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事录》 第273章 其他版本
第273章 其他版本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说出的话却让崔柯的后背渗出冷汗。 “我不是你们见鬼师所想的那种邪恶的窃婴鬼。我是那些无助、可悲、不想在这世界生存、长大的婴孩的救星。我帮助他们逃离不幸的人生。” 滴答滴答的雨声,随着相狱的讲述化成灰烬,掉落地面。儿童公园陷入了沉寂,因过于惊骇而无声。 “你该知道,这世界编织得最美妙的谎言就是,爱是与生俱来的。父母天然地会爱自己的孩子,他们会付出所有能付出的,只希望孩子能健康、快乐的 成长。” 崔柯的手指攥紧了伞柄,她当然知道血缘不代表爱。 “别为你的罪恶寻找合理的辩词。你口中的帮助并不是真正地帮助,谋杀就是谋杀。” 她压下心头涌起的冷意,语气平静地反驳相狱的话。 男人的脸庞抽搐起来,像是因为崔柯话中的谋杀就是谋杀。 雨停了,雷声渐小。 “吕姈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呢。”他再次开口,“她抓到我时,她便听见了那婴孩痛苦地呼叫。那个孩子,是个身体被扎入了数根粗壮银针的女婴。” 相狱的眼睛捕捉到了崔柯面上闪过的惊讶。 他露出了嘲讽似的笑容:“有些地方当希望被杀的女婴不要再重新投胎进入他们家时,就会将银针插入她们的身体。这种死亡方式带来的痛苦会让她们记住,不要再选择他们家。 那个孩子被插入银针后,却没死。她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那户人家被如此反常、或者如此坚强的生命吓坏了。他们只得继续养着,并祈求她在什么时候死去。” 相狱面上的笑容如水中的波纹渐次散开,消失。 “我就是被她的痛苦地呼叫吸引的。我知道只有我能结束她的痛苦。孩子不会说话,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读懂亲人的憎恶。她明白即使活下去,等待她的只有被亲人怨恨的一生。” 他注视着崔柯,她面上的平静已出现了几道裂痕。 “吕姈可以阻止我这次的偷窃,但她没有。她看着我,偷走了那可怜孩子的魂魄后,才对我进行了抓捕。”他抓到了崔柯神情上细微的变化,特意顿了顿。 “当然,她不能允许我吞下孩子的魂魄。她顺应那魂魄的请求,放它自然消散,它不愿意再重入轮回了。” 崔柯渐渐绷直的脚尖,在此刻骤然放松,大脚趾舒适地回到原位。幸好,这件事情的结尾吕姈没有成为自诩“正义”的人,随后一阵茫然又笼罩住了她的心。 “你明白了。”相狱盯着崔柯脸上的变化,“我不是可耻罪恶的偷窃者,我是应他们的请求而来的拯救者。” 他的声音焕发了神圣的光芒,“他们宁愿被我吞噬了,也不愿意再继续存活。我们是和谐的互助行为,我给予他们死亡的自由,他们以自身魂魄回馈我。” 崔柯几乎要被相狱说服了。 但颤抖的射鬼箭的弓弦,提醒了她。眼前的窃婴鬼,可是从流丝法阵逃出的鬼物,流丝法阵里囚禁的可全是罪大恶极的鬼魂精怪。 “你说,你们是和谐的互助行为。黄六好似不是那么认为的,你说你为他破坏了自己的规矩,是指你吞噬掉的两个魂魄吗?黄家的一对无辜的兄妹。” 她将话题拉回到了之前被相狱草草略过的黄六。 提到黄六,相狱脸上聚集起了阴云。他皱紧眉头,眯着眼,牙齿来回磨动。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相狱见识到了。 流丝法阵的破裂,是突然发生的。被困于法阵中的鬼魂精怪,在最初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逃亡,它们想都没有想过。从来没有鬼魂精怪可以离开流丝法阵。 不知是哪一个做出了第一个尝试。流丝法阵破裂的消息,像是一阵旋风吹拂到了它们的耳朵里。相狱还没弄明白流丝法阵破裂意味着什么,就已经离开了流丝法阵。 他几乎被流丝法阵吸收殆尽了,孱弱的鬼体随风飘动。他像是一朵蒲公英,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去向哪儿。等待他的也许会是吕氏的追捕,如果被抓到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不用去永无止境地猜想,四面八方传来了很多消息。吕氏倾巢而出,被抓捕的鬼魂精怪就地诛杀。重新品尝甜美的自由滋味的鬼魂精怪们,奋起反抗,吕氏人数几年间就锐减到不足千人。 相狱在惊慌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不断地设想自己被捕的情形。他的力量根本对抗不了吕氏的见鬼师,他能不能为自己辩解?吕姈变了吗? 如果是吕姈追捕到他,或许这个女孩会愿意原谅他无心出逃的行为。