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之律》 开篇 苍生一转乾坤变,芸芸众生涂于权杖之下,累累尸骸,尘封的未干,新生的趋往。 念苍生,欲心不止,人间不安,何处是天堂?混沌初开,智仁之人奔流不息,只为索道,叱咤之人往来风骚,只为欲往。 日月轮回是巨变,风云迁回是人间。念苍生,仁心不存,弱者难生,何处是净土? 世间一炬族类换,茫茫万物竞于强弱之患,森森白骨,灭亡的传奇,适生的延续。 《苍生之律》开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硝起月措湖 夏夜晴朗,好似清泉洗过一般。繁星灿灿,却照不亮这雪域的茫茫之原。雪域高原夜晚的风很凉,凉的如同中州的寒冬一般冷得让人渗骨。 萨满纳山脉如同一条沉睡的长龙,将亚华大陆和菲亚拉斯特大陆横亘南北。遥望塔尔卡纳斯峰,如同一个巨大的影子,神圣而森伟,透着一股神秘和恐惧,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自古便有游吟诗人称赞这山脉与山峰: 巨龙长卧,万里无绵 逆鳞挂银,茫茫生寒 轻云难升,大鹏难越 风过倏断,日过瞬息 山无寸木,走兽无踪 横分二陆,疑似天穷 月措湖上波平如镜,倒映着周围雪峰银白的雄姿和那弯皎洁的月亮。湖畔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一个氆氇搭建的小帐篷,在这广阔的高原草场显得渺小而单薄。一对爷孙披着破旧的毡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面对着无尽的夜空星云和耸峙的塔尔卡纳斯峰沉默着。 “阿爷,塔尔卡纳斯峰上面真的住着神仙吗?”小曾巴尔加开口问道,眼神中单是纯净。 爷爷不假思索道“有啊,住着位神仙,他叫拉卡玛纳,是塔尔卡纳斯峰的山神。” 小曾巴尔加突然来了兴致,一骨碌爬起来,向着塔尔拉纳斯峰的方向就是几个长拜,这是仓巴族特有的祈祷姿势,只见孩子站得笔直,双手上举,双掌向前,接着膝盖着地,双手沿着两腿边顺着地下向前滑去,接着整个身体就趴在了地上。这种祈福姿势叫“恭珈”,小曾巴尔加连续跪拜九下,直到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才一脸满足的站起来。 爷爷在一旁笑着“你祈的什么福啊?” “我将来要成为像阿爸那样受人尊敬的汉子。保护阿爷。”小曾巴尔加很自豪的说着。 “我不想再为那些地司老爷放牛羊了,我要骑上战马去很远的地方。”小曾巴尔加说着,眼睛里闪着泪花,看来他自小受够了贵族地司们的气,小小的他只想着将来能远离这里。 爷爷脸上也现出几分忧伤,他抱起小曾巴尔加“孩子,愿拉卡玛纳保佑你,愿你阿爸的灵魂时刻围绕在你身边,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汉子。” “阿爷,他们说山神有一天会把所有人都带走,是真的吗?” “哦,是真的,孩子。他会带我们去一个很圣洁的地方,我们每天都吃的饱饱的,而且有干净的、暖和的衣服穿。没有地司,没有强盗,大家每天都很高兴,从来不生气吵架。”爷爷不断的讲着,眼中满是憧憬,他嘴角扬起一丝幸福的满足感,哪怕是暂时的。爷孙俩望着塔尔拉纳斯峰,陷入憧憬中。 正此时,远处一队人马自月措湖西畔向塔尔卡纳斯峰方向静静移动着,他们一色黑皮革甲,没有点火把,只借着月光悄然行进,唯恐惊动了周围的一草一木似的。五个拖车有些沉重的轮轴声不时吱吱扭扭的响着,但这声音也是微乎其微。 队伍人不多,只有四十多个,行进却很有章法。他们谁也不说话,眼睛时刻警惕着四周。 突然,领头的人停住了脚步,学猫头鹰叫了几声,所有人立即停下脚步。那些拉车和推车的人立刻将车子头尾连接,所有人的手都做出拔刀的准备。 正在这时西边山坡和南边山坡上都亮起火把来,接着就是一阵阵喊杀声响起,似乎是为使对方中了圈套而兴奋。他们总共七八十人,呐喊着冲了过来,不一会就将这一队人马围住。这些人是当地地司的土兵,地司是当地执政官。地司土兵中,一个壮阔,络腮胡子的人上前,看来他是这拨土兵的队长。 “混了你娘的,害得爷爷们在此蹲守了十几天,果然有贩子从此过。” 车队这边的领头人默不作声,他脸上满是横肉,左脸庞上还有三道刀疤。他打量了一下对方。换了种柔和的语气。 “原来是赞剌地司的人,呵呵,打扰了”随后从怀中摸出两根食指粗长的金条,向说话的那人走过去。 “打扰各位,我们都是些小买卖人,这是点小意思,请各位喝酒。”领头人一脸和颜悦色的说着。 那位地司家的队长笑嘻嘻接过钱,揣进怀里。但他显然是仗着人多,不放过这些人。一把推开领头人“出手真阔绰啊,不过地司有令,但凡遇到贩子,都要开箱查验,否则一个都不能放过去。” 领头的刀疤脸换了表情,吹了三声口哨“那好吧,让一让,请各位老爷们查验。” 说着,队伍整体往外迈出几步。 赞剌地司的土兵中有十几个人朝着推车走去。那位队长走到一辆拖车跟前,看见拖车用麻布盖着,车上发出一股混合着鱼腥味的尸臭味。 他一手拽住麻布,使劲一掀,映入眼帘的一幕,吓得他睁大了眼睛。车上直挺挺躺着六具高大的尸体。 “混了你娘.....的” 没等那位地司的队长说完话,刀疤脸领头人不知何时已经抽出匕首从身后划开他的喉管。说时迟那时快,地司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车队中的人几乎同时抽出尖刀扑向赞剌家的兵丁,一下子就杀死十几个人,手法十分娴熟。而且他们几乎都选择割喉手法,看来这群人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人物。于是乎,就在这月措湖西畔,一场厮杀没能避免。月色幽幽,一阵阵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但是很少听见有痛苦的杀伤声,也许是因为对方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割断喉咙的缘故。 相战不到一个时辰,地司家兵丁的火把都一一熄灭了,一切又恢复安静。月措湖依旧映着月光和繁星,还有塔尔卡纳斯银白的山峰。运尸队伍当中五死一伤,而对方一个活口都没留。领头人从那位死了的队长身上摸出金条,冷冷一笑,转身吩咐手下收拾战场。只看到手下人从尸体中挑选一些装上了车,其他的尸体都堆积起来,领头人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水将其扬洒在尸体上,不一会这些尸体就全部化为了血水。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只留下越来越远的车轮声。 次日一早,小曾巴尔加和爷爷刚喝完羊奶,吃过一些炒面准备去放羊。有一支十人小队向这边走来,带头的两个骑着马。 爷爷看他们脸上各个凶神恶煞的,知道定是不好的事情发生。 “贼老汉,昨晚在包里吗?”土兵们走近时,当中一位拿着马鞭的伍长问道。 老人怯生生的点点头“在,在呢,一直住着。” 那人扭头用马鞭指着月措湖西畔问道“昨晚那边有强盗贩子经过,你可曾看见?” 老人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围着一些地司土兵,似乎在查看着什么。接着他摇摇头“什,什么也没听见啊,可能是我睡的太死了?”老人有点恍惚起来。 “放屁!”那人一皮鞭掠在老人身上,老人被打的跌了一下。 “你是死人,赞剌地司的将近一百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这几里路,你听不到,看来你和这些强盗贩子是一伙的!”那人恶狠狠的说着,皮鞭再一次掠向老人。小曾巴尔加担心爷爷,立马跑了过来抱紧爷爷。 “我们就是没听见,强盗要是真来了,我们还能放羊嘛?”小曾巴尔加气的小脸发红。 “小畜生,你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那人皮鞭顺势就抽过来,老人立马转身护住孩子,硬生生又挨了这一鞭子。 那人看没打着孩子,气的从马上下来,用镶着铁钉的靴子踢向老人,老人经受不住,被踢的躺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接着他手起鞭落狠狠抽了小曾巴尔加几下,嘴里还不住的骂着“小畜生,找死。” 鞭子抽过,小曾巴尔加身上只感灼烧般痛,眼泪不住的夺眶而出,只是一种倔强让他的始终不哭出声。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蒲巴,算了,跟小孩斗气呢。” 这个叫蒲巴的人收住鞭子,回头望望说话的那人“哼,我帮他阿爸管教他,让他学会怎么和我们说话。”说罢,他气似乎消了,满足的收起鞭子,重新跃上马,“走,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小曾巴尔加看着这些人走远,转身发现爷爷还躺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脸上、身上的鞭伤,立马跑到爷爷身边。 “爷爷,你怎么样了?爷爷……”孩子声音颤抖的问着。 只见老人眉头紧锁,显然被那脚踢的很重。歇了好半天,吐了一口淤血,才从嘴角蹦出几个字“扶我,扶我进去……” 炎夏当至,雪域高原温差大,正午也是热得让人难受。四匹快马经过月措湖。当中三个武士模样的人身穿天蓝色的战袍,着银白鱼鳞甲,天蓝色的披风随意飘扬。这是宗图国蓝袍武士会武士的装束,这三人腰间配着长剑,威风凛凛。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点的武士,胸前有一块护心镜,印有一条飞腾的龙,说明了他在蓝袍会龙师的身份。龙师名叫王起。另外两名蓝袍是他的弟子,一个叫孙振,一个叫铁黎,都是蓝袍中的武师身份。另外还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老者一身紫色道服,手中攥着个拂尘。这位老者看似瘦骨嶙峋,却仿佛有铜身铁骨般健硕,颇有精神。这人头发、眉毛和长须均显淡淡紫色,长发垂肩,细须过胸,随风飘逸,仿佛仙人降世。他叫紫苑,是宗图国苍莽道会的道人,号紫檀真人。这两个组织都是深受宗图皇上看重的国家利器,在朝中地位比较显赫。他们远道而来,是出使仓巴国的,刚从仓巴王都霍龙纳兹出来准备返回宗图复命。 他们四人经过小曾巴尔加的帐包时脸上现出惊异,停了下来。 “怎有股尸臭味?”那位紫发老者说道,“难道这包里死了人?” 蓝袍武师孙振和铁黎立即下马,准备进包查看。 “包里有人吗?”孙振试探性的问着,“有人在吗?”铁黎则抽出长剑警惕着。 孙振谨慎地走向帐包,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位老人的尸体卧在席子上,明显已经腐烂发臭,甚是恶心,但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来对于他们,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旁边还趴着一个孩子。他转身出来,向龙师和真人回报。 “一个老人,看来死了五六天了。还有个昏睡的孩子。” 龙师望望四周巡视着,真人此刻也从马上下来走进包里,将孩子抱了出来。 众人见他脸色萎靡,毫无血色。 真人吩咐两位武师,“烦请两位大将军,帮忙将老人抬到那边山丘上,一会儿会有秃鹫过来的。” 两名武师立马将老人的尸体抬到山坡上,用铁剑将老人的尸体砍成段。 真人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稍后又拿出水袋往孩子嘴里灌了一些。不一会儿,孩子悠悠醒转过来,但还有点恍恍惚惚。 真人放下孩子,朝向老人的尸体, “愿仓巴的神灵保佑,让死者的灵魂安息。 祝仓巴的子民安福,使死者的祖孙节哀。 尘归尘,土归土,仓巴的子民归仓图。 世转世,生来生,仓巴的图腾是永生。” 真人挥动拂尘,口里念念有词。以当地仓巴人的习俗为老者的亡灵超度。 少顷,便有秃鹫飞来,啄食着老人的肉体。 “真人如何会这习俗?”龙师突感意外。 “在太常寺时间久了,我这把老骨头,亚华大陆上各族的习俗我还是熟悉的。”他平淡地说着。 小孩此时依旧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武士铁黎将其抱起,拿出自己的牛皮水袋又给孩子喝点水。 “这孩子可怎么办?”铁黎问龙师王起。 王起看了看孩子,“蛮夷之地,番邦未受礼教,不可收入门墙。带他去德尔纳那边,算是个归宿。” “不可。”真人言到“善事要尽善,恶事须终断。既然我等遇上此事,应当竭尽所能,德尔纳是个狠心的地主,不可再将孩子往火坑里送。否则我等与蛮夷有何区别?” 龙师沉默了一会,“真人有更好的安排?” “交给我吧,我正好去云城,看看老朋友。也正好给孩子找个好安身地方。” “事情都已办妥,您又何必为了一个仓巴的孩子跑那么远?您能赶上天启大典吗?”龙师脸上满是怀疑,“天启大典余下不到两个月,您又绕道云城,此去相距甚远。” 真人面带微笑“这难不倒我,你放心回吧,九月九,定回皇城。” 龙师不再言语,带着两名弟子上马辞别真人,向东而去。 二、杜村龙师收恶龙 且说龙师王起带着两名弟子翻过碧玺山,越过诺海河,早入了宗图国境内。 西北谷地,正逢夏日,树木茏葱。 这日黄昏,三个人来到素月城东安府境内的一个小村庄。此处离素月城还有六百里地。 三个人骑马进了村子,此时尚未到晚饭时间,村头打麦场上聚集着一群少年在玩摔跤。这是西北的一种锻炼和娱乐方式,老人们在旁抽着旱烟,少年们则在场上赤膊着较劲。人堆里不时爆出几声喝彩。 当三人经过麦场时,人们对这三位骑马带剑,蓝袍银铠的武士投来了几分仰慕之情。毕竟这个村子处在边境,哪里见过如此装束的皇城中人。 “嘿,那武士,上场来玩玩吧。”一个稍显稚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和轻蔑,从场上较量的少年口中发出。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牛犊似壮的少年伸手招呼着三位蓝袍。在场的老人心里开始乐了起来,似乎等着一出好戏就要上演。 龙师看了看那少年,脸上微现笑容。徒弟铁黎猜不透他所笑何事。但是孙振有些不高兴“腌臜玩意,小孩子的把戏。你也敢向我们挑战。” 那少年听对方称他们的方式为小孩的把戏,顿时气的大声反驳“穿一身好皮,不如练一身好本事。把戏不把戏,能打过我再说。” 孙振脸上也有些怒气,没想到受人敬仰的蓝袍在此乡野之地竟然受到这等挑衅。他扭头看看师父,见龙师依旧一脸微笑,便下马解剑,脱下铠甲。 周围的人一见这架势,立马吆喝起来,气氛顿时热闹了。人群不断聚拢过来。 “恶龙要和将军打架啦,快来看!”一些六七岁的孩子们吆五喝六的跑过来,在人群中拼了命似的嚷着。 龙师和弟子铁黎在马上看得清楚。只见孙振明显比那少年高出一个头有余,孙振现年二十岁,自十五岁入蓝袍会王起门下,如今也是蓝袍武师,位居从四品将军衔,可以说是年少有为。而那少年看似村野放牛样子,一身肌肉还挺结实,至于与人搏斗,不知如何。 “狂野无知的小子,让我教训教训你。”孙振摆出架势。 那少年也不示弱,只“哼”了一声,起手,下蹲,作出伺机而动的样子。 孙振毕竟经验足,看出少年气盛易燥。便出言激他:“小心啊,一会爬下就不好了。” 少年又是“哼”的一声。看来孙振这一下没有激到他。这倒出乎孙振的意料,刚看他挑战时的表情与现在不一样了,此时的少年却是异常的冷静。一旁的龙师王起也是来了兴致,一脸欣喜。孙振在王起手下多年,他知道师傅思想。所以下马解剑,也是师傅心中所愿。 孙振见激他不动,决定主动进攻。只见他一个箭步窜上,恰似凶兽捕食,两只铁爪似的手向着猎物延伸过去。那少年见势躲开一步,右手带着对方右手,左肩下沉,左手围住对方的腰,借着腰力一顶左手将对方的身子甩开。这一招很快,还好孙振反应迅速,在甩出的一瞬间,自己在空中一个旋踢,这招只为借力使力,却被那少年躲开。 人群中此刻爆出一阵喝彩,显然大家认为少年技高一筹。 孙振脸上显出一丝微笑,看似兴奋又似自嘲。 “让你笑话我的本事,看好了”那少年说着便扑了上来,孙振心里寻思“这厮终于中计了”。 少年的架势则似苍鹰扑兔,孙振一记左拳虚晃,身子从右后一转只转到对方身后,双手立即搭上对方双肩,膝盖便向对方腰上顶去,这一招来的更快,那是一招制敌,众人只见少年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众人看孙振手法漂亮,心中暗自称赞,却无人喝彩。不知是排斥外人还是对“恶龙”有所忌惮。 再看那少年眼神,犹如愤怒的公牛一般。他大喝一声,瞬间又扑上来,两人双手各搭对方肩膀,脚下的腿你来我往也不闲着。那少年上身赤膊,加上使力出汗,身子犹如出水泥鳅,孙振抓着比较费劲。在这上孙振吃了亏,对方胳膊一拽一送,腾出手来,接着就是个兔起鹘落,只听一声闷响,一阵黄土扬起,孙振被背翻在地。这一套动作很平常不过,但是少年做的很熟练,而且使力恰到好处,故而能将这有名的蓝袍武师摔倒。 这一下人群沸腾了,似乎憋了很久的兴奋之情爆发出来一般,掌声,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连马上的王起也不禁鼓起掌来。 孙振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抖抖身上的黄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伸手做个“来”的挑衅手势,接着又摆出一副摔跤的架势。看来他认真了。 “师兄生气了。”铁黎在马上诡笑道,似乎庆幸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阵热斗,缠腿,勾足,挑腿,撕斗得难分难舍。王起明白再往下就是看体力了。果然,两人纠缠了好一阵子,孙振凭在蓝袍会的多年锻炼,以一招反背,将那少年又一次摔倒在地上,并骑在他身上制住他。 “服不服?”孙振有些得意。 那少年几番挣扎,不见效果,于是啐了一口“哼,算你厉害,过两年你绝对不够我练手。” 孙振见他还不服,膝盖上用力,少年有些难受。 “再过两年你也只是摔跤或许能胜过他,其他的恐怕不见得吧?”王起问道。 那少年抬眼看了一眼王起,支吾了一阵,低声道“那又如何?” “呵呵……”王起笑了起来,并示意孙振起来。那少年爬起身,啐了一口嘴里的土。 “你反应不错,加上身体强健,骨骼结实,将来也是个可造之材。有需要,我自可点拨点拨。” 那少年还不太懂王起的意思,摸着脑袋想着。 “我师父想教你,还不快道谢?”孙振见他没反应,便告诉他。 少年脸上顿时换上一股子兴奋劲儿,挠挠头,笑了一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他想什么,忽地上前跪下磕头行礼。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王起自是很高兴,毕竟这小小年纪能让他蓝袍武士吃亏,实属不易。他下马扶起少年。此时人群中匆匆挤出个中年,一身衣服虽然粗布织物,却在众人中显得有些分量,他一脸乐呵,“小儿蒙将军敲打,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份啊。请将军们到家里去吃饭。” 王起见那人而立年岁,想自是那少年长辈。便应允,相互搀扶着向村东头而来。 西北的房屋大都是夯土结构,四周围院墙都是黄土夯筑,有些不富裕的人家则连院墙都省了。 一行人走不一会,就到了地方,少年召唤了一声,家里出来两个妇女,立马牵着马去喂养了。王起看那院子占地不小,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庄院依山傍水,周围大树高挺环绕,林子里牛、马、驴子等有十几头,想来也是个地主。 王起三人被邀到院里北房,那少年的长辈再三将其让到火炕主座上。 家里人早将奶茶,炕好的饼端上。 “员外贵姓?”王起抿了口奶茶客气地问道。 “将军可能不知,本村叫杜家村,村中大多数人都姓杜,小民杜怀。”他指着那少年道“此儿是我大哥的孩子,叫杜莫,我大哥大嫂身体不好,早早就殁了。只留下孩子留于我照看,因常与人绊跤,惹事,村里人都叫他‘恶龙’,我又管不住他,由着他性子折腾。”杜怀让过茶又说“我儿太轻狂,今天还敢和小将军动手,让大将军您见笑了。” 孙振听对方管自己叫“小将军”心里好气又好笑。忙解释道,“我师父是蓝袍武士会龙师,居大将军衔。” 杜怀一听是个大官,立马拉着杜莫又是一阵跪拜。 “小的有眼无珠,我儿更是该死,敢跟朝官动手。”杜莫虽不知道上将军是几品大员,但能肯定是朝官不假。 王起立马示意弟子扶起二人,“在外没那么多规矩,起来起来。” 王起瞅瞅他,又瞅瞅旁边的杜莫“男儿嘛,谁不动动手的。小儿手法不错,可曾请过师傅?” 杜怀故作生气状,瞄了一眼杜莫“就没请师傅都这么祸害了。请师傅了,还不把村子弄个底朝天?” 王起一听,心中自是来了兴致,他又瞅了瞅杜莫“我想收你儿做我徒弟,老哥可否应允?” 杜怀自是十分高兴,立马又拉着杜莫纳头便拜“那可是孩子的造化啊,我大哥在天也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家里人早将大盆的羊肉、牛肉、土鸡等食物以及自酿的酒水端上。几人谈天说地之时。杜怀偷偷去吩咐家人为杜莫准备马匹、钱粮和衣物去了,他深知这等可是天赐良机,杜家终有更好的出路了。 自是英雄出少年,也是杜莫缘分巧合,拜了王起为师。次日,这消息便传遍了村子,保长一早便来参拜上官,庄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为这等好事,杜怀自是吩咐家人杀猪、宰牛又宰羊,亲戚村邻帮忙连着张罗了两天的酒席。 龙师旨在复命,也不敢多停留。两日后,便带着弟子和杜莫往皇城而去,村里保长、亲戚老小无不欢送,直送出好几里地方回。 三、云城紫苑见韩岳 宗图中北部,亚华大陆最大的河流上清河流经这里,此处土地肥沃,人口殷实。上清河以北属于霜雪国地界,虽然霜雪国与宗图历来小战不断,不过这一段国界却一直没有过冲突,两岸常有商贾贸易往来,人民也就安居乐业。此处最大的城当属离上清河百里的云城,又名齿陵。云城是中北部的重城,虽然此处战事甚少,但是也有重兵驻守。云城修建在那鲁卡峰和赤峰之间,南北延伸百里,加上内外两层城墙,且城高墙厚,也可谓是易守难攻。 这日,天下着蒙蒙细雨,雾气压的很低,那鲁卡峰和赤峰一半都隐没不见,云城似乎在一层淡淡的水雾之中成了仙府神国。云城郊区西侧有一处竹林,此刻在细雨薄雾的笼罩下也更是让人感觉入了仙境一般。 “应该是这里了。”紫苑脸上露出欣喜之情。 他带着曾巴尔加沿着竹林中石头砌成的稀疏小路,向着竹林深处走着。 走不多时,紫苑忽然听到一阵清幽的曲子自竹林深处传来,他心中肯定是没有来错地方。曲子虽然很好听,但是似乎又有点不对劲,感觉吹笛子的人似乎气息有些不足,而且还有些许不对拍。 “韩呆子难道荒了自己痴爱的音律了?”他摇摇头暗笑道。“这首《清风雨露》应该是他拿手的,这下可说不过去了” 紫苑想着一会见到那人的时候想嘲弄他的话辞,领着曾巴尔加一直向前走着。过不多会,他看到了那个吹笛子的人了,居然是一个与曾巴尔加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他看那小孩吹得入神,就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驻足凝听。 那孩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吹奏中,倚坐在小溪之上的竹桥栏杆旁,小眼睛微闭着,还挺有一丝神韵。 紫苑一生也颇爱音律,弹得一手好琴,宫廷中自是少不了祭祀奏乐演排。他见一个五六岁小童也如此痴迷,心中自然也生出好感。 孩子一曲吹罢,收起笛子迎面走来,正巧碰见紫苑。他细细打量了一会,小脸一扬,道:“你是紫老鬼吧?” 紫苑一听,脸上不怒反喜。“你认识韩呆子?” 小孩听了脸上倒是露出生气的样子来,眉头紧皱在一起,像大人埋怨小孩淘气时的样子。这反倒让紫苑这个大人有点摸不着边了。 “你才是呆子呢,你懂天下大势吗?还说别人是呆子。”小孩背起手,像大人一样“教训”起紫苑来。 “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怪你了,带你去韩先生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紫苑冤屈的笑笑,无奈的点头“好吧,你问吧,看看我懂些什么。” 小孩抬头看看天空,“你知道辉威星耀于东方,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紫苑没想到一个小孩居然会问这种问题,这又让他大感意外。看来他对这个孩子还确实小看了。 “辉威星百年轮回,但耀于东方,此乃明主在世,社稷昌盛之兆。若是乱世则断定为江山易主,明主降世之兆啊。” 小孩一听,脸上也现出一丝淘气的笑容。 “那再问你,海的尽头有一座神仙岛,数万年来一直没人到过,书中也有记载,岛上居住的是什么人?” 紫苑一听,顿时笑出声来。他知道孩子问的这个问题只在《神源》一书中提起,说“海之尽头,有一岛,仙之居所。数千年来无人能抵,岛上仙人均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但那只是传说,他作为一位朝中高官,又是苍莽道会的成员,虽不说知天下事,但也绝不是孤陋寡闻之人。 “那是仙人宇族居住的地方。”紫苑还是回答了孩子的这个问题。 孩子眼睛一亮,突然跑过来拉着紫苑的衣角,如同找到知己一般“你知道宇族?你也认为那是宇族居住的地方?哈哈......”小孩乐着“这下你可以说韩先生是‘韩呆子’了,因为他不信有宇人存在。” 听他这么一说,紫苑有点哭笑不得,感觉有种被小孩骗了的感觉。这时一阵清朗的笑声自林中送来,随之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人面相温和,浑身透着一股子博学傲视之态。他一身清秀素袍,一头长发披着,鬓角垂肩。虽不似修道高人,却也是人间少有的俊杰。此人正是人称“天下通”的韩岳,也就是先前紫苑口中称道的“韩呆子”。 “你紫老鬼也有被戏弄的时候啊。”韩岳笑道。 紫苑苦笑道“你韩呆子估计也没少被戏弄。”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会儿,大笑起来。 “好久不见,你紫老鬼还惦记我这乡野村夫呢?”韩岳心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走到紫苑身边,双手紧紧握着紫苑的右手。“这回我可是等到与我抚琴高歌、下棋,论天论道的人了。” 紫苑呵呵一乐,放开牵马的左手“你的排序可不对啊,怎么抚琴高歌在论天论道之前啊?” 韩岳脸上略显失落,但是瞬即换上原来的欣喜之态“调素琴,畅高歌才是人生之幸事,莫让凡尘琐事所忧扰。” 紫苑知道韩岳的心情,毕竟相识有十年光景,他知道韩岳是个郁郁不得志的隐者,纵是学富五车,有革新济世之才,自比古之贤臣名相,心中又有一股子傲气。可宗图国朝廷却是士绅认亲不认贤之风气,紫苑也曾几次三番的举荐韩岳,却无任何回应。韩岳年过不惑,对此事越是在意失落,只得隐居于此。 韩岳拉着紫苑边走边嘘寒问暖,聊的却都是些音律和轶事。完全没理会旁边这个仓巴小孩,也有可能是故意不想问。而紫苑又不好扫他的兴,暂且不提这事,让曾巴尔加紧跟着自己。倒是吹笛的小孩对这个异域之客起了兴趣,问这问那,但是曾巴尔加接触宗图人少,不太会说宗图语,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弄得他感觉自己无理无趣。 韩岳拉着紫苑来到自己所住的小院,紫苑观那院子,四周尽是用竹子扎成的篱笆墙,石头、泥土堆砌的基土。房子盖有三间联房,也都是些竹子绑扎。院子中一个石头垒砌的小炉,烧着柏树叶子,冒出阵阵熏香,整个院子简陋却不失雅致。 紫苑啧啧称赞道“你这倒是古风犹存,情致淡雅啊。” 韩岳脸上又是一番摸不着的表情“你眼前的也只是个乡野闲淡之人,何来古风和情致?让你这老鬼见笑。” 紫苑说笑着进了院子,房中有人闻声出来,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汉子,一双虎眼炯炯有神,眉如刷漆,肤如古铜。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身体十分健壮,立在人面前如同一堵墙一样。紫苑一看那人身板,则知是个练家子。 “嘿呦,真似个金刚!请教好汉高姓大名?”紫苑抱拳行礼道。 那汉子也上前还礼“粗人樊诺,见过真人。” 紫苑一听他名,问道“可是拾荒之道上单刀扫平黄凤山土匪‘大马蜂’,一诺千金的‘诺千金’樊诺?” 那人脸有惭色,没想过皇城苍茫道会的真人,堂堂能记得他名字“真人过奖,鲁莽村夫,岂敢孤身犯险?” 三人又是寒暄一通,樊诺和韩岳将紫苑让到了屋里,樊诺让一个十来岁的家童去收拾些茶水。紫苑和韩岳则席地盘腿而坐,继续说着近些日子自己所听到的轶事趣闻。 “老鬼此次是从何处而来?还有如此兴致,出门带一个小童,是效仿我吗?” 韩岳指着旁边的曾巴尔加问道。 紫苑看了看曾巴尔加,脸上神情肃穆起来“你可听说过塔尔卡纳斯峰的传说和殓尸团?” 韩岳笑笑“紫老头,你怎么也跟孩子似的相信一些传说的事情呢?” 韩岳饱读诗书,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因此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您知道我亚华大陆最早甲骨记载也就在开蒙时代,距今也有三千年了,其中确切的东西都不存在,只能根据甲骨来猜测,毕竟是传说。” 紫苑不解“可是近几年,塔尔拉纳斯峰周围不断有死人买卖之事,更有周边国家将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卖给一个叫‘转’的组织,这个组织的事情跟传说中的殓尸团很像。而且仓巴人历来相信有塔尔拉纳斯峰山神的存在。” 韩岳摇了摇头“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一些关于鬼神的故事。人们通常不能解释一些无法办到的事情的时候,对未知的事物、超乎寻常的自然产生敬畏,这些敬畏让人们想象出来的神所替代,从而来解释自然。