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37章 牍短情长 陈宽走了。 站在院墙上,望着一众义从给自己恭敬的跪拜叩首,王苍挥了挥手,众人也起身作揖还礼,而后翻身上马,在一阵烟尘过后,已然看不见半点踪影。 当然,之前他们骑的七尺健马没有给他们,而是让他们骑着副马走的。 冀州虽然靠近并州和幽州两大产马地,但本身出的良马不多。如若让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来去如风的话,还没弄出点名堂,便会被有心人针对,杀人牵马而走。 可尽管是副马,也都是王苍从云中带来的六尺多高的良马! 这些六尺余的良马,皆是王苍精挑细选后留下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带在身边,如今用在陈宽等人身上,也不算委屈他们。 没有多做停留,王苍领着典韦下了院墙,自顾的往演武场走去。一边走,心中一边想道。 可能再见陈宽,怕是不知多少年后了... ...... 重新走回演武场,此刻正是午时。 虽然还未入夏,但太阳却十分毒辣,晒得人身上发痒! 在西面靠近院墙的地方,一字排开,放了几张坐席和案几,中间的坐席空置,想来应是留给自己的。 而左右两边,分别是荀攸、枣诋坐于右,繁钦、族兄王贺坐于左侧。 望着几人埋头于案牍之间,王苍停下脚步,开始思索起来。 如今麾下的武备不缺,勇将也有不少,但文吏,就只有眼前这几位。若不是去了趟颍川,怕是能用的文吏就只有族兄一人了。 想到这里,王苍突然开始有些思念刘、杜二位士吏,又想起了第五班这位老上司。 作为大汉帝国能将法制与触手伸入到郡县之中的根基,这些刀笔小吏,属实是功不可没! 之前有他们在,倒是也省心。可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跟随自己到处乱跑。 摇了摇头,王苍自嘲的笑了一声,挤进人群,和荀攸等人打个招呼,安坐于坐席之上,自顾的取出木牍,开砚取墨,注水研之。 在将石墨化开的期间,王苍也打眼观察起来。 说来也有趣,想要寄钱寄书回家的,反倒是南匈奴人居多些。 当然,汉人也有不少,但王苍来得晚,汉人义从的的书信已经写得七七八八,此刻正连同钱财堆放在众人身后的墙角边。 期间,还有些义从才从外面赶回来,手上或是拿着些精巧好看的木簪首饰,或是拿着一些稚儿玩的小玩意儿,想来应是给妻儿的。 除开王苍来得晚,前面的队伍排得不长,剩下的四人面前,队伍皆是不短。 王苍本以为自己来了,应该是最受欢迎的,毕竟能让主君帮自己写一封家书,那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 但结果出乎王苍的意料,众人最热衷去的,反倒是繁钦那边。手上动作不停,王苍打眼朝着身旁望去。 只见繁钦身前站着的应该是一位南匈奴义从,头上光秃秃的,没有戴帽,头顶周边还有一圈辫发,想来是呼衍兰带来的那百五十骑中的一员。 至于王苍为何这般肯定? 那自然是大汉的邮驿系统虽然发达,但显然还达不到给塞外的鲜卑部落送信的水平。 话题略微有些扯远。 这名看着颇为勇悍的义从站在那里,做出了一副与其长相不符的扭捏作态,见繁钦问他该写些什么,这名脑袋尖尖的义从站在原地,憋了半天,最后憋得脸上通红,在身旁相熟之人的取笑下,只得从口中说出一句。 “告诉俺妻,俺黑豕想她哩。” “嗯,且稍等。” 繁钦这会儿倒是与平日里不同,脸上异常平静,听到这句话后,马上用毛笔在简牍上写了起来。 不消片刻,便已写完。 期间,繁钦写的字多,一片木牍还不够写,又取了一片,方才堪堪够用。 口中猛吹一口气,待到木牍上的墨迹凝实,繁钦看也不看,将两片木牍递给这名义从,看看是否需要更改。 哪知这名义从拿到后,身旁的好友就将其抢了过来,口中大声念道。 “黑豕伏地再拜请:白陵吾妻,京都繁盛,春分将至,愿吾妻足衣强食,慎落中。黑豕以三月四日与王公幼妹俱之洛阳,王公以三月十七至洛阳,毋它急。黑豕毋它,唯念吾妻与稚儿安好,谨因使奉书。伏地再拜。” 这般大声将其念完,包括王苍在内,众人皆大声笑了出来,使得这位名叫黑豕的义从更加扭捏。 平日里,可能其砍下一颗头颅,眼睛都不带眨的,可是到了给家里寄信的时候,却羞红了脸。 众人取笑一番后,又马上起哄道:“黑豕,快说写得如何?” 黑豕这名看着颇为勇悍的汉子此刻如同小姑娘一般,耳朵根子都红了,小声的回道:“自然是满意的。” “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又一阵取笑声过后,黑豕小心翼翼的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一大串用细麻绳串好的铜钱,那是他下个月的月俸! 至于本月的,在武川镇还没动身时,便已提前发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苍一瞧,看那串铜钱的数量,应该有个两千钱上下的样子! 心中想道:看来这位名叫黑豕的义从在洛阳期间,可能连一次门都没出过,或者出过门,但不舍得用钱。 不然每月两千钱的月俸,怎么会一点都不舍得用呢?甚至连那发放时串铜钱的细麻绳绳结都未解开! 深深的看了眼这位名叫黑豕的义从,王苍感觉手中的石墨也尽数化开,而后从桌上散乱的木牍中取了一片,目目的盯着手上这尺余长的简牍许久。 而后陡然惊醒,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向身前这名憋了许久的义从,笑道。 “适才想了些事,让你久等了。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写给自家妻儿的?” “不碍事,主公,俺叫乌梢,也是要寄些钱物给俺家吾妻和稚儿的。” 听到这话,王苍心道:嗯,性子倒是大方,不扭捏,看着年纪也比刚才那位黑豕大了不少。 再看向这位名叫乌梢的义从手上,发现其手上拿着不少孩童玩的新奇玩具,想来家中稚儿应该有好几个。 当即笑着问道:“想要写些什么?” ------ 1.石墨:关于汉末用的墨锭,想来普通人应该用的是石墨。 虽然曹植有一首《乐府·墨出青烟松》,但松烟墨的造价可不低,普通人家普及的,应该还是石墨居多。 2.木牍:汉代的木牍尺寸大多相近,即一尺上下。 有的可能长些,有23-24厘米,还有的可能短些,20-22厘米之间。而西汉初与汉末三国时期的度量衡又有些差距,中间差了差不多一厘米左右的规格。 是以上下浮动,但规格皆差不多,都是一尺上下。 至于宽度的差距,则更大些。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内外之事 陪着义从们边说边笑,打趣玩闹,王苍为他们撰写家书的速度也愈发熟练,加上还有荀攸、繁钦等四人一同帮忙,速度就更快了些。 等到日落西山,场上的义从们也回到了居所,享受着这难得休沐时光。 昨日那般训练,可谓是将他们的身体狠狠透支了一次,虽然不少人坚持下来了,但今日仍然手软脚软。 这不是空话,而是参考王苍自己曾经在后世参与过的两天一夜负重行军,拉练五十五公里所得来的经验。 当然,说是两天一夜,其实是一天一夜,再加半个上午,最后急行军负重冲刺八公里,加起来六十多公里,一路跑回了驻地。 但冲刺的时候有多卖力,回去躺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为此,连队给王苍等人放了一天假,狠狠的躺平了一天。 嗯哼,话归正题。 待到用完晡食(晚饭)后,王苍将麾下文武召集到会客厅,准备商议他进宫后,众多义从的管理问题。 本朝以来,右为上,且大多数时间都被武官所占据,王苍这里也不例外。 只见右边上首下来,依次是王延寿、高宝、高良、呼衍兰、慕容光等五位屯长,其下依次是魏三、刘恢等亲卫什长。 而左边上首,荀攸当仁不让的坐了上去,其下,则是王贺、枣诋、繁钦等文吏。还有些右边坐不下的,诸如刘破奴、宋喜等队率也陪座于左侧下首。 至于刘破奴、宋喜等队率见魏三、刘恢坐于自己之上,心中会不会不满意? 那肯定是不满意的,但谁要他们是亲卫什长呢,天生就高自己等人一等。 可真要让他们去做亲卫什长,他们愿不愿意? 那肯定是不愿意啊! 与管理十人一什相比,那肯定是手底下有五十号人来的舒服些! 至于典韦和宋宪,他们没有坐在场上,二人一左一右,面色严肃的站于王苍身后。 左侧席间,刘破奴见平日里与自己关系亲密的陈宽迟迟未至,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当即看向左右嚷嚷道:“诸君可曾见到过陈宽?” 见刘破奴发问,众人在席间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还真没看到陈宽的身影,也不禁有些纳闷。 好在,王苍没让众人疑惑多久,也缓缓说道:“诸君兀虑,陈宽今日午间便已出发,带着那些愿意归家的义从们回云中,想必这会儿已经由小平津渡过大河了。” 听到王苍这个回答,众人面面相觑,刘破奴更是接着嚷道:“彼辈无甚恩义之徒,管他们作甚?” “是极!” “没错!” 刘破奴资历高,且和陈宽一般,与众人关系不错,是以众人多有附和。 而王苍没有多讲,只是笑着说道:“破奴啊,陈宽一走,日后就无人取笑你了。” “不过吾有要事让其去办,不用过多纠结。” “接下来的事情,关系着吾等日后的发展,诸君静听。”王苍话音刚落,众人神色一正,尽皆收敛表情,正襟危坐的跪坐于席间。 这副态度,令王苍心中大为满意,看来自己对麾下众人的掌控力没有弱! 只见王苍缓缓开口说道:“适才吾也说了,陈宽带着些许义从归家。” “而今日下午,吾也让宋宪去了一趟上商里,知会留守在那里的义从到庄里来。待到明日,这剩下的四百余义从与五十亲卫,吾还要再次精简。” “待到考核过后,亲卫成绩最次的十人将下放至义从之中。而考核成绩最优异的十名义从,则将其选为亲卫,随侍吾左右。” “至于剩下的四百余义从,则只取三百精锐,当做精卒来操练。而剩下的,便让其做些苦役、杂役。”说到这里,王苍的眼神扫向荀攸。 后者会意,知道王苍有意让他来表现一番,好在众人心中立住跟脚。当即整理了一番语言,而后缓缓开口将昨夜与王苍抵足而眠时的那番话和盘托出。 待到荀攸说完,众人神色不一。有神色疑惑的,还有面带喜色的,但大多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王苍也瞧见众人神态,没有解释,而是接着说道:“俗话说,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待吾进宫为羽林郎后,诸君一切事宜,皆决于荀攸与王延寿二人!” “内事不决问公达,外事不决问延寿。二位一文一武,可保吾无虞也。” “内事方面,主记繁休伯。屯田粮秣,枣君兼之。至于财货,那就拜托族兄了。”说罢,王苍看向荀攸四人,拱手作揖行了一礼。 而荀攸四人表现各不相同。荀攸坦然受之,繁钦喜上眉梢,枣诋神色凝重,王贺则是与有荣焉。 说完内事,接下来的外事就复杂多了,王苍扫视一眼左右,发现众人神色里,颇有些紧张之意,或许都在期待王苍对他们的安排。 特别是呼衍兰与慕容光,二人不算王苍嫡系。 其中慕容光是鲜卑降虏,被王苍千金市马骨,提拔到了屯长之职。而呼衍兰则是带着的百余骑南匈奴骑兵加入,被王苍任命为屯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要改制,想来最先动的便是他们二人,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只见王苍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把二人看得尴尬的低下头去。 “外事方面,王延寿为义从曲长,总管前后左右四屯。” “其中前屯屯长高宝,后屯屯长高良,左屯屯长呼衍兰,右屯屯长慕容光。前后左三屯,所领皆是精卒。右屯的人数最多,但日常事务繁杂,辛苦老光你了。” 话落,慕容光赶忙赔着笑脸,说道:“为主公办事,俺老光面上也有光!” “哈哈哈哈哈...” 这番献媚的话从慕容光嘴里说出来,众人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反而觉得他就该这般恭维王苍一般。而前者神色间,也满是真诚,好似认定了王苍为主公一般。 王苍的目光没有在慕容光身上多停留,而是转向枣诋,说道:“枣君,如后勤粮秣方面需要人手,便去找慕容光就是。” “唯。”枣诋恭敬的应了一声。 王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至于亲卫队率,便由典韦担任。宋宪,任副队率。” 说罢,王苍看了眼众人,大声喊道:“宋宪在武泉塞时,随吾左右,也立下诸多功绩。加之日常随侍吾左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典韦一来,让你的位置不升反降,是吾之过失。来人,取十枚金饼来!” 外面的亲卫应了句,自去取钱。没过多久,便托着一盘金饼来到厅中,王苍起身离席,亲手将其呈给宋宪。 王苍日常对宋宪本就不错,虽然典韦的到来,让他只能做亲卫副队率,但私下里与典韦做过一场后,他对于王苍的任命,可谓是无话可说。 如今又当众述说他的功绩,还赏赐了十枚金饼给他,并且起身离席,亲手来呈,这是对他莫大的恩宠! 这个当初桀骜不驯的汉子,虎目含泪,心中最后那块块垒也消散了。当即跪倒下来,双手接过漆盘,脸上涕泗横流,竟哭成了一个泪人! 王苍将宋宪拉起,口中宽慰道:“好了,好了。都这般大的人了,还学那妇人作态。岂不是让诸位袍泽取笑?” 