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背叛,家被换?我要你们跪着还!》 第1章 娶继室? “来了!来了!” 暮色昏暗,嘈杂声入耳。 苏照棠尚未回神,就被猛推的一个踉跄,左膝一麻摔在路边。 随着一句叫喊,夹道两边拥簇的看客齐齐看向路道尽头,敲锣打鼓声中喜牌高竖,迎亲队伍缓缓而来。 苏照棠一抬头,视线便越过人墙,落到了她的夫君身上。 只见他一身绛纱喜袍,系新郎花,驾着骏马,在夹道两边人群的恭贺声中骑行而过。 苏照棠素来觉得夫君性情寡淡,即便在行夫妻之事时,也不显放纵,永远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然而此刻看到他那张连眉宇间都充斥着淡淡笑意的脸,她才明白,原来寡淡与否,是分人的。 前世她慌里慌张冲上去拦轿,倒不曾发现,原来他陆洲白娶叶可晴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兴高采烈,迫不及待。 什么母命难违,无奈之举,都是骗话罢了。 更可笑的是,前世的她,竟毫不犹豫地信了。 “呵……” 她一脸苍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再像前世那般激动地冲出去。 是该清醒了。 前世她意外落水,是陆洲白救了她,因着肌肤之亲,二人被逼成婚。 当时陆洲白年纪轻轻已是秀才,完全可以不顾她死活,强拒婚事,然而他却说“愚一见倾心,真心求娶,惟愿余生与卿共赴,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自记事起,人生便浸透了苦水,何时听过如此甜言蜜语? 陆洲白寥寥数句,便哄得她交付出一颗真心。 此后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撑起一家生计,照顾病重婆母,竭力供养陆洲白读书,更为他费心筹谋官路。 然而等到陆洲白一朝高中,升任天子近臣,她携婆母前去寺庙祈福,意外遇险,她舍命救婆母坠下山崖,带着一身伤回来,却看到陆洲白正要另娶出身高门的叶可晴做继室! 她满心不甘怨恨,不顾伤势,日日纠缠陆洲白,质问他为何要背叛当初的誓言。 这一番纠缠,自是无果,反而惹得陆洲白对她生了厌。 待她从浑浑噩噩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她的腿伤已无力回天,留下跛脚之相,管家之权亦被叶可晴夺去。 从此,她被困于陆家后宅,虽还占着正妻的身份,但一个手中无权,亦无夫君宠爱的正妻,又能活出什么人样? 她日日被叶可晴磋磨着,生不如死,恨意撑着她的一口气,熬过一天又一天。 然而这一口气,终究抵不过腹中的饥饿,抵不过凛冽的寒冬。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 虽不知为何能回到过去,但这一世…… 她深深吸了口气,眼中苦涩不再,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她左右看看,按着剧痛的左腿,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顺手牵走一顶马车前的帷帽戴上,而后重新回到人群,压着嗓子出声。 “这场面可真是热闹,可我记得,陆大人不是有妻吗?这再娶一个……” 此言一出,很快人群中就有好事的年轻公子答道: “这位夫人如此发问,可真是孤陋寡闻了。 陆大人原配早在两个月前,就在去隆福寺祈福的规程上失足掉落悬崖。” 此番祸事虽在当时传遍京城,此刻再被人提起,还是引起众人一片唏嘘。 “那原配苏氏嫁给陆大人时,陆大人还是个秀才,家境清贫。全靠苏氏操持内外,侍奉婆母,令陆大人心无旁骛,专心读书,不知吃了多少苦,才供出一个探花来。” “这好不容易熬到苦尽甘来,竟就这么去了,也未留下个一儿半女,命苦啊!” “谁说不是?” “陆大人痛失爱妻,在灵堂上嚎啕大哭,恨不得跟着去了,当真痴情。” 痴情么…… 苏照棠瞧了一眼年轻公子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如公子说来,今日陆大人娶的是继室了?” 年轻公子一愣,旋即点头:“自然。” “公子亲自问过?” 年轻公子皱起眉头,“那倒没有,夫人何须多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苏照棠轻笑一声:“公子既未亲自过问,岂知陆大人迎的是继室正妻,还是妾?” 此话一出,周遭骤静。 年轻公子神色微恼,“夫人此话好生有意思,陆大人的新妻乃承恩侯府嫡出大姑娘,金尊玉贵,岂会做他人妾? 就算不论这些,光看这十里红妆的排场,也足够夫人看得分明了吧?” “公子莫气。” 苏照棠微微摇头:“妾身不过是心有疑惑,这陆大人既是痴情郎,为何亡妻过世不过两月,便就急着迎娶继室了? 而且承恩侯府乃勋爵贵族,嫁女何至于如此仓促?这其中古怪,公子能为妾身解答一二否?” 人群微静,随后质疑声渐起。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 “两个月的婚期,的确仓促了些。” “陆大人既然对亡妻情深义重,为何不替亡妻守孝,反而急着再娶?” “……” 年轻公子顿时急了:“诸位有所不知,陆大人新妇叶氏与原配苏氏乃是闺中密友,亲如姐妹。 苏氏摔下悬崖还剩下一口气,临终前放心不下夫君,强逼夫君迎娶叶氏,不必为她守孝。 叶氏与苏氏姐妹情深,宁愿缩减婚期,仓促嫁娶,也要守住承诺。陆大人深爱亡妻,即便心如烈火烹,又岂能不听她临终之言? 陆大人乃清流楷模,为人再清正不过,岂会是抛弃糟糠之妻,攀附高门的忘恩负义之徒?!”