利。 数次深度疏导，让两人之间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不高兴？” “没有。” 云昭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你每次不高兴，嘴角就会绷得特别紧。” 谢途转身看她，五彩的灯光在他眼底流转，里面盛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真没有，走了，去找守门人。\" 真说出来，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眼下想办法出去最要紧，其他的，回去后再说也一样。 …… 之后两人搜索了很多地方。 堆满各种废弃机械的索道口。 锈蚀的缆车车厢歪斜地挂在断裂的钢索上，在光影中无声摇晃。 背后的阶梯，依山而建，长长的望不到头，花了一个小时没走完，最后放弃。 还有地下防空洞，里面空空荡荡，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几乎被黑暗物质填满。 走到最后，云昭的体力耗尽，两人不得不返回去找人。 “全是上坡下坎的路，刚才那条路我们沿着马路走，绕了一大截……” 直到返回，才发现房屋背后有条小路捷径。 污染区的地图不大，但地形过于复杂，完全没法开车。 谢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重庆就是这样，高低错落的地势，弯弯绕绕的街巷，看着近，走着远。” 云昭却愣了一下。 谢途勉强算是个本地人。 他对这样的地形觉得平常，可云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觉得太阳很平常一样，直到某一天，太阳不再按时出现，人们才开始恐慌。 之前进来的哨兵也是这样吗？ 因为地处重庆地界，哨兵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地形上，只顾着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搜寻线索。 而对比明显的是夏明昂，他见面就说了地形很诡异。 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谢途见她又在发呆，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便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第521章 号污染区（九） 按照外面的时间，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六点。 夏明昂已经起床，正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袋小面包，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哨兵饭量本来就大。 夏明昂饿了三天，中午不敢吃太多，只吃了三碗面条，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吃的。 戚世奇早缓了过来，拿着笔和纸记录数据，一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按照你这个吃法，食物能坚持几天？！” 夏明昂无语：“……吃东西也不行？” “没关系的，吃饱才有力气找线索，如果吃的不够，我可以出去拿。”戚凌在一旁劝道。 戚世奇顿时被噎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诧：“你能出去？” 戚凌点头，如实说：“能，但只能我自己出去，没法带你们。” 他是畸变种，走出污染区根本不需要钥匙。 戚世奇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目光炙热，“你仔细说说，怎么出去？有没有被守门人控制的情况……” 戚凌面露奇怪，“你没看我的数据报告吗？” 他记得研究院每周都会将报告发给希望基地。 上次从污染区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回去后又做过检查，数据报告里应该会写。 戚世奇顿住，眸底的炙热很快消散，没告诉戚凌后面的报告他没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途推开屋门，和云昭一道出现在门口。 夏明昂帅气地抹干净嘴，潇洒转身，“怎么样？有发现吗？” “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谢途示意云昭先进去休息，“晚上需要过去确认。” “行啊，我休息好了，晚上一起去。”夏明昂道。 云昭到沙发坐下，弯腰捶着双腿，沉吟道：“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留在这边吧。” 岂料这话说出来后，遭到三个人反对。 “那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行动。” 夏明昂可不想等出去后，别人问起，结果发现他是依靠另外两位才消灭的污染区。 他面子往哪搁？ 戚世奇更直接：“我需要记录数据，现在有吃有喝安全有保障，什么都不要我看着，难道让我白进来受一番罪？” 戚凌也表示，“我对旧时代的东西熟，能帮上一些忙。” 云昭只得将记忆酒店的事告诉他们，让大家想清楚再做决定。 戚世奇听到什么“储存记忆”，更加激动了，“这下必须非去不可！你知道记忆这种东西，在旧时代都是研究难题……” 科学狂人滔滔不绝，从瞬间记忆，谈到形象记忆，情景记忆、动作记忆，完全停不下来。 云昭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下休息，“好吧，吃完晚饭一起过去。” 谢途站在窗边确认了下路线，转头吩咐，“戚凌帮忙煮下饭，我下去将车开过来。” “好的。” 谢途一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昭趁此理了理思绪。 已知守门人是非人类的物品，什么样的物品，会和这座赛博城市的执念有关？ 首先可以排除生活类物资。 这类东西是哨兵搜索的重点之一，发现就会装车带出去。 其次是那些霓虹招牌，基地已经排查过多次，能写进信息档案里，说明已经经过验证。 最后，云昭不太确定，她忽然抬头问夏明昂，“你为什么会觉得地形诡异？” 夏明昂回：“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立体式的城市建筑，难道还不够诡异？” 一栋大楼，一条街，前后左右走出去高度都不一样，不仅四个方向，还可以上下，更别提什么建在楼顶的停车场、加油站…… 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呢？”云昭又问。 夏明昂见她一脸认真，不由认真回忆，微微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很诡异。” 直觉吗？ 云昭思考片刻，又转身问戚凌，“这里的建筑是重庆吗？” 戚凌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来过重庆。 旧时代的重庆。 戚凌将电饭煲盖上，“我那时只去过两次，只记得一些地标性建筑和景点，而且我只去过主城区，对其他街道没有印象。” 言下之意，他不确定。 夏明昂总算弄明白了，“你怀疑这里的地图不是重庆？” 云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什么物品和赛博朋克有关。” “我以前玩过此类的游戏。” 戚凌掰着手指数道：“机械义体、全息投影广告、神经接驳芯片、电子脑、仿生皮肤”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永远亮着的霓虹招牌，数据线像血管一样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楼。” 霓虹招牌已经排除，其他类的科技这里又没有。 难道方向错了？ 正在此时。 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广播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微变。 ——情报组给的信息，听见广播声立刻撤退。 “谢途还没有回来？”云昭猛地抬头，快步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下一秒。 广播开始响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回声。 \"欢迎来到重庆，在这里您可以体验最正宗的赛博生活！只需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宣传语突然卡顿，电子音开始重叠，变得极其尖锐：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警告库存不足需要更多志愿者\" 每个字都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在耳边炸开。 云昭迅速出手屏蔽了夏明昂的五感，她没看见装甲车的身影，连忙呼叫小青鸟：【你快跟出去看看，谢途还没回来！】 她这废材体力，跑出去肯定来不及。 小青鸟顺从的从窗边飞了下去，去找谢途和火凤。 广播声仍在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来啊！快来吧！！！”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电流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屋内所有人都待在云昭的屏障里，捂着耳朵，背对着窗边蹲下。 夏明昂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听力和感官下降到近乎零的状态。 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失去了原本的清晰和色彩。 云昭已经关上窗，但没用，那道声音一直在尖叫，在整个污染区上空回荡。 不知道谢途怎么样了。 他在污染区为了不影响判断，从不建立屏障，这声音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五感敏锐的哨兵。 难怪情报里说听见声音立刻撤退…… ＊ 闪烁的霓虹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跳跃，光线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小青鸟盘旋在空中，很快发现装甲车的身影。 它俯冲而下，看见谢途正单手撑着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感的敏锐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在他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火凤在他肩头焦躁地扑闪着翅膀，翎羽炸开，显然正在竭力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得知小青鸟找到了人，云昭才松了口气。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到后面，云昭已经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恶意和威胁一波波袭来。 等声音停下。 戚世奇立刻拿起笔记录，一边写一边问他们，“它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后面是什么你们听清了吗？” 第522章 号污染区（十） 戚世奇只听见前面两句，后面感官被屏蔽，什么都没听见。 夏明昂更是如此。 他一脸稀奇的张大嘴巴，像小孩学舌一样，嘴里发出“啊，哦，欧”的音节。 反复确认半天。 他聋了。 云昭抬手解开了他的屏障，回复戚世奇：“后面我也没听清，音贝太高了。” “支付少量……就能获得……” 云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它说需要更多志愿者，应该是指畸变种不够。” “然后呢？还有什么？”戚世奇急忙追问。 四人当中，只有云昭听得最清楚。 ——她刚才屏蔽了其他人感官。 云昭复述一遍，“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戚世奇蹙着眉，“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广告宣传语。” 戚凌默默跟他解释道：“以前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宣传标语，比如重庆的大楼屏幕会写上“你好重庆，你好世界”，这种不正常的欢迎话术，更像守门人的恶趣味。” “最后那句，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指的是地形？”戚世奇唰唰唰的奋笔疾书，对着几人再三确认。 云昭有些担心谢途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转头望向戚凌。 她来曙光基地不足一年，对基地都不太熟悉，更别提两百年前的城市。 戚凌思考半天，最终点头，“应该是吧，熟悉的是城市，陌生的则是末日。” 当某一天，人们所熟悉的街道变成末日，熙攘的十字路口堆满锈蚀的汽车残骸，高楼的玻璃幕墙爬满枯藤，斑驳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摇晃…… 戚凌深有感触。 这场景既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早已注定的预言。 所以守门人才会说熟悉又陌生。 “没事给城市发个广播？” 突如其来的感知能力恢复，令夏明昂感到有些不适，他硬撑着面子，“守门人是傻逼吗？” 这个词还是从青鸾那学的。 夏明昂得意的扬了扬眉，觉得意外好用。 赑屃：【傻逼！】 夏明昂：“……”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昭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途从车上下来，动作依旧利落，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但云昭心底清楚得很，他老能装了。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小青鸟来得很及时。” 云昭狐疑，“你确定？” “真没事。”谢途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唯独眼底泄出一丝柔软，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温热的暗流。 他正儿八经地跟小青鸟道谢。 小青鸟格外受用，傲娇地扬起脑袋，扇动翅膀飞回本体的脑袋上。 云昭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谢途任由她打量，甚至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些。 街道两侧，霓虹灯光仍在闪烁着，猩红、幽蓝、惨白的光斑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变异生物的触须。 站在车前的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确认无事，云昭才松了口气，拉着人上楼，“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吃饭。” 两人很快重新返回八楼屋内。 戚世奇仍在记录刚才的广播，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风衣，稀疏的头发被自己抓得翘起几撮。 抬头时，几道明显的抬头纹也跟着加深。 “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广播里‘库存不足’到底缺的是什么。” 戚世奇瞧见谢途回来，又拉着他讨论，“还有广播提到了‘支付少量……就能获得’，获得什么？” “末日最缺什么？肯定是食物和水，武器，甚至是药品，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来啊？快来吧……更像一种扭曲的邀请，什么东西需要交易，又需要邀请很多人参与？” 戚世奇嘴里念念有词，分析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似乎希望谢途能给个答案。 “食物、水、武器和药品可以排除，或许是旧时代常见的物品，但现在不常见。” 谢途揉着眉心，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它又提到库存，库存指数量，说明是量产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不一定是守门人，目前来看，和霓虹招牌上的标语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皱着眉，直觉守门人的发疯行为，与这个污染区畸变种少有直接关系。 “源头呢？广播的源头在哪？”戚世奇紧跟着追问。 谢途：“还没去看，明天去找找。” “还要等明天？” 戚世奇双眼一瞪，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明显，“你们就一点不着急？” 夏明昂摩挲着下巴，“急又没用，如果实在找不到，干脆直接暴力推平得了。” 有他们三位s级在。 使用精神体推平这个污染区应该不难。 戚世奇一听，又开始指着他鼻子发怒，“闭好你的嘴，别影响我思考，推平对研究污染区有毛的帮助？！” 云昭坐在一旁休息，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叫他为科学狂人，饿了三天，体力没恢复，精力倒很充沛。 这时，戚凌走过来，有点担心他这状态，忍不住插嘴，“饭好了，先吃饭吧。” 戚世奇气呼呼的，只得将东西收好，先吃饭。 ……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雾霾笼罩，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碎片，地面上积着黑乎乎的污水，偶尔反射出头顶变幻的灯光，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油彩。 吃完饭，戚世奇平静了些，五个人准备挪窝，前往记忆酒店。 东西不多，就两口锅。 夏明昂一手提一口电锅走在最后，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耍帅的作战服风衣，穿在了科学怪人身上。 前面的向导戴着彰显帅气的墨镜，就连戚凌都有一身拉风的斗篷。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的谢途。 对比之下。 就他！战袍没了，还提着两口电锅！ 夏明昂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的电锅格外像个笑话，他跟戚世奇打着商量，“风衣能不能还我啊。” 戚世奇连眼神都没给他，实力不够，还想装备来凑？ 没门！ 夏明昂嘴角一撇，满脸的哀怨。 这种情绪直到走下楼，看到零队的装甲车后更上一层。 第523章 号污染区（十一） 眼前的装甲车通体漆黑，车头的线条刚硬而流畅，尖锐的棱角犹如利刃，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这车真帅……”夏明昂感慨道。 谢途的语气波澜不惊：“是吗？我有两辆。” 夏明昂：“……” 谢途打开车门，两旁的武器架映入眼帘，淡淡补充，“不止我有，其他两位s级也有，配置基本一样。” 夏明昂：“你在我面前炫耀？” “不算笨，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谢途视线扫过地上几人的影子，确认无事后，替戚凌将机器人抬上车顶，“都上车。” 云昭自个儿打开副驾门进去，她想了想，转头对夏明昂道：“我们的车全身材料都已经绝版，你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夏明昂：“……扎心了。” 她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弄一辆？ 四人前后上了车。 装甲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起来格外孤寂。 车子很快抵达记忆酒店。 谢途率先下车，拉开大门。 明明离开没几个小时，里面又聚集着大量黑暗物质。 墙壁屏幕上的巨型海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欢迎光临记忆酒店，本店不提供退房服务，房间的床铺，等待沾染你们的体温。” 云昭知道他们不能久看，便将屏幕里的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咯咯咯祝您入住愉快~” “本酒店提供24小时……服务，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最后一行小字在屏幕底部闪烁： 【温馨提示：所有客人都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听她念完。 夏明昂无语：“什么鬼？” 戚世奇再次忍不住掏出本子记录，“提供24小时什么服务？” “不知道，那里空了两格黑暗物质。” 云昭也觉得很诡异，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是她要求住这里，其实不想将大家都牵扯进来。 而且她有自保能力，并不怕黑暗物质侵蚀。 云昭并不确定，自己睡着后，小青鸟那性子能兼顾到所有人。 戚世奇当然不肯走，“来都来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是啊，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戚凌跟着她其实最安全，也不愿意晚上分开。 至于夏明昂，他无所谓。 “好吧。” 云昭去前台拿房卡，嘱咐戚凌，“如果晚上有事，记得大声呼喊，队长肯定听得到。” 谢途站在走廊口，里面仍然是离开时的模样——阴暗寂静。 听到她又叫的“队长”。 谢途转过头来，眉头动了动。 他面色不显，从包里摸出万能房卡，开始分配房间，“住最近的这三间，刚好两间双人房一间大床房，戚凌和戚教授一间，我和云昭，夏明昂住大床房。” 大家没意见。 夏明昂虽说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但看过的案例不少。 出任务时不分男女。 污染区里随时有意外发生，谢途要求和向导住一间好像很正常。 谢途又接着给一人拿了瓶水和一点食物，免得半夜饿了或渴了找不到东西。 所有人拿上房卡，各自准备进入房间。 戚凌的机器人太高，进不去，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滴——”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云昭的心蓦地跳了一下，她顿住进门的脚步，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们下午走的时候，你关门了吗？” 谢途目光幽深，给出答案，“没有。” 那门是谁关上的？ 守门人？ 云昭调转脚步，拉着谢途往走廊深处走去。 果然，被他们打开的二十四间房，全部变成房门紧闭的状态。 很像灵异事件。 唤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吓都吓死了。 云昭再次来到拐角处，站在连廊往下望。 刚才前台的地方还在一楼，而走到这里，高度莫名变成了十四楼。 这个高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下面的老火锅店、网吧、游戏厅，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外轮廓。 “下面我们还没去看过。” 她原本打算搬过来后再去，只是看着距离挺近，就在楼下，但应该怎么走过去？ 这边的楼梯好像通往左边那条街，不能直达背面底下的街道。 谢途避免她掉下去，不让她碰栏杆，“让火凤先过去看看。” 飞禽类的精神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拥有独特优势。 ——就像之前，小青鸟轻易就找到了谢途。 小火凤听话的扇动翅膀，朝下面飞去。 居民街道浸泡在诡异的寂静里，外墙挂着绚丽的霓虹招牌。 火凤钻进火锅店，油腻的玻璃窗后，翻倒的桌椅堆积成山，一口锈蚀的九宫格锅滚落在地，锅底还凝结着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火凤没发现异常，飞向隔壁游戏厅。 里面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街机整齐排列，屏幕却一片漆黑，按键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能看出许久未有人触碰的痕迹。 火凤歪着脑袋，它压根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让精神体找人、找畸变种还行，搜查线索太难为它了。 【回来吧。】 云昭说：“明天我们找路过去看看。” 谢途：“好。” 两人原路返回。 他们的三间房紧挨着，夏明昂的房间挨着前台，戚凌和戚世奇居住在中间，最里的那间是云昭和谢途的， 时间尚早，才八点过。 睡了一下午的夏明昂根本睡不着。 他房门开着，正在看隔壁的科学怪人俯首案前，又在研究这个污染区的规则信息。 “干脆晚上都打开房门睡。”夏明昂瞧见人回来，对着两人说道。 云昭神色古怪，“你害怕？” “开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害怕！” 夏明昂立即反驳，直言道，“我只是担心你们都睡死了，没人管科学怪人。” 戚凌可是一只畸变种啊。 万一他在半夜被守门人控制，将科学怪人吃掉怎么办。 人是跟着他才进入污染区，出了事爷爷肯定扒他一层皮。 “你放心，不会的，今晚队长守夜。” 云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伏姲。 怕鬼的冷脸萌妹，如果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污染区，她怎么办？ 第524章 号污染区（十二） “不关门也行，记得开着灯。” 谢途丢下这句话，拉着云昭进房间休息，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是双人床，窗户正对着背后的居民楼道。 谢途掀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楼下暗红色的“老火锅”招牌，霓虹灯永不停歇的闪烁，建筑轮廓在光影中影影绰绰，毫无生命的阴暗与死寂。 谢途重新将窗帘拉紧，转回身过来给云昭铺床。 云昭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里面和下午进来时一样，四处空荡荡，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水龙头里没有水。 云昭干脆只用包里的湿巾擦了下脸，等她出来时，谢途已经将床铺好。 他将靠卫生间墙的那张床留给她，“早点休息，晚上我来守着。” 云昭点了点头，踢掉鞋子上床躺下。 脑子里思绪翻涌。 她想尽快弄清楚“储存记忆”对她有没有帮助，即便这会不困，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谢途看她躺好，关掉了屋里的灯，又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口的灯。 昏黄的老旧灯光倾泻而下，能提供一点光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或许不想打扰她酝酿睡意。 谢途动作很轻，他折身回到窗边，在床上坐下，然后单腿搭在床沿，倚靠着床头闭眼假寐。 赛博城市，霓虹夜景，尖锐的广播信息，噱头十足的记忆酒店…… 以及，尚未出现的影子。 还有这个地形。 夏明昂觉得奇怪，云昭觉得有异，但因为和旧时代城市过于相似，被曙光基地忽略了过去。 一个二星污染区，守门人至今未找到，说明它可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东西。 至少不是废土时代的人所熟悉的事物。 与赛博有关联的科技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途听见戚凌劝说戚世奇休息的声音，听见夏明昂在浴室哼着歌，无聊似得轻扣着洗漱台。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被无限放大，被他的感知捕捉到。 渐渐的。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隔壁也没了动静。 谢途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关注着她睡梦中的一举一动。 两只凤凰绕过窗帘，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突然，小青鸟生气的炸开羽毛，对着楼下骂骂咧咧。 【啊，垃圾……垃圾又出现了。】 火凤复读机一样帮忙翻译。 谢途利落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只见老火锅的招牌，再次出现那位美艳女明星的广告海报。 这一次，女明星的头不是低着下巴，而是往上扬，与谢途的视线对上了。 十四楼的高度，换做云昭肯定看不清楚，但谢途的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屏幕里，红唇微微勾起的嘴角。 谢途与海报上那双眼睛对视了三秒，蓦地转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黑暗物质弥漫。 隔壁的两间房门都开着，谢途特意放轻声音，“戚凌，睡了没？” “没睡，队长怎么了？”戚凌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途：“去窗边看看，认不认识海报上的人。” 人？ 听说有人出现，戚凌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按照队长的话照做。 声音惊动没睡着的夏明昂。 他刚出现在门口，又立刻转身返回屋内，看样子也去窗边看了。 “靠！好吓人的场景……” 隔壁的隔壁传来夏明昂的声音。 只见楼下红得似血的招牌上，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美艳绝伦的精致脸庞。 海藻般的黑丝披散在肩头，脑袋往上仰着，眼睛盯着的方向，刚好是十四楼的房间窗台。 戚凌拉开窗帘，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距离有些远。 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包里摸出望远镜，忍着恐惧仔细辨认。 戚世奇凑到窗边，瞬间来了精神，“快让我看看，是闹鬼了？” 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 这趟污染区来得太划算了！ 谢途始终没踏出屋子，他俯身查看睡着的云昭，再次来到窗台，打开了窗户。 隔壁的隔壁，夏明昂趴在窗台上，语气遗憾，“我还以为闹鬼了，搞半天真是张海报啊。” “咦？我好像见过她……”戚凌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这番话，成功让左右两侧的两名s级哨兵，同时转过头来。 戚凌有些恍惚，“她真是我那个年代的明星。” 恍然看见熟悉的面孔，即便只是张海报，也让戚凌感到恍如隔世。 但他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只依稀记得，这位女明星是三四线的国内艺人。 长得漂亮，资源却不太好，接的戏配角居多，代言也是接的其他女明星看不上的商务。 “这张海报，好像是张代言海报。” 戚凌很快收起好情绪，专心研究屏幕里的女明星，对着左边窗户的谢途道：“上面应该有广告语，但被守门人删掉了。” 广告？ “问题是，旧时代女明星的海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世奇夺过戚凌手里的望远镜，他看了会儿，发现没有遭到侵蚀，便放心大胆的观察。 戚凌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途垂眸思索，问道：“记不记得她有哪些代言？最好与赛博科技相关？” 守门人估计没想到，这次的外来者里有个bug存在，竟然认出海报上这个女明星。 海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污染区，说不定这就是条线索。 但这可戚凌难住了。 他又不追星，哪里知道一个女明星代言了什么东西。 “我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位朋友的生日趴上，我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戚凌顿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便认真分析，“不过，她咖位不高，接不到一线产品，大公司的科技产品更不会找他，小的话……” 他话没说完，霓虹招牌里的女明星突然消失不见。 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变成“老火锅”。 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凌突然卡壳了。 谢途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不急，你今晚好好想想。” “哦哦……好，我再想想……” 戚凌觉得，如果现在有旧时代的网络就好了，网上随便搜一下，代言什么的清清楚楚。 呃，下面好像有家网吧？ 戚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说：“这个污染区有电，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有网就能知道她有哪些代言。” 第525章 号污染区（十三） 夏明昂无语，“你真以为污染区的网能连接上旧时代？” 二星守门人还没那个能力，连网络都能一同复刻出来。 戚世奇出声呛道：“你连污染区都没来过，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没事没事，各抒己见才能想到好办法。”戚凌劝道。 他伸手想拉住戚世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然，猛地缩回了手。 谢途没去管他们的争吵，伸出半边身子看向楼下的网吧。 不久前火凤去看过，里面确实有电。 电脑应该能开机，是否有网并不清楚，精神体不识字，还没聪明到会用电脑的程度。 “明早再过去看。”谢途道。 云昭睡着了，他不可能丢下她出去，也不可能让戚凌和戚世奇单独行动。 至于夏明昂，如果想单独过去找线索，谢途不会阻止。 但显然。 夏明昂并不想单独下去。 他对旧时代的了解，仅限书本和少量视频，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线索。 不如等着明早，叫上戚凌一起。 几人在窗边聊了会，很快散去，返回各自的床上休息。 城市再次归于寂静。 …… 云昭睡着前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激活她的记忆，守门人只要敢进入她的梦中，她就直接弄死它。 但万万没想到。 她在睡着后居然梦见了丧尸。 那些浑身流着污血，长得特别恶心、连精神丝都不愿触碰的怪物。 云昭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 没失忆，没有唤醒记忆，就莫名其妙在梦里被丧尸追着跑了两条街。 那路全是楼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云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 身后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仿佛萦绕在了鼻尖。 她跑得可费劲，好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 云昭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充满了警惕，直到看见谢途的脸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我在梦里跑了一晚上。” 云昭怕等会忘记，忙将梦里的场景讲给谢途听。 说罢。 她仔细回忆起认识的每一个人，从青山镇到基地的生活。 语气听不清情绪。 “我不觉得我丢了什么记忆，梦里从头到尾没撞见守门人，也没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完全是在梦里跑酷。 地图还是这座城市，翻山越岭跑了一圈又一圈，比训练更累。 谢途安静地听着，拧开瓶水递给她，“下午我试试？或许守门人只是不敢对你下手。”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 守门人可能不敢进入她的精神领域窥探记忆碎片。 云昭喝了口水，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思考，“我睡着后，酒店有发生异常的事吗？” “酒店没有，外面倒是有一桩。” 谢途讲述出现在楼下的那张人脸，“和我们在前台撞见的是同一张脸，只是海报上的姿态不一样。” 脑袋一个向上看，一个向下看。 两次都很诡异的能对上视线。 谢途说：“戚凌刚好认识那人，是旧时代的一个女明星。” 云昭闻言一愣，“认识？” 谢途颔首：“总算找到突破口，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隔壁很快传来动静。 所有人都醒了。 这一夜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什么记忆酒店，全是欺诈。” 戚世奇背着戚凌的包，从房间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 云昭也背着包出来，转头问：“你们有做梦吗？” 戚凌摇头。 他是畸变种，似乎从变成怪物后，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如果他能做梦就好了。 戚世奇闻言，却拿出自己的本子给云昭看，“做了，遇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继续写研究报告。” 云昭：“……”梦里写报告？ 她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也梦见丧尸了？” “丧尸？” 夏明昂打着哈欠出现，“我没梦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昨天睡了一下午，晚上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听见隔壁已经起床。 谢途目光落在戚世奇身上，突然问：“戚教授还记得这个污染区是几号？” “24号，你真当我失忆？” 戚世奇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回道：“除了做了个梦，没遇见守门人，我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你真梦见丧尸了？”戚凌有些紧张。 戚世奇应该没见过丧尸，他怎么会梦见那玩意儿？ 云昭此时接话：“我也梦见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戚世奇的表情蓦地变得肃穆。 看来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梦里我出现在一间卧室，门外有只浑身是血的怪物徘徊。” 戚世奇理清其余，讲述起自己的梦境，说道：“长得比畸变种寒碜，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丧尸。” “我知道在做梦，干脆将门反锁待在房间内，继续分析24号的研究数据。” 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后，他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都记得很清楚。 戚世奇便以为是用过抑制剂的副作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昭又问：“梦里的地图是这个污染区吗？” 她因为之前在111号见过丧尸，那玩意儿太恶心，让她记忆尤深。 所以梦见的时候她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明显有问题。 戚世奇神色严肃，“不确定，那个房间很封闭，我没有拉开窗帘查看。” “不过根据我做研究的数据来看，变化可能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众人闻言干脆不再耽误。 一人拿着袋面包，边走边啃，寻找去背面街道的路。 两边的楼梯，一边是前台的平街层，另一边抵达隔壁一栋写字楼。 出来直接在大街上。 明明就在楼下，却要绕一大圈寻找过去的路。 二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抵达背面的居民街道。 第526章 号污染区（十四） 一行人直奔亮着霓虹灯的网吧。 推开门，入目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灯光惨白，毫无温度地洒在一排排整齐却空着的电脑前。 戚凌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22世纪，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可眼前这些电脑主机，居然还在用上个世纪的传统芯片。 屏幕是边框宽厚的普通平面液晶，机箱笨重，外观老旧，像是从历史博物馆里搬出来的。 “这些电脑款式太老了，更像上个世纪被淘汰的老古董。”戚凌如实说道。 夏明昂：“别管古董不古董的，先试试能不能开机。” 戚凌照做，伸手按了按主机的开机键。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跳出了启动界面。 “真能启动啊。” 戚凌嘀咕：“赛博世界以科技闻名，我以为电子产品会很先进……” 云昭落在收银吧台，说道：“看来只是美术风格像。” 谢途扫视一圈，跟着点头，“基本可以确认，守门人在模仿赛博风格。” “证明真正的主题，和赛博无关吗？”戚凌盯着启动的屏幕随口说了句。 “不一定。” 云昭说：“有可能它的执念是打造真正的赛博城市。” 因为现在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重庆的地形做到表面相似。 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云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赛博和丧尸能有什么关系？” 戚世奇的记录本不离手，站在研究员的角度分析道：“按照记忆酒店的宣传标语来看，肯定货不对板。” “我怀疑记忆酒店是一种设定，本来的设定可以储存记忆，但因为守门人的实力不够，导致出现偏差。” “只有我们两个人梦见所谓的丧尸，而其他人没有，说明污染区的核心执念，可能与我们两人的某些记忆或认知产生了共鸣。” 共鸣？ 云昭低头思考。 戚世奇这个研究狂人，脑子的关于污染区的理论数不胜数。 守门人能与他产生共鸣可以理解。 但她知道丧尸，是因为曾经在污染区里见过，守门人怎么可能见过丧尸？ 还会对丧尸产生共鸣？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 夏明昂不知何时翻进了收银台，正对着一堆海报翻箱倒柜，“因为昨晚就你们两个入睡，所以才只有你们两个梦见啊。” 戚凌是畸变种，不会做梦。 而谢途和夏明昂，一个守夜一个失眠，除开他们仨，不就只剩云昭和科学怪人。 “你给我闭嘴，别打断我思路。” 戚世奇吼了他一嗓子，转过头来，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唰唰唰地边记录边讲解。 “赛博世界和丧尸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从污染区的角度思考……定有相似之处。” 戚世奇问：“丧尸病毒的本质是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己给出答案。 “是失控的复制和感染，而赛博世界的底层逻辑，恰恰是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信息的无限复制和传播？ 听见戚世奇这番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好像正是守门人做的事。 