哪知宋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手上托着一盘金饼,脸上尽是高傲之意,笑嘻嘻的说道:“主公爱我,宋宪无以为报,只愿肝脑涂地,日后随侍主公左右,寸步不离!” 听到这话,王苍笑骂道:“那吾与新妇行房之时,你也寸步不离?”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听到王苍这话,众人笑作一片,口中也调笑宋宪道:“那主公如厕,宋宪你也跟着?” “那主公歇息,宋宪你也趴在榻下?” 宋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还是强自喊道:“主公如厕,就算是有味儿,俺也忍了!” 刘破奴调笑道:“那要是行房呢?” “那俺在门外给主公擂鼓助威!”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见宋宪这般说,众人笑得更欢了。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荀攸,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笑了几声,他又硬生生的憋住,强自将神色镇定下来。 王苍见众人笑也笑了,取笑也取笑了,口中笑骂道:“好了,噤声!” “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众人收敛神色,静静的看向王苍。 抬头看了眼厅外暗淡的夜色,王苍长话短说,又将义从队率之职给安排了一番。 其中刘破奴和宋喜这两对头,就让他们跟着高宝,加上这二人颇有勇力,也适合高宝这种勇将。 而高良和呼衍兰,则是选了他们相熟的亲近之人来担任队率,此处暂且不表。 至于慕容光,那便更不用多费口舌。 林林总总的说了许久,王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问道:“诸君可有疑虑?” 众人听得认真,就算有疑虑,他们也不会当众来问,口中尽皆高呼:“无有疑虑。” “好!” “啪啪...啪啪!” 王苍拍了拍手掌,冲着厅外高声喊道:“拿酒来,今夜吾等不醉不归!” 见又要饮宴,众人神色大喜,口中连番恭维自不必多说。 厅堂外,早有王延寿买来的婢女端着食盒候在檐下。听到动静,赶忙推开门,摇曳着芊芊细腰,带着浓烈的脂粉香气,飘然进到厅中。 等到将美酒与菜肴端上众人的案几上之后,这群婢女又在众人身旁跪坐下来,而后又是几队婢女飘然进到厅中。 其中去左右两边的,手上皆提着乐器,在众人身后坐定。或抚琴、或鼓瑟、或吹笙、或击鼓、或鸣笛。林林总总,不可尽数也。 而进到厅堂正中的,则是体态妖娆,姿色艳丽的舞姬。只见这群舞姬皆身着轻纱,赤着双脚,在走动间,身上佩戴的环佩叮当作响,声音悦耳动听。 随着乐伎奏响乐器,厅中的舞姬也起舞于厅中,又闻跪坐在乐伎身旁的女子娇声唱道。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唱到这里,王苍将身旁娇俏的婢女倒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高声和道:“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王苍唱完,歌女们也颇有熟练的和了一遍:“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待到和完后,众人对这首《东门行》也颇为相熟,也跟着一同和唱道:“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 唱完这句,王苍又豪饮一杯,将酒杯随手摔到地上,起身离席来到厅中,与舞姬们一同起舞。 但与舞姬们不同的是,王苍是只会旋舞,便干脆在众女之中,开始盘旋起舞,一边舞,一边高歌道:“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 众女本来按照编排好的舞蹈起舞,但王苍在场中旋舞歌之:“今非!” 舞姬只好又跟着悲声和歌了一句:“今非~” 待到歌完,刘破奴也是学着王苍,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拿起箸匕,开始缓缓击打起漆碗边缘,口中高声叫道:“旋!” “旋!” 身旁的宋喜见状,也拍手和之,喊道:“旋!” 这般起哄几声,众人见舞姬们不肯改换为旋舞,便一同高声齐呼道:“旋!” “旋!旋!” 舞姬们无奈,只得跟着王苍的节奏,张开藕臂,露出一截丝衣下的白嫩肌肤,丝带随着绣手飘飞,身子向前,脚下撤歩,开始改换成旋舞。 而内里的王苍,一边舞动身体,一边高声唱道:“咄!” 舞姬凄声回之:“行!” 众人悲声和之:“吾去为迟!” 而后一同戚声和道:“白发时下难久居!” “白发时下难久居!” “白发时下难久居~” 待到唱完,王苍在场上旋舞许久,已然有些疲了,便旋舞到荀攸身前,以舞属之。 而荀攸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热闹的气氛,也不会旋舞,但他知道,王苍旋舞到他身前,他不起身应之,便是对王苍的不尊重。 脸上苦笑一声,荀攸没有犹豫,起身应之。 众人见荀攸应了,反应更是激烈,一同起哄道:“旋!” “旋!” ------ 1.小平津关:自王苍所在的谷水湾渡过谷水,绕过平县到小平津关,这几十里的路程,有马的话,旦夕可至。 或是远些,去孟津渡,亦不过多几十里的路程。 2.《乐府歌·东门行》:此歌应是出自汉末,但具体是汉末哪个年份,我便不知道了。 也未曾找到出处,此处延用之。 3.前后左右的顺序:前后,自然是地位高些。如后来的蜀汉便是关羽为前将军。 而前后将军,在汉朝,多少戍卫中央。而左右将军,则是外出征伐。 具体地位,自不必多说。 4.晡食:即两餐制的第二餐,一般在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之间。而第一餐,则是朝食,在早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为了方便,我书中多用夕食来代替。如有介意,告诉我,我会毫不犹豫,马上改正!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袁术 季春三月十八,天清气明。 卧榻上,与荀攸又聊了半宿的王苍坐起身来,看了眼身旁睡得正香的荀攸,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的翻身下榻,刚准备去洗漱一番时,荀攸忽然悠悠醒转。 看着王苍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荀攸心中一暖,笑着喊道:“主公,攸已经醒了。” 王苍摆了摆手,自顾的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再睡一会儿也无妨,此刻还早。” “嗯。” 荀攸口中应了句,但心中的想法却是:自己作为下属,起得比主公还晚,又怎么还好意思贪恋卧榻的舒适呢? 没有犹豫,荀攸也坐起身来,翻身下榻,快速将放在一旁的衣物穿好,便准备出门洗漱。 当然,不是他不喜睡眠,而是今日有要事去办。 因为,今日上午,王苍要选练麾下的亲卫与义从! 昨夜,众人饮酒高歌,纵情享乐至夜半时分。荀攸虽是文士,可酒量还算不错。作为王苍钦定的文武之一,众人与其不甚相熟。 但他们大多都是性子直率,逮着机会,便连连敬荀攸的酒,想将其灌醉。加上又有王苍于场中旋舞开了个头,众文武也是频频相邀荀攸,让其身心俱疲。 这般饮酒、起舞,饮酒、起舞的连轴转了许久,王苍感觉荀攸快遭不住了,便邀其同榻而眠。 而荀攸察觉到王苍的意思,知晓他是在帮自己,心中大为感激。对他的相邀,自然不无不可,故而有了适才那一幕。 王苍还没洗漱完,荀攸便从屋内走出,二人蹲在水井旁的暗渠边,一边闲叙,一边整理了一番仪容和收拾完个人卫生后,便一同回到了屋内。 与之前的初见不同,经过那夜与荀攸的攀谈交心,加上连续两夜的抵足而眠,这会儿在屋内,二人关系亲密不少。 王苍指着一旁架子上挂着的铁甲,笑道:“公达,帮吾披甲!” 荀攸点了点头,有些吃力的将这副看着颇为精致,但却异常沉重的铁甲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双手用足气力,晃晃悠悠的提到王苍身后,异常艰难的辅助王苍穿上。 兴许是第一次,荀攸还有些不适应,加上以前没有接触过甲胄,故而连连弄错。 好在王苍也不介意,一边告诉荀攸该如何披挂,一边教导他该系紧哪条革带。待到披挂完铁甲,荀攸动作熟练不少,可也累得够呛,额头上尽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冲着荀攸笑了笑,王苍又将便于骑马的髀裈,头上戴的铁胄,腰间的皮带与锦带一一穿戴好,再将环首刀别在腰间。 原地抖了几下,适应了一会儿,便扭头看向荀攸说道。 “公达,走,随吾去演武场。” “唯。” 这般一问一答,而后相视一笑,二人便携手走出屋内,领着典韦、宋宪等亲卫,缓缓朝演武场走去。 而就在王苍一行人快要到演武场的时候,上商里外,两名青年男子也来到了王苍新买的宅院外。 其中一名身形瘦削,个子中等,肤色略黑,脸上带着些许傲气的青年看了眼王苍家的宅院,又看了自家这位细眼长髯的好友,说道。 “阿瞒,这位云中侯倒是阔气,你看这宅院,少说也有个四进五进的样子。” 话落,这名青年接着说道:“又闻其是王御史家的远支,以那老家伙的性子,想来应该不会为族中小辈在此购置宅院。想来这买院子的钱,应是云中侯个人所出。” “啧啧,看来这位屡次以少胜多的云中侯在战场上,确实拿了不少缴获。”说到这里,袁术不禁咂舌惊叹了一番。 袁术身旁,听完好友的分析,许攸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王苍是怎么有这么多钱来购置宅院,但此刻,他的心情颇为激荡! 这几日,每当午夜梦回时,许攸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见到的女子。想到她身上带着的那股子野性时,许攸就有一种拥其入怀,好好把玩一番的冲动。 但那时,佳人未在枕边,转辗反侧之下,常令他彻夜难眠! 不过他也不是独身,反而已经有了家室,只不过不在身边,而是在沛国谯县老家。 说起来,他的正妻丁氏,长得其实极为出众。要不是自家阿母的缘故,可能丁氏还看不上自己,说不得要嫁作他妇。 至于为何呢? 那就要说到其母丁夫人。 丁氏乃是自家阿母族中的女子,说起来,算是自己表妹。而这等亲上加亲之事,在当代,也不算稀奇。二人本就年纪相仿,又自小相熟,如今在丁夫人的撮合下,便奉父母之命,成亲结婚就是。 而在丁氏之前,其实他还另有一位妾室,唤作刘氏。 只不过刘氏帮自己生下了长子与长女后,就不幸逝世。刘氏那一双儿女,便由自家表妹,也就是正妻丁氏接过来抚养。 可惜的是,自从来到洛阳做了议郎,丁氏不在身边,他又是个浪荡性子,平日里的渴望,便只能去女闾发泄了。可女闾这地方,久去总不是事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不,好友袁术今日休沐,专程来约他游玩。 说起来,好友袁术自从三岁前年满弱冠之后,便被郡中举为孝廉。到洛阳后,又被安排至五官中郎署担任五官中郎。 如今三年过去,其还在五官中郎署,只不过,从最初的五官郎中,再到五官侍郎,接着便是昨日升秩为五官中郎。 以袁术的性子,升秩这等喜事,自然得出来玩乐一番。而他的出身,自然不必多说。 在洛阳,袁术能看得上眼的,不过是眼前这位好友和其他几位同样是顶级官宦世家的子弟。但可惜的是,其他几人都需当值,只有眼前这位平日里闲暇颇多的好友有空,故而袁术找到了他。 而许攸听说王苍这两日到了洛阳,苦于没有什么借口上门拜访,好看看自己这几日心心念念的可人儿。 如今袁术前来,正合他的心意! “公路,这洛阳周边,你我二人早已转了不知多少遍,也无甚新意。但吾听说,这云中侯家中的舞姬与婢女姿色不错,正好你来,吾等上门拜访一番。” “加之此来匆匆,却是连朝食都忘了吃。以你我的身份,这云中侯敢不笑脸相迎,敢不留吾等用饭?” 对于云中侯王苍,袁术不甚熟悉,但其名声,近来倒是传遍了洛阳。可我汝南袁氏,累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王苍一个小小的列侯,敢不笑脸相迎? 故而袁术脸上闪过一丝倨傲,下巴微昂,看向王苍家的院门说道:“他王苍敢不相迎?” “哼哼,我袁术去他家用饭,这是看得起他王苍。” “阿瞒,速速上前敲门,这王苍的家奴也是个不长眼的,我等在院门前驻足许久,竟无一人听得动静来看。” 许攸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对于袁术的说话语气,他早已习惯,没有在意,脚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院门前站定,随意的拍了几下院门。 但令二人没想到的是,王苍家的院门竟然迟迟未开! 而许攸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开门,眉头微皱,以为是门塾内的家奴懈怠,没有听得动静,手上加重气力,狠狠的对着院门拍了几下! 可又是几息过去,还是无人开门相迎。 袁术本就心气高,对于王苍这种将人拒之门外的作态,他口中没说什么,脸上却愈发阴沉。 随着许攸又重重的拍打了几下院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袁术黑着脸,走到院门前,直接就是一脚! “咚!” ------ 1.