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风向再转,甚至有不少妇人感动地落下泪来。 “竟是如此!” “倒是我想岔了,若非陆大人人品贵重,张大儒岂会收他为关门弟子?” “难怪侯府舍得将嫡女嫁作继室,陆大人如此品行高洁,想来对妻子极好,真是令人艳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赞正盛,苏照棠又一盆冷水浇下来。 “公子一面之词,谁也不知其中真假,断然不可信。” 年轻公子刚刚恢复的笑脸骤然下拉,转头怒视苏照棠的帷帽。 “你这妇人简直无理取闹!我乃陆大人义弟,所言句句都是义兄亲口所述,岂会有假?” 他本以为这么说,对方就该息事宁人了。 谁知帷帽下的话语更多了一分怀疑,“既是结拜兄弟关系,你的话就更不能作数了。” “什么?!” 年轻公子气急,“那你说,如何才算作数?” 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义兄名声被败坏! “自然是陆大人亲口当众所言,才作数。” “好!那我今日就舍了这份脸面,询问义兄一二,待得义兄说清,我要你即刻向陆大人道歉!” 年轻公子气冲冲拨开人群,跨入陆宅内。 二人对话早就被周遭看客听在耳里,眼见年轻公子行动迅速,立刻有一大群人跟了进去看热闹。 第2章 亡妻现! 此刻陆宅内,婚仪正当时。 “新妇乘鞍!顺遂平安!” 叶可晴一身青绿蜀锦喜袍,泥金披帛,满髻金玉,珠翠夺目,端的是华贵无匹。 她手持缂丝团扇遮面,跨过马鞍,步摇微晃间,莹白的小脸泛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 不枉她辛苦谋划一番,陆家这门婚事,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苏照棠落下山崖后,已失踪两月有余,多半是死的地方太偏,搜寻不到。 就算还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才两个月,她总不至于恰好今日回来吧? 只要过了今日,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陆家主母。苏照棠便是真的还活着,也休想再回到陆家! “天地为证,青庐交拜!” 礼官唱礼,陆洲白与叶可晴各执同心结一端,正要踏入正堂,忽见一名年轻公子匆匆而来,大喊一声。 “且慢!” 满堂宾客顿时齐齐回头看去。 待得看清来人面孔,立刻有人诧异道:“那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幺子,高泊康吗?” “高大人在官场上对陆大人多有提携,二人关系甚好,高家小郎怎地反其道而行?” “高泊康在国子监读书,与同窗相谈时,话语间分明对陆大人推崇备至,口口声声叫义兄,今日这般作为,令人费解……” 高泊康尴一脸尬地站在礼堂中间,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心中后悔不迭。 完了! 贸然打断义兄婚仪,回去被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接着关他禁闭? 他这冲动冒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陆洲白回头看到高泊康,眉头微蹙,声音低沉: “贤弟,今日是为兄大喜之日,你便是有再多不满,可否等到明日再谈?” 高泊康听得此言,后悔的情绪里,又添了一份愧疚。 义兄已经够苦了,何必再揭人伤疤。可……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他这脸,不能白丢。 念及此处,他硬着头皮作揖。 “义兄误会了,小弟绝无扰乱婚礼之意。今日小弟鲁莽,是因在外听到一些传言。 小弟虽竭力澄清,但终究比不得义兄金口玉言。此事若不在礼成之前说清,日后恐对义兄名声有损。” 陆洲白闻言,神态顿松,语气无不纵容道:“原来如此,那贤弟尽管问。” 高泊康愈发感动,却也没忘了发问:“敢问义兄所娶,可是继室?” 这不是废话吗? 不少人笑出声来,这高家小郎可真是有意思。 高泊康脸色涨红,却还是紧紧盯着陆洲白。 见他如此较真,陆洲白无奈地点了点头。 高泊康再问,“义兄仓促再娶继室,可是因义嫂临终遗言所致?” 此话一出,堂中笑声顿消,惊声一片。 “什么?!” “我原就奇怪,陆大人为何仓促再娶,竟是原配遗愿?” 陆洲白这次沉默了半晌,方才哑着声音道:“确有此事,亡妻与夫人乃手帕交,亡妻临终之言,不敢违背,只是委屈了夫人。” “夫君说的哪里话?” 叶可晴柔柔弱弱的声音,从扇面下传来:“妾身与姐姐情同手足,既是姐姐遗愿,妾身便是受些委屈也无妨。” 陆洲白眼睛立时泛了红。 棠儿于高泊康有救命之恩,他为了婚宴顺利,专门想了这套说辞安抚过对方。 这番说辞,虽有捏造,却亦是他真心所想。 他也不想如此仓促再婚,可若为照棠守孝,便需辍职一年。 他刚刚升任起居舍郎,若此时离开官场,那棠儿与他一路相互扶持,付出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要付诸东流? 他只能出此下策。 棠儿素来为他着想,想来她在天有灵,亦会支持他这么做。 …… “郎君,您看到没?陆大人竟如此痴情,呜呜,太感人了……” 一圈热闹外,少年郎一身青色圆领袍衫,打扮随意,挨着小桌磕瓜子,听见随从哭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端看他如何说,却未见他这般‘痴情’得了多少好处?” 随从立马不哭了,瞪大眼睛道:“郎君,您是怀疑,陆大人在说谎?他亡妻遗言托君是假的?” “这还用怀疑?” 少年郎“嗤”了一声,“他们这一唱一和的,仅一句痴情,就踩着亡妻的骨血,换得不用离职守孝、高门岳家助力两大好处,今日更是一番表演,赢得重情的好名声。 