并成为统治者顺理成章和他们用来统治的工具,使得人们更加敬畏,这就有了宗教和信仰。包括你们苍莽道会。”韩岳对紫苑向来“冷嘲热讽”其原因主要是紫苑有宗教信仰,信仰苍莽道会的玄青天尊。 “不过,殓尸团我倒是略耳闻。”韩岳说道。 紫苑吃了一惊“我此次出使仓巴,后来又和蓝袍会跟踪两年有余,发现过一些蹊跷的事情,但是这些人行踪诡秘,没有确凿证据。你倒是说说?” 此时,那个吹笛的小孩似乎也来了兴致,溜过来坐下,饶有兴致的听韩岳讲。 “我不知道他们收那么多尸体是何目的。老鬼听说过蒂斯特迦南吗?” 紫苑苦笑道“老朽从未听过,你就说吧。” 韩岳摇摇头,似是无奈,但他还是讲道“此事在菲亚拉斯特大陆上有传唱,很多游吟诗人口口相传。亚华大陆上知之者屈指可数。大约3000多年前,一个名叫蒂斯特迦南的部落统一了菲亚拉斯特大陆上三百多个部落,自称‘聂桑’,意思是永不坠落的太阳。他感觉自己的功绩可比日月,所以在沙漠国度上大兴土木,建造了巨型岩石通天塔,据说当时死了很多人。这时有几个巫师来挑选一些尸体,还答应用昂贵的、珍稀的珠宝、宝石来换。这样一来,他的工程不断完成的同时,他的财富也越聚越多。后来工程完成的时候,一夜之间,所有塔楼周边的人,全部消失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连塔楼也被时间和风沙掩埋,一千年中,几乎没人涉足。再一千年,人们都忘记了,所以这些就成了神话和传说。现在那片土地上兴起的国家艾隆,也没有确切文献可以证实这些事情,只是传说有人在沙漠中偶然能看见通天塔。”韩岳看了看旁边的小孩“李伊,去拿石碑拓文来。” 吹笛小孩起身向旁边屋子走去。 不时,叫李伊的小孩过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羊皮,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还有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这谁能看懂?”紫苑一头雾水。 “古聂桑文”叫李伊的小孩干脆的答道。 韩岳也点头称是,“这是樊诺从‘大马蜂’那儿得来的,而大马蜂则是从蒙特国商队处抢来的。” “你懂这个什么‘聂桑’文吗?”紫苑诧异的看着韩岳。 韩岳莞尔一笑,“这种文字一半在猜,有时候要相信孩子的想象力,你看看这种文字几乎是图画一般,也比较能理解。” 紫苑又感觉被骗了似得,看了看旁边的李伊,正莫名其妙。 “我有一段时间出去找一些老江湖术士游吟诗人了解过。” 紫苑从韩岳手里接过羊皮。看了半天,感觉就是些图形小人,乱七八糟的。 “当中那几个头上戴着蛇头、狮头面具的,就是巫师,他们在挑选尸体。听樊诺讲大马蜂曾将一些新死的强壮之人的尸体偷偷运走,卖给过一些不知名的人。” 韩岳放下羊皮卷,唱起游吟诗人传颂的《聂桑永不落-巨石城蒂斯特迦南》 狂风起卷,沙海无垠 尘封神祗,有塔通天 失落之城,名为聂桑 黄白珠玑,终寞归葬 勇者之身,不死不僵 造物之怒,改天换日 神狱之门,终将开启 欲心不止,万物不存 众人听着韩岳唱。唯有紫苑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我感觉这个故事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他站了起来,想了半天,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我得回去请教至尊,他或许能用无上法力窥视天机,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韩岳对于宗图国崇信的“苍莽道会”和“善教”本来嗤之以鼻,听紫苑讲其他的他还比较感兴趣,但是对于很多神化的东西,他自是不屑。 紫苑看了看韩岳,“行,你不会相信的。但是……”他又看看小曾巴尔加,“我此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你怕是要将这孩子托付与我?”韩岳反问道。 紫苑点头,“这孩子是仓巴人,挺可怜的。好歹你这儿算是个归宿。我千里送人,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韩岳笑笑“你来请教问题,然后顺带着又给我麻烦,你可真会做人情。”韩岳苦笑一下,“忙你的去吧,看来弹琴什么的又指望不上你了,学生我多一个也不多。” 紫苑也作出为难的样子,“这个嘛,以后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此次运送尸体此事事有蹊跷,不知这些个人有何阴谋。再说了,‘天启大典’在即,我得回去。等我安排妥当了再来找你。” 韩岳摆摆手“这话你三年前就说过了,忙你的去吧。” 紫苑正色道,“放心,此次却是,等天启大典结束,我来接你,还有这孩子。” 韩岳不以为然,“这些事也只是传说和推敲,即使是阴谋,那是整个生灵的浩劫,你觉得是一个宗图国可以改变的吗?而且这事情,我敢说就连你们尊者都不信。” “为什么?” 韩岳摇摇头“这只是个传说,毕竟现在没有任何端倪,再者,你们苍茫道会的立场不在于此。我倒是劝你早日脱离道会,他们可不是表面那般道义。” 紫苑虽然觉得韩岳说的在理,但心意已决,决定还是先去请教至尊。当夜俩人谈天说地,毕竟老朋友一场,说不完的话,至破晓才歇了。 隔日,紫苑向曾巴尔加吩咐完,拱手挥别韩岳和樊诺。骑马往皇城而去。 自从紫苑走后,韩岳也闷闷不乐,也没心思给孩子们讲学,不知又上哪儿云游去了。院子里只剩下樊诺和曾巴尔加。因为李伊家住云城,时常过来看曾巴尔加和樊诺,教他说些宗图话,樊诺有时教他些拳脚。 李伊对拳脚不是很感兴趣,有时也练练,但是曾巴尔加却相反,毕竟也是游牧民族,学语言很慢,但是拳脚学的还有模有样,樊诺也来了兴致,每天带着曾巴尔加去砍竹子或者进林子打猎。有几次李伊来找曾巴尔加玩,都不见两人。所以有时还提前说好,不许背着自己出去玩,让自己扑个空。 一日,三人一起打猎回来,正在院子里烤野兔子肉吃。 “哎,你知道《小马驹》吗?”李伊一边啃着一只兔腿,一边用肘子推问曾巴尔加。 “小…马…驹?”曾巴尔加不很流利的问着。 李伊有点兴奋地点着头。 “我…和…爷爷,我们…养过马。” 李伊摇着头,“不是那个,是曲子,叫《小马驹》,我刚学的,我吹给你听听。”李伊说着就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兔肉,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油渍。从后腰间取出笛子就吹了起来。这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李伊演奏起来很合适,感觉就如同一匹顽皮的小马驹摇晃着脑袋站立起来,欢快地在马群周围蹦着、跳着。 “嗯,好…听。”小曾巴尔加脸上挂着笑容。 李伊演奏完,收起笛子又拿起腿肉吃着。 “喜欢吗?我教你。” 曾巴尔加想了一下,点点头。 李伊可高兴坏了,俨然一副老师的架子。 “不过,你得先从基本功练起,所谓‘根基固,难不住’,就像你每天学武一样,每天得花些时间在基本功上,这样咱就可以学了,等到时候我再学会弹琴,那咱就来个琴笛合奏,哈哈,太好了。”李伊高兴着。 “好,我…好…好的学。”曾巴尔加也很高兴。 一旁的樊诺添了块柴火,说着“你呀,别费心思了,他不是个学音律的人。热度不过三天,因为他的情趣不在那儿。” 李伊不服道“是你的情趣不在这,就知道舞刀弄枪。有什么好,学点乐音还可以抒遣一下,多好。是不是?”李伊问曾巴尔加。 曾巴尔加点点头,“我…都…好好学。” “看看。”李伊满足的笑着。 樊诺伸出手“咱们打赌,如果他坚持不了三天,你帮我劈两天柴,怎么样?” 李伊满怀信心“打就打,谁怕过。”说着过去与樊诺击掌为誓。 两天后。 “你怎么那么笨呢?这个都学不会。”李伊埋怨着。 曾巴尔加脸上挂着惭色。 “可…能…可能…”曾巴尔加嘟囔着。 “可能什么啊?是肯定,你肯定晚上没有复习功课,我教你的,你都没好好练。”李伊小脸上气愤着。 曾巴尔加还是低着头“我…晚上…练武了。” 李伊想了想“是他让你练的?” 曾巴尔加使劲摇摇头“不…是,我……我自己,我不想有人欺负我。” 李伊想不明白“谁会欺负你啊,不是有他保护嘛,打仗也轮不到你。” “如果…他…不在身边呢?” 李伊被问住了。他想了想“算了,要不,我慢慢教你,你慢慢学。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我慢慢教你吧。你慢慢学啊,一定要好好坚持。” 李伊以为自己太操之过急,所以想个别的办法教他。 曾巴尔加嘟囔着,“我…可能…情趣不在那儿吧。” 曾巴尔加说这话声音很小,但是李伊听的明白。 “又是樊诺这个家伙,就会教坏别人。”说着气匆匆的正要走,曾巴尔加拉住他“是…是我,不…是…大哥。” 李伊说着眼泪花都出来了,没想到自己一片热心,居然得到个这样的回答。气道:“你俩练你们的武去吧,两个武夫。哼。”说罢,甩开曾巴尔加,向林子外跑去。曾巴尔加看到他不断用袖子擦着眼泪。 之后的半个月的时间里,李伊再也没有找过樊诺和曾巴尔加。小曾巴尔加每天却一直坚持练着樊诺教的拳脚。 樊诺心中还是特别喜欢曾巴尔加,因为他喜欢练武,不愿意想其他的东西。这和自己的性格很相像。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于己相投的人,自是会特别关注。这也让他体会到韩岳先生的心境,还好韩岳还有不少闲云野鹤陪着。但是他感觉李伊深受韩岳影响,这么小就体会到了这种孤独。他想着下次李伊来了,一定陪他好好玩玩,给他烤肉吃,认真听他吹曲子。 四、天启大典起波澜 四个月后,皇城。 天启大典临近,皇城内来了不少人,宗图各城城主、周边各国使节、苍莽道会七星真人、还有宗图善教寺的尊者侍者,其中不乏名人异士、皇亲贵胄,他们怎可错过百年一遇的天启大典盛况。当然各国各地商贾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赚钱的大好时机。近些日子城内城外都加强了人员配备。尤其是禁城内,禁卫军统领于嬴率领十万禁军,对各主要通道和会场进行严格控防。 禁城西边的苍莽道会主殿内,十个人正围坐一圈商讨如何举行天启大典之事。七星真人左右分边坐着,七星真人分别是青衣真人于蓝,赤炎真人火德,橙阳真人金秋,碧玉真人翡翠,紫檀真人紫苑,黄耀真人圭垚,兰枝真人肃穆。黑乾、白坤两大尊者分坐两边排头,中间正坐的自然是苍莽道会的无极至尊元一。无极至尊年过古稀,身材高大消瘦。一袭白袍罩身,真是神仙下凡,宗图国中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赞他: 凤眼一双闪智慧,银须万缕怜苍生。 神杖舞动万恶灭,白袍一展乾坤知。 宗图国中辅圣君,亚华大陆法无边。 无极至尊名元一,苍莽道会济世间。 此刻他与教众一起商议,浑身尽是威仪之态。 “此次各位赶至大典,路上各有辛劳。”无极至尊用他那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向七星问道。 “至尊费心,我等为宗图、为苍生,不敢怠慢。” 青衣真人于蓝说道。 至尊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过五日就是天启大典,我近日夜观星象,发现西方辉威星依旧十分明亮,十年之内,国势昌盛,民安祥和,此乃吉兆。百年一度天启大典之后,或许能看出有何新兆。各位此次回来有何收获?” 赤炎真人火德率先言道“我在伽纳斯国听闻瑟勒国的有个刺客组织,现在渗透到各个国家,专门靠暗杀敛钱。据说也向我宗图来了,有人已经在海河县附近看见过他们的行踪。” 黑乾尊者笑道“火德还是那么着急,你从伽纳斯国如何能得知这个刺客组织是瑟勒国的?你调查了吗?” “当然调查了,都是我的一些朋友告诉我的信息,而且十分可靠,他们依靠买卖掩人耳目,实则做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火德眼中尽是自信,他是个直人,有什么说什么。 至尊看了看火德,和颜悦色道“赤炎真人所说也是需要我们谨慎的,各位真人都下去暗自调查一下,配合各城主加强防备和盘查。” 听着至尊的夸奖,火德脸上现出得意。 “不过。”至尊接着说“有些事情需要亲身躬行,江湖也好,异士也好,他们的话是需要验证的,做不得真。还有一点需赤炎真人谨记,交友一定要谨慎,毕竟邪恶的人不少。” 火德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至尊一席话,有些惭愧。 “刺客是每个国家都有的,不足为奇。”兰枝真人说道,因为他正好出使瑟勒,对当地的了解程度自然比赤炎真人多。 “刺客不可怕,就怕他们有组织,有更大的阴谋。”紫檀真人紫苑显得深有体会似的言道“禀至尊,此次我在外遇到一件奇事,是关于殓尸团的。” “哦?”众人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们中大部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 “你说‘殓尸团’,这个组织很少听见,你先说说情况。”至尊正襟危坐。 紫苑郑重道“我与蓝袍会出使仓巴国,仓巴国君提及此事,他们的土司拦截过几次,但是都未果。其中最近一次在月措湖附近。当地土司的土兵们拦截过一次这些运尸体的,但是这些土兵全部失踪了。当我们到达月措湖时,发现那里有过一场一百多人的战斗。然后我们走访了当地赞剌地司,他说所派七十八人,无一生还,事发当地只留下一些兵器和衣服,一块骨头都没剩下。后来我去云城拜访了韩岳,听他讲起关于‘聂桑-蒂斯特迦南’的事情,真的是匪夷所思。而且韩岳还有羊皮卷为证。所以我想请教与您和两位尊者,殓尸团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 至尊一听此言,陷入了沉思中。众人也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倒是白坤先打破了沉默“殓尸团是荒诞之谈。这个传说只存在于一些江湖术士和吟游诗人的谣言之中”他起身踱起步子来,边走边说道“这其实是个传说,大家都知道,各个国家对以往一些未知的历史都会编织成美好的故事来传颂。宗图的百姓喜欢宣扬古时候关于尚神济世的传说,说尚神统一了亚华大陆上所有的部落,教会人们耕种和文字,使得我们亚华族成为了一脉不朽的名族。现在全世界,属我们宗图人数最多,文化最昌盛。然而尚神是否存在,作为我们有神力保护的苍莽道会是应该清楚的。所以,3000多年前,在菲亚拉斯特大陆上,蒂斯特迦南的传说自然也只是虚谈,多年来从未有人证实过。我们在那边的分支也没有搜集到过这个文献,至于羊皮卷一说,紫檀真人可否带着?” 紫苑摇头,“羊皮卷在韩岳处,只因为那是他的珍藏,我不便向他要。不过如果要查,是可以去查证的。” 白坤摇摇头“这个韩岳,狂妄自大,自身没有什么本事,还居然敢号称‘天下通’,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他怀才不遇,少年时就曾扬言学贯古今,然而一直没有作为,所以这个人的话,我个人觉得不可信。” 众人似乎都同意白坤尊者的说法,毕竟他们都有所耳闻,大家这个说“对,这个韩岳确实名不副实。”那个说“我听说他就是个乐师,其他都不懂。”紫苑此刻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他想辩驳,却不知如何启齿。 “至于月措湖的事情,想必是地司们之间争夺领土或牛羊时的冲突。地司这样对你们说,那是他想借助宗图的支持来获得更多的土地。那就是仓巴国内部的事情,我们更不必插手。” 紫苑没有确凿证据,毕竟事有蹊跷。心中抑郁,低下头来。 “不过,我们也不可松懈,各位真人听说了,以后也可以留心一下。”白坤尊者说道。 众人点头赞许。 “禀告至尊、两位尊者。此次我在霜雪国见到瑟勒国的使者目前在各国游说,散播对我宗图不利的言辞。”青衣真人于蓝一脸凝重。 “这事情太正常了,各国之间都会有利益冲突,分分合合,时好时坏。”碧玉真人翡翠冷冷的说道,脸上表情冷漠。 “碧玉真人说的在理。只是听霜雪国内线告诉我,他们游说了很多国家,散播我宗图有灭列国统一亚华的野心,意欲拉拢各国,而对我宗图采取敌对态度。”相对于碧玉真人,于蓝显得非常庄重,说话语速不紧不慢。 “这件事我有对策,让他们打消念头。等天启大典结束,各国使节齐聚时候。”无极至尊脸上现出自信的微笑,“现在让我们开始商议一下混元大阵和天启大典的细节吧。” 数日后。禁城天地祭坛。天启大典。 天地祭坛十分广阔,上皇赵武烈与各城主、众大臣立于北边祈愿殿上。广场上新制的九个青铜大鼎,分初四、中三、上二叠落在一起,鼎下方堆积着很多柴薪、柏树枝和净香。场上共有苍莽道会弟子一百零八人,近边是七位真人手持拂尘护法。两位白坤黑乾两位尊者立于鼎前。就等着至尊择吉时行混元大阵,进行问鼎启示。 酉时刚至,天还亮着,只不一会儿工夫,天空忽然飘来层层乌云,黑压压一片片翻滚而来,如同江河决堤,惊涛骇浪翻涌而至一般。惊得在场的文官开始发抖,武官们唏嘘不已。幸好城里城外都加紧了布防,以防止出现任何混乱。 这时,苍莽道会的无极至尊元一出现在了场上,他左手持金色拂尘,右手持一把镀金的宝剑,着一身宽松黄色道袍。此刻起风,感觉他整个人都开始随风摇摆。浓云积聚,天色已经黑起来了,似入了深夜一般,禁卫军和内官们都点起火把和宫灯。 “没想到这天启大典居然有如此奇异。”上皇赵武烈兴奋道。 旁边丞相白玲也瞪大了眼睛“自从贡朝中叶开始,这是第二次重举天启大典,算算时间相隔也有近四百年了。” 无极至尊元一走到鼎前,青铜鼎上方的天空忽然起了变化,那云层酝酿着四条电光,在云层中闪烁,彷如真龙隐藏于此,见首不见尾。 此刻至尊挥动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真人们也都开始变换位置,移动起来,这叫做七星换位,通过星象的转换而改变位置,推测天机。不一会儿,整个大阵中的人也都开始变换位置,三十六换七十二,或参差不齐,见缝插针。众大臣们在祈愿殿上看的真切。有些武官也赞叹“这个阵法真是井然有序,很有章法。”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至尊挥动拂尘往九鼎中的下四鼎扫去,正在此刻,天空忽然闪出一束烈火,直冲着九鼎的位置砸了下来,“轰隆”一声,众人只感天晕地转,震耳欲聋。至尊差点没站稳,削瘦的身躯在火光中摇摆着。那堆薪柴赫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大会,只见最下的四鼎被烧得通红。四鼎上分别隐现出四个大字“合”“纵”“连”“横”。 大火烧得很烈,香烟袅袅,就连远处的赵武烈都感到热风迎面,香气扑鼻。而至尊离火源只有三步距离。 “元一真乃神人也!”赵武烈指着元一赞叹道。周围文武百官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赞不绝口。 火势未减,只见两位尊者向至尊靠拢,至尊迅地跳起,踩在两人肩头,二人不知使得什么神力,居然将至尊扔向了中间的三鼎。这一跃可又让众武官折服了。一个干瘪老头,居然也是在两位老者的助力下跃起一丈多高,至尊向着中间的鼎刷刷又是几下,但是这次没有那么轻松了,至尊手中的拂尘居然烧着了。这一下可惊坏了所有人。只见至尊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从高处跌落下来。 “当心!”赵武烈在台上伸手呼哧。 还好,两位尊者及时迎上去,用两双手稳稳地接住了至尊。此刻,天上居然投射下一束光柱,众人明显看到那是一束巨大的闪电,迅速劈向鼎中心,九鼎开始晃荡,七星立马上前,拂尘挥动,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用的什么神力,只见九鼎周围土地开始凸起,下陷。不一会,九鼎居然稳住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轰鸣声,这一声比之先前那声巨响不知大了多少倍,众人只感耳中空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有甚者,居然当场晕倒。 此刻只见中间三鼎上显出“炼”“狱”“劫”三个大字。众人又唏嘘了半晌。 “不能再继续了。”白乾对至尊言道“否则万劫不复。” 至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起身,摇摇头表示自己要准备再行法术,刚挥舞了两下宝剑,天空又是一束闪电砸下,顿时九鼎迸裂,碎成无数块向周围爆开。七星施展法术和腾挪,护住至尊。一百单八个弟子被飞来的残片击中,死伤十之有二。 “快,封阵。”至尊一声令下,他知道这是天怒,因为凡人窥窃天机太多,必会遭到谴责。七星立马站好位置,白坤黑乾也念动咒语,不时天空闪电开始有所平息,紧接着,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众人知道这是收住阵了,心中平息下来,连至尊都捏了把冷汗。若是封阵不及时,后患无穷。 三日后,禁城万宗殿内,宗图皇上赵武烈高高在上,脸上写满了忧虑。文武百官在殿内左侧立着,苍莽道会、蓝袍会和善教寺各众在右侧。各国使节也都参加,一起来揣测这天启玄机。 “元一,你主持这次大典,对这天启,你来阐明一下吧!”赵武烈言道。 无极至尊上前回应“回禀陛下,天启大典之事,过后我与众真人商榷过。此虽看似大难,其实也是兴盛之兆。” “哦?”赵武烈脸上变了神色,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众人也突感意外,三天前的场景,现在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现在居然又成了兴盛之举。 元一不紧不慢,在殿上踱起步子。“我等使用混元大阵、五行之法推测之后百年之事,天兆首先显示‘合纵连横’四个大字,合纵连横则是各国皆具野心所要导致的最大隐患。这也是弱国归降强国,强国逐渐强大,也是大势所趋之事。逐渐天下每个大陆应该只会有一两个大国,这样,短期内各国便能迎来一片祥和安泰的局面。” 众大臣中有不少人听得此言,也深信得点头互相低声耳语。但是周围的各国使节便开始担忧,毕竟他们是小国。依元一所说,他们自然属于被吞并的行列。 “还有,此‘炼狱劫’,我苍茫道会以为,各国的征战势必会激起一场大战,大战之后的劫难该是百姓的疾苦,而且还会引发饥荒和瘟疫。这场劫难不可小觑,比之大战所带来的毁灭应该会更大。因此在这里我也向各位别国使节提些建议,勿作出有伤邻邦的举动,遇事最好三思而行,能谈则谈,以避免兵戎相见。天兆虽显,但是也是事在人为。” 元一的话在情在理,再加上他和风细雨般的嗓音和抑扬顿挫的语气。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的怜悯苍生所感染。 赵武烈心中也深深体会到了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于是向各位使节言道“我宗图自高祖以来,与各国皆有过不少征战。希望各国使节能将此次天启大典之事报予各国君主,尽量避免使百姓陷入涂炭。” 各位使节也都上前承诺愿意回去跟各国君主商议,共求和泰。 正在此时,一位其貌不扬的人,从使节群中站出来,众人只见他胡须头发很长,很乱,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使节。众人只感他很邋遢,竟不知他这样的打扮怎么能进的来这世界上最大的、最富丽堂皇的皇室宫殿。 他走向无极至尊“请问至尊,‘合纵连横’既是这样能解释的吗?”他围着至尊转了一圈“纵横捭阖之术意指政治的分化和拉拢,谁是连横?谁是合纵?行捭阖之术引起一场大战是必然的,周围国家多如牛毛,至尊至这些小国的利益于何处?”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至尊和颜悦色的问道。 这人笑笑,众人只感他略显狂傲,外国使节听他的话倒是有些兴趣,想看至尊怎么回答。毕竟这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本人也略懂一些星象玄学,那日看到天象启示,感觉很可怕,但是今天听这尊这样讲,反而颠倒黑白了。”这位神秘人说道。 至尊向使节行了礼“我的解释让朋友担忧,这一点我深表歉意。”周围众人感觉这位宗图的苍莽道会会长举止投足宛如一位彬彬有礼的儒者,不自觉生出钦佩和敬仰之情。 至尊继续言道“天兆是一种启示,虽然是重重的灾难,但是我们作为神的侍从,也应该顺应上天好生的天道,在人间为万物生灵提供佑护,帮助生灵度过难关。这才是我辈中人所义不容辞的。每隔一轮回,上天都会给世间一些启示,是希望生灵不要违背了天道,如果不加以改进,我们自然会面临神的考验,到时可真是生灵涂炭,世间付之一炬。所以我们也是希望借此机会与各国友好相处,互相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您说呢?” 众人一听此言,又是一番赞叹,感觉至尊所言句句在理。 “希望真如至尊所言。”神秘人脸上似乎得到满足并散发出微笑。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至尊望着马格纳道“阁下并不是某国的使节,而是一位神侍,请问阁下尊奉哪个神的?” 至尊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疑虑重重,此人一身打扮十分邋遢,甚至感觉像个乞丐,进来的时候肯定会有所察觉的,但是这个人似乎是刚刚从哪儿冒出来的。 “至尊眼力真好,在下确实不是某个国的使者,是一位神侍。来日方长,我们还会见面。”此人说着整个人忽然变作一个幻影,就像风一样飘走了。众人一看这样,惊奇的“哎呦!”了一声,禁卫军统领于嬴立马带人持剑闯入护驾。 “不用忙乎了,他不会害人,而且也害不了人。他的真身应该在禁城之外。”至尊向于嬴说着,于嬴看看赵武烈,赵武烈也吓一跳,但是至尊说话了,他相信对方没有恶意,就让于嬴带人下去了。 至尊心中却一直在想“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属于哪个组织,居然有这等法力。”他脑海里细数过自己了解的各种教会,但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是赵武烈问道:“至尊,这个人是什么组织?” 这不仅是赵武烈的疑惑,所有在场的人都想知道。 至尊元一回禀“禀陛下,恕臣孤陋寡闻,猜不出他的出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恶意。” 所有人一听都感觉一头雾水,连苍莽道会的至尊都不知道,这个神秘人也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 之后,赵武烈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并商讨了今后在睦邻友好方面的往来,尽量避免冲突,并与有些国家达成约定,互不征战。 五、蓝袍会白杨讲兵法 少年郎个个说长短 禁城东侧五里外是蓝袍会会府。 蓝袍会会府可是宗图国、乃至整个亚华大陆上最有名的学习兵法、谋略和武艺的学府。整个蓝袍会会府院墙修的成斜四方形,内里又有一个正四方院墙,正好将整个学府又分出四个角,每个角正好相对东西南北。内四方有一座主大殿,蓝袍会的大殿虽然没有苍莽道会那样高大宏伟,却比苍茫道会占地广阔。主殿分为三个堂,中央大堂最大,可容纳二百多人,大堂内正北顶横着一幅金边雕纹牌匾,上写着“龙虎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是蓝袍会议事的地方。右边是“雏凤堂”所在,那是讲经学书的地方,所有能进蓝袍会的孩子都在这里学习兵法理论、社稷、法政等知识。左边的堂是“藏卷阁”,内存着数千册的典籍、卷轴,都是宗图历代史册、兵法、谋略等藏书之地,当中也不乏各国重要文献,有些文献甚至在外国本国都已经失传,因此蓝袍会当中也有很多外国君主派来的高官子弟来这里学习。四周四个角都是偏殿,这是四个较场。蓝袍会四个较场很有讲究,北方是朱雀场,南方玄武场,东方是白虎场,西方青龙场。之所以这样划分是根据武艺的掌握程度来区别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在这里学习的孩子,无论是本国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或是外国王储、达贵都是一视同仁。这当中有太后、侯爵、王后、亲王的亲属、子弟,包括丞相白玲的孙子白宏居、禁卫戍统领于嬴的儿子于杰、还有譬如太傅等大臣的儿子或者孙子等,当然还有蓝袍会李氏族人及蓝袍会的晋升徒弟们。自从王起带着杜莫回到大营,杜莫就去了青朱雀场,每天从基本功开始练习。蓝袍会大营不仅教会这些子弟们十八般武艺,当然还有历史、兵法、战法、韬略等。 此刻的雏凤堂内。蓝袍会白杨长老正给孩子们讲课。白杨长老是主会李赤桦的大伯,本名叫李安莀。 “你有五千兵,对方有五千兵。怎么打?” 这些弟子们都是六岁至十五岁不等的孩子。有些之所以早入学,也是顺应宗图国尚武、尚教的传统。再者,没有真才实学,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人马必须是精兵强将,能以一当十,个个是好手,这样我就能很轻松的获胜。” 说话的这个少年则是皇亲孙远赫之四子孙达腾,而孙远赫又是孙皇后的哥哥,是国舅,二品副相,孙家人在朝中也是人才辈出,只副相两代人四个重职。 “哦?”白杨手执白羽扇,走到他跟前“那如果对方的人马更是精兵强将呢?他们能以一当百呢?” 孙达腾顿时语塞,低下头。“把头抬起来,你还没打就认输了。说不定你的人能打过,那也得打过才知道,没打之前你不许泄气。”白杨摸摸达腾的头,鼓励他。 “我要从他内部使点反间计,让他们先狗咬狗。” 说话的是杨太后弟弟太傅博宇侯杨居旷的孙子杨节贺,摇着手中的笔杆子道。 “哦,那万一他们万众一心呢?”白杨又反问一句。 杨节贺倒是反应快些“那就行贿,重金收买,或者送他…送他…女…女人。” 白杨脸上顿显严肃,“你就知道一定能成功吗?” 