袁术:袁术的履历就十分简单。他不似曹操、袁绍外放到地方为县令,而是一直在朝中历任内外。史料上说,他最初是被举为比三百石的郎中。 举孝廉为郎,去处便是三署郎。即五官、左、右中郎将三处官署。但这三处官署中,也是有先后顺序,如上文。 至于为何五官中郎署地位高些,则是因为一些五十岁以上的郎官,多集中在五官中郎署。且品秩高些,为六百石,但这是五十岁以上的郎官独有。相当于现在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虎贲和羽林? 虎贲需从节从虎贲做起,羽林则是羽林郎。羽林骑更不用说。 其中最开始,都是从比三百石的郎中做起,之后是比四百石侍郎,比六百石中郎。 再然后,经过不断转任,袁术便是到了黄巾之乱前后的长水校尉。即北军五校中的一部校尉。 关于长水校尉,诸位肯定听过,路中悍鬼袁长水。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气侠 这一脚踹得极重,袁术感觉自己的脚掌都有些发麻,但看着王苍家的院门上有一处清晰的凹陷,他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他开心了,刚走到王苍家对面的一群人就不开心了。 前面也说过,这一脚踹的重,声音必然也大。这群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刚想发作,便被为首一名中年男子用眼神给拦下。 而这名中年男子的衣着也比身后这群人要好些,穿得是缣帛制成的直裾深衣,腰间佩的是上等美玉,再看这群人看他时的敬畏神色,想来地位应是不低。 只见他给了那群人一个眼神后,便在王苍家对面的院门前站定,原来这也是一位上门拜访的。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将袁术和许攸二人的注意也吸引过去。 不似王苍家没人,这处宅院看着不大,可院墙不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没让众人等多久,院门便缓缓打开。 而为首的中年男子往后退了两步,恭敬的作揖问道:“敢问当面可是蔡家女公子?” 院门半开,一名看着年纪不大,气质温婉,举止端庄,身量颇高的女子站在院门内。看见来人,脸上微变,但很快收敛表情,正色欠身回礼道。 “正是奴家。”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可说话时,又带着些许急迫:“既是女公子当面,那随我等速速出行吧。” 这名少女脸上带着不情愿,可看着门外这许多人,脸上又挂上了些许担忧,口中带着些许颤音,回道。 “能否宽限些时日,好让奴家将家翁的藏书整理一番?” “少君!” “这还整理什么,我家公子还在河东等您!” “我们等得,我家公子等不得了!” 见眼前的少女想拖延时间,为首这名中年男子的神色愈发焦急,却是连称呼都变换了。可还没等少女回话,这中年男子又接着说道。 “少君可要想好,蔡议郎可是同意了我家仲公子与少君您的婚约!” 说完这话,这名中年男子便往前逼近几步,伸手就想去抓这少女,同时口中还说了句:“得罪了!” 可这手还没伸到少女身前,便在半空中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而这抓住中年男子的小臂的不是他人,正是袁术! 这时,许攸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向少女问道:“蔡议郎逃亡去了吴地,昭姬,你怎么还留在洛阳?” 看见袁术和许攸二人忽然出现,这名少女慌乱的心神稍稍安定,欠身说道:“家翁的藏书在洛阳无人看管,昭姬便在此为家翁一边保管藏书,一边学习先贤经典。” “只是...” “只是蔡家女公子与我河东卫氏仲公子已缔结姻亲!” “二位,切莫自误!” 说着,这名突然插话的中年男子手上发力,想将手抽出来。可手上连连发力,自己的右手仿佛被一条铁钳夹住一般,竟被袁术攥得死死的! 就在刚才,站在这群人身后的袁术、许攸二人本来想走,可听到蔡家二字,便来了兴趣,当即停下脚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当然,这也是他们二人皆有些游侠气在身上。碰到这种事情,不凑个热闹,都对不起他们平日里自诩为古游侠了。 而这位蔡议郎,不是他人,正是光和元年(178年),因灾异之事,上陈妇人、宦官干政之害,后被曹节等宦官联手构陷的议郎蔡邕! 而此女自不必多说,其长女蔡琰,蔡昭姬是也。 是以,见这中年男子想用强,二人对视一眼,便上前相助,故而发生了适才的那一幕。 袁术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今正是逞威的时候,见这中年汉子如此拿大,口中连连呵斥道:“你这厮,嘴里一口一个你家公子,一口一个河东卫氏如何如何。” “那你可知,这里是京都洛阳!” “你又可知,乃公是何等身份?” 中年汉子脸色数变,上下打量了袁术和许攸一番,发现二人虽然低调,可身上的身着也是不差,加上这里是洛阳,不想为主家添麻烦,于是转换语气,略带谦卑的说道。 “二位恕罪,我乃河东卫氏的家仆。受主人之命,特来接蔡家女公子到安邑成婚。” “河东安邑卫氏?” 袁术目带疑惑的问向眼前的中年男子,好似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来了,随口说道。 “乃公忘了,想来是小门小户的寒门自比高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中年男子身后,众人见袁术如此看低自己的主人家,直接神色大怒!有性子急的,当即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这人,既已知晓我等身份,还不放开戴叔!”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其他人跟着阴阳怪气道:“我等与陈留蔡家,乃是有婚约的!光明正大而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狗,跑到这里来逞凶。” “是极!还不放开戴叔,莫不是想讨打?”说着,这群人中,已经有人往腰间摸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野狗?”袁术听到这话,神色直接一变! “你骂乃公是野狗?” 阴阳怪气见袁术一口一个乃公,也不惯着他,当即骂了回去:“乃公就说你是野狗又如何?” “你这人都说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京都洛阳!” “难不成,你还敢逞凶不成?” 说完这话,这人神色间满是自得。可他没看到的是,为首那名唤作戴叔的家仆的额头,已然渗出细汗! 因为,他看到袁术和许攸缠着的腰间锦带上,还垂着一枚小小的印章! 察觉到右手小臂上的力道一松,戴叔刚想道歉,袁术就已经欺身上前,一拳打在了那名阴阳怪气的青年嘴上! “啊!” 这名青年惨叫一声,感觉嘴里有好像少了些什么,口中一吐,发现两颗残缺泛黄的门牙带着血沫,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窝得呀!” “窝得呀啊!” 青年站在原地,兀自惨嚎。而周边的其他家仆、宾客看见袁术竟然这么大胆,敢冲到自己等人面前逞凶,纷纷上前,想找袁术讨个说法。 可他们脚还没迈出,袁术的拳头就已经打了出去! “阿瞒,助我!” “好。” 许攸和门内的蔡昭姬笑了笑,一脚就将身前的戴叔踹倒,而后冲到被团团围住的袁术身旁,二人没有拔剑,凭着一双拳头,就与眼前这十几人对峙起来! 好个袁术,不愧是年少时浪迹乡里,横行洛阳的人。尽管一人面对十几人,可他倒是不慌,两拳下去,已然击倒两人,又将身前这名青年一把拽了过来,借此挡住眼前众人的乱拳。 而许攸也来得及时,手上发力,将准备偷袭袁术的一人击倒。眼神一凝,看准朝着打来的拳头,略微躬身,左手擒住这人的臂膀,仗着不高的身材,背脊顶在其肚腹,而后站起身来,便将这人掀翻出去! 接着许攸便高声喊道:“两个!” 场上,又击倒一人的袁术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端得是越战越勇!越打越嗨! 当然,这里又不得不提一嘴东汉的士族教育。 像袁术、曹操这种顶流世家豪族中,族中子弟自小就有擅长技击手搏的长辈来教导他们。 反观这群卫氏的家仆与宾客,没有专门的人教导,只能凭着一股子气力。所用技法,也是些私斗时用的低劣路数。 故而看着眼前这区区十几人,袁术眼里尽是轻蔑。又将一人打翻在地,脚下往后退了几步,袁术口中亦是高声喝道。 “我已击倒五个了!” “阿瞒,慢了!”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冥婚 “锵!” 伴随着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其中一名宾客不堪其辱,双目赤红的看着袁术,口着喝道:“足下连连击伤我等数人,今日这事,双方各退一步如何?” “色厉内荏!” 袁术轻蔑一笑,快步上前,一边将腰间的佩剑抽出,一边口中喝道:“敢在乃公面前拔剑?我剑也未尝不利!” “当啷!”一声刀剑落地声传来。 袁术手中宝剑轻轻一挑,将这人手上的铁剑挑飞,而后用剑柄对着这人的脸上重重一砸! “六个了!” “阿瞒,太慢,太慢!” 口中催促好友,袁术手上不停,仗着自己的宝剑锋利,对着那些刚拔出剑的家仆的重重劈砍而去。不消片刻,那几人手上的铁剑竟被袁术手上这把宝剑给尽数削去半截! “拿着这等破铁片也敢来洛阳逞凶?” “哼,你河东卫氏也不过如此。” 手上挽了个剑花,袁术看着对面这群人手上拿着的断剑,脸上露出一副无趣的表情,随手将宝剑插回鞘中,自顾的往后走去,口中说道。 “阿瞒,这几个鼠辈就交给你了。” “嗯。” 许攸往前几步,口中笑道:“诸位可知,汝等已犯下大罪!” 说着,许攸指着最开始拔剑那人笑道:“你来讲讲,汉律中,黔首殴打、袭杀吏员,该当何罪?” 这人被袁术一剑柄打得鼻血横流,此刻正捂着鼻子,听到许攸来问,下意识看向许攸身上的穿着,发现其没穿绶带,心中大定,可眼神一扫,又看到了他身上垂着的印信,当即瞳孔一缩,口中牙齿打颤的回道。 “民殴吏,杀而不坐,民杀吏,弃市!” 许攸听到这话,脸上笑得更开心了些,说道:“吾乃议郎,这位是汝南袁氏子,其在朝中为虎贲中郎,其兄为司隶校尉下属的功曹从事,其父曾为三公之一的司空。” “诸位,你们想怎么死?” “当啷!当啷...” “咚...” 随着一声声刀剑掉落在地与膝盖触碰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众人已然软倒在地,个个哭丧着脸。 不知是谁带头,这群家仆与宾客尽数拜倒在许攸面前,连连磕头,口中告饶道:“我等不知上官身份,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宽恕我等。” “还请贵人宽恕我等!” 说着,这群冲着许攸和袁术继续卖力的磕起头来,那声音之清脆,让背对着他们的袁术嘴角划过一丝弧度。 另外一边,年纪不大的蔡琰“恶狠狠”的踢了那位名叫戴叔的家仆一脚,抬起头,发现袁术已然走到他的身边。 脸上微微一红,蔡琰屈身又行了一礼,说道:“这人太过可恨,昭姬...昭姬想发泄一番,不想被您看到了。” 说着,蔡琰有些羞怯,那清丽的脸上,红晕越发大了些。 袁术没有在意蔡琰的想法,毕竟他和蔡邕那老头没有什么交情。但平日里最好打抱不平的他,遇上这种事了,自然也是要帮上一帮。加上传出去后,对他的名声,亦是有很大的帮助。 毕竟蔡邕这老头名气太大,自己帮了他的女儿后,这老头也会欠自己一个人情。想到蔡老头的脾气,袁术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些。 袁术走过来时,便发现戴叔在装死。当即蹲在其边上,一把揪起他的发髻,狠狠朝其脸上扇了几巴掌,问道:“乃公问你,你家是不是有个名叫卫伯觎的?” 戴叔见装死无果,只能睁开眯着的眼睛。刚才许攸那番话,他也听到了,心中是大呼后悔,自己怎么就惹上他了! 袁术的名声,在洛阳不算太好。 具体有多不好呢? 虽说还没达到其日后做长水校尉时那么坏,但也是与曹操、袁绍这等顶级官宦子弟齐名。而且袁术最是好名,如今碰上他了,看来主母的命令是完成不了了。 口中有些绝望的回道:“此人便是我家大公子卫觊。” “哦?” 袁术颇为玩味的感叹了一声,接着便问道:“那蔡老...蔡议郎家的女子,虽是与你家有婚约,可其还未及笄,蔡议郎亲族又不在洛阳,你们就直接上门来抢?” “我本以为我袁术算是霸道的了,可遇到你卫氏,方知人外有人。” 说着,袁术刚才打完了右边,这会儿便冲着戴叔的左边脸上又扇了几巴掌,笑呵呵的问道:“说说吧,你们为何这般急切来抢人。” 戴叔感觉脑袋里晕乎乎的,可蔡琰在旁边,他不敢说! “好,好,好!” “好个忠心的家仆,乃公问你话,你敢不回应?” 说着,袁术不仅扇巴掌了,这会儿直接对着戴叔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而且动手之时,完全没有留力,全是冲着把戴叔往死里的打算去的。 这般连连痛殴了戴叔许久,袁术只觉浑身舒畅,越打越是爽利,直到蔡琰在旁边拉住袁术,小声的说道:“袁公子,这人快被打死了。” 有人来劝,袁术便停了下来。