这点算计都看不清,合着六哥教小爷的时候你都在一边睡大觉?” “我哪里比得上郎君聪慧啊。” 随从讪讪一笑,却仍有些不信,“这陆大人真有这么坏?郎君,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多如何,少又如何?左右好处已经到手了,陆洲白的亡妻又不能从坟里爬出来反驳一二,真没意思。” 少年郎仰头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六哥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六哥的京城,真是无聊极了。” 随从闻言正要附和两句,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人群外一道倩影,立马瞪直了眼,跟见了鬼一样叫唤起来。 “郎君,您快看!” 少年郎一脸无所谓地望过去,目光瞬间一亮。 “有意思的来了。” “夫君!” 伴随着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陆洲白不敢置信地抬头,满脸的悲戚瞬间僵在脸上。 苏照棠拨开人群,一瘸一拐地踏入喜堂,沾血的手,在门框上留下一抹刺眼的红。 她衣衫脏污,发丝凌乱,唯独面孔清晰可见。 哪怕陆洲白再不愿意承认,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她的原配“亡妻”,苏照棠! 叶可晴持着团扇的手狠狠一颤,又惊又恨。 这贱人居然真的没死?! 场中亦是不少人见过苏照棠,渐渐有人认出她的身份,个个露出惊骇之色。 这……这不正是刚刚陆大人口中的“亡妻”吗?! 亡妻未亡,那弥留之际的遗言,又是谁说的? 高泊康更是早就陷入混乱,像个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苏照棠目光转过一圈堂中喜庆的布置,最终落到陆洲白脸上,涩然出声:“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陆洲白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声。 这让他从何说起? 喜堂红烛“啪”的一声爆出灯花,跳跃的烛光下,他无言以对,惊慌失措,渐渐与前世割裂。 前世婚宴,陆洲白看到她“死而复生”后,在短暂的惊慌后,迅速镇定下来。 他说:“我今日求娶叶氏,乃为平妻,何时有过继室的说法?诸位莫要轻信谣言。” 他又叹息着说:“拙荆早知叶氏为平妻,亦已欣然接受,不知今日为何闹这一出。 人非圣贤,难免一时糊涂犯下错事,今日之事……我代拙荆,向诸位致歉。” 他挂出一副家门不幸的模样,将自己推了个干净,反手把所有脏水泼向了她。 她百口莫辩,从此成了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成了心胸狭隘,人人厌弃的妒妇。 今世,她提前将所有退路堵死。 陆洲白,这次你又要作何解释呢? 第3章 要和离 陆洲白根本不知道作何解释。 周遭议论声渐起,他看着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怎会如此巧合? 为何偏偏就是今天?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高泊康,目光亮起。 他明白了! 难怪刚才高泊康会跳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那些问题,原来是给他下套。 这一切都是高泊康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毁他名声! 棠儿一定是被高泊康利用了。 棠儿向来沉稳贤惠,万事为他着想,就算再委屈,再不解,都不可能会在此刻现身,坏他好事。 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又要如何补救? 他绞尽脑汁,不等想出对策,宾客中就已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冷声质问: “陆大人,依我朝律例,谋害原配,当杖一百,与妻和离,流放三千里!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正堂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棠儿!” 老夫人袁氏晃着一头珠翠,在下人的搀扶下快步迈入场中,紧紧握住苏照棠的手,老泪纵横。 “棠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傻?为了洲白,竟然想出假死这出戏码。” “你知不知这两个月来,娘的眼都快哭瞎了!” “洲白早就说过,可晴愿做平妻,与你姐妹相称,无需你让位置,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此番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苏照棠做戏假死,欺骗了所有人。 陆洲白事先并不知情,才会娶叶可晴为继室。 如此一来,陆家的名声就不会有半点影响。 陆洲白听得母亲之言,迅速恢复镇定,走上前来,用仅有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迅速说道。 “棠儿,你素来机敏,怎么今日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婚配实属无奈之举,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先应下母亲所言,帮我度过眼前这关,日后我再与你详说。” 分明是求人办事,陆洲白的语气却不见恳切,反而透出几分埋怨与颐指气使。 棠儿定会帮他。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棠儿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不说寻常种种,就说当年进京赶考,她能为了自己,在飞雪漫天的深夜拖着高热的他,不要命地奔赴二十余里寻找医馆,就足以证明一切。 便是此刻他另娶平妻,她也定会为他暂且忍耐,竭力配合。 袁氏在旁听到儿子的话,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自古以来,女子以夫为天。 她这个儿媳妇,可是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寻大儒为师也好,官场结交权贵也罢,不管儿子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多难办到,苏照棠都会费心筹谋,将铺平的路送到儿子脚下。 儿子本就天生富贵命,天资纵横,只是缺了些许机遇。 如今得了苏照棠这一份助力,果真一飞冲天,弱冠之龄便成了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只不过这样一来,苏照棠便有些配不上儿子了。 一介村妇,如何能做未来宰相的正室嫡妻? 还是出身高门的叶可晴更为合适。 今日之后,还是得寻个机会,将叶可晴与苏照棠的位置对调。 而且,苏照棠这出身,哪里能做儿子平妻? 看在这些年她尽心操持家中内外的份上,勉强做个贵妾吧。 左右她样貌出挑,又有过去的情分在,儿子不会厌了她,她也该知足了。 只可惜,儿子似乎不这么想。 袁氏越想越远,回过神来,才发现堂中静得诡异,落针可闻。 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苏照棠竟还未开口。 陆洲白脸色微微难堪,频频看向母亲,眼神示意。 袁氏立刻心领神会,手中微微用力,话声催促。 “棠儿,你说话呀?” 悬崖这一摔,莫不是将她的脑子摔坏了,怎么老半天了,还没替儿子澄清? 谁知稍用上半分力气,苏照棠便痛呼一声,软下身子跪了下去。 “母亲松手,儿媳说就是了。” 袁氏闻言呆了一瞬,手下意识松开,方才品出苏照棠话中的意味来。 她不敢去看周围看客的脸,嘴唇哆嗦着,怒声低骂:“苏照棠!你竟敢……” “儿媳不孝。” 苏照棠用力捏了捏膝盖,裙间洇出血来,垂眸间,一滴泪珠滑落眼角。 “儿媳上香返途中,骤然听闻夫君欲要另娶平妻之事,难免心神不宁。 恰逢母亲行车遇险,儿媳一时想不开,便想着舍了这条命去救下母亲。 妾身与叶妹妹虽未曾谋面,却也知她素有贤名,想来亦是夫君良配,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然而儿媳却未想过母亲会何等伤心,实为不孝,还请母亲责罚。” 此番话一出,袁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苏照棠但凡顺着她的话少说两句,今日之后陆家就算有些许不好听的风声,这事儿便算敷衍过去了,可她偏偏要说得这般详细。 儿子前脚还在说她与叶氏乃手帕交,苏照棠后脚就说与叶氏素未谋面,无异于接将陆家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她都不敢想象,今日过后,他们陆家在京城的名声,将会何等得臭不可闻! 陆洲白亦是心中梗塞,不等他再想办法补救,御史中丞的夫人王氏终于压不住火气,站出来嘲讽。 “都说陆大人家风清正,原来是这么个清正法,今日妾身算是开了眼了。 嫡妻为救婆婆落崖,陆大人你这个做夫君的非但没去搜救,反而在家中欢天喜地的迎娶继室?” 陆洲白皱眉:“我没有!我只是没找到……” “到底是没找到,还是根本不愿找到? 王氏白眼一翻:“原以为陆家新晋的清贵之流,原来是一家子狼心狗肺!” “高夫人!” 陆洲白面生薄怒:“这是我陆家家事,我的妻自有我来安抚,轮不到外人置喙。” “哟呵,这就要捂嘴了?” 王氏丝毫不带怕的,阴阳怪气地发问: “陆大人,您的嫡妻伤处还在流血呢,你就冷眼看着你婆婆强逼着她揽下善妒的罪名,这就是你所说的安抚?” 陆洲白立刻低头,这才惊见苏照棠膝间的殷红,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愧疚,随后更为难堪。 他虚虚蹲下身,不解地低声发问:“棠儿,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丝毫不见平日半分聪慧,若非这张脸没变,他真怀疑妻子被人掉包了。 母亲要让叶可晴当正妻的说法,他也颇觉有理,却不觉得棠儿担不起平妻的身份。 可若是失了这份聪慧,棠儿只剩美貌,那怕是真的只能当个贵妾了。 “夫君是厌了妾身吗?” 苏照棠似是被这一句质问吓到,神色愈发苍白。 她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故作缄默的叶可晴,面上似有无限痛楚,万般无奈道: “夫君既已厌了妾身,又有了更好的选择,妾身……愿与君和离,成全大局。” 陆洲白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彻底呆在当场。 和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字居然能从深爱着他的妻子口中蹦出来。 他便是设想过将苏照棠贬作妾室,都没想过休妻。 她怎么舍得? 