杨节贺晒晒的道“那没试,怎么知道不成功呢?” 白杨笑笑“战场上估计不足,是你的失误,你觉得自己有机会试验这么多计谋吗?敌人会给你这么多时间吗?” 杨节贺撇撇嘴,不说话了。 “你会怎么打?”白杨走到杜莫身边,因为只有杜莫年龄稍长些。 杜莫想想,道“首先,我要让这五万人都必须听我号令,如有不从必须严办。其次,这些人必须是我严格训练的,有过人之勇。再次,了解对方主帅在什么方位。最后,我会号令队伍一字冲杀,只取敌方头领。这样可提前赢得胜利。” “哦,你倒是适合当先锋。还可以,不错!”白杨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白杨走到最后一排,问角落里发呆的孩子。这孩子是蓝袍会创始人李氏宗族的后人,李子葙,是主会堂弟李赤柏的儿子,论辈分,李子葙要管白杨叫四爷爷。 李子葙约摸九岁的样子,他身体稍稍有些单薄,他慢慢站起来,慢吞吞的说道“我觉得能不打就不打”。李子葙此语一出,众弟子都是哈哈一乐。白杨倒是平和稳定,“怎么个能不打就不打?” 李子葙被众人一笑给弄的小脸发红,但是他继续说道“我觉得能不出动兵力就可以胜他们那就最好,实在不行就打,只是我觉得先要了解自己,我们为何而战,需要有个名堂,才能上下一心。其次了解自己的装备和器具、粮草等是否齐全。再者考虑敌方的情况,看他们占据什么优势,有什么缺点。这样分析明白了,我就能和军师等人商量计策,如果再借些兵或者其他援助那就最好。” 白杨看了看他,对于自己宗族的孩子有些满意“难得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谁教你的?” 李子葙摇摇头,“没人教我,是自己看了书的。” 白杨长老故作吃惊,“哦?那你看的什么书?” “就是《战…战论》”李子葙眼睛盯着白杨,深怕对方说出不好来。 “你能看懂?” 李子葙又摇摇头,“今天突然就想到了,然后就懂了些。” 白杨脸上现出欣慰的笑,摸摸李子葙的头“好,提前做功课是好。” “今天我给大家讲《战论》。我很高兴居然有人提前去看了我们要讲的书,这是一个好习惯,我希望大家都能效仿。”白杨眼睛又看看角落的李子葙,脸上明显有些欣喜。 “今天讲的《战论》是蛮征时代大将军虞山所著。虞山是蛮征时代贞国的主帅。他年轻时代游历四方,学识渊博,而且特别喜欢拜访一些将军、谋士,喜欢找机会去实地观看征战双方如何运用手段获胜。经过十几年的锻炼,他总结了一些方法,并去贞国求见国君。当时贞国的国君就让他指挥五千人去征战邻国琉。结果呢,他首先了解到琉这个国家的主要水源来自诺五河,而且他了解到百姓对琉国君不够忠诚,所以他派人潜入琉散播国君要加重税赋的谣言,让民怨沸腾。紧接着根据天时,在一个傍晚,他让士兵在马尾上拴上柳条树枝,虚张声势,扬言攻城。守城士兵吓得紧闭城门。然后他切断诺五河水源,使得城中守军和将领军心大乱。随后他派人在城下大摆酒宴进行说服,说只要投降,保证百姓加分田地,将军官升两级,士卒减轻徭役。持续不到一个月后,守城士兵不战而降,大开城门,与虞山所部一起杀入皇宫。灭了琉国。这就是著名的‘塔园之战’,虞山以五千人马,大胜琉国五万大军,而且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古语有云‘十而围之’,虞山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打仗的高境界。”白杨细细的讲着,孩子们耐心的听着。 “打仗靠的不只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战争中这些东西也是可以转换的,所谓‘用兵于敌,因粮于敌’,这才是作为将才所应该具备的一切,而不是单靠蛮力。单靠蛮力的话,俗话说‘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为将者一定要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群孩子还是挺聪明,一个个听得十分认真,这也使得白杨讲的起劲。 “下面咱们再来商量这样一个情况。如果你是琉国的将军,虞山现在带着兵来攻,你们怎么应对?”白杨问到。 这时,另一个角落里站起个孩子,此人是禁卫军统领上将军于嬴的儿子于杰。他倒是声音洪亮“不管什么时候,我先会安排斥候,在主城周边,一有风吹草动,我要提前知道。然后就是要提前准备,要有够吃很久的粮草,还要打井存水。然后就是善待手下,不赊饷。然后他要来,斥候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加固城墙,准备守城器械,烧油挖沟。然后知道对方虚实,然后就开战。” 白杨笑笑“你的然后倒是很多,然后说不定你就能守住。” 众孩子都乐着,于杰得意的坐下。 “还有人有方法吗?”白杨在孩子们身边踱着步子。 杨节贺又站起来“重金贿赂贞国王后,让王后在贞王身边说三道四,让贞王对虞山产生怀疑,这样有可能除掉虞山。如果不行,起码我有了一些准备的时间,然后再高筑墙,广屯粮,厉兵秣马。” “你怎么想到找王后呢?”白杨问。 “男人最听女人的话了。我爷爷就……”杨节贺说到感到自己说漏了嘴,接着便又引来一片笑声。 “哦,放心,我不会告诉博宇侯的。”白杨脸上强忍着笑。“不过你的计策倒可以一试。” “我们的‘急先锋’有好对策吗?”白杨看着杜莫问到。孩子们的目光都又回到杜莫身上。 杜莫挠挠头站起来“我觉得于…于杰的方法挺好。” 白杨脸上有些不悦“看来你确实只能做个先锋了,将来听于杰指挥。”白杨的话又引来孩子们的笑声。杜莫脸有惭色,坐下来。 “那么你还有方法吗?”白杨问李子葙。 孩子似乎又在发呆,旁边的一个孩子推推他,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我…我…想的是……”李子葙的吞吞吐吐,引来孩子们看笑话的兴趣,大家都盯着他看,这让他小脸更红了。“我不会加固城墙” “哦,那硬拼啊。”“那也得准备啊。”孩子们中有人开始不满这种说法了,七嘴八舌起来。 “我觉得,斥候安排在贞国更好。还要在周边一些国家都要安排斥候,看看他们哪些和贞国一条心,哪些国家讨厌贞国。等知道他要攻打我的时候,我可以派能说的人去说服这些国家,等他们一出兵就去攻打贞国。这样,虞山的兵力一到,一表现出军心不稳,我就主动出兵,收服虞山,再带兵和其他国家一起围攻贞国,这样说不定能灭了贞国。” 白杨惊奇的倒吸一口凉气“你倒是后发制人啊,而且能观大局。不错,不错。哈哈哈哈”白杨倒是打心眼里开始喜欢这孩子了。 “不过,战场是真实的,也是很善变的。咱们在这里只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战场上,还得要随机应变,适应当时的环境。当然还要有急先锋这样的勇士。啊?”白杨高兴的点点头。 六、多尔鲁奏神曲 云城内一个名叫逍遥林的酒楼大厅内,一群散人在高声喧聊着。他们当中江湖武士、异士、街角混混等三教九流都有。众人聊的内容则是“天启大典”。靠着外边坐着一个孩子,他手里拿着笛子听得津津有味。旁边一个乞丐依靠着门柱,睡得正酣。 酒楼内一个山羊胡子的说书人一手持个酒坛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眉飞色舞地讲着“这天启大典啊,那可了不得,那无极至尊活脱脱一个神仙,只见他宝剑飞舞,拂尘挥动。天空中顿时雷雨交加,风雨大作。”他绘声绘色地讲着,一只手翻云覆雨般的比划着,吸引的一群游客散士们全神贯注的听着。“这时啊,只听‘咔嚓’一个大雷,你猜怎么着,你猜怎么着?”书生卖着关子,底下人更急的搓手搓脚,“到底怎么着了?刘先生,你倒是讲啊。”这刘先生换了个脚踩在凳子上,摇摇手中的酒坛子,不言语了。“小二,给刘先生拿坛酒,记我账上。”一个锦衣食客看出刘先生的意思,向小二喊道。“来了!”小二拿上一坛酒递给这姓刘的,刘说书的谢过。然后大喝一口。袖子抹抹自己沾满酒水的胡子,接着言道“那最底下四个大金鼎上,就显出‘合纵连横’四个大字,这可是上天神仙给的启示啊,了不得啊。”刘先生又喝了两口,“要说这一下,可是让咱们的至尊受了苦头啊,你想想,那一声炸雷,换了麻杆,早成灰烬了。”旁边一个瘦子苦笑了一通,拖着女人般尖细的嗓音嗔道“刘胡子就会损人,不许说我,讲你的。”众人引来一阵欢笑,又听刘先生讲。 “无极至尊可真不是凡人,他重新抖擞精神,真人和门人弟子一起使个混元大阵,那是扭转乾坤之势,捣破苍穹之威,气煞神鬼之法。只见他宝剑滑动,奋力一跃,跳上半空,使个横扫千军。”刘先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接下来,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那真个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啊。这下好了,一簇天火自天而降,燃烧的大地是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啊。” 众人中有些文人墨客的也不计较他用词混乱,也不打断他。不知道的人听着那真叫个受用,似乎比亲眼目睹更快意。 “这时,中间三个大鼎上,赫然出现三个大字‘炼狱劫’,乖乖,那可是吓坏了文武百官啊,听说当场有人胆都裂了。”刘先生还不停的讲着。 “不对吧,刘胡子。我听说先是天火,再是电光炸雷啊。”旁边小孩子笑着说道。 刘先生脑子中过了半晌,半醉的他哪儿顾得上理会“去去去,回家吃奶去,毛头小孩,懂啥?”众人又细听他讲,城中百姓怎么惊慌,至尊怎么样收阵。 小孩认真的听着,旁边的乞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你对这不感兴趣吗?”孩子问乞丐。乞丐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孩子。“我只关心他们走后剩下什么好酒没有。” “胸无大志!”孩子回了一句。继续听。 乞丐嘀咕道“我怀我的,你怀你的,何来大小之分?” 孩子听了,反驳道“男儿志在四方,应该了解天下大势。不管是从哪儿,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却只顾吃喝,有啥乐趣?” 乞丐闭着眼“乐趣自在自我,与吃喝无关。你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些遮眼的浮云,事实总是需要拨开乌云方能见到日头的。” 李伊一听,倒觉得这乞丐说话挺有趣。 “好吧,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乐趣自在自我,与有没有人分享也无关。” 乞丐看他一眼,见他手中拿个笛子,笑了笑。 “你请我喝酒,我教你一两首曲子如何?” 孩子眼睛闪过光芒,“你会曲子?哈哈,会什么曲子?” “我会的可多了去了,这得从今天说到明天早上去。”乞丐笑侃着。 孩子一听可来了兴致,“在这儿等着,我回家取酒去。”孩子说着一溜烟跑了。 不时,孩子晃晃悠悠,拎着两坛子酒向这边走来。 “给你,咱们开始吧?”孩子一脸欣喜,把酒递给乞丐。 乞丐苦笑,没想到这孩子真给自己弄来了酒,“就在这儿吗?” 孩子倒是会意地一笑,“那去哪儿啊?” 乞丐举目四望,瞅了瞅城东善教寺总坛的悬空塔,“去那儿吧!” “那儿?善教寺不让喝酒的,再说了那么高,怎么去啊?”孩子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双脚便像离开了地一样。只觉着自己被人抱起来在空中飞一样。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耳边有风呼呼地吹过,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脑袋也是一片空白,只盼着赶紧停下。不一会,他感觉一切安静了。 “到了。看看这儿吧!”乞丐笑嘻嘻地说着。 孩子感觉自己被人放下,双脚着地了,他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大吃一惊,自己居然站在云城最高的悬空塔上了。这塔建在山上,都能看见上清河那蜿蜒的走势。旁边赤峰那巍峨的巨影,彷如天空中一道裂口一样。善教寺的暮鼓还在峰峦间回荡。 “哇哈哈,这…这…怎么上来的?”孩子脸上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说话都一点哆嗦,表情更是不对劲。 “好了,坐下吧,你不是胸有大志嘛,我以为你‘见多识广’呢。”乞丐打开一坛酒,咕咚咕咚地喝着。 孩子坐到他旁边,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你…你是传说中的‘风’?” 乞丐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吐了出来。脸上换上了孩子刚才的表情。 “什么风啊雨的?” 小孩高兴地跳了起来,险些失足跌下塔去。还好乞丐一把拉住他。 “你肯定是!” 乞丐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孩子自讨没趣,不过他反应快。 “赶快!喝会儿,教我曲子。” 乞丐看看孩子,看看酒,有些担心似的发愣。 “怎么了?”孩子看着乞丐。 “你家父是干嘛的?” “种地、酿酒啊。还能干嘛?” 孩子不懂了,盯着乞丐,“你这个人很奇怪,刚好好的喝酒,现在问这么多。” 乞丐欲言又止,又喝了两口酒。“这酒虽然酿的糙了些,但却有些劲儿。” “那当然了,我爷爷说他的爷爷就会酿酒了。”李伊显得还有些自豪。 “哦?怪不得。那你会吹什么,先给我来段儿,我听听。” 李伊也毫不客气,想了半天,吹了首《放牧山歌》。 单听这旋律令人舒畅,长音延绵似无垠草原翠色欲流,半音转乎如片片羊群悠然自得。长河蜿蜒入云端,高山绵亘矗天边。山高峰白巍巍乎,落霞层渲欣欣然。牧童笛声若隐若现,少女山歌悠扬回荡。 乞丐听得也起劲,喝了几口酒,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 李伊一曲吹罢。看了旁边的乞丐。 “我叫李伊。我特别喜欢曲儿啊歌儿啊的,去年跟阿爹去郊区砍竹子,看见韩岳先生吹笛子,我就站在他跟前不走,后来他就收我为徒了。”孩子说着摸摸腰边的笛子。 “韩岳?”乞丐问了一声。 “是啊,韩岳,他有个外号‘天下通’。你听过吗?” 乞丐摇摇头,表现得极没兴趣“没听过。” 孩子又一次自讨没趣。 “对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李伊问乞丐。 “我叫多尔鲁,来我给你吹个曲子,保证你没听过,而且世间也很少几个人听过。” 李伊一听自是来了兴致,忙把笛子恭敬地递过去。 乞丐喝了一口酒,拿起笛子,试试音,夸了句“笛子还不错。” 李伊脸上现出自豪之情。 乞丐拿着笛子,想了想,渐渐李伊看到多尔鲁眼中充满伤感。他轻启唇齿,手指缓动。 李伊全神贯注地听着,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仙境,那里充满了温暖的微光和新鲜的空气。一切仿佛都是那样的清新,似乎能感觉到那股流水的湿润和闻到芳草、鲜花的沁脾之气。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们一起在草原上一起吹着笛子,打着手鼓,弹着弦子,他真正感觉到了那一份分享的喜悦。是的,他不孤单,他们都懂生活和喜欢音乐。大人们辛勤劳作着,脸上挂着充实的喜悦,他们互相聊着,问候着。老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讲着笑话,笑得合不拢嘴。晚上,归鸟成群结队的飞过,牛羊从山坡上下来,放羊的少年唱着思念的情歌,挥动着鞭子轻轻地扫过。渐渐的,夜开始深了,一轮残月若隐若现,乌云在残月面前缓缓走过,听不到鸟儿夜归的叫声了,风中飘过来却是硝烟的味道,真让人有些莫名的淡伤。几声低泣由远而近,似乎是离别的声音,可那声音却像是永别。马蹄声远去,留下的尽是思念和伤感。忽然,几队兵马嘶叫着冲来,没错,那是战场,到处充斥着怒吼和残暴,刀剑声不绝于耳,马蹄声践踏着沉重的土地。人们不知道为何而战,只知道不惜生命去征服和毁灭,是为了欲望,为了权杖,他们不互相问候了,没有人笑了,他们的脸上全是不满和阴霾,有的只是冷漠和咒骂。他们不休止的争斗着,没有停息,反复着,反复着……早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满是萧条和荒芜,没有绿野,没有鲜花,甚至没有流水。空气一片昏黄,大地变得暗淡,冒着灼烧殆尽的黑烟。此刻的大地没有一片生机,有的是人们痛哭和哀嚎。他们依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们忘记了自己,没有了声音…… 李伊哭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多尔鲁看着他,心里也很难过,“没想到他倒是个感性之人。”多尔鲁心中有些不忍。 “我再教你一首别的吧?”多尔鲁正要吹奏,李伊伸手拽拽他的衣角。 “我要学这个。这个…是…什么曲子?”李伊抽噎着问道。 多尔鲁知道孩子的心思。 “此曲唤作《念苍生》,是宇……”多尔鲁欲言又止。 李伊倒是为之一振,他迅速用袖子拭干了眼泪。 “你说这个曲子叫《念苍生》,是…是…宇族留下的《念苍生》?” 多尔鲁踟蹰一阵,“你还知道什么?”多尔鲁双手抓住孩子的肩膀,眼中全是疑惑。 孩子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眨巴着眼睛“我看过韩岳的《神源》残卷拓文,上有说过宇族居于遥远的岛上,还有什么...救世....《念苍生》” “那你相信这个?”多尔鲁反问。 孩子坚信地点点头。 “哈哈……”多尔鲁笑笑。 “这曲子传说是宇族阿古里安所作,据说是用琴弹的,我用琴谈过,别有意境。” 多尔鲁笑笑,“你相信是对的,毕竟谁也证明不了他存在,但也证明不了他不存在,海之尽头不是人能到得了的。”他站起身,望着上清河方向。 “你知道‘风’?”多尔鲁突然问李伊。 “恩!”孩子点头,“听一位吟游诗人来韩岳先生处游玩谈的,可先生不信。” “你是神吗?” 多尔鲁无奈一笑,“我们不是神,是神侍。跟善教寺,苍茫道会差不多吧。” “那你们的神是什么神啊?你们都干什么啊?” “扬得道的生灵羽化之小善,惩着魔的恶灵陨灭之大恶。”多尔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坚毅。 “那什么是大的恶?”李伊不解地问。 多尔鲁转身走向李伊“你愿意阻止这些邪恶吗?” 李伊不懂,摇摇头“我就想吹笛子,找几个朋友一起去云游一下。其他的不想。” “那如果别人不给你这种机会呢?他们想毁灭这一切呢,你想云游的山川和河流,你想聆听的鸟儿和兽鸣,你想闻到的芳香和尝到的甜美。这一切你都无法再见到,你怎么办?” 孩子听着有些难受,辩驳道“那我就躲到大山里,弹琴吹笛,不问世事。” “那如果他们不让你躲呢,他们放火烧山,他们用铁链锁着你,让你去挖山开矿,让你修城建墓,每天还用皮鞭抽着你,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你怎么办?” 孩子被说的掉下眼泪,“不会的,谁会这么做啊,太坏了,哪朝有这样的事情啊?” “哪朝也有,欲心不止,人心不安,何处是天堂?你要是真正了解历史,就会知道历史发展是踩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李伊不愿意听这些,从多尔鲁手里拿过笛子,想着刚才的曲子试着吹起来。 多尔鲁抬头看看远方,月光暗淡。他拿起酒坛喝了几口,想想自己居然跟个孩子讲这么多,而且他看到孩子心中的伤感,不愿再讲太多。 “来,我来教你吧!只是有一点,此曲不能在人多的时候奏,而你我之事更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李伊怔怔地看着多尔鲁那严肃的脸,用手拭了拭鼻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七、晓大义紫苑说韩岳 惊魂夜樊诺受托付 云城竹林,紫苑找到韩岳,在他的竹林小舍内。 “紫老鬼无需多言,吾意已决。以前的我倒是想倾注一生所学为天下,但是如今这官场、这世道已然浑浊。我呢也只想好好颐养天年,著书立说。” “你这样说也对,但是你我都是血性中人,要知道官场何曾清明?如今朝廷乡绅士族权贵都只为各自利益,谁能真正考虑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国库现在亏空都很严重,乡贵们依旧大肆侵吞官田、军田和百姓的田地,改革势在必行。况且这天启玄机太多,我总感觉有大事发生。此次回京,我也得知上皇想选拔一些甫者从中优选一些作为博士,都是有机会面见上皇的。此次,也要为太子选少傅。你可以好好指导太子。说句私话,你不可以改变现在,但是可以改变未来。”紫苑推心置腹地说着。 “哼!”韩岳冷笑一声,“甫者,一群迂腐之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仝修创立学派了。道义上都是忠君爱国,实则在朝代更替的时候,为了利益,第一个变节的便是他们。” 紫苑也无奈地笑笑,“是啊,咱俩讨论这个其实也没有意义。变革者,历来都是身先赴死,但是真正行之有效的新法却流传了下来。” 韩岳没再言语,思索了半晌。“你老鬼是要我效法贡朝东方梓阳,贵族士族也得给我个车裂之罚啊。” 紫苑轻拍韩岳的肩膀,“如今之局势,唯有变革方能强盛。太子则是关键,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想办法改变未来。” “当今太子聪慧,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能以古为鉴。有一次,太子少傅讲到法制,讲到‘以酷法治国,可显王威。以愚治民,可轻民欲。酷法之余,施以小惠,则显王恩。’你道太子怎地反驳?” 韩岳脸上现出不屑“酷法只能治一时。箫桐的《法之治》已然不能适应当今局势。”韩岳谈论一番,问紫苑“那太子如何说?” 太子言道“酷法甚极,会致使民怨。使民愚者,自愚也,民愚则更容易被煽动,妖言惑众之人自会乘虚而入。莫不教书于民,使民皆通理,举贤者而治。再者,恩威并非王施予民,是民自施之。能王者,应顺势而为,不可逆天而为,更不可逆民而为。” “哦,有这事?”韩岳脸上现出惊讶,“当今太子只八岁,何能说出这番话来,莫不是你杜撰的?” “老朽与你相识以来何曾有过诳语?”紫苑有些忧愁地道“只是如今的少傅有些浅薄,每天讲些律法制度,不讲如何得民心之道、顾民心之术。太子如果自小只对苛政严律感兴趣,那以后只能是一位暴君。何况现在梁王有不臣之心,一直在伺机而动。” 韩岳突然站起身“我得知‘渡鸦’柏逊现成了梁王门客。” “这个柏逊是你.....?” “没错,之前跟你提过,没想到他竟然选择梁王,真是过于急躁了。” “他也是投门无路啊,所以你更要加紧考虑了。” 紫苑知道韩岳有自己的顾虑,“此番去了皇城,凭你才学,逐步迁升自是不在话下,将来成为博士好歹也是朝官,与太子见面机会多。况且丞相白玲是个清醒人,也屡有革新之态,却苦于无具体之法。” 韩岳想了想,转眼看看紫苑,“他可是与你至尊不和,你这等说,不怕得罪你尊上?” 紫苑深叹了口气,“我不在乎得罪谁,只想着宗图能安稳,宗图稳、则亚华大陆各国都稳。只怕现今如此下去,内忧外患。” 韩岳也是有些诧异地望着紫苑,对于这位老朋友,他可是又增添了不少敬意。 不出些日,韩岳便收拾行头准备去皇城。 临走之际,韩岳将樊诺和曾巴尔加叫在身边。 “要不要叫李伊过来?樊诺问韩岳。 韩岳思考良久,摇摇头,“我此去前途不定,福祸未知。” “那你是真不跟我走吗?”韩岳反问樊诺。 樊诺一脸无奈,“我是个乡野粗人,可凑不了官家那热闹。本来也打算游历一番,找找江湖故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韩岳思想了一会儿“人各有志,你也多多保重,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李伊那边,你且等我走了将这几件东西,送与他。曾巴尔加这孩子交给真人吧,毕竟你想做的事情,带着小孩子也不方便,他已经在皇城安排好了,我也打听了,是个很好的归宿。” 樊诺无奈苦笑着点点头“这孩子厚道,学武也很认真。” 次日一早,韩岳、紫苑便带着曾巴尔加一起动身往皇城去了。 又一日下午时分,李伊兴奋地拿着笛子跑来找韩岳“韩呆子,我学会了一首旷世奇曲,哈哈,保证你这半辈子没听过。” 他一推门,只见房里的东西部分已经搬空了,只留下一些书籍和家什。樊诺一人在收拾。 孩子一看这情况,心里凉了一大半,眼泪刷刷就落下来了,他抽噎起来,突然开口骂道“你们都是骗子,韩呆子活该孤独,还有仓巴小子不够义气,你诺千金也没有江湖义气,你们说话像放屁。” 樊诺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骂的这么狠,刚想上前劝他,结果李伊甩手跑开,呜呜地哭着向竹林外跑去。 樊诺没办法,只得将韩岳留给他的东西打包整理交给李伊的大哥。且不说李伊回去大哭一场。只说樊诺收拾些简单的细软,用包袱包了,用枪挑着,戴了毡帽,提了朴刀向鹤城而去。 他这一路上免不了风餐露宿,饥餐渴饮。对于樊诺,这一切都是习惯了的。 一日傍晚时分,樊诺错过了宿头,抄了一段近道,乎然见到林子边上有一处废弃的驿站,此时天色已然漆黑不见路,有些辨不清方向,加之困乏,便想着在此间休息一晚。 他将驿站半扇破旧的门横过来挡住入口,又砍了几根碗口粗的木头顶住封住门板。进了驿站,找个炕,倚在角落。此刻,也没心思生火做饭,掏出匕首,削了几块风干肉,拿出饼卷了吃了几口便合眼了。 睡至深夜,忽然听到外面林子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低吼。樊诺警惕性极高,立马拿了朴刀凑近窗口察看,以为是野兔或獐子、野猪呢。细眼一看,居然是一群狼。这下樊诺心里可吓坏了。“这一群狼,少则二十头,五个樊诺也不够他们吃的。樊诺心中不免犯怵。 但是狼群似乎不是冲他而来,他们在此聚集不知是在干嘛。樊诺平心静气的看着,控制着自己的气息。 这群狼围坐一团、不时它们散开一些,当中走出一头白色的狼,樊诺知道这应该是头狼。那白狼向众狼低哼着,就跟将军安排作战任务一样。 突然那白狼停下来,抬头向樊诺这边看来。那双眼睛冷静、充满了智慧和狠劲。樊诺心中开始有些怕,但是他还是抓紧了手中的刀,如果狼群是冲他而来,只得拼命。 不一会儿,狼群散去了。樊诺只能警惕地等着天亮。过了半个时辰,不远处有嘶吼打动的声音传来,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群狼袭击了一队人了。”樊诺想趁此机会脱身,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心想还是等天大亮再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夜色又恢复了平静。 樊诺迷糊着休息了约摸两个时辰的时间,天放亮了。一个灰衣中年男人突然从林中走了过来。他下巴狼须飘动。整个人身体异常矫健,从他走路的样子看绝不是凡人。 “出来吧,年轻人。”中年男子走到驿站门外叫到。 樊诺听有人说话,从破窗瞅瞅外面,拿了行头,出得门来。樊诺有点想不通“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这中年人看来没有恶意。他走近中年,看到那双如炬的目光,令他想到夜里那双白狼的眼神。 “请问兄长有何事?为何一人在这僻静地方?”樊诺想弄个明白,就问他。 中年冷峻不答,只说了句“跟我来吧!” 樊诺看着他向林中走去,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走了不足五里路,眼前的一切让樊诺大吃一惊。只见前方空地上横三竖四躺着七具尸体。这些人一身黑肉,身材高大魁梧,每个背部长着四根、六根的倒钩骨刺。他们的护甲特别简陋,有些戴着半边肩甲,有些拿兽皮往胸前绑了块护心镜。所有人都是赤脚,脚底有厚厚的角质老茧,樊诺用刀划拉两下都滑不出印子。 “看看这个标志,你见过吗?”中年指着当中一个人的额头,那是一个半圆形标志,像是烙铁烙上去的,半圆内还有三道爪子似的划痕。 樊诺仔细看看,以他的阅历,这种东西还真是没有见过。樊诺又查看了一下这些怪物的兵器,那种刀头宽身细,整个刀不是很锋利,甚至有些钝。刀头有个坚锥突出来,有些像斧锥。樊诺拿着兵器,有些沉重,他比划了两下,“这种兵器以前倒是在某些山头的土匪中见有人使过,只不过这些怪物恕在下见识短浅,从未见过。阳世间怎会有这种东西?” “哦?你再看看他们的长相。”说着中年蹲下,用力掰开一个怪物脸上的类似于骨壳一样的面罩,这一下更让樊诺吃惊,那些家伙长着一对外凸的血红色的大眼睛,鼻子像牛鼻子一样。他扒开这些怪物的嘴巴,它们的口内居然有多排牙齿,前排牙齿呈三角形,后排的牙齿有些是躺着的。这些怪物的睫毛、眉毛和胡须犹如针刺一样稀稀疏疏分散在脸的周边。汗毛和体毛又黑又硬,时而有一些恶心的寄生虫穿梭其中。 “您知道他们是什么怪物?”樊诺奇怪。 中年摇摇头,“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而且相当棘手,打起来像不怕疼似的。” “您怎么遇见他们的?”樊诺奇怪地问着“是您杀了他们?” 中年面无表情,“他们为非作歹,在我的林子里撒野,我能放过他们吗?” 中年看樊诺惊奇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赶快走吧,顺着这条路一直走,遇见一块大青石向西,再走几十里就上了大道了。还有就是,以后少走森林,你一个人每次不会这么好运气。” 樊诺顺着中年所指寻找着大青石,“在哪儿呢?” 回过头,那人已经不在了。 樊诺犹如遇见鬼一样浑身打了个寒颤,以他这么多年行走西北道上,还未遇到如此怪异之事。樊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上路了。 走了七八里路果然见到一块大青石,青石犹如神灵一般矗立在路中央,四周开阔,青石上还刻画着一些久远的符文,已被风蚀雨侵的看不太清楚了。