可停手之前,脚下又补了一脚,方才蹲了下来,继续揪起戴叔的发髻,问道:“乃公杀你,如杀一蝼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说吧,到底是为何?” 戴叔喉间耸动几下,咳出几口血沫,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但其想着,自己如若不将主母的话说出来,怕是今日不能活着走出上商里了。 眼睛瞥了一眼那些对着许攸跪拜磕头的手下,戴叔心中一片悲哀,口中艰难的回道:“是仲公子。” “仲公子?” “乃公也是仲公子!” 戴叔又咳出几口血来,艰难的说道:“仲公子快死了。” “你这竖子,竟敢咒乃公!” “讨打!” 说着,袁术又是几个大巴掌,直接把戴叔给打得昏死过去。 可袁术何许人也,会让他大白天就睡觉? 这等待遇,还不把他美死? 说着,袁术揪着其发髻的手上发力,摁着他的头就对地上砸去! “咚!咚!咚!” 可怜戴叔刚昏迷过去,又被打醒,脑袋空空的喊道:“亲阿翁!” “别打了,别打了!” 袁术停手,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其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而戴叔也怕了,口中告饶道:“亲阿翁,儿什么都说了,别打了!” “哼!” “我家二公子,名叫仲道。” “是以小人称其为仲公子,绝无冒犯亲阿翁的意思。” “接着说!” “是,是。” “这二公...这卫仲道在今岁雪后,突然病重。是以主母怕其早夭,便让卫觊来洛阳,想请女公子去趟安邑,让卫仲道与女公子早日完婚。” “这样,就算卫仲道不幸夭折,在黄泉之下,也不会孤身一人,带着遗憾。” 说完,戴叔紧张的看了眼蔡琰,又带着惧怕的看了眼袁术,其心中想到的却是。 二公子都死了好几日了!他这次来,是来带蔡家女去安邑,让他与二公子成婚的! 至于活人与死人结什么婚? 冥婚!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曹操 说起卫觊,袁术摸了摸下巴上蓄起的短髭,想起之前休沐时,家中的仆从与自己说过,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来拜访自己,可当时自己在外玩乐,哪有心思顾得上他? 至于拜访回去,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小人物罢了。 说起来,就连其兄长卫觊,自己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何况他家这位次子,更是如同蜉蝣一般的人物,不想也罢。 眼神看向朝自己讨好求饶的戴叔,袁术没有搭理他,自顾的站起身来,喝道:“给汝等十息。” “十息过后,便让汝等知晓,吾手中宝剑是否锋利!”说罢,袁术右手将斜插在腰间的宝剑拔出半截,眼神阴冷的看着戴叔。 而戴叔也不是蠢货,知晓袁术不想杀他这等小人物。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朝着蔡琰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自此之后,他与身后这群磕头如捣蒜的家仆、宾客们,看来得逃亡去它州了。 但很快,他就释然。既然性命能保住,那苛求什么呢?况且他连妻妾都没有,这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挣扎着起身,戴叔招呼了这群人几句,一瘸一拐的就往外挪步而去。好在这群家仆也算忠心,还分出了两人过来搀扶他。 不一会儿,这群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狼狈如野狗的河东卫氏家仆们就消失在蔡琰、袁术三人的眼中。 见恶客已走,蔡琰用素手拍了拍不算鼓胀的小胸脯,又朝着袁术和许攸屈身行了一礼,面带感激的说道。 “如若不是有袁中郎与曹议郎相助,奴家今日便要被这群恶人掳走。” “奴家在此,谢过二位兄长相助!” 说着,蔡琰将半闭的那扇院门推开,指着院内,笑着说道:“如无要事,二位兄长进来喝碗热汤再走吧。” 说罢,蔡琰目光希冀的看着袁术与曹操二人。 袁术刚在蔡琰面前将那卫氏家仆一顿痛打,自然也希望他这位苦主将这事宣扬出去,好成全自己的名声。对于蔡琰的邀请,他自无不可。 而许攸,不对,而曹操,与蔡琰就更熟了。作为后世的建安三曹,他的文学造诣可谓不低。加上与蔡邕时常讨论请教些文学上的问题,久而久之,双方关系变得十分密切。 可以说,蔡琰是他看着长大的! 加上他虽好文学,可自认为,在兵法造诣上,也算是当世一流的人物。是以知晓王苍在并州屡屡以弱胜强,又是位未弱冠的年轻人,加上听说其人到了洛阳,便急匆匆的前来一见。 这便是他化名许攸的缘故了。 可惜的是,第一次前来无果,第二次在金市碰到了他家幼妹与婢女,第三次与袁术同来,又是无人在家。 心中略微失落,但很快,他便深藏在心中,露出一副笑脸看向蔡琰,说道:“昭姬,那我等便进来讨一碗热汤喝吧。” 蔡琰年纪虽小,可能也就是个十四五岁,还未及笄的少女。但做人处事方面,倒是落落大方,笑着将二人请了进来。 与王苍的宅院相比,这处宅院只有两进。而前院中,除开会客厅与厨房、水井、溷厕外,就只有一棵不甚大的桑树立于院中。 会客厅中,蔡琰将曹操与袁术安排在右侧上首的坐席,其中曹操年纪大些,坐在上首第一席,而袁术年纪小些,坐在次席。蔡琰自己,则是走出厅外,从厨房取来热汤与陶碗,为二人奉上热汤。 曹操不是第一次去蔡邕家,但这处宅院,却是第一次来。之前蔡邕住的,都是宫中安排的居所。是以,他认得蔡琰,但不知蔡邕在这里还有一处宅院。 环顾四周,曹操发现地面与周边,看着还算干净整洁,想来蔡琰日常有打扫过。上首的案几上还散乱的堆放着一些简牍,想来是其日常多在此学习吧。 至于后院,曹操不知,也没进去过。但前面听蔡琰自己说,其家翁的藏书需要整理一番,想来应是藏在后院了。 而蔡琰自己,给二人奉上热汤后,便小步来到左边上首的案几后跪坐下来,却是将上首主位空置,将尊位给袁曹二人,再以卑位示己。 这一套坐次安排的极为聪明,既是为了感谢眼前的两位兄长,又是以女子之身坐在卑位,加强二人对他的观感。 接着蔡琰脸上露出一抹歉意,声音清脆的说道:“二位兄长远来,家中无甚吃食,敢问二位兄长可曾用饭?” 袁术刚想说没吃,曹操就抢先一步,笑着说道:“无妨,无妨。” “我等皆是昂藏汉子,少吃一两顿也无妨。” “说起来,伯喈兄因阉人构陷,致使不得不逃亡于吴地,其女留在洛阳住了许久,我等竟不知。” “哎,正是,正是!” “我袁术今日救下蔡伯喈之女,非是因为虚名,而是见不得彼辈强抢民女。我袁术最恨的,便是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昭姬,日后如有你父好友来寻他,务必将我等今日相助之事告知一二。好让天下人知晓,彼辈做下的这等丑事!” “简直,简直是丢了我等士族的脸!” “还什么河东卫氏!” “我呸!”说得兴起,袁术还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蔡琰看着地面上那一坨浓痰,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报以一笑。 好在,曹操又接着说道:“昭姬,你可知你家对面这户人家去了何处?我与公路在院门前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门。” 说起这事,蔡琰思索一阵,回道:“前日下午倒是动静大些,好一阵人嘶马鸣,昨日又听到了些许动静。” “但今日,却是未曾听到。” 曹操闻言,略感失落,也不知是失落王苍没回来还是没能见到侨儿。 而一旁的袁术听到这话,心中大为恼火,口中呵斥王苍道:“这位云中侯,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哼!” 这时,蔡琰又想到了些什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不过,昨日下午倒是听到外面说了些什么,主公...庄子之类的话,但听得不是很清楚。”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关于袁术、曹操、袁绍、蔡琰、蔡邕、卫仲道、冥婚的小猜想 不是正文,不喜请勿观看,可以跳过看下一章! ------ 1.气侠:此说法来自于方诗鸣老师的《论三国人物》中的气侠袁术。 而正史中的袁术,最开始确实十分纨绔子弟做派: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 想来应是快到二十岁了,应该被家族中长辈警告过,故而折节。因为要到举孝廉的时候了。故而折节变性,从而到洛阳成为了三署郎之一。 文中之所以说他的五官郎,也是因为五官郎地位最高,适合袁家的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说法。作为顶级门阀,他袁氏嫡子,如若成不了五官郎,那便是白瞎了这么大的家世背景。 而气侠之说,个人观点,气多而侠少。 气,骄傲,放纵,肆意妄为也。 彭卫先生的《游侠与汉代社会》:讲信重义、轻财好施、仗义助人,果敢悍勇。这四个特性是汉代游侠的品行体现。 而袁术之侠,多是体现在其气高勇悍之说。 故而我觉得袁术的做人做事的准则概括应是:以勇开路,以气行事。 他在做人做事上,无甚节度,肆意妄为,骄狂自大,但又自我感觉良好。故而文中有此描写。 2.曹操与袁术、袁绍的年纪:曹操的生卒年有考:155年。 袁绍生年不可考,但其弱冠举孝廉,为濮阳令。而后连守母丧、父丧共计六年。而后182年,袁绍便到了洛阳养望。 结合前文,此刻他26岁,虚岁27的说法。袁绍应是154年前后的人。 至于袁术,年纪小些,但也不会小得太多。袁基最大,嫡长子。袁绍第二,庶长子。袁术最小,嫡次子。 故而文中给他安排的156年生人。此时的他25岁,虚岁26.但文中年龄,用的是虚岁。 3.蔡昭姬,蔡琰与卫仲道与蔡邕:蔡文姬之说,乃是为了避讳司马昭,故而改成蔡文姬。 《后汉书·蔡琰传》注引《列女后传》:琰字昭姬也。 是以,文中用姓蔡名琰字昭姬之说。不用文姬。 目前看网上的主流说法,蔡琰是174年或是177年生人的说法。但这说法,感觉有些对不上。那个时代,生在帝王家的早夭概率都高。 更不要说蔡邕连同家属被流放至朔方郡呆了几个月,而后又在五原郡安阳县住了几个月,共计九个多月。一个婴儿或是小孩能吃得了这种苦,那说明命还是挺硬的。 而且179年,蔡邕就逃亡去吴地了,在那里住了十二年。再以东汉的成婚时间来算,蔡邕133生年人。174年时,蔡邕42岁,177年时,蔡邕45岁。这个年纪,他想要生育,说明老头身体很棒哦。 再以其次女,蔡贞姬举例。此女后来嫁给了丧妻的羊衜。羊衜是泰山羊氏子,娶的是鲁国孔融之女。后续弦蔡贞姬。故而蔡贞姬的年纪便要更小些。 接着蔡贞姬生三子女:长子羊承未有考,早夭(此处有一故事,不细说)。长女羊徽瑜214年生人、次子羊祜221年生人。 就算生羊祜时四十岁极限年龄吧,蔡贞姬便是181年生人。而蔡邕133年生人,他正妻超过四十年还生的话,没死也算幸运。 加上蔡邕正式出仕的时候是建宁三年(170年),这段时间,他已经38岁了。在家这么久,他还没娶妻生女,那就说不过去了。 试想一下,你在老家呆了三十八年,你家里又不差,你家里会不会给你安排娶妻? 而蔡氏相对来说,正式些。按照弱冠后娶妻的说法,你成年后十八年里,还没结婚的话,你家里急不急?结婚后还没生子女,你家里急不急? 再来看看卫仲道:按照蔡文姬是174年推的话,他是建宁元年(168年)生人。他兄长卫觊,卫伯觎是155年生。二人隔着十几年这么远。伯一仲二,虽不知为何会隔这么远,但他们生卒年不可考。 此处便按文中给蔡琰安排的一个相对于合理的年龄,快满15岁,即167年出生推算,给他安排到了162年生。 正好这也是弱冠之龄。虽然男子结婚会早些,不一定按照弱冠走,但安排一个正好合理的年纪,属于是个人创作吧。 如他要娶蔡琰的话,蔡琰如果年纪小,必然跟在蔡邕身边。如是年纪大,必然从五原郡安阳县与蔡邕一同被特赦,后蔡邕逃亡,他们归家。 陈留圉县离河东郡安邑虽然不远,但也绝对不近!就算找个女子成家,他们不会找河东、河内、上党、太原、左冯诩、弘农、京兆尹、河南尹、颍川等诸多世家大族吗? 再怎么样,也不会趁着蔡邕在外,蔡琰在家的时候上门纳采。最有可能的,应是蔡邕在洛阳的时候。而那时,河东郡安邑县离洛阳不远,他们找到蔡邕,也无可厚非。 或是卫氏有人在洛阳为官。可卫氏真正崛起,也是因为卫觊和其子卫瓘。目前很多人说河东卫氏是卫青之后,说卫氏是大族,不尽然,算是谬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加上190年结婚的话,蔡琰的举动是直接回娘家,而不是回到洛阳找蔡邕,说明190年之后,可能性应该比178年全家流放前小。加上卫仲道在历史上的评价是早逝。 这么一位早逝的人,如能活到190年,(按照168年推算的年龄)23岁。也算是不错了。按照当时娶妻生子的年龄来说,23岁已经是一位几岁大孩子的父亲,三十岁就能当爷爷了。 所以其在弱冠前死亡,比较符合我思考中对早逝的概念。 是以生蔡文姬的年龄绝对不会特别大。 而蔡琰的年龄,我文中设定的是167年。比卫仲道小5岁。也符合蔡邕35岁的时候,与20-30岁左右的妻子诞下子嗣的说法。 而后蔡贞姬的出生时间,猜测应该不会高于185年。因为那时蔡邕已经是53岁的老人了。其妻子如再生育,怕是命要保不住了。 当然,也有例外。蔡邕四十几岁,和刘备一样,娶孙夫人这种二八少女(笑)。 而这时的时间线是181年。