满城的广告信息，货不对板的宣传手法…… 而在旧时代，请女明星代言，也是一种传播途径。说明在旧时代，它就是需要宣传、且有噱头的产品。 众人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电脑很快开机。 戚凌看见右下角的红叉标识，面露失望，“没有网……”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仍在思考戚世奇的推论。 谢途和云昭进入里面包厢查看。 戚世奇见不得戚凌这表情，总会让他想起两人那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诚然戚凌的确是只畸变种。 但戚世奇早意识到了，他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戚世奇语气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戚凌毫无头绪，“科技产品很少用明星代言的，像我家的公司，从不请明星。” 更何况还是个三四线没什么名气的明星。 戚凌埋头苦思。 到底是什么呢？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夏明昂弯着腰在收银台翻找。 居民楼的网吧，吧台很小，正面的墙上贴满游戏海报，剩下没地方贴的，被一股脑塞进下方的柜子里。 夏明昂将海报拉出来，一张张铺在收银台上。 上面的游戏他一个不认识，甚至那一堆英文字母他都不会念。 “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昂“啪”的一声，将游戏海报全扔吧台上，语气痛心疾首，“旧时代的青少年就这么闲？他们不用学习？不用训练？” “不用凌晨五点，就被自家爷爷的护卫兵从床上薅起来，站在训练场上吹西北风？” 一块石碑缓缓从他身后浮现。 夏明昂似有所感，转头气急败坏地指着石碑道：“又想揍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主人！这也要挨揍？！” 赑屃不语，只一味举着石碑朝他砸来。 夏明昂翻身跳出吧台躲避。 奈何赑屃与他同为一体，石碑永远在他背后，压根躲不掉。 “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说了多少次打人不许打脸！打坏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帅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错了还不行吗？轻点揍……” 夏明昂从强硬到服软的转变过程，只用了十秒。 人在电脑之间跑动穿梭，一个人比一群人还吵，网吧内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戚凌的思路几度被打断。 旧时代一大堆产品，各行各业数不清的商务代言，更别提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 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n代，哪里清楚三四线的女明星，能接触到的代言有哪些。 他捂着耳朵拼命回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耳边全是赑屃追着夏明昂揍的吵闹声。 心头莫名有种恼火。 戚凌抬起头，正想让夏明昂安静点，视线却被吧台上那堆凌乱褪色的游戏海报猛地攫住——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翘起，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 戚凌表情顿住，随即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527章 号污染区（十五） 云昭和谢途搜查完包厢出来，听见戚凌这一声大喊。 两人迅速返回。 那头的赑屃也住了手，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是什么？”戚世奇赶紧追问。 戚凌激动地指着吧台那一堆游戏海报，“是游戏！” 游戏也是科技产品！ 它本身依赖数据、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这不正是守门人最可能依托的载体吗？ 谢途闻言，快步来到吧台前，翻找起那一堆游戏海报。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废土时代的人们对游戏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戚凌，他高中和大学时期沉迷网游。 不管是市面上流行的，还是曾经大火过的老游戏，他没玩过也能说出一些游戏特征。 戚凌思路一下打开了。 “游戏这类青少年产品，一线大咖从来不会代言，只有一些三四线明星和过气艺人会！” “而且大部分游戏可以剔除掉，请身材火辣的美艳女星代言，很有可能男性玩家居多。” “男性玩家喜欢玩竞技类，竞技类游戏通常强调操作和对抗，比如moba、fps或者格斗类，如果和赛博、重庆、科技相关……” “我想起来了！” 戚凌眼睛一亮，顾不得拿着海报的人是队长，一把夺过来，边翻找，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是和赛博相关，我可能知道是哪款游戏。” 谢途顺势让出位子给他。 戚凌几下将海报翻完，里面却没有。 守门人不可能暴露信息，但谁让它遇见最熟悉旧时代的戚凌。 戚凌发现有可能是游戏，思路顺着那方面细想，许多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那款游戏应该叫《遗骸2242》，是一款用重庆真实地图、一比一复刻制作的末世生存全息游戏。” 戚凌：“它有两个版本，一个单机版，另一个联网竞技版本，据说是根据上个世纪同款游戏进行了二次创作，做成的全息游戏……” 他没有玩过。 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印象并不深，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守门人是一款游戏？” 夏明昂揉着酸痛的胳膊，表情一脸震惊。 广播里的话语似乎有了解释。 【欢迎来到赛博之都，开启惊险生存之旅，来啊，与……周旋，感受熟悉又陌生的末日场景……】 它一直在向外发出邀请。 但它的游戏里没有人，没有怪物，执念可能出现了偏差，于是满世界打广告？ 结果被闯入的人，理解成了因重庆而诞生执念的污染区。 卧槽，他要是这守门人得气死了。 “兄弟，幸亏有你在，不然谁来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守门人。”夏明昂拍了拍戚凌肩膀，真心夸赞。 谢途再厉害又如何。 他又不玩旧时代游戏，照样找不到守门人。 夏明昂觉得自己没说错，他们两个s级就是不分伯仲。 谢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凑巧凑巧……”戚凌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昭思忖着可能性，“那记忆酒店是怎么回事？” 戚凌抱着那堆海报，转过头跟她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可能是游戏存档地点，玩家抵达安全酒店直接下线，确保下次出现不会被怪物围攻。” “单机版？”谢途略懂一点。 戚凌连连点头，“应该是。” 守门人为了掩盖身份，将一些关键信息隐藏，改为更为赛博化的广告语。 所以才叫储存记忆。 “如果按照游戏这个思路。” 谢途：“这里的地图是重庆，却又不是真的重庆。” 因为地形一模一样。 世代扎根在此的人不会多想，不可能想到游戏上面去。 ——这个污染区，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地图。 夏明昂的直觉认为地形有问题。 谢途自己却因为过于熟悉重庆，忽略了这些细节。 而昨晚云昭和戚世奇梦见的丧尸，可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想到此。 谢途手指在吧台上轻叩。 他接受良好，人都有可能犯错误，这次疏忽大意，遇到知识盲区，且因为过于熟悉地形而忽略细节。 云昭脸色不太好，抿着唇没有出声。 得知记忆酒店，只是被守门人篡改信息后引起的误会。 她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高纬度的“祂”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云昭一直想要找到唤醒她记忆的守门人，尽快驱散精神领域中的白雾。 原以为记忆酒店是个契机，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有一点说不通。” 戚世奇飞快将记录本翻到最前面，“我们进来没有看见丧尸，当时那几只畸变种虽然状态不对，一直在原地转圈，但都是黑色黏液的模样。” 谢途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npc不够。” 要启动赛博末日，守门人需要大量怪物充当npc ，没有畸变种，注定无法还原到它想要的场景。 戚世奇点了点头，记录下来，算是认可他这个想法。 谜题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戚世奇求知若渴，低头注视着众人脚下，非得把所有问题搞明白。 “情报里写的影子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影子是做什么用的？” 夏明昂无语道：“只要找到守门人，然后消灭掉它，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啊。” 守门人一死，污染区崩塌。 哪还需要操心什么影子不影子的。 戚世奇身为只认数据的科学家，却要刨根揭底：“不搞清楚全部规则，如果哨兵下次遭遇差不多的污染区怎么弄？” 谢途抬手确认时间，“影子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它的作用，现在先去找守门人，边走边确认剩下的规则。” “好的。”戚凌第一个应下，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个污染面积并不大。 确认守门人属性后，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说干就干。 谢途先在吧台画了张简易地图，将所有建筑细化，分成十八个区域，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行人以这条街为中心，开始寻找守门人下落。 …… 而外面。 江牧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24号污染区外围。 哨兵们不敢拦他，纷纷上前打招呼？ “江队！您怎么也过来了？” 江牧打开车窗，颔首示意，他打完招呼，抬头看向出现晃动的灰雾。 “啧，只是一处二星污染区，进去三个s级，结果现在一个人还没出来？” 第528章 乖宝 哨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无人接话。 谢队他们也进去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人还没出来。 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但现在已经进去三位s级，如果连他们都处理不了，其他人进去也是白搭。 “江队过来是？”官鸿试探地开口。 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江牧手臂搭在车沿上，懒散地回：“我没那么闲，只是过来测试数据，顺便带孩子兜兜风。” 话语落下。 白矖兽的身躯逐渐凝聚，出现在众人头顶。 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片尘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中，撒欢地玩。 江牧一脸欣慰，“你们瞧，孩子多活泼啊。” 官鸿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矖兽的真面目，由衷赞叹道：“s级精神体果然气势十足，不愧是江队的‘孩子’！” 其他哨兵跟着连连点头。 江牧听见他们夸白矖兽，显然心情极好。 显然哨兵们压根不知，他才赔了五千积分的林业损失，只得带着白矖兽跑远一点放风。 这边可是污染区。 附近的变异植物稀少，总不可能又是曙光基地人工种植。 江牧收回手，侧身拿出副驾座位放着的仪器，递给官鸿，“来，去帮忙测试一下外围的污染浓度，我就懒得下车了。” 官鸿明显第一次和江牧打交道，不清楚他的脾性，爽快地接过仪器，“好，江队就交给我们。” 最近污染浓度上升，超过二十年来的最高峰值。 各个基地都在做空气检测。 江牧早上接到部长电话，要求找污染区外围看看，针对一些污染区外围变化，需要足够数据交给研究院对比。 他反正要带孩子出门，顺便看看谢途出来没，干脆就跑一趟。 外面这么热。 有现成的哨兵可以使唤，还下车做什么。 于是，一队哨兵站在污染区外围，开始帮忙测试黑暗物质。 江牧则升起车窗，坐在车内舒坦地吹着冷气。 【乖宝，去玩吧。】 这边没有讨厌的巡逻队，可以随便孩子折腾。 白矖兽欢快地答应，在车顶上空盘旋一圈，飞到对面山头，想找变异野兽陪自己玩。 孩子不喜欢黑暗物质，知道那玩意儿会让自己不舒服，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而对面的山头上。 两名低级哨兵抱着枪，蹲在小山坡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那车上也是一名s级……” 贺祥和程东青望着朝他们飞来的白矖兽，张大了嘴巴。 “长得好奇怪的精神体……” 有犄角有尾巴就算了，竟然还有翅膀。 身躯过于庞大，飞在空中极为壮观，头上那淡蓝色的光圈一闪一闪，配上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别说，又萌又压迫感十足。 白矖兽也发现了他们，以及趴在树干上的树懒。 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耳朵几乎隐没在毛发之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半眯着，透着一种慵懒劲儿。 白矖兽大概没见过此类精神体。 大眼睛眨了眨，猛地俯冲而下，尾巴一甩过去，直接将树懒给卷了起来。 贺祥大惊失色，“那是我的精神体！快放开它！” 被卷到空中的树懒毫无反应。 对它而言，趴在树上还是尾巴上都没区别。 白矖兽瞧见两名哨兵在下方追来，以为是在和它玩，飞得更欢快了。 它见两人跑得太慢，中途故意飞低一点，边飞边好心等他们。 程东青：“！！！” 两人一精神体，在山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精神体在空中，他们根本追不上。 “别跑了祥子，直接将精神体强制收回去。”程东青道。 还追什么追，越追白矖兽越来劲。 贺祥满脸焦急，“收了啊，被抓走的瞬间我就收了。” 他的树懒反应慢，还没收到信号。 程东青拉着他停住脚步，“那没事，等着它回去就行。” 白矖兽飞出一段距离，见他们不追了，很快调转回来，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结果下一秒。 尾巴卷着的树懒精神体身形消散，返回了精神领域。 白矖兽瞪大眼睛，庞大的身躯落地，扬起一片尘土，落在了两人跟前。 【还要玩！】 “它说什么？” “不知道啊。” 等树懒翻译，估计要等个十多分钟。 程东青有些羡慕地望着它，s级哨兵的精神体是公开状态。 用排除法，麒麟不长这样，这肯定是黎明基地的白矖兽。 镇上的人去过黎明基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江牧，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白矖兽，竟然是在曙光基地。 “走吧，赶紧过去。” 贺祥没多少好奇心，拉着程东青返回刚才的地方，继续蹲守下方的情况。 昨天回去后，贺祥跑去十二楼看了，云昭姐果然没在家。 赵婶支支吾吾的，说云昭姐前晚也没回来…… 云昭姐交男朋友的事，镇上人都有所耳闻，看赵婶那态度，应该觉得云昭姐住在谢途家里，所以才没回来。 贺祥不敢多说，免得赵婶担忧。 他转身去一楼找到程东青，拉着他出了基地。 期间他又给云昭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明显不正常。 两人一商量，干脆来到污染区对面的山头，观察外围的那群哨兵。 希望基地的人守在那已有几日，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离得太远。 贺祥和程东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守了一早上，结果发现一辆车过来。 正是白矖兽的本体——江牧。 白矖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鬼鬼祟祟地蹲在小山丘做什么。 它想了想，收起翅膀跟着两人一起蹲着，学着他们的模样，扬起脑袋往下面看。 它身躯庞大，小土堆根本挡不住它。 那大脑袋露在外面，在一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格外显眼。 山下的高级哨兵抬头望来。 白矖兽欢快地扬起尾巴回应。 “……我们暴露了吧？”贺祥无语地抬起头，正好和白矖兽的视线对上。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似乎在说，不关它的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程东青不解，“江队长不管你？” s级精神体可以随便放出来的吗？ “东青！你快看天空！”贺祥惊呼道。 程东青问声抬头。 只见对面上空，灰雾笼罩的区域，那团团灰雾起了变化，猛然迅速后退的翻滚。 第529章 怀疑 那是污染区崩塌的迹象。 确认守门人是一款名叫《遗骸2242》的游戏后，云昭等人花费了六个小时，在所谓的广播站，终于找到了它。 此前进来的哨兵，曾来此搜寻过好几次。 如情报中写的那样，守门人的确不是广播。他们忽略了这个房间的其他物品。 “城市是游戏地图，广告中用志愿者、优质客户来替代玩家和npc？” 夏明昂不由惊叹，“难怪其他哨兵找不到，换我也想不到这些啊。” 那些霓虹招牌太具有迷惑性。 进来的人，如戚世奇，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面诡异的文字中。 云昭点头，“它不生成物资，可能是第一批物资被哨兵们搜刮完了，那群哨兵搜完东西就出去，不像玩家那样，留在这根据它所设定的程序进行生存玩法。” 它太弱小，执念得不到满足，反而生出了怨气。 戚世奇依旧对影子的事耿耿于怀。 想不通影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除了黑暗物质，什么都没有。” 谢途给出解释：“影子应该也是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目的将外来者拖入黑暗中，试图侵蚀他们让其留下来。”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情报上描述，只有躲在黑暗里才能摆脱影子。 但四处都是霓虹招牌，所谓的黑暗，是黑暗物质最浓郁处。 守门人在引诱进来的人，进入那些地带。 但进来的都是哨兵，对黑暗物质有一定抵抗，且身上随身携带向导素和抑制剂，手里更拿着钥匙。 它的力量不够，无法做到快速侵蚀哨兵。 戚世奇叹了口气，“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算了，已经找到守门人，就不纠结这个了，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资料数据。” 云昭不再耽误，她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涌入其中。 任凭守门人如何挣扎，精神丝牢牢将它束缚，不断吞噬着它身上的力量。 戚世奇第一次看见守门人消亡过程，状态异常亢奋，看得目不转睛。 整座城市出现晃动。 灰色的天空像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浑浊的云层开始瓦解溃散。 随着大片灰云坠落，露出外面的世界，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刺破天际，炙热的阳光倾斜而下。 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钢筋水泥构筑的楼宇如同风中朽木般扭曲变形，层层溃散。 夏明昂双手插兜，抬头注视着周围变化。 原来……污染区消失前是这样的景象。 ＊ 外围的人早已发现异常，前来接应。 看到五个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官鸿终于松了口气。 “咦？没有畸变种？” 哨兵们发现污染区崩塌后，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瞧见。 云昭指了指夏明昂，“你们得问他。” 夏明昂：“……” “这次的任务报告，我会如实交给夏基地长。”谢途慢条斯理道。 夏明昂：“……” 官鸿尴尬地笑着。 他身为基地护卫队的队长，此次负责护送人到曙光基地，顺便留下监督训练。 岂料一个没注意，又让夏少爷闯了祸，还得曙光基地的人过来扫尾。 谢途看见了江牧的车，用眼神询问他跟过来做什么。 江牧指了指对面山头，那蹲着极为显眼的大脑袋。 他刚拿到数据，随后污染区发生崩塌。 “幸亏孩子闹着出来玩，不然晚到一步，又得多跑百公里……” 谢途微微蹙眉，“浓度还在上升？” “31了，基地要求检查污染区外围的黑暗物质，拿几个样本传回去做对比。”江牧道。 谢途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他余光瞥过对面山头的白矖兽，脚步一顿。 白矖兽那大脑袋下方，有两道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极为眼熟…… 官鸿他们早发现了，以为他在怀疑其身份，好心说道：“那人昨天就来过一次，好像是你们基地外城区的搜索队，说是他姐姐不见了，出来找姐姐……” 距离过远。 他们在山脚，污染区灰雾尚未完全消失，暂时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贺祥和程东青看见了车边的谢途，却没看见后方的云昭。 谢途转头，示意云昭先别过来。 云昭不明所以，下意识照做，跟随夏明昂移到帐篷区域。 帐篷建在树木茂密的阴凉地，是视线盲区。 谢途抬起头，朝着二人挥手。 贺祥和程东青瞧见，意识到又被发现了，跑得飞快。 “是谢大哥在执行任务啊，会不会他发现了咱们的车，怕车丢了，通知云昭姐让人去守着车？”程东青道。 这样就能解释了，云昭姐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山下。 贺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云昭姐的电话打不通？” “我怎么知道？” 两人脚步飞快的往山下走。 白矖兽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你家本体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贺祥见它还跟着，冲白矖兽道：“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别跟着了。” 白矖兽盯着贺祥，“嗷呜”叫唤了声，想让他将树懒放出来玩。 它没见过那只精神体，呆呆的，想一起玩。 但贺祥听不懂。 他嘀咕道：“谢大哥不会向云昭姐告状吧？” 两人今天啥正事没干，在山头蹲了一早上。 程东青一把揽住他肩膀，“没事，等会叫声姐夫，万事好商量。” 他俩今天没干活，就没开车出来，等走到山脚，对面两辆装甲车已驶离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而去。 江牧：【乖宝，快回来了。】 白矖兽听见召唤，扇动翅膀飞起来，追了过去。 …… 云昭直到坐上车，才得知贺祥和程东青在那。 她愣了一下，想到进入污染区前，贺祥发来消息时她没回。 “瞒不了多久，要不回去和他们聊聊？”谢途给出建议。 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公开状态。 镇上的搜索队在基地时间久了，早晚会从其他途径了解到她的事。 与其从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引得大家担忧，不如她亲自说。 云昭轻轻点头，“让我想想。” 车顶。 戚凌弱弱出声，“队长，这次击杀守门人的奖励有多少啊？” 第530章 腹黑 此次没有任何物资，积分很好计算。 二星任务有四千保底，击杀守门人是一万奖励，加起来共一万四。 如果三个人分的话，每个人能分四千六百多。 但夏明昂和戚世奇也在。 戚凌不太确定积分用不用和其他基地分。 昨天买完肉后，卡里只剩一千多积分，按照他吃肉的开销，这一千多只够他吃几天。 有可能接下来又要贷款吃饭。 但如果能分到四千多，他就能坚持到下次任务，说不定还有剩。 剩下的他可以还一些给队长，还欠队长一万二…… “不用分给他们。” 谢途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着的戚世奇，回道：“各基地单独计算，夏明昂他们那份，希望基地自己知道给。” 戚凌闻言呼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就能领吗？” “先提交任务报告。” 谢途：“我下午有事，这次报告你来写，如果有不懂的问宋良。”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 写报告应该不难，早点写完早点领奖励。 戚凌待在车顶，心心念念记挂着任务积分，完全忘记了坐在车内后座的人。 夏明昂留在那找自己的车。戚世奇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干脆上了零队的车。 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已经意识到戚凌似乎很缺积分。 戚世奇嗫嚅着嘴唇，想到其他人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辆车很快抵达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内，哨兵们正在做对战训练，瞧见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云昭，24号消灭了？”宋良问。 云昭打开门下车，轻轻点头。 陶浩浩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等会老子要去嘲笑二队那群人，上次他们进去没找着守门人，还说哪队能找到就全队倒立洗头。” 段析起哄，“到时候咱们扛着摄像机去围观。” 周天奇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去吗？我负责扛摄像机。” “走走走，现在就去，已经开始想象他们顶着湿头发栽葱的样子了。” “接着训练，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江牧下车，将检测到的数据扔给齐骏，让他发回基地。 其他人顿时蔫了，压根不敢反抗，老实返回2号训练场继续。 戚凌急着回去写报告，带着他的机器人从车顶下来。 一落地，机器人发出机械声，迈着脚步跟着他返回金属小屋。 “戚教授跟我一起进城？” 谢途手搭在方向盘上，注意到戚世奇站在观察窗前，视线跟着戚凌的脚步移动。 戚世奇沉默了一瞬，指着风格独特的金属小屋，“那是他现在的家？” 金属打造的家，位于训练场旁，一群哨兵在门外训练，白日里倒是热闹。 只是到了夜晚，人一旦散去，半山腰孤零零的，连巡逻的人都瞧不见。 戚世奇问出口，“他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途：“放心，我也住这。” “有伴那就好。” 戚世奇瞧见机器人进了屋，想起刚才的谈话，问道：“他很缺积分？我这有些积蓄……” 谢途打断他，“正想和你说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私下为他提供帮助。” 戚世奇眉头微皱，“为什么？”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戚凌的积分都是他自己挣的，他不需要施舍。” 戚世奇刚想说那不是施舍。 只听车旁的云昭开口：“戚凌现在的执念就是挣钱养自己。” 执念一旦完成。 谁也不知道戚凌会发生什么变化。 戚世奇瞬间明白过来，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如果他挣够钱了呢？” 击杀守门人的经历极为丰厚。 这次一个二星污染区，进去一天，他就能拿到近五千的积分奖励。 再来两三个任务，戚凌很快能实现财富自由。 到时又该怎么办？ 谢途淡淡回：“放心，他永远挣不够。” 或许怕戚世奇不理解，谢途便跟他说清楚。 “听研究院的人说，他想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找人去后勤部问了零件价格。” 谢途手指轻轻敲着车沿，语气轻描淡写，“上次我们从320号带出来的机器人零件，内部有个扫描精神力装置，如果他想带着机器人做任务，肯定需要这个功能，售价大概五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零件装置。 戚世奇：“……” 云昭倒吸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他送戚凌机器人的目的？ 那台机器人的型号，无法抵抗黏液腐蚀，材质也不抗造，如果要改装的话，肯定要大改。 一个零件五万，戚凌得花多少积分…… 而且东西是零队拿回来的，当时完全可以扣下来一台，免费拿给戚凌。 但谢途偏不说，全部上交给了基地。 他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戚世奇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眼这么多，单纯的戚凌哪是他的对手。 “行吧，那我不插手，送我去研究院，我去找傅院长问问。” 谢途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向车外的云昭，目光柔和，“钥匙放在厨房小木屋，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云昭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门钥匙，搁在后院放厨具的小木屋。 她知道地方。 云昭点点头，看着谢途的车驶下山道。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地面被晒得发白，热浪蒸腾而起，远处山脊线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十几个哨兵正在分组对抗。有人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光；有几个正在近身格斗，拳风凌厉，招招带起劲风。 陶浩浩一个过肩摔把段析撂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就你这水平，还想去二队面前嘚瑟？” 段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呸！刚才小爷是让着你！” 分心偷听队长和戚教授谈话的下场。 云昭看了会大家训练，没有去他家休息，而是转身进了开着空调的训练室。 屋里就江牧一人，开着电脑似乎在处理事情。 云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贺祥发去消息：【我在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你和程东青过来吧。】 谢途说的对，与其等着他们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不如她主动说清楚。 第531章 摊牌 贺祥和程东青靠双腿行走，自然没有开车快。 收到消息时，两人还在半路上，赶紧撒开腿跑起来。 程东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训练场是谢大哥的，云昭姐果然待在那里。” “可是，谢大哥刚还在外面啊，他才从污染区出来，我俩亲眼看见的。” 谢大哥身为s级哨兵，需要为了人类冲锋陷阵，进入到诡谲多变的污染区执行任务。 贺祥光想想都觉得危险。 云昭姐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那也太辛苦了。 “等见面就知道了。”程东青回。 贺祥“嗯”了一声，专心赶路。 两人步伐很快，绕过前面一座山，爬山前往基地外那座半山腰的场地。 尚未走近，训练场的喧闹声传入耳里。 贺祥伸长脖子往训练场里望，恰巧与刚从库房出来的宋良视线撞上。 宋良知道两人是云昭的弟弟，提起手里的食材，熟络地开口，“来得正巧，等会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贺祥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家都不认识，留下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对了，你们找云昭啊，她在那边训练室。”宋良为他们指明方向，提着食材走了。 将程东青道谢的话堵在嗓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朝着训练室走去。 场地的哨兵已经完成上午的训练，全部移到大树下暂作休息。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引得所有人望了过来。 贺祥感受到一群高级哨兵的视线，顿时如芒被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姿势别提多滑稽。 段析努力憋住表情，不敢笑出声。 他好歹当过贺祥的教官，他得保持教官的威严。 江牧听到了外面动静，精神领域里的白矖兽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早上的事。 【呆呆的，不会动，好玩……】 江牧转头对着云昭开口：“你弟弟？” 云昭点头：“嗯。” “他什么精神体？孩子都不认识。” “树懒。” 江牧：“……”原谅他孤陋寡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 云昭已经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的两个愣头青招手。 贺祥看见人出现，松了口气，拉着程东青小跑着过来。 “云昭姐……” 贺祥刚想出声，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 白矖兽的本体——s级哨兵江牧。 江牧的容貌有种近乎锋利的俊美，肤色冷白，一点不像其他风吹日晒的哨兵。 轮廓深邃而冷冽，眉眼却偏又生得极艳，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贺祥：“……”长成这样，谢大哥怎么放心云昭姐和他独处啊。 云昭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头的汗，先坐下休息会。” 天气炎热，两个少年跋山涉水，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云昭有些过意不去，打开冰柜给他们一人拿了瓶冰水解渴。 江牧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说，自觉站起身出了屋。 训练室没了外人。 贺祥喝了口冰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云昭姐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云昭垂眸盯着冰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我在污染区。” 贺祥刚送进嘴里的冰水\"噗\"地喷出来。 程东青手里的瓶子\"当啷\"撞在桌角。 两人面面相觑，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外机轰鸣的声响。 贺祥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去污染区做什么，污染区多危险，那些畸变种”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云昭打断了他的话，“我加入了作战部。”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加入了作战部？ 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想来，她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身影…… 东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每次才帮着她遮遮掩掩的。 那镇长呢？ 老镇长和赵婶知不知道？ 程东青不知该做反应，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啊？” 身为向导，她没必要去冒险，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去污染区…… 不管是搜索队，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污染区避之不及。 程东青无法理解。 云昭没有回避两人的目光，她将冰水瓶轻轻放在桌上，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水痕。 “因为总得有人去做。” 云昭低声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担心。” 贺祥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云昭安抚道：“我的精神力很强大，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强，那些污染区根本伤不到我。” 一旦开了口，似乎其他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云昭将来到基地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她和盘托出，当初被检测出s级，加入作战部，如何执行任务，杀掉守门人。 云昭顿了顿，“未知才会恐惧，污染区于我而言，比我想象中的轻松。” 早知道自己这么强，她可能不会选择带着镇上人迁徙，而是单枪匹马直接杀进六号污染区了。 贺祥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们故意这样说，还是……隐瞒了危险，只为让大家放心。 贺祥一脸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无法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镇上的人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会拖她的后腿。 “那谢大哥……”程东青试探着询问。 云昭回：“他是我队长，任务中的体力活交给他，他负责杀怪、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 程东青不说话了。 来之前两人还觉得谢大哥的工作太危险，结果云昭姐和他一伙的。 云昭摊牌得没有负担。 反而得知真相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从没想过，云昭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世上总有一些人，甘愿以自身为烛火，在黑暗笼罩的地方点亮希望。 程东青突然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贺祥死死咬着嘴唇，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第532章 改变（一） 谢途驾车将戚世奇送到生物研究院门口，车子没有熄火，他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对门口的哨兵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身着实验服的小张匆匆赶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疑惑：\"谢队，您找我？\" 谢途单手撑着车窗，开口：“嗯，戚凌让你弄的零件报价单，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这事。 小张恍然，“稍等，我马上进去拿。” 他折回研究院，很快拿着报价单出来。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交给戚凌，结果这两天他人不在，麻烦谢途顺便帮忙带给他吧。”小张没有多想。 戚凌怎么说也是零队的成员。 这个价格是对外的价格。谢队如果去拿的话，肯定更便宜。 “行，等会我交给他。”报价单被塞进车窗，谢途抬手接过， 他快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普通合金钢、高分子材料、光电传感器、标准轴承——清一色民用级材料。 谢途收起单子，向小张道了声谢，才驱车前往作战部。 上面的零件都是普通材料。 既然戚凌要改造机器人，带进污染区作战，自然要用最好的零件。 价格不谈，对他本人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 作战部大楼。 小会议室内部。 段部长的指尖叩击着会议桌，银白色的袖扣在桌面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墙上电子屏跳动的污染区数据交相辉映。 “部长，我申请十队单独执行下个任务。” 十队的队长于姝笔直站起，当着九队那伙人面，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理由是…… “污染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绝不可能是巧合，在此之前，队员们需要尽快成长。” “我们已经执行过两年的搭档任务，在积累了处理三星以下污染区的成熟经验，分散行动能更高效清除污染源，也能加速队员的单兵作战能力培养。” 于姝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去年的报告显示，九队和十队的任务完成度十分不错。 哨兵们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有把握独立进入污染区。 “你们也同意？” 段部长视线扫过装作不知情的九队成员。 九队的队长梁山，轻咳一声，“是，三星以下任务，有时作战人员多反而不利于行动，队长应该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段部长微微颔首，她面色不变，扔出一份申请书，“都看看吧。” 于姝和梁山拿过文件。 这是两张申请加入作战部的表格，看到最前面的名字，于姝瞳孔微缩。 只见名字那列，赫然写着【申请人：袁岚】。 “这是两名向导的申请书。” 段部长开口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黑暗向导一事，此事撕开了能力者体系的裂缝，带来的风波并未消弭。” “有向导向作战部提交了申请书，申请进入低危险污染区进行试炼任务。” 对于这点，段部长一直是赞成的。 战时全民皆兵。 向导如果仍在原地驻足不前，早晚会迎来毁灭性打击。 黑暗向导的事就是个例子。 “此事经过白部长特批，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但是……” 段部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两名向导加入哪两支队伍，那么，他们将获得单独挑选任务的权利。” 于姝和梁山同时挺直脊背，对视的刹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零队的任务报告就能看出来。 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 如果他们的队伍也能拥有一名向导…… “另外一点需要说明，只是试炼任务，向导随时可能退出，同时将继续参与疏导室工作，任务范围暂时仅限于西南地区。” 意味着拥有向导的a级队伍，在今年，只能进行近距离任务。 向导稀少，注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疏导。 而且向导的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任务中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有人保障。 “明白！” ……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云昭刚吃完午饭，便收到袁岚发来的信息。 她本来正准备和贺祥他们回去，思考片刻，回复：“好的，在哪见面？” 袁岚很快回：“我在外城区的疏导室。” 与内城区不同。 或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员，外城区的疏导室位于西一街，那里靠近缓冲区，进入基地左拐过去，十来分钟的车程。 云昭第一次来这里。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标识牌——疏导室。 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外来人员。 两侧站着执勤的高级哨兵，安全部巡逻的队伍每隔十几分钟过来一次，负责维持秩序与安全。 看见云昭出现在门口，执勤的高级哨兵愣了一下，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您这是？” 云昭指了指里面，“我约了袁向导。” “哦，好的，那我带您进去。”哨兵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外城区鱼龙混杂。 哨兵压根不放心她独自进去。 云昭道了声谢，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厅。 这里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出，衣着各异，有人穿着磨损的战术服，袖口和裤腿沾着泥渍，像是刚从荒野回来；有人则套着简陋的粗布外套，腰间别着自制的武器。 几个来自小基地的年轻哨兵缩在角落，自制的防护服补丁摞补丁，眼神紧紧盯着墙上滚动的疏导进度表。 另有几个明显受了精神污染的哨兵坐在长椅上，瞳孔微微扩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像是在抵抗脑海里的噪音。 他们的同伴站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疏导室紧闭的门，神情焦灼。 云昭目不斜视地从人们身边走过，外城区人这么多，袁岚确定有时间？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a级向导的疏导间位于最里侧，建筑风格与内城区一样。 袁岚的院子静谧得像一幅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晕。 袁岚倚坐在藤编摇椅，手里捧着本资料，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垂耳兔形态的精神体正蜷在膝头。 雪白绒毛蓬松如云朵，红宝石般的眼睛半阖着，粉嫩嫩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身侧的矮几上，一杯热茶氤氲着袅袅白雾，茶香清浅，混着院子里飘来的草木气息，显得格外安宁。 第533章 改变（二） 瞧见哨兵带着云昭进来。 袁岚合上资料起身迎来，顺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外城区是按照疏导情况来收费，等级越高，收费越贵。” 袁岚柔柔道：“大部分外来人员，只选择最便宜的收费方式。” a级向导来外城区坐诊，不如说是放假。 最忙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疏导两三名哨兵，且几乎都是外城区执勤的基地人员。 外面的哨兵为了节约积分，宁愿忍着精神图景的钝痛，也不愿轻易花费积分找高阶向导疏导。 云昭想起刚才那些等候区的人，“他们挣积分不易，能来疏导室的大概都比较严重。” 袁岚点点头，“不过，外城区的疏导室也有好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流程简单，效率反而更高。” 两人一道进入休息间。 这里的布局与内城区一样，院子共三间房，带一处茶水间。 “随便坐。”袁岚去茶水间为她泡茶。 云昭和袁岚其实并不熟，唯一几次的交集都在公共场合，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这时，也没搞清楚她找自己何事。 云昭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很快注意到了矮几上放着的档案资料。 ——那是零队以往执行任务的行动报告。 看下面的编号，是28号污染区的档案。 这时，袁岚端着茶回来，察觉到云昭的视线，轻声说：“我写了申请表，申请加入作战部，出去执行任务。” 云昭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思绪微顿。 ——袁岚？申请加入作战部？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岚将热茶摆在她面前，示意她坐，“只是试炼任务，如果觉得危险或者无法胜任，随时可以退出。” “怎么想到加入作战部？”云昭还是问出了声。 袁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垂耳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膝头，安静地蜷成一团。 “我对污染区一直很好奇，待在后方太久，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茶香漫过鼻腔，袁岚的声线却比雾气更轻：“我想见你，其实是想谢谢你，有你珠玉在前，我才敢迈出这一步。” 正好在黑暗向导的这个契机，干脆找白部长挑明了。 云昭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a级向导。眼底没有一丝犹豫或畏惧，只有平静的决意。 ——她是认真的。 “其实也不算加入，只是经过上面特批，特例参加任务，向导依旧隶属特殊能力部。” 袁岚顿了顿，“起先白部长一口回绝，并不同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口。” 云昭垂下眼睑，回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污染浓度上升，基地高层现在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波动是正常现象，另一派则认为，是黑暗重临的征兆。” 很多事白部长都是知情者。 作为管理者，他的心态很矛盾，一面不希望向导冒险，造成伤亡。 另一面又希望向导能够有自保能力，在危机来临之际，可以自己依靠自己。 “这样啊。” 袁岚抬眼看向云昭，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所以白部长突然改变决定，是觉得与其让向导们在危机来临时毫无准备，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实战能力？” 云昭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茶水间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垂耳兔偶尔抖动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青鸟冒了出来，飞到垂耳兔面前，伸出一只爪子刨它的耳朵。 垂耳兔的耳朵非常敏感。 小青鸟刨一下，耳朵就抖动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大，粉色鼻尖警惕地翕动，蓬松的耳朵闪电般往后一收。 云昭看了眼，嘱咐小青鸟别欺负它。 她只进入污染区不到两天，外面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知袁岚心意已决，云昭走到矮几前拿起资料，打破沉默，“你对污染区了解多少？” 袁岚回道：“我们了解的不多，大多只来自卷宗上面的信息，最近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 云昭愣了一下，还有别人？ 袁岚笑了笑，“一名野生向导，叫秦知意，才来基地两个月，你可能不认识。” 云昭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训练帮助。” 向导的训练体系与哨兵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屏障稳固性以及战场适应性。 云昭以过来人的经验，深知向导最需要掌握的不是进攻能力，而是在混乱战场中保全自己、支援队友的核心技巧。 她有足够的任务经验，为两位向导甚至其他向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指导。 至于体能方面，向导不需近战，或者可以参考以往谢途为她定制的训练课程。 云昭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她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来。 袁岚的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那再好不过了。\" 垂耳兔从她肩头轻盈跃下，蹦到云昭脚边，仰起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靴子，像是在表达谢意。 ＊ 从疏导室出来，云昭没有回去，而是给白部长发去信息，前往内城区办公大楼。 她在污染区休息过一晚，大概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并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等见到白部长，云昭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希望白部长能批准，让我负责向导的实战训练项目。” 白部长没想到她会主动将此事拦下来，神情十分惊讶，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抿着唇，“我体力虽然不行，但精神力方面，应该没人比我很强，我有能力帮助她们提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部长见她误会了，温和道：“你能主动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 云昭点点头。 “你大概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们进行试炼任务。” 白部长起身关好门，“现有的数据，不足以支撑所有揣测，但是，基地必须进入备战状态。” 一切的一切。 随着逐渐接近灾难真相，那一天，总会来到。 “我和沈基地长曾讨论过特殊向导的作用。” 白部长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道：“或许，丹顶鹤他们不是指望一个人来拯救世界，而是希望有人带领着人类，去终结这场灾难。” 第534章 帮忙 这场持续两百年的末世，并没有击垮人类，所有人都坚信，灾难会结束。 将希望给予在特殊向导上，对云昭不公平。 更对那些为了信念，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而牺牲的人不公平。 “当初沈基地长有意推波助澜，促使你走出基地。” 白部长道：“他有怀疑，但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让你加入作战部，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 云昭低垂着眼眸，“我知道。” 突然出现的s级向导，足够特殊，偏偏又凑巧与基地的s级哨兵拥有同一物种的精神体。 沈基地长可能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我们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部长意有所指，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向导，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全人类，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不幸。 却也是命运给予的特殊勋章。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坚韧，让\"活着\"二字有了超越生存本身的重量。 当末日将人从安逸中剥离，反而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光芒。 就像废墟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蒲公英，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向未知的远方。 注定要肩负起各自的使命。 云昭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他：“白部长以为，我主动承担起向导训练，是把她们当作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 “不是。” 只听云昭轻声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只是想让那些愿意仰望星空的人，永远有抬头的勇气。” 白部长怔住，忽而一笑，“这样挺好。” “想要帮助她们，你得对她们有个大致了解，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 云昭道谢。 她从大楼出来，抬手挡住刺目的强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烈日压缩成灰扑扑的薄片。 露天廊道上，机械清洁工正喷洒着降温水雾。 云昭穿过走廊，步行前往作战部，路上给白瑜打去电话。 那头几乎秒接。 白瑜：“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云昭：“我进入污染区了，就基地外面那个24号污染区。” 这两天没联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云昭将基地最近发生的事跟白瑜说了。 “向导愿意走出基地，她们比我想象中更想证明自己。” “我老爸竟然会同意？”白瑜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酸味，\"以前他连我走出基地都不让……” 云昭轻笑一声：“白部长其实很开明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白瑜一声轻哼：“得了吧，他那是过度保护。小时候连训练场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向导就该待在安全区"——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放向导上战场？\" “时代在变，黑暗时代的时候，向导不也在前线拼命。” 白部长是个很好的人，温和有亲切力，对待下属还是家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云昭很羡慕父女俩的感情，她的父亲还没消息…… “对了，我在黎明基地帮你打听过你父亲的事，你别灰心，只要人活着，迟早我们能找到他。”白瑜说道。 云昭低垂着头看路，“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韩叔叔将事情弄完我们就启程。” 白瑜跟她抱怨：“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每天住在地下不见阳光，感觉骨头都要发霉了。” 而且黎明基地太吵了，到处都在施工。 难怪江牧不回来，她在这待久了都觉得受不了。 “幸亏韩叔叔并不拘着我，允许我四处活动，偶尔可以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这会儿刚到地面……” 白瑜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那头传来阵阵嘈杂声，夹杂着施工噪音，听不太清楚。 云昭顿住脚步，有些担心，“怎么了？” 好在白瑜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像有哨兵暴走了，我过去看看，等会给你回电话。” 云昭让白瑜别去凑热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掉。 这时她已经走到作战部大楼门前。 云昭只好作罢，进入大楼去见段部长。 ＊ 黎明基地。 地面上数百台工程机甲正在作业，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撕裂了凝滞的热浪。 一辆军用车急刹停在基地入口。 几名哨兵将一名双眸猩红的男人死死按在车里。 “队长，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向导！” “文超！快去按升降梯叫人！” 李文超答应着，满脸焦急，迅速跳下车跑向升降梯。 他们这趟任务不太顺利，出去两个月，抑制剂在污染区里早已经用完，必须马上找到向导救命。 李文超一路狂奔，人还未抵达，便看见升降梯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站在那，皮肤白皙，黑发披肩，干净得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李文超一眼看出她是向导，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她急忙折回。 “麻烦帮帮忙，我队长精神领域暴动了！” 白瑜瞬间从吃瓜群众变成当事人。 莫名其妙被人拉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知又想到什么，干脆不吭声，任由哨兵拉着自己往前跑。 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 现在人多，施工的人员进进出出，升降梯需要等时间，那人可能等不及。 她虽说不是黎明基地的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向导。 不如先看看。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请你帮帮忙，不管如何积分我们照付。” 李文超将白瑜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等白瑜回答，再次跑过去叫人。 卫序是a级哨兵。 不知这名向导和他的匹配度有多少，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去找熟悉的向导。 白瑜刚回过神来，带她过来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车厢门打开，又出现两名高级哨兵，看见陌生的向导面孔微微一愣。 眼下情况紧急。 他们也顾不得打招呼，赶紧叫她上车。 “麻烦你了，快帮他看看。” 哨兵连忙起身让开，露出车内的景象。 第535章 卫序 军用车的后车厢宽敞，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 只见车厢内。 两名哨兵背对着外面，蹲着按住身下的人，几下将人的四肢捆住。 “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车外看着，如果队长他挣扎的厉害，你马上叫我们。” 向导进行疏导需要安静的环境。 车厢密闭，不宜有太多人留在此地。 哨兵们说着利落的跳下车，将白瑜留在了车内。 随着他们离开，白瑜终于看见那名被绑住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膛，双手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嘴里发出难忍的声音。 白瑜注意到了他脚边的弯刀。 这是他的武器？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瑜将弯刀捡起扔到车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身朝着他靠近，蹲下了身子。 白瑜蹲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小声嘀咕，“早知道今天不该穿裙子。” 被捆住的人听见声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眼呈现暴躁的红色，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就在与白瑜视线相对的瞬间，猩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泛红的眸子盛着燎原烈火，嘴角肆意张扬的弧度，看人时似是天生带着挑衅意味。 白瑜被他一直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归这么说。 但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白瑜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挣扎，才放心地释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蔓延开的瞬间，不过片刻，竟然轻易撬开了卫序的精神表核。 白瑜感到十分惊讶。 她做过很多次疏导，大多数哨兵都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对向导张开精神表核，以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进行连接。 白瑜好歹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她和这名哨兵的匹配度好像很高。 她猛地收回手，断开刚建立起的精神连接。 那股舒服的力量突然撤走。 卫序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开始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车外传来哨兵紧张的询问声，白瑜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能处理！\" 处理个毛。 云昭早告诉过她，匹配度一旦超过阈值，会引发结合热。 白瑜才不可能和一名陌生哨兵结合。 她只在外层慢慢地清理，心想，坚持到下一名向导过来马上走。 卫序的眼睛被她遮住。 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察觉到令他感到舒服的精神力仍在，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高匹配带来的精神安抚，仅仅只是外层疏导，却对他非常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文超终于带着熟悉的向导过来，“里面怎么样了？” 白瑜听见声音，收回精神力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莹蓝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像星尘般萦绕在苍白的指节间。 似乎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影响。 身下的人又开始变得不老实，直起胸膛试图靠近她，挣扎着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白瑜蹲久了有点腿麻，撑着他赤裸的胸膛站起身。 车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入。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 白瑜头也不回地跳下车，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只留给车内的人一个背影。 车厢外站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白瑜这会儿只想赶紧跑路，对刚过来的那名男向导说：“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去继续！”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飞快地跑了。 直到进入升降梯，白瑜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 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白瑜赶紧给云昭发去信息，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进行精神疏导，又遇见匹配度非常高的哨兵又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污染区的那种脑力活不适合她，她要走自己选好的路。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段部长的办公室里，谢途也在。 她看完消息，沉默了一瞬。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基地里的哨兵，不是都和你做过匹配度测试？” 白瑜要走哨岗这条路，只会疏导自家基地的哨岗站的哨兵。 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黎明基地的。 白瑜一想也是，“那不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等韩叔叔忙完我们就回来。” 云昭却有些在意。 弯刀？ 云昭曾在102号污染区，遇见过拿弯刀的少年，那人也是黎明基地的。 但年纪好像对不上。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瑜尴尬地瞥过脸，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昭很无语，“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匹配度高或许只是你的感觉，他当时太难受，看见向导下意识主动打开精神表核也有可能。” 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白瑜却不愿意，“不行，万一真匹配度太高，我老爸要押着我和他登记结婚怎么办？” 已经有研究表明，过高的匹配度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目前的四名s级哨兵，他们父母的匹配度都超过90。 “就拿夏明昂来说，额，我听来的八卦，他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过高，被他爷爷压着结婚的。” 白瑜：“他生下来后都是他爷爷在带，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新觉醒的s级哨兵万众瞩目，八卦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 白瑜才不想和夏明昂的父母一样，和一个不认识、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 “好。”云昭自然应下，嘱咐她注意安全。 不过这事，得先弄明白那人身份，摸一下底细，她总不能不管，万一白瑜以后吃亏了怎么办。 云昭思考片刻，给江牧发去消息，“向你打听个事，你们基地的哨兵，男的，使用弯刀，应该也是作战部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吗？” 她顿了顿，补充：“下次疏导给你打折。” 云昭只顾着埋头发消息，丝毫没有留意到谢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江牧会快回：“我大概知道是谁，黎明作战部，一队的队长卫序。” 第536章 薮猫 云昭没想到一问就得到了答案。 她怕万一认错人，又发去消息确认，“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江牧：“薮猫。” 也是猫？ 那还真有可能和白瑜的匹配度很高。 云昭想着事，连段部长和谢途谈完话都没察觉。 谢途朝她走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云昭随口回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白瑜不说出去，这是别人的私事，八字没一撇，不好跟他多说。 谢途也没多问。 他坐下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通讯仪页面的聊天框名字。 江牧？ “段部长走了吗？”云昭抬起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谢途自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通讯仪关掉，“嗯，去处理一点事。” 云昭：“两名向导的事？” 她刚才已经跟段部长说过，想帮助向导提高精神力。 “有六支队伍没在基地，十二支队伍公平竞争，要等全员收到消息。” 谢途沉吟道：“而且怎么个竞争法，得和向导商量。” 袁岚还好，她在基地这么多年，许多哨兵都认识，大概加入哪队都行。 另外名向导却是刚加入基地不久。 向导自己的意愿很重要，毕竟最后还要看匹配度。 总之，向导想要进入污染区，不是那么容易。 云昭心底记挂着一堆事，闻言拉着刚坐下的谢途起身，“我们早点回去，我得回去看资料，做训练表。” 谢途闻言眸光闪烁：“回哪？” 云昭不假思索：“回我家。” 她下午进城是宋良开车送的她，还顺便将贺祥和程东青送回了家。 两个傻小子虽然得知真相，但估计不敢跟老镇长提。 她得回去看看。 谢途欣然同意，反握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撞上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各异，纷纷出声打招呼。 “谢队，云向导……” 云昭对着工作人员微笑，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快松开。 “下班了。”谢途颔首回应，握得更紧了。 过了明路的男女朋友，牵个手而已。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昭挣脱不开，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自己进入电梯。 他很爱出汗，在夏天浑身像个火炉。 云昭指尖被掌心的薄汗濡湿，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触的皮肤攀上来，像是被裹进一团潮湿绵软的云朵里。 她又轻挠了两下，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握紧，指节间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连带着腕间的皮肤都泛起微痒。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 走廊里投来的目光让人耳尖发烫。 谢途紧绷的手臂肌肉，隔着衬衫传递温度，倒显得自己挣扎的小动作像在欲拒还迎。 云昭抬眸盯着他发红的耳垂，突然觉得这黏腻的热意也不算恼人，反倒像盛夏午后的蝉鸣，吵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烫。 直到坐上车。 谢途终于松开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掌心，嘴角挂着笑意，“擦擦汗。” 云昭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过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你今天和段部长都谈了些什么？” 她到的时候已经很晚。 谢途从污染区出来就去了内城区，待了几乎一整天。 谢途启动车子，“聊了下24号污染区的事，跟着开了关于黑暗物质增多的内部会议，你过来时，正在讨论夏明昂的训练安排。” “训练安排？” 云昭将废纸握在手里，想起白瑜刚才跟她提到的八卦，“他需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一下脑子。” 身为s级，实力本身不差。 但他那性子，如果带队进入污染区，很容易出事。 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竟然不先拿钥匙，光顾着耍帅，一下杀光了里面的畸变种。 如果不是戚凌发现了守门人。 估计最后只能选择推平整个污染区，他们才能出来。 谢途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所以段部长提议，下次任务带上他，帮他累积实战经验。” 云昭望着窗外的街道，微顿，“带上他？？？” 谢途“嗯”了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看看赑屃。” 云昭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夏明昂听从安排，当个打手还是很好用，“下次任务你选了吗？” “还没。” 谢途道：“等伏姲出来，如果污染区崩塌，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再来决定。” 伏姲小队在几日前，已经进入四星污染区。 研究院那边和云昭的推测一致。 黑暗物质总量在这两百年其实没变过，只是大部分都集中在污染区内， 随着污染区减少，黑暗物质被释放出来，导致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 很恐怖的推测。 意味着污染区消灭得越多，外面的黑暗物质越多，世界将再次陷入黑暗。 作战部必须尽快得到结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有我在，黑暗末世也会卷土重来吗？”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她天生有净化黑暗物质的能力。 谢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侧眸看了云昭一眼，声音低沉：“你的能力确实能压制黑暗物质，但……” “但什么？”云昭挑眉。 “但你的净化范围是有限的。” 谢途直视前方，语气冷静，“如果污染区大规模崩塌，黑暗物质瞬间爆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净化整个世界。” 特别是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云昭不说话了。 伏姲小队这次的任务，更像是一场测试。 一个四星污染区，里面的黑暗物质超乎想象，崩塌的瞬间被释放到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没有被察觉，只是因为消灭的污染区有限，对外面的影响甚微，从未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车子很快进入外城区，开进东三街停车场。 云昭突然想起，“我们忘记买菜了。” 聊得太投入，压根没想起这事。 谢途顿了一下，“我现在去买。” 云昭摇摇头，“算了，赵婶应该会买，晚上随便吃点吧。” 谢途无所谓，他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两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单元楼走去，路上碰见扛着农具回来的镇上人。 老刘看见这位s级哨兵又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第537章 孔雀 程东树和程东青两兄弟正在家吃饭。 听到动静对视一眼，跑过去打开屋门，便瞧见谢途和镇上的人闲聊着进入单元楼。 云昭走在最后面。 白部长刚将资料发过来，她边走边查看，也不管谢途在和他们聊什么。 老刘扛着锄头，似乎才从田里回来，看见电梯来了，转头喊道：“人多坐不下，昭昭，你先回去，我们等下一趟。” “云昭姐！” 云昭刚抬头，听见程东青在后面叫她，她摆了摆手，对老刘道：“刘叔你们先进吧，东青找我有事。” 程东青猛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打声招呼，你快回去休息吧。” 老刘笑道：“得了，都别客气，那我们先走了。” 谢途刚巧站在电梯边，便替大家按开电梯。 程东青一转头，看见谢途也在，讷讷地喊道：“姐夫好啊。” 他哥程东树抱着个碗站在门内，听见这称呼差点来个平地摔。 刚才还热闹的楼道，随着他一声叫唤，瞬间变得安静。 谢途嘴角微扬，“好，吃饭了吗？” 程东青：“正在吃，你和姐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哥马上再去炒两个菜。” “不麻烦了，婶子应该做了我们的饭。” 他语气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刘赶紧拉着其他人进电梯，“昭昭，小谢，我们先上去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有空一定来。”谢途答应。 云昭：“……” 刚才碰见，刘叔还一口一个“谢队长”，现在直接叫“小谢”了。 程东青这一声姐夫，杀伤力巨大。 这下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等电梯下来，云昭扯着谢途胳膊进去，“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 谢途噙着笑，坦白从宽，“两箱子弹是泊车费用，不算收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箱子弹的交情？ “你不觉得……”云昭踌躇地开口：“你现在有点像开着屏的孔雀？”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云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被夺舍了？还是说，金色抽走了你的隐藏面具？” 电梯门打开。 “我什么都没做。” 谢途牵着她出来，熟络地从电箱下面摸出家门钥匙，“东青又没叫错，难道我不是他姐夫？” 云昭：“……明面上的确没做什么。” 但暗戳戳地字里行间，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在给别人暗示信号。 谢途打开门，将她拖鞋从鞋柜拿出来，“不是要看资料？你先进屋忙，我去婶子那问问今晚吃什么。” 云昭呼了口气，正事要紧，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换好拖鞋进屋，任由他去了。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飞到客厅的架子上。 【你在生气？】 云昭进卧室拿电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本质上和火凤没差别。” 小青鸟不理解。 【他就是它，他们本来就没差别。】 火凤跟着飞到架子上，还不乐意：【我是青鸾的！】 小青鸟挥动翅膀将它扇下去。 火凤飞快爬起来，依旧乐颠颠的，继续往上凑。 【你看，他们一样的。】 【他惹你生气，你下次也可以给他一巴掌。】 云昭抱着电脑待在房间里，说道：“我打不过他。”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他敢还手？】 云昭将电脑开机，“肯定不敢，不过人类有句话，打人不打脸，他真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关到门外去，比巴掌管用。” 小青鸟似懂非懂，它歪着脑袋思考，睨着火凤：【你去门外。】 火凤果然慌了。 【我没惹你生气！】 好像的确比巴掌管用。 云昭任由它们玩闹，打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查看白部长发过来的资料。 她打算学谢途那样，先写个训练计划表，有规划的为向导提供训练方式。 袁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觉醒成为向导前就一直生活在基地，她在疏导室工作了四年，知根知底。 秦知意也是名a级向导，她的精神体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 学名叫做玫瑰水晶眼蝶。 翅膀几乎透明，边缘点缀着玫瑰色的斑纹，因此而得名。 秦知意来到基地才一个多月，此前是名野生向导，生活在西南平原的一处避难营。 因着“黑暗向导”一事，基地对她做过全面检测，甚至派人去她生活的避难营做了背景调查。 云昭查看着资料，思索着训练计划安排。 她没做过这事，但看过谢途做了无数次，基本上都是针对每个人的特征安排训练。 既然要进入污染区，了解污染区里的特性最为重要。 污染区规则讲解、基础精神力训练、实战模拟训练、特殊环境应对…… 云昭写得很详细，将以往的经验都用上。 不过实战模拟训练，可能需要哨兵参与。 人选她都想到了，就夏明昂吧。 等级足够高，凑巧也需要进行训练，向导们拿s级练手，适应了s级的精神强度后，再去应对a级哨兵，那不就变得轻松了？ …… 而此时。 夏明昂早已进城，安置在内城区。 他住进别墅区，和江牧当了邻居。 白矖兽对这位新人很好奇，凑到他窗户前观察了他一下午。 夏明昂在屋内躺尸，随时转头，都能看见蹲在窗台的大脑袋。 白矖兽一点都不怕生，和他视线对上，尾巴甩啊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外面像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夏明昂扬了扬眉，“你可别害我，把房子压塌了，是你赔钱还是我赔钱？” 这可是内城区。 竟然有哨兵敢在内城区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难道不管？ 白矖兽不知有没有听懂，大脑袋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夏明昂可没空陪他玩，因为夏基地长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爷爷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屋内，显然已经收到了谢途的“告状”。 夏明昂躺在床上，将通讯仪拿远了点，随口回道：“什么？我可真棒，一来就协助曙光基地处理掉24号污染区，表扬就不用了，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 第538章 赑屃 翌日。 夏明昂刚起床就收到云昭发来的消息，让他到训练场见面。 他唉声叹气，果然到哪都逃不掉训练的命。 内城区的清晨，橙红的朝霞给崭新的基地镀上一层柔光。 夏明昂换了身黑背心，配军绿衬衫，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这里的夏天，连清晨的空气都黏稠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街道非常冷清，路面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云昭给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区域足足跨越三个街区。 夏明昂不会坐公交。 四大基地中，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但凡来这里出差的人，都对曙光基地内部的建筑非常感兴趣。 夏明昂边走边看，完全找不到方向，想问路，街上瞧不见人影。 等他抵达训练场时，毫无意外迟到了。 位于内城区西南角的训练场，是作战部其他哨兵平日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里面内部空间极大，每层楼有单独隔开的场地、器材室、更衣室等。 作战队伍时常不在基地，这里平日里都是公共训练场所，哪队需要固定场地训练时，需提前打申请，占用不能超过三十天。 一楼到三楼已经有人使用。 谢途便帮忙写了个申请，两名向导这一个月固定在五楼训练。 里面开着冷气，不用风吹日晒。 条件比零队训练场好一些。 云昭昨晚写计划书写到半夜，根本没睡好，谢途揽下她的工作，第一堂课由他为两名向导讲解、分析不同的污染区规则案例。 夏明昂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五楼训练场的冷气“嗡”地扑了他一脸。 他眯了眯眼，抬手拨了下汗湿的额发，衬衫领口被热气蒸得微敞，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汗珠。 ——迟到了，但毫无悔意。 夏明昂目光一扫，锁定休息区的云昭。 