然后向西走了十多里,已然看见官道了。回想这一夜,真是犹如死里逃生。那一群狼,还有那中年的眼神和那头白狼的目光,最可怕的还有那几个怪物,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 官道上倒是偶尔有来往商队和路人,还能遇上个小酒坊,美滋滋吃一顿喝点酒饱饱睡了个好觉。次日过了洪石村,又是一段没有人烟的路。樊诺正想唱个小曲,忽然看见前方有四五个人在厮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正看见三个黑色高大的人正和一个身裹狐皮的猎户模样的人缠斗在一起,那猎户身上多处负伤,旁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哭得不知所措。再细看,旁边还有一个猎户模样的人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奶奶的,抢钱居然抢到猎户头上了,也太没个章法了。”樊诺卸下包裹,提了朴刀便冲上去。 “天杀的恶土匪,吃爷爷一刀。”樊诺近来可是少与人打斗了,身子骨倒是有些痒痒的。今天见着这三个黑衣人,一来是唤醒了他那股子嫉恶如仇的本性,二来是想痛痛快快施展一下自己的平身本事。 朴刀扫过,那三人被吓的退到五步开外。 “大哥没事吧?”樊诺问猎户。 “还…还行。”猎户喘着粗气。 樊诺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手,这下让自己又是一惊。这三个黑影的装扮模样与前天树林中死去的怪物们一模一样。 再看他们的兵器,当下断定就是他们一伙的。樊诺不敢托大,细心提防着。 “你们是什么人?”樊诺喝到。 怪物们不说话,只是在面具后面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三人举起斧锥一起攻上。樊诺起刀,与三人游斗起来。 “有福大叔,你没事吧?”旁边小女孩扑上来,看着满身鲜血的猎户关切地问着。 “没…没事。”猎户强撑着。看樊诺与三个怪物周旋。 樊诺虽不是出自名门,那也是绿林中的佼佼者,一身本事也是非常过硬。他一把朴刀使得很有章法,时而砍,时而扫,时而回挡。正是: 左边挑过下山虎,右边打过饿豺狼。 绿林好汉诺千金,江湖名声响当当。 这三个怪物的身法虽然稍显迟缓,但是他们一身蛮力。那口斧锥没有花招,多是劈砍的打法。兵器在碰撞的刹那,也是震的樊诺虎口作痛。 几个回合下来,樊诺摸清了他们的路数。双手紧握,一个回旋扫砍,一刀划破左边敌人肚子,那怪物腹部黑血频出,肠子都出来了。接着樊诺飞起一脚踢开中间的怪物,顺落之时一刀砍下,正中另一个怪物颈部,那怪物颈部也冒出一股黑血。这当中腹部被划开的家伙,和被踢中的怪物举着斧锥又抢将上来。樊诺这才想起林中中年所说他们不怕疼的事情,瞬时想到必须采取致命一击,迅速解决战斗。樊诺使出浑身解数,转而攻击对方下盘,一刀上挑虚砍,反手低身砍断对方一个怪物的腿,顺势又抢上格挡住两个的攻击,一记补刀,砍了断腿的头。被砍中颈部的那个黑衣逐渐站不稳了,樊诺抢攻,不出意外地结果了他。最后樊诺用刀架到腹部被划开的那个怪物的脖子上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宗图做什么?” 那个怪物腹部血流不止,他一手护着伤口,一手撑在地上。 那家伙说话犹如鬼魅,声音很幽沉,但是所发出的声响,樊诺是一句也听不懂。樊诺虽通晓周边好几个国家和民族的语言,确也是摸不着门路。那家伙说着说着,渐渐也没了气息。 他搜搜三个怪物的尸体,除了一把粗糙的匕首,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樊诺转身去看看猎户和小女孩,猎户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加上身上多处受伤。 “有福叔叔,你起来啊!咱们回家,咱们不去了,咱们回家。”小女孩哭的很伤心。樊诺心中也很难受。但是看他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这些黑衣怪物为什么追杀你们?”樊诺问猎户,顺便在自己的包袱中找些止血的药粉。帮他敷上。猎户摇摇头阻止了樊诺。 “好汉,求您…求您件事。”猎户手抓着樊诺,眼中满是恳求。 樊诺这人既然外号叫“诺千金”自然是很注重义气和承诺。“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到,兄弟我义不容辞。” 猎户脸上显出欣慰,手指着小女孩“她,她是蓝…袍会…的后裔,请把他带回皇…皇城交给现在的会...会长,必...必有重谢。” 樊诺一听皇城,脑中一下就震惊了,此去皇城有四千里路途呢。这一路上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万一再遇上十个八个黑怪物,那可不好消受。再说,此去一路盘缠也不少啊。 “她…她不能被这些人带走……这些怪物……是来抓她的,请把他亲自交给…蓝袍会…主会…。”猎户喘气越来越慢。 “咱们回家吧?有福叔叔。”小女孩依旧伤心着。 樊诺寻思半天,权衡左右,最终做出决定“大哥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人送到。” 猎户舒心地笑笑,看着小女孩“快…谢…谢谢这位…叔…叔…”说罢,猎户安心的闭上双眼。 樊诺还想问,猎户已然没了生气儿。 “有福叔,你起来啊,有福叔,你起来啊,咱们回家啊……”小女孩抽泣着,样子让人痛心。 樊诺收拾了东西,提了枪。拉着小女孩一起草草葬了两位猎户。立马上路向皇城而去。想想前些日子韩岳几番叫他去皇城他都不愿意去,这下倒好,还成了护送,此番再去皇城,那路途可就不一样了。樊诺心想“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樊诺与小女孩往东走,一路上才知小女孩和猎户是从南芬国边境的红松村来的,小女孩是蓝袍会宗族的后裔,小名叫“翠翠”。至于这些怪物为什么要找她,小女孩也是一无所知。行至丰阴县,他看看细软,断然不够去皇城啊。他本想买匹马的,可这点钱就是走也到不了皇城。 “叔叔,我这包里有些钱。”小女孩打开自己的包袱,确实有些碎银子,那也是少的可怜。也怪,红松村那种穷乡僻壤,猎户家能有什么钱。 樊诺看她如此懂事,心中也十分喜欢。当下将自己的枪贱卖了,狠心添钱买了一匹马,又准备了些干粮,用牛皮袋子装满了水。次日清晨便向东奔皇城而去。 八、学静之道 再说这李伊,自从韩岳走了,刚开始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韩岳留给他一封信,让他多读书。李伊每日除了帮家里干点活,就是一个人去竹林小屋看看,吹吹笛子,要么去酒楼听人讲天谈地。偶尔碰到多尔鲁,他就去和人家学学乐律,聊些奇闻异事。 一日,他跟着多尔鲁在城郊闲坐。忽然看到大道上走过来一支队伍,那是善教寺的寺众下山来城里做善施。善教寺众是导人向善的神侍,最早是迪古斯国那边传入宗图的。创教者厄尔尼玛本是一个小国的王子,他将军队解散,钱财散尽,然后开始游历四方,并于晚年悟到真谛,并创立善教一派。善教一派讲究世间轮回,修心养性,善待万物。自贡朝传入宗图,信众颇多。宗图上皇虽然有苍莽道会辅佐,但是历代君王都提倡信善教,在各处设立分院,烧香侍奉。善教总坛则设在云城。宗图国开朝以来,人民生活安居乐业,信奉善教一派的人就更多了,很多人自发出钱修建寺院,供奉厄尔尼玛。 “哈哈,晖北山善教寺总坛的寺众们来行法事了,为民祈福呢。”李伊看着热闹的人群笑着。 “咱们也去捐点香油钱吧,可以保佑家人安康的。”李伊拉着多尔鲁就要去呢,可多尔鲁不感兴趣。 多尔鲁说着。“心中有神明,自然会有神明保佑,心中无神明,纵然是捐座金山也是空。” “你们不用花钱吗?那你们靠什么活着?那你们这一派有什么好处啊?好的话,我信你们。”李伊小脸笑着看多尔鲁。没想到多尔鲁却生气了,甩手走开。 “你别走啊,多尔鲁,多尔鲁。”孩子喊着,从后边紧跟过来。 俩人出了城,向竹林走着。 “孩子,你还小,不知道信仰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要记住,你一定要有自己的信仰,这才能使你懂得怎么去约束自己,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事。”多尔鲁转身蹲下,对李伊意味深长的说着。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信什么好。”孩子一脸无辜。 多尔鲁摸摸孩子的头“你必须自己去找,找到你认为为此付出生命都值得的大义,那就是你的信仰。” “我不懂。”孩子不解。 “你会懂得,信仰不会使你陷入迷茫和麻木,不会让世界失去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多尔鲁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竹林和天空。 “从此刻起,我打算教你学习的能力和方法,你要好好学啊。”多尔鲁对孩子说着。 李伊点点头,“我看了韩岳的书,也下决心要好好学点东西。将来才能有大学问。” 多尔鲁笑笑“别贪大或者小,能用上才行。” “嗯”李伊答应着,跟随多尔鲁往竹林深处而去。 俩人来到韩岳以前的竹屋。自从樊诺走后,多尔鲁与李伊倒是时常光顾这里,每次来这儿都多待会儿。 “李伊,你看这茅屋怎么样?”多尔鲁问他。 孩子瞅瞅四周,“还行,夏天凑合,冬天很冷的,我是不喜欢冬天来这儿。” 多尔鲁笑笑,“那它夏天好在哪儿?坏在哪儿?冬天好在哪儿?坏在哪儿?如果让你来盖,怎么样能盖的更好?” 李伊噔噔跑到外面,又费劲爬到房上张望。过一会他回来。 “风往这儿跑,夏天肯定凉快,冬天就很冷,不过冬天这儿雪下得少,不用担心路会封死出不去,还有啊,冬天山上光秃秃,野兔什么都自己往这儿跑。樊诺大哥经常在这烤肉吃。”孩子乐呵呵地说着。 “要是让我盖房子,我就靠赤峰而建,挖个内洞,再在外面搭个竹子,比地面高一尺修竹梯子,这样雨水漫不着,冬天又可避风。” “那你那样修了以后,有哪些好?哪些不好?如果让你再修一处,你还有办法吗?”多尔鲁又问。 孩子又噔噔地跑出去,爬上房顶环顾四周,这次他观察了好一会才回来。 “我觉得以前那个法子也有不好,赤峰这边的山不太结实,石头都往下滚,万一哪天醒来被埋了,那就不好。修在对面山下比较好,那边的山比较结实。就是风比这边稍微大点。如果还不好的话,就选择在坡下林子里盖一个小屋子,靠近小溪,房子可以用泥土和草料来打好,这样冬天就不冷,夏天也不热,还可以围着小溪挖个坑,夏天耍水,哈哈,那也很好。只是怕有大水来,那就会冲了房子。实在不行就住在树上,那边有棵大榆树,在树上修个小房子也是很好的。” “嗯,你要知道事物都是两面的,要知道它们的好坏在哪儿,一定要分析清楚。这样就可以趋利避害,这是想事情、做事情的一种方法。”多尔鲁讲到。 小孩若有所思,想了半天“就像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对吗?” 多尔鲁笑着“不错,但是万物都有两面,他们互相变化,好人不一定一直是好人,坏人也不一定尽做坏事。有些好人做了事,却危害了众生,坏人做的事情,也有可能会造福苍生。” “遇事先看观察阴阳之变化,再分析作出判断,了解事物的发展和变化途径。抓住关键,了解征兆。”多尔鲁走到孩子身边坐下,继续讲道,“就像打仗一样。首先要了解自身的优劣,做出趋利避害的对策。然后再分析对方的优劣。度量对方的智谋,测量对方的能力,再比较技巧方面的长处和短处。这样才能作出比较全面的应对措施。知己知彼,方可不至落败。” “那你说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们都很懂这些,为何胜负却那么大?”孩子不解道。 多尔鲁笑笑“将军是都懂得一些兵法,可是他们都是人啊,是人都有缺点。或急躁,或犹豫,或多疑,或自骄。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谁能静,谁能不为周围的气氛环境所困扰,谁胜利的希望就大。所以心态也是你应该要锻炼的,你这么小就知道孤独不好受,就需要克服孤独的心态,学会享受孤独。但也不可太自闭,这样适得其反。因此,这里又要讲到把握分寸,掌握度的多少。” “你讲的太多,我记不住,也不太懂。咱还是先吹笛子去吧?”李伊有些不耐烦。 “看看,你没有耐性,做事都坚持不了,还谈什么做大事?趁早更你爹去学酿酒吧,将来也不至于饿死。你这样的心境,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多尔鲁看着李伊这个心浮的样子开始摇头。 “你想不想好好学这些东西?”多尔鲁脸色严肃地问李伊。 李伊思前想后,“想!” “那先听我的话,按照我教你的吐息方法,每天在这儿静坐半个时辰。”多尔鲁厉声喝道。“如果你能坚持每天来这里静坐半个时辰,十天之后我们再往下开始学,如若不行,那咱们以后最好就别见面了。”说罢多尔鲁走开了,李伊正要说点什么,一扭头,连多尔鲁的影子也不见了。 “坐就坐,怕什么,哼!”孩子任性地骂着。“干嘛非要学这些个东西,又不是什么知识。静坐能学个鸟啊?”骂归骂,孩子还是不愿多尔鲁不见他,所以在此静坐下来,按照多尔鲁的方法,调整呼吸,用身体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没坐多会,他开始东张西望,以为多尔鲁在哪个角落里偷看他,于是他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动静,又扫兴地闭着眼睛想事情。这半个时辰对他来说如坐针毡。本想吹笛子来着,突然发现笛子被多尔鲁给拿走了,这一下又急的摩拳擦掌。 “臭乞丐,死乞丐,还拿我的笛子。”李伊埋怨着。 接下来几天,多尔鲁还真没有露面。不过李伊还是听话,每天去竹林小舍坐上半个时辰,静坐的时候起初无聊。后来他渐渐的闭着眼,按照多尔鲁的方法,开始能够听周围的声音,觉得挺有意思,时间久了,就开始思考多尔鲁讲的东西,想着想着,就体会的多了。每天除了静坐的时间,李伊也会翻看一些韩岳的书籍,之前他看书,那是囫囵吞枣,现在能细致的去了解,还能有自己的想法。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日,李伊又来到竹林。却没有发现多尔鲁的身影。他有些沮丧,但是依旧静坐如常。完事又去翻看韩岳的书,当他打开韩岳的竹箱,里面放着一本自己从未见过的竹简,李伊好奇的打开,却发现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能看懂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伊惊奇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多尔鲁。“你在哪儿?” “我在悬空塔上呢。” “那你怎么能跟我说话?”李伊越发来了兴趣,“你是用的法术吗?”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吧。”说罢,一个身影闪现在李伊身后。 李伊惊得后退两步,“你...怎么...哈哈,你怎么刷一下就出现了。” 李伊高兴的扑向多尔鲁,却扑了个空,打了个趔趄。李伊 “这是幻象之法,只能存在两个时辰,而且得有我身上的东西在这儿,那竹简里有我的头发。” 李伊细细察看,果然发现一根灰白的头发。 “明天开始,我就教你这个法门,至于这个竹简,上面全是宇族的文字,我可以教你认识他们的字。” 李伊一听兴奋坏了,他看着手里的竹简,“宇...宇族?那真能找到他们吗?” “那我可不知道,我找了几百年了都没有找到,但是他们肯定存在,将来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九、三公设宴探韩岳,太后惜儿话禅位 再说这日,紫苑带着韩岳与曾巴尔加午间时分赶到皇城边。 “紫老鬼,你先带着孩子入城吧,再往里去人多眼杂,怕不方便。”韩岳嘱咐道。 真人看了看皇城的方向,“也好,我先回住处安顿好这孩子,你到门口自有丞相的人接应你,也都安排好了。切记,丞相这,要委婉表示你的诚意,徐而图之,不可太耿直。” 韩岳点点头。紫苑将孩子拉上马,先就去了。 韩岳的马车申时将过才到皇城脚下。早看见两个略显富态、衣着华丽的人便迎了上来,旁边还配着一个马车。韩岳对于礼数那是非常熟悉的,此车配着三匹马,上面是浅蓝色的布盖,雕着孔雀的造型。心下早有计较。 “可是云城来的‘天下通’韩岳先生?”两位接应的上前客气问到。 “不敢当,不敢当,晚生正是韩岳,有劳二位上官在此多候。” “先生不必客气,丞相吩咐,必须如此,请先生换架。”两位说着便过来搀扶韩岳,此时对方的马夫已然将马凳摆好。 韩岳摇手推辞,“此架并非庶人所乘,折煞晚生,万不可乱了礼数。还请二位前面带路。” 几人推辞半天,二人见拗不过韩岳,只得悻悻跟着。两车一前一后,就这样进了城。皇城的街道宽阔非云城可比,两边的建筑自是尽显繁华。韩岳早年也来过一次皇城,可与现在比,自是另一番景象。韩岳倒是顾不上看着繁华闹市,他考虑的事情比较多。半个时辰左右,前车便停住了,想必是到了丞相府邸。韩岳揭开帘子,门口两班排列着十几个人相迎。此阵仗让韩岳有些诧异,“丞相如此大张旗鼓,不让皇城大部分知道是不可能了。” 韩岳自是整整装束,下得车来。他虽未见过丞相白玲,却也有所耳闻,但见人群正中一位被簇拥者,似年过知命,却是面容白皙、眉目清秀,见他身材挺拔修长,气质高雅。身穿紫袍,腰佩金银鱼袋。韩岳笃定此人定是宗图丞相白玲。 韩岳紧两步赶上前行礼,对面一行人笑脸相迎围拢过来。 “久闻‘天下通’韩大学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才杰”丞相赞道。周围的人都附和着。 “晚生韩岳,拜见丞相。”双方寒暄两句,便邀入府内。 一行人径直来到府内宴会厅,路上免不了说些路途辛苦之类的闲话。 到得厅内,众人按主次落座。丞相便开始一一介绍,丞相又一为少师辅国公东方兴。韩岳自是耳熟能详,东方家族历朝能人百出,官居高位。宗图国开国时候,东方兴带领家族成为了一支重要的力量,辅助赵家王朝成就了霸业。到赵武烈这算已是三朝元老。韩岳观此人,将近从心之年,身高六尺有余,小鼻子微微翕动、小眼睛闪闪如炬。 韩岳起身作揖行礼。东方兴自是有些傲气,不苟言笑,只点点头示意。 接着介绍的是少傅英国公仝贞国。韩岳又拜。此人乃是甫者之最,天下甫者出仝家,甫者在历朝历代都是君王选拔官员的基础。甫者敬拜的圣人为蛮征时代甫家创始人仝修,主张仁爱。可据紫苑所说,他却为太子讲治法,各种原因看来得须慢慢了解。 英国公倒是一脸慈笑,半百的年岁,微胖的体态。拱手道了声“久仰久仰。” 此外还有知枢密院事博宇侯拓跋宏、太尉安远侯周启霖、御史大夫宁国侯祝融博。另外六位都是各自的亲信幕僚,丞相司直吴敬昌、太子詹事者先华、太子洗马于宏、枢密直学士费安洛、太尉参事高福明、御史中丞刘学光。 韩岳都一一拜过。寒暄过后,晚宴开始,家臣端着珍馐玉馔摆满了餐桌。 韩岳自是没有经历过如此奢华的宴席,惊讶不已。 不多时,器乐琴瑟齐齐鸣,香薰乐妓起舞。 “来,满饮此杯,韩大学识舟车劳顿,道声辛苦。”丞相举杯示意,各宾客也是附言,众人一饮而尽。 “第二杯,预祝韩大学识前途似锦。” 韩岳客气几句,“晚生初到,还得仰望奉国公,离不开辅国公、英国公的提携,还有诸侯的支持。” 众人一听此言,面面相觑,丞相便使个眼色。 辅国公会意,开言道“闻韩学识深谙变革之道,这变革之法,是对皇亲国戚还是公侯伯子?亦或是寻常百姓?” 韩岳一听,便知此人用意,他心中自是知晓各中厉害。 韩岳拜上,“禀辅国公,宗图之法,自是宗图国人都该遵循的,理所当然是无人敢僭越的。” 东方兴一听,脸上依然不满足。 “听闻韩学识之法中,要废除世卿世禄制,还要推行均田制?”太子詹事者先华自是知辅国公难以启齿,便开口问道。 “新阳伯对晚生之论有所耳闻,晚生倍感荣幸。变革之法不可一语而道之。其在于结合当下时局,要可行、可推、可延续。变法,是要适于时政,不可牵强附会,不可过于浮华。变法之重,则是实现国富民强,人各有职,勤司其职,人各有田,勤耕其田,商有其营,勤经其营。徐之,则赋税充盈,民安心平。内无乱,民心所向。外通商,番邦安服。” “当今社稷本如此,韩学识所言,难道法不变,社稷有危?”枢密直学士费安洛反问道。 “博阳侯,是怪晚生没有敬酒吗?幸会幸会。”韩岳端起酒言道,“水无常态、兵无常形。政事亦如此。做臣子的应有先天之忧,防患于未然,如武将不可兵临城下才备守城之械。” 韩岳深知此宴本是考验自己,也是三公试探自己的倒向。他虽不想阿谀奉承,但是今天如果自己不表态,他的仕途就将近于此。于是连喝三杯,“变法不可操之过急,也无强剂猛方,晚生韩岳没有那份胆量去撼动,今日有幸得三公垂青,纵是晚生倾尽所学,也难以报答。” 三公又是面面相觑,会意一番。英国公率先笑道“韩大学识既满饮三杯了,汝等可不怠慢了。” 丞相也是打破谈论,“今日莫谈政事,只为韩学识接风。” 众人都欣喜,不再言语,换了副心态开始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一晚。席间英国公更是提议大庆三天,于是次日英国公大摆晚宴,第三日则轮到了辅国公。 三日晚宴,各有本色千秋。 就在辅国公宴请的第三天晚上。皇宫里也进行着一场不寻常的家宴。 上皇赵武烈这日在福宁宫陪着昭圣太后杨氏用膳。 “母后今日何故召我前来?” 杨太后看看赵武烈那满鬓的白发,欲言又止。 “想你政事繁忙,也有十多天没来探我,心中有些挂牵。” 赵武烈近日烦心事颇多,周边南芬刚刚经历了政变,巫纳齐布鲁成了国王,此人野心膨胀,意欲独霸西域。他在谋划出兵鹤城之事。 “这些时日却有些忙,恕皇儿未能请安尽孝。”赵武烈在外威严有加,对母后则是软声细语,尽显孝态。 “前些时日你患风寒,彬儿还送来了诸多补品和祛寒的良药。”太后说着让侍女去取来。 “王弟费心了,他只顾着我,可曾孝敬母后?去年母后过寿他都不曾来。” 太后有点怨道“他远在梁城,守着东海,也不便。要是他在跟前,那可不见天地来。” “母后也不要老向着他说话,守边戍界自有节度使,何用他?”赵武烈显然有些不满。 “皇儿可不能这么说,彬儿自是有心,书信倒是颇多,补品珍品自是不在话下,你们兄弟可不能说那外道话,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担忧。” 赵武烈连忙宽慰,“母后不必担忧,我那是气话。” 太后看着赵武烈心事重重略显疲态的样子道,“皇儿为社稷操劳许久,可想守这江山更是艰难,想当年宗德祖加冕为皇,鹤王年幼,禅位给了你父皇仁祖。如今你身体每况日下,而太子依然年幼。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赵武烈一听此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母后教训的是。皇儿一直在考虑太子的辅佐问题,近日我又选拔太子三师、三少,太子聪明好学,将来定能担大任。” 太后此刻有点激动,“皇儿这是在跟我打马虎眼呢,你知道我说的是你弟弟赵武彬。” 赵武烈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的心目中,自然以甫者所提倡宗法制度“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可他又不愿太后担忧。 赵武烈只能一面拖着母后,一面加紧改进体制,革新弊制。 赵武烈心中无奈,只能应承道,“母后所言甚是,皇儿会考虑的。” 太后一听,也是喜上眉梢,“这就对了,家里有长者,自然就不会有人欺负咱们。将来等志儿长大了,让他叔叔再传位给他,天下还是咱们的天下,这才是天下的福分。” 十、紫苑送子成人美 樊诺送女得相助 韩岳经历三公之宴后,虽几经周折,但是加上自身才学,也学的圆滑了些,暂留在丞相府任议曹,居正五品。丞相经常征询一些政事,越发赏识这位‘天下通’,也算韩岳的仕途蒸蒸日上。 再说曾巴尔加,紫苑之前就已经有了计较。紫苑有个朋友,那人是太尉周启霖手下一个承信郎,叫陈坦灼,这人年岁不惑,夫妻二人膝下无子女,也一直希望有个孩子。经过紫苑一番细说,陈坦灼夫妇很高兴,也非常同情孩子的身世,非常愿意将孩子抚养长大。于是就将曾巴尔加安顿在了陈坦灼家里。他夫妇二人看曾巴尔加敦厚老实,心中也是喜欢得紧。当日就设宴招待紫苑,以谢他成人之美、了了此愿。 “多谢真人还想着小弟这点孤苦,竟然让您给成全我夫妇二人。”陈坦灼扶着自己的大胡子举杯相谢。 紫苑谢过,二人同饮。“我知道陈伍长夫妇是厚道重义之人,才敢将孩子交与您二位,一来是为这孩子着想,受二位谆谆教诲,使孩子受教成人。二来也是考虑此子朴实忠厚,将来能为二位养老送终啊,哈哈…” 陈教头内人余氏此刻已给孩子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抱在身边,心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孩子啊,你愿意待在我们家吗?”陈坦灼柔声问孩子。 曾巴尔加看看余氏,再看看陈坦灼,内心很是感动。孩子自小失去父母的爱护,对父母之爱那是向往已久,此刻看余氏对待自己的柔情和陈坦灼慈祥的面容,心中早已一百个愿意。 他情不自禁,眼泪突如雨下。狠命价点头答应,“孩儿想,孩儿想有爹娘。” 说着依然泣不成声。惹得余氏也是紧紧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心中怜惜万分。陈坦灼何等的汉子,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伸手抚摸孩子的头以示安慰。紫苑也没想到他夫妇二人竟然与曾巴尔加如此投缘,心中也是大感快慰。 “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陈坦灼拭完泪,拉着孩子的小手问道。 “我叫曾巴尔加,是仓巴人。”孩子也慢慢止住抽噎说着。 “那我给你起名叫‘陈永孝’如何?”陈坦灼心中万分激动,一上来就给孩子取名,看来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存在了很久。 曾巴尔加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只要能有父母的爱,他什么都愿意。 “还不赶快拜见你爹娘?”紫苑在一旁笑着说。 孩子一听,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下,给陈坦灼夫妇磕头。余氏心疼,忙扶住孩子查看孩子膝盖受没受伤。陈坦灼高兴的合不拢嘴,三人其乐融融,真情已是不言而喻。 紫苑在一旁看着,心中一块石头稳稳落下。 自说曾巴尔加成了陈永孝之后,每日帮余氏干活那可是异常勤快,小小的他十分懂得孝敬父母,自然让余氏喜不自胜。余氏哪里舍得让他干活,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舍得给孩子买。这陈坦灼更是喜欢他,一有空就带他游街串巷、走亲访友。有时还让孩子骑在他脖子上。这孩子也喜欢拳脚枪棒,这又正和了陈坦灼胃口,每日父子二人都要好好练上一阵,三人日子过得是幸福美满,羡煞邻里。 过不多日,陈坦灼有差事需出城一趟。陈永孝和余氏直送出城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再说陈坦灼告别了家人,提着陌刀,领着两名随从张保和周六往武宁城而来。这武宁城离皇城相距有千多里地,中途需翻过黄岗岭,越过龙锦江,穿过胡尔达森林,经过三个府,七个县,十几个村才能到。此去一路还算顺利,当三人办完差事,拿了回书,欣喜而归至黄岗岭时,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三人找个凸牙石正避雨。 “这雨下的真他妈难受。”周六埋怨着。 “六子急着见你那婆娘了?哈哈…”张保在一旁调侃着。 周六瞅瞅一旁的张保“你有能耐也找个婆娘想啊。” 二人嬉笑闹着。看看旁边唏嘘的陈坦灼。 “我说陈伍长,您急着回去干嘛?”张保问。 陈坦灼脸上堆着笑,“我那孝儿还等着我教他花枪嘞,嘿嘿”他也不顾及别人的说辞,对手下也是倾心而言。 二人正夸他家孝儿的好呢。忽然几个庞大的黑影从他们不远处飞奔而过。这一下让三人大吃一惊。 “什么人?”张保握紧手中的刀。 “我宗图何时有如此装扮的人?莫非是此间歹人?”陈坦灼说着提起陌刀便跟了上去,张保、周六二人怎敢怠慢,也尾随而来。走不多时,只见一共七个身材魁梧的家伙正围着一位壮士和一个小女孩。这二人正是赶往皇城的‘诺千金’樊诺和李子莫。 那些黑家伙话不多说,一上来便使着杀招往樊诺身上招呼。樊诺使出浑身解数艰难的应付着。陈坦灼看出那好汉已经尽显疲态。 “这人确是条硬汉啊。”陈坦灼在一旁赞叹着。 “你二人从两边绕过去,我从这边这般这般。”陈坦灼当即决定要救这两人。吩咐手下准备迎战。 正当樊诺落于下风之际,一声大喝划破雨际。从旁边跳出个大汉。樊诺细看此人,一身绿茵战袍上披个蓑衣,双脚占地威严有加。一把陌刀在雨中泛着寒光,樊诺一看这装束,心中自是了解这位定是皇城某营的军官。 “尔等何方歹人,竟敢在我宗图境内欺凌弱小?”陈坦灼这一声倒是唬住了对面七个。他们稍稍犹豫了一下。 “敢问这位军官宗姓大名?在下万分感激您拔刀之恩。”樊诺看来了个帮手,心中自是高兴万分。 “我乃皇城突骑营承信郎陈坦灼是也。”陈坦灼声音洪亮,一声刚完。两边又是两声大吼“皇城突骑张保在此。”“皇城突骑营周六在此,敢死的纳命来。”张保和周六二人也提刀现身。他三人站的近了才发现面对的根本不是他们见过的物种。陈坦灼在皇城算是有名的高大的汉子,但是这些怪物比陈坦灼还高一个头有余,身体也是异常强壮。 陈坦灼本想用声势吓住七个怪物,没想这七个怪物犹豫片刻就又举着斧锥攻上。一场好战又开始了。陈坦灼陌刀封住三个怪物,张保和周六每人勉强挡住一个,余下三个腾出手接着伺候樊诺。 陈坦灼刀法凌厉,法度很严。樊诺体力衰弱,不似之前救猎户之时,但也短时间讨不到便宜。陈坦灼知道对方怀有恶意杀招,下手便毫无保留,将一口陌刀使得风生水起,一旁樊诺听着精神也为之大振,不住赞道“好刀法!” “此非歹人,不留活招。”陈坦灼深知这七个是嗜杀成性的怪物,故而提醒两位手下下狠招。 陈坦灼一个横扫千军将一名怪物拦腰斩做两段。