他总能听到吕姈的消息,记忆中的8岁女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天赋奇高,力量深不可测。为了更好地追捕它们,吕姈研究设计出了射鬼箭——以人心为箭支,人身为箭弓,燃烧见鬼师的魂魄击杀鬼魂精怪。 射鬼箭的击杀威力与见鬼师本人相关。吕氏一族的见鬼师在吕姈的带领下,竟全部愿意以自身魂魄为代价追捕出逃的鬼魂精怪。吕氏成了它们口中令其胆战心惊的追捕人。 吕氏疯了,举全族之力,无视家族存亡的危机,全世界追捕鬼魂精怪。吕姈,死于她射鬼箭下的鬼魂精怪高达上千。听说,她杀伐果决,行事利落,对出逃的鬼魂精怪们毫不手软,无一放过。 相狱在源源不断的消息中,一再更新吕姈的模样。他终日惶恐,孱弱的鬼体竟陷入了溃败,但他仍希望是吕姈抓捕到他。那样,会是最好的死亡方式。 他被接连不断的阵风,吹落到人迹稀少的山野中。他跌落在草丛里,等待自身的溃败导致的死亡,或是吕姈的后人抓到他了,他死于她们的射鬼箭下。 “喂,你怎么回事?” 一张脏兮兮的脸蛋凑近了他。 “你是鬼吗?” 小孩冷静地发问,得到了男人虚弱地点头作为回答。 被泥土污垢掩藏的脸,绽出两点星光。那是小孩的眼睛。 “我听说,鬼能吞食魂魄。你把我四哥的魂魄吃了吧。”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再被威胁
第275章 再被威胁 相狱讲述的版本,可跟黄四讲述的完全不一致啊。他们俩都在自己的叙述中将自己描述为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深有苦衷的帮凶。 可怕的人心远比鬼魂恐怖。相狱被黄四暗算了,黄四从逃难的人们身上可扒下了不少好东西。 谈判失败后,黄四的鼻孔大张,嘴巴像离开了水的鱼,张张合合。他在念叨着什么,语速快得让相狱无法听清。相狱随他去了,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他且满足他吧。 相狱抱着手,等着黄四死去。他会发发善心,将黄五妹送去她夫婿家,群山之外的小镇。 变化发生在石火电光之间,快得让相狱无法反应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没想到濒死的黄四,早已想好了起死回生的办法。 流血过多的黄四,手指呈现了淡淡的青色,看起来跟群山间绵延不绝的绿相似,都那么冰冷。 黄四缓缓抬起右手,并拢的四指与手掌形成了冷硬的铲头形状,泛着青,透着冷。 相狱盯着他。他想做什么?想要以可笑的活人身躯,向他发起最后的进攻吗? 分外笔直的手掌没有挥向相狱,它挥向了自己,准确的叙述是它插进了黄四的左胸,心脏跳动的地方。 飞溅的鲜血有着滚烫的热度,灼伤了相狱的部分皮肤。他快速地倒退了几步。 黄四惨白的脸部,因为剧痛紧紧皱缩成一团面目模糊的肉团。 活人的心头血,对鬼魂精怪有一定的攻击力度。但几乎没有人想这么做,取出心头血的同时,人也会死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傻子才会干。 一下,两下,手指穿透了皮肉。他咬碎了牙,嘴里弥漫着甜腥的鲜血味,四肢震颤,不断更新的痛感贯穿了身体的每一角落。 吐出破碎的牙齿混合着淡红色的唾沫:“相狱,你听过见鬼师吗?” 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相狱一闪而过的不安。他知道,他恐惧,这个反应让黄四满意了。 “我遇见了。他告诉我了一件有趣的事。”黄四深吸几口气,希望以此缓解身体的疼痛,“活人的心头血,加上强大的怨念,能击杀普通的鬼魂精怪,比如你……” 他的话音尖细接近耳语,但相狱却听得十分清楚。恐惧的波纹在相狱脸上一圈圈散开,仿佛一潭沉静的湖水突然砸进了污物。 相狱抵挡不住黄四的心头血。他仓皇地倒退着想,黄四是要鱼死网破了,他不想灰飞烟灭,他还不想。 于是协议达成。相狱被黄四再次成功威胁,他拿走了黄五妹的魂魄,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威胁,是他无法忍受的事。 他的反击简单明了,黄四不是想一直活着么,那么他成全黄四。在黄四的魂魄进入黄五妹的身体之时,相狱吐出了含在口中的残魂,那是无数婴孩未完的人寿残余。 黄四被众多的残魂裹挟着进入了黄五妹的身体。他意识到了相狱的反击,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拔出了深插进心脏的掌心。黄四原本的身体还未彻底死去。 心头血还温热着,飞溅的血液像道绚丽的彩虹,无比瑰丽的颜色泼洒在了相狱的全身。 复活的黄四把僵滞状态的相狱埋进了土里。斗转星移,昔日的大山竟变作了今日的儿童公园。 崔柯左手杵着收起的伞,把伞当作了拐杖。 “是然然破除了你的僵滞状态吗?”她发问。 相狱点头。 然然这孩子对他倾诉了无数的事,她告诉他,她不该来到这世界。