她窝在沙发里闭眼假寐，两只凤凰一左一右蹲在她脚边，绚丽的尾羽微微炸开，用喙尖理了理羽毛，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啧，鸟随主人。” 小青鸟冷冷地盯着他，【傻逼。】 火凤：【傻逼！】 赑屃：【傻逼……】 夏明昂：“……你在翻译？还是在趁机骂我？” 凤凰怎么满口脏话，将他的赑屃都带坏了！ 云昭睁开眼，对他道：“里面正在上课，你先等一会。” 夏明昂这才知晓，竟然还有别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本少爷好歹是s级，你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对啊。” 不是s级她还看不上呢。 云昭干脆和他说清楚：“是两名向导，从今天起，每日下午你们一起训练，” 夏明昂大剌剌坐下，长腿交叠，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两名向导？给我当陪练都嫌弱。” 云昭好心纠正他，“是你给她们当陪练。” 夏明昂：“……” 他堂堂s级哨兵，沦落到给向导当陪练？ 云昭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赑屃，以及他的精神屏障，方便后续袁岚和秦知意将精神力作用在他身上。 里面还在上课。 云昭起身招呼夏明昂下楼，“我们去外面，你先把赑屃放出来我看看。” 夏明昂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不能和向导一般见识，昨天爷爷才打电话骂了他三个钟头，他若是得罪s级向导，以后没人给赑屃疏导…… 卧槽！ 越想越觉得憋屈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外面的训练大楼背后，这里有片空旷地带，刚好被附近建筑遮挡，外面就算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夏明昂双手插兜站在空地中央，阳光透过建筑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巨大的赑屃精神体缓缓具现化。 厚重的龟壳率先探出，体长约七八米，通体呈现深海般的玄青色，龟壳表面并不平整，身上驮着厚重的石碑。 紧接着，赑屃的头颅缓缓伸出，完全是龙的模样，头顶一对珊瑚状的暗金色龙角，向后蜿蜒，角尖泛着冷光。 它四肢粗壮，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前爪五指如钩，后爪三趾带蹼，能在陆地和水域间自由行动。 形似龟，神似龙。 这样的庞然大物矗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两只凤凰飞到龟壳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小青鸟用挑剔的眼神里外打量这个大家伙。 【它肯定没我强！】 火凤附和：【对！青鸾是世上最强的精神体！】 而赑屃就如它的形态一样。 ——稳重。 任由两只凤凰在它身上捣乱，对着它比来比去。 夏明昂用手指着自家精神体，痛心疾首道：“你对别人怎么就这么宽容？” 唤作是他，早挨揍了。 赑屃慢悠悠地抬起龙首，鎏金色的竖瞳淡淡扫了夏明昂一眼，鼻息间喷出一缕带着水雾的白气：【幼稚。】 夏明昂气得跳脚：\"你骂谁幼稚？！\" 赑屃背上的石碑蓦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夏明昂背后，像个巨型戒尺一样，照着他身上抽。 “这也要挨揍！你简直倒反天罡……”夏明昂躲都没法躲。 云昭观察了赑屃很久，感受着骤然加重的压迫感，突然伸手释放出精神丝，向导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渗透进去。 “喂！你——” 夏明昂刚要阻止，却震惊地发现那些精神力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赑屃主动引导着，流向精神图景中。 赑屃舒服地眯起眼睛，背上的石碑光芒更盛。 揍得更狠了。 云昭事不关己，引导着精神丝试探起夏明昂的精神屏障。 赑屃并不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干脆直接将本体的表核打开一道口子，方便荧光落在自己的家里。 夏明昂毫无反抗之力。 它好强！ 力量完全压制住本体。 难怪夏明昂就算挨揍都无法还手。 她原先以为是他心疼精神体的缘故，故意让着，但显然…… 云昭微微一震，她第一次看见，力量完全被精神体压制住的哨兵。 第539章 再相见 不远处。 两人身后，建筑背面的屋檐下。 江牧倚靠着墙体，站在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 精神体依托哨兵（向导）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来自于本体的精神力。 怎么会有精神体比哨兵更强悍？ 小青鸟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夏明昂的精神领域当中。 别人的精神体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赑屃倒好，非常欢迎其他精神体到它家做客，对着火凤也发出邀请。 火凤急得团团转。 它当然也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 那是哨兵的精神领域，又不是购物中心谁想去就能去。 夏明昂站在场地中央不动了。 赑屃打开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鸟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 赑屃在外面，它家跟坟场似得到处都是石碑，空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玩。 云昭很快收回精神力。 夏明昂恢复正常，跳起脚对着赑屃就是一通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随便放别的精神体进来！” 夏明昂气得抬脚踹向赑屃的龟壳，可那厚重的防御纹丝不动，反震得他脚底发麻。 赑屃慢悠悠地扭了下脖颈，珊瑚状龙角轻晃，像是无声的回应。 它挪动了下脚步，龟壳缝隙里簌簌掉出几枚子弹壳。 “你是捡破烂的吗？总喜欢藏这些垃圾，本少爷有的是钱，只要你听话……” 话没说完，石碑又出现在他身后。 江牧从阴影中走出，军靴踏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昭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孩子想看看赑屃长什么样，所以过来看看。”江牧懒洋洋回。 两人是邻居。 夏明昂出门的动静如何瞒得了他，今天训练场那边放一天假，他无事可做，过来凑个热闹。 云昭无语，“你如果这么闲，可以每天早上过来负责他的训练。” 江牧果断拒绝。 他又没拿希望基地好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昨天打听卫序做什么？”江牧岔开话题。 云昭闭口不谈，随口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牧：“是吗？那可真巧，你前脚刚问完，没多久卫序给我打来电话。” 云昭一顿，“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江牧语调悠长：“和你一样，向我打听个人。” “打听谁？”云昭顿感不妙。 江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找我打听一名向导，曙光基地的向导。” …… 白瑜今日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黎明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设施齐全，她居住在负七层，这片区域是黎明基地用来招待贵客的客房。 独立的套房，有电有水有网。 躺床上刷刷论坛，网上聊聊天，相信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车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曙光基地。 出来这么久，白瑜有点想家了，她归心似箭，早把昨天的那场意外抛到脑后。 反正等回去后，天高皇帝远，大家不可能再见面。 这时，房门被敲响。 白瑜以为韩叔叔找她有事，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穿着一身吊带白色长裙，跑动起来裙摆如绽放的铃兰轻盈翻飞。 门一打开，白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卫序倚在门框上，黑色作战服领口敞开着，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此时已恢复正常，微微低头看她，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唇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白向导。” 他开口，嗓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黎明一队队长，卫序。” 白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像受到了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卫序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弧度更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白瑜下车跑了后说起。 哨兵们大概第一次遇见，有向导疏导做一半跑路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疏导费她不要了吗？” 白瑜已经跑远。 那名叫做宗尚的男向导见状，只得赶紧查看。 宗尚和一队算是老搭档了。 他与卫序的匹配度虽然不高，但勉强能帮他稳定精神领域。 结果这次，宗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裙子向导一离开，卫序挣扎得特别厉害，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 哨兵们赶紧上车帮忙，将人给按住。 宗尚释放出精神力尝试连接，却出现变故，他突然撬不开卫序的精神屏障了。 就好像一夕之间，卫序开始排斥他的精神力…… 这是以往从未遇见过的事。 李文超等人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 宗尚哪里清楚。 他当机立断，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支抑制剂给卫序扎上一针，总之先让他恢复理智再说。 用过抑制剂，卫序被紧急送往哨向医院检查身体。 …… 卫序人是在后半夜清醒过来的。 此次任务过于凶险。 探查的三星任务变四星，他们在寻找守门人过程中，又遭遇一只s级哨兵畸变种。 两名队员负伤，侵蚀速度快到根本不敢使用能力。 他将身上的抑制剂给了队员，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畸变种。 当中凶险可想而知。 经历千难万难，全员才重新集合，摸到钥匙出来。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卫序脑海里闪过飞扬的白裙，胸膛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队员们纷纷围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卫序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音开口：“她是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 李文超率先回过神，“队长问那名向导？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从其他避难营刚来基地的吧。” “不像。” 卫序拔掉身上的管子，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头痛欲裂，他沉下心回：“避难营的向导不会穿裙子，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细皮嫩肉，气质干净，一尘不染，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她显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没什么。” 卫序赤着上身从病床下来，随意套了件黑背心，“我自己去找。” 第540章 线索？ 负七层明亮的走廊上。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神色警惕地注意着白瑜门前的动静。 门口的两人相对站立，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白瑜以前和不少哨兵打过交道。 以往哨兵们来找向导做疏导，都会刻意收敛气势，保持礼貌克制，避免吓着她们。 可眼前这人不同。 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张扬煞气。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 倒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侵略性。 白瑜直觉这个男人太危险，下意识想关门。 卫序忽然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碾过门槛时，刚好挡住即将关上的房门，“躲什么？” 白瑜下意识反驳，“谁躲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昨天这人神志不清，认真算起来，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心虚？ 白瑜想到此，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找我有事？” 态度变化太快。 卫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看得白瑜心底直发毛，“如果要做精神疏导，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也不负责你们基地的哨兵。”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 露出的肩膀莹润如玉，黑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脸颊，更添几分娇憨。 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 卫序移开目光，不想初次见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克制地收回了腿。 缓缓开口：“昨天听见某人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过来看看，顺便来找救命恩人报恩。” “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我现在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白瑜这会只想将人送走，不打自招，接话比谁都快。 卫序嘴角的弧度再次弯了弯：“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白瑜一个劲的点头。 遗憾什么，别遗憾了，赶紧走吧。 “听说你们基地有人悬赏十万，找一个叫云诀的人，我刚巧在污染区发现了些线索，既然你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等等！” 白瑜听见“云诀”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叫住他，“什么线索？” 卫序回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休息？” 白瑜脑子转得飞快，再次改口：“等会休息也一样，不急这一会儿。” 云昭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线索，她怎么也要帮忙拿到。 而且她明早启程回曙光基地，不出意外，未来五到十年都不可能再来这里。 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听一听他的线索又没什么。 卫序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这边的哨兵，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就在这谈？” 外面有人值守。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曙光基地的人，料想他不敢耍花招。 “进来说吧。”白瑜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屋。 卫序费尽心思，终于踏入她的房间。 套房进门是间小客厅，地上铺着地毯，家具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是贵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卫序想起从江牧那打探到的消息。 ——a级向导，特殊能力部白部长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这个时代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卫序，出身黎明基地最底层的贫民窟。 在十八岁觉醒成为高级哨兵前，住着脏乱差的环境，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 他曾为了几十积分，以普通人的身份跟着车队进入污染区。也曾为了一块面包，与人打架斗狠，差点被撵出基地。 他没有背景，觉醒成为哨兵后，靠自己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作战部，之后又晋升成为队长。 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卫序显然心底十分清楚。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一名陌生向导毫不设防，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 陌生向导身上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像带着钩子。 那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精神触梢温柔包裹的感觉，让卫序在清醒后依旧记忆犹新。 两人的匹配度很高！ 他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 卫序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身份不是问题。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凭他现在的存款和每个月挣的积分，一样可以让她继续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 但两个人不是一个基地的。 这是个难题。 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曙光基地，肯定不愿来黎明基地生活。 要不，他入赘去曙光？ 就是不知道部长愿不愿意放人。如果部长同意，他的队员们又该怎么弄？ 进门的片刻功夫。 卫序的思绪，已经飘到要不要去曙光基地买婚房上面去了。 白瑜故意将门留了一条缝，转头见他站在原地傻愣着，催促道：“你说得线索呢？” 卫序回神，到沙发边坐下，将此次任务发现的信息说给她听。 …… 屋外。 黎明一队的四名哨兵站在走廊外面的门阀旁，各个伸长脑袋往里张望。 曙光基地的执勤人员和他们视线对上，满脸无奈，“要不回去，要不过去，你们站在这，已经打扰到我们正常工作。” 李文超瞧见队长顺利进了屋，拉住队友们，“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不放心。 “兄弟，等会你记得过去说一声啊，我们队长刚从医院出来，精神疏导还没做，他是用抑制剂强行清醒过来的，让白向导帮帮忙……” 抑制剂其实是一种镇定剂，也被称为神经阻断剂，有很强的副作用。 而且这玩意儿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 根据哨兵的体质不同，抗药性会以惊人的速度累积。 卫序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疏导。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无语至极，“你们基地的向导呢？” 李文超挠了挠头，“其他向导突然不管用了，所以队长才会找过来的吧。” 他们其实都没弄懂怎么回事，但直觉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名白裙子向导身上。 “疏导不管用？”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只见曙光基地的韩部长，刚从升降梯出来。 哨兵耳力灵敏，他显然已经听见了几人的对话。 …… 屋内。 白瑜听完卫序的讲述，有些激动，“东西呢？东西在哪？” 她得马上发信息告诉云昭！ 卫序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白裙子身上。 吊带在肩头若隐若现，衬得天鹅颈愈发修长，锁骨处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那股甜腻的味道不停往鼻腔里钻。 卫序轻轻揉着太阳穴，抑制剂带来的钝痛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刮着他的神经。 真他妈疼。 卫序开口：“你去穿件外套，我带你过去拿。” “啊？啊！我马上去换。” 白瑜今天原本没打算出房间，天气炎热，待在屋里的她自然穿得有些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穿了件吊带裙，和这个陌生男人待在房间聊了一个小时。 白瑜有些恼，赶紧跑回房间抓了件白色针织开衫套上。 她穿好衣服，到门边换了双白色平底鞋。 大小姐难得出一趟门，光衣服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 卫序视线扫过，门口玄关处摆放着四五双鞋子。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 卫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干净了。 在这个被污染侵蚀的世界里，她整个人就像一捧没沾过血的雪，连鞋底都纤尘不染。 和他这种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走吧。”卫序侧身让开路，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白瑜毫无察觉，换好鞋连忙推开门。 房门留着一条缝隙，一推开，只见韩部长站在门外走廊上，不知到了多久。 “韩叔叔……”白瑜开门的手僵住，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身后的卫序。 可她那小身板，哪里遮得住人高马大的哨兵。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门外。 韩部长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白瑜慌乱的小表情，扫到她身后稳如泰山的陌生哨兵。 走廊灯光在他脸上折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瑜。”韩部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是准备要出门？” 白瑜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开衫下摆：“我、我出去一趟\" 关于昭昭父亲的东西，她肯定要帮忙拿到。 韩部长点点头，视线却仍钉在卫序身上，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 “叫什么？” 卫序不卑不亢：“卫序。” “黎明作战部的？” “是，作战部一队的a级哨兵，精神体薮猫，加入作战部已经五年。” 韩部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今年多大了？” “23，父母不在，家中还有个弟弟，是哨岗站的队伍哨兵，也是a级。” 卫序一口气将老底交代清楚，“住房是基地分配，存款有一些，每月挣的积分足够负担……两个人开销。\" 作战部的哨兵随时面临危险，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平日里花钱没计划，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好在不算晚。 存钱这事从今天开始也来得及。 卫序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不良嗜好，不抽烟，偶尔喝酒但从不误事。” 韩部长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问这些。” 卫序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提前交代清楚，免得您再费心调查。” 白瑜站在两人中间，有些抓狂。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那个……韩叔叔我们还有事，我很快回来的。”白瑜急忙打断。 “嗯，去吧。” 韩部长拍了拍白瑜的肩，气势顿敛，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慈爱的长辈，“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天黑前回来。” 白瑜连忙点头，等韩部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瞪着卫序：“你刚才在干什么？” 卫序一脸无辜：“回答问题。” “那也不用连存款都说出来吧！”白瑜气得跺脚，“韩叔叔肯定误会了！” 说不定转头就给她老爸打去电话。 卫序低头扣上作战服衣领的扣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耳尖爬上一抹红色。 “放心，我交代的都是实话。” 卫序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每一句，都作数。”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瑜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她从未遇见过像卫序这样的哨兵，危险又强势，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压迫感。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走路就走路，你别靠这么近。” 卫序听话地往外挪动两步，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锁着她，像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 走廊就这么宽，两人的距离仍触手可及。 白瑜干脆再次落后两步，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怕什么？”卫序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已走到升降梯前。 “不是要去拿东西？”白瑜故意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当然。”卫序抬手按下按钮，终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瑜快步走进升降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卫序迈出脚步跟了进去，一旁值守的哨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的队员刚才来过，让你先回医院做完检查，尽早将精神疏导做了。” 白瑜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做疏导？” 卫序先和门口的执勤人员道谢，等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没，我的救命恩人疏导做一半就跑了，精神体的情况不太妙，后面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瑜心底十分清楚，哨兵精神领域暴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畸变，最后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白瑜急着解释：“我是看见有向导来了才走的！他后面怎么没帮你清理黑暗物质……”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好心帮忙，反而惹来一身骚，招惹到一个死皮赖脸找上门的男人。 第541章 她不愿意 白瑜越说越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升降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你说宗尚啊……” 卫序靠在金属壁上，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精神链接突然连接不上，他来了也没用。” 白瑜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只要哨兵愿意，匹配度低一点也能连接，只是感受可能不太好而已。 卫序突然笑了，“骗你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精神体薮猫趴在领域里，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实话，难受……快让她疏导……】 白瑜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得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忍一忍，明天就再也不见。 升降梯这时打开。 她跟着卫序来到他们的训练场，拿到用小铁盒子装着的东西。 盒子上了锁。 白瑜没有打开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知云昭。 云昭若是知道父亲的消息，肯定坐立难安。 而她就算明日出发，回去还要十几日路程，在这期间，总不能每天让云昭备受煎熬，在心焦中等待吧。 白瑜改变了主意。 干脆回去后再告诉云昭，等她一个惊喜。 “那个……积分能不能等我回去后再转你？” 昭昭发了寻亲启事，提供线索给一万积分奖励。 如果现在不通知云昭，这钱只能她先暂时垫着，但她花起积分来大手大脚，几乎月月光。 此次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担忧她在外吃苦，私下转了一万给她。 来到黎明基地这么多天。 白瑜每天逛街买东西，又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积分花得七七八八，身上没剩多少了。 卫序微微蹙眉，“你积分不够花？” 白瑜却以为他怕自己赖账，憋着一口气，“我拿我家的信誉担保，回去一定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序知她误会了，却不好解释，指着她手腕上的通讯仪，“转账总得要账号，先加个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号码。 白瑜见东西拿到，她怀里抱着铁盒子后退，迫不及待地和他告别，“你快去做精神疏导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跑得飞快，颇有种用完就扔的架势。 纤细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白色的裙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序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低头看着通讯仪上新添加的联系方式。 那个盒子，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弄来的东西。 里面的线索……如果上交给基地，换取到的积分远不止一万积分。 东西属于团队，现在他还得自掏腰包补给队员们积分。 说好要存钱…… 卫序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 队员们找过来，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他一人。 刚一靠近，李文超便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脸色微变，“老大，你怎么还没做疏导？” 在向导房间待了那么久，又带人来了训练场，他们还以为早就做完精神疏导了。 卫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通讯仪，“不急。” “怎么不急？” 李文超急得咬了咬牙，“白向导明天就走了啊！” 卫序身体僵住，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 队伍里的侦察郝向文观察到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名白向导……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队长触碰过她的精神力后，竟然对其他向导产生排斥反应。 卫序收起通讯仪，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算是默认。 他在精神领域暴动的情况下，向导只干预到一半撤走。 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神经不时传来的钝痛感，外加受到向导那甜腻的气息影响，令他刚才的感性完全压制住了理性。 卫序将这一切归咎为，当遇到符合一切审美标准的理想对象，身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激素浓度变化。 现在，她没有待在身边，卫序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心底应该也有数，所以在刚建立连接的瞬间立刻断开，惊慌失措地跑了。 很明显，她不愿意。 卫序尽量忽略掉精神上的痛感，认真思考。 ——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 另一边。 白瑜一路小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进房间，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胸口生疼，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总算摆脱那个麻烦精了” 白瑜小声嘀咕，低头看向通讯仪，卫序的联系方式赫然在列。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是一张黎明基地日出的照片，绚丽的朝霞铺满整个天空。 白瑜撇撇嘴，关掉界面，转而给云昭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启程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期待一下吧。” 云昭正在训练场忙碌，看见消息时，以为她带的特产，很快回：“好的，路上小心，别离开韩部长太远。” 白瑜：“好的，等回来咱们约上兔子去逛街！” 反正明天要离开了，白瑜便没有跟她提及卫序的事。 路上条件艰苦。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起衣服进入浴室，美美洗了个澡。 东西太多，洗完澡再来收拾吧。 …… 翌日。 早上八点。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将行李全部搬进升降梯。 白瑜来时带了两个箱子，走时箱子变成了四个。 两地相隔甚远，饮食、生活差异化明显，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基地根本没有。 白瑜装了很多特产，哨兵帮忙抬大箱子，她自己推着一个小箱子。 人太多，她又不着急，让哨兵们先将物资弄上车。 地面上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韩部长去和黎明基地前来送行的领导的告别。 白瑜等了一会儿，最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进入升降梯，从负七层抵达地面。 进入五月份。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白瑜刚踏出黎明基地厚重的金属大门，就被刺目的光线晃得眯起了眼。 热浪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驻足片刻。 白瑜适应了会，才跟着哨兵们的脚步走到烈阳下。 曙光基地的车队停在空旷地，长长的一列军用车，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看起来颇为壮观。 当白瑜走近，在车队中看见眼熟的身影，惊得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在这？！” 第542章 自求多福 她的惊呼声，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卫序站在灼热的阳光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作战服，肩膀上的独角兽徽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 “一队奉命，护送贵客一程。”当着这么多人面，卫序表现得克制有礼。 天知道昨晚他磨了部长多久，部长才同意，还让他顺便去将江牧逮回来。 白瑜无话可说。 奉命？ 说明是正事，万一是要出任务？或者和韩叔叔有正事商讨？ 车队都是自己人，料想他没有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 白瑜想通了，板着张脸“哦”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车窗紧闭。 白瑜刚坐好，立刻拉上车帘，赶紧给云昭发去消息。 “昭昭，救命啊，我好像被人缠上了……” 刚才的淡定是装的。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 云昭这几日都很忙。 两名向导因为要去疏导室坐诊的缘故，上午和下午交叉着上训练课。 如果是理论课，云昭便整理好视频和资料，跑去疏导室为她们讲解。 遇到疏导室忙不过来，她还偶尔兼职帮忙疏导几名哨兵。 另外，她开始参与基地内部的一些会议。 空气中的污染区浓度已上升至33，许多保守派开始倒戈，越来越多人倾向于是“末世重临”的征兆。 加上伏姲小队还没出来，以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被推迟。 ——科学家们生怕零队再消灭一个五星污染区，导致外面世界的黑暗物质再次升高。 云昭看到白瑜的那条消息时，已是中午，她刚忙完从疏导室出来。 “缠上？谁？卫序？” 白瑜回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云昭如实回：“江牧说的，而且卫序还找过他打听你的事。” 白瑜气急败坏，“难怪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江牧这个叛徒！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云昭：“你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缠上你了。” 谢途的车早已停在门口，专门接她回去吃饭，见她站在门口低头看通讯仪半天不动。 谢途只得下车，走过来牵着她先上车。 他当然可以按喇叭，却怕她太过专心受到惊吓。 “他昨天就找过来了啊！那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本以为今天离开后就会没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我们车队……” 白瑜和韩部长同坐一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韩部长，手指飞快敲击，“而且，韩叔叔好像误会了，怎么办，我好怕我老爸知道……” 白瑜对着云昭无话不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那么远去。” 这种情况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谢途的感情中，她一直处于被动，两人朝夕相处，日渐熟悉，顺理成章。 但白瑜和卫序隶属不同基地，情况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经验和从谢途身上领悟到的套路，放在白瑜身上都不管用。 云昭想了想，“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瑜：“……不知道。” 谢途已经启动车子，带她回家吃饭。 云昭抬头，出声问：“你当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特殊能力部的大楼电梯口，当时的谢途表现疏离，完全看不出喜欢她的样子。 回想他上次的回答。 ——我的心跳比我先认识你。 云昭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途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一声：“火凤倒是对小青鸟一见钟情，它太丢脸，导致我初见时不敢多看你，只是心底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向导……” 云昭懂了，回复白瑜，“卫序见过你的精神体吗？或者你见过他的吗？” 白瑜：“……没有。” 云昭没辙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你自求多福，随着心意来吧。” 白瑜：“……” 感情这事，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上手。 白瑜现在讨厌他，万一路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准。 小青鸟和火凤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小青鸟讨厌谢途和火凤，但现在，两只凤凰每天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胡乱提意见，最好等白瑜回到基地后再看看情况。 谢途开着车驶出基地。 最近镇上收割完小麦，又开始新一轮的农忙，家里没人，中午两人回训练场吃饭。 车子开到的时候，两队人正在训练室里休息。 露天训练场的劣势，冬冷夏热，中午那大太阳，连哨兵晒久了都受不住。 谢途已经申请室内训练场，过几天集体转移到室内。 云昭进入训练室，队友们和江牧等人都在，一堆人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吹空调。 她扫视一圈，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戚凌呢？” 齐骏唉声叹气地起身准备去做饭，回道：“在隔壁呢，戚教授也在。” 