怎么敢的?! 第4章 婚宴散 苏氏要和离? 王氏蹙起眉心。 自请和离的嫡妻,在大虞朝可不多见,官家女眷中更是少之又少。 这苏照棠的出身,她也听过一二,原来不过是个农女,嫁妆大抵少得可怜,甚至可能都花在供养夫君读书上了。 若净身出户离了陆府,只怕要褪去锦缎罗裙,裹着粗麻布回乡下讨生活。 届时二嫁之身,莫说再觅良人,便是村头鳏夫都未必愿以正妻之礼相待。 陆家如今攀上承恩侯府,巴不得与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 苏照棠居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和离,闹别扭,真就不怕陆家拼着名声不要,断个干净? 看来脑子被情爱堵得彻底,不是个清醒的。 若掺和多了,事态不妙,到头来苏照棠说不定还要怪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王氏热起的心肠立刻凉了一半,没再开口。 叶可晴却是喜出望外。 早知苏照棠陷进情爱里,就是这么个蠢出生天的东西,她何苦费心算计那么多,让陆洲白直接摊牌不就好了? 陆洲白是个聪明人,一时名声有碍,与承恩侯府长久的助益,他还用考虑怎么选吗? 陆母袁氏亦是高兴极了,暗中推了推儿子,让他快点答应。 左右今日陆家名声已经毁了,再毁一些又何妨? 等苏照棠离开京城,时间一长,谁还记得儿子这点风流韵事?便是说嘴一两句,也影响不到儿子做官。 等叶可晴过了门,承恩侯府的金银玉器流水一般往家里送,那日子…… “我不同意!” 陆洲白豁然起身,打破了袁氏的美梦。 “棠儿,你已做了陆家妇五年,生是我陆家人,死是陆家鬼,我绝不会和离!” 此话一出,叶可晴手里团扇应声而断。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陆洲白……他居然不同意?!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袁氏既惊又急,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儿子为何忽然犯起了糊涂,但还是立刻出言补救道: “棠儿,你夫君的意思是,他爱重你,你若真心想要和离,他虽不舍,但也只能放你离……” “我不会放棠儿离开!” 陆洲白一改往日在母亲面前的乖顺,出言打断,“棠儿不过一时气话,母亲您怎么当真了?” 他能接受棠儿坠崖身死,却无法忍受棠儿与他和离。 虽不知为何,但一想到棠儿将会离她而去,他心中便溢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唯有将她留在身边,他心中才会安稳。 而且棠儿一介女流之辈,离开陆家后如何生活? 她离不开他的。 今日事发突然,棠儿一时想不开,实属正常。等时间长了,棠儿气消了,自会体谅他的难处。 还有可晴,性子最是体贴,唯独侯府那边,如何交代?陆家的名声如何挽回? 等棠儿冷静下来,得让她好好想个办法挽救一下才是。 陆洲白想得出神,浑然未见周遭宾客看他的眼神愈发鄙夷。 不多时,就有宾客语带讥诮地开口:“看来陆大人尚有家事未清,多有不便,喜宴便不吃了,在下就此告辞,改日再聚。” 这两月陆大人深情之名,传遍京城。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日后还是少来往罢。 那人转身就走,丝毫不给陆洲白挽留的机会。 其人一走,立刻有大批人跟风告辞离开。 王氏冷哼一声,干脆连招呼不打了,带着两个丫鬟快步离开。 少年郎磕完最后一把瓜子,起身拍了拍手,话也不说一句,直接顺着人流往外走,随从一步三回头地跟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宾客便走了个干净。 一场热闹喜宴,惨淡收场。 叶可晴死死攥着团扇断柄,满心愤恨,直到最后一名宾客走出大门,方才松了力道,放下团扇,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苍白小脸。 “夫君!我们的婚宴……” 陆洲白心头一震,“可晴……” 他心疼又歉疚,一时忘了苏照棠,正要快步过去,就被母亲拉住袖子。 “洲白,你是不是疯了!方才为何不应下和离之事?” 陆洲白蓦地沉下脸:“母亲,您把儿子当成什么人了?儿子怎是抛弃糟糠之妻的忘恩负义之徒?” 袁氏震惊地看着儿子。 这还不是? 不等她再开口,搀着叶可晴的陪嫁嬷嬷冷着脸插话了。 “陆大人,您与令堂的争论先放放,今日之事,陆家可得给我们承恩侯府一个交代!这亲事,究竟还成不成了?” 陪嫁嬷嬷是承恩侯的奶娘,虽是下人,却算半个长辈,不容小觑,这句话自是有资格问的。 但陆洲白还是深感恼火,他已是堂堂六品朝廷命官,不是从前的泥腿子,一个下人竟敢仗着承恩侯府的威势,如此指摘他? “嬷嬷,别说了。” 叶可晴看出陆洲白的不喜,连忙制止嬷嬷,抿唇叹道: “事发突然,夫君定也不想闹到这般地步。妾身既已嫁来,断无再反悔的道理。 继室也好,平妻也罢。只要能留在夫君身边,长伴相随,其他任何事,可晴都不在乎。” 陆洲白动容不已,心中怒意瞬间消散,只剩愧疚。 他快步上前,握住叶可晴冰凉的小手。 “夫人放心,今日之事,为夫会亲自登门,向岳父大人解释清楚,绝不让你在中间难做。” “父亲大人通情达理,定能明白今日误会一场。” 叶可晴拭过眼角,破涕为笑,而后目光一转,落到苏照棠身上,面上显出几分忐忑。 “就是不知姐姐,能否接受?” “棠儿自然能……” 陆洲白笑着替苏照棠应承下来,话到一半,方才发现苏照棠不知何时已昏了过去,腿边赫然洇出了一滩血。 “棠儿!” 他脸色骤变,立刻松开叶可晴的手,大步过去抱起苏照棠往后堂奔去。 “来人,快去请大夫!” 袁氏也慌了,“请最好的!” 