那边樊诺也使个回砍砍死一个。不时,陈坦灼手起刀落,又将一个怪物划破胸腔。陈坦灼越战越勇,再一个晴天霹雳,第三个怪物也收拾了。余下周六和张保虽然不似陈坦灼这般厉害,但经过陈坦灼这样好手调教,一对一,相对也是不费力。几十个回合,也将对方给解决了。陈坦灼抽身又帮樊诺解决一个,樊诺也是有了经验,解决掉余下两个。 陈坦灼上前查看死者身份,樊诺依照之前在森林中遇到中年样子揭开对方脸上骨壳,这一下着实让陈坦灼、张保并周六都吓了一跳。 “他们是什么东西?你如何惹的这些怪物?”陈坦灼转身问樊诺。 “咱们且先赶路回县城,容小弟慢慢道来。”樊诺拉着小女孩向四处张望,似乎怕有更多怪物追来。 陈坦灼也明白事情严重,与两名随从草草掩埋了尸体,五个人向最近的白水县而来。 进的县里,陈坦灼先去找到当地知县县尉,细说了路上发生的事情。县尉立马派都头、刀斧手四五十人,由张保、周六领着向事发地点前去查看。 陈坦灼和樊诺等人在县驿下榻。 “好汉怎么称呼?”陈坦灼问樊诺。 樊诺和李子莫再次拜谢救命之恩,陈坦灼双手接住。 “小弟樊诺,鹤城闰葱县人氏。” “可是号称‘诺千金’的樊诺?”陈坦灼一脸欣喜地问道。 樊诺倒是吃了个顶头槌,没想到自己小小一个绿林人物,名声居然让皇城的承信郎给叫了出来。 “伍长大哥如何知道我?” 陈坦灼倒是哈哈一乐,“您可是我孩儿的好师傅啊。” 这一句更让樊诺不解,他脑海中自问“我几时到过皇城,教过他的爱子?” “我那‘孝儿’,哦,对,对,曾…曾巴尔加。我孩儿。”陈坦灼自豪地笑着。 樊诺一听曾巴尔加居然成了他孩儿,其中事情必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想那孩子入了他的家门,那自是受益的很啊。 “曾巴尔加是您孩儿?呵呵,他可是个懂事的孩子啊。恭喜您!”樊诺心中也很高兴曾巴尔加有个好的归宿。 两人聊来说去都是曾巴尔加怎么样怎么样,倒是忘了一旁的李子莫。 正说时,张保和周六回来了。他俩一脸的茫然和失落。 “县尉和知县见了尸体怎么说的?”陈坦灼问道。一旁樊诺也凑来过来。 周六沮丧地摇摇头,“什么也没有了,雨水冲洗了血迹,尸体的影儿都没了,真事怪事,县尉的人马可不得以为我等在说谎。” 樊诺想想,“教头不用灰心,我有物证。”说着他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和先前割下的头皮递给陈坦灼。 陈坦灼仔细端详一阵,不明来历,“等回到皇城,问问大营里的各官,或许有分晓。” 陈坦灼看看樊诺,又看看小女孩。知道此事不同一般,于是让张保去备马。准备次日一早即刻赶回皇城。夜里,樊诺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和小女孩的事情一一向陈坦灼说了。 当夜无事。次日,几个人快马加鞭奔皇城而来。此处离皇城只不过百里路程,中午时分,五个人就进了城。陈坦灼和张保先去复命,让周六引着樊诺和李子莫去了陈坦灼家。 一进门,陈永孝见着樊诺那自不必说有多激动,余氏赶忙安排酒菜招待。不出一个时辰,陈坦灼和张保就回来了,几个人欢欢喜喜,谈天说地。 “范大哥,她是谁啊?”陈永孝指着李子莫问。 樊诺拉过小女孩,“告诉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子莫小脸有点红红的,“我…我叫…李子莫。” 樊诺凑近陈永孝耳根,“她和你身世差不多,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陈永孝走到小女孩跟前,“别怕,这里也是你的家。” 小女孩低着头,眼泪又刷刷地淌着。 “好了,不哭了,来到皇城就安心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家人。”陈坦灼安慰着小女孩。 “在皇城,你不会孤单的。以后你要是没地玩去就来找我,我爹娘会像对我一样对你的。”陈永孝对小女孩说着,惹得几个大人心中感慨万分。 夜里,张保和周六各自回去了。余氏带着陈永孝、李子莫自去睡了。留下樊诺和陈坦灼聊天喝酒到很晚。 次日,余氏起个大早,忙前忙后。吃了早饭,陈坦灼携子,引着樊诺和小女孩往蓝袍会大营而来。 樊诺这一路上真是对皇城的风土人情和琼楼玉宇赞叹不已。他也在想“怪不得人都往皇城里进,这里确实恍如另一个世界,与云城、鹤城差的不是一分二分了,人们的穿着讲究、说话的方式都有很大区别。 不多时,几人到了蓝袍会大营。守门的看见是陈坦灼,倒也认识,唱了声“诺”,进去禀报,不多时,有位武士过来带路,此人正是龙师王起的徒弟孙振。 “孙振叔您好!”陈永孝认出是他,主动问他。 孙振一看,认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也难怪,当时他一口的仓巴语,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再者,曾巴尔加自从有了陈坦灼夫妇的关爱,性格也变得活泼,爱说话了。 “我是曾巴尔加,仓巴国月措湖那儿您救过我。”孩子兴奋道。 孙振这才想起来,“呵呵,你这一口捎带着云城的口音倒是吓我一跳,我还在想我几时有个云城的侄子啊,哈哈。” 众人都笑笑,几人寒暄间,已经到了龙虎堂,主会李赤桦和长老白杨在堂上。龙师胡松、厄邑玛和王起分坐两边。 “突骑营承信郎陈坦灼拜见主会李大人、白杨长老和各位龙师。” “陈伍长近来安好?”李赤桦回礼。皇城这些个军官之间说话倒是还有些江湖习气,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多谢大人挂念,近来一切安好。”陈坦灼回谢。 陈永孝见到王起,也是激动的上前磕头感谢,旁边孙振简单解释一下,王起更是有些惊喜。 “这个孩子。”长老白杨看着李子莫,心中倒是有了些疑惑,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女孩,仔细端详着小女孩的脸。 “怎么那么…那么像?”白杨走到女孩跟前蹲下,看着李子莫自言自语。 “你爷爷可是李安苹?”长老抱着孩子的肩问。 小女孩摇摇头,“我爷爷叫牛奎,但是爷爷说他不是我亲爷爷。他告诉我,我爹叫‘李赤林’。” “哦?”蓝袍会人当下心里有了计较,因为按照家谱,名字是没错的。白杨长老点点头,有些激动,“那就是了,你是老三的孙女,呵,那你爹呢?” 小女孩又摇摇头,“我也没见过,是爷爷告诉我的,我从小就在红松村长大,不过我有,有这个。”孩子从自己胸前的小荷包里掏出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交给白杨长老。 蓝袍会主会李赤桦看见瓶子,明显也惊的站起身。 樊诺看着这个形状奇特的瓶子,心中有些嘀咕“难道那些怪物是为了这个瓶子?”心下又想,这小丫头也挺有心思,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告诉我这个。 李赤桦走过去接过瓶子,脸上表情凝固片刻。 白杨长老则抱着李子莫,眼中说不尽的欣喜,“三弟啊,哥哥找的你好苦。”白杨长老悲从中来,龙师王启使个眼色,众人都悄声退出龙虎堂,只留下白杨、李赤桦和李子莫。 些许时间,主会唤陈坦灼与樊诺进去。此时,李子莫已经被带去安顿了。 主会李赤桦带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给樊诺,算是答谢樊诺与陈坦灼。樊诺不明所以打开一开,是明晃晃的十来根金条。 樊诺与陈坦灼客气再三,李赤桦那是更加坚持。 无奈樊诺和陈坦灼每人拿了两根,李赤桦也明白二人心意就没再推辞。 “对了,主会可知这个?”樊诺将那些怪物的匕首和头皮递给李赤桦。 李赤桦接过来仔细端详一番,显得毫无头绪,白杨长老也接过来也细细察看。 “恕老朽孤陋寡闻,这东西闻所未闻。” 于是白杨长老又将龙师招呼进来。樊诺把遇到那些怪物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在座的蓝袍会成员都表示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稀奇的事情。 “我蓝袍会常出没于宗图和周边各国,从未听说过这片大陆上有这样的怪物,我看这事情确实蹊跷。不然,我等找机会见见太师,也就是苍茫道会的无极至尊,说不定能捋出些头绪。”主会说着。 樊诺有些嘀咕,“我想问一下主会,刚刚李子莫递与您的小瓶子,可有特殊来历?” 经他一问,陈坦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樊诺问的这么直截了当。 李赤桦也是一怔,他环顾看了看身边这几个人。 “此物件,既然大家也见到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这是我蓝袍会宗族的家传之物,祖先创会时候就有,之后连年征战,家族出现变故从而遗失。此物件莫非与你所说的怪物有关联?” 樊诺一听这话,也了解主会也不知道这物件有何作用。 “有件事想问问,朝中可有个做官的,叫韩岳的?” 李赤桦听的问,想片刻,说“近日听闻丞相府是有个议曹,叫韩岳,好汉认识他?” 樊诺听主会说韩岳当大官了,心里自是十分高兴。“我之前跟着韩岳先生住在云城边上。恕我冒昧,主会可以直接找来韩岳先生问问,或许他应该有所了解。” 白杨一听,同意道,“也好,我之前倒是在丞相府上跟他讨论过一些兵法上的事情,这位先生确实博识。那我安排去请。” 众人安排用过膳,正喝茶间,蓝袍武士孙振已经请来了韩岳。 韩岳一进门,主会李赤桦和白杨长老上前迎接,按照宗图官吏等级,主会李赤桦属于从一品,而且还是太子太傅,而韩岳是个正五品,不过李赤桦从不计较这些。 “不知先生忙于政事,多有烦扰。”李赤桦客气道。 韩岳也客气一番“主会过谦,需要韩岳处自当尽心竭力。” 两人互相作揖罢,李赤桦转身指着樊诺“我先为先生介绍个老朋友。” 韩岳一见,自是喜不自胜,与樊诺双手紧握,免不了嘘寒问暖。 大家分主宾落座。高山、流水、绿柳长老也被主会唤来。 “此次烦劳韩先生来我蓝袍会,是有一件奇事,想请教您。”李赤桦说着,“樊壮士,有请你再将事情的经过向韩岳说一遍。” 樊诺点头,将那群黑衣人的事情详细说与韩岳。白杨长老将那把匕首和头皮交给了韩岳。韩岳细细端详着匕首和头皮上的标志,脑海里过滤着对这个古老图标的所有信息。 “这个标志很古老,古老到说不清楚的时代了。传说是极南之地的一个凶残部族,叫做‘煞族’。这个煞族的故事最早在大金撒加部落之间传说,他们十分残忍,对于一切生物生灵都怀有恨意,扬言要灭亡一切生灵。传说他们通过杀戮征战,利用敌方的利器在其身上划上三道痕迹,以宣示自己的地位和成年。是这个部族重创了伟大的大金撒加国。”韩岳说完,反问李赤桦“我宗图蓝袍会与他有何仇怨?” 这一问让蓝袍会所有人摸不着头。 李赤桦也非常不解“我自掌管蓝袍会,从未闻有此等事情,我们会自创会才四代人,所有蓝袍会人都没有出过亚华大陆,怎会与这极南之地的部族扯上关系呢?” 韩岳点头,因为他对蓝袍会也比较了解,创会才不到百年。但是他也想不到用什么关系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毕竟传说的事情距离和时间都太遥远。 对于这样的传说大家只能等待有人去解开谜团。 十一、哈莫斯的选择 宗图以北霜雪国北境的雪原上,一座宏伟的寒冰玉雕直指云霄。这座雕像是霜雪国的伟大奇观,在整个世界上也堪称奇迹。雕像是为了纪念霜雪国国家和霜衣铁骑的建立者----伟大的哈莫斯王一世普瑞斯·哈莫斯。 雕像整体高约三十丈,基座是一座冰山,高约十四丈。基座上一匹前蹄跃起的骏马,它嘶叫着,仿佛时刻准备踏上征途。此马唤作暴雪,曾陪伴普瑞斯·哈莫斯征战雪域,确定了霜雪国辽阔的疆土。骏马膘肥体健,身裹着精美的护甲,那矫健的身姿刻画的细致唯美。骏马上那个戴着牛头盔、穿着霜衣铁甲、挥舞着双刃战斧的中年男子就是霜雪国的缔造者,伟大的哈莫斯一世。他虬髯茂密,脸庞宽阔,如炬的目光望着南方,张大的嘴巴鼓舞着霜衣铁骑这支世界上最威武的重甲骑兵,准备扩张着自己的疆域与欲望。 “寒风阵阵,铁蹄铮铮。霜衣铁骑,器利冰锋。” 一队三万人的骑兵严阵以待,接受着检阅。他们的战甲泛着银光,手中的长矛上缨穗在风雪中飘扬,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出鞘。他们是刚刚完成晋升的霜衣铁骑,准骑士身份,是霜雪国精英中的精英。 “寒风阵阵,铁蹄铮铮。霜衣铁骑,器利冰锋。” 他们呼喊着这句引以为豪的口号。 雕像的基座旁,六匹马一字排开,马上的六人都着精美黑铁铠甲。他们站在寒风中准备检阅这支能为他们开疆拓土的勇士。当中的是哈莫斯七世----托德·哈莫斯,他正满意地看着这支他亲手打造的劲旅。霜雪国也经历过几次政变,如今到他手上,他欣喜自己收复了大片的领土,恢复了祖先的荣耀。在他右手边是他的三个儿子,彼得·哈莫斯、赛斯·哈莫斯和席勒·哈莫斯,左手边是他的首相凯莫·索多玛和大将军韦德·托耶斯。 托德扭头看看自己的三个儿子,彼得脸上欣喜若狂,赛斯面无表情,席勒则在东张西望。 “告诉我,此刻你们三个人的想法。”托德严肃地问着三个儿子。 老大彼得身体壮硕,肩宽膀阔,大鼻子圆鼻头,脸型略圆。他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样一支雄狮劲旅,必然是天下无敌了,咱们的霜衣铁骑,霜雪的勇士,那肯定是所向披靡,万人景仰。”彼得十五岁了,在军中也历练了两年,这样的阵势他倒是第一次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赛斯,你呢?”托德问十岁的二儿子。 “如果他们真能所向披靡,我们不至于一直越不过上清河而南下了。”赛斯冷漠地说着。赛斯身形颀长,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分明。 彼得听弟弟说他,冷哼了一声。“有种咱们每人带领一队,看看谁能过去。” 赛斯没有理会他。拿马鞭碰了碰席勒,席勒哆嗦了一下。似乎听见父亲问了什么问题。他只有八岁,而且一直在母亲的呵护下,这样的阵势他只是看个稀奇。没想到父王会问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惭愧的低下头。 托德也不言语。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方。 “宗图的皇帝向我发出了邀请,希望我派个王子去他们的蓝袍会学习。以前我一直推脱,感觉拥有这样一支劲旅,根本不把他的蓝衣服武士放在眼里。但是,今年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三个谁愿意去那里待五年?” 三个儿子谁也不说话。彼得显得漠不关心,“我霜雪国何惧他宗图?还要去当质子?” 席勒的头更低了,显然他更不想。一阵沉默之后,赛斯抬头看看天空,雪花飞舞着飘过他眼前。他平淡地说出五个字。 “我想去宗图。” 是夜。在霜雪国的北方的银炉堡要塞中。三个人在壁炉旁喝着烈酒。 “你俩觉得赛斯去宗图怎么样?”托德·哈莫斯问道。 首相凯莫盯着壁炉中的火焰若有所思。韦德是将军,直性子,捋了捋自己编成麻花状的胡须言道:“为何非要去他们那边?难道我霜衣铁骑的重甲还冲不破他们的四方矩阵?” 凯莫扭头看了一眼韦德,摇头笑笑没有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酒。 “你个老家伙,是不是又在心里嘲笑我?”韦德气的吹了吹胡子。 凯莫没有理会他,“这事情还得二殿下去。” “为什么?”托德盯着凯莫,他知道只有凯莫冷静和智慧的头脑能帮他分析大局。 “宗图建立四十年,目前来看根基还算稳固,且兵多将广。现在不是南下的时候。我们还需休养生息几年,以待时机。” 托德目光一直盯着凯莫,“你什么时候学得宗图人说话带弯了?” 凯莫看看托德,又看看韦德,重又低头望着壁炉中的火,“此去一是要了解宗图,二是为真正学习,三是要建立其他外交;三殿下只能完成其二。大殿下能完成其三。唯有二殿下,他冷静而且聪颖,定能圆满。”凯莫说完,向托德举起酒杯。此见霜雪国君臣之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托德脸上现出一丝无奈,他目光深邃,颇有远虑,知道以自己目前经营这么多年的霜雪,还不具备条件。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要学会用宗图人的思维来考虑问题。” 韦德很是不悦,“宗图就是人多、城多,打仗可没有血性。” 凯莫直起身子,看着韦德,无奈的摇摇头,“打仗可不只是血性。你以为霜衣铁骑只靠着重甲推进能天下无敌?我们现在缺的不仅是打仗的人。人心才是关键,谋略也是一方面,打下天下怎么治理更是难。” “照你这么说,何年何月才能如愿?”韦德不屑道。 “时间不会太长,我近日收到瑟勒国信使送来信件,瑟勒国要派使节来。” “看来他们也想吃这块肥肉。”托德自言自语道。“那赛斯还用去吗?” 凯莫点点头,“必须去,不过,咱们还须派出三名好随从。听说《经权十要》的传人也在宗图。” “《经权十要》是什么东西?兵法吗?”韦德刚喝完酒,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凯莫起身,神伸懒腰,伸手碰了一下酒杯“大将军你好好喝酒吧,说了你也不懂。”韦德气的又作吹胡子瞪眼状。 “是,我不懂,你这老家伙心思多,那你觉得派谁去合适?这个可以问吧?” 凯莫不做声,盯着眼前的韦德。 韦德有些不自然,指着自己反问“我去合适吗?” 凯莫把酒举向韦德“你去不得,你儿子奥兰可以。” 韦德本来想去碰杯,可是当凯莫说出这句话,他有些不乐意。 “你儿子怎么不去?” 凯莫笑笑,“我儿子肯定不能去。” “那...你...这老家伙...”韦德有些火了,。 凯莫拍拍韦德的肩膀,“我儿子文武都不行,但是我孙子盖亚十三岁了,比较细心,他可以照顾殿下的起居。” 韦德一听,心情稍微缓和点。 凯莫故作严肃:“奥兰剑术高超,有咱们霜雪勇士的傲气和胆气,他去绝对可以镇压一批武士,为我霜雪争辉。” 韦德听凯莫夸自己孩子,脸上泛着得意,滋滋地又喝了一口酒。 “还有一个人呢?”托德问道。 “南院事务次官,外号‘百口莫辩’的家伙。”凯莫眼神坚定望着自己的王。 “萨维.斯莱德子爵?”韦德想了半天反问道。 托德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举起酒杯“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搭配。” 韦德感觉夹在中间没有默契,有些尴尬只得怏怏举杯陪酒。 十二、南芬兵临鹤城 韩岳唇战文武 宗图乾和十三年,鹤城鹤王赵武颜八百里加急来报,南芬国红、黄二王率领八万大军已侵占宗图西南边关三县,不日将兵临鹤城。而且据其他节度使所报,蒙特国、贞国和多洛国也在调集兵力,一场大战在酝酿着。 战报一送至枢密院,武安侯杨守源急忙面奏到赵武烈处,这位君主便有些坐卧不安了,朝中上下顿时沸腾起来。赵武烈连夜宣文武大臣上朝商议对策。 不时,万宗殿内文武百官齐至,众官员交头接耳,整个大殿嘈杂一片。 待得殿头高品一声“上皇驾到”,众官员才熄声。 只见赵武烈步子急促,走到龙椅跟前,他静了静神方才座下。 “此次南芬国红黄二王率兵来袭,尔等可有对策?”众官员中不少东张西望,有些把头沉的更低。 “丞相以为呢?”赵武烈问白玲,看来关键时刻他还是要问问自己的最得力助手。 白玲被大晚上叫醒还没缓过神了,此刻没有什么主意。不过他也不是吃干饭的,毕竟对朝内各个职位的职责了如指掌,他平心静气转身问一旁的太师,也就是无极至尊元一“太师部下不是有人专门调查南芬国的动向吗?对南芬国的应该更了解,请先说说情况。” 元一早就了解白玲会问,毕竟他俩是明显的两派,他可不像白玲,心中早已成竹在胸。他对丞相笑笑,向赵武烈言道“禀陛下,我部下黄耀真人一直负责出使南芬国。南芬国目前兵力总共不过二十五万,骑兵约七万。此次前来的红黄二王领兵不过八万,我鹤城守军有六万,加上周边府兵、县兵,人数可达十五万,此是我方第一优势。再者,我宗图鹤城城高墙厚,粮草充足,敌人久攻不下,定会疲惫,我方可乘胜追击,这又是一优势。只要我皇派出几名能征善战的将领,携地方节度使一起出兵合围,定可完胜。” 枢密使杨守源补充道“太师所言甚是,为保兵源,令就近抚藩路和西羌路安抚使司补充个三到五万人马,自是力所能及。” 赵武烈听过太师和枢密使的话,心中已有几分底。但是他心里还不是特别满意,毕竟他清楚国库空虚,筹集粮草、军饷都是要花费时间。 “臣有一策可退南芬之兵。”人群中一个声音亮起。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站在后边的丞相议曹韩岳。 赵武烈也才想起当时丞相举荐的韩岳,了解到他的能言善辩和广闻博识,于是问道“议曹有何良策?上前来。” 韩岳上前几步,一脸自信“南芬国只需吾皇答应几个条件,派出五位能言善辩者前去,依臣言语进行游说便可退兵。” 众大臣中开始窃窃私语,“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说几句话就行了?”还有的说“五位说客使者,是要把对方说死吗?” 韩岳听的清晰,只是微微一笑,不做回应。 “南芬周边蒙特、贞、多洛和仓巴四国都是贡朝时候的附属国。我朝建立,边关封闭,双方只有互访,并无实质进展。这四国一直想与我国广开贸易,只需吾皇答应西域边关开放,五国定会对吾皇感恩戴德并归附。其次,这南芬国上下兵力实有二十二万,红、黄、蓝、绿、紫五王共持十八万,对于持有四万兵马的国君瑟岳王巫纳齐布鲁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忧患,况且瑟岳王掌权时日不长,根基尚不稳,五王与之关系微妙。如果我方愿意与瑟岳王建立关系,晓以利害,帮助他重掌兵之大权,那么他定会有所作为,帮助退兵。” 丞相白玲一听韩岳的分析,心下窃喜,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无极至尊可不这么认为,“议曹所言有差,急报所奏蒙特、贞、多洛还有仓巴也在响应出兵,南芬国定是与这四国私下订立了盟约的,而且他们这红、黄二王既然出师,自然是得到了瑟岳王的支持,巫纳齐布鲁本就是个嗜血之徒,议曹是否去了解过?” 韩岳也不反驳他,脸上依旧自信地笑着,向赵武烈“南芬国一面,臣愿亲往,如若此事不成,再可按太师的方法也不迟。” 赵武烈一听,心中自是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鸿胪寺卿仝尚驰上前禀到“回吾皇,韩岳的主意不可施行,边关贸易封闭是我德祖就制定的,切不可废除啊。” 众大臣一听此言,少一半的人都跪下“还请吾皇三思!” 赵武烈一看这情形,顿时心里有些烦闷了,他实则对这些保守派十分厌恶。 韩岳倒是不动声色,转而大笑三声。太师元一大喝“韩岳,不得无礼!” “边关贸易实则是各取所需,可公平贸易,为何要固步自封?边贸开放既能充实税收,又能互相进步。尔等不思进取,为何阻挠?” 鸿胪寺卿此刻有些发怒,指着韩岳,几乎要用谩骂的口气道“我宗图建立四十余载,应当于民休养,恢复农业,你此番是要废除德祖旨意,这陷吾皇于何地?陷我宗图千万百姓于何地?” 韩岳仍然不为所动,他提高声音言道“昔日五国时期,各国最后为何会败于蒙桑?按理说五国各有良将贤臣,而且各有数十万兵马,怎在十年间统统惨遭灭国之灾?” 禁卫军统领于嬴言道“那是蒙桑国兵器更为精良,而且比较善战。他们的钢刀十分坚硬,五国的兵器有些陈旧导致。” “对!于统领说的不错,是兵器精良。那为何五国的兵器都不如蒙桑国呢?” 于嬴言道“那时候提炼精钢需要一种特殊的材质,最早来自于岛国伽纳斯,是他们最早发现的,那时的蒙桑国人喜欢冒险,出海贸易得来的。” “不错!是来自于伽纳斯,是蒙桑国通过海上贸易获得的此种材料,这就是一个例子。”韩岳自信满满,“边关贸易不仅是交易物品,更可以学习很多造船、酿造、播种等技术。” “还可以引来异端学说霍乱民心。”元一大声呵斥道。这一说引起很大反响,众人又嘈嘈杂杂起来。 这一下的确引起了赵武烈的担心,他脸上现出忧虑。 韩岳一听此言,心中也是一怵。知道君王的担心,“边贸实行自然是有所限制的,吾皇可限令贸易的范围,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太师有些过于担心了,难道只允许你的真人们四处奔波吗?社稷之发展,也需要取长补短,大可不必因噎废食。”丞相补充道。 再看太师的脸色已然铁青。 此刻,蓝袍会主会太子太傅李赤桦上前道“兵法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臣觉得此计可行。但是只可做为缓兵之策,边贸自是不能开放。议曹之计可拖延时间,我们可做好充分准备,等有良机再彻底予以还击。” 韩岳回应“李主会此言说的是,可是如果有约而不执行势必会失信于各国,将来再有战事发生,各国那可是会落井下石的。” 李赤桦也觉说不过韩岳,顿时不做声了。 赵武烈心中也有计较,“如若实行边关贸易,议曹可有办法作出限制?” 韩岳知道限制也是暂时的,但是这是为了后世的发展,也是大势所趋,他便坚定信心回复道“臣可作出详细之策。” 赵武烈也坚定了态度,“就按议曹所言,由丞相安排游说之事,枢密院与太尉府也拿出守边备战之策,备好鹤城守城之粮草器具,三个月期限,如若游说不成,则战。” 退朝后,韩岳在丞相的支持下找出四个能言巧辩之士,全部安排吩咐妥当,派往蒙特、贞国、多洛和仓巴。自己则风尘仆仆,由龙师胡松和泰海、唐显两位弟子护送,往南芬国而来。 太师、枢密使则与太尉商议,派出龙师王起师徒三人,携兵符往鹤城方向而去。 十三、多尔鲁别李伊 天下通访南芬 十月过后,亚华大陆迎来了第一场雪。宗图国映照在一片银色的世界中。 萧瑟的竹林里,李伊独自坐在竹屋中吹奏着忧伤的《念苍生》,他双目微闭,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笛声随着风雪在竹林间飘荡。曲毕,他起身走向门口,望着飘扬的飞雪,心中不免有些伤感。“韩岳先生走了有三年了,还有曾巴尔加,不知道现在见你还能否认出你的样子了。樊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其实他心里最想见到的还是多尔鲁,那个教会他《念苍生》的‘风’之成员。他们俩也有两年未曾谋面。 “飞雪残竹传幽曲,独屋孤童念旧人。”李伊突感孤寂,随口吟唱。 “旧人远去何时归?翘首企盼踏雪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传遍竹林,风雪似乎为之动容,打着卷遮住了李伊的眼帘。 李伊下意识地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等他重新睁开眼。一位衣衫褴褛又单薄的人出现在他眼前。他兴奋地不知该说什么,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这正是他盼望已久的多尔鲁,他自认为是自己唯一的知己。 “许久不见,你个头长了不少啊,不知脑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也长了很多。”多尔鲁面色平淡,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李伊心中还是异常高兴,“那得看你想聊什么,抚笛细品古今曲,秉烛畅谈天下事。” 多尔鲁笑笑“你呀,别以为韩岳那样的人很潇洒” 李伊有些不解,“难道你觉得那样不好吗?听说他还当了大官。” 多尔鲁似乎有些失望,“他此刻是仕途辉煌了,可他不知道自己为自己挖了一座坟墓。你这是要步他后尘吗?” “韩先生现在如何?”李伊听多尔鲁提及韩岳,忙问道,却没有听出多尔鲁对他的失望和批评。 “韩岳目前是五品的大官了,你不用牵挂。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荒废了自己的光阴,净学些文人骚客寂寞孤独的言语,还不如之前。”多尔鲁都没有正眼瞧李伊,转身就想走。 “韩岳好歹会革新变法之策,有三寸不烂之舌。但你会吗?” “你来就是为了骂我几句?仅此而已?”李伊反问,心下也是一阵酸楚。 “我教你的幻象法门掌握的如何?那些宇族的文字呢?”多尔鲁想考考李伊。 “宇族的文字倒是掌握了一些,法门还...还...”李伊当下有些惭愧,早没了见面时的兴奋。 多尔鲁也没有在言语,转身走向风雪中。 李伊失望地看着多尔鲁远去的身影。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不过还好,也算长大了,居然没有流眼泪。不过你作的诗用字太悲,注定将来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难成大器,你太渴望有人分享了。”多尔鲁的声音自风雪中传来“你的路需要自己走,能走出去还是去游历一番吧,或许对你是有好处的。记住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一个人克服不了自己的弱点,那就会失败。我要去趟很远的地方,咱们估计不会再见面了。” 李伊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雪地上的脚印慢慢消失。这一次,他确实没有流泪。 宗图鹤城。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红黄二王围城快两个月了,尔等兵力既已调遣,为何不出城迎战?”鹤城城主鹤王赵武颜面对着皇城派来的节度使孙寒和王起师徒大发雷霆。 “殿下息怒,我等奉命而来,且等韩议曹游说而来,否则我们面对的何止红黄二王的八万大军。”龙师王起劝说着。 “哼!一个巧舌如簧的书生懂个屁,凭他那张嘴就可退兵,我等还用耗费那么多粮草养着兵作甚。”赵武颜说罢,抽出宝剑,一剑砍下桌子边角。 而远在千里之外,韩岳一行一路潜行暗渡,已然抵达南芬国都君沙堡。韩岳也使法子买通官员递交牒文,正等着南芬国瑟月王巫纳齐布鲁的接见。 “议曹,这都让咱等了三天了,莫不是故意不见我等。”龙师胡松有些焦急。 韩岳也有些心烦,不过很快他脸上现出一丝浅笑,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走,先吃饭。晚上定能见到。” 