戚世奇待在曙光基地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日渐走近，平日里从研究院出来，就会过来找戚凌吃个饭，或者替他买点生活用品。 大家已逐渐习惯。 云昭闻言便没多说什么。 这是好事。 戚凌一直渴望亲情，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接纳了他，逐渐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也幸好有戚世奇在，不然戚凌这会儿不知有多郁闷。 那天谢途拿着自己“改良版”的零件报价单回来，全员已经得知戚凌想改装机器人的事。 “队长，你早说啊，早知道当初我们自己留一台，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收费，还收那么贵！”陶浩浩为戚凌鸣不平。 队长想干嘛，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谢途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捉摸不透就别捉摸了，省得给你那容量不多的大脑增添负担。” 陶浩浩：“……” 自从得知任务延迟，哨兵们全员欢喜。 除了戚凌。 他本来欠着一屁股债，又想存钱改装机器人，一直在盼着接任务。 24号污染区的奖励已经下发，和预想一样，三个人每人分到近五千积分。 戚凌拿着这笔钱，将队长那的零头抹掉，现在还欠一万整的积分。 余下的他留着当生活费。 但回来后不久，他收到了队长拿回来的材料单。 上面的机器人价格贵到离谱，动辄几千上万积分的一个零件，看得他差点想放弃。 谢途却劝他，他的机器人只有这一台，既然想改装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如果积分不够，大家都可以借给他。 戚凌感动不已，却不肯再用队长的积分，表示自己会努力做任务存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燃起雄心壮志，就收到下次任务延期的通知。 以他身上现有的积分，每天十多斤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实情的云昭心疼了他一秒，紧接着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543章 源头吗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一周过去。 伏姲小队终于从污染区里出来，96号污染区崩塌。 作战部情报组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段部长。 段部长立刻联系上最近哨岗站，要求带上专业仪器前去检测。 才刚崩塌的污染区附近浓度很高。 扩散需要时间，研究院那边至少要七天以上的数据对比。 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伏姲小队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过，通讯刚恢复，伏姲便在4s群冒泡。 哦不，已经是5s了。 江牧觉得不能排外，不知何时把夏明昂也拉了进来。 【伏姲】：“你们猜这次的守门人是什么？” 云昭刚洗完澡出来，她拿起通讯仪看了眼，见其他人都不冒泡，十分捧场地敲击出一行字。 【云昭】：“是什么？” 【伏姲】：“是一块公交站牌！公交站牌！天知道我们来来回回路过了它多少次！” 【云昭】：“哇哦，那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谢途推门进来。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只顾着发信息，表情有些无奈地进入浴室，拿出干毛巾为她擦拭。 【伏姲】：“云昭，你的回复要不要这么人机？” 云昭任由谢途为她擦头发，顺势躺在他腿上，继续打字。 【云昭】：“我不回复就冷场了啊。” 【伏姲】：“也是，一个懒人建群，也没法指望他在群里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 伏姲当他是空气：“一个懒人，一个哑巴，还有一个新来的，抛开这三个，就咱俩是活人。” 谢途瞥见她通讯仪上的内容，开口：“哑巴是指我？” 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昭】：“他们不在群里说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四个都在一个基地？” 白天都已经相看两厌了，夜晚当然不会在群里聊天。 【伏姲】：“……我被孤立了？” 【云昭】：“你要加入我们吗？” 【伏姲】：“算了，现在污染区外围，好几个哨岗的人正在测试数据，最近的这一堆事，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谈及正事。 江牧终于冒泡。 【大脑袋胖闺女】：“今晚污染浓度又在增长，基地那边测试为35。” 江牧说得是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相隔甚远，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略有差异，而96号污染区，与黎明基地距离最近。 【云昭】：“夏明昂，你们那呢？” 【夏明昂】：“33啊，今天没变。” 他果然在看他们聊天。 【伏姲】：“得，三天四夜没合眼，等我醒来再去问数据结果。” 伏姲发完消息很快下线，群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屏幕的冷光映在云昭眼里，将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衬得黯淡了几分。 她关掉聊天页面，又一次登上论坛。 高价悬赏的寻亲启事依然被顶在首页，刺眼得像是某种嘲讽。 “还是没有消息吗？”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云昭摇了摇头，“没。” 她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原以为开出那样诱人的悬赏，至少会有人来提供些蛛丝马迹，结果私信毫无动静。 连个骗她的假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谢途低声安慰道。 云昭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料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也许”。 反正她不信云诀死了。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去上训练课？早点上床休息。” 云昭闻言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像个讨要拥抱的孩子。 谢途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他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时还不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卧室的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云昭蜷缩在谢途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终于渐渐平息。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 深夜。 内城区某研究院。 地下负三层依旧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忙碌着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前方哨岗传来最新数据。” 办公室内。 蒋院长拿起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沈基地长，“虽然才第一天，但基本已经能确定，外面黑暗物质增加，与污染区崩塌有直接关系。” 意味着，作战部每消灭掉一个污染区，外面的黑暗物质就会更浓郁一分。 沈基地长盯着报告上的数据，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我们每清理一个污染区，外面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危险？” 开口的是白部长。 办公室内。 基地的几位部长均在，收到消息后前后脚赶来。 蒋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目前的数据确实指向这个结论，污染区的崩塌会释放大量浓缩的黑暗物质，扩散到未被污染的区域。” 一旦外面的黑暗物质浓度超过60。 那些抵抗较弱的普通人，可能将发生大规模畸变。 而随着黑暗物质蔓延，世界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黑暗。 周而复始…… 段部长冷笑一声：“作战部这些年拼死拼活清理污染区，岂不是在加速世界的崩溃？”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还是蒋院长打破沉默，“我的建议是，在找到破解方法前，最好暂时停止救世计划。” 段部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声响：“因为这个计划，四大基地牺牲了多少哨兵？一旦停止，那些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段部长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蒋院长叹了口气，“至少在我们找到源头前，不宜再频繁进入污染区了。” 源头吗……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对面的段部长抬起头，将两人的无声交流尽收眼底，微眯了眯眼。 沈基地长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一个基地说得不算，明早召开四大基地会议，共同商讨吧。” 第544章 联合小队 云昭起床便收到了会议通知。 她只得推迟培训课，和谢途赶往内城区参加会议。 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猜到与黑暗浓度有关，今早污染浓度已上升至35。 按照目前增长速度，一旦突破60，整片土地将有大量普通人发生畸变。 四大基地有所动作很正常。 但云昭没想到，此次会议竟然是商讨要不要取消救世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 云昭在培训课上已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从光明重现后，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各自花费十年时间发展，于六年前正式决定探查灾难真相，联合启动\"救世计划\"。 这是四大基地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行动，旨在彻底清除污染区，终结这个吃人的时代。 最初，各作战部伤亡惨重。 直到近两年，哨兵们逐渐摸清楚探索方式，伤亡率才有所下降。 云昭还记得当初在指挥中心，段部长展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第一批深入污染区的哨兵，生还率不足40。 那些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的情报网和作战方式。 而现在，这个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基地每年将大量资源投给各研究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希望基地安全部的部长，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五年！整整五年！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现在才告诉我们这是在加速毁灭？” 他们甚至为此牺牲了一名s级哨兵！ 结果现在得知他们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反而在促使黑暗重临。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愤怒、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酵。 屏幕画面切换。 各地的检测数据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 “为什么前期没有检测出来，我以为各位已经清楚。” 蒋院长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最开始消灭的污染区太少，黑暗物质一直处于30以下，在安全线范围内，偶尔波动处于正常现象。” 直到去年。 人类消灭掉第一个五星区域。 但那时候处于冬季，黑暗物质异常活跃，那些增长的数值没有突破临界点，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各地研究人员注意。 而就在不久前，随着南京344号污染区崩塌，大量黑暗物质释放，研究院这边才察觉到波动出现异常。 “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夏基地长坐在自家会议室里，他老人家半阖着眼，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先投票吧，看完结果大家再来商讨。” 取消还是不取消，一个基地说得不算。 说好共进退，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众人都没有异议。 四大基地参与投票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领导，五名s级各自有一票。 云昭望着手里的一票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并不想“救世计划”被取消。 终止计划意味着什么？ 是承认无数人的牺牲都成了徒劳，还是宣告人类从此放弃与黑暗抗争？ 云昭莫名想到了汪嘉钰的哥哥。 如果阿钰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钰绝不允许自己哥哥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取消，加速环境中的污染浓度，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扛不住侵蚀。 到时恐怕出现大规模的牺牲。 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少，人人似乎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伏姲非常干脆地投出反对票。 她知道一些内情，s级哨兵的直觉告诉她，人类距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这时候放弃，伏姲不甘心。 江牧懒洋洋地也选了反对票，不为其他，唯心而已。 坐在会议室里的谢途没动，等待云昭的选择，也在思考着心底的顾虑。 云昭微微抬头望向他。 两人隔着会议室四目相对，目光触及的刹那，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云昭其实有办法的。 ——光明向导知道源头在哪。 谢途眼眸深沉，垂在桌面的手指骤然收紧，显然不想让她在此时站出来。 她身上有黑暗向导特征。 她的精神领域仍是残缺。 云诀至今消息全无，公布六号污染区，无疑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旦被人察觉，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向别人解释光明向导的事。 但谢途却无法阻止。 作为作战部一员、零队的队长，他曾亲眼看见汪嘉毅死在自己面前，也曾见证一批又一批的哨兵队伍，永远留在污染区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法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置其他人而不顾。 投票的过程异常漫长。 会议室变得极其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 云昭突然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格外突兀，引得屏幕内外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投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一定要在取消和不取消之间选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找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低下头，权衡着利弊。 沈基地长下意识看向大屏幕，韩部长仍未进入线上会议室。 路上的信号时好时不好。 昨天三人通过线上彻谈整夜，此事沈基地长不好出面，白部长管着向导，身份不对，唯有老韩出来主导最为合适。 “云向导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云昭的声音克制，轻声说：“救世计划继续推进，但暂时不消灭污染区，只做探查任务，可以提前标记各污染区守门人，收集资源，寻找灾难线索。” 她最终并没有直接言明源头。 谢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发现守门人但不消灭，所有守门人信息存入档案，掌握这些信息，可以降低污染区风险，又不影响外面的世界。” 云昭继续道：“一旦哪天出现变故，各基地可随时派出队伍，处理掉这些区域。” 听见这番话，屏幕内外的人们议论声四起。 段部长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沈基地长，神色微动，她笔尖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里的反对票递给统计的文员。 “那样太费时间。”段部长突然出声。 云昭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会是段部长。 段部长示意她稍安勿躁，“当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成立联合小队，彻查源头。” 云昭愣住。 沈基地长和白部长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没想到，段部长竟直接猜出他们的想法。 只听段部长道：“我提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作战部余下队伍暂停任务，由五名s级组成联合小队，进入五星污染区，寻找源头！” 第545章 队长云昭 周围哗然声四起。 所有s级联合？ 一旦发生意外，无论哪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基地第一个提出反对。 “夏明昂觉醒刚不久，实战经验为0，让他去执行五星危险的污染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途在此时开口：“夏明昂可以留在后方支援。” 头像最骚包的那位当即表示不满。 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理论知识和枪法都很不错。 而且他的赑屃很强的好不好！ 赑屃难得与他统一战线。 【当后勤？凭什么我要被你拖后腿？】 黎明基地的唐部长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只听江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意思，我加入。” 唐部长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糟心玩意儿。 白部长目睹全过程，温和道：“看来还是要询问当事人意见。” 伏姲：“我也同意。” “可以。”云昭更没意见了。 谢途：“附议。” 夏明昂：“我也去，我不当后勤！” 全员赞成。 各家领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 特别是夏基地长。 自家孙子尚未在基地内部建立起威信，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要不稍后再议？” 晨曦基地的某位领导出来打着圆场。 “是啊，先看看投票结果再来谈其他的。” 其他人没意见。 文员很快将投票结果公示出来。 共计75票，赞成取消“救世计划”的仅有19票，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场众人似乎都不感到意外。 六年心血，无数人因此丧命，岂能轻易放弃？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终结掉这场灾难。 “不想取消救世计划，又不能再随意消灭污染区加速污染……”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那么只有按照段部长所说的那样，兵行险着，踏入高危险区域去寻找源头。” 按照最初计划，人类至少要再等个三五年，才能涉入五星危险区域。 但s级向导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过程。 几个高危险的五星污染区，她都做到了全身而退，甚至今年消灭掉有极大隐患的344号。 这也增加了众人的信心。 如果不去计较后果，直接派出s级联合小队，说不定真能成功。 此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韩部长终于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登录进了线上系统。 白部长看到叹了口气。 老韩来晚一步。 他们三从昨晚就决定提出反对意见，促使特殊向导再次走出基地。 祖训说得很清楚，只有特殊向导才知道怎么结束灾难。 但云昭的体质太弱，放她出去的话，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她找到源头，联合小队是最好的办法。 岂料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段部长猜出了企图。 段部长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稳如泰山：“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联合小队就暂且定下，不过，避免出现上次各干各单独行动的情况发生，必须选出一名队长出来，至于队长职位……” 江牧轻飘飘地打断：“段部长别偏袒自己人，谢途当队长我不会同意。” 同为s级，凭什么要被谢途指挥？ 伏姲：“我也不同意。” 夏明昂压根没话语权，反正队长轮不到他来当。 而谢途始终淡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他。 各家议论声纷纷四起。 的确，除开夏明昂，其他三名s级哨兵旗鼓相当。 联合小队的队长相当于站在四大基地之首，拥有稳稳的话语权，选谁似乎大家都有意见。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 段部长喝了一口茶润嗓，说道：“那么，队长就由云向导来担任。”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向导担任队长？？？ 黑暗时期，向导也会上前线，但都是作为辅助哨兵、稳定哨兵精神领域的后勤人员。 因为向导的体能极限无法支撑长时间指挥。 上一位出现的向导队长还是一百多年前。 丹顶鹤——沈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角落的云昭身上。 云昭听到段部长的话，同样感到惊愕，\"我？\" 队长？她没听错？ “你最合适。”段部长道。 她是最佳人选。 否则谁来当这个队长都会有人提出反对。 不得不说，段部长非常聪明。 初听众人都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 一听云昭当队长，江牧和伏姲瞬间安静，话筒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谢途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我没意见。” 至于夏明昂，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 沈基地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此事就这么说定，接下来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 会议持续了很久。 针对黑暗物质上升的问题，光成立联合小队不够。 后续的作战部署、检测研究、资源调配、防线部署等方面的协作与挑战，都需要四大基地坐下来细细商讨。 等从会议室出来，已是中午。 坐上车后，云昭终于忍不住，对着谢途道：“我当队长合适？” 她体力太差。 下个战斗命令，身为队长的她只能待在最后方，对战局预判可能不太行。 而且，她从没当过队长，一来就是5s小队的队长。 江牧和伏姲都是当惯了队长的人，万一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云昭不确定能命令得动他们。 谢途却笑道：“没事，如果他们不听话，你不是还有杀手锏？” 杀手锏？ 涨价？ 云昭表情迟疑，“给自己队员疏导还能收费吗？” 她给零队众人疏导都是免费的。 现在冤大头全都变成了她的队员，她再收费会不会不合适？ 谢途却面不改色，“收费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他们不缺那点积分。” 云昭想了很久，摇摇头：“不行，我都是队长了，不能欺压他们。” 谢途笑出声，“好的，云队长。” 他又另外出个主意，“如果他们不听招呼，你可以召唤小青鸟骂他们。” 云昭：“……”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每次开会都会返回精神领域里玩。 对于本体当官了，小青鸟觉得理所当然。 它是最厉害的精神体！ 以后管着火凤、白矖兽、水麒麟、赑屃，可以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它才是老大！ 第546章 你们有事瞒着 四大基地没有公开此次会议内容。 人们会觉得需要几个s级一起出动，说明形势严峻，贸然公开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 但内部人员对于此次会议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风声。 零队今日已转移到室内训练场。 江牧和夏明昂都在，两人全程参与了线上会议，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云昭当队长了？”陶浩浩那大嗓门一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周天奇震惊地看向江牧，“队长竟然会同意？” 江牧斜靠在窗边，姿态懒散：“以后孩子的疏导免费，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得节约多少积分？ 汪嘉钰倒是很高兴，“多好啊，云昭姐当队长，大家肯定不会吵架，也不会像上次联合任务一样，进去就各干各的。” 段析同意，舒坦地说道：“终于可以放长假了。” “不一定。” 宋良道：“部长很有可能要求我们进入三星污染区，寻找资源和守门人。” 按照原本计划。 四大基地需要在污染区寻找到足够物资，以此面对资源不足的窘境。 如果真被5s小队找到源头，各地作战部就得加快速度，争取多搬空几个污染区。 众人闻言，瞬间哀嚎声四起。 “卧槽！没了队长和向导也要执行任务？？？”段析不可置信。 陶浩浩哇哇叫：“队长不在我能接受，云昭不在我不行啊！” 离了云昭，意味着无法在污染区随意使用能力，又得回到从前的战斗模式。 那得多憋屈啊。 他不想整天靠抑制剂做任务。 汪嘉钰却突然想起一事，“戚凌怎么办？云昭姐不在，他很有可能被守门人控制啊。” 戚凌今天不在训练场，跟着戚教授去了生物研究院。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看研究院这边能不能找到办法吧。” 不远处。 夏明昂懒洋洋地瘫在训练垫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歪歪斜斜盖在脸上，随着他夸张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手腕上的通讯仪不停震动。 夏明昂唉声叹气地坐起身，望了眼聊得火热的众人，起身走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本少爷可真厉害，一来执行任务就是五星等级的污染区……” ＊ 云昭没有去训练场那边。 她回家吃过饭后，谢途开车送她去内城区疏导室。 云昭对于自己当队长一事很快放平心态。 确实如段部长所说那样。 其他几名s级哨兵，无论谁当队长大家都有意见，只有她最合适。 下次任务挑选暂且未定，她干脆先做自己的事。 今日袁岚和秦知意都在内城区，下午是有关精神屏障的训练课。 云昭已经提前查过基地的资料库，向导的精神力训练体系，远比外界想象更加严苛。 尤其是针对没有战斗意识的向导。 想要提升精神力强度和抗干扰能力，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太大成效。 袁岚还好一些。 她是治愈系向导，坐诊的时间久，遭遇过哨兵暴走的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有经验。 秦知意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她来到基地不久，对污染区和哨向之间的关系了解不多，基础屏障构建也不太熟练。 更别提维持多线程屏障维持。 云昭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申请加入作战部。 现在大家还不怎么熟悉，她暂时不好多问。 真正的战场不可能只保护自己。 云昭琢磨着，秦知意最好能选择一队匹配度高的哨兵队伍。 队伍里的哨兵有细心之人，能够照顾到她。 云昭想着事，冲着谢途挥手，“我去忙了。”然后抱着一堆资料下车。 谢途目送她进入疏导室，才驱车离开。 午后的阳光毒辣。 中央广场空旷寂静，谢途驱车路过，侧头看向窗外。 白袍少女的雕像面容沉静，仰头凝望着远方。 在她身侧，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姿态轻盈，红冠如火焰般夺目。 阳光从雕像后方斜射过来，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谢途撤回视线。 窗外景象飞速倒退，很快驶离了广场。 自从得知丹顶鹤团队事迹，他每次开车带云昭来内城区，都会特意绕开中央广场。 不想在路过时，在不经意间勾起云昭的思绪。 丹顶鹤团队的结局，真是糟糕透了。 车子停在作战部楼下。 谢途进入电梯，抵达地下指挥中心。 电梯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机械运转声，被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瞬间吞没。 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光屏不断刷新着各污染区数据，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谢途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左转进入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进来。” 段部长独自坐在房内，似乎早知道他会过来，看见他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说联合小队的事？” 谢途点头，在段部长对面坐下，“关于首场联合任务，我过来拿资料。” 段部长抬头看了眼他：“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途眉头微动：“部长指的是什么？” 段部长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几份报告资料，摆在他面前，“作战部每年提交上来的几十份任务报告，每份我都仔细看过，对于每支队伍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有些报告有问题，我一眼便看出来。” 桌上摆着的三份报告，赫然是249号，111号和320号。 “你有事瞒着。”段部长语气笃定。 谢途神色如常，“249号已经是去年的报告，部长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宋良问。” 段部长没好气道：“我问有用？宋良一个后勤队员，还不是听你的话行事。” 她不过多追问，是了解手底下人的为人。 谢途稳重，不会乱来。 如果有事瞒着，那也是他自己评估过后，认为不到时候上报，而所做出的决定。 此前沈基地长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暗示作战部进入备战状态。 段部长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事情可能牵扯到丹顶鹤，以及……云昭。 现在黑暗物质上升，联合小队成立，涉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她不得不问清楚。 第547章 多来几次 办公室内光线沉暗。 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肃穆。 段部长的茶杯搁在一旁，茶水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茶叶。 谢途指尖摩挲着报告封面，缓缓开口：“事情要从江牧发现的那本日记说起……” 他从云昭拿到日记开始，说到后面发现丹顶鹤身份，之后前往111号与32号污染区，最后是韩大刀和丁郎的事迹。 谢途依旧选择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小云昭的存在，以及丹顶鹤黑暗向导的身份。 云昭的事，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至于丹顶鹤，这个节骨眼，沈映的身份一旦存疑，曙光基地将遭遇严重信任危机。 沈基地长等人都是知情者。 当中涉及到基地三家领导先辈，就算要告诉段部长也不该由他来开口。 “零队没有消灭111号和320号的缘由……” 谢途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语气不急不缓，“一旦失守，320号便是一处很好的庇护点。” 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段部长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重点。 失守？ 段部长的心微微下沉，想起之前沈基地长与她的谈话。 基地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类才会全面失守，需要依靠污染区来保护？ ＊ 下午五点。 云昭上完课从疏导室出来，收到白瑜发来的消息。 炎炎夏季，路上赶路十分辛苦，信号时常不好，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联系。 白瑜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信息轰炸，震得云昭手腕都麻了。 “昭昭，那个卫序脸皮太厚了！” 【白瑜】：“才出发两天，他们一队的车子就坏了，韩叔叔竟然邀请他上了我们车……” 他们的车后座装有挡板。 韩部长大概为了白瑜能自在点，无事都坐在副驾，将后面的空间让给她休息。 卫序一上车，韩部长又坐到了后面。 三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一位长辈加一个才认识的哨兵，白瑜别提有多尴尬。 “韩叔叔糊涂，他们爆胎关我们什么事，后面那么多运输车，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一辆！” “自从他上车后，我连躺都没法躺了，我要睡觉，他就和韩叔叔聊天，吵得我根本没法休息……” 白瑜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侵占，索性也不装了，压根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在韩叔叔面前可规矩了，在车上只谈公事，我甩脸色他都没有反应。” 白瑜：“韩叔叔一走，他又没话找话跟我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瑜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 偷拍的视角，卫序坐在她身后，侧脸在车窗边若隐若现，正低头翻看电子地图，照片边缘露出白瑜半截手指。 云昭看完所有消息，然后沉默了。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白瑜竟然偷拍他？ 云昭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白瑜的信息又进来了。 “哦还有，他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干，我问他，他说观察出来的，天知道这么多天我只吃过一次……” 云昭低头回复：“芒果干？黎明基地的特产吗？好不好吃？” 以前她太穷，居住在青山镇的时候都没吃过呢。 白瑜：“……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 云昭：“啊？要不你继续说，他还干什么了？” 白瑜情绪又被拉了起来，“我们昨天歇在哨岗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楼下将我扔掉的玩具给修好了！” 玩具是白瑜在市场淘的，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平平和安安。 她当时只觉得好看，买了没有仔细检查。 路上实在太过无聊，白瑜无事可做便给翻了出来，才发现是坏的。 送人总不可能送坏玩具。 她自己拿来又没什么用，所以给扔了。 “会修玩具汽车，怎么不把他们那破车给修了，非要赖在我们车上，真是气死我了！” 云昭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白瑜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像是炸毛的小猫。 总觉得…… 算了。 云昭觉得不掺和为好，正好这时谢途开着车来接她。 “等我到家再聊。” 旁观者清。 云昭总觉得韩部长应该察觉到了，否则不可能邀请卫序上车。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白部长。 在云昭看来，白部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一定看得上卫序。 但白家除了老白，后面好像没出过特别厉害的向导。 如果两人的匹配度非常高。 白部长说不定会改变态度，就是不知白瑜和优秀后代，他更看重哪个。 她还是明天去帮白瑜探探口风吧。 云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谢途身子倾斜，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阿钰说你今天没过去，下午你干什么去了？”云昭坐上车便问。 谢途启动车子，将谈话跟她说了，“部长有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自己猜出了七七八八。” “部长很有能力，而且对我们很信任。” 云昭不觉得意外，她指尖微扬，触碰周身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让她不禁怀疑，那东西究竟存在吗？ 谢途拉开一旁的箱子，将一份牛皮袋装的东西递给她，“所有五星污染区的资料都在这，部长的意思，大家磨合一段时间再做选择。” 云昭接过袋子，低头准备打开，突然说道：“我如果选择六号呢？” 既然是寻找源头，为什么要绕弯路？ 谢途将冷气调低两度，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你的精神领域还差两处。” 他显然还是坚持走保守路线，先积攒实力，不想让她冒风险。 云昭想了想，“那我们今晚努努力？” 谢途：“……” 深度结合的确能驱散白雾。 但每次只能做到退散很小的范围。 而且最近因为太忙。 她要早起去给向导上课，谢途不想她累着，晚上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云昭曾特意观察过，每次深度结合后，白雾退散约半米左右。 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到剩下的景象了。 第548章 下次还敢 谢途被她噎住，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街道两旁的建筑快速闪过，车子开向基地外，今晚是回山谷的家。 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不成文的默契。 两边轮流着住。 云昭想到他每晚燥热难耐，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的样子。 她好死不死地一本正经说道：“忍得辛苦就不要忍，早上我起得来的。” 她都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谢途不吭声，只加速将车子开上了山。 没几分钟来到训练场，他将车停稳，大步下车绕到副驾打开门，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云昭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觉得稀奇，捧起他脸亲了亲，左边亲一下，右边再亲一下。 她是懂火上浇油的。 谢途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就这么抱着人往山谷走去。 进了屋。 他也不开灯，直接抱着人上楼，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别放小青鸟出来……” 云昭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知道，你努努力，争取让白雾退多一点。” 谢途眸色渐暗，将人放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 从暮色低垂，到夜风渐起。 云昭一副神游天外，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抱进了浴室。 闹腾够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肩膀上，闷闷道：“我饿了。” 谢途扶着她腰，“不是你叫我努努力？” “改天再努力，饭都没吃，我现在饿了。” “白雾退了多少？” “不知道，没进去看。” “嗯，那我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饿了！！！” “看完就去做饭……” 直到深夜，谢途才放开她，起床穿衣服去给她弄吃的，“下次还敢挑衅不？” 云昭：“敢……” 谢途就站在床边，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那看来还有力气，吃完饭继续？” 云昭气着了，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 谢途也不躲，笑着抬手接住枕头，然后重新扔回床上，“先睡一会养好精神，我去给你做饭。” 云昭趴在床上，又饿又困。 决策失误。 她应该先吃晚饭再吃他的。 门被轻轻带上。 云昭从凉被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震了半天的通讯仪，希望驱散困意，坚持到饭做好。 群里，几个小时前发了一堆消息。 【大脑袋胖闺女】：“云队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牧的话带着十足的调侃。 【大脑袋胖闺女】：“别问谢途，当队长可不能当成傀儡，自己拿主意。” 云昭敲字回：“人都不齐，先自由活动，等我忙完再说。” 