苏照棠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在今天,否则外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若是传到贵人耳里,儿子的前途可就没了! 叶可晴在旁看着陆家母子忙前忙后,脸上柔弱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心中愈发恨毒了苏照棠。 一次不成,那就来两次。 她就不信,苏照棠每次运气都能这么好! 她眼神示意身边丫鬟。 丫鬟立时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离府而去。 第5章 素心医 苏照棠一直醒着,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从前她喜欢听陆洲白的声音。 陆洲白平时话不多,每次开口,都能令她开心许久,即便对方开口提的要求,对她来说十分艰难。 可现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已经听够了,索性闭眼装晕,落个清静。 陆洲白不愿和离,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毕竟前世,这个男人可是几度要休弃她,只是碍于“重情”的好名声,没敢付诸实践。 今日她利用流言做局,将陆家名声毁了一半,好名声已然保不住了。 她再顺势提出和离,按理来说,陆洲白应该立刻答应,与过去划清界限才对。 怎的非但没答应,还说出那套恶心话来? 莫非他对自己,还留有一丝真情? 前世的她,极度渴望温暖,这一丝真情足以令她动摇。 今生,她只觉得可笑。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如此动辄要人性命的情意,她可不想要了。 不和离也好。 苏照棠眼眸微睁,长睫下冷眸似浸了霜刃。 前世陆家欠她的每一笔账,今生她都要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与其和离在外看不真切,待在陆家近处看着他们遭报应,不是更加令人心情愉悦么? “夫人!” 一道带着哽咽的惊喜声入耳,听得苏照棠心房一颤。 甫一睁开,便见十三岁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进厢房,扑到床前大哭。 “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琼枝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照棠轻轻擦掉小丫头眼角的泪珠,语调温缓地安慰,眼中同样有泪光闪烁。 前世,她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打击下,逐渐疯癫,伤人伤己,琼枝却始终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她说枝不离花,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主人。 但后来,她还是离开了。 她帮她逃离陆家时,不慎被发现,最终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 那血淋淋的画面,即便隔了一世,仍旧历历在目。 而今那一声声惨叫终于渐渐消弭,化为耳边的哭声。 苏照棠眼眶发烫,笑着开口:“我怎会舍得离开小琼枝呢?” 琼枝终于破涕为笑,半是埋怨道:“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忘打趣奴婢,快让奴婢看看,您伤到哪儿了?” 苏照棠在琼枝的帮助下坐起来,舒了口气,低声吩咐:“先拿纸笔来。” 听到这个语气,琼枝微惊,立刻什么都不问了,转头拿纸笔送到主人手中。 苏照棠提笔速度极快地写下一封信,折好递给琼枝。 “速将此信送予城东素心医馆主人手中。” 吩咐完,苏照棠又笑了一声:“你主人我这条腿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来去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琼枝狠狠吓了一跳,立刻什么也顾不得说了,藏好信纸飞快地跑出了房,在门口撞到陆洲白,也没停下。 陆洲白拍了拍褶皱,蹙眉看着丫鬟背影潦草脏乱,像是好几天没换洗了。 那是棠儿身边的侍女琼枝? 她不是还在山下找人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般冒冒失失冲出去,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回头得跟夫人好好说说,让她换个贴身丫鬟才是。 大夫就在身后,他无暇多想,很快将疑惑抛在脑后,领着大夫入房。 “这边请。” …… 素心医馆。 内室之中,静谧异常,檀香袅袅,混杂着药香。 氤氲雾气间,隐约映出一张剑眉入鬓,清矜入骨的脸,鼻梁高挺投下阴影,将面容割裂成明暗两面。 蓦地,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剑眉下的眼微睁,长睫掩映中流转冷冽之色。 “说。” “郎君,素心姑娘遇急事欲出门。” 门外静默片刻,声再起。 “起因是陆大人亡妻死而复生,恰逢陆大人娶继室……” 就在这片刻间,门外之人竟就将陆家婚宴上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话音刚落,逐雀就听到门内传出一声轻笑。 “如此说来,陆洲白的这位亡妻,是怕被人在医治上动手脚? 可若陆家不让素心进府,她又能如何?