胡松师徒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只得悻悻跟着韩岳去吃饭。三人也是急躁无门,无奈有余。 此时正是用饭时间,驿站大厅里坐满了人,韩岳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特意要了酒。四人坐下来。 “还是议曹心情好,能吃能喝能睡。”唐显埋怨道。 胡松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他对韩岳的胆识和魄力还是有些佩服的。遂瞪了唐显一眼,“让你吃就吃,让你喝就喝,哪儿那么多话。心情好坏都得吃饭不是?” 唐显自找没趣,倒了一杯酒跟师兄泰海一起一饮而尽。 韩岳微微一笑,也没有责怪。给龙师斟满酒,跟龙师也喝了起来。 待酒喝到五六分时,韩岳突然兴奋地问胡松,“龙师可曾干过抢劫放火的勾当?” 唐显本来等的就焦急,此时又就着酒劲,一听韩岳这么问自己师父,心中无名火起,大声道,“议曹勿要出言不逊,我师父出自名门,只在战场杀敌,怎干的绿林野匪的勾当。” 韩岳一听哈哈大笑。“莫要生气,龙师,不过今晚咱得放把火。” “韩先生不想要命了吗?这可是南芬国都,咱跑都跑不了。”胡松的大弟子泰海也跳将起来。 韩岳自是不紧不慢,“几位有所不知,这瑟月王有个癖好,君沙堡的大案要案他都要亲自过审。” 胡松也是个爱冒险的人,听韩岳说出这个法子,再看看韩岳自信的表情,心里也大概有些眉目。 “你二人把驿馆里的人全部吓唬出去,我放火。”龙师低声安排两位徒弟。 这二人哪里懂他们心思,但也只得遵命办事。二人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还是泰海先会意,抽出长剑,一剑将桌子劈成两半,桌上碗、杯、碟碎了一地,他指着唐显大声喝到,“不还钱,就杀了你。”说罢举剑就看了过来,唐显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身子倒是迅速转身抽剑隔档,这动作也算一气呵成。二人便在这驿馆大厅内假装喝醉比划起来,将这店里那是一顿乱砸,把些个吃饭的人惊得大呼小叫,胡松趁人往外跑之时,钻进厨房,拆了锅灶,打翻油灯,点燃房屋。火势簌簌就起来了。韩岳早躲到外面坏笑着看戏。 驿馆里的店主可是吓坏了,惊得赶紧去报官。 不时,一个禁卫队长带着二十来个兵卫赶来。两位蓝袍武士见来人了,立马停止打斗。四个人与对方相对而立。 禁卫队长命令兵卫将他们围起来,两位武士怎可干休,正准备开打。却被韩岳喝住。“放下兵器,咱束手就擒。” 龙师知道弟子不肯受辱,就率先放下兵器。两位弟子无奈,只得跟着扔了兵器。七八个兵卫见对方放下兵器,立即扑上,一顿拳打脚踢,拿绳索绑了,韩岳虽然少了顿挨打,也免不了被缚。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早惊动了的瑟月王。瑟月王自是火大,连衣服都没换,令手下立即押上来。 四人被押往审判院的大殿里。进的殿里,四人被按跪在地上。几十个禁卫立在两侧。 瑟月王恼的拍桌子“我巫纳齐布鲁对你们不好嘛,为何在我国都放火?” 旁边有执事官认得是宗图国的使节,在瑟月王耳边言语几句。瑟月王脸上换了另一种表情。 “你们宗图国的官员,也干这种强盗的勾当?” 韩岳一听,立即放声狂笑。“哈哈,我们放火意在烧心,你们南芬国才是放火的强盗。” 旁边执事官一听大喝“放肆,在瑟月天王面前不得无礼。” 早有一名禁卫上来要扇韩岳嘴巴。 瑟月王摆手示意禁卫停手退下。 “你说‘烧心’是什么意思?”瑟月王有点被韩岳的言辞迷惑。 韩岳忍着痛,站了起来,一名禁卫又要上前打他,被瑟月王阻止。 “这就是你们南芬国的待客之道吗?你们烧了我们三县一府多少房屋,杀了多少人,我今天只烧了你们的一座房子而已,连一个人都没杀。”韩岳义正辞严。 瑟月王冷笑几声“你们宗图人,嘴上厉害,打仗不行,红黄二王不日就攻下你们的鹤城,你们来找我已经晚了。” 韩岳更是凛然不惧,“我感觉你们打仗更不行,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书生,还这么捆绑着。” 瑟月王无奈地笑笑,示意禁卫解开韩岳的绳索,而龙师三人则还跪在地上。 韩岳松了松筋骨。“大王说红黄二王不日就攻陷鹤城,您可知鹤城有多少守军?红黄二王自出兵半年以来,一路是很顺利,因为我们的那三个县守兵不过两千,不用十天即可拿下。为何他们在鹤城足足耽误了三个月才开始围城?” 瑟月王一听,不做言语。旁边执事官也上前细说了前线战事。 韩岳见巫纳齐布鲁若有所思,就接着说“我不知我们宗图国与大王有何冤仇,使得南芬出大军攻打?我宗图上皇本想在天启大典之后,与各位邻国互通贸易,杜绝战事,以求和平。何况您也派人在天启大典与我们缔结过约定,您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瑟月王一听,站了起来“我们的使节在回来的路上被你们宗图人追杀,是你们先不义在先。还扬言要吞并周边小国,统一亚华大陆,我们南芬国已经联合了各国,一起对付你们宗图。” 韩岳一听瑟月王此番言语,心里吃了一惊。他想到了天启大典的预兆‘合纵连横、“难道真要验证于此。”想到此处,韩岳不禁有些担忧。但是毕竟是韩岳,学识广博,立即回应“瑟月王听谁人说的此番谬论?简直是荒谬至极。” 瑟月王一听韩岳不服。便向执事官说了几句。执事官便出去了。 只听门口一声“传迪古斯国使节。”传来。那执事官又回来了。 韩岳一听迪古斯国也参与了此事,看来这个阴谋不小。 不时,一个衣着十分华丽的人来到殿里。 韩岳也是个心细的人,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人近的瑟月王跟前,唱声诺,看了一眼韩岳和龙师的装束。自是知道他们是宗图国人。 “这位是迪古斯国的使节库尔罗斯子爵。”瑟月王的执事官介绍道。 这位子爵一看韩岳,一脸鄙夷之态,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宗图话问“你们宗图国就是一群狡猾的狐狸,想灭亡我们。我们已经联合了七个国家,要向你们宗图开战。” 韩岳冷静的打量着这位迪古斯国使节,突然转了话题“请问阁下是迪古斯国什么家族的?家父是谁?” 这位名叫库尔罗斯的子爵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心里突然有点莫名其妙。他本身说宗图话就不流利,加上对方一反问,稍微有些结巴。 “你,你不配知道我的家族。你这个狡猾的宗图狐狸。” 韩岳是个阅人无数的学士,并非浪得虚名,一看此人说话稍微停顿,就知道这里面有鬼。 “哈哈......”韩岳又是一阵狂笑,但是他突然止住笑声,换了质问的口气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迪古斯国的人,更不是什么子爵,你到底是谁?”韩岳咄咄逼人,边说边靠近这位子爵,这位子爵明显表现出心虚,连着退后两步,险些被绊倒。 “你,你这个狡猾,可,可恶的宗图狐狸。你们的阴谋得逞不了。”这位子爵还指着韩岳骂道。 韩岳一看对方更心虚了,这才问到正题“好,你说我们有阴谋,我们如何亏待你们了?” 库尔罗斯子爵这才稍稍缓过神,指着韩岳说道“你们在大典结束后,在路上追杀各国使节,而且你们的大典上,你们的国师说过要灭亡我们。” 韩岳没有理会他,直接向瑟月王说道“大王陛下,请您明鉴。这个子爵并非迪古斯国人。因为迪古斯国与宗图往来密切,很多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宗图话。再说迪古斯国人非常富有,他们视家族荣誉比国家荣誉还要重要,此人居然不报家族名字,非常可疑。其三,如果我们真要开战统一周边国家,我们何不各个击破,反而要在使节们回国的路上暗杀他们,同时得罪所有国家?如果不暗杀他们,我们的约定还在,我国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是?” 瑟岳王一听,感觉有点道理。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韩岳转头狠狠的瞪了库尔罗斯子爵一眼,对方怯生生回避了一下韩岳的眼神。韩岳接着说“何况我宗图上皇就是希望开放边疆,大家互通有无,使得共同繁荣,人民安居乐业。” 库尔罗斯子爵见瑟月王陷入沉思,又指着韩岳骂道“骗子,狐狸,你们宗图人就是骗子,你们从来不开关贸易。” 韩岳一把推开对方指着自己的手,从身上取出公文。呈给瑟月王。执事官走近接过,呈于瑟月王。瑟月王接过看了看。脸上明显表现出满意和忧虑之情。 你们都先退下,我要单独与宗图的使节谈谈。 所有人都退出殿,侍卫把守着殿门。胡松师徒也被松绑,在殿外焦急等候。 “宗图的上皇具体想怎样?”瑟月王开门见山。 韩岳有些犹豫的看着旁边的执事官。 “放心吧,这里只有我的亲卫。” 韩岳点头表示放心。 “南芬国目前蓝绿二王是您的亲信,加上您的禁卫军,总共才十万兵力。而且都是步兵居多。而红黄紫三王则持兵十二万。如果边关开放,最获利的是您和蓝绿二王。如果红黄二王占据了边关,那么将来您可没有任何筹码了。” 瑟月王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韩岳说到自己的担忧上,于是深吸一口气,“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宗图开放了边关,大王的目的已经达到,可让红黄二王立刻退兵,因为目前来看他们的根基还不稳,对大王还是十分忌惮的。如此三五年,大王和蓝绿二王定会在来往贸易中迅速发展,而且他们的领地的子民也会因为宗图的粮食、布匹对大王忠诚,久而久之,他们就没有力量与您抗衡。如果真有干戈,我宗图也可对您施以援手。进退都是上策。” 瑟月王与执事官互相交换了眼色。半晌,瑟月王脸上现出欣喜的笑容“看来宗图的上皇还是很有诚意的。” 正说间,有侍卫上前报告“报告天王,宗图的龙师有事求见。” 韩岳一听,心中已是猜到几分“是不是那个迪古斯使者想逃跑” 那名侍卫脸上也表现出惊异“是,是的,不过被宗图龙师抓回来了。” “带上来!”瑟月王也感到事情有些古怪。 不时,蓝袍武士唐显和泰海押着迪古斯使者进得殿里。 “使者着急回国吗?”瑟月王故作平淡问道。 那使者心虚,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我怕天王被这个宗图狐狸给骗了,所以......” 韩岳自是不客气,“所以你要逃跑是吗?” 对方心虚不敢多说话。 “大王,这样吧,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咱们的约定也已经谈妥。请天王答应我两件事。” 瑟岳王点头“你说说看。” 韩岳此刻明显已经占据了上风,自是理直气壮。 “第一,撤回红黄二王的八万大军,并重新缔结盟约,永不犯境。” 瑟月王思索了半天,点头。执事官立即会意“但是如果你们有侵犯的举动,我们肯定会先出兵。” 韩岳笑笑“可是你们也不能不辨真伪,像这一次一样直接侵犯我宗图国境。” 瑟月王犹豫一下回话“对于这一次的战事,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韩岳双手一背,转身看了看库尔罗斯子爵,冷笑一下。对方明显身体抖了一下。韩岳走向他“现在该说出你的身份了吧?瑟勒人。” 这位库尔罗斯子爵一听对方说自己是瑟勒人,惊得面红耳赤。“谁,谁告诉你的,你,你,狐狸,狡猾的,我是迪古斯使节,库尔罗斯子爵。” “你才是骗子,你是瑟勒国人,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韩岳怎可放过这机会。 “我,我...你...你说谎。”对方开始语无伦次了。 “大王陛下,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这个人交给我们处置。” 瑟月王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不过他也看出此事非同小可。再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欣然应允。 但见那使者,一面使劲向瑟岳王求情,一面不住地骂韩岳。唐显早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上前使劲扇了几个嘴巴。 瑟岳王看着也没做声。“不过我这还有个条件。” 韩岳和龙师都是一惊,难道他要反悔? “我的第六个儿子斯诺齐布鲁很喜欢你们宗图的蓝袍武士,既然今天有龙师在场,看能不能让我儿子去宗图玩玩。”瑟岳王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实则这里面有他很多想法。 韩岳跟胡松相视片刻,龙师胡松当即同意,“瑟岳王有此心愿,我胡松自当收入门墙,悉心培养。” “好!”瑟岳王起身,对执事官道“明天叫斯诺过来,按照他们宗图的规矩,这叫‘拜师宴’,一定要痛痛快快喝一场,哈哈。” 韩岳上前一步,“且慢,瑟岳王陛下,这边关战事依旧,我们在此喝酒,恕我四人无法赴宴。” 瑟岳王左手搭在韩岳的肩上,“你放心吧,等你四个到边疆的那天,保证看不见南芬一个兵,一匹马。” 十四、暗影重重 刃出必中 次日下午,南芬瑟岳王安排的拜师宴上。韩岳、龙师以及两个弟子都沐浴更衣出席。接引官领着四人来到瑟岳王的宫殿,这宫殿名曰伊斯卡斯,也是南芬最大最壮阔的建筑。但见整个宫殿依在在半山腰处,远处望去泛着金光,甚是壮观。宫殿一共五层,最底下一层四人高城墙环绕,正门处设阶梯,阶梯直接通往二层,二层才是正门。拱门石柱的设计非常美观,雕刻着祥云瑞兽,更是栩栩如生。最顶上是一大两小三个穹窿顶建筑。 韩岳一行顺着山间石阶蜿蜒而上,在二层正门处,瑟岳王带着王公贵族在此相候。众人又寒暄客气几句,一同进了殿。殿内装饰也着实让韩岳惊叹不已,他虽云游四海,见识广博,却也大开眼界,但见拱顶各色理石装饰繁复多彩,壁画更是活灵活现,画中人物韩岳倒是能猜出个八九分,乃是南芬信仰的真神化作慈祥的老妪向人间传播真善美,身边是她的六个子女和众多形色不一信徒。 走过大厅,众人又上了两层内阶,来到了宫殿四层,众人出了门来到阳台,也就是三层的顶上。唐显还看到二层门顶上有个泳池,示意师兄泰海看。 瑟岳王示意大家落座,实则就是盘腿坐在地毯上。这也是南芬的习俗,瑟岳王所坐的地方比其他人高两个台阶,显示了他的威仪。 不多时,侍从、宫女端着食物一字而入,但见干果、水果名目繁多,牛羊鸡鸭一应俱全,糕点甜品五花八门。 少倾,宫女又送来琼瑶佳酿。南芬盛产葡萄、瓜果,自然少不了各种果酒。 龙师胡松和弟子每隔一年都会跟随橙阳真人金秋来访南芬,却没有到过这有名的伊斯卡斯堡,更没有受到过如此隆重的接待。 不多时,八个大小不一的年轻人来到宴会上。瑟岳王自豪地逐个介绍着他们,老大冈比,男孩,二十岁;老二卡桑丹,女孩,十八岁;老三伊尔娜,女孩,十六岁;老四比鲁尼,男孩,十五岁;老五海亚木,男孩,十三岁;老六斯诺,男孩十岁、老七跟老六是龙凤胎叫苏拉;老八法拉比,男孩,七岁。 韩岳和龙师都一一见过,龙师特意注意了一下瑟岳王提到的六殿下斯诺,他长相与瑟岳王巫纳齐布鲁十分相像,而且看着聪明异常,这也让胡松比较看好。唐显和泰海自是坐在原处,泰海相对比较稳重,唐显今天则是有些放开了,虽然没有狼吞虎咽但也吃喝不停。 八个孩子此时也落座。 瑟岳王频频举杯,与众人畅饮。待酒过三旬,瑟岳王起身大声宣布,“下面我要宣布一件事,南芬与宗图的战事,是有阴谋者撺掇所致,我南芬还是坚定了要与宗图上皇实现睦邻友好之局面。” 韩岳一行一听,心下甚是宽慰,纷纷起身举杯相庆。 “瑟岳王明察秋毫,真乃一代圣主。”众人欢呼。 “还有一件事,我要宣布,就是为表战事所创,也为了重开友邦之贸易,我愿意奉送宗图两万匹马,一万头牛以及八万只羊。” “瑟岳王英明威武,真乃一代圣主。”众人又欢呼。 “最后一件事,我要宣布,六王子斯诺,将拜入龙师胡松门下,赴宗图蓝袍会游学。”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但是片刻之后众人又欢呼“瑟岳王远见卓识,真乃一代圣主。” 唐显听着差点笑出声,被胡松使个眼色,硬生生憋回去了。 “父王如此偏心,凭什么只有王兄能拜师,我也要拜师。”一个女孩子声音传来,打破了众人的欢呼。 众人循声望去,乃七公主苏拉。她小脸一扬,明显不服气。 瑟岳王倒是哈哈一笑。“那你想怎么办?龙师可不能收太多徒弟的,而且蓝袍会不收女弟子。” 小女孩一听父王如此说,便起身站了出来。“父王那您可不知道,宗图虽然没有女子当官的,但是蓝袍会可是收女弟子的,据我所知,李氏当中就出过一个女将军,也是蓝袍武士,叫李天洁。” 瑟岳王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请问龙师是否有此事?” 韩岳也是被这个姑娘逗乐了。唐显晋升蓝袍武士才三年,他都不知道,有点茫然。泰海倒是微微一笑。微微一笑的还有二公主卡桑丹,她一直默默偷看着泰海,旁边的三公主伊尔娜也不时跟她嘀咕着什么。 胡松起身,“启禀大王,确有此事,七公主真是聪明伶俐,对我蓝袍会的上两代之事都知悉甚细。” 七公主一听更是洋洋得意,“所以父王您可不能偏心,我也要去宗图蓝袍会拜师。” 瑟岳王心下甚是满意,“龙师可否?” 胡松此时有些为难了,“承蒙公主殿下垂爱,我们龙师也只能一年收一个徒弟。这个规矩,可不能从我这乱了。” 瑟岳王刚要说话,却被七公主打断“那不用龙师操心,到了武士会,我自会选师父。” 韩岳一听,更乐了,“没想到你龙师也有难堪的时候,这你们挑徒弟不行,人家还要挑师父呢。” 胡松也是无奈地笑笑。 “那就这么定了。”瑟岳王说着,也不管龙师同不同意。 “父王,卡桑丹也想去。”说话者正是三公主伊尔娜。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公主羞得把头埋低,不住地埋怨着妹妹。 瑟岳王此时深吸一口气。“你们都还有谁要去的,都跟父王说,我看看。”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瑟岳王自是心下有了计较。 经过韩岳这一番出使,南芬国红黄二王果然撤兵。韩岳四人押解着假冒的迪古斯国使节往鹤城而来。同行人数增加了不少,其中当然少不了斯诺齐布鲁以及他的两名随从,护卫布德木巴萨和侍从叶索木巴萨,他俩是父子。除此之外,瑟岳王同意了二公主和七公主的请求,两位殿下也是各带了两名随从。跟着二公主的是侍卫穆萨赫尔德,以及女侍从斯耶赫尔德,这二人是父女关系。跟着七公主的女护卫叫阿尔图尼斯,侍从是潘提亚图尼斯,她俩是姑侄关系。此外,还有两名侍卫,跟在队伍最后面。 就这样一行十六人风尘仆仆,晓行夜宿,走了五天的路程。 这天黄昏时分,五个人离卫宁府不远了。此处河间谷地,树木葱郁,山多路转,人烟相对稀少。 “议曹果然不凡,胆量和智慧令在下佩服。”龙师胡松说着。按理来说龙师比议曹级别高,属于正四品,而韩岳是正五品,但龙师是武将,有时候喜欢按年龄尊称。 韩岳淡淡一笑。“龙师过奖。此番让龙师和两位将军受苦了。” 泰海和唐显也是承让,泰海道“韩先生辛苦,先生大义,能化干戈为玉帛,令在下五体投地,实乃两国之幸。” “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很大的阴谋。”韩岳显得非常担忧。 “先生为何有如此见地?” 韩岳看看被俘的使节。“回鹤城一审便知。” 正当此时,龙师胡松突然警惕地向右侧的山林巡视一遍。 “龙师何故紧张?”韩岳问。 龙师胡松依旧扫视着。“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两位弟子一听,都警惕起来,眼神四处搜索着,三位殿下的护卫也警惕起来。 他们就这样又走了一路,行至一个山涧处。 突然,两支弩箭“嗖嗖”,从高处射过来,一箭正中那假使节的胸口,可怜那使节当即毙命。另一箭是射向韩岳的,正好胡松离得近,反应很快,拿手上水壶给挡了下来。 正此时,前边草丛落叶中一根绊马索忽地拉紧,惊的四人使劲拉起缰绳。韩岳险些掉落马下。此时山涧两边跳出四个蒙面人来。这四个人手执短剑,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刺客。胡松师徒三人立即抽出兵器,准备迎敌。 “你们是谁?为何拦我去路?”韩岳看着死去的使节问黑衣人。 “暗影重重,刃出必中。”四个黑衣人说罢,就扑了上来。龙师师徒眼疾手快,抽出武器,便跳下马来,上前相迎,七个人缠在一起游斗起来。 “暗影重重,刃出必中?”韩岳在马上琢磨着这八个字。 突然,又是“嗖嗖”两支弩箭射来,二公主的是侍卫穆萨赫尔德,用身体为公主挡下一箭,另一箭则射中了最后面的一位侍卫,侍卫当然身亡。跟着七公主的女护卫叫阿尔图尼斯也是身手不凡,立即张弓搭箭,循声放出一箭,只听一声惨叫从林中传来。 这四个刺客身手不亚于蓝袍武士,短剑使得非常流利。 就连宗图最厉害的蓝袍武士不能短时间讨到便宜。 “这些家伙手段如此之高,究竟受何人指使?”胡松招架着,心中嘀咕。 双方争斗异常激烈,胡松毕竟是龙师,稍占上风。两个弟子就有些费劲。 泰海使出浑身解数,不致落败。而唐显这边则吃紧的很,对方除了短剑,拳头所及,居然划伤泰海手臂,“小心拳刺”,泰海提醒着。马上的二公主看着泰海,心中也是担心。唐显已经两处被划伤。龙师胡松也难腾出手相援。护卫布德木巴萨看对方没有在暗处的人了,也下马来援助唐显,那刺客虽一对二,仍然十分有余,明显此人比那三名刺客更棘手。战不多时,唐显被对方一剑刺中腰部,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刺客顺势转到他后边,割断了唐显的喉咙。 “唐显”胡松怒从心起大叫一声,使出杀招,长剑砍死了一名刺客。正想找杀了唐显的刺客索命,无奈另一名刺客近得身前,险些刺中自己后背。 杀了唐显的刺客眼睛盯上了韩岳,他几招分开对手,正欲刺杀韩岳,韩岳调马正要跑,眼看已经来不及。那刺客飞身举剑来杀韩岳,韩岳吓得已然不知所措“我命休矣!”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一团火光闪过,瞬间变作一团烈焰“轰”地飞来,正好打中那名刺客,那刺客在空中被打落下来,浑身被火包围,惨叫着。 韩岳惊醒一看,向四周张望。他有些不可思议。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人纵马而来,一身紫色长袍在风中飘逸。 剩下两名刺客一见这情况,“嗖嗖”掷出飞刀,趁着龙师和泰海闪身躲避之时,跳开阵势,向山涧树林里逃了。 泰海正要去追,却被龙师胡松叫住。 “你没事吧?”那紫色长袍的正是紫檀真人紫苑,他来到韩岳身边关切问道。 韩岳摇摇头,下马去看那使节的性命。胡松和泰海则跑过去抱起唐显,心里万分悲痛。紫苑环视四周。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紫苑督促几个。 泰海驮了唐显的尸体放到马上。一行人匆匆进了卫宁府城。 夜里。紫檀真人、龙师、韩岳三人围坐在一起。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样的身手?”对于胡松来说,这帮人今天能跟他们蓝袍武士打个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这样的对手,将来恐怕会是相当棘手。 紫苑也十分纳闷。 只有韩岳还在沉思,自言自语。 “暗影重重,刃出必中。暗影重重,刃出必中。” 紫苑听韩岳嘀咕,“我在天启大典前夕,苍茫道会的会上,听赤炎真人提及过迪古斯国有个刺客组织,专门从事暗杀行动,莫非是他们?” 韩岳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我久居时间太长,对于外界的很多事情都孤陋寡闻了。自从我了解了天启大典,而且近几年又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难道我宗图真的会有一场浩劫?” 十五、樊诺涧溪救侍者,小王剿匪帮脱险 且不说韩岳一行又是风尘仆仆地往皇城而去。 再说樊诺,完成了护送李子莫之任后,在皇城呆了一段时间,韩岳又去南芬未归,陈坦灼公务缠身,呆久了也没个事情,又寻思返回家乡鹤城,于是辞别了陈坦灼和陈永孝,给韩岳留了书信,取道往鹤城而来。过了尚亭府,再往西走是大片的阴牢山山脉和森林,取道密荣府又得多走几天,再加上上次在林中的遭遇,让樊诺对森林有些抗拒,毕竟阴牢山山脉和森林比之前的林子更是茂密,且毒蛇猛兽更多,于是打定主意往斧山涧而来。斧山涧虽然山岭高而险,道路崎岖,但是顺着河涧还有路,横穿过去,可省不少事儿。 有了主意,樊诺也有了兴致,在驿站喝了几碗酒,包了些吃食,扛着陈坦灼送的陌刀向西南而行。 这一路上的景致也是美不胜收,来到山涧口,观那山涧,座座山峰鳞次栉比,山峰上灌木奇树密布,远处高山云雾遮望眼,近处小路溪水绵延长。 樊诺见四下无人,加之心情大好,随即想到一首鹤城的民歌,便大声唱到: 前方的峻岭,后面是大河哎 冷冷寒风迎面吹过来 不能停歇也不敢向后走 让冷风消忧愁 过往的人儿,曾经的姑娘哎 悠悠凡事锥心挥不去 不能回味更不愿回首 让烈酒浇心头 歌声高亢,在山涧回荡。此歌名叫《男儿游》,像他这样的汉子此时唱出来,也十分应景。 这一日午间,樊诺行至崖间窄处,天空云彩压的很低,大雨倾盆而至。 “这鬼天气,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老子赶路之时下的这么厉害。”樊诺行走在山涧小路,嘴里不停埋怨。不过还好,这里山高崖险,倒是不怎么被雨水浇透。此间,比之前的路更险峻些。 素月城也有句歌道出了此涧险境: 阳光照不到涧中溪,月光洒不到山涧径。 一声吼绕不过九道弯,单人走不过十里路。 道中好汉无胆宿,途中歹人没命劫。 猛虎蛇虫在此住,斧涧方圆人家无。 这道路平常都是五六成群的人才通过,否则没人敢独闯过涧。这歌儿樊诺倒是听过,但是所为艺高人胆大。樊诺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汉,小匪小盗的根本不放在眼里。早年就像紫苑提起的在拾荒之道上,樊诺为救朋友,单刀杀入匪盗‘大马蜂’巢穴,一个人杀了三十六个土匪。此一战,让樊诺一举成名,在宗图西北江湖圈那可是如雷贯耳。 行不多时,隐隐约约听见几人言语。樊诺放轻脚步,偷偷靠近一处山凹,斜眼一扫,发现三个剃光了头发,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手持戒刀,正在对两个同样没有头发、被反绑着的人叫嚣着。 “这不是善教寺的侍者吗?在这里做什么?”樊诺心里寻思,“且听听他们是为何。” 只听那边一个声音粗犷的说“快说,长老们都藏哪儿了?四大法器藏哪儿了? ” 被绑着的其中一人狠狠啐了一口,“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善教寺几百年清誉,怎可毁于尔等匪手。” 那个声音粗狂的人一生气就是一巴掌,声音十分响亮。“你奶奶的,你们都是好人,马上要被宰了,还娘的铁着嘴。” “你们别想知道长老们在哪儿,迟早有一天......啊.......”他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惨叫,明显又被对方给重创了一下。 樊诺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到这儿心中有了救人的想法。他扛着刀故意赶路,打从几个人身边过。 看到几人,故作吃惊,“呦,这是为了点香油钱,互相干仗呢?” 那三人看樊诺高大壮硕,但也是恶狠狠地道,“没事滚,走你的路,别多事。” 樊诺本就嫉恶如仇,见这三人凶恶无理,想教训教训他们。 “嘿,我这人就喜欢多事,光天化日,为何绑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直接提刀便砍。樊诺这段时日也是没有施展过手段,早就想与人较量较量,今天他们三个正好送上门。说时迟那时快,樊诺一个转身闪过,顺势将扛着的陌刀扫过,将三人拉开距离。三人见他功夫了得,又是强攻。 樊诺也不轻敌,也加之陌刀的长度,三人几番近不得身。还未等那三个人反应过来,樊诺呼呼两刀砍死其中一个匪人。 余下那个粗犷声音的反应过来,后退两步。大嚷道: “娘的,哪儿冒出来的不想活的?有种留下姓名。” “无胆歹人,爷爷最恨绑匪。”樊诺嗓门也高,气势正甚。 那人一看樊诺这手段和身段,自知对方不是善茬,“宰了他。” 他一声令下,两人举刀又冲上,樊诺自是有些兴奋,加之本身对于匪类歹徒的痛恨,手上根本不留余地。不费大力又杀一人,那名声音粗犷的头头,也不消分说,趁樊诺不慎,一刀砍至。这樊诺听得对方脚步,一直防着对方,身子一闪,就地一滚,便躲开。对方也不给机会,紧接着一刀又划过来。樊诺举刀隔档,脚下也不闲着,一脚重重踢在那家伙胸口,被绑着的二人,其中一个似乎也懂些拳脚,对樊诺这身手发出赞叹。 那匪人虽然有些计量,但还不是樊诺对手,不出几个回合,对方便身中两刀,无法还手。樊诺刀架在对方咽喉。 “光天化日为何行凶?” 那人冷笑几声,“你别以为你救得了他俩,你们三个出不了这谷。” 樊诺性子急,既然看对方有些强硬,直接一刀毙了对方。 “好汉尊姓大名?”被绑着的其中一个年长者问道,刚刚惨叫的应该就是他,对方是砍了他右肩一刀,此刻还有鲜血冉冉流出。 樊诺给二人松绑,年轻的那位立即给长者止血,樊诺也从包袱中找出药粉。 “在下樊诺,鹤城人氏。” “可是好汉‘诺千金’吗?”年轻的那位脸上现出兴奋之情。 樊诺惭愧一笑“正是。” “师父,这算是遇到好人了。”年轻的侍者脸上现出希望。 “您二位为何在此?这伙强人是谁?” 长者哀叹一声,“无量善神,为今之世,歹人当道,貌似繁华,却不知人心不古,利欲熏心,为非作歹啊。” 樊诺见他似有很多不忿。却听的念“无量善神”自是善教寺的侍者不假。 “二位莫不是善教寺侍众?为何落得这步田地?” 长者仰天诉苦,“可怜我千年善教寺,如今却要成为恶人的坦途,这些歹人要毁我教千年声誉换啊。” 长者似有恸心,哭诉相求起来“壮士,好汉,老者有事相求,事关我教存亡,可否答应?” 樊诺性格耿直豪爽,遇此之事,心中自是有担当。 “师父有话请讲,我樊诺但能相助,定万死不辞。” 长者心情激动,紧握樊诺双手,拉近跟前低声吩咐着。 正此时,路一头又闪出是十来个光头强人,估计是那三人的同伙,赶了过来。这些人手里都提着戒刀。 “通光,跟随好汉,想法救出长老们,匡扶我教。你俩快走。” 