她点击发送，自己先看了一遍。 别说，这番话真有队长架势。 群里都会些夜猫子，这个点伏姲竟然在。 【伏姲】：“下午信号不好，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云昭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一事：“韩部长他们好像离你不远。” 96号是黎明基地管辖范围，两路人马走得路线相同，都会经过102号路段。 【伏姲】：“行，那我等着韩部长一道。” 江牧发完消息人就失踪了。 夏明昂大概因为和大家不熟，很少在群里冒泡，多数是看着大家聊天。 5s群一下又没了声。 云昭切换到零队的小群，里面又是99+消息。 【宋良】：“云昭，刚收到消息，七队和八队已经回到基地。” “你要不去问问两位部长，竞争向导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人都急死了。” 自从得知又有两名向导加入任务，哨兵们都在努力争取这个机会。 听闻是云昭在管训练。 他们不好意思去骚扰她，只得天天追着宋良和段析问。 段析哪敢回家找骂，就怕小姑看他太闲，临时安排他出去清理畸变种。 他尽量不往作战部凑。 【云昭】：“明天吧，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找白部长。” 队友们也没睡下。 她消息刚回过去，人全都跑了出来。 【陶浩浩】：“云昭你真当队长了？别抛弃我们啊\/大哭】 【汪嘉钰】：“闭嘴吧你，别嚎了，嚎一下午还没嚎够，小心队长给你加练。】 【陶浩浩】：“队长人呢？” 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她退出聊天页面，照例登录论坛查看私信。 看到空空荡荡的消息框，云昭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论坛。 比起找爸爸、消灭源头，还是深度结合比较靠谱。 起码成果看得见。 …… 第二天早上。 云昭真起不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谢途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 “要不挪到下午？” 云昭听到这话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 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返回基地，今早的疏导室肯定很忙。 她去了袁岚和秦知意估计也没时间。 想到此，云昭有气无力地说：“好……” 谢途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又下楼熬了粥放进电饭煲温着，这才出门。 他走小路来到训练场开车。 戚凌的身影出现在金属小屋，瞧见队长驻步望来，连忙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打开车门，淡定问：“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队长竟然抱着云昭回去的！ 谢途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找我有事？” 戚凌回神，小跑着过来。 “戚世奇最近在给我做脑部检查，他认为我也可以用抑制剂，如果能在污染区保持理智，我可以跟着大家去做低危险任务……” 戚凌也在群里，自然看见了联合小队的事。 得知队长和云昭会和他们分开任务，他最初感到惶惶不安。 毕竟离了云昭，他没法单独行动。 他现在缺积分，还等着攒钱改装自己的机器人，戚凌怕队员们下次任务不带他。 这事被戚世奇知道了。 戚世奇最近都待在基地的研究院，正在参加关于黑暗物质上升的研究小组。 得到消息后，带他去生物研究院那边，想用抑制剂对他进行实验。 戚凌为了能够进入污染区，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但他觉得，这事应该和队长说一声。 本来昨天他就在等着队长回来，想当面和他说，结果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第549章 熟悉 “戚教授是想改良抑制剂？”谢途微微挑眉，抓住了重点。 畸变种也能用的抑制剂？ 戚凌一个劲点头，“他说试试看，我相信他可以。” 谢途沉吟片刻，拉开车门，“嗯，看效果，如果真有用，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执行低危险任务。” 戚凌高兴地道谢。 谢途坐上驾驶位，他关上车门，侧头望着戚凌泛青的皮肤，“最近的训练也别落下，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戚凌：“好的！” 谢途驱车离开半山腰，前往内城区训练场。 希望基地既然将人送来，他自然要负责监督夏明昂训练。 夏明昂出生军人世家。 他从小上各种训练课，对于各类知识和格斗战术都不陌生。 谢途前几日拿到夏基地长发来的精神图景测绘。 夏明昂在觉醒后，希望基地已对他做过全方面检测。 不得不说。 希望基地在研究方面，确实甩开其他三个基地一大截。 由几名高级向导共同测绘出来的数据，包含精神体稳定性、五感强化后军事能力增幅资料，狙击视觉动态、以及无向导辅助时的抗干扰测试。 夏明昂的战力在线。 问题主要出现在赑屃身上。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完全不听从本体行事的精神体。 赑屃的能力完全压制着他，且有自己的想法。 夏明昂不但无法让它协同作战，在关键时刻，赑屃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谢途认为，当前搞明白赑屃到底看本体哪里不顺眼最重要。 谢途很快驱车来到内城区。 七层楼高的室内训练场，每层楼有四个单独场地。 最近随着十三支队伍全部回归，哨兵们正在抓紧训练，商讨如何争得向导，几乎全员白天都在这边，一楼入口随时有人进出。 “谢队，这么早过来啊。” 谢途将车停稳，对着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踏入电梯上楼。 …… 云昭心底记着事，明明很困，被吵醒后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翻来覆去一会，缓缓睁开眼，拿起通讯仪发消息给袁岚，“你们早上忙吗？” 袁岚没回话。 云昭琢磨着那肯定很忙。 她撑着身子起床，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到身上好受了点。 下了楼。 桌上放着插着电的电饭煲，里面温着谢途做好的早饭。 云昭喝了碗粥，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凝聚，歇在她的肩膀，歪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件十分吃惊的事。 【粘人精不在！】 火凤天天黏着，就算小青鸟返回精神领域，它也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周围。 小青鸟已经习惯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它。 云昭思考了会儿，“它应该跟着去见夏明昂了。” 和赑屃沟通，需要有精神体帮忙翻译。 火凤就算不愿意，但反抗不了谢途，估计被逮着一道过去。 云昭换了身衣服，带着小青鸟出门，沿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看见空空荡荡的场地，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太热，这几天队友们搬到城内训练了。 而且车已经被全部开走，停车区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热的天气。 云昭实在不想走路，她该怎么进城？ 【叫他回来！】 小青鸟气炸了，果然是讨厌的哨兵，欺负完本体竟然留她一个人在家！ 云昭朝着金属小屋走去，“他在忙正事，中午会回来做饭的。” 戚凌也不在家。 不知是跟着谢途走了，还是被戚世奇接去了研究院。 云昭无奈，只得沿着小路返回。 她重新回到二楼，进入书房，干脆给白部长打去电话，试探他是否知道卫序的事，顺便问问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准备告诉你一声。” 白部长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和段部长商量，向导和哨兵磨合需要时间，考核不宜拖太久，定在三天后。” 云昭站在窗边，书房的窗台正对着下方山谷，“好的。”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嘴，“考核方式是什么？” 白部长笑了一声，“段部长怕底下哨兵生出间隙，决定考核内容由两名向导决定。” 向导的意愿和匹配度肯定排在前面。 有了向导，执行任务事半功倍。 队伍是向导自己选的，其他哨兵自然不会产生怨气。 云昭轻轻点头，试探着问：“白瑜最近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白部长提及女儿，语气酸溜溜的，“前些日子还知道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还得我每天主动联系她。” 云昭再接再厉：“您联系她都聊些什么？” 白部长道：“每天老生常谈，让她途中别下车，不要离开哨兵视线，路上听老韩的话，注意安全……” 云昭听半天，那语气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韩部长……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部长以为她在关心外面情况，“他能跟我说什么？说一些公事，关于此次置换资源，黑暗物质浓度上升，还有基地驻防的事。” “作战部是对外部门，对内的驻防一向都是安全部负责。” 白部长道，“老韩不在，生怕底下人出岔子。” 云昭已经确定白部长压根不知道卫序。 但现在不知道，等过几日车队回来也会知道，人都追到他们基地来了，白瑜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云昭放弃试探，话题转移到向导身上，白部长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她觉得有些闷，推开了窗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窗前的景色不如冬季漂亮。 山坡上的树木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焦黄卷曲，谷底的溪流早已瘦成一线，裸露的河床坑坑洼洼，铺满稀碎的石子。 而更远处。 白塔的骨架已初具规模，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通体雪亮，外壳似乎采用了某种反光材质，阳光照射下刺目得几乎令人流泪。 云昭盯着塔上层有些发愣。 最近太忙，她回来后一般直接躺着休息，很少白天来书房。 她才知道原来书房的位置，能看见正在施工的白塔…… 云昭越看越觉得熟悉，内心那种悸动和共鸣不会骗人，图纸难道是丹顶鹤找到的？ 她从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第550章 过渡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那塔，你以前见过吗？” 小青鸟回答的敷衍：【没有。】 塔有什么好看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还是它的大鸟架好看。 云昭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青鸟察觉到她的想法，【你没车。】 云昭顿时焉了。 从这里看着距离挺近，实则是因为塔太高，真要走过去，起码要翻两三座山。 她连走路去基地都嫌累，怎么可能爬山去看施工现场。 “要不，我们还是买辆车吧。” 小青鸟发出“噗嗤”一声，飞到楼下自己玩去了。 云昭：“……算了，施工现场太危险，过几天有空再去。” 她只是又觉得，去了也没用。白塔都没修好，只有个框架，远看和近看其实差别不大。 中午。 谢途果然提着买来的食材回家做饭，一进门便看见她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吹空调。 像是故意在楼下等他回来。 谢途的眼神柔和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走没多久，心里有事睡不着了。”云昭坐起身，穿好拖鞋朝他走来，“中午吃什么？” 谢途给她看手里的食材，“买了一只鸡，中午做宫保鸡丁，三杯鸡。” 云昭听见又是没吃过的饭，眼睛弯了弯，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屋外阳光炙热。 一楼客厅开着冷气，两人在吧台前一边备菜，一边闲聊。 谢途自从建立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时不时的深入疏导，饭菜的气味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感官。 “上午和赑屃聊了会。” 谢途道：“它说不清楚讨厌本体哪点，单纯看他哪都不顺眼，他只要一开口，赑屃就想揍他。” “我原本还想着，让夏明昂将赑屃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但现在看来，是讨厌他整个人。” 云昭正在淘米，闻言道：“精神体和他同为一体，自己讨厌自己吗？” 她将从白瑜那听来的八卦说了。 “父母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匹配度高被夏基地长压着结婚，他生下来后父母不管，而爷爷身为基地长，估计整日忙碌，没时间陪他。” 夏明昂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对比其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随身面临着生命威胁的孩子，他又是何其幸运，出生在废土的权势家庭。 一生下来，除了亲情，什么都有。 云昭觉得：“生活条件宽裕，才会在精神上出现追求，他有点像书本里写的叛逆期少年。” 以前可能没本事，叛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现在觉醒成了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得想办法纠正赑屃对他的态度。 不然整天挨揍，本来人就不聪明，越打越傻怎么办。 谢途：“这事除了潜移默化影响他，其他我们插不上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夏明昂已经成年，性格早已定性？ 除非他自己想改变，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也要他能听进去。 云昭却想起另一个人，“从打扮来看，段析其实和他有点像的，但是没他那么严重。” 段析打耳洞，初见时染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光看外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昭经过这么久相处，发现段析和段部长的沟通少得可怜。 ——部长太忙，对他有些疏忽。 他从小被保姆带大，夸张的外表，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段部长注意？ “段析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昭好奇问。 谢途洗干净鸡肉，开始剁肉，说道：“比现在夸张严重，听你这么一说，两人真有点像。” 云昭听着菜板发出的“砰砰”声，“那他怎么纠正过来的？” 谢途停顿片刻，“大概因为兔子吧。” 汪嘉毅去世后，队员们承诺会帮嘉毅照顾好妹妹，自觉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段析和兔子是邻居。 他家保姆每天都会去兔子家，帮忙洗衣打扫，收拾屋子。 平日节假日，段析会拖着兔子去家里吃饭。 两人走得最近，段析也最喜欢逗她。 云昭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通讯仪响了。 袁岚刚忙完准备回家吃饭，看到她的消息回了过来，约好下午三点下班后去训练场。 云昭回复了个“好”。 …… 两人吃完饭。 云昭昨晚没睡好，上楼补觉。 她下午两点半起来，谢途开车送她内城区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大门，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一位圆脸短发女生站在树下阴凉处。 正是刚加入基地不久的a级向导——秦知意。 她穿着黑色polo衫，配黑色运动长裤，低垂着头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 进出的哨兵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时不时偷瞄两眼。 云昭忙打开车窗，“秦知意！” 圆脸女生听见喊声回头，冲她笑了笑，“昭昭下午好。” “下午好。” 云昭问：“外面太热，你怎么没进去？” 秦知意指了指门外，“我等袁岚。” 她不好意思说，里面哨兵太多了，向导对情绪感知敏感，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岚还没到？” 云昭收回目光，笑着问，“要不要先跟我进去？里面空调开得足，总比在这儿蒸桑拿强。” 秦知意捏了捏自己的袖口，笑着应道：“好。” 云昭让谢途去停车，和秦知意一道进去。 “白部长跟我说了，三天后进行选择，到时由我们负责考核，想加入哪队任凭自己的心意。” 秦知意很感谢她最近提供的帮助，如实告知她，“我已经和作战部所有哨兵做过匹配度测试，目前来看，我和十队的匹配度最高。” 云昭按下电梯，示意她进来，“你要选十队？” 岂料秦知意摇了摇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想先出几道考题，等会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云昭自然答应。 向导申请了单独的训练场。 场地里只有她们，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训练场就在楼下。 云昭怕秦知意一个人不自在，便没有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她给夏明昂发去消息，示意工具人过来。 等袁岚到了，下午的精神力训练课才开始。 …… 向导们在坐诊和训练中度过了三日，作战部迎来哨兵考核。 云昭是下午收到的结果。 几轮考核下来。 袁岚选择了一队。 而秦知意在成绩出来后，不出意外还是加入了十队。 又过了两天。 白瑜终于跟随车队返回基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伏姲小队。 伏姲发来带着调侃意味的消息：“云队长，我来报到。” 白瑜也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云昭：“昭昭，你人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第551章 爸爸的照片 车队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 云昭收到消息时，正在疏导室那边忙。 她以为白瑜说的是给她带的芒果干，没想太多，抽空回：“你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啊，东西明天给我也一样。” 都到家了，白瑜懒得藏着掖着。 “不是特产！是卫序在污染区找到的东西，和你父亲有关……” 云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屏幕映出的字在她眼前炸开。 她打字的手在发抖，删掉又重输，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我马上来。” 云昭跟袁岚她们说了声，急忙跑出门，蓦地想起没约好地点，忙又给白瑜发去消息，“去东山街。”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很。 疏导室的位置太偏，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云昭劳烦门口执勤的哨兵送她回去，等抵达东三街楼下，白瑜已经等在楼下，她怀里抱着个铁盒子。身旁立着个挺拔身影。 苦寻已久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个午后。 云昭甚至没注意到卫序对着她点头，直到白瑜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昭昭，我们上楼说。” 白瑜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庆幸自己忍了这么多天。 不然她回来的这一路，云昭每天都要在心焦等待中度过。 白瑜拉着云昭进入单元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们有事，你还跟着做什么？” 她在东三街下车，他居然也在这里下车。 卫序顿住脚步，指了指她怀里的盒子，“东西是我找到，你确定不用我跟她讲一遍？” 白瑜：“……” 三人一道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最近农忙，楼内没什么人，同层的其他户房门紧闭。 白瑜知晓她心急，进屋就将怀里的盒子交给她，“密码四个2。” 这个盒子与江牧当初装日记的盒子一样，只是瞧着尺寸略大一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云昭得出结论，里面的东西很轻。 “啪嗒”—— 云昭喉咙有些发紧，铁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带回父亲存在过的证据。 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晶体，一块六边形徽章，以及，一张照片。 云昭拿起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照片像是被人仓促抓拍的，角度倾斜，边缘模糊不清。昏暗的背景下，高挑的侧影斜倚在扭曲的金属残骸上。 男人只露出半边脸，薄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眼角一抹危险的弧度。 背景里，几具畸变种的残骸以诡异的姿势散落在地，伤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即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昭抿着唇盯着男人的侧脸。 是爸爸…… 即便照片模糊，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云诀。 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 “背面有字。”卫序提醒她。 云昭将照片翻过来。 只见背面用暗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疯子！他就是云诀，他就是个疯子！！！】 没了。 没有时间，判断不出来拍摄时间，也没有地点…… 云昭迫切想知道爸爸下落，忙去翻盒子里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的六边形徽章，整体呈暗金色，边缘镶嵌着细小类似水晶的东西。 徽章中心是一个类似双螺旋的图案，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晶体，表面密布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星轨纹路，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云昭将它捏起，惊诧地发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背面蚀刻着一串陌生的符号——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电路图腾，在触碰的瞬间，隐约有微光浮动。 “这是？”云昭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纹路，总觉得很眼熟。 白瑜以为云昭在问她。 她不知道，忙转头看向卫序。 毕竟是女孩子的家，卫序进屋后站在门边没挪动过位置。 接收到白瑜的眼神，卫序开口回道：“我也不清楚，是在一个密封舱里找到，和盒子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密封仓？”云昭抬起头。 “嗯，污染区里有只s级畸变种，被它追杀的过程我躲进一处密封舱，意外发现这些东西。” 卫序说得云淡风轻。 白瑜却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危险的吗？” 那可是s级，目前全人类总共才五位。 同等级下的哨兵都不一定是对手，他一个a级，竟然在污染区遭遇了s级畸变种…… 难怪他那时候的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没做精神疏导，白瑜路上曾意外撞见他偷偷服用向导素。 卫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但下一秒又强行绷住脸，故作镇定回道：“确实还挺危险的。” 白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撇过头不再看他。 云昭心思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压根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她把照片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父亲。 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向导。 他没有向导身上的那种柔弱感，反而斜倚在废墟上的姿态，像一头慵懒的猛兽。 烟雾模糊了他半边侧脸，却遮不住眼中那种近乎暴戾的冷光。 哪有半分向导的影子。 偷拍云诀的那人称呼他为疯子。 他们认识？ 还是说，那人在按下快门前看见了什么？ 拍立得出照片的声音有点大，爸爸肯定发现ta了。 那人被杀了吗？ 不然照片为什么在云诀手里。 两样不知名材料的东西明显是爸爸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已经说明了问题。 云昭低垂着头思考，蓦地出声问卫序：“是哪个污染区？” 第552章 四号污染区 卫序：“四号污染区。” 云昭听到答案，身躯明显顿住。 污染区是按照区域路段而来的编号。 四号与六号污染区距离非常近，爸爸将她送进六号后，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东西落在了四号污染区？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已经蔓延到四号路段，目前是我们基地在负责，处理沿途三星及以下污染区。” 卫序从前听说过s级向导的名号。 却不知她与六号污染区有渊源，所以毫不顾忌地谈起这事。 “六号已经扩散到四号了？”云昭的声音轻得像在梦游。 卫序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当着白瑜的面却不好多问。 他回道：“差不多，附近一些小的污染区正在被逐渐吞并，作战部今年都在处理这些动静。” 黎明基地管辖范围。 六号没人敢冒险进入，哨兵队伍只能处理掉扩散途中的低危险区，防止其他守门人被六号吞噬后，再一次增加六号的污染面积。 其他污染区等级太低，不需要s级队伍出手。 黎明一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云诀线索。 云昭点点头，看向盒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共多少积分？我转给你。” 线索是照片。 其他两样东西明显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旧时代的科技非常发达，有许多高科技玩意儿。 云昭好歹做过这么久任务，她心底非常清楚，在基地眼里，未知的材料和科技最值钱。 卫序如果将东西上交给黎明基地，拿到的奖励积分绝对不止一万这个数。 别人愿意将东西全部给她，总不能让人吃亏。 毕竟东西是属于团队，卫序底下的那群哨兵要靠积分养家过日子。 白瑜没有打开盒子看过。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卫序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地给了她。 “你如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白瑜不想欠他人情，也知道云昭不缺积分。 卫序挑了挑眉，报出一个数，“十万。” 白瑜立刻炸毛，“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是你让我如实说？” “让你好好说，没让你漫天要价，来之前说好的一万……” 卫序：“那就一万。” 白瑜的话语被堵住，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不上不下的，恶狠狠道：“你好好说，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了你又不接受。”卫序没辙了。 那两样东西材质太过特殊，巴掌大的水晶竟然毫无重量，完全脱离认知。 还有那个徽章也很怪，不知是否和灾难真相有关系。 如果是，上交给基地说不定不止十万这个数。 白瑜犹豫片刻，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你很缺积分？” “缺啊。”卫序：“我得存钱，准备买房。” 哨兵都会基地分配住房。 他要买房？ 在哪买？ 云昭在一旁默默扶额，对卫序道：“你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卫序报出号码，知道她有钱，但又不想惹白瑜生气，看在白瑜的份上，“不用那么多，给你再打个折……” 他话没说完。 云昭直接转了十万过去，不想让白瑜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 特别还是有所企图之人。 但这可把白瑜给气死了。 昭昭挣钱不容易，说好的一万到了目的地变成了十万。 早知道不让他跟前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今晚就在这休息。”白瑜暂时不想搭理他。 卫序无奈地抬头，示意她看鞋柜。 进来卫序就发现了，鞋柜下方有双男士拖鞋，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两人份， 显然，这个房子有男主人。 她留在这肯定不方便。 白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昭，“谢途已经登堂入室了？” 云昭抱着铁盒子，仍在端详照片里的爸爸，嘴里回道：“嗯，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 白瑜：“……”她才没离开多久，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谢途既然住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留下。 而且看云昭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思全扑在照片上了，留下估计只会打扰到她。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给你送特产。”白瑜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知云昭着急，下车的时候就没拿行李箱出来。 舟车劳顿十多天，她也累了，还是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再说。 云昭点点头，终于舍得放下铁盒，起身送客。 目送白瑜和卫序进了电梯，云昭转身走进屋，给谢途打去电话。 “好，我马上回来。”谢途听出她的情绪不太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回家。 几乎没用多久。 门外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谢途开门进来，只见云昭低着头，抱着个盒子坐在沙发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放在盒盖。 见她无事，谢途才懈下担忧，关好拖鞋走过来问：“白瑜送来的东西？” 云昭轻轻点头，先将照片递给他看。 “是爸爸。” 云昭扯着谢途坐在她身旁，指着照片的男人，“我爸爸长这样，我侧脸和他好像。” 谢途没吭声。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拍得有些糊，且是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要深邃一些，我的眼睛应该像妈妈。”云昭指给他看。 即使只是模糊的侧影，云诀那双眼睛依然凌厉得刺人。 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他的眼窝很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而云昭的眼睛是清透的杏仁眼，瞳仁黑得纯粹，湿漉漉的，眼尾微微下垂。 看人时给人一种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感觉。 “我妈妈应该是哨兵吧？”云昭不由在脑海里想象母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哪？ 云诀离开，会不会去找她母亲了？ 谢途静静听她倾诉，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云昭回过神，打开盒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样东西我看不懂，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如果谢途也不清楚…… 可能要送去研究院，让专业人员用仪器检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谢途伸手接过那块毫无重量的水晶，面带诧异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云昭见此抿着嘴，“5s小队需要时间磨合，我们先执行个四星污染区，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你觉得怎样？” 第553章 队长难当（一） “s小队需要磨合，建立彼此的默契程度。” 谢途将水晶放回盒子里，附和着她的话说：“不是4号，也会是其他四星污染区。” 以5s小队现在这状态，四大基地不会同意直接进入五星区域。 四号污染区原被定义成三星危险等级。 但此次，黎明一队在污染区内发现了s级哨兵畸变种。 一只s级畸变种，他们能对付，正适合练手。 云昭闻言拿出通讯仪，“我现在跟部长说一声？”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谢途揶揄道。 云昭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躺着，拨通段部长的号码，嘴里说道：“那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谢途低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很快接通，段部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云昭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 段部长非常赞成。 “黎明一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四号污染区不能留，冒着黑暗物质增加的风险，也要将其消灭掉。” 段部长道：“这事我来和其他基地沟通……” 六号的扩散速度太快，一旦进入四号路段，与四号污染区合并，危险等级有可能再次上升。 若放任六号与其合并，沿途的两处山岗站也将不保，二者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污染区域。 对比之下。 崩塌后增加的那点黑暗物质，远没有六号带来的危险棘手。 适合拿给s级队伍培养默契。 挂断电话。 云昭找情报组那边要了4号的资料，立刻在5s群发出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行使小队队长的权力。 “晚上七点，到零队训练场集合。” 收到消息的几人反应不一。 夏明昂第一次在群里冒泡，“晚上还加练？” 江牧：“得，我带着卫序一道过来。” 伏姲：“我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稍微晚点过来。” 云昭回复了个“好”，抱着盒子起身进了房间。 她家没有相框，爸爸的照片暂时夹在笔记本里，被她放进抽屉锁着。 小青鸟不乐意：【我要看爸爸。】 云昭：【等我出去买个相框，到时候慢慢看。】 小青鸟歪着脑袋，【又要出去？】 云昭：【嗯，要把这两个水晶体送去研究院检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压根不在意曝光云诀的秘密。 谁让人一直不出现，让她找得好苦，就算被研究院发现了什么，那也是爸爸一直不来找她的错。 小青鸟觉得对。 反正本体没错，肯定是爸爸的错。 ＊ 云昭抱着盒子，和谢途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将东西送去科技院，然后去农贸市场淘了一个卡通相框，顺便买了点菜，开车回了城外的训练场。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金属器械的阴影拉得很长。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跑道上打着旋儿。 零队搬去室内训练场训练后，半山腰不见一个人影。 看起来格外冷清。 谢途走在她前面，左手拎着卡通相框，右手提着两袋食材，和他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默契。 云昭打开训练室的门，从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设置在23度。 她用训练室里的电脑，调出4号污染区资料，等着其他人过来开会。 谢途则拐进训练场旁的厨房，今晚就在这做晚饭。 六点四十。 半山腰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云昭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伏姲要开内部会议。 另外一个只会踩点过来。 除了夏明昂，也没别人了。 夏明昂第一次来这里，慢悠悠地踱步四处打量。 占据着整座半山腰的训练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每个场地划线隔开，边缘拦着一圈铁丝网。 东侧是直径三百米的环形靶场，西侧模拟实战场地，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 “真大啊，回去我也弄一个。” 他以后也会组建自己的队伍，硬件上可不能输给其他s级。 实力暂时不知差距，就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他们！ 云昭给他开了门，客气问：“吃饭了吗？” “你定在饭点，我以为包饭呢。” 夏明昂穿过她身边进入凉爽的训练室，抬头看见里面没人，“我第一个到？” 云昭：“对啊，算你积极。” 夏明昂：“……”他不好意思说第一次来，怕找不着路，所以才提前出门。 云昭关好门，给他倒了杯冰水。 最近夏明昂还算配合，每天老实给两名向导当训练工具人，连带着云昭看他顺眼了不少。 “谢途在厨房做饭，等江牧过来，我们边吃饭边等伏姲。” 夏明昂也不见外，随意找个地坐下，“晚上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云昭端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道：“开会！” “你在燃个什么？”夏明昂莫名其妙。 云昭觉得他态度不对，纠正道：“夏同志，你得叫我队长。” 夏明昂：“……” 他早就发现，这名s级向导简直是他的克星。 六点五十八分。 山下传来第二辆车的动静，两分钟的路程，等车开到半山腰，时间刚好七点。 江牧懒洋洋地跳下车。 他出来的瞬间，身侧巨大的虚影渐渐凝聚，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白矖兽欢快地朝着小青鸟和火凤扑去。 江牧倒是自觉得很，一看见云昭，嘴角勾起，“队长好啊。” 那语调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与他在群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啊。”云昭逐渐接受，见他一个人，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卫序一起过来吗？” 江牧：“他有事，被白部长叫了过去。” 在白部长和江牧之间，卫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云昭：“……”白瑜完了。 正巧这时，谢途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准备吃饭，过来拿碗筷。” 现在没有其他队员可以使唤。 江牧把目光放在夏明昂身上，幽幽开口：“叫你过去拿碗筷。”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意味十足，“想使唤本少爷？明明叫的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云昭看了两人一圈，板着张脸，“你，去拿碗筷，还有你也去。” 她得行使队长权利，尽量调解内部的小矛盾。 于是，五个人的碗筷，两人一人拿两副出来，谁也不可能吃亏。 “谢途的就让他自己拿吧。” 谢途抬头，语气平静，“饭是我做的，你俩干脆都别吃了。” 第554章 队长难当（二）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四人边吃饭边等伏姲，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轻响。 谢途当其他两位不存在，慢条斯理地给云昭夹菜。 显然小心眼地记着刚才的事。 云昭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个队长不太好当，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揽了个苦差事。 吃到一半，伏姲终于赶过来。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变了。 5s小队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饭桌上开始。 “晨曦基地附近的污染浓度已经上升到37，段部长刚跟我们说起4号污染区的事。” 伏姲坐下，非常自然地将空碗递给夏明昂。 都是当惯队长的人，平日这些细活一向有队员们在做，或者连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的意见也一样，绝不能让4号和6号合并，越早越消灭掉越好。” 伏姲道：“六号显而易见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放任它将沿途污染区全部吞并。” 试想一下，等哪天人类需要清理六号污染区，结果里面十几个守门人。 光想到这点，伏姲都觉得头大。 宁愿黑暗物质上升一点，也必须将4号污染区先解决掉。 夏明昂捧着伏姲递过来的空碗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伏姲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大眼睛的萌妹子，总不能像呛江牧那样开口。 云昭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拿过夏明昂手里的空碗，自觉起身去给伏姲添米饭。 “今晚开会就是说这事，四号的资料和黎明一队的任务报告已经拿过来了。” 谁让她是队长呢。 “大家一起看看，任务定在两天后出发。”云昭打开电饭煲盖子，低着头说。 谢途看着她打饭，难得没有起身帮忙。 抢她手里的事给伏姲添饭？ 不清楚的人会以为他在乱献殷勤。 