不过白费功夫。” “郎君的意思是,不让她去?” 逐雀暗自咋舌,素心姑娘性子孤僻,知己少有,难得有人能让她急成这样。 郎君这些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真是愈发绝情了,这病情…… 此念头刚升起,他就听自家郎君吩咐道: “找一批人,去陆宅门前看热闹,让素心速去速回,莫要耽搁制香。” 这是要帮忙? 逐雀暗松了口气,紧跟着想起信上的内容,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尴尬。 “郎君,陆夫人写给素心姑娘的那封信上,好像说……已经安排好一批人了。” 此话一出,门内之人气息明显滞了一息。 逐雀想笑又不敢笑,好不容易压下嘴角,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命令。 “二十军棍。” 逐雀眼里笑意瞬间没了,哭丧着脸道:“郎君,能不能少点儿,我上次被打的印子还没消呢。” “三十……” “别别别,郎君,属下这就去领罚!” 逐雀慌忙打断,正要离开,就听自家郎君又道: “看热闹,光是一批人在外面看哪里够?小十三恰好看了前半场,不看完整,岂非遗憾?” 逐雀领会其中意思,顿时两眼放光,嘿嘿应道: “属下这就去找十三郎君,军棍回来再领!” 说完,随从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守在门边的另一个随从面无表情地看着同僚离去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 郎君对逐雀,实在纵容。 热闹是好看,但他更喜欢守在郎君身边。 而就在逐雀快马加鞭去寻十三郎君的同时,林素心已经登上前往陆宅的马车。 琼枝心急如焚地驾着马车,余光瞥见林素心那张冷冰冰的脸,又不禁忐忑。 这位女大夫似是夫人故交,可她之前竟从未听夫人提起过。 而且素心大夫看到那封信,第一反应居然是冷笑,那笑容,当真令人害怕。 不管琼枝如何害怕纠结,马车的速度却未下降半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陆宅门前。 第6章 又跛足? 陆洲白领着大夫一入厢房,便看到纱帐内的妻子已经坐起来,不由惊讶。 “棠儿,你何时醒的?为何不唤我?” 苏照棠转眸,视线落到他身边背着药箱的老者身上,瞳仁微缩,不答反问: “夫君,我伤的是腿,为何不寻个女医过来?” 陆洲白神色微僵。 他竟忘了男女大防。 “为夫一时情急,疏忽了。” 他薄唇微抿,“夫人稍待,我这就唤人重新找大夫。” “夫君且慢。” 叶可晴迈着莲步款款而来,一身喜服已是换了青碧襦裙。 小脸略施粉黛,髻间单一支白玉簪,衬得人清姿淡雅,如弱柳扶风。 “王大夫乃是仁心堂的名医,最擅骨伤,妾身听闻王大夫只消诊脉,便可探明伤情,开药疗伤,无需查看伤处。 姐姐的伤势耽搁不得,还是先让王大夫看看吧。” “当真?” 陆洲白神色稍松,“既然如此,那便劳烦王大夫了。” “陆大人客气。” 王大夫呵呵一笑,坐在床前替苏照棠把起脉来。 袁氏这个时候,也进了屋。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这个儿媳妇,只是想看看下人口中高价请来的名医,究竟多有本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王大夫脸色越来越差,陆洲白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最终,王大夫松开手,叹息道: “夫人这腿,治得太迟了,怕是会留下跛足之相啊。” “什么?跛足?!”袁氏惊叫出声。 陆洲白脸色微变:“王大夫,这诊断……” 王大夫捋着胡须冷哼一声,“夫人不信,大可再寻医来看!” 见他言辞凿凿,底气十足,陆洲白的脸瞬间无比难看。 此时此刻,他心中第一时间涌起的情绪,竟不是心疼,而是后悔。 后悔没答应与妻和离。 棠儿瘸了。 瘸腿的正妻,不仅撑不起陆家的门面,还在时时刻刻提醒世人,他陆洲白抛妻另娶,以至妻残! 分明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分明他没有犯任何错,日后却要背负如此骂名,老天爷当真要如此待他?! “姐姐!” 叶可晴扑到床前,哭得梨花带雨: “妾身对不住姐姐,若在搜山之时,妾身再拉着夫君多搜寻两日,说不定就能找到姐姐,姐姐也就不用受这跛足之苦了。 夫君,你怪我吧!” 眼见新妻哭得快昏过去,陆洲白心疼不已,连忙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可晴,这怎么能怪你?我只怪天意弄人。这是棠儿的命,她的命不好,怪不得任何人。” “夫君!” 叶可晴窝在男人怀里啜泣,眸子却暗含得意地望向苏照棠。 然而这一望,竟正好与苏照棠幽深的目光对上。 她悚然一惊,本能心虚地垂下眼,旋即心中恼怒不已。 她竟是被那眼神吓到了。 她怕什么?眼神再狠,还能杀人不成? 今日之后,苏照棠就是个困于后宅的废物,再也飞不出她手掌心! 苏照棠隔着纱帐,都能看出叶可晴的心虚。 先前她还只是怀疑,但在看到王大夫的第一眼,她就立刻肯定,自己前世跛足并非伤重,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果然,她从这位“王大夫”口中,听到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诊断。 上辈子她浑浑噩噩,拖了一个月才寻医看伤。 这辈子她一回来就看诊,诊断结果却连一个字都不差,真是好一个仁心堂名医! 叶可晴竟从一开始,就对她下手了。 腿伤尚且如此,那马车失控,当真是意外吗? 堂堂侯府嫡长女,为了区区一个陆洲白,为了一个六品官员的正室之位,就能狠毒到这种程度? 