蔡文姬167年生人。正好今年也到了15岁及笄成年的时候了。 此时卫氏上门要人,虽不符道理,但卫仲道如若病重,抢在人死前来结婚的话,也算正常。 4.冥婚:前文也说过了,是冥婚。 但不是活人与死人。而是死人与死人! 是以此去之凶险,蔡琰不知,曹操不知,袁术不知,但知情人戴叔知,但他不敢说,说了即死。 而冥婚也有案例:曹操之子曹冲死后,曹操便给其安排的冥婚,娶的是河北大族甄氏的亡女。 后面魏明帝曹叡的女儿曹淑早夭,又从甄姬甄皇后的家族中,找了个从孙遗骸一同搞了冥婚。 而汉代事死如事生,死前如若没有成婚,算是人生不圆满,到了黄泉后,只能算是孤身一人,孤魂野鬼了。 而且死后,亲属还要给他搞一块阴间的“买地券。”即在一块石头上刻上文字,上面有在阴间购买土地的信息。 而生活比较好的,墓室内还会有画像石一类的画像砖及较为奢侈的陪葬品。 --此段出自《三国前夜》第一篇的23-24页。 是以秦汉冥婚,绝对不是曹家个例,可能是早就从民间开始的行为。 ...... 此篇番外,皆是个人创作中的一己之见,如有不同,乃是一家之言,切勿为真。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阉人之后 日渐西移,蔡琰家的院门前,曹操冲着院门内的蔡琰拱手说道:“昭姬,留步,不用相送了。” 顿了顿,曹操皱了皱眉头,额头被挤成了一个一个“川”字,带着些惋惜的语气说道。 “呜呼!” “伯喈兄才冠洛阳,惜哉!今上却不能用。如若不是王甫这阉人早死,吾恨不得生啖其肉!” “前岁,今上刚赦免了伯喈兄,就又被王甫这阉人亲弟给污蔑,无奈远遁吴地。算算日子,至今已有近三年矣。” 说到这里,曹操长叹一声:“昭姬,待吾回朝中,定然上疏今上,让其再次赦免伯喈兄!”话落,曹操的脸上满是痛惜,不似作伪。 在夕阳的余晖下,蔡琰的身上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光泽。其白皙的脸上被照得红扑扑的,好似因为曹操这句话有些激动,没有在意地上的尘土,直接冲着曹操拜倒下去,带着一丝感激,脆声道。 “如若日后家翁得以再次回到洛阳,昭姬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愿君能早日显赫朝中,名闻后世!” 曹操哈哈一笑,刚准备上前将蔡琰扶起,袁术就抢先往前将蔡琰扶了起来,抓着她的手,高声喊道:“这等好大事怎么可能少得了我袁公路?” “你且宽心,我袁术在朝中好友众多,让彼辈与阿瞒一同上疏,想来今上看到后,定然会将你阿翁赦免的。” 说着,袁术紧紧抓着蔡琰的手不肯松力,在后者的手背上连连摸了几把。待到心满意足后,才大笑几声往外走去。 看着袁术的背影,蔡琰将刚才被摸过的手藏在身后,手背在身后的布裙上蹭了许久,好似沾染上了什么污秽一般。感觉那股子不适散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袁术的背影屈身行礼,高声喊道。 “袁中郎恩德,昭姬日后亦不相忘。” 好友在旁,加上袁术只是想想,还做不出什么怪事,没有回头,伸出手来摆动几下,便往里外走去。 而曹操由于被袁术的身影遮挡,没看清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从蔡琰的动作和藏在身后的手掌来看,想来不是什么好事,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冲着蔡琰一拱手,亦往外走去。 袁术走得快,曹操快步追了一会儿,在里门处追到了他,看了眼满面红光的好友,低声问道:“公路,你说朝中衮衮诸公,为何看不见阉人之害?” 袁术手指揉搓几下,细细怀念了一番,而后又放在鼻间轻嗅一阵,心中激荡不已,对于自家好友的问题,他随意的回道。 “朝中诸公可比咱俩精明多了。” “再说,阿瞒你不也是阉人之后?” 听到这话,曹操脸色一变! 这句话对于他来说,侮辱极深!口中“嗯”了声,曹操就不再言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一旁的袁术,还沉浸在回味中,也没管曹操如何,这般走了许久,快到上东门的时候,袁术忽然停下脚步,搂住曹操的肩膀,笑着问道。 “听说城南的女闾新来了许多西域胡姬,阿瞒,可有兴趣?” 西域胡姬? 听到这话,曹操原本不高的兴致忽然高涨起来! 可刚准备开口,曹操就想起刚才那事,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厌恶之感,看着袁术脸上露出的垂涎神色,曹操面色平静的回道。 “公路,你请就去!” 袁术瞪着曹操,大声囔囔道:“阿瞒,不是我说你,这种事情还有请客一说?” “你不请,我就不去。” 想起西域胡姬的滋味,袁术不觉微微躬身。可又想起了城南女闾的花销,加上还是特意引进的新奇女子,心中又是一阵肉痛,当即咬牙说道。 “阿瞒,说好了!” “这次我请,下次你请!” 看着袁术这面目狰狞的样子,曹操只觉一阵快意从心底涌出,便随口应了句“好。” 但心里想的却是,下次乃公再也不去这等地方! ...... 另一边,站在院门处,蔡琰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发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视线转到地上,发现院门外的地面上,那青色条石上有几抹刺眼的暗红色泽! 蔡琰若有所思,而后转回院中。 不一会儿,再出来时,蔡琰的手上已提着一个木桶和一块粗布。 用水将地面浇湿,蔡琰提起裙摆,蹲在地上,用粗布小心翼翼的对着地面上的血渍开始擦拭起来。 由于时间间隔许久,这些血渍已然干涸,等到蔡琰快清理完时,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嘶马鸣的声音。 蔡琰略带警惕的朝着里门处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在前方,其手上,还牵着一匹好高好高的骏马! 那骏马的头颅高高昂起,身上色泽如同墨色一般,但四只蹄子又如同白云似得。饱读诗书的她知道,这是一匹踏雪乌骓! 而青年身后,还跟着一队车骑!和青年一般,身后那些人或是牵马步行,或是围在几辆辎车旁! 蔡琰心中暗自惊讶,她虽然知道对面那家人的家仆很多,经常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吵的她不能好好看书。但没想到,这一行人竟然这般豪富! 人人高头骏马,个个威武雄壮,前呼后拥,好大的排场! 看着他们,蔡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全然不顾青年和一众车骑已经快走到她近前了。 “侨儿、霜儿、公达,到家了,可以下车了!” 随着为首青年的一阵吆喝,辎车停在了院门旁的停车棚下前。 伴随着为首那辆辎车中传来的娇声回应,蔡琰被从幻想中惊醒,而后赶忙看了眼地面,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便如同兔子一般,提着木桶就往院门内跑,然后快速将院门虚掩住。 另一边,王延寿瞥了眼里巷对面那虚掩的院门,看向王苍问道:“主公?” 心情大好的王苍摆了摆手,随意的回道:“不过是一里中愚妇罢了,不必在意。” 王延寿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对面那扇没有关拢的院门,没有做声,自去车队后方和其他义从一起搬运杂物。 而那扇虚掩的院门内,蔡琰生气的挥了挥小拳头,对于王苍适才说的那句话,她心中想道。 愚妇? 这莽汉,奴家分明还未及笄!竟然把奴家当成那乡野村妇,着实可恶!可恶! 可心中生气归生气,但蔡琰的视线,还是透过门缝朝着王苍一行人看去。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蔡琰恨嫁痨病鬼 顺着蔡琰的视线,能看到宽大厚重的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几名年轻女子。 为首的年纪大些,大概三旬上下,身上颇有些英气,但不知什么原因,下来时只用了单手借力,另外一只手木木的垂在身侧。 而其看为首那名青年的眼神,好似有些奇怪。在其身后,又下来了一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好似察觉到什么,朝着自己这处虚掩着的院门处看来,吓得蔡琰赶忙将视线收回。 可就是这么一瞥,让蔡琰惊讶得捂住了小嘴。心中感叹道:这女子生的竟比自己还要清丽! 不甘心的蔡琰又探头探脑的望去,发现那少女已然背对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接着,又从辎车的车厢内下来了一名扎着双丫髻的女童。其下来时,竟是为首那名青年给抱下来的。看其身量,应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不过,这女童年纪不大,模样亦是十分俊俏!就是,就是略微黑了些。 想到此处,蔡琰摸了摸自己的头上的发髻,不禁想起了自家阿翁蔡邕,也不知其在吴地生活的如何了。 这般想着,蔡琰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中。 记忆中,好似自家阿翁除开幼时,会这般呵护自己。到了大些,就每日天不亮,便往城内的宫中赶去。待到归家时,就常常坐在厅中一边饮酒,一边长吁短叹。 这时,一阵对话声将蔡琰从回忆中唤醒,只见门外的侨儿取出一串物事,对着为首那名青年说道:“大郎,这是院门门键的钥匙。” “如今你已至洛阳,儿便不用放在身边了。” 王苍接过侨儿递来的钥匙,走到院门前将那把简陋的铁锁打开,而后回到侨儿身前,笑道:“吾这两日将诸多事务处理好后,便要入宫,不在的时候,便劳烦侨儿你辛苦些,带着霜儿等女眷住在后院。” “至于这钥匙,你且收下。” 侨儿看了眼王苍,又看着王苍递来的钥匙,久久不言。 “无需多想,进到宫内,五日方才有一休沐。吾入宫后,家中一应事务,由你做主。” “如有不决之处,多请教公达及延寿等人。” 话落,王苍拉过侨儿的手,将钥匙塞到她的手中。而后又走到侍立在一旁的荀攸身前,低声嘱咐一番。 见荀攸点头应诺,王苍大笑几声,拉起他的手,便往院中走去。 风中,几句零散的话飘来:“今日那三百义从皆是精壮...待吾走后...公达你 ...” 之后,侨儿等女眷,王延寿等诸多或牵马,或搬运杂物的义从也跟着进到院中。伴随着一阵令人牙疼的“吱呀”声响,院门轰然紧闭,唯有一地的新鲜马粪,飘散着莫名味道传入蔡琰鼻间。 轻手轻脚的将院门闭合,蔡琰走进厅中,在阿翁蔡邕常坐的坐席上跪坐下来,脑海中回忆起适才见到的场面与对话,心中无端的开始浮想起来。 她平日里虽不甚喜欢出门,但也是见过北军五校和南北宫的禁军的。可这些天下闻名的军队与那青年麾下的人比,好似山林中的斑斓猛虎与路边常见的野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蔡琰不知道的是,自熹平六年大败后,北军五校的几千精锐士卒,尽数埋骨于塞外了。而现今这些,多是通过刘宏在西园卖官鬻爵而进入五校的。 当然,现今的北军五校尉部里,还有一支校尉部情况特殊些,那便是长水校尉部。其部队中,都是征募的辽西、辽东各部落的乌桓胡骑。 听到王苍又是说三百义从,又是要进宫,蔡琰有些好奇,这人这么年轻,难道是哪家贵胄? 可近来又没听说封赏过什么大吏,唯有年初时,朝中新封了一位列侯,好像叫什么云中侯? 难道是他? 可这人这么年轻,加上其竟然说自己是愚妇,愚妇! “哼!” 蔡琰口中娇哼一声,索性不去想,拿起案几旁掉落在地的一卷简牍便看了起来。只是刚看了几息,心中又无端烦躁起来。 闭目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无甚作用,恼得她将手上简牍一把丢了出去! 听着简牍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响,蔡琰想起了蔡邕曾经教导过自己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没有说话,蔡琰默默起身走到厅中,将简绳崩断,散落一地的竹片收拢起来,看了眼开头的书名,蔡琰愧意更重。 因为这是她大父蔡质写的《汉官典仪》! “啊!啊!啊!” “无礼竖子,无礼竖子!”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奴家就要嫁给那个痨病鬼!” 这般在厅中又哭又笑,又骂又跳的发泄一通后,蔡琰颓然坐倒在地面上,也不知是痛恨王苍,还是在痛恨河东卫氏,亦或是痛恨自己未来凄苦的命运。 正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 蔡琰的冷暖,唯有她自知了。但坐在厅中与荀攸议论的王苍,此时倒是心情不错。 “公达,适才的路上,听延寿说,甄家的贾人前些日子送来了最后的八千金!这下,吾等也能在洛阳放手做些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厅中,荀攸听到这话,脸上泛起笑容,拱手恭贺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说起来,前些日子,攸便在想。主公养了诸多义从,平日里人吃马嚼,耗费定然不少。可是攸连番观察,也没见主公名下有什么产业。” “如今有了这许多财货,就算主公在洛阳仕官三五年,也可安然度日矣。” 