让人误会的事，谢途不会做。 谢途盯着云昭手里的碗，神色如常地扫过夏明昂，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伏姲接过米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反应过来后跟云昭道了声谢。 “抱歉，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昭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添个饭什么的只是小事，哪里值得专门道歉。 只不过大家得慢慢习惯，从小事上一点点磨合。 先执行一个四星任务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江牧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过来前问过卫序，里面有只s级畸变种，他们进去不久就遭遇畸变种追杀，没有时间寻找守门人。” s级畸变种过于强悍，a级哨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能全员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不过里面的污染区倒有些意思。” 江牧早在云昭通知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过来前特意看过资料，“地形由三个城镇组成，有点像是旧时代的农村。” 旧时代的发展并不平衡。 资源向一线城市倾斜，人口流向大城市。 年轻人在城市里买房安家，享受更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逐渐荒废。 伏姲跟着点头，显然来之前她已经查过资料。 “但有一点不一样，资料显示里面人满为患，哪哪都是畸变种，这些年吸引了不少怪物进去。” 伏姲道：“地方有点远，我建议我们早点动身，耽误越久，合并的风险越大。” 谢途思考片刻，起身走过去放下幕布，开机将地图投放。 “四号污染区，位于旧时代河北沧州市，下辖的东光县龙王李镇。” 谢途：“江牧所说的村落，按照以前的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吴集一村，二村，三村。” 云昭望着幕布上投射出来的分布图。 她来到曙光基地前，压根不清楚青山镇的地理位置。 或者说，不清楚自家的小镇在旧时代叫什么名字。 从地图上来看。 青山镇似乎处于天津，瞧着距离首都也挺近的。 四号路段和六号本就不远。 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镇子。 “就后天出发吧。” 云昭还记得自己是队长，她开口道：“今天已经太晚，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出发正好合适。” “行。”伏姲盯着地图点头，“我没问题。” 江牧：“可以。” 夏明昂：“我也没问题。” 都没问题就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严肃的问题。 云昭指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他们：“等会谁来洗碗？”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云昭望着他们，“大家得干活啊，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以后的杂活也得有人干的。” 谢途是厨子，又不是洗碗工，更不是伺候大家的保姆。 不可能每次都他来做饭和洗碗。 云昭觉得自己身为队长，要公平处事，她说：“要不我们轮流来？以后每人收拾一次？” 伏姲没意见。 队员们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动手。 江牧靠在椅子上，瞥了对面人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今晚就夏明昂，下次我来。” 夏明昂眯起眼，明显不乐意，“下次已经进污染区了，还用得着你？” 江牧面不改色，“进入污染区难道不用吃饭？” 夏明昂：“我在污染区吃个方便面，你需要个收拾个什么？” 江牧好心道：“帮你扔个垃圾也算收拾。” 谢途云淡风轻地补充，“我觉得可以，以后出任务做饭也轮流来。” 夏明昂：“……” 云昭：“……”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阻止，光洗碗的问题他们能争论通宵。 “抽签吧。” 她是队长，得讲究公平。 云昭跑去撕了一张a4纸，又是五张纸条夹在书里，摆在其他四人面前，“只有一张尾巴是红纸条，抽到的洗碗。” 她想了想，抽走一张白条，补充：“谢途就不抽了，他今天做了饭。” 想到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洗过碗。 云昭再次补充，队长派头十足，“还有，不能打碎碗，打碎一个赔一百积分，打碎五个的人，后天走着去4号污染区吧。” 第555章 个心眼 “你们先抽，我最后一个。”云昭轻声说。 她这队长当得有模有样。 谢途想到她上次那手气，不动声色地接过夹着纸条的本子。 “公平起见，我来拿着。” 云昭想到他不用抽签，便顺势将本子递给他。 “谁先来？” 谢途当着所有人的面，趁云昭不注意，背过身打开书本看了眼，很快转过来示意他们抽。 夏明昂：“……”当面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牧嗤笑一声，却没有拆穿他，“我先。” 伏姲看着他的小动作，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流转。 她上次洗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江牧扯出一根白条，示意其他人抽。 伏姲已经领悟游戏规则，快夏明昂一步，抽了另外一根白条出来。 现在只剩两张纸条夹在书里。 一根红条，一根白条。 夏明昂眼睛盯着那本书，快要盯出花来，他正准备动手抽，眼前的书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递到了云昭面前。 谢途示意云昭：“他太慢，你先抽。” 夏明昂：“……” 云昭也觉得他看了半天，迟迟不肯动手。 眼下太晚。 她还等着回家把云诀框起来。 云昭随手选择右边冒头的纸条，伸手去抽，结果夹在书里纸条纹丝不动。 谢途按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云昭用无语的眼神望着谢途。 她何其聪明，瞬间明白这是张红条。 这样作弊会不会不太好？ 夏明昂毕竟刚加入，万一觉得其他人故意针对他怎么办？ 谢途面不改色，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都要轮流洗碗，今天干了活，下次不参与抽签。” 言下之意。 其实每个人都要做，今天只是选择谁第一个。 在场的都是s级哨兵，谢途这悄悄话和大声朗诵没什么区别。 夏明昂呵了一声，看来今晚跑不掉。 他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一笑，忽然变得很好说话，骚气十足地对着云昭道：“没事，你抽，剩下的留给我。” 云昭转过身看夏明昂，虽觉得他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坚决想要谢途按住的那根。 她现在是队长，为了团队和谐，洗碗还是她第一个来吧。 谢途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云昭顺利将纸条抽出来。 结果是张白条。 云昭：“……” 江牧和伏姲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对谢途刚才趁云昭转身换条子的行为一致保持沉默。 他们的向导队长四体不勤。 算了，第一次就当放一次水。 夏明昂将最后那张红条拿在手里，一脸无所谓，甚至故作帅气得甩了甩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面，给希望基地护送他过来的哨兵队伍打电话。 “官鸿，我在零队的训练场，对，有急事，你马上带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夏明昂双手抱胸，挑衅的望着众人，故意拖长尾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们人还在基地，事前没说不能叫外援吧。” 多好啊。 这会儿有现成的人使唤。 等后天离开，下次其他人都得自己动手，他完美躲过一轮。 赑屃的石碑蠢蠢欲动。 云昭心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只是洗个碗而已，大家需要动心眼子到这个地步吗？ 等进入污染区，做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谢途面无波澜，“我们先走了，这里你看着办。” “我得回去将队员的训练先安排上。”伏姲跟着起身。 江牧不紧不慢地招呼白矖兽：【乖宝，回去休息了，后天出发后慢慢和它们玩。】 四个人走出训练室，开着三辆车离开。 云昭直到坐上车，依旧皱着眉。 “怎么了？”谢途启动问她。 云昭靠着车窗，声音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个队长太难了。” 谢途当队长积威已久，一个眼神过去，队友们就不敢造次。 对比之下。 她这个新上任的5s队长，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主要作用可能是用于调节队内纠纷。 小青鸟和白矖兽告别，飞进车里听到这话，傲慢地扬起脑袋，【揍他们！】 火凤兴奋的附和：【没错！揍他们！我上！】 小青鸟难得翻译一次，强调：【我最强！二打三也能赢。】 云昭：“……” 一想到五只s级精神体聚众打架的场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途弯了弯嘴角，将车开回了东三街。 云昭抱着相框进屋，仔细地将爸爸框起来，然后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谢途沉默了一瞬。 觉得老丈人盯着两人睡觉好像不合适，于是不露声色地建议她，将相框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 美其曰：每天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昭觉得他说的对，放在客厅吃饭也能看到，她抱着相框跑出房间，将照片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小青鸟飞到柜子上，站在相框面前歪着脑袋瞧，骄傲地告诉火凤。 【这是我爸爸！】 火凤凑过来：【爸爸！】 …… 翌日。 零队出发前一日。 白瑜一大早过来给她送特产，进门小嘴就巴拉个不停。 “你说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昨天我俩从你这出去，卫序非要我陪他去医院，被我老爸撞了个正着。” 白瑜吐槽道：“我老爸看我第一时间没回家，跑到外城区来找我，他瞧见卫序那一刻的眼神，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跟调查户口似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卫序在路上受了点小伤，我才同意陪他去医院，他刚来咱们基地，人生地不熟，我总不可能不管……” 云昭默默听着，不知道白部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在男女之事上，该给白瑜什么样的意见。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柜子上的相框，故意岔开话题，“盒子你打开看过吗？我爸爸长那样。” “我老爸竟然还请卫序去家里吃饭，说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照顾我什么了？”白瑜觉得不可理喻。 云昭赞同：“我觉得我爸爸好帅，比世上任何一个男的都帅。” “卫序为什么不拒绝？” 白瑜气道：“他竟然跟我爸说要在曙光基地买房！” 云昭觉得这很重要：“我家这栋楼只剩一套房子，还被我拿给搜索队当库房了，等找到爸爸我也得买房。” “基地的房价贵吗？”云昭问。 白瑜被她带跑偏，迟疑道：“我没买过，不过看位置吧，内城区有少部分房产售卖，大多数是家属亲眷，或者没觉醒的后代，反正只要不是哨兵和向导，基地不包分配的。” 云昭听见有房子卖就行：“没事，我有的是钱。” 第556章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两人“相谈甚欢”。 白瑜得知明天她又要出去任务，还是之前卫序去过的那个污染区。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 白瑜有些不舍，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已经正式写好申请书，在下次换岗的哨兵出去时，和他们一起走，去为那边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哨岗换岗两个月一轮，都不是同时期。 哨兵回程的时间会故意错开，以防附近发生暴动，她将跟着第二批哨兵出去，走川西路线，为那边还在驻守的哨兵做疏导。 白瑜觉得，有点像从前的乡村游医。 听起来很酷。 云昭的心思终于回到白瑜身上，不由问，“那边是高原，你会高反吗？” 白瑜：“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原，不过我会带氧气瓶的。” 云昭不好阻止她去追寻梦想，只道：“再带点药，吃药比吸氧管用，而且那边温差大，准备两件厚衣服吧。” 白瑜摆了摆手：“安啦，我妈比我还紧张，得知我爸同意我出去，昨天在家里吵了一架，今天已经出去帮我大采购了。” 云昭有些羡慕，她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压根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白瑜张望了一圈，小声问她，“怎么没看见谢队，他知道我要来躲出去了吗？” 云昭：“零队最近要单独出任务，他去敲打队员们了。” 队友们性子跳脱，唯有个宋良稍微靠谱点。 但宋良压不住其他人，谢途不事先警告一番，怕他们到时候闹出乱子。 “那戚凌呢？”白瑜有些担忧，“他怎么弄？” 云昭如实告诉她：“戚教授正在改良抑制剂，昨晚戚凌都没回去，正住在研究院里做实验。” 白瑜放下心来，“那就好，戚凌如果能去，肯定会提高效率。” 云昭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拆白瑜带回来的特产。 她买了很多芒果干，和杂七杂八没见过的小零食，还给镇上的孩子们都带了礼物。 云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袋子，将东西分装好，拆了一袋芒果干。 挺好吃的，很甜。 将东西都弄好，白瑜不想打扰她休息，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云昭却叫住白瑜，“一起出去吧，我正好要去内城区的训练场。” 暂时需要分开行动，会有很长时间看不见队友们。 云昭其实不太舍得和大家分开，想过去和大伙儿待在一整天。 两人一道出门。 白瑜家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训练场门口。 “昭昭，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瑜已经得知今晚零队有聚餐，人家队友之间告别，她就不去了。 云昭冲她挥了挥手，“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到时我开车去哨岗站找你。” 白瑜乐了，“好啊，记得给我带肉。” 云昭也笑了：“一定。” 她看着白瑜的车开走，想了想还是给白部长又打去电话。 卫序今日没黏着白瑜，明显不正常啊。 果然。 白部长接通电话后，显然知道她来打探消息，冷冷瞥了眼身旁规规矩矩的哨兵，说道：“我在特殊能力部测试室。” 云昭一顿：“部长去那做什么？” “做匹配度测试。”白部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白瑜的精神力电波图就存在数据库里，每当有新一批哨兵入队，都会和所有向导进行匹配。 而他今日亲自去盯着的测试对象。 自然是卫序。 云昭听那语气，直觉白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卫序。 “白部长既然不喜欢卫序，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又要亲自带过去做匹配度测试？” “以防万一而已。” 白部长特意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父亲的心情，再优秀的男人，放在父亲眼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昭：“……” 她不由想，云诀会不会也这样？ 等日后相认了，爸爸该不会看不上谢途吧？ ＊ 挂断电话后。 云昭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迈着脚步上楼。 楼上训练室里非常热闹。 不仅江牧小队全员都在，伏姲小队也在。 曲星洲作为在场唯一的向导，一下变成了香饽饽。 老远就听见周天奇的声音。 “队长！你快跟部长说说，给我们也找一个向导！” 凭什么其他两队都有向导，他们没有？？？ 江牧的声音从窗台传来，“找向导还是找骂？想要你们自己去找。” “找就找，咱们队里阳气太重，来个萌妹子多好。” “伏队那种？一拳打死鲁智深。” 林雨等人不乐意了，“有本事当着我们队长面说。” “……不敢。” “伏队人呢？” “去外城区采购两支小队的物资了。” “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采购？” 江牧的声音慵懒，“多大的人，这点事还要问我？” 谢途不参与那边的热闹，将从后勤部拿来的精神力装置交给宋良，“到时候告诉戚凌，积分我先给他垫着，让他努力干活，早点还我。” 宋良接过东西，一脸无奈地点头。 又是五万积分的巨额债务，这趟出去戚凌肯定超级卖力。 听见身后动静。 谢途脚步一转，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怎么一个人过来，以后提前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 云昭戳了戳他，“白瑜送我过来的。” 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汪嘉钰特别不舍，“云昭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陶浩浩一个劲点头，嘟囔道：“我们可以没有队长，但是不能没有你。” 谢途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陶浩浩立刻闭嘴。 云昭忙安慰大家，“只是暂时分开，联合任务结束我就会归队的。” 段析笑嘻嘻地凑近，故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我们还没恭喜你当官了，云队长要不今晚请客？” “好啊。” 云昭非常大方地摸出自己的积分卡，“今晚我买单，随便吃！” ——爱的分割线——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期间出入平安。 另外有个事要跟宝子们说一声。 今天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一周治疗。 其实从年后开始，我身体就一直在出毛病，到四月份已经很严重了。 整个四月，我都是卧床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手机码字，因为躺着也疼，每天只能趴着头朝下的姿势用语音码，脑子也是胀痛的，有时候昏昏沉沉，前一句写了啥都记不起来。 想到有那么多宝子每天在等更新，不舍得断更，另一方面，我是真的穷，想把全勤拿了再去看病，最开始想坚持到完结，但现在确实身体原因，必须先住院治疗。 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就是有四五处小毛病。 神经衰弱引起的长期偏头痛（楼下装修了一个多月，每天电钻在那钻啊钻，白天写不出来，晚上焦虑到睡不着，然后就开始经常性头痛），第二个是口腔里长了块很大的息肉（良性），需要切除。最严重的是腰突，已经牵扯到大腿无法走路，无法坐，躺着也痛只能趴着），可能会做两个微创小手术恢复。 不致命但是真的疼，疼到有时候想撞墙，大多数时候龇牙咧嘴的用语音码字。 不会断更太久，明天住院后会继续用手机写，但我可能不能保证五月份每天双更，具体还是看住院治疗情况。 原本不想说的，怕大家担心，想坚持到完结再去好好治疗，但不说吧，又怕宝子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我没法按时双更。 我尽量更，如果更不了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第557章 临前 晚上聚餐零队又回了自家训练场。 戚凌收到消息早早地回来，抱着队长给的精神力装置，表示一定会好好执行任务， 饭桌上。 队员们表面上嬉笑打闹，实则内心充满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云昭喝了很多酒，一再嘱咐大家都要平安归来，以后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汪嘉钰被她说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得趴在她肩膀上，转头又干了几瓶啤酒，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最后散场。 云昭是被谢途背回去的，两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队长。” “嗯？”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世界和平？”云昭口齿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他耳边响起。 谢途稳稳托住她，“快了，那一天很快会来到。” 无论付出怎样代价。 即便是生命，人类也一定会终结这场灾难。 云昭迷糊地看着山谷影影绰绰的枯木，晚风吹在她脸上，让她的意识有瞬间清醒。 “我不回这个家，要回有爸爸的家……” 她嘀嘀咕咕，“赵婶不知道明天我要走……我得回去。” 谢途脚步一顿。 都走到家门口了，又转身背着她原路上去。 “有些守门人太可恶，会读取身边物品记忆，搞得我都不敢把相框带出去，万一有畸变种冒充云诀，我看见舍不得杀怎么办……” “我也怕弄丢了，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我花好多积分买的……” 云昭喝醉后变成一个小话痨，说了好多话。 “白雾退了好几米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事……” “不过我觉得想不起也没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完整的精神领域。” 云昭：“等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向导，我一定会将源头消灭掉，这样大家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任务，每天待在基地吃吃喝喝……” 谢途安静地听着，托着她的双手不由收紧，低声回复：“好。” ＊ 回到东山街的时候，云昭已经睡着了。 谢途背着她走进单元楼，遇到正在一楼串门的贺祥。 贺祥和程东青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云昭姐喝酒了？” 两人表情不虞地盯着谢途。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云昭姐喝成这样，都是姐夫了，你为什么不帮忙挡酒？ 谢途低声说了句：“明天我们又要出去，她难得放纵一次。” 贺祥表情一怔。 他们已经知道云昭姐在干什么工作，出去的意思，又要进入污染区了吗。 “我会照顾好她。”谢途说完，背着人进入电梯。 楼上。 赵婶还没睡，她在顶楼收晾晒的衣物，下来时正好碰见两人。 赵雁看着云昭被背回来，吓了一大跳，“昭昭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着了。”谢途回。 赵雁嗫嚅了下嘴唇，见他双手无空，忙放下手中的衣盆，过来帮忙拿钥匙开门。 “最近镇上农忙，我今天回来太晚，刚想起衣服还没收。” 谢途点点头，“婶子最近都在地里？” 赵雁摸到钥匙插进孔里，回道：“是啊，基地的专家特别靠谱，同样面积的地，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以前多了四五倍。” “最近镇上刚分完粮，新一轮的种子已经播下去，这次种的玉米，专家说玉米可以拿去卖，外城区还没人卖玉米，镇长觉得收益肯定比小麦好，说不定一斤玉米，能抵三四斤大米呢。” 谢途无声笑了下，“挺好的。” 门已经打开。 赵雁将钥匙放回原处，弯腰抱起衣盆，“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谢途背着人踏入玄关，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和昭昭有事要去忙工作，要过几天回来这里。” 赵雁明显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鼓起勇气问：“这次又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我们很快回来。” 谢途：“老镇长那还要麻烦你多看着点。” 赵雁讷讷地点头。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谢途进屋前又道：“最近内城区医院好像在做活动，婶子如果有空，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吧。” 赵雁却不信“免费”这种话。 昭昭每回拿东西回来也说免费。 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免费，基地每天看病的人那么多，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 谢途补充：“是家属福利，你们报……昭昭名字，镇长年纪大，有什么病痛不会主动说，带着去看一下好点。” 赵雁犹豫了会儿，关乎着老镇长的健康，最后还是同意了。 谢途这才进了屋。 他背着云昭走向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 她喝醉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缓。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湿润。 谢途凝视了会，拿出通讯仪，给赵雁的卡里转了五千生活费。 接着给廖院长发去信息，告知如果有什么需要治疗的费用，记在他账上，等他回来后结清。 青山镇的这群普通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们影响了她的秉性，为人处世，甚至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谢途难免会想照拂一点。 云昭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途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项链从衣领中滑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项链，他曾看过。 云昭从未在他面前提及，但谢途知道，那八个将她养大的叔叔，是她的心病。 此次前去的四号污染区，距离青山镇仅几十公里路。 她真能忍住不去探查一番？ 谢途不知道答案。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强大到任何污染区都奈何不了她。 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存在于六号污染区…… 云诀至今没有踪迹，唯一找到的线索，又离六号如此之近。 谢途心底觉得，云诀大概无了。不敢跟她提及，更不敢破灭她的希望。 通讯仪传来震动。 是科学院发来消息。 “谢队和云向导有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一点过。 看来是有了发现。 谢途目光落在云昭的睡颜上，很快回过去：“我马上过来。” 第558章 S小队出发 出发日当天。 云昭早上醒来，迷糊地从床上坐起身。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令她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轻微胀痛。 云昭眯着眼，抱着枕头重新倒在床上，闷声道：“我以后也不喝酒了。” 难喝还得受罪。 谢途低笑了声，将白瑜带过来的芒果干塞进她背包里。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给她收拾背包，“坚持一会，等上车了慢慢补觉。” “不是还要开战前部署会议。” “这次取消了。” 云昭有些没睡醒，听到这消息呆愣愣的，“为什么？” “涉及到政治层面。” 谢途：“段部长不能对其他几名s级直接做出战斗指示。” 隶属不同基地。 段部长真这样做，四大基地迟早会生出间隙。 “稍后由各基地后勤，将详细数据直接发送到每个人的通讯仪，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云昭“哦”了一声。 她牢记着自己是队长，撑着难受起床，然后进入卫生间收拾自己。 “赵婶和贺祥他们早上来过。” 谢途打开衣柜拿出洗干净的作战服，隔着客厅和她交谈，“赵婶做了一袋干馍馍，贺祥拿来一堆东西，让我们两路上带着。 云昭刷着牙点头。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了一趟科学院。”谢途道。 云昭愣了一下，她吐出嘴里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结果了吗？” 谢途站在客厅背对着她，声音异常冷静，“检测报告显示，那两样东西，不属于地球已知的任何材质。”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云昭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张报告单。 全是专业用词，那块巴掌大的水晶，密度是铅的两倍，重量却轻如铝。最奇怪的是，它的原子核结构显示…… 云昭看不懂。 不属于地球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污染区里生成出来的东西？”云昭追问。 污染区里光怪陆离，守门人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生成出其他物品。 他们没有见过，不代表旧时代没有吧。 谢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科学院用量子分子仪检测过，发现水晶内部能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但目前无法穿透它的外层进行分析，也暂时没有找到办法开启。” 能打开？ 云昭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那块水晶严丝合缝，握在手里完全没有重量，里面竟然有东西吗？ 还有徽章，边缘是复杂的几何图案，中央有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或图腾。 东西真是云诀的？还是……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祂来自天空之上。 有没有可能是祂的东西？ 谢途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将她推进房间换衣服，“先别想太多，东西我拿出来了，我们带进污染区试试能不能打开。” 云昭只得暂停思考，进房间换上自己的作战服。 两人背上背包，去和其他人汇合。 楼道里安安静静。 最近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出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遇上。 等坐上装甲车集合的时候。 看到另外三人一人开着一辆车过来，云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没了。 昨天她忘记说这事。 或者说压根没想到，一个团队的人竟然还一人开一辆车出来。 伏姲打开车窗，她已经换上作战服，提着加特林出现在众人视线，“你们坐我这辆车，我昨天准备的物资都在车上。” 谢途跟着摇下车窗，“基地提供的物资在我这里。” 江牧嗤笑一声，“得，你们三个争，我不想开车，躺着休息难道不香？” 谢途视线望过来，“装甲车只有一张床，你觉得有你的份？” 别说没他的份。 云昭在车内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江牧和夏明昂待在后车厢。 夏明昂看了下自己这辆明显低了个档次的车，简直配不上自己身份。 凭啥他们三人的车都长一样？ 爷爷难道不会提前为他准备一辆？ 江牧手指敲了敲车窗，“那就开两辆车，到时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 伏姲冷着张脸，“你指望谁给你这个懒鬼当司机？” 江牧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夏明昂。 夏明昂终于恼了，“让本少爷当司机？你在梦游啊？” 云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还没走出基地，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 “开两辆车，每个人轮流开一天。”云队长直接盖棺定论。 伏姲明显准备充足，物资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辆车正好。 路上吵架还能将人分开冷静一下。 最后伏姲将车扔给江牧，兀自上了谢途的车。 可以和云昭一起补觉。 江牧想着第一天路上没怪物，明显比后面轻松，也没拒绝，干脆放过夏明昂自己开。 特殊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半天。 两辆装甲车终于上路，缓缓沿着路线驶离基地。 执勤的哨兵，盯着直接丢在路中央的其他两辆车，无奈地通知黎明基地和希望基地的队员，赶紧过来将车开走。 …… 一出基地，云昭倒头就睡。 伏姲将另一边的折叠床放下，拼成一张床。 她直起身，冲着开车的谢途挑了挑眉，然后唰地一下拉下前座的挡板，和云昭躺在一起补觉。 前几日路上很安全。 烈阳炙烤着大地，如此高温之下，树皮干裂卷曲，如同老人皱缩的皮肤。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株变异的荆棘，枝条上长满尖锐的刺，开着血红色的花朵，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车辙碾过，扬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尘土。 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过沙石的声响，在这片废土上回荡。 “今天气温42度，这才到五月份。”今天开车的人换成了伏姲。 “今年好像比去年热。” 云昭休息好后精神不错，正抱着一袋芒果干，研究测算组最新发过来的数据。 比起四号，各基地监测人员更在意六号的动静。 特别入夏以后。 六号污染区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继续朝着西南方向扩散。 缓慢蠕动的灰雾甚至偶尔会往后缩，露出被吞噬后的景象。 灰雾内的土地颜色都和外面不一样了。 云昭递了两块芒果干给谢途：“是植被太少了的原因吗？从卫星地图上看，好多地方已经沙漠化。” “不只是植被的问题。” 谢途接过芒果干，道：“太阳重新出现后，大气层还没完全恢复，紫外线强度比旧时代高得多，再加上永夜期堆积的尘灰……” “人类比想象中更能适应环境。” 伏姲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下遮光板，“有时候我在想，污染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559章 号和6号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进入河北境内后，于下午抵达3号哨岗站。 五人决定在此休整一会。 这边属于黎明基地范围。 江牧下车，招呼哨岗的哨兵将今晚的晚饭食材搬进厨房，他拍了拍人肩膀，“劳烦你们做下饭。” 哨兵们看见肉两眼放光，一个劲点头，“好的江队！” 一群人利落地扛着食材跑向厨房。 伏姲在旁冷眼盯着，直到哨兵们抱着食材离开才道：“肉我买的，积分记得转我。” “知道，等出来后分账。”江牧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休息。 云昭抱着铁盒晚下车两步。 她听到这话抬头，只看见江牧一闪而过的背影，紧接着，一颗大脑袋从装甲车顶倒挂下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白矖兽趴在车顶，大眼睛眨呀眨，嘴里“嗷呜”着跟她撒娇。 云昭微微抬手，释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 它果然开心地扑了过去。 这边距离污染区太近，周围污染浓度44。 白矖兽被江牧惯的，体内稍微有点黑暗物质就会撒娇卖萌要净化。 “别压坏了我们的车。” 云昭操纵着荧光飞出哨岗站，引导这个大家伙在外面玩。 小青鸟飞了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扇动翅膀释放出更多精神丝。 青绿色荧光四处飞舞。 逗得白矖兽上蹿下跳扑腾。 火凤也加入了进去。 伏姲假装不在意地从车上拿出望远镜，精神领域中的水麒麟蠢蠢欲动。 【我也要！】 伏姲看了眼白矖兽，皱着眉：【这里是哨岗站，经不住你们玩闹。】 水麒麟顿时眼泪汪汪。 【不许哭鼻子。】 伏姲转身，叫住其他人一起上信号塔查看。 负责通讯和检测用的信号塔，是附近唯一的高建筑，站在上面，视野豁然开朗。 云昭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灰雾。 4号污染区在东南方向，以旧城环线高架为界，灰雾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在路段上空翻涌。 那边的天空消失了。 没有云层，没有阳光，只有翻滚的灰雾，厚重得像是某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蠕动着，遮蔽了一切。 地面同样被雾气吞没，像整片大地都被拖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更远处六号污染区的存在感。 尽管肉眼无法穿透那层灰雾。 但所有s级哨兵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从地平线那端传来。 六号的雾比四号更浓、更暗，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每一次翻涌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脉动。 两片污染区的雾气并未真正相接。 中间地带的天空，空出一片蓝天白云。 灰雾如同触手般向六号延伸，正在被缓慢侵蚀，试图将两者连接。 但很奇怪，六号污染区却没有任何动静，边界处的灰雾甚至在往后回缩。 云昭怔怔地望着那片天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站在她身侧，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打断了她的思绪，“六号入夏后就没了动静，中空地带根据最新测量，直径为385公里，现在就怕4号突然发生扩散。” 伏姲跟着点头，“尽量速战速决。” 谢途打开通讯仪，调出基地后勤发来的数据。 “黎明一队对里面的印象，乡村建筑，怪物集中，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遭遇一只s级畸变种。” 他接着道：“卫序为了给队员争取拿钥匙的时间，独自前去引开那只s级怪物，他闯入过不少民居，在其中一间地窖发现一些东西。” 伏姲转头问：“东西呢？” “在这。”云昭敲了敲怀里的铁盒子，瞧见白矖兽从下面飞了上来。 江牧在利用自家大胖闺女，旁听他们的讨论。 伏姲目光盯着盒子，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解：“里面是什么？” 云昭没隐瞒：“有张我父亲的照片，不过我没带出来，另外的是两样科学院无法检测的物品。” 父亲？ 她高价寻父的悬赏帖子几乎无人不知。 夏明昂有些恐高，他紧紧抓住信号塔旁的扶梯，面上装作无事地问：“你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在那？” 云昭摇摇头：“不知道。” 伏姲几乎瞬间明白她抱着盒子的企图，“外面无法检测，你想带进污染区试试？” 云昭点点头。 她直觉这两样东西就是云诀的。 科学院的人无法打开，万一她可以呢？ 可惜时间太紧，路上又有其他人在，她找不到机会私下研究。 夏明昂抖了抖腿，弄得铁质的扶梯哐哐作响，“我说，能不能下去聊，上面晒。” 云昭回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确认完进去干就完事了。” 夏明昂觉得他不能单独下去，都是s级，不能露怯！ 云昭一时竟没有接话。 谢途看出她的想法，牵住她垂下的手，指给她看，“按照地图方位，青山镇在那边方向。” 谢途所指的是六号污染区的南侧。 但灰雾将所有一切都笼罩住了。 即便他指明了方向，云昭依旧看不见曾经的家。 放眼望去，只有灰雾，无边无际的灰雾，像一堵活着的墙，将污染区内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当初大家离开镇子，正是因为六号扩散。 如今的青山镇，大概早已变成六号污染区的一部分…… 谢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她的情绪。 伏姲见此，干脆利落地转身跳下扶梯，免得留在这当电灯泡。 夏明昂见她动了，跑得飞快，立刻跟着跳下去。 白矖兽振动着洁白的翅膀，继续飞下去找小青鸟和火凤玩。 “走吧，我们也下去休息会。” 云昭没有伤感太久。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对她而言，反而容易接受。 她还记着自己是队长，“避免夜长梦多，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几乎和远处的灰雾融为一体。 哨岗站昏暗的照明灯亮起。 众人围在院子里。 谢途和伏姲二人整合了下物资，打算只开一辆车进去。 在污染区分开不太明智。 特别是已知里面有s级哨兵畸变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检查完补给，伏姲招呼众人上车，“走！争取今晚就消灭掉4号污染区！” 云昭心想，她好像抢了自己的台词。 第560章 号污染区（一） 随着装甲车冲进4号污染区，刹那间，信号塔内的检测装置蓦地响起。 更远处。 隐藏在雾蒙蒙之下的灰雾，蠕动着有了变化。 …… 进入四号污染区的瞬间，灰雾在身后合拢，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在场的人除了夏明昂，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各个坐姿看似随意，实则手握在腰间，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云昭松开被牵住的手，打开观察窗向外望去。 ——情报是对的。 装甲车出现在一条乡村道路上，眼前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田园风光。 道路两侧的田地，庄稼苗长出窄长的青翠叶片，绵延至视野尽头，与黛青色的山峦融为一体。 山脚下散落着灰瓦白墙的农舍，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有些院墙是用粗糙的石块垒起来的，缝隙里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 田埂边，穿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老汉在弯腰铡草，几个扎头巾的妇女围坐着挑豆子。 令人不适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头擦汗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宁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看前面。”