长者此时心已向死,提起地上两把戒刀,立在路中央。 樊诺提起陌刀,也准备殊死一搏,欲护两位侍者周全。 “好汉,你若再不走,我便死不足惜,你要帮我教完成大任,求您了!”长者这几句呼喝,震动了樊诺,他咬咬牙,一手拉了叫通光的侍者,同样喝到“长老师父放心,定不负所托。” 说罢,挥泪扭头便走。通光两步一回头,看着师父。 长者一人定拖不住这些个歹人,毕竟寡不敌众,何况又是带伤之身。不时已被乱刀剁成冤魂。 那伙人自是紧追不放。樊诺、通光二人夺路便走,哪管其他。 两拨人前后相差不过几十丈,樊诺本身就是练家子,体力自是很好,通光则已经气喘如牛。 “范壮士,要不,要不你别管我了,快走吧,我拖住他们。” 樊诺怎么忍心,他是应人之言,必忠人之事。“别说话,保持体力,继续赶路。” 后面十来个人喊打喊杀,死咬着不放。看来此事于他们关系重大。 俩人跑了近二里路,忽见前方又出现几十个手持兵器的人,正急匆匆往这边奔来,这伙人倒不是善教寺侍者打扮,樊诺心想,“这不知是敌是友,要是敌人这下完了,这谷地前后夹击,断然无路可退了。” 樊诺索性也不跑了,丢了包袱,将陌刀横握在手里,做好了拼死的打算。那个叫通光的侍者也紧握戒刀,双腿却瑟瑟发抖。 后面追兵的头目眼看前方二人停住了,便也驻足观望,不时他嘿嘿一笑。 “他妈的,让你再跑。”他一边恶狠狠地说樊诺,一边给对面的人喊话。 “大哥,拦住这俩小子。” 樊诺一见这两伙人认识,心中更是一惊。“这下完了。” 不曾想那边匪首气喘吁吁,“快...快走。”手指自己后方,正不多时,马蹄铮铮,一队兵马杀至,十几支飞箭招呼过来,当场就有几个土匪中箭或死或伤。土匪们哪管樊诺,竞相往溪涧深处跑,通光登时如遇救星,激动的热泪直流。樊诺一看这支人马装束,自是官兵不假。 兵马一至,后面那伙手持戒刀的十来人也慌了神,跑也不是,杀樊诺也不是。不少兵马追着土匪不放,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那十来人,立即放低手中戒刀。 不时,中军赶至,为首的是一名年轻俊美的将军,见他身着精美铠甲,绿色披风,他行至樊诺身边停下,摆摆手让军队继续追剿。他观察了一下樊诺和一群持刀的侍众,心里早有疑惑。 “尔等善教寺侍众持刀作甚?”那将军问到。 那侍众头头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禀...禀小王爷...我们在...在...追...捉拿本寺叛徒。” “小王爷救命,他们不是善教寺的,他们跟那伙土匪是一伙儿的,要杀我俩。”通光回辩。 这将军手下兵马一听跟土匪是一伙的,弓箭、长枪立即对准了侍众。 此刻,有慌了神的侍众怕被揭穿,不知所措“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说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众人听的一清二楚,那位头头也听见了,这明摆着是承认自己心虚。 “全部抓起来!”那将军一声令下,当下就有兵马上来绑缚,这使得侍众们更慌了,提起戒刀准备防御,结果被将军手一挥,箭雨、长枪立即往他们身上招呼。可怜一伙侍众,刚还幸灾乐祸,反而成了被宰羔羊,当下被刺死射死六个,余下四人乖乖就缚。 樊诺一听通光称呼他为“小王爷。”莫非是仁王的兵马? 那将军看了看手提陌刀的樊诺气概不凡。抱拳问道。 “这位壮士怎么称呼?为何手持官府兵器?” 樊诺抱拳回礼“在下樊诺。自皇城而来,本想返乡鹤城,今日路过此处,见这些歹人绑了侍者,本想营救,没想歹人太多,故而逃跑,幸好遇到小王爷相救。” 那将军一听,寻思一下“你可是曾救过‘天下通’韩岳先生的樊诺?” 樊诺听他提及韩岳,心中自是轻松下来,“陈年旧事了,小王爷认识先生?” 小王爷哈哈一笑,下得马来,握住樊诺的手。对手下言道。 “宋廉,你带本部兵马继续追剿。完事回来复命。我先请壮士回城。” 叫宋廉的副将点了兵马往溪涧追去,小王爷则带了部分人马请樊诺与通光往素月城而来。 原来这一日,素月城小王爷赵龙,闻听望涧县附近兴起一伙五六百人的土匪们,专干着打家劫舍、绑人索利的勾当。于是点起兵马,过来围剿,这伙土匪哪里是赵龙的对手,被杀的剩余不足五十人仓皇而逃,正赶至斧山涧里,却不想迎面撞上了樊诺和通光。 这素月城是西南方最大的城,占据西南要塞。此城西边是斧山涧天险,南边是诺海河作为屏障。况且素月城东南还可与南关城互相支援。如果素月城得破,此去皇城则是一马平川。仁王本姓陈,由于对赵氏天下功高,后得赐赵姓,委以重任,可见赵氏天下对于仁王的信任。 不出一个时辰,樊诺与小王爷一行已到素月城北边朝圣门。 樊诺观那城门,但见墙高门厚,威严肃穆。士兵们严阵以待,精神抖擞。商旅行人川流不息。进的城门,其繁华程度虽不似皇城那样奢华壮丽,却也是井井有条,比起鹤城和云城自当是繁华不少。看来赵平、赵龙父子经营多年,确是花了不少精力。 进了城,顺着大道,不时便到了仁王府。仁王府大门有先皇御赐“抚疆固边”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仁王父子确实不辱皇恩,边陲安定,百姓安宁。 仁王府没有奢华的雕栏画栋,假山名花。但是古朴自然,整齐规矩,花园里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花花草草,简单而优雅。 小王爷赵龙引着樊诺和通光穿过走廊和花园,来到偏殿,安排仆人先给两位沐浴更衣。赵龙则是去拜见母亲。 “好汉福缘不浅,竟得小王爷如此礼遇。”通光沐浴完,依旧穿起自己的衣服。 樊诺有些不解,“你为何不穿仁王拿来的新衣服?一会儿要在大厅见仁王和王后呢。” 通光一手摸摸光溜溜的脑袋,不自然笑笑“师父说了,修行人不要贪恋身外之物。” 樊诺虽觉得有点对仁王不敬,但是也有点佩服通光的觉悟。便没有再说什么。正此时,有仆人来接引二人。 来到仁王府客厅,但见小王爷换了身素袍。得知仁王巡视边防未归,得些许十日。副座上一位不栉进士,樊诺猜此人定是王后,但见她一身飘逸水墨袖衫,玄门发髻古木簪,双鬓略白垂胸前。面色庄重,目光深远,富态中几分仙骨,平和中些许肃严。 此人正是号称宗图五智的“女中仙”纪氏,单名芸,仁王赵平之谪妻。宗图的名士之间流传着这样几句诗,单赞她美名: 玄门之中演兵将,宗图五智女中仙。 运筹帷幄有谋略,智胜西南得恩典。 经明行修栋梁才,殚精竭虑固收边。 素月城中真当家,青史留名有遗篇。 樊诺与通光上前行礼,小王爷赵龙做了介绍。 “久闻好汉‘诺千金’大名,有幸,有幸。”纪芸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 “王后过奖,宗图‘女中仙’大名可是常听韩先生提及。宗图五智,鄙人得见其二,此生才是万幸。” “侍者通光见过王太后。”通光亦行礼。 小王爷见他还穿着旧衣服,刚要问切,却被纪芸轻轻挥手阻拦。 “如今的善教寺,有通光师父这样的心境者,已然不多了。”纪芸依旧一脸平和,此语一出,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反而心里畅快多了。 四人落座,仆人端上饭菜和水酒。四荤四素,都是一些简单的菜肴,不似帝王人家的珍馐美馔,可见仁王的朴素无华。 “好汉之事,我已听小王爷说了八九,那些侍众为何追杀于你。” 樊诺是江湖人士,性子直,也顾不得主人提酒说话,端起酒一饮而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就像通光的师父所言为今之世,歹人当道,貌似繁华,却不知人心不古,利欲熏心,为非作歹。我怎可袖手旁观。” “好!”小王爷赞道,说着为樊诺倒上一杯酒,自己也端起酒杯。“我敬好汉一杯。”说罢,自己先干为敬了。 樊诺也回敬一杯“久闻素月城仁王抚疆固边,勤政爱民,今日得见,我樊诺也是一万个敬服。” 樊诺见小王爷之厚德,又与他喝了一杯。通光是善教寺侍者,因此不饮酒。 王后看出樊诺似有顾虑,因此她言语左右几句,仆人们都关了门出去了。她便举杯敬了樊诺一杯酒。王后虽一介女流,但也时常在军中指挥,在战场出没,不是闺中刺绣之人。 “好汉似有难言之隐,我与韩岳同属玄门,你无需避讳。” 樊诺见纪芸举动,起身跪拜。 “此事事关重大,请小王爷与王后相助。” 通光也起身跪拜。 小王爷与纪芸随即起身相扶,“有事请好汉直说,事关苍生,我与父王、母后定义不容辞。” 于是,樊诺将与通光一起的长者所说之事一一说明。 “我说呢,现在的善教寺与之前大不一样。原来问题在这。” 十六、初闯荡李伊遇巨人 时间又过了两年。云城。 这年开春时节。一天晚间,李伊又来到逍遥林门口,这是他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之一,此间常有那说书人刘先生悬河泻水,更有游侠豪杰谈天说地,以及一些外地游商交换商机。他也是在此处能了解一些韩岳的信息,皇城大事。他也一直没忘多尔鲁曾对他说的话,让他去游历一番,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里越发有了想外出的念头,可家人怎肯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出去。 晚间时候,李伊无精打采往家走,恰好看见邻街商队正在收拾行装,绑扎货物。他走到跟前,看着满满六车货物,不禁啧啧称赞。 “不回家吃饭,又瞎跑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粗犷汉子问道。李伊一看是田家老三,他心里便打起了算盘。 “三叔,您这是要去哪儿发财啊?” “鹤城。”田家老三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得去多久啊?”李伊套着话。 “最多就俩月,现在鹤城可热闹了。” 自从韩岳提倡的边关贸易兴起,云城很多商队都往鹤城跑,因为鹤城周边县都临着其他国家,鹤城自然成了西南贸易大城,多种多样的行业发展很快。周边国家的商队也都往鹤城集中,这两年的鹤城可真是热闹非凡。 “那你都跟什么人做买卖啊?” “仓巴人、南芬人都有。你打听这干嘛?”田家老三有点诧异。 李伊嘿嘿一笑,“那你这买卖估计要赔钱。” 田家老三做了个要打的动作,“呸呸呸,滚蛋,你家才赔钱。” “您不信啊?那我问问您,您会说南芬话和仓巴话吗?” “这不用你操心,那边会说这种话的人多了去了,找个中间人传一下话就是了,你小孩子懂什么。” “您看,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可听说那中间人是两头吃好处,两头宰,您一看就是第一次干这个,赚少是肯定了,要是被骗,那就更完了。”李伊转身边走边说。 这田家老三一合计,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你站住,你什么意思?” 李伊一看对方上钩,便顺着话说道,“我刚从逍遥林回来,听那些个游商说的,说最好带着自己人会说那边的话,否则老婆本都赔没了,啧啧,三叔,您这家当大,倒也不用赔老婆本。” 李伊拿话激他,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说我上哪儿找个会说南芬话和仓巴话的人呢?”田家老三正寻思身边的人呢,突然他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是不会?” 李伊双手一背,小脸一扬,迈开大步来回走了几下。 “说吧,要多少钱?” 李伊一看有门,便拉着田家老三的手开始小声说道,“三叔,我实话跟您说,我就是想去鹤城转转,您管吃就行。” 田家老三心想你不要钱那不更好,嘴上却说“那不行,多少要点。” “三叔,我跟您说不要是真不要。不过得麻烦您个事儿。” 田家老三一看真不要钱,那就爽快了,“啥事说,叔给你办。” “跟我爹娘要人。” 要说这田家老三一看有这好事,那是自然要做这个说客。他按照李伊教他的办法,先从李伊他家买了好几坛子酒,顺便跟李伊爹娘提了提让李伊跟着商队去鹤城的事。他爹娘起先自然是不同意,可架不住田家老三按照李伊的法子软磨硬泡,又说能帮他卖酒,又能让李伊长本事,关键说他们人多,安全没问题,父母因为有了田三的保证,才勉强答应他跟着去。 商队几天后出发,整个商队共十七人,邻居田三、李伊、十二个伙计,还有三个粗壮汉子,这三个人拿着防身的家伙,他们是田三雇来保护商队的镖客。一行人一路上少不得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第七天时候,商队行至密荣县西六十里外,便在路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歇息。 伙计生火煮了茶,大伙儿都拿出干粮和干肉围着篝火自顾自地吃着。 “怎么样?这趟出来吃了苦了吧?”田三调侃似的问李伊。 李伊嚼完嘴里的干肉和干粮,喝了口热茶,笑嘻嘻道:“这算不得苦,挺好,再说我又不推车,只管说话和欣赏这大好河山,逍遥着呢。” 此时,一个小胡子镖客王六笑笑,“那是你还没遇上雨雪天赶路,吃不上热饭的时候,那时候就有得你受了。” “对对对,如果再遇上山中强匪或者歹人,那就更糟了,听说他们最喜欢绑你这样的小子去充当喽啰,长大了也做歹人。”另一个圆脸胖镖客老马也笑嘻嘻应道。 “呸呸呸,哪儿来的强盗歹人,可别胡说。”田三做买卖,最烦别人说这不吉利的话。那俩镖客嘿嘿一笑,也不多说。 “休要唬我,这一带的地理形势我都了解,再往南都是县挨着县,而且路上行人官兵经常行路,近两年就没有占山为王的贼寇。有也是三三两两,抢劫只身上路的行客。三位大哥个个都是练家子,怎怕他呢?”李伊有意夸夸那三位镖客。 三位镖客也是欣然领受。 大伙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正在这时,一声吼叫自南边森林中传出。虽然声音有些远,但是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老马站起身,“是熊。” 王六乐呵呵道“别大惊小怪,它不会来的。” 最边上的镖客胡麻子摇摇头,“这不是熊,我昨天在密荣县听当地人说过,这片森林里近来有个怪物,身高九尺,力大无穷,射箭都扎不透呢。还说这怪物经常出没附近村舍,偷鸡偷羊。” “怪物?什么怪物?伤到人没有?”李伊倒是来了兴致。 胡麻子又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听说伤到人。具体长什么样,谁也没见过啊。” “我听说萨满纳雪山南边的山谷里有个巨人族,我估计是巨人族的巨人。”李伊兴奋地说着。 众人一听,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然后不约而同“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傻孩子,又是玩笑书看多了。”王六笑得前仰后合。众人也都跟着乐。只有李伊撇撇嘴,傻笑一下,嚼起干肉来。 入夜,众人都七零八落地躺下了。王六和一个伙计在外面闲聊守夜。李伊心里不服气,也走出破庙,爬上外墙一段残垣。拿出笛子,他记得多尔鲁以前吹过一首关于巨人的歌曲,但是他只模糊记得一段,于是就反复地吹奏这一段高亢的巨人《筑巢歌》。此曲相传是古老的巨人在筑巢的时候,为了解闷和有节奏的干活而唱的歌曲。李伊反复吹奏了十几遍,见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只好讪讪作罢,当他刚转身想跳下墙垣时,忽然感觉一只大手从胸前掠过。他惊得大叫一声,已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扛在肩上,正奋力向南狂奔。 王六听得惊叫连忙掣起刀追了过去,那伙计连忙叫醒众人,老马和田三也追了出来,其他人正惊慌地呆在原地,不知发生何事。 且说老马,好歹也是个练家子,连续追了三里地,加之天黑没踪迹可寻便悻悻作罢。他自寻思这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跑这么快。 这下可急坏了田三,合计回去怎么跟李伊爹娘交代。 “明天再找吧,这天黑也无处可寻呢。”老马说道。 田三看看他“都怪你,乌鸦嘴。”说罢只得先回破庙。 留下老马愣神,“这关我什么事?” 再说李伊,被那怪物扛着连续跑了十里地才停下来。那怪物回头瞅瞅,见已经将对方甩在了后边,满意地大笑起来。李伊一听这怪物的笑声,如同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般憨厚可爱,他心里顿时也不那么害怕了,反而有些兴奋,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此怪物十有八九是巨人族的。 十七、讲治军新人来会 分胜负恶龙被降 皇城。 这日,在蓝袍会雏凤堂。绿柳长老李安芜执教,讲治军。 长老正待开讲,主会李赤桦突然敲门进来,身边大大小小跟着十来个孩子。在场的一看都明白,这是新来的弟子,看他们大部分都是华丽的奇装异服,就知道这都是周边国家的皇亲国戚。李赤桦跟绿柳长老单独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在座的弟子们可都炸开了锅,底下坐着的,包括前面站着的,都在窃窃私语。 等长老回来,厅堂里又安静下来。 “很好啊,热情非常高。看到这么多新来的同窗加入,希望在座的老资历可要好好照顾他们。” 在座的众弟子都拍手叫好。 “那么为了熟悉各位,让新弟子们自行介绍一下。我也好给你们安排一下座位。”长老说罢,往边上走去。 那些新来的弟子互相看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我先来吧”一个大眼浓眉,双眼锐利有神的男孩子站出来,众人看他也是宗图贵族打扮,但不知是哪个皇亲贵族府上的。 眼尖的摹古城怀王赵武尚之子赵凌怀倒是认识,但他没敢言语。 男孩往前一站,声音抑扬顿挫“我叫雏龙,雏龙与这雏凤堂的雏凤就差一个字。我刚来蓝袍会学习,能跟亚华大陆上众位英杰同窗,真是荣幸。” 这一句让绿柳心中寻思,这也不说姓“赵”,还叫“雏龙”,你这不是告诉我你是太子吗?再说,太子不是有老师吗?怎么跑这来了,还把自己名字赵凌志改了,看来有点屈驾私访的感觉。 长老还在寻思,那位“雏龙”回头很客气问“打扰长老,我该坐何位置?” 这一句自是又问倒绿柳长老了,这太子小小年纪,却挺会故弄玄虚,他该坐何位置?这可不好权衡,怎么给你安排呢?长老环顾一下,脸上泛起笑意。 “哦?我看哪,你的位置比较特殊,听白杨长老说咱们这里有个‘急先锋’对吗?”绿柳长老一言刚落,众孩子都笑着将目光都转向了杜莫,杜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我听说,他很愿意赞同于杰的说法,那么于杰应该是个大帅。这大帅有很多‘然后’,你坐他旁边,在他‘然后’的时候你敲打敲打他。”绿柳长老这一安排看似调侃,其实自是告诉他,他是这里管大帅的,名誉上也没有损着太子。 太子很是乐意,“我会向他请教的。”说罢,走过去坐在了于杰旁边。 “下面轮到我了吧?”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她面带微笑,从人群中站出来。众人一看装束,是南芬人,没错,这就是南芬国七公主苏拉齐布鲁。 “我叫苏拉,南芬人,十岁,我听说宗图人特别好客,我呢就喜欢吃好玩好,希望大家尽尽地主之谊,嘿嘿。将来到南芬,我也会好好招待大家。”小女孩刚一说完,底下孙达腾先不乐意了“你们要是不打过来,我们就省心了,还请你吃饭,想的真美。”杨节贺也在一旁附和。 苏拉一听脸色一愠,刚要发作,被后面二公主给拽了一下。她立马又换上笑脸“两国之间交战,必有其因,也属常事,况且我国还奉送了不少牲口,宗图上皇明恩知理,都愿意交好了,难不成你还想寻衅滋事?” 这孙达腾和杨节贺一听这小女孩嘴挺厉害,顿时也不在言语。绿柳长老自然对这个小姑娘也留下深刻印象。 “请问长老,安排我坐哪里?”绿柳长老还未缓过神,听苏拉一问,他望了望底下,恰好看见李子莫,“我觉得你坐那儿合适,刚好她也从西域回来,还会一些南芬话。” “那太好了。”说罢,便朝李子莫蹦跶过去。 接着,霜雪国二王子赛斯哈莫斯,仓巴国王的弟弟卓拉,南芬国六王子斯诺齐布鲁,南芬国二公主卡桑丹齐布鲁,桐谷国的郡王诺.巴桑德,瑟勒国的皇亲奎洛,伽纳斯的三公主九姆以及木得乌瓦国的少主金立都一一做了介绍。长老也都安排妥当。 “我叫丰沐古仓,我就喜欢剑术,希望有机会跟在座的切磋一下。”他说罢,底下杜莫一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于杰在底下窃窃私语,“这来的都是各国皇亲国戚,他什么来路?” 刚坐他旁边的太子“雏龙”也不太清楚。还是另一侧的李子葙低声说道,“迪古斯七大家族之一的丰沐家族,做粮食和茶叶买卖的。” “哦。”于杰点头。太子“雏龙”瞥了李子葙一眼,心里赞许。 长老正想给他安排座位,杜莫率先站起来,“长老,我也喜欢剑术,能让他坐我旁边吗?” 绿柳长老故意撇了撇嘴,“你俩现在就要切磋吗?” 杜莫嘿嘿一笑,丰沐古仓也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长老也只能摇摇头。他转身一看,这还站着一位小男孩,他个子最小,估计也就六岁左右。绿柳一看他穿着,像是蒙特国打扮,却十分朴素。绿柳想他应该是有些认生,便放低身子,小声用蒙特话问他“你跟大家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帖尔韦列。” “你几岁了?你父亲叫什么?”长老耐着性子问。 那小孩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紧接着说了句“塔肯木哈”。 南芬三人和李子莫倒是能听懂。 长老立马会意,给大家介绍“他叫帖尔韦列,是蒙特国的王子,六岁了。” 众弟子也是觉他小孩,甚是可爱。 于是长老就将他安排在了李子莫的另一侧,并嘱咐李子莫照顾照顾他 一切安排妥当,长老清了清嗓子。 “既然都是同窗,那么以后大家就要互相帮助。言归正传,咱们讲学。这一章,咱们讲治军。治军,每个将军都有自己的方法。在此,咱们来一个假设。如果此刻是你带兵出战,你的副将是个很懂兵法的人,而此人将是几日后大战的决胜关键。这时,你发布了军令,违者定斩不饶。而就偏偏这个人今天触犯了军令。那么,作为大将军的你,此刻该作何处理?” “军令如山,定斩不赦!”众人几乎脱口而出。 绿柳一听,忙摇手“喔,喔,喔,镇定点,镇定点。你们都不权衡再三,如此草率就斩人,以后谁还敢为你去打仗?” 这时,杜莫果断站起来了。“长老都讲过‘令必行,法必严’,而且我刚发布军令,他就敢犯,明摆着是不服我,定斩不饶,否则我后边再行令,还有人敢听吗?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这明显是瞧不起你,不听你的命令,这样的人迟早会反,应该及早砍了,以儆效尤。”孙达腾补充道。 丞相的孙子白宏居突然站起来“应该先了解了解他为何会犯军令。说不定他当时有事刚好不在,或者由于什么缘故不知情呢?” 绿柳长老又撅撅嘴,“喔,可问题是他知道。” “那,那,那,那就罪加一等,五马分尸。” 绿柳长老一听,故作赞同“也对,知法犯法,可不行。” “那几日后的仗该怎么打?”太子雏龙突然发问。 这一问,让众人又开始将问题引入长老的假设条件上来。 杜莫站起来,拍拍胸脯“这不是还有我嘛,本将军自会披挂上阵,杀他个天昏地暗。” 雏龙哈哈一笑,不语。绿柳听得出太子是在嘲笑杜莫。 “杜将军,临战斩将可是兵家大忌。”太子旁边于杰站起来了。 雏龙一看旁边的于杰,忙偷偷问“你可有好对策?” 于杰看了看旁边的太子雏龙,满脸信心“先得问个来由,然...”于杰的“后”字还未吐出来,众人一起帮他说了“然后”接着就是一片笑声,连刚来的李子莫和苏拉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感觉不好意思,立马用手捂住嘴。 于杰不顾这些,接着说“再看看情况,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嘛,这样他会更感激主帅,在战场上更会奋勇杀敌。”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雏龙在旁边似是赞同于杰一般。 绿柳长老一听,心中很是欣慰。“哎,看来当帅的就是不一样。常言道‘宰相肚里能乘船’,白宏居你就没学点你爷爷的肚量啊?” 白宏居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 绿柳环顾一圈,见李子葙在兀自发呆。 “来吧,李子葙。我听说你有个预习功课的好习惯,这回可是没有功课的,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太子雏龙又看向李子葙,觉得这个蓝袍会嫡传之人有些与众不同。 李子葙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 “了解清楚了再说。”他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绿柳没太听清楚。 “他说了解清楚了再说。”太子雏龙大声重复一遍。 绿柳走近他,想听听他怎么说,因为他不太喜欢侄子李赤柏,所以对于他的儿子,他一直抱着冷漠的态度,不过听白杨长老说,对他可是非常赞赏的。 “先了解他是何缘故触犯军法,像您说的,他懂兵法则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况且他又知道军令。如果犯了,那是何原因呢?原因有几点:一,他可能自恃功高过帅,心里不服;二、他可能已经中了敌人反间计,因为他是制胜的关键;三、他可能自己就想反,只是找个机会发作。” 李子葙这一番分析,倒是让绿柳吃了一惊,一个孩子能想到这么多方方面面。 “那你该作何决定?”绿柳长老来了兴致,对这个侄孙有了一些好感。 “如果是功高,自然要先扬后抑,但是必须要罚他。此时一要看其他将领们的反应,二要看他的态度,如果将领们求情,他也服了,即可让他戴罪立功;如果将领们求情,他仍然不服,那就绑了送回朝廷,让朝廷发落。如果是将领们不求情,他服不服都斩了。如果是中了反间计,那我不但不会罚他,而且还要奖励他。不过,之后我会立即找他单独推心置腹地谈一下,让他明白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办。如果是他想反,那他自然有准备,我也会缓和一下,再伺机夺权斩人。” 绿柳一听,面无表情,“你坐下吧!于杰是‘然后’,你是‘如果...但是’倒是可以凑一起。” 绿柳长老一番话又惹得众弟子笑。 太子雏龙一听,又向李子葙看去,此时正好李子葙也在看他,俩人相视一笑。 “这人是谁啊?好像懂的挺多呢。”同样赞许的还有南芬七公主苏拉,她低声问李子莫,李子莫也低声回应道,“我本家哥哥,李子葙,他可厉害了呢。”苏拉听李子莫夸赞,又听得俩人关系,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也很快。这些孩子也都找到了伙伴,各自聊着。 下午,众人在白虎场。今天几位龙师都外出公干,没有师傅指导练武。只有龙师皇甫南的徒弟托德在监督孩子们练习师傅所教授的枪棒。托德是个没有耐心的人,随便吩咐他们几句,自个儿跑到殿内休息去了。 杜莫是个好斗的孩子,文课他很不太擅长,但要说到十八般武艺,那他可是这些学徒中的佼佼者。王起为自己挑选的这个徒弟,就是看到了杜莫的好斗和灵活的身手。此时,杜莫正跟丰沐古仓比划着剑术。杜莫很熟练地演了一套师傅所教的剑法,博得众孩子的喝彩声,孙达腾、杨节贺等一群孩子上前纷纷要求指导自己。就连丰沐古仓也是一阵夸赞,杜莫当然心里很是受用。杜莫让丰沐古仓也使使手段,丰沐古仓自是当仁不让。众人只见他的身法却与杜莫大有不同,脚下步子时而快时而慢,转身劈砍与突刺显得格外果断。 其他孩子只觉得他使的一般,没有杜莫那么流畅和好看,唯有杜莫心里比较清楚,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一旁的李子葙也注意到了这边,一直盯着看。 当丰沐古仓一套演完,众人也不太清楚,随便应付似的鼓了鼓掌。摹古城小王爷赵凌怀上前拍拍杜莫,指着正在教李子莫和苏拉还有帖尔韦列枪棒的李子葙小声对杜莫说“你看,他那样的也能教别人。” 明显这几个孩子对在文课上出尽风头的李子葙不太友好,再加上他们本身都是皇亲国戚,自带优越感。这赵凌怀更是个爱挑事儿的主,故意说给杜莫听。 杜莫一瞅,心里有些不服“你的枪棒练的很好吗,还指导别人?” 李子葙似乎没有听见杜莫的言语,还心无旁骛地指导着。 “呵呵,他还装作没听见呢。”赵凌怀又对杜莫说着。这下可激怒了这位恶龙太岁。 他气势汹汹地走向李子葙,周围的孩子们凑热闹,都簇拥着上前来。太子雏龙本来和于杰在一旁说着什么,此时看到发作的杜莫,也围了过来。 杜莫走到李子葙跟前,重重地拍了拍李子葙的肩膀,杜莫岁数和个头本就比其他孩子大,对于比较瘦小的李子葙来说,那如同一个金刚站在面前。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杜莫说着。 李子葙转身看看杜莫,不慌不忙“哦?我还以为是哪位龙师来了呢。” “这么说你听见了。”杜莫双手插在胸前。 李子葙点点头“听见了,急先锋有何指教?” 杜莫此刻正在气头上,本想唬住他,发现对方虽然身形矮小,口气却很大。 “你都可以指导别人了,想必你的枪棒已经练得很纯熟了,想跟你讨教几招。”杜莫很轻蔑地说着。 李子葙一听,深吸一口气,右手挠挠嘴角,思索了一会儿“你是想跟我比试一下?” “对,敢不敢?” 李子葙看看围着的孩子,知道今天杜莫是非要羞辱一下自己不可了。 “好啊!比什么?” 杜莫好没来气,没想到他倒是一点都不怕,还很爽快的答应了。 “比什么都行,你来挑。”杜莫自信在此所有人在武艺方面没有超过自己的,何况瘦小些的李子葙。 “好吧,为了公平起见,咱俩比三场,三局两胜,你说怎么样?” 杜莫双手放开“哼,比十场又如何。” “痛快。这样吧,既然是比试,那就应该有彩头,这样才好。” “一切依你,反正你是输定了。”杜莫满意地摩拳擦掌着。众孩子们也都兴致勃勃,终于可以看一场好戏了,谁都知道杜莫好斗。至于李子葙,一直知道他受几位长老青睐,要说他武艺怎么样,还真不知道。 “如果谁胜了前两场,第三场就不用比了,彩头就是以后要为对方办三件事。