荀攸说得不错,八千金!放在本朝,便是一亿六千钱。诸如曹操之父曹嵩,在真实的历史上,还曾买过三公之首的太尉。而太尉的价格,乃是一亿钱! 不过真实结算时,肯定不能按照民间价格来算,而是按照官方价格,是以折算下来,曹嵩足足花了一万金,买了个太尉来当! 虽然他也没当多久,只做了半年的太尉。但日后,曹操就算无能,也可以自豪的说自己家中出过三公,虽然这三公是买来的。 话归正题,说起这事,便不得不再提一下甄厉了。 作为冀州巨贾,甄家在洛阳的几处市肆中,自然也是有商铺的。而且单论收入,洛阳其实在其家族中每年的收入中占了大头。 其在边塞走私盐铁,再从塞外鲜卑、乌桓等部落中购得的马匹、皮毛,除开一部分用作冀州等周边诸郡,剩下一些好玩的,精贵的物事,便尽数送往洛阳,由着甄家的贾人来贩卖。 云中偏远,这足足几万金,就算甄厉想给,其路途之遥远,耗费之巨大,周转之不便,皆能让甄家伤筋动骨。 而王苍亦是这般,带着上万金饼去洛阳,岂不是稚儿怀抱黄金招摇于市而不自知?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开源节流 是以,王苍在云中时,只从甄厉手中拿到了三千金,而余数八千金,则是在洛阳交付给王苍。剩下的,便不用多说,皆用来建设武川镇,也不知这会儿如何了。 祁县宗家那剩下的四千金,一部分散给武泉塞诸多士卒、官吏,另外一部分则是留给秦阳、王泽作为武川镇的日常用度。 当然,这笔钱王苍没有尽数托付给他们其中一人,而是由大赵伯,即王苍家中那位管事的家仆来管理。至于小赵伯,则是作为副贰,日常辅助他。 “公达所言在理!” 说完这话,王苍发现荀攸自信的拈着下颌的胡须,想来应是有什么说法,故而问道:“只是,这笔钱财虽多,可终究是死的,敢问公达有何教我?” 荀攸就等王苍这句话了,当即又拈起几根短须,拽了几下,笑道:“主公来我颍阴,定然也知我族先祖荀卿。而我荀氏的家学,便是先祖所着的《荀子》。” “敢问主公可知晓其中的《国富》一篇?” 对于荀攸这话,王苍不知该如何接。 本朝以来,家学之风盛行。像荀氏这样的州郡豪族,其家学定然不会轻易外传。自己不过是云中这种偏鄙郡县出来的土着,就算是他的夫子裴虔,说不定也只在师祖马融门下听说过一二。但想尽观,白日做梦也。 况且,荀氏也不开私学授徒,都是族内自学。这种拜读先贤典籍的好事,又哪能轮得到他这种外人呢? 故而王苍苦笑几声,回道:“公达,你荀氏家学,吾又怎么会有机会拜读呢?” 荀攸脸上轻笑,他发现,原来一向什么事情都知道一些的主公也有不懂的时候。 可他是下属,主君当面,这般取笑王苍,自然是不好的。当即拱手请罪道:“主公,是攸失言了。” 王苍没有在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生气,说道:“无妨。” “公达,还请快讲。吾很是期待君家家学的风采。” 观察着王苍的表情,荀攸发现,应该不似作为,当即沉默了几息,而后缓缓开口说道:“《国富》一篇,虽是强国之言,可其中精华,用在主公身上,亦是殊途同归。” “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故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 “用在主公身上,便是希望主公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开支。诸如珍奇好玩、飞鹰走狗、华服美女等奢侈之举。” “攸观主公,虽不好这些,可曾听义从言:主公昔日在云中时,曾用五十金向郡府同僚换得一女子,可有此事?” 话落,荀攸目光炯炯的看向王苍,静待他的回答。 而王苍看向跪坐在自己身旁的侍女,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当即故作豪爽,强笑了几声,回道:“往日之事,已成过去。” “公达,吾日后定然不会再做这等事了!”说罢,王苍便准备赌咒发誓。 荀攸见状,赶忙说道:“主公,誓言不可轻立!既然主公有意改过,便是再好不过。” 见荀攸这般说了,王苍便将举起的手放下,而后放在身旁那位被自己“买”来的侍女腿上,缓缓揉捏起来,继续听荀攸分说。 “适才说的,乃是节其流。而后,便是开源。开源者,与商贾同。” “对于商贾之道,想来主公应当不陌生吧?” 王苍点了点头,说道:“中山甄家与吾的交易,便是如此吧?” 荀攸亦是点了点头,说道:“通商互市,奇货可居,商贾之道也。” “以洛阳藏金,取云中良马,便是如此。” “公达,吾等与南匈奴呼衍部交好,是否可以效仿甄家,从云中买马,而后贩往洛阳等内地郡国,以此赚取利益?” 王苍话音刚落,荀攸就急忙摇头,挺身跽坐,口中喊道:“主公,不可!” “甄家,冀州巨贾也!其族经商久矣,与其相比,主公相去甚远。况且,商路的铺就,非是一朝一夕可成。故而,主公欲效仿,事倍而功半,不过是照猫画虎耳。” 见荀攸这般说,王苍又是强笑几声,以此来缓解尴尬。手上的气力不觉用大几分,使得身旁的侍女本就酡红的脸色更加红润几分,口中还发出了“嘤咛”之声。 见荀攸疑惑的视线看来,王苍将被案几挡住的手收了回来,招呼道:“玲珑,你先下去吧。” 这名唤作玲珑的侍女用鼻音轻声应了下,而后便准备起身。 但身子刚起到一半,便因适才的羞事,弄得她体酥腿软。隐藏在直裾下的细腿连连颤抖几下,好悬没有软倒在地。 眼中水波流转,横了王苍一眼,而后低着头,也不敢看在座众人的表情,小步小步的往外走去。 荀攸奇怪的看了王苍一眼,发现其脸上一脸平静,便没有作声,接着说道。 “而商贾之道,首在创新。” “洛阳,天下之中,四方商贾云集。大宛良马、西域蒲桃、成都蜀锦、岭南荔枝、东海海盐、辽东狐裘、南阳铁器,皆是当世珍品!” “主公初至洛阳,对洛阳的风土人情、贵胄喜好和吃穿用度皆不甚熟悉。是以空有金山在前,而无开拓之法。” “待到明日,攸与主公到洛阳三市观察一番,到时,我等再谈如何开源。” 荀攸细细的说了一堆,王苍亦听得十分认真。作为一个后世人,其实还真不一定有当代这些商贾精明。 所谓士农工商,虽然商贾在其中排在最末,可作用却是不小。加上其敛财能力,比前三者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不说后世的商贾如何如何了,除开中山甄家,再说一路支持刘备的东海糜家。 前面亦说过,东海有鱼盐之利。东海的海盐,不仅产量大,质量也高。糜家不过占据上述所说的其中之一,便豪富至此。 当然,这也是经过了数代人的努力。到如今,糜家资产钜亿,家中土地阡陌纵横,僮仆、宾客数千上万,俨然有跨州连郡之势。 “正好!明日吾亦要去一趟洛阳东南的毕圭苑。到时吾等转道城南,去南市看看。而后走平城门入洛阳,去趟金市看看。归来时,再到里门对面的马市一观。” “公达,你看如何?”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梁玲珑 荀攸见王苍听劝,心中很是满意,拈着胡须,含笑说道:“主公已有安排,攸自无不可。” “好!” “诸君,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吗?” 厅中,陪座在侧的王延寿、繁钦等人见王苍连行程都安排好了,皆是摇了摇头。哪怕是话多些的繁钦,也没有出声。 颍川虽离洛阳不远,但他亦是第一次来,故而人生地不熟。如若是逛逛阳翟,那就是他的主场了。 “啪啪!” 见无人出声,明日安排也定下来了,王苍拍了拍手,招呼早就等候在厅外的亲卫端来餐食与美酒供众人享用。 繁钦虽被王苍任命为主记,但地位还在荀攸、枣诋之下,坐于左侧末席,是众人中离厅内最近的。 看着五大三粗的亲卫捧着食盒大步往里走来,心中感觉好似差了些什么,瞥了眼王苍,顿时恍然大悟! 少了侍女与舞姬! 不对,不对。还少了诸多好酒的莽汉!少了这些粗鄙酒徒,他感觉都没人来衬托自己的文采了,荀攸、枣诋与自己是乡党,又不好与之相比,心中略微失落。 说起这个,其实也没办法。 今日陪同王苍回来的,也就只有在座的这些人了。除开王延寿、典韦、宋宪之外,剩余义从尽皆留在庄内操练。 作为他们的屯长、队率。高宝、高良等人悉数没来,跟来的只有总领义从的王延寿和亲卫们,故而繁钦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这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少了一大半的人! 由于人不多,气氛虽然热闹,但众人没饮几杯,便匆匆告辞了。因为,这剩下的时间,乃是留给王苍和他的女眷的。 将众人打发回居所歇息,王苍转到后院,简单清洗一番身体后,和在厅中就着油烛看书的王霜打了个招呼,王苍便推开房门,往里走去。 作为这处宅院的主人,这也是王苍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房中的种种布置与摆设,王苍感觉,好像还算可以。 一进门,便是一张低矮的卧榻,卧榻上竖着放置了一张漆木案几。案几两侧,还放有两个坐榻,这是主人家用来招待相熟之人用的。至于起居的地方,则是用屏风相隔。 转过屏风,又是一番新景象。 靠窗的地方,西面亦是几面屏风将梳妆台隔出。如是天气好的时候,光线便会透过窗户,将镜台照得明亮,方便女主人梳妆打扮。 说到女主人,王苍疑惑的看着房间内的几盏兀自燃烧得欢快的灯盏。 这是有谁进来过忘了熄灯了? 打眼朝着卧榻上看去,发现从被衾中突然钻出一颗脑袋,此刻正朝着自己吃吃轻笑。 “大郎,还不快上来?” “侨儿姐?” 看着侨儿眼中的媚态,王苍换算了一下这会儿的时间,放在后世,好像才七八点的样子?! 时间还早,那就... “嘤咛!” 刚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卧榻的王苍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还发出了声音,赶忙在卧榻上翻了个身。 只见被衾之下,又缓缓钻出一个脑袋,看那模样,不正是适才的侍女玲珑? 兴许是被压疼了,玲珑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看向王苍的眼神,满是可怜与无助。那委屈的小表情,就像一只被饲养得极好的狸猫,忽然有一天,不小心踩到了它的爪子一般。 “侨儿姐,这...” 兴许是年纪大些,侨儿城府略厚,没有掀开被衾,而是从玲珑身上翻了过去。 二女面对面接触时,侨儿还香了一口玲珑的脸颊,在其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令后者脸上那坨红霞愈发艳丽。也不知是被闷得还是害羞。 掀开被衾一角,侨儿便从卧榻下来。脸上带着些许促狭,笑着看向一脸惊愕的王苍与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的玲珑,说道。 “大郎,儿看过玲珑妹妹的身子了,她还是个处子哩。” “至于儿,今宵便不耽误大郎与玲珑的美事了。” 说罢,侨儿一边捂嘴轻笑,一边小步往外走去。 这时,王苍才发现,侨儿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脱,竟是穿着一席曲裾深衣藏在被衾中。 她已和王苍有过肌肤之亲,加上又知晓王苍正处于年少慕艾的年纪,最是经不住诱惑。可等到王苍上来时,竟是要将别的女子送到自己嘴边,自己却往外走去,准备独守空房,一人渡过长夜! 想明白这些,王苍心中感动至极,不由得低声呢喃道:“侨儿姐,你...” 忽的,快走到屏风边的侨儿好似知晓王苍会念她的名字一般,扭头冲着王苍展颜一笑,而后快步往外走去。 没过几息,一阵关门声响起,让屋内顿时陷入沉寂。 厅中,还在看书的王霜听到动静,抬头来看,发现是侨儿,脸上笑靥如花,娇声道:“侨儿姐,你怎么出来了,可是要起夜?” 侨儿没有说话,无力的摆了摆手,自往另外一侧的房间走去。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关门声,几滴晶莹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边,卧榻上的王苍坐起身来,摸了摸下巴,心中对于侨儿今夜的的做法,他百思不得其解。 平时,如自己有空闲在家的话,身侧定然有她的身影。可是今天,竟然将玲珑送到了自己身边。瞥了眼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的玲珑,王苍顿觉头疼,适才耳旁侨儿说的那句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用力的摇了摇头,王苍有些尴尬的说道:“玲珑,你先回去歇息吧。” 哪知这句话似乎触碰到玲珑的逆鳞一般,她直接从被衾中起身,在榻上面对着王苍,直接拜倒下去,口中悲声道:“主人,贱妾做下了诸多蠢事,今日还被主母发现,请君侯责罚!” 王苍闻言一愣,蠢事?难道是代指现在这事? “无妨,你且退下吧。好好休息一夜,吾也累了,明日有要事要办。” 哪知玲珑非但没走,还俯首在王苍面前,继续说道:“其实,贱妾姓梁!” 姓梁?和梁诩同族?难道是他族中的远支亲戚? “嗯,继续说。” “贱妾今日陪主人一同归来,在主公用饭时,本想将一封密信暗送出去,可被一名蒙面青年发现。当时主人在用饭,那青年便带着贱妾找到主母,故而有今夜这事。” 此话一出,王苍顿觉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阵寒意迅速扩散至全身。双眼微眯,深深的看着玲珑,问道。 “你说你姓梁,叫梁玲珑,那你便是梁诩的亲族咯?” “而且,你还是一位女间?!”