谢途低声示意。 云昭直起身看向前方。 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晒谷场，同样挤满了“人”，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穿裙子加高跟鞋的女人，全身潮牌的年轻人…… 就好像一处商业街，你在人群中能找到任意一种打扮的游客。 “守门人将外来者分成了三六九等。” 伏姲看向晒谷场和田地里的人，几乎一眼区分出原住民。 她道：“原住民能在田地里四处活动，外来的畸变种却要受到守门人束缚。” 夏明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这代表什么？” “代表守门人很有可能是原有的东西。” 江牧坐姿随意，“它有一点排外，但不明显。” 田地里的庄稼地整整齐齐，长势喜人，四周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如果放任闯进来的畸变种四处走动，会破坏掉村庄里的生态。 只有原住民，才会爱护域中的一切。 谢途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冷静地看着四周。 火凤已经顺着车窗飞出去，寻找上次追杀黎明一队的那名s级哨兵畸变种。 他们首要任务先解决已知危险。 而后才能专心寻找守门人。 “根据卫序提供的消息，那只s级畸变种大约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骨骼年龄绝不超过三十。”伏姲显然仔细研究过情报资料。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一般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模样，非常好辨认。 另一种则是浑身被黑色黏液包裹住，从头到脚冒着黑气，根本看不清长相。 黎明一队遭遇的是后者。 他们当时是逃命状态，在想办法甩掉怪物，没有与那只畸变种发生过正面冲突。 卫序也只记住大致形态。 云昭记挂着找父亲放东西的地方，见大家都没动，便道：“那我们下去找找。” 谢途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后车门。 五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动静，在田里的原住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一张张干枯的脸出现在云昭的视线中。 眼神空洞浑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夏明昂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污染区带给畸变种的变化。 被这么多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别提有多诡异。 “别管它们，先进村。” 伏姲没察觉到危险，提着加特林走在最前面。 寻找s级哨兵畸变种最要紧，只要畸变种不主动攻击，这会儿没必要大开杀戒。 其他人没意见，几人朝着村口走去。 云昭和谢途并肩走在队伍中间。 随着移动，田地里的人脑袋跟着他们转动，视线一直紧紧跟随。 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云昭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是在看队伍，而是在看她。 “它们在看我？”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江牧顿住脚步，转头观察片刻，“确认一下，你待着别动。” 于是云昭不动了，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她停下，谢途自然跟着停下。 伏姲等人走出十来米距离，再次转头看向两侧田地。 发现那些“人”的脑袋果然不再转动，浑浊空洞的眼神仍锁定着云昭。 它们在看她？ 为什么？ 云昭很确信，“我从没来过这，也不认识这些畸变种。” 青山镇虽然离4号污染区很近，但她自从被叔叔们捡回去后，十二年间都没有出过镇子。 谢途轻轻拍了拍她，却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来过，但云诀肯定来过。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江牧已经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排除这些畸变种脸盲，将你认成了其他人。” 伏姲冷冷扫了眼没个正经的人。 畸变种脸盲？还是一群畸变种脸盲？ 这理由狗都不信。 “也对，我们看冒着黏液的人形怪都长得一样，说不定它们看我们也觉得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夏明昂接话道。 毕竟黎明一队前脚刚出去，5s小队后脚跟着进来。 夏明昂：“四大基地的作战服款式相近，只存在细节上差异，畸变种肯定分辨不出来。” 伏姲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说出四字真言：“近墨者黑。” 夏明昂：“……” 云昭低垂着头，目光看向怀里的铁盒子。 有没有可能…… 畸变种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怀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走吧，进去看看有没有答案。”谢途显然也猜到这点，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中间归队。 落日余晖，将整片村庄染成金色。 乡村的道路是那种老式水泥路。 尽头便是村口。 隔着老远的距离，众人便看见村口老槐虬结的枝桠旁立着块牌子。 ——吴集二村。 五人背着行军背包，率先经过晒谷场。 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丝毫没有反应，机械般的沿着路线绕圈走动。 走在最后面的江牧停住脚步，打量起和他们一样闯入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们。 晒谷场很大，粗略目测这里大约有两三百号人。 卫序曾说，里面的畸变种很多，显然这里仅仅只是少部分。 守门人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破坏庄稼？ 或者说，破坏它心目中完美的域？ 江牧没发现异常，轻嗤了声，跟上前面的四人。 第561章 号污染区（二）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这会儿尚未天黑，却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夏明昂挑了间顺眼的矮房子，上前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云昭放出精神丝，青绿色荧光沿着门窗缝隙，钻进最近的几户人家。 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她很快收回了手，“都没人。” “村子应该是那群原住民的住所。” 夏明昂转头问道：“s级怪物会不会在它们当中？” “不一定，还有两个村没去看过。”谢途淡声回道。 根据情报显示，黎明一队当初进来时在一村。 四号污染区由三个村庄所组成。 每个村庄之间隔着很远距离，特别是一村和二村之间，相隔一座山，需要从山脚翻过去。 “直接从一村挨个查看过去。” 伏姲看向众人：“分开搜查，半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远处，山峦上露出一抹余晖，日落西斜，距离天黑没多久了。 这个村子又不大，分开才能节约时间。 江牧转头，目光悠悠：“问队长啊。” “我没意见。”抱着盒子的云昭看起来人畜无害。 卫序发现东西的地点在吴集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首先得将一村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s级畸变种和守门人的线索。 短暂分开的确效率会高些。 于是五人在村路上分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闯入民宅中寻找线索。 光从房子外表来看，这个村子贫富差距明显。 村路两侧的房屋歪斜地排列着，靠近村口的两栋农村三层自建房，修得整齐又漂亮。 越往里走，斑驳的土墙出现在视线中。 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木门半敞着，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荒废许久。 建筑不像22世纪的不动产。 更像九十年代的农村。 云昭和谢途翻进一处建有围墙的二层水泥房。 只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墙角摆放着一些农具，水龙头旁的地面湿漉漉的，放着两张矮凳。 云昭和谢途对视一眼，上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里面同样如此。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桌上随处摆放着茶盅，用过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房间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两人将所有房间排查一遍，非常确定，这里有人生活，看屋檐下摆着的鞋，应该是三世同堂，至少四至五人。 但明显不太对劲。 畸变种不需要吃饭、睡觉、洗衣服。 田地里的那群机械木偶，眼神空洞浑浊，不像有自理能力。 情报里也根本没提这回事。 谢途似乎猜到了原因，“集合再说。” 云昭点点头。 两人接着又去搜查了左邻右舍的房子。 除却一户荒废已久的土屋，其余屋内皆有生活痕迹存在。 不知道会不会和守门人的属性有关联。 两人的动作不算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搜查完负责的五套房子，回到小路上集合。 出来时，江牧站在那，转头望来，“情报略微出入。” 显然，他搜查的结果也一样。 云昭指着远处的夕阳美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快天黑了。” 江牧秒懂，“等伏姲和夏明昂，直接开车去二村。”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找到那只s级哨兵畸变种，并且消灭掉它。 否则等污染区崩塌后，增援部队一旦与其相遇，会造成严重伤亡。 更不妙的是，它会到处乱窜，极有可能进入六号。 三人站在小路上等了一会儿。 伏姲和夏明昂才回来，他们发现的情况一样，这个村有正常生活痕迹。 “很明显，夜晚的污染区会活过来。”伏姲已经得出结论。 对于这样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其余几人都不陌生。 问题出在…… “情报里没讲这点，黎明一队进来后，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伏姲道。 江牧慢条斯理道：“根据卫序描述，4号污染区里的畸变种数量极多，目前来看，怪物数量也对不上。” 原住民加闯入的畸变种，目测来看最多几百只。 “当然，不排除其他两个村子有更多畸变种潜伏。”江牧补充。 谢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没错。” 江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谢途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火红色的小鸟盘旋在低空，正从山那头回来。 火凤速度极快，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云昭的背包上，邀功似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翻译官谢途：“它说，去往一村的山路两侧，漫山遍野全是畸变种。” 夏明昂转枪的动作一顿，枪支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见其他四人都没反应，很快又恢复淡定。 大家都不当回事，他若慌了神，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伏姲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加特林的扳机，“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又从村子里出来。 晒谷场的“人”仍在转圈，田里劳作的原住民看见他们出现后，动作再次变得僵硬，转头齐刷刷地盯着云昭。 云昭想做个实验。 她将手里的盒子塞给谢途，“你别动。” 谢途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盒子停住了脚步。 云昭跟在伏姲身后继续往前走。 原住民的视线果然不再转动，而是直勾勾望着谢途。 它们在意的是……盒子？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明昂被惊得一愣一愣。 云昭如实回：“一块水晶和一枚徽章，分析不出材质。” 江牧抬了抬眼皮，“卫序就这么把黎明基地的东西给了你？” 云昭纠正道：“不是给，是我花十万积分买的。” 江牧“啧”了一声。 那两样东西明显不对劲，竟然能够影响畸变种。 恋爱脑果然可怕，才十万就卖了出去。 部长如果知道估计得气疯。 夏明昂也一直盯着盒子，“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谢途拒绝了。 “快要天黑，等到了目的地再看。” 第562章 号污染区（三） 五人没有爬山。 ——已知山上全是畸变种，不如开车绕路。 车子翻过山头。 云昭朝着窗外望去。 二村和一村的景象一样，一望无垠的庄稼苗，田地里站着许多人。 两个村子的布局有些略微差异，二村的房屋不像一村那样集中，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乡间小路旁。 有的房子比邻而居，有的则孤独地坐落在田野的另外一端。 装甲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停下， 随着五人下车，那些“人”就跟刚才一样，全都僵硬着脖子，缓缓看过来。 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依旧看向谢途手里的盒子。 这搞得其他几人愈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 谢途神色如常，“看身后。” 身后是来时的山峦。 只见山间丛林影影绰绰，树丛波动的声音隐隐传来，依稀能看见不少影子晃动。 而山巅，最后一缕残阳正沉入山脊。 天空瞬间变得暗沉。 “天黑了。”云昭说。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刚才还僵硬着脖子死死盯着盒子看的原住民，突然恢复了活力。 “太阳都下山了，回家吃饭咯。”有人高喊道。 村民们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朝着大路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似乎刚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脸诧异地搭话，“你们也是来这旅游的？” 夏明昂瞧见突然变得正常的村民，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他的手已下意识摸向腰间。 云昭没什么反应，自然接话，“是啊，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很多吗？” “多。” 开口说话的老汉对他们的枪械视而不见，热情地开口：“我们这的景色可美了，你们看山上，全是游客……” 游客？ 几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畸变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云昭接着问：“现在天很晚了，游客都不下山的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村子太小住不下，游客都在山间搭帐篷的。” “不过他们偶尔会进村，讨要点吃食。” 村民强调：“你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但是要收费。” 云昭点点头，她像是真来村子旅游的，“该收费的，老伯能给我们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吗？我们给钱。” 那名老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当然可以，来我家住，我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老俩口，房间够你们住。” “那劳烦老伯带路吧。” 云昭转头，冲着江牧伸手要钱。 谢途身上的纸币在南京用完了，五个人当中，大概只有江牧和伏姲身上有旧时代的钱。 江牧对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无语。 云昭努了努嘴：“我是队长。” ——言下之意，你得听我的。 江牧能说什么？ 他指着背包，“纸币在背包最下面，现在不好翻，等到了地拿给你。” 一听他身上果真有钱。 云昭不再多言，扯着谢途胳膊跟上带路的老伯。 谢途被她拉着往前走，视线从江牧身上轻飘飘扫过。 那眼神看得江牧挑了挑眉。 田地的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走上大路，聊着家常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当中的人几乎都上了年纪，没看见有年轻人。 “老李，今天又接到游客了？”路过的一位大婶眼神好奇地从云昭等五人扫过， 老伯笑眯眯地回复：“是啊，最近旅游旺季，来得客人不少。” “真羡慕，你儿子、儿媳挣了钱，早早盖了房，不像我家那狗窝，多来一个人都住不下。” “是啊，村长说没那个条件的，不允许随便收留外乡人……” “村长管得还挺严啊？”谢途状似随意地搭话，脚步却微微放慢，余光扫视着周围村民的反应。 老伯摆摆手，“不严不严，他是为了我们好，对游客开放带动当地经济是好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住在村里不安生，老喜欢下地糟蹋庄稼。” “哦对了，你们可别往田里去，糟蹋了粮食给多少钱我都不认啊。” 云昭嘴里敷衍着，“好的。” 畸变种不让去的地方，那就一定得去。 伏姲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村长住哪？ 旁边的大婶指着西边的土屋，插嘴道：“就那。” 五人随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村里最西边，一间砖土混建的土屋映入眼帘，房屋周围没有邻居，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 此时，村子里的照明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土屋的厨房也亮起了灯，袅袅炊烟升起。 夏明昂感到奇怪，“你们村长住这么破旧的房子？” 他这番话问出众人的心声。 云昭还真没见过，当官的住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咱们村长可是大学生，当年放弃城里高薪工作回来带我们脱贫的！” 老伯满脸崇敬，皱纹里都透着自豪，“他说钱要花在修路和学校上，自己住差点没啥。” 不远处，炊烟在暮色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那栋孤零零的土屋窗口，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大学生村长”谢途突然轻笑，“现在村里年轻人多吗？” 村民的笑容同时僵住。 老伯叹了口气，“村里基本没什么年轻人了，大多都进城打工、安家，只有过年才回来。” 五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跟在老伯身后前往住所。 老伯的家在村子东边。 两层的水泥楼房，外面是一圈用石头砌的两米高的墙。 左边有一家同样楼房的邻居，右侧往前走百米，另有三户人家。 老伯扛着锄头进屋，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众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哟，这么多人啊？” 老妇人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很快露出朴实的笑容，“快进来坐，正好我在蒸馍馍，一会儿就能吃。” 老伯放下锄头，乐呵呵地介绍：“这几位是来旅游的客人，城里来的，要在咱家住一晚。”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那我去多炒两个菜，你们先歇着。\" 云昭站在堂屋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老伯夫妇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的脸部位置，似乎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已经模糊不清。 云昭记挂着找到父亲照片的地窖，想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不用做我们的餐食，我们带了吃的。” 云昭没有踏入屋子，仿佛只是过来认个路。 她对着老伯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等会再回来。” 第563章 号污染区（四） 江牧不知何时将钱翻了出来，递给老伯五张百元钞票。 老伯愣了愣，接过钱道：“别乱走啊，逛完早点回来。” 五人嘴里应着，从屋子里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村里没有路灯，浓稠的夜色像一盆凉水泼下来，把土路、草垛和远处的山影都浇得模糊不清。 谢途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沿着小路走向西边村尾。 “地窖应该在土屋后面那片树林中。” 谢途道：“先去地窖看看，再去村长家。” 云昭抱紧盒子，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谁知大家没有意见。 s级畸变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直到现在没有现身，与其慢慢搜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最主要的是，众人也想知道，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秘密。 一行人躲过村民，根据卫序画的地势图，很快来到土屋背后的竹林。 树林深处。 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在黑暗中蠕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数十双浑浊的眼球同时转向光源。 云昭：“……” 谢途猛地关掉手电筒。 周围瞬间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温热的腐臭气息从竹林深处涌来，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明昂看着站满畸变种的竹林，踢了踢满地枯叶，“不把这些玩意儿解决掉，万一我们进去后被堵怎么办？” 伏姲用手里的加特林，将挡路的畸变种戳到一边，进入竹林寻找着地窖入口，“一时半会杀不完，太浪费时间，留个人在上面看着就行。” 夏明昂紧跟其后进去。 他一脚将一只畸变种踢飞，转头问：“谁留在上面？又抽签？” 这次他不会输的！ 江牧显然不想抽签：“你嗓门再大点，全村畸变种都能引过来。” “那怎么办？留谁？” 伏姲的加特林枪管抵着地面，试探地窖位置，不耐烦地碾了碾枯叶。 谢途也在竹林里寻找入口，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牧身上：“你留下？” “我？” 江牧嗤笑一声：“凭什么？怎么不是你留下？” 夏明昂难得站在江牧这边，“对啊，上次你都没参与抽签。” 伏姲觉得这三个男人幼稚，“要不你们都留下，我和云昭进去。” 夏明昂脸色一黑。 云昭看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头疼似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们都进去，让精神体留外面就行。” 除了火凤，其他孩子都没出来。 包括小青鸟。 小家伙觉得它现在是老大，要保持高冷范。 ——厨子以前都是这样的。 争吵再次暂停。 他们的s级向导队长，拥有净化黑暗物质能力，精神体们不用惧怕侵蚀。 单独留下它们自然没问题。 “找到了！” 伏姲在怪物堆中敲了半天，终于碰到腐叶堆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谢途闻言立刻返回竹林边，护着云昭从怪物当中穿过。 这些畸变种夜晚也被守门人束缚着，浑身僵硬得只有脑袋能动，对着经过众人发出低沉的嘶吼。 离得太近。 云昭甚至能闻到它们嘴巴里腐朽的味道。 江牧断后，挑了挑眉，“卫序还是有两把刷子，躲在这么危险的地，难怪能逃过追杀。” 伏姲一心搞事业，懒得搭理他，直接放出了精神体。 水麒麟自光纹中踏浪而出。 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芒。 这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精神体，缠绕着翻涌的水雾，庞大的身躯虚虚实实，越过竹子朝外延伸，瞬间将周围的畸变种扫开数米远。 水麒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蹲在地窖门口，扫视周围：【好黑，我害怕。】 伏姲顿了顿，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谁留下？” “放不下了啊。” 夏明昂倒是想让赑屃威风一回。 可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两只s级精神体挤在这，那还不得将畸变种全部挤到村子里去啊。 竹林前方正是所谓的村长的家。 谢途扫过土屋内昏黄的灯光，“火凤留下。” 火凤压根反抗不了，只得飞到水麒麟脑袋上蹲着，【青鸾呢！青鸾为什么不出来？！】 有了火凤陪伴，水麒麟安静下来，尾鳍扫过地上的枯叶，一动不动地守着地窖口。 伏姲拉开地窖门，率先跳了进去。 云昭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电筒，紧跟着进入地窖，其余人紧随其后。 地窖五六十平米左右，暗无天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昭的手电光扫过，光束穿透黑暗的瞬间，金属的冷光反射回来。 其他几人也打开手电光，瞬间将整个地窖照亮。 只见里面躺着一间密封舱。 巨大的弧形金属板嵌在土墙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压进去的；地面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玻璃般的碎片，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舱门是打开的状态，舱内堆满了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截断裂的柱状结构。 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在光照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伏姲用加特林枪管拨了拨残骸，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某种机械？” 谢途蹲下身，捡起一块半融化的金属片，指尖摩挲过边缘：“……不像现代的工艺。” “地窖里哪来的密封舱？有人故意放置在这的？”江牧靠在门边，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云昭。 云昭表情怔然。 除了云诀，没有别人，但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盒子里的物品有关？ “你们不觉得这个密封舱很奇怪？” 夏明昂钻进破损的舱体内，地上布满了金属残骸。 他的靴子碾碎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内部空间狭小。 原本平整的舱壁已被挤压成波浪形，却仍能辨认出镶嵌在边缘的环形轨道。 夏明昂好歹出身在科技最发达的希望基地，见识过最近正在搭建的发射基地和组装的空间站。 “有点像飞行器中的某一截舱体。”他的手电扫到了破裂的应急灯管，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第564章 号污染区（五） “飞行器？” 云昭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情绪：“你说这是飞行器？” 夏明昂耸了耸肩，手电光在内部扫来扫去，“很像啊，你们难道没见过密封舱？” “我只见过关押畸变种的密封舱。”伏姲直接承认。 飞行器什么的，别说废土时代的人，就是旧时代的老百姓也没几个真正见过。 而且这密封舱损坏太严重，只剩一个变形的框架。 鬼才认得出来。 云昭站在角落里，低垂下眼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 谢途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道：“不一定是云诀的东西，他或许就像卫序一样，曾在此休整，将东西落在了这里。”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坠落的飞行器残骸，为什么会在地窖当中？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降临后，所有依靠能源驱动的机械都成了废铁，天空之上的黑暗物质，和没有任何磁场的灰雾，会侵蚀着所有飞行装置。 天空，早已成为禁区。 可眼前的残骸……虽然破损严重，但那些纹路、那些材质，甚至舱内残留的蓝光，都像仍保有某种活性。 就像她怀里的盒子一样。 “云诀……”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思绪翻涌。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东西，那意味着什么？ 云昭想到了一个答案。 最离谱的答案。 她迫切想要验证，于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 变形的密封舱空间狭小，仅能进入一人。 夏明昂早已自觉让了出来，云昭与他错身而过，抱着东西钻入了舱体。 地窖里的众人不知何时没了声。 谢途站在舱门边上，替她打着手电光。 里面就像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布满灰尘的地上，堆满扭曲的金属废料与碎片。 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 云昭不得不半跪在地上，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合金碎片和干涸的凝胶残渣。 它曾经或许精密、先进，但现在，它更像是一具被剖开的机械尸体。 伏姲说得没错。 没有见识过飞行器的人，谁能认出这是飞行器的某截舱体。 云昭借着光亮仔细一寸寸寻找，她看到了夏明昂所说的环形轨道，镶嵌在舱壁边缘。 像逃生舱座椅的固定装置。 云昭分辨了一会儿，摸索着朝头部走去。 她伸手拨开一堆碎片，底下又是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云昭继续刨，有的金属碎片过于锋利，像一把把尖刀，她必须小心缓慢地将垃圾清理出来。 直到刨到底，终于露出半融化的面板，一个凹陷的卡槽出现——形状、大小，和她怀里的水晶几乎吻合。 这块水晶……是钥匙？ “旧时代有这样的飞行器吗？”云昭停在原地，声音平缓地开口。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 听到这话，伏姲猛地抬头，与江牧对视一眼。 江牧微眯着眼，注视着里面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在众人心底炸开。 不属于旧时代的科技，那是什么？ 黑暗末世……难道是…… 云昭得到了答案，愈发变得沉默，她动作平缓，正准备将水晶缓缓放进卡槽，手电光突然晃了一下。 “有情况！” 伏姲的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蓦地看向地窖入口。 地面上。 水麒麟的咆哮声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头顶传来，土块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重重踏过地面。 紧接着，整个地窖突然震颤起来。 云昭的动作僵住片刻，不管不顾地将水晶怼进了卡槽。 她需要知道答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断她。 “那只哨兵畸变种出现了！”伏姲提起加特林就要冲出去。 夏明昂“啧”了一声：“这种世纪大战，怎么能少了本少爷的参与。” 如果能够杀死一只s级畸变种，响当当的战绩拿到手，爷爷以后还能随便骂他？ 江牧微微抬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像是在思考上去还是留下来。 ——嗡！ 地窖又是一阵颤抖。 动静却不是来自上方，而是破损变形的密封舱！ 整座密封舱突然剧烈震颤，舱壁上的蓝纹骤然亮起，如同血管中注入了强心剂，光芒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 “操！” 夏明昂上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道，“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启动？！” 哪来的黑科技！ 云昭不受影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破碎的控制台迸出几簇电火花，半融化的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 屏幕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需要身份验证？”谢途始终站在门口，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方战斗的声音传来。 伏姲和夏明昂似乎与那只怪物交上手了。 云昭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身份验证是什么？ 如果飞行器是云诀的，她应该怎么打开？ 云昭用手指在水晶上乱摸一通，想要依靠指纹解锁。 但就算是父女，指纹也不一样啊。 不是指纹，难道是密码？ 输入键在哪？ 云昭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研究院说水晶能够打开，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于是她又在只剩一半的透明面板上一通乱按。 不行！ 打不开水晶，启动不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东西不是云诀的？ 云昭仅仅只是误入过这里，发现了密封舱？ 她过于急切，心底又想着事，右手一下按在了锋利的金属碎片上，食指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谢途脸色微变，立刻取下背包翻找药品。 这些金属不知存在多少年，有可能存在致命病菌，必须马上止血、清理伤口。 血珠顺着云昭的指尖滚落，\"啪\"地砸在水晶表面。 ——滋。 刺眼的蓝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炸开，血滴瞬间被吸收殆尽。 云昭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抽手，整块水晶突然如同活物般\"咔\"地裂开，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从裂缝中窜出，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 “撕——！” 云昭倒吸口气，猛地弓起身子，却无法甩脱。 第565章 号污染区（六） 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那些金属丝在皮下泛出幽蓝微光，如同在进行某种扫描。 下一秒。 一块全息面板从水晶上方凭空弹出。 淡蓝色的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上方赫然是一行清晰的字符。 ——看不懂的文字，像其他文明的语言。 但不难猜测，这是类似成功启动密封舱的提示。 谢途神色冰冷，上前捂住她伤口的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另一侧的江牧。 “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 江牧将一切尽收眼底，懒懒地靠在门边，“想杀人灭口？” “你多虑了。”谢途收回视线，低头替云昭的伤口消毒。 云昭心乱如麻，任由谢途抓住自己的手，碘伏擦过指尖，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猜想被证实，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密封舱是云诀的。 拥有着比旧时代更先进的技术，那块水晶类似于一种基因密码，她的血能启动装置。 说明什么？ ——她和云诀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云诀……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爸爸和那个“祂”一样，或许都来自天空之上。 云昭心情很糟糕，她想到韩大刀说的话。 沈映曾在某个污染区天文台，看到一些奇怪的电波回信…… 所以，人类自己暴露蓝星的具体方位，引来了这场灾难？ 那爸爸是什么立场？ 舱内有座椅轨道，却没有看见逃生座椅。 由这些碎片不难看出，云诀曾迫降在此，或许是飞行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遭到了黑暗物质侵蚀导致失灵。 总之密封舱坠毁了。 避免被人发现，云诀将坠毁的碎片藏在了地窖。 但密封舱仅仅是飞行器的一小部分，没有看见飞行器主体。 一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儿不要了？ 云诀……和这场长达两百年的灾难究竟有没有关联？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的情绪，身影逐渐显现。 【爸爸坏！】 云昭理不清，越想心越乱。 “队长。” “嗯？” 云昭晦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外星人？” 云诀是她的亲生父亲，证明当初身为婴儿的她，当初很有可能也在这密封舱内。 “外星人和地球人长一样？”江牧轻飘飘的接话。 谢途视线再次冷冷扫来。 云昭吸了口气，“那怎么解释……” ——“砰！” 上方再次传来动静，打断了她的话。 加特林独有的射击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地窖。 土层簌簌震落。 谢途替她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坚定，“你只是你。” 他指尖轻轻抚过刚贴好的创口贴，像是要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不管你的父亲来自哪里，不管‘祂’是什么——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谁。”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就算血脉里藏着未知，但你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脚印。” 所以，不用感到不安。 你始终是你。地窖上方，枪声仍在轰鸣，尘土簌簌落下。谢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穿透了所有嘈杂。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显然有些动摇了。 谢途拉住她的手，小心避开食指上的伤口，“我们得立刻上去帮忙，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动静，伏姲和夏明昂应该占据着上风。 但竹林里不好施展身手，精神体们有时没个轻重，再耽误下去，怕地窖塌陷。 “水晶得拿着。” 云昭连忙伸手取下水晶。 全息屏消失不见，整座密封舱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变得一片漆黑。 云昭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将水晶丢进盒子里。 已知水晶是钥匙，另一个徽章呢？ 谢途已经护着她从密封舱出来，朝着地窖出口而去。 对他而言，云昭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无辜的。 江牧落后两步，得知这么大个秘密，他居然仍稳如泰山。 祂？ 祂又是什么鬼？ 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两百年间，诞生出唯一的s级向导。 难道不是偶然？ ＊ 与此同时。 晚一日出发的联合增援部队，已抵达四号污染区外围。 探照灯刺入雾墙，光束中无数灰粒如密集的虫群旋转飞舞。 只见，六号污染区外围的灰雾，在如墨的夜色下，正无声地翻涌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缓慢伸展躯体。 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两片雾海之间的空隙越来越近，稀薄的雾气丝线如同活物般相互试探纠缠。 增援部队在半路上接到基地发来的紧急通讯。 六号污染区突然再次扩散，隐隐有吞并四号的迹象。 “报告基地，增援三队已抵达污染区外围，是否进入，通知s小队撤退？” 基地内部。 四大基地正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各领导齐聚一堂，气氛却异常沉默。 他们虽然对5s小队消灭五星污染区有信心，但六号污染区近年来活动频繁，扩散路线诡异，危险程度或许早已超越五星。 没有人敢去赌。 一旦赌输了，全军覆没，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会议上难得没有争执。 “根据测算组提供的数据，按照目前的扩散速度，近五小时，两个污染区将交汇发生合并。” 段部长缓缓道：“安全起见，一个小时后，5s小队如果没有出来，立刻派人进去，通知撤离。” “是！” ＊ 地窖铁门被撞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竹叶碎屑扑面而来。 云昭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见三十米外的竹林深处。 一道壮硕的黑影快如残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水麒麟猛地扑过去拦住，哭唧唧地释放出水雾压制，阻止怪物逃跑。 “小哭包干得漂亮！” 夏明昂站在左侧翼，姿态风骚地单手握枪。 小山般的巨龟虚影轰然砸落，堵住另一头的路，溅起了一片枯叶。 伏姲扛着加特林追上去，子弹撕裂空气，在黑暗中划出赤红的弹道，狠狠贯入畸变种的躯体。 她听见夏明昂给水麒麟取外号，头也不回地骂道，“再废话我先崩了你！” 那怪物嘶吼着，浑身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猛地朝着伏姲冲来。 黑影动作未停，子弹显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