如若违约,在场的各位都要骂他是‘无能,无信,无义的蠢驴’如何?”李子葙说这话的时候,食指指着杜莫,明显在骂杜莫。杜莫兀自还寻思着怎么收拾李子葙,倒是没有在意李子葙的动作。倒是惹得旁边的苏拉和李子莫咯咯笑起来。 一旁的雏龙和于杰也在一旁笑杜莫,“只为了欺负人,居然什么条件都答应。” 于杰也说,“李子葙这家伙肯定有鬼主意了。” “行,都依你,看你能耍什么花招。”杜莫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子葙竖起三根手指“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比一场射箭,剩下两场各自挑一个项目对抗,如何?” 杜莫一听,更是喜不自胜,寻思自己膂力很好,比射箭肯定赢了,自己随便挑一个刀剑、枪棒或者白手都是稳胜的。“好吧,哈哈,你先想好能否为我做三件事,看你能嚣张几时。我就跟你比枪棒。你想比什么?” 李子葙笑笑,摇摇头“先别急,既然你都答应了,那么第一场射箭的规矩我来定。第二场我跟你比互相丢暗器。这暗器也不用说是飞镖,就是石子儿。” 杜莫一听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又想,射箭规矩你定也行,你能办到的事情我肯定比你行。于是爽快答应。 “好!”李子葙大叫一声。接着他开始讲射箭的规矩。 “你可知射箭有一种技艺叫‘临跃一射’。就是说从高处往下跳的一瞬间回身射高处上的目标,射中者为胜。咱这就以主殿那边的高台为准,从主殿跑出来,在台阶处起跳,回头射中‘龙虎堂’的‘虎’字为胜。” 杜莫一听,觉得有些难,他一看“龙虎堂”那牌匾,足有一个人那么大,‘虎’字就有些小了。台阶距离牌匾不过二十多步,想想应该有把握,于是答应开始比。 双方取来弓箭,众孩子在殿外围成半圆,就等着看这“临跃一射”。一切就绪,还没等杜莫开口,李子葙先道“你是急先锋,你先来。” 这一句让杜莫没话说了,拿了弓箭进了主殿。众孩子见他手里放好弓箭,然后正准备跑呢,李子葙又道“一定要跑快,感觉就是有骑兵在追的那种。” “知道了,啰嗦。”杜莫两腿前后放好,提前拉好弦,大喝一声,从殿里飞奔而出,就快到台阶边的时候,杜莫单脚迈出刚转过身,但是由于速度过快,身体前倾过度,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准备,但是他发现已经使不出太多力气弯弓了,等他拉开弓,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一支箭直飞到牌匾下的门框上。杜莫则从台阶上滚了下来。众孩子“哎呦!”一声,赵凌怀和杨节贺赶紧上前扶起杜莫。 “这样怎么比啊?好麻烦的。谁能这么射箭啊?”孙达腾在一旁摇摇头说道。 “我见师傅射过。”龙师厄邑玛的小弟子谭松说道。厄邑玛是专门教射箭的龙师,众孩子都受教于他,但也没见过他表演这种技艺,但想到谭松是他的嫡系弟子,他说见过,那自然大伙儿都信服。 轮到李子葙来比了,众孩子见他只是将箭搭在弦上,却没有像杜莫那样先绷好弦。李子葙加速向殿外跑来,最后一步他使劲一跃,整个身体向右开始旋转,同时,他搭箭左手没动,右手将弓拉开,直至整个身体开始仰倒之时,就听“嘣”的一声,箭镞飞出,恰好落在“虎”字比划“几”上。随后他身体也从台阶上滚下来,只不过,他摔的就比杜莫厉害了,此时李子莫和苏拉本想上前将他扶起,可于杰早就抢上,扶着李子葙,给他拍打尘土。 “哇!他射在了虎要撒尿的地方。”枢密使祝融博的外甥高鹤大声笑道,众孩子一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李子莫等几个女孩子一听,羞的脸红了起来。 “怎么样?认输了吗?”李子葙对着发愣的杜莫问道。 杜莫脸色很难看,但依然不服输。“还有两场,怕甚?” “好啊,第二场,是我要求的比丢暗器,也就是丢石子儿。咱俩相距一百步,互相丢石子儿。石子儿多大可随你挑,被丢的一方要闭上双眼,丢中算赢,丢不中算输,也不能闪躲,躲了也算输。” 李子葙定好了规矩。杜莫找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握在手里,心里惦记如何让他头破血流,而李子葙只找了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儿。 “我先来,看我不给你脑袋开个花儿。”杜莫说罢,李子葙又来了句“你准备好认输吧!” 杜莫一听,脸色气的发紫,“脑袋开花了,别哭着喊爹喊娘就行。” “不用,反正你扔不中。” “放你娘的臭屁!”杜莫骂完巴掌大的石头就朝着李子葙飞了过来,众人“呀”的一声,李子莫吓的双手蒙住眼睛不敢看。 只见那石头竟然从李子葙的右耳边贴边飞过,居然丝毫没有伤着李子葙。 众孩子一阵唏嘘,有些是可惜没打中,有些则是松了一口气大赞李子葙运气好,雏龙和于杰则在一旁看得呵呵笑。 “轮到我了!”李子葙搓搓手里的石子儿。 杜莫气急败坏,但他还是遵照规矩闭上双眼。 “你要认输还来得及。”李子葙本想卖个台阶给杜莫。 “休要啰嗦,一会儿让你吃我几棒。”杜莫性子要强,不到最后是不认输的。 李子葙闭起一只眼,侧身将石子儿抛出。那石头在空中画个弧线,不偏不倚砸在了杜莫的前胸。 “嗨哎!”孩子们发出感叹。感觉很是失望。 杜莫此时怒不可遏“你敢戏弄我,看我给你几闷棍。呀......”杜莫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根棒子杀将过来。正当众孩子想看热闹的时候,太子雏龙和于杰立马上前制止。 “你已经输了!”李子葙大声道。 “放你娘的臭屁,第三场还没比呢。”杜莫奋力甩开两人,正欲将李子葙一顿乱棍,此时不知于杰从何处也扯来一根棒子,噼啪两下,将杜莫的棒子压下。 “规矩是一方胜两场,第三场就不用比,谁叫你答应的那么快,大丈夫愿赌服输。”于杰大声呵斥杜莫。 杜莫一听方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着了李子葙的道。他气不过,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但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于是扔了棍棒,气急败坏地转身向大门走去。 “站住!”李子葙叫住杜莫。 “还他娘的作甚?”杜莫停住脚。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只要在我面前骂话,不管什么场合,都要扇自己俩耳光。” 杜莫一听,气的鼻子张开老大,直喘粗气,抡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俩嘴巴子。 “这下你满意了吧?”说罢甩手离去。 “你这哥哥,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苏拉对李子莫夸赞道。 皇城禁宫,太子书房。 “太子今天去蓝袍会大营,有何收获?”韩岳,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少傅问道。因为韩岳的出访,为宗图化解了一场危机,上皇自然要提拔重要。 太子赵凌志,也就是今天在蓝袍会化名‘雏龙’的孩子。 “少傅您说过,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表态,要冷静分析。今天确实让我领略到鲁莽行事的后果了。”太子笑的很天真,也笑的很成熟。 “莫非有人让太子吃亏了?”韩岳有意问他。 太子摇摇头“不是我,是那个‘急先锋’,被人给戏弄了,而且以后估计还要对他言听计从。” “是吗?蓝袍会孩子当中有这样心机的人?”韩岳也来了兴致。 韩岳知道太子今天是看到和人的差距了,这对于成长中的孩子来说是件好事,而且他也熟知太子性格,知道自此太子会更用功。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人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有些人靠的是暴力、是严刑峻法,但往往一味地压迫总会带来反抗。就像你打别人一巴掌,你的手也会感到痛。而自古贤君都以仁义、德行治人,带来的反而是人民的敬仰和赞颂,带来的是社稷的长治久安。” “恩,是,少傅所言极是。”太子认真听教,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需要什么。韩岳对太子期望很大,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十八、收擎天李伊遇狼王 “你这样吃肉怎么会有味道呢?”李伊显得很不满意。经过两天的接触,李伊对他还是有了些了解,这巨人正将一只抓来狍子生嚼着。 这巨人正是那个“绑架”李伊的“怪物”。这个家伙心智特别像五六岁大点的孩子,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出现在了亚华大陆上,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加上巨人不怎么会说宗图话 “最起码得有盐巴啊。” “盐...巴?”巨人学着李伊的话发出不怎么清楚的字句。 李伊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这个“怪物”,这个家伙确实生得高大,足有八尺多高,而且非常健壮,皮肤如同干裂的土地一样一块块的,而且泛着土黄色,如果他待在泥土之处,估计很难让人发现。他眼睛相对五官来说显得很小,甚至眯成了一条缝,耳朵也小,不过听声音倒是很清楚。鼻子挺匀称笔挺,最有意思的是它的嘴巴,嘴角上扬,感觉时常挂着微笑一般,给人很亲切和善的样子。 “你得要生火烤熟了,再放上些野葱或者野蒜那就更香了。”李伊美滋滋地抿着嘴。 “香,香。”这家伙很轻松扯下一块腿肉递给李伊。 李伊嫌弃地摇头,“我才不吃生肉呢,这样吃没味道,你稍等啊。”说着就跑出了洞。巨人不明白李伊要干什么,以为他要跑,急忙也跟着脚步跑了出来。 只见李伊在洞口的山坡上、草丛里寻着什么。 不大会儿,见李伊摘了一大把带有紫色小花的绿油油的东西过来,又捡了好多干柴。 俩人又回到洞里,李伊拿出火折子,开始生火,那巨人见到火光,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李伊看他样子知道他怕火。 “没事,放心,不会伤害到你。” 巨人也觉得他没有恶意,但还是不敢近前,只在后面嚼着肉看李伊。 等火旺了,李伊做了个简单的烤肉架,穿上腿肉就烤起来,不时还往上撒点盐巴。顿时,香味四溢。李伊看那巨人口水直流,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巨人似乎适应了火光,便慢慢走过来坐下,他正要伸手去抢那火上的肉,被李伊伸手挡下来。没想到巨人还挺听他的话,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生肉也顿时感觉不香了,都放到李伊跟前,他的心思估计也是让李伊都烤好再吃。 李伊也是明白,将烤好的肉上面放上野葱花,递给巨人。 巨人半张开嘴,一大口口水喷出来,又惹得李伊直乐。 巨人接过烤好的肉,就往嘴里塞,李伊还担心烫嘴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反应,自顾自吃的正酣。 “嗨,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李伊好奇地问。 巨人没明白意思,将他不大的眼睛睁了睁,表示不懂。 李伊指着自己,“李伊,我叫李伊。你呢?”他又指着巨人问。 “李...伊...,我...叫...李伊。”巨人还是不明白。 “不是,是我叫李伊,你叫什么?”李伊使劲指了指巨人,逗得巨人咯咯大笑。李伊瞅着它,都不知道怎么说。 “要是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个怎么样?”李伊兴奋道,巨人不理会他高兴什么只管吃野葱和羊肉。 “起个什么名字呢?恩...,你长的很大,很壮。‘石头?’还是‘大熊?’呢”李伊边说边看巨人表情,“你也不像什么熊啊什么的,那你叫什么呢?还不能起‘石头’,太简单,得起个霸气点的名字。”李伊站起身摸着下巴琢磨着。 巨人自顾自吃着。 “哈,有了。”李伊惊叫一声。 巨人被惊了一下,张大嘴巴看着李伊,正好一团未嚼碎的肉从嘴里掉了出来,它立马拿手捧住,又塞回嘴里嚼起来。看得李伊又好笑又觉得恶心。 “干脆叫你‘擎...天’,你长大高大,能碰着天的感觉,又有霸气,你说怎么样,擎天?” 巨人咽下一口肉和葱,不解地看着李伊“擎...天,擎...天,擎...天。” “对,就是擎天。你看。”李伊指着自己“李伊。”又指着巨人“擎天。”来回好几次。 结果那巨人也是学着他,指着自己叫李伊,指着李伊叫擎天。李伊教了好半天还是不行。 “天哪!你怎么造出个这么笨的东西来?”李伊仰天长叹。 吃饱后,李伊心里有点着急了,他害怕田三叔他们找不着自己会担心。突然想到自己还有包袱在商队那儿,那儿应该还有自己掉的头发。于是他试着用多尔鲁教他的法门,开始施展‘幻象之法’。 再说田三这头,商队停歇了两天,镖客老马和胡麻子也在森林里转悠了两天未果。 几个人也正吃饭呢。突然看到李伊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田三更是生气,伸手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这呆货这两天跑哪儿去了?”李伊也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没想到田三一巴掌扇了个空。 众人又是一惊,这田三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吓作一团。“妈呀,鬼呀!” 三个镖客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老马故作镇定地问道,“孩子啊,你这是被那怪物给吃了吗?别阴魂不散啊,我和你胡叔找你两天了。” 李伊这才意识到误会,忙说,“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们别等我了,我遇到个朋友,在此待几天。” 田三看他说话和状态活生生的,没什么变化,也没那么可怕。又壮着胆子问,“孩...孩子,你尸骨在什么地方?你告诉叔,叔定好好安葬你。” 李伊咯咯一笑,“三叔,我真没事,我这是学得个法子,你放心吧。”经过李伊一通解释,一行人算是放心了。 再说李伊收了幻象,又拿了些干柴,添了点火。看看一旁他取名为擎天的巨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笛子。 于是李伊走过去拿起笛子。“你是不想听这个?” 擎天似乎也明白李伊说什么,脸上露出微笑。 李伊突然想起多尔鲁教过的《念苍生》,趁着月明星稀,林深谷幽的环境,吹奏起来。哀恸的曲子,在林中穿梭。 正当李伊陶醉之时,擎天突然受到惊吓一般一轱辘站起来,从身边抄起一块大石头攥在手里,眼睛警惕地望着洞口。 李伊也被他这一举动吓一跳,立马站起来,“怎么了?” “呜呜。”擎天很认真地学着狼叫,“呜呜” 李伊一听,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是狼来了?”正当他寻思之时,一个灰衣中年出现在洞口。 李伊一看那人,下巴和两腮长着灰白整齐的胡子,眼神透着寒光。他虽看着沧桑,但是精神非常好,十分矫健。出于礼貌,李伊张口道“老...大...伯,您...好!” 那中年扫了一眼俩人,又看看李伊手里攥着一根笛子。 “刚是你在吹笛子吗?”中年说话没有语调,听着冷冰冰的。 李伊点点头,“是...是...我吹的。” “谁教你的这支曲子?” “我...我的一个朋友。”李伊听他问及曲子,想来应该是好人,于是说话变得比刚才利索了。 “你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多尔鲁,是个很厉害的乞丐。”李伊这才想到,这中年也许是多尔鲁的朋友,于是脸上换上一种兴奋的表情。“老大伯,您认识多尔鲁?” 中年一听,面无表情。“不认识。不过我对你吹的曲子很感兴趣。” 说着中年走近俩人,席地而坐。 擎天双眼一直盯着中年看,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石头。 “小巨人,放下你的石头吧,我不会抢你的肉,我吃的肉比你的新鲜。” 李伊拍拍巨人的腿,示意他放下石头坐下。 “你能再吹一遍这支曲子吗?” 李伊开心着,毕竟这是第一个对此曲感兴趣的人,他当然很高兴。“十遍也行,只要老大伯您喜欢。” 说罢,李伊调整一下呼吸,满含深情地又演奏了一遍。 那中年细细地听着,眼神中尽是忧伤,他似乎在回忆着过往,又似乎在品鉴着此曲的各中幽怨。 “您以前听过这首曲子吗?”李伊一曲奏罢,问还在陶醉的中年。 中年回过神来,“似乎听过,但是没有这么完整,有时候在梦里好像有过这样的旋律。” “这首曲子叫什么?” 李伊自豪地笑着,“听多尔鲁说过,说《念苍生》一曲是由宇族阿古里安所创所做,旨为离开故土,怜惜天下苍生。” “宇族?”老者反问。 李伊很坚定地点头,“那是最早的一族,是神之一族,他们与天地同寿,居于海之尽头。” 中年有些不相信似的,“我怎么没听过?像他们巨人族我知道,跟我们一族一样,已经不多了。” 李伊一听中年所说,眼睛冒起亮光“你们一族?您是......” 中年叹了口气,望着洞外漆黑的苍穹,整个身体鼓了一下气,冲着月光,叫了一声。那声音活脱脱一只狼在嗥叫,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声刚毕,远处树林里、山岗上狼叫声此起彼伏。 擎天又是一轱辘坐起来,再次拿起他放在手边的石头。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这些是我的族类。我们是乌尤族。” 李伊明显是兴奋了,颤抖着声音“您...是...乌尤族?会变换形体的乌尤族?” 中年一听,脸上泛起一丝奇异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你这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难得。”中年重又坐下,饶有兴致的样子“说说你对我们的了解。” 李伊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碰到了别人总不相信的稀奇古怪的书里看到的异类。“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些种族存在?还是我在做梦?如果连巨人、乌尤都存在。那宇族肯定是存在的。”李伊脑子里想着,整个人兴奋地颤抖着。 “你们乌尤族分为坚韧的狼、兼具狡猾和坚韧的豺、狡猾的狐类、和贪婪的鬣狗四类。均可以变化人形。居于亚华大陆的西北边陲,也就是现在的蒙特国往西。是吗?” 那中年点点头“不错。不过你了解的那些都已经历经上千年了。现在我们都分散在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中年看着孩子“你说你的那个乞丐朋友,可是‘风’中的成员?” 李伊点点头“对对对,老伯知道他们?” 那中年点点头“我叫郎延,带领着乌尤族狼的一支到了这里。我最早在霜雪国的西南见过他们中的一个人,是他救了我们这一支。你吹的这个曲子,以前听他弹奏过,应该就是你说的多尔鲁吧。” “肯定是他了,没想到咱们还是有缘啊。”李伊高兴着。 郎延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是要去哪儿?”郎延问。 “我本是云城人,要去鹤城,我是跟着商队来的,只是遇到了他。”李伊指着巨人。 “你打算带上他一起去?” “想是想,他也孤苦无依。”李伊陷入惆怅。 “这个小巨人不知何故在这里出现,据我的族人告诉我,他是此地石头所化。长成人样也才一年时间。” “石头所化?”李伊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传说中的巨人谷可是在塔尔卡纳斯峰南麓呢。距此有上万里路程。” “你为何对于远古的事情这么熟悉?”郎延非常好奇,这个孩子对于这一切未知领域事情的了解程度远远比自己见过都多。 李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从我开始认识韩岳先生,我就喜欢看他的书,都是一些上古的传说和神话故事。韩岳先生、多尔鲁还有樊诺叔叔都说我不务正业。” 郎延听后也点点头,“人是应该务实的。不过,如果人没有幻想,没有对未知事物的新鲜感,活着其实也没劲。” 李伊似懂非懂,配合地点点头。 “你就这么带着这个家伙,怎么出行啊?”郎延指着巨人。 “他叫‘擎天’,哈哈。”李伊笑着。 那巨人似乎感觉到别人说他,来回看着李伊和郎延。 “这样,我给他喝一些我族人的血,再教你一些咒语,他就会变成人形。” “可...可以这样吗?”李伊兴奋道。 “但是切记在变成人形的时候不要惹怒他或者再次念咒语,否则就变回去了。所以你自己要特别注意。”叫郎延的中年提醒李伊。 “他现在连话都听不懂,怎么会听我的?”李伊很为难。 “他们巨人族是会说话的,不过他还小,我看他还是很喜欢你,你应该会有办法的。” 十九、梁王密谋,仁王遇险 宗图梁城。 梁王赵武彬心事重重地在后花园散步。突然被一阵嬉笑声打断。 一个十三岁少年和一个十岁女孩在玩耍打闹。这两个孩子都是赵武彬的。世子赵凌政和公主赵贞。 “政儿。”赵武彬呵斥道。 世子看到父王,脸上立马换上敬畏,也可以说是畏惧。而公主则换上一副调皮的样子,绕到赵武彬身后做着各种小动作。 “你不去读书习武,都这么大了还在在此胡闹?能指望你来保护这个家吗?”赵武彬厉声道。 赵凌政战战兢兢,“父王,孩儿知错了。孩儿现在就去。”世子正准备灰溜溜的离开。 “站住。”赵武彬换了种比较柔和的口气。 “再过几个月是你皇祖母寿辰,你们两个想好自己要送什么寿礼了吗?” “贞儿想好了,贞儿想绣个凤翔桃园给皇祖母。”赵贞从赵武彬身后跳出来,扬着小脸答道。 赵武彬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贞儿最乖,你皇祖母肯定非常喜欢。” 赵贞满意地咯咯笑着。 “孩儿,呃,还没......想好。”赵凌政有些羞愧的低着头。 赵武彬瞬又换上严厉的表情。 “估计你连你母亲喜欢什么都不知晓,何况是你皇祖母。”赵武彬看了看天空,若有所思,低声道“如今太子聪慧,皇兄依然康健,难道真要我放手一搏吗?” 是夜,梁王府密室,赵武彬约见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你们这些人真是怕见光,见一次可真心不容易。”赵武彬对着神秘人说道。 那位神秘人一身连帽的黑袍,脸被帽子遮挡了大部分,只能看见嘴。 “闻听梁王有笔大买卖要照顾我们。” 赵武彬显得有些紧张而又兴奋。“据说你们从不失手,上至君主,下至渔夫。没有你们不敢接的买卖。” “梁王过奖,只要付得起钱,我们都敢接。” “那就好,钱不是问题,不过这个人可不简单。在宗图那是出了名的能征善战。”赵武彬试探着。 神秘人说话简单明了“要不您也不会找我们。” 赵武彬冷笑几声,说出四个字。 “仁王赵平。” 对方一听,没有一丝反应。“一个月内,您会得到消息的,价钱嘛,您梁城税赋的三成。” 赵武彬一愣,犹豫片刻,知道对方是不会讨价还价的。“很好,我等消息。” 宗图素月城。 一早,仁王赵平和夫人纪氏、小王爷赵龙在闲谈。 “自从天启大典以后,这亚华大陆上的各个国家可都是蠢蠢欲动。再加上少傅说服上皇开放边关,可真是难管的很啊。” “我觉得这国内的事情更复杂。”纪氏言道。 “夫人为何这么说?” “平郎,您看这些个分封的王,谁最可怕?” 赵平想了半天,理不出头绪。 纪氏一丝浅笑。“这么问吧,如果没有了上皇,谁最有可能上位?” 赵平一听这话,忙伸手去捂夫人的嘴。 “这等话岂可乱说,你不想活了?” 纪氏咯咯一笑,有点嘲笑般说赵平“堂堂仁王,远在千里之外,居然也如此畏首畏尾?” 赵平起身向门外看看。关了门重又回来坐下。 “你是说梁王有不轨之心?” 纪氏点点头。 “梁王手下门客很多,他掌管着整个沿海和海岸税赋,兵马也最雄厚。主要是皇太后的心思也是如此。” “可不能胡乱揣度上皇家事。况且闻听太子聪慧,不一定能禅位给他。” 纪氏换上埋怨的口吻。 “也怪你,平时只关心边关安宁和军队,不读书不理内政。你是否记得赵武彬被封为梁王后,写过一首诗吗?” 赵龙在旁边搭话道,“孩儿记得,孩儿记得。” “念给你父亲听听。” 赵龙清清嗓子,故作儒雅。 “王土照浩恩,贤者自追随。刀枪归府库,大同方来临。” “这...没什么啊。” “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第三句第三个字,第四句第四个字连起来。” 赵平正要脱口而出。此时,下人有事来报。 “何事?” 下人回,“禀大王,玉翠真人云游回来了。” 赵平一听,欣喜万分。 “快!备马,我要去拜访。” “平郎,为何这么着急?”纪氏有些不高兴。 赵平一脸欣喜,“这位玉翠真人啊,可非常不简单,我一直想拜谒,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次可不能错过机会。” 赵平说罢,立即拿了佩剑,出了门。 “这个玉翠真人是做什么的?为何我一直没听说过。苍茫道会里的不是碧玉真人吗?”纪氏问赵龙。 赵龙笑笑,“不是一个人,听说青云山有这么个老神仙,许愿求财无不灵验,周边百姓很多都去找他。不过依我之见,就是个故弄玄虚的术士。什么人能比得了我娘‘女中仙’呢,哈哈。都说仁王计谋百出,可谁知道这‘半仙军师’居然是您。” 纪氏莞尔一笑,“找打,怎么跟娘说话呢。” 娘儿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纪氏忽然又问了一句“这个真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什么时候来的青云山?” 赵龙盯着墙上的地图看着,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像是两个月前来的,被人们传的很神。偶然会下山为百姓问卜算卦。说是无所不知,有求必应。父亲不是一直想帮韩先生解开那句‘暗影重重,刃出必中’嘛。” “哦?”纪氏一听,若有所思。忽然,她脸上换上忧虑。 “不行,龙儿,你多带些人,赶快去追你父王。” 赵龙转过身,“有何不妥吗?” “我也说不好,我就是感觉有些担心,你快去。” 赵龙一向听母亲的话,立即去点了上百名近卫,骑马追了出去。 再说赵平,只领了十六个随从,出了城往马家窑方向的青云山而来。 这青云山离素月城只五十里地。到得山下。赵平与随从下马,见那山,确实一座好山: 岩石梯龙盘而上,阔叶林拱手相遮。 险峰奇石多矗立,千年古木迎招展。 道院古寺居深处,晨钟暮鼓环山响。 修生养性闲人住,云雾缭绕神仙藏。 这青云山赵平刚来素月城时也曾登过两次,一次是为打猎,第二次是带人巡视,了解地形。后来善教寺修了个分坛,当地一些瑟勒人为了自己信仰的神盖了一座修道院,还有其他民族的神庙,大大小小也有六七座。仁王带着十来个随从前后相随,往山上而来。其中一个随从找的向导,在前面引路。起初众人走的是一条大道,还有不少路人。后来走着走着,道路分了岔,道就不好走了,加之树高林密,前面的侍卫只得拔出长刀劈藤砍蔓开路。 “为何不走大道?”侍卫问那向导。 “嗨,您可不知,大道走来绕行远,此间去,近得多。” “这真人怎么选这么个地方住,不是香火很旺吗?为何路如此难寻。”开路的随从抱怨着。 “不得胡说,真人定非凡人,才会选择僻静的住处。”仁王喝住手下。 随从有些难以想象般摇摇头。 众人走了好长一段路,快到山顶庙宇时,突然感觉有股恶臭不断飘来。 “等等!”一个随从自赵平身后窜上,扯出腰间的刀,劈开身前的树叶。一群动物的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而离此不远处隐约是一片开阔地,依稀有座石头垒砌的破庙。 众人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无不恶心作呕。随即,所有人都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十几个人立即绕道,跑到开阔地,前面果然是座石庙,石庙由几根粗大的石柱撑着,周边零零散散还有不少石头,石庙明显潦草建了一半。 正此时,他们后方的林子里窜出五个手持短刃的黑影。 这十六个随从反应很快,迅速掣出腰间长刀,将赵平围在当中。 “欢迎仁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一个声音从石庙中传出。随后,一个绿色长袍的术士走出来,站在庙宇门口的石阶上。那向导见状,也立即闪身跑到那术士跟前。 仁王看见他,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仁王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我就是真人,仁王别来无恙。”那人冷峻地回答。 “你来素月城意欲何为?”仁王质问。 那人冷笑两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对不起了,仁王。” 绿衣人说罢,一声令下,那五个黑影便不由分说,持短刃扑了上来。十六个侍卫想举刀反抗,可是发现一点也使不上劲。五个人二话不说,短刃招呼,干脆利落,侍卫们登时成了待宰的牛羊。 仁王眼看着自己手下一一倒下,却也说不出话,想必那腐蚀臭肉中定是有毒。 那绿衣人走至他跟前,“仁王陛下,还是我亲自送您上路吧,小的们动手,怕埋没了您的名声。”说罢,手起刀落。仁王眼前一黑,立时没了动静。 可怜仁王一生戎马,纵横中南边疆,死时竟落地无声。 待赵龙带兵赶至,为时已晚,赵龙命人立即四下搜寻,哪里还有什么真人踪迹。赵龙远远发现父王的尸体,已然被人割去首级。登时懊悔恸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