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章 将计就计 话音刚落,王苍的眉头就深深的拧了起来。心中想到的却是,侨儿既然知晓此女身份,为何还要将玲珑送到我的卧榻之上,难道她也... 摇了摇头,王苍将这个念头给掐死在心中,然后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 “啪!” 这记耳光抽的极重,声音也清脆可闻,惊得梁玲珑抬起头来看。见王苍的右脸上的几道巴掌印记,吓得抖了几抖,赶忙低下头去。 “梁楷,把这事原原本本的给吾复述一遍!” “唯。” 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回响在房间中,然后一阵声响从卧榻之下传来,惊得梁玲珑面色一变!她是与侨儿一同进来的,竟然没发现卧榻之下还藏着个人! 埋在被衾中的额头微微转换角度,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往后看去,只见那名可恨的蒙面男子此时正单膝下跪,目光坚毅的看向王苍所在的方向。 似乎察觉到她在偷看,那名叫梁楷的蒙面男子还朝自己瞥了一眼,吓得她不敢再看。 而梁楷语速不快,但话很精练,三言两语便将适才发生的事情给复述了一遍。 卧榻上,盘腿而坐的王苍将交叉的双腿变换了一个位置,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到梁楷说完后,问道:“梁楷,那份密信是否还在你身上?” “在。” “拿来给吾一观。” 梁楷没有起身,膝行朝着王苍的卧榻边徐徐而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书递给王苍。 随手接过,看了眼帛书上面提前用利刃划过的封泥,王苍点了点头,而后一目十行,快速的过了一遍后,神色有些惊讶。 该说不说,人活两世,王苍也是第一次见到女间,但也不算第一次。说起来,又要说到那段血泪史。 王苍儿时看过诸多剧集,其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便是某位男装女间。想起这些,王苍再看梁玲珑时,目光便有些复杂。 长呼一口气,王苍没有马上发作,而是先对梁楷说道:“你先下去吧。” “唯。” 伴随着一阵轻微响动,房中又只剩下王苍和梁玲珑二人。嘴角划过一丝弧度,王苍轻抚手掌,赞扬般的拍了两下,笑问道。 “玲珑啊玲珑,你这女间,做得还算不错。该写的东西,你是一个都没漏啊。” “甚至就连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安排的如此有味道。” 此话一出,梁玲珑娇俏修长的身子一震。复抬起头,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但没有出声,而是紧紧的抿着嘴唇。 见王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梁玲珑的脸上如同万花筒般,在几息间,竟然换了数种表情,而后浑身放松,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带着些许悲伤,昂起头,缓缓说道。 “主人可知,贱妾为何要做这事?” 王苍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过往,与吾何干?” “吾想知道的是,你觉得,你还能活得过今晚吗?” 梁玲珑:? ????. 对于王苍的问题,梁玲珑沉默了几息,没有回答,反而接着说道:“贱妾自知是个蒲柳之姿,入不了主人的眼。可主母已经饶过贱妾,让贱妾戴罪立功,只要能为主人产下一子,便饶怒贱妾的罪过。” 侨儿? 听到这话,王苍心中一痛!可理智告诉他,此时还不能急。 “下去!” 嗯?梁玲珑脸上一愣,没有听懂。这不应该啊,眼前的这个男子不应该暴怒吗?可除开眼神有些冰冷,面色倒是挺平静。 见梁玲珑没有反应,王苍又沉声道:“给我,下去!” 梁玲珑见王苍的表情中已经带上一丝怒气,没有敢反抗,乖乖的起身下了卧榻。 王苍见人已走开,将手中那封密信塞入怀中后,便翻身下了卧榻,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自往屋外走去。转过屏风时,头也不回的厉声喊道:“拿下,等吾回来。” “唯。” 梁玲珑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赶忙后退几步,往卧榻下看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梁楷没有从卧榻下钻出,而是从上方的房梁上轻飘飘跳将下去。落地时,引出一阵轻响。 梁玲珑闻得身后动静,扭头至一半时,人已被摁在地上。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也被划出几道血痕。 刚想挣扎,后颈一阵剧痛袭来,柔若无骨的身子刚刚绷紧,便又软了下去,已然失去了意识。 话分两头,走到厅中的王苍强装镇定,温声勉励了典韦几句,便自往荀攸的居所走去。 此时的荀攸无甚事做,正坐在油烛下翻看简牍。听到动静,开门一看,竟是王苍亲自前来,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二人没有说话,王苍亦不会在诸多事务已经处理完的时候忽然前来,定然是有要事发生。荀攸也算冷静,先将王苍迎了进来,而后将门关下,沉声问道。 “敢问主公,可是有大事发生?” 王苍没有说话,黑着个脸,将怀中密信取出,递了过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荀攸双手接过,走到灯光亮些的地方细细看了起来。没用多久,荀攸抬头看向王苍问道:“敢问主公,这封密信是谁人所写,又是谁人所发现?” 王苍将适才发生之事与梁楷所说的话转述一遍,荀攸听完,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密目沉思许久,而后睁眼,问道:“主母应无坏心,而是此女所言不实。” 主母... 王苍见荀攸说话的语气不似恭维,好似理所当然一般。心中不由得想到:侨儿跟随自己许久,虽然没有给其什么名分,但众人似乎已经认定她是后院的女主人了。 没有前面这句过多纠结,王苍问道:“公达认为此女在说谎?” 荀攸心中已有对策,故而回答的很快,王苍一问,他就马上开口道。 “安定梁氏既然敢将此女派来做细作,那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哪怕此女被发现,对那位梁氏子来说,亦是不痛不痒,是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此女所言,主公一句话都不能当真。其所谓的主母之言,乃是为了让主公心神失守。还好,还好主公没有尽信。” “待到回去时,主公可搜其身,看看其口中是否有一枚小小的毒囊,再看其身上,是否藏了些零碎暗器。如无,便是最好,如有,那主公还需小心提防。” “最后,此女暗通内外,想来主公麾下的义从与亲卫中,说不定也被安插进了其他细作,主公还需细细查验一番为好。” 荀攸长长的说了一堆,王苍听后,只觉一阵后怕! 如自己不管不顾的怼上去,岂不是要被刺死在床上,然后被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评头论足,上下点评,传“美名”于后世吗... “公达,那吾现在就去将此女单独关押起来,而后拷掠到其其吐出真东西出来。”说罢,王苍便准备起身。 “主公,且慢!” 荀攸将起身的王苍喊住,沉声说道:“此举不妥,主公。” 王苍面带疑惑,问道:“那吾等该如何应对,公达?” 荀攸拈起下颌上的短须,略作高深,揪了几揪,笑道:“堵不如疏,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有恶奴必有恶主 “你!” 刘破奴的性子激烈,见有人想从自家主公虎口夺食,直接抽刀在手。 王苍也转头看去,只见一锦衣奴微昂着头,看刘破奴拔刀,却也不惧,气焰更加嚣张,指着刘破奴就破口大骂道。 “你是哪里来的,知我家公子身份么? 还有你们几个,一个个瞪着乃公作甚,莫不是想讨打? 告诉你们,乃公一根指头都比你们金贵,赶紧走,等下公子来了要你等好看!” 锦衣奴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刘破奴,最后甚至快怼着他的脸上,那喷溅而出的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对于刘破奴手中那柄明晃晃的环首刀,竟一点都不惧。 刘破奴脸上憋得通红,但王苍没发话,他也不好随便动手。忽的,王苍那声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浑身一松。 “赵涣。” “叫乃公作甚。” 锦衣奴听到有人呼喊自己,便扭头来看,只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朝自己缓步走来,周边的王延寿、高宝自动将道路让开,这人的面孔也逐渐清晰。 “王苍?” “你可还记得,乃公说过,下次见你,必取你项上人头!” 赵涣看了眼左右,发现尽是马商,想着自家公子马上就要过来了,胆气不由得壮了几分,挺胸叠肚的高声叫道。 “我家公子...” 话还没说完,王苍一把夺过刘破奴手上的刀,欺身上前将赵涣随手掼倒,揪着他的发髻,直接砍将下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赵涣的首级便被王苍直接一刀砍了下来,看着赵涣脖颈上干净的切面,一旁的刘破奴当先叫了声好。 “主公,你这手功夫真俊哩。” 高宝则觉得有些可惜:“砍得快了些,这等腌臜泼皮应该慢慢割,让他死得这么快,真是便宜他了。” “哈哈哈哈哈。” 其他亲近义从听到这话,俱皆放声大笑起来。 而当事人王苍没有在意,随手将人头丢在一旁,用赵涣的锦衣将刀上的污血擦净,然后反手递给刘破奴。 “这位老丈如何称呼?” 这鹤发鸡皮的老翁深深的看了王苍一行人一眼,说道:“这位上官,老儿亦是汉人,但早就忘了姓氏,如今为我家公子贩马,唤老儿叫马贾便是。” 听到这个回答,王苍心中一叹,又是一个卖身破家的可怜人,如有子女,便不会在这般年纪做商贾了。 “那本...那吾还是称你为老丈吧。” 马贾点了点头,试探般的问道:“上官将这田家徒附斩杀,不怕郡中寻你么?” 对于这个问题,王苍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老翁见状,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个强龙,不怕地头蛇! 而且那一刀如此干脆利落,看着有些似军中把式,加上其身边这些虎背熊腰的护卫,个顶个的身上散出一抹杀气,想来不是度辽营中的,便是郡兵中的大吏,可是郡长史袁敞自己也见过,难道是新上任的? “老丈这匹踏雪乌骓养的不错,作价几何?” 王苍的呼喊将这老翁拉回现实,复看了眼前者身后的诸多护卫,老翁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老儿亦不诓你,田家子出价二十万钱,如今回去拿钱,怕是快要到了。 如上官喜欢,那就十万钱拿去。只是能否问清上官名姓,老儿也好与我家公子分说。” 见这老丈可能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王苍也不隐瞒,说道:“吾便是武泉塞障塞尉王苍。” “障塞尉王苍?!” “可是将日律推演擒杀的那位塞尉王苍?” 王苍摸了摸鼻翼,淡淡的笑道:“如果没有重名,那就是本尉了。” “嘶。” 最开始,老翁并没有往这边想,因为这里离武泉塞足足有两百多里路。塞尉一般是不能随便离开驻地,想来不会到呼衍部的聚落里来,因此只当是重名。 没想到,真是这位亲至,那一切就说的通顺了,难怪能随手将田家徒附就地斩杀,这位可是在边塞杀得人途滚滚的杀神啊! 隐晦的往王苍身后那些马商处瞧了一眼,其中一人会意,马上掉头就走,看其路线,似乎是往聚落中心的大帐处去了。 回转心神,这老翁脸上堆笑道:“不知是王塞尉亲至,老儿这马顽劣,直接送予塞尉就是了。” “不可,该是多少钱,便是多少钱。” 对于这个送上来的人情,王苍没有收下,毕竟,最难还的便是人情账。 老翁见王苍不收,以为他不喜,便扭头从身后的一处马厩中牵出来一匹通体枣红色泽的高大的骏马,看这体型,竟比那踏雪乌骓还要高大健壮些。 “这踏雪乌骓,王塞尉不肯要,那这匹九尺枣红马,塞尉可愿收入囊中?” 王苍见状,脸上不仅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有些古怪,可没等他作答,旁人就喝起彩来。 “好,好,好啊! 这等天马,合该在我田芬胯下。马贾,你这死奴,竟藏得这么深,不肯把好马拿出,还拿一匹劣马哄我要二十万钱。 你该当何罪?” 但这话刚落,又听见其大声吼道:“是哪个竖子敢杀我家徒附?” “出来,给乃公出来!” 原来,刚到马市的就瞧见骏马的田芬神色大喜,忽的,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低头一看,乃是一具残缺的无头尸体! 这时,其身后的健奴又从地上捡起一颗首级,把散乱的头发一撩开,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亲信徒附,赵涣! 