妈妈经常说要不是为了她,妈妈的人生不会走向崩坏。妈妈经常在深夜痛哭,妈妈经常用可怕的眼神盯着她,妈妈会在她从碗里丢掉蔬菜的时候,大喊大叫说希望她消失…… 然然很悲伤,然然想消失,然然希望妈妈快乐,然然能消失就好了,然然不存在了,妈妈会开心的……强烈的愿望唤醒了相狱。 沉睡了一百多年的相狱,顺应了然然的请求偷走了她。这次不止是魂魄,而是完整的然然。 大雨洗刷了晦暗的夜空。柔和月色公平地洒照在大地,儿童公园被月光点亮了。 崔柯注视着相狱,她发现相狱的鬼体并不像她想象中凝实。认真点、仔细点,她的视线能穿透相狱,看见他身后像是被脏污玻璃隔绝的滑滑梯。 她心上浮现了一个猜测。这猜测带来的喜悦,让她的心不自觉加快了跳动。 “相狱,如果你的人生能重来,你最想改变什么?” 相狱一边轻笑着,一边慢吞吞地用手指擦拭头发。他好像分外在意自己的湿发。 略显发福的中年人,笑容都带着点被规训过的温吞:“我想有什么用呢,它不会重来的。” “你的人生不会重来,但你能让‘她’的人生重来。”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然然?” 他摇头,几滴水珠从他的湿发滚落。 崔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往前走了几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然然。” “那还能是谁?” 相狱睁着眼,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茫然,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照镜子,见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被镜中人吓了一跳后的茫然。镜中人是谁?是自己吗? “你知道的。” 崔柯再次向前,她的话像是难解的谜语。 相狱时而仰起头,时而垂下头,他的脑子似乎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月亮不知何时隐藏在了断裂的云层身后,露出了临近黎明时分的灰蒙蒙的白色。 不知何时,崔柯站到了相狱的身旁。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半掌宽。崔柯再次说话了,她的声音在相狱脑中凿出了窟窿,他疼得抱头蹲了下去。 “你知道的,你的女孩儿她不是真的宁愿死,她是很冤枉的死了。她在被缠足的疼痛折磨之时,最想要的是你停止这件事。缠足的决定,你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自己。” 抱头蹲地的男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哭泣。 崔柯绕过头,走进了滑梯。 亮黄色的小房子里,然然蜷起身体,恬静的面容正陷入熟睡状态。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多种选择
第276章 多种选择 看到安睡的小人,崔柯呼出了一口气,胸口被喜悦的情绪胀满。 在这刻,她才发觉自己需要孩子的平安。原来,能挽回生命的感觉如此美好。她激动得视线模糊,眼泪争先恐后地掉落。 天空呈现出了鸽肚白的色泽。 太阳要出来了。 淡黄色的阳光,像碎玻璃一样扎进了相狱的眼中。他想起了很多被自己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细节。 “老爷,小姐也许受不得这苦啊。现下也不是家家户户都缠上了,城外的可没有。” 他视线里的妇人,一双大脚像蒲扇,笨重又丑陋。他交好的友人们,家中的女儿可个个都是三寸大的小脚。虽说大男人过问这个不大好,但谁叫自己的女孩儿没有娘呢。 “缠,必须得缠。我丢不起这人,不缠上怕是以后找不到好姑爷。” 相狱想起了自己说这话时的想法,他原来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能接受女儿嫁不到“好人家”的事实。女人必须要嫁人,不嫁人那会丢光了他的脸。 他听着女儿痛苦的哀嚎、煎心般的呻吟,坐卧不安,但他从未有一瞬间想过停止这件事。因为这事关脸面。 最后,女儿死掉了。 极度痛苦的魂魄被偷走了。 如果人生能重来,他想要改变什么呢? 他想把过去的自己杀死,如果不是那个愚蠢的他,那么他的女孩儿会有一双漂亮又灵活的脚,支撑着她大踏步地走完一生。 崔柯注视着被悔恨折磨着的相狱。她必须要诛杀他,她可以尽量温和点。 相狱的眼干涸得像河流枯竭后的河道,干裂得没有希望。 “我埋在这下面,埋了整整一百多年。二十年前,这里成了儿童公园。我听了很多人的谈话,了解了她们的人生。