苏照棠直觉有哪里不对,但眼下显然不是深思的时候。 她将所有念头压下,厉声道:“妾身不信妾身这条腿,就这么瘸了,妾身要换大夫!” 她语调发颤,似已在崩溃边缘。 “棠儿……” 陆洲白喉咙发堵,“事已至此,你别多想,先安心养伤。仁心堂大夫的医书连侯府都称赞,已是极好了。 你放心,就算你跛了脚。陆家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为夫不会弃了你。” “棠儿,家里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你的腿,我给你请的可是最好的名医,光出诊费都要整整三贯!” 袁氏一脸肉疼,“洲白月俸也才不过四贯多点儿,家中余钱还要维持常日开销往来,可经不起折腾,你就当心疼心疼他,安分些吧。” “夫君月俸是四贯没错,但婆母就只看月俸,不看禄米、职田、力课一流吗?” 苏照棠面露自嘲: “当年婆母您病重,我背着您四处寻医,看过多少大夫? 到了儿媳这里,就只配看一位大夫,直接盖棺定论吗?” “棠儿!” 分明是袁氏被揭了老底,怒的却是陆洲白。 “你怎可对母亲不孝?我不是说过,当年的事早已过去,不得再提!” 苏照棠眼底讥诮,“妾身所言,句句是真,怎的就是不孝了?还是夫君也觉得妾身只配看一个大夫?” 陆洲白被呛得哑口无言,愈发觉得苏照棠不对劲。 往日他一这么说,苏照棠立刻便不吭声了,怎么今日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屡屡顶撞他? 叶可晴窝在陆洲白怀里,听着两人来回拉扯,眼里掠过一丝不耐,眼神示意王大夫。 王大夫立刻催促道: “老夫还要接着去别家看诊,若是不治了,劳烦告知一声,老夫这便离开。不过老夫的出诊费可不会退。” “治的治的!” 袁氏立马转头赔笑,“王大夫先开药吧。” 这三贯钱可不能浪费了,她还想着“重金治妻”的风声传出去,替陆家挽回些名声呢。 王大夫立马提笔唰唰写下一个方子。 “照此方去抓药,先服一月,一月之后,老夫自会来复诊。”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假跛足变成真的,到时候再过来收方,毁去证据,一切便可天衣无缝。 这五十贯钱,赚的真轻松,嘿嘿。 王大夫心中得意,合上药箱,立刻就要离去。 却在这时,一名素衣女子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走到桌前,将方子抓在手中! 或许这其中,张凡会麻烦一点,但是跟这整件事情相比起來,却是算不得什么了。 即使以夏侯铮的身份地位,依然没有机会得到亚空间装备,现在却有一个年轻后辈当着自己的面得到了青空树种,真是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飞武器装备上增强伤害属性,并不是直接在面板上进行提升,其间有极为复杂的公式。 见状我急忙照了里面一下,发现门后是一个往下的石梯,而不远处便就是一个大的墓室。 “让你查就去查,之前我们不是还调查过一个有抑郁症男孩死亡的事情嘛!”蒋冬没好气的说着,用力拧着钥匙发动车子。 我们在车上换好衣服后,才一个个从卡车上下来各自舒展下筋骨。没一会儿,老家伙尤尼斯朝我和米尔克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两个过去。 虽然希德和托比·马奎尔一团和气,但是两人的经纪人全像是仇人见面般的剑拔弩张。 尽管撤退的军令已下,不过,面对如此混乱的大营,这个军令,执行的并不是那么理想。 千南沐开口道,背着欧阳酉龙的手指对着我摇了摇,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音落,村长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拿着那根枯木拐杖,和老人对视着。 可算了吧,她没这么高尚的情操,这种圣父圣母她就算轮回十世也当不来。 每一艘军舰的甲板上,都站着人,最中间的那一艘最大的,上面站着很多人,各种海军制服都有,看来是指挥舰。 分魂白宇的鬼修传承并不完整,如果能得到完整的传承,对它的修行大有帮助。 卓潇依好不容易出来,试完礼服,楚墨年带着卓潇依出去约会,一起吃了晚饭,才迟迟不舍的将她送回澜景。 洛杉矶湖人的防守其实也不弱,但无奈休斯顿火箭的掩护战术执行的实在是太到位了。 “厉城渊”三个字,在京港市,甚至于整个谈判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探察不要紧,这一探察直接给我吓一跳,两孩子竟都是完美无垢的先天仙士。 而刚刚的针锋相对,就是要在根本上弄乱宴月亮的心态,掌握更多主导权。 但讽刺的是,这香,是她不眠不休,为他调制而成,许下三生三世,挚爱不变的心愿。 陵京之大,四通八达,为了绕开闹市,马车沿着城墙一路往东再往北行驶,左右两边房屋紧闭,一路漆黑,只有车前的两盏灯摇晃着异常显眼。 何思朗看完资料,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他跟炊事班打过招呼,给他留一份饭菜,他晚点去,现在大家都吃完了,应该能避开韩瑶,他拿起自己的饭碗前往食堂。 临裳郡主被软禁多年的钟山寺就在望城,陆老夫人连日梦靥,后亲自去了一趟钟山寺找主持做法,却不想当夜遇见了刺客,陆老夫人还受了轻伤,是临裳郡主救了陆老夫人。 高远现在光着膀子,说不冷那是骗人,不过对他来说这个温度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是个男人而且体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