田芬欣喜的神情瞬间扭曲,急头白脸的大吼大叫起来。那黝黑瘦小的身体裹在一席宽大的儒服当中,显得滑稽异常,好似沐猴而冠中的那只猕猴。 “是本尉杀的。 怎的,侮辱官吏,本尉不能杀他吗? 你可知,侮辱官吏乃是重罪,轻则耐刑贬为城旦春,重则弃市! 汝亦辱我,田芬,你这竖子想活还是想死?” 再次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弟,王苍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说道。 “许久未见,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不改?”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登后位何艳正宫 宴群宦刘宏思马 冬十一月,第三次斋戒的何艳又一次来到了祖庙,果不其然,这次又发生了地动,而且比上次的更加强烈。 连续三次不得行庙见之礼,连刘宏都觉得此事过于惊异了,会不会是何贵人身上出现了某些问题?老祖宗发出了示警。 但诏书已下,时间又拖延日久,无奈只得让何贵人放弃拜谒,直接行册封之礼了。 冬十二月己巳日(十二月初五),北宫。 东宫*,天子日常居住的章德殿前,刘宏站于殿首,百官公卿皆一席朝服陪位在阶下。 今日要举行的是册封皇后的仪式,太常算好日子,今日为吉日。 上一任宋皇后是九年前,建宁四年册立的,两年前,光和元年废后的。 年已耳顺的太尉刘宽一身崭新的绛色官服,头上鶡冠那两条长长的鶡尾随风轻轻摆动,左手持青玉龙凤纹首节杖,右手持皇后玺绶。 龙凤纹一般属于皇家象征,刘宽作为长者,还是汉高祖十五世孙,勉强有资格使用龙凤纹节杖。 刘宏立于最上首,面朝南面的百官公卿,何艳立于阶前,面朝刘宏。 太尉刘宽站在何艳阶下左侧面东,宗正刘焉、大长秋曹节站右侧面西,三人相对而站。 宗正刘焉取出册文,嗓门不大,但声音却传播的极远,看了眼左右,张口念道。 “惟光和三年十二月已巳,制诏:皇后之尊,与帝同体,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母临天下。故有莘兴殷,姜任母周,二代之崇,盖内有德。长秋宫阙,中宫旷位。何贵人秉淑媛之懿,体河山之仪,威容昭曜,德冠后庭。群僚所咨,人曰宜哉;卜之蓍龟,卦得坤乾;有司奏议,宜称绂组,以母兆人。今使太尉宽使持节峰玺绂,宗正焉为副,立贵人为皇后。后其往践尔位,敬遵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 刘焉念完,头戴珠翠龙凤冠,耳着错金银玛瑙铛,身着蜀锦绣纹展衣,腰缠缀玉贝绢带,上系龙凤纹玉玦,脚踏如意云头履的何艳对着刘宏拜倒在地,口称:“臣妾”。 太尉刘宽手杵节杖缓步走向曹节身前,另一手上托着凤玺,对面的中常侍、大长秋曹节早早跪倒在地,刘宽把手中的玺绶放到曹节手上。 曹节稳稳地接住玺绶起身走向殿前,每一步好似尺子量过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交到殿旁的女史手上。 女史拜倒在地,婕妤双手接过女史授予的玺绶。 婕妤再长跪,昭仪亦双手接过婕妤授予的玺绶。 最后昭仪长跪在地,献给皇后何艳。 何艳接过后,再次对着天子刘宏拜伏在地,起身,口称:“臣妾。” 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黄门开始鼓吹短萧、铙歌,即军中乐歌也。 鼓吹结束后,百官公卿、各地诸侯王、番邦使者、匈奴质子等依次离场。 当日,何皇后诏曰:“皇后即位,大赦天下。” 皇后者,秩比国王,即位威仪,赤绂玉玺*。 午间,刚刚即位的何皇后就从掖庭搬进了中宫,看着这个想念了六年的地方,何艳感觉连五脏六腑都变得舒爽起来,一颗权利的种子在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夜间,西苑处处张灯结彩,精巧的帷幔和华美的丝绸装饰在亭台间,地面铺设着几层厚厚的席子,几扇绘有各式精美图案的屏风围成了一个隔间。 精美的案几上,琳琅满目,尽是佳肴,一座造型奇特的巨大香炉立于中央,渺渺青烟飘散。 四面的席位上,刘宏宴请的曹节、张让、赵忠、蹇硕等亲信宦官全部到场。 各位宦官都是在宫中服侍多年的人精,刘宏放个龙屁都能觉得香的主,自然知道今天宴席必有所图。 这场酒宴,虽然在场众人各怀鬼胎,但一个个脸上都是不动声色,曹节、张让等人不断地向刘宏敬酒,口中说着些祝福的话语。 “陛下龙体康健,如今‘海内升平’,各郡‘风调雨顺’,民有‘三年之储’,百姓皆称陛下为圣王,文景之治亦不如今啊...” “哦?阿父何必哄朕,风调雨顺有没有朕还是知晓的,三年之储应该是有的,罚你喝一盏。” 张让也不争辩,端起玉盏,美美的喝了个干净,一些酒液顺着光洁的下巴滴落在袍上也全然不顾,口中大呼:“好酒,好酒,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罢。” 话落,刘宏笑了出来,众宦官也跟着笑,场面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刘宏又指着另外几个宦官笑骂道。 “既是琼浆玉液,汝等何不多饮?” 那几个宦官做出委屈状,连连告饶,一盏酒喝得滑稽异常,个个装模作样,不似常人,更像一猿猴穿了身人的皮囊,搔首弄态,令人发笑。 这场酒一直喝到夜半,刘宏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对着在座各人说道。 “之前田晏竖子,丧师辱国,领三万精骑出塞,不意竟大败而归,朕尽出厩中健马,使得马厩空置,为之奈何。” “如今西北有羌乱,北方有檀石槐,无有良马,无有精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诸位爱卿,朕为之奈何啊。” 众宦官也知道这天子的性子,又修园林,又喜玩乐,全都离席磕头告罪。 曹节年纪大,资历老,这话头自不必他来接,头颅低着,暗中使了个眼神,一旁的张让会意,不消几息间,想到了个好计策,赶紧抬头献策道。 “陛下,您看,不如出少府钱,到各个郡国征发良马,充实马厩,这样天下骏马尽收于陛下。” 听到这建议的刘宏脸色大喜,与其自己养,不如让天下世家豪族献出良马,自己补些钱就是了,想明白了这些关键,刘宏亲自起身离席扶起张让,口中称赞道。 “阿父所言,真乃忠君谋国之言。” “这下天下骏马将尽收于朕,朕要在西园再新建个马厩,就叫騄骥厩*吧。” 跪拜在地的常侍、宦官们又是一通恭维。 至此,一场饮宴众人各怀目的,各都尽欢而散。 深夜,一个个小宦官悄悄从各个侧门溜出,不知去了何地。 洛阳城外,通往各处的官道上,马蹄声不绝于耳,踏碎了不知多少黔首的美梦。 ------ 1.洛阳有南北宫之分,北宫稍小,南宫稍大,两宫格局相差不大,天子日常办公居住的叫东宫,太后居住的叫西宫,两宫相隔不过一道宫墙。 东宫后为皇后居住的中宫,中宫后就是妃嫔所居住的掖庭。 而太子居住的永安宫在北宫外,三公府在整个洛阳的东南角,离南宫更为接近。 整个南北宫内有复道相连,复道设有复道丞掌管,作用相当于现今的天桥。 2.《后汉书·礼仪志中》:注引《通典,卷五十八》中记载了汉灵帝第一任皇后,宋皇后的完整受封仪式和流程,孝灵宋皇后,宋氏讳某,名不详。于建宁三年入选掖庭,同年封贵人,四年(公元171年)封为皇后。 3.《后汉书·孝灵纪》:(光和)四年春正月,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马。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云中侯 襄邑县外的睢水边,众多城中士族与民间的男女相聚于此,给这条平时较为冷清的河流添加了些许生气。 这些男男女女们的年纪普遍不大,都是些二八弱冠之龄。富者大多锦衣罗袖、佩玉带剑,身后带着三两家奴。贫者亦会穿上家中最得体的衣物出来,只为不在那些女子面前丢了体面。 这些男男女女们走到水边,捧起一把冰凉的河水,先是清洗着自己的面部,接着又把手脚盥洗一番。 这个举动不是在河边洗沐,而是一种习俗,以此来希冀今岁能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待到这祈福消灾的仪式过后,早就按捺不住的男男女女们互相对视一眼,或找到平日里相熟些的,或冲着那些姿容仪态不凡的女子旁凑去。 还有些正处于年少慕艾和芳心懵懂之年的男女在水中展开嬉戏,或是戏水,或是玩乐,如看对眼了,一旁的小树林中,野鸳鸯的声音亦此起彼伏。 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将这些野鸳鸯的声音压了下去。一棵棵大树后,不约而同的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没过多久,树后又探出了一两颗脑袋。而水中,嬉戏的少男少女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终于到了,主公。” “之前你非要绕道去那什么常山郡真定县找什么常山赵子龙,结果一看,这位赵子龙还是个不到舞象之龄的少年。” “你总说其武艺超凡,英朗不凡。依俺看,他可能连俺都打不过,这么大点的孺子,怕不是连血都没见过,哈哈哈哈。” “噤声!”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将这骑士絮絮叨叨的声音打断,接着这队足有百余名骑士的队伍在众人身后掠过,只留下了些许凌乱的马蹄印记和一阵风尘。 待到这群骑士走远,那些野鸳鸯则又展开了他们爱玩的活动。水中的少男少女们亦是这般,他们没那么多心思,心中能装下的,不过是眼前的可人儿。 可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尊长和家中健奴则神色凝重,因为那队骑士中,可有不少胡人面孔!观这些骑士的腰间皆佩刀,手中或是携矛,或是持戟,边上的弓囊和?中亦鼓鼓囊囊的! 其行进间看着张弛有度,除开一道粗鄙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这中原郡国,到底是哪家能养得起这么一队如此精锐的骑士? “便是这里吗,主公?” 众多骑士纷纷下马,将中间一人护住,看着眼前高大的院墙和朱漆院门,之前那位絮叨之人朝着马上那人问道。 “不会有错,便是这刘家。” “可那典韦不是被通缉了吗,怎么不躲起来,反而待在这姓刘的人家中?” “典韦不在此处,你们在我家主人家门前作甚,快走快走。” 那刘氏院门前站着的两个家奴先是被眼前的动静吓了一跳,接着听这些人的对话,心中又是一凛。以为典君被家主藏匿之事走漏了风声。 如今这群披挂齐整的骑士停在院门前,怕不是郡中派人来抄没刘氏全家的? “锵!” 这两个家奴还算有些胆气,没有多想,将腰间的环首刀拔出,那薄薄的环首刀捏在手中,好似要以己身来为院中的人争出条活路来一般。 “大胆!君侯当面,岂可无礼!” “当啷!” 两位家奴被这话一惊,连手中环首刀掉落在地都不觉,自己竟然拿刀指着一位列侯?! “无知者无罪。” “你等且去将典君请来,就说云中侯王苍前来,想要与他一见。” “云...云中侯?” 家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骇意,其中一人示意一番,另外一人将院门打开一条缝隙,然后夺路就往后院跑。 这处院落不算小,看着似是一个四进的院子,其规模比武泉塞的塞尉府还要大些,看来这刘氏也是个世家豪族之流。 这群骑士不是他人,正是原武泉塞尉,现为云中亭侯的王苍一行人! 将近月前,依照王苍在云中的功绩,加上小黄门的助力,朝中果然封王苍为侯了。 不过王苍不知道的是,刘宏在朝堂上灵机一动,想起了前汉骠骑将军霍去病之事,便想封王苍为冠军侯。 虽前任冠军侯,中常侍王甫才死两年,也不妨碍这位大汉天子再封一位,毕竟王苍的功绩着实亮眼,也让刘宏在宫中开心了许久,就连御幸时,时间也久了几息。 不过刘宏乐意,尚书令曹节也默许,可还是有人提出了反对。这位反对者不是他人,正是王苍的族父,侍御史王允! 这位年已四旬有余的老者从殿旁站了出来,有理有据的说了一些自己的观点。 诸如此子年幼,功绩不足,岂能与霍骠骑相提并论之语。加上其为王苍亲族,刘宏就算不乐意,在其据理力争的情况下,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不知道是那些金饼的作用还是小黄门的推波助澜,尚书令曹节眯眼打量了王允片刻,然后缓缓起身,说道。 “武泉塞尉王苍虽品秩不高,可功大需赏,加之解救了诸多云中郡县的百姓,甚至这些百姓还用歌谣来歌颂其功德,说明此子的功劳确实不假。” “加之鲜卑久患,几十岁来,边地竟连一人的斩获都比不上此子。前度辽将军张奂亦不过是斩获鲜卑三百级而已,如今此子的斩获比之张奂,十倍亦恐少,可谓是有过之而不及也。” “王御史虽爱惜羽毛,可高祖皇帝有言,非功不能封侯。” “如今有功不候,天下士人将如何看待中枢,将如何看待陛下?!” 这番言论之下,王允只得作罢,可是一向聪慧的他发现,自家族侄远在云中,如何能引起尚书令曹节这位宦官的相帮呢? 深深的看了眼曹节,可后者站在前列,自己只能看到其背影,心中那股子疑惑越来越深。 最后关于王苍的封赏果然如他所想,朝中以军功特别征召其为羽林郎,主日常侍卫戍从。 为了表示恩赏,以王苍的家乡为食邑,将他封为列侯。 是为金印紫绶,食邑百户的云中亭侯! 喜欢汉吏请大家收藏:()汉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