她们的角色,不仅仅是女儿、妻子、母亲,她们可以成为医生、老师、工程师…… 我都不明白什么是工程师。但我知道了,好像不成为妻子、母亲,并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对了,我还听了很多孩子的想法,不被父母所爱的那些孩子,有一部分自己也可以长大的,自己会爱护自己。” 崔柯对着他点头:“然然会长大的,她会自己爱护自己。” 耀眼温暖的金色阳光下,相狱如同来时的水墨画般的现身那般,此刻也如同水墨画般淡去。 崔柯默默念诵着咒语。相狱你即将化为天地风雨云雷、山川河流,你不存在了,同时将永远存在。 “游光,年轻人……” 在彻底消散之前,相狱对着崔柯留下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女人从沉睡中苏醒,崔柯在她还未发狂之前,便将仍处于熟睡状态中的然然放进了她怀里。 一句安魂咒加上女人怀中的女孩,片刻间,女人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默默流泪。 黄斌斌吊挂在细叶榕的气生根上,左摇右晃。他沉不住气地发问,打破了山间的寂静。这里是连接儿童公园的后山,此时,整座山除了他们,找不到第二个活人。 “崔柯,你怎么也不跟她说说。” 黄斌斌的语气略带了点烦躁。 “说什么?” 崔柯望着山脚下的儿童公园,滑梯看不见了,被树挡住了,远处的儿童公园的名字倒是依稀看得见一点,朱红色的分外活泼的字体。 “跟她说明白,然然在想什么?她该怎么当一个好妈妈。而不是把孩子放下,我们就走了。什么也不说,她能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事吗?万一,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 当然,我说的不是相狱,而是比如什么离家出走之类的,这也很危险。社会可是非常险恶的,尤其是对女孩子。你明不明白呀,崔柯,你是个女孩子,你该……” 黄斌斌的话像开闸的水库,轰隆隆一泻千里。 吕三抱着双臂,靠在细叶榕的树身,他像崔柯那般目光远眺。 “你不清楚她在经历什么,凭什么去指导她成为一位母亲。”崔柯截断了黄斌斌的话。 “然然视角中的妈妈,就是真实的她了吗?生活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成为母亲是很艰难的事,她需要的是慢慢调整。我觉得她会有变化的。” 崔柯嘴角上翘,露出了浅浅的真心的笑容。 然然舔着棒棒糖,仰起头看着妈妈。她知道在这一时刻,要保持安静。妈妈的眼皮红红的,脸也有些发白胀起来。妈妈在她醒来之前,肯定大哭了一场。 “然然,怎么了?” 被发现了,然然在心中惊呼。她倏地将视线放到了自己手中粉红色的棒棒糖上。粉红色的棒棒糖是草莓味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鼻腔吸入了了香甜的草莓味,她将棒棒糖再次塞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重复着说没什么。 妈妈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蹲下身。 她们的视线交汇了。 妈妈的眼睛不止眼皮是红的,连眼睛也是红的,细细的血丝像蜘蛛网。 她心里有些发慌,手里的棒棒糖推入嘴里更深处,牙齿刮擦着白色的塑料棒,口水溢出了嘴角,舌头蹭过草莓味的糖,舔向了嘴角的口水。 是甜的,很甜的草莓味。她脑子里再次确认了棒棒糖的味道。 “然然,好孩子不会一边说话,一边吃棒棒糖哦。” 妈妈的手掌包裹着她捏住棒棒糖的手指,有力却温和地将棒棒糖从她嘴里拿出来了。 妈妈,是生气了吗?她感到了从脚底升起的不安。 棒棒糖上的口水滴落在了妈妈的手背。她在那一瞬间,感到了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像有人在她心里打鼓。 “然然,这段时间妈妈有很多事做得不好,你可以说妈妈是坏妈妈。” “不是,妈妈是好妈妈,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不,然然才是最好的孩子。妈妈,以后会努力成为最好的妈妈。对不起,然然。妈妈对不起你……” 充满温暖、香气的怀抱笼罩了她。然然回以用力地拥抱,手中的棒棒糖擦在了妈妈的衣服上,她想这次妈妈不会生气的。 菜市场。 鱼摊。 五十岁出头的摊主,举起手中的水壶,一壶浓茶灌进了嘴里。 “老游,来两条桂花鱼。”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卖鱼摊子
第277章 卖鱼摊子 老游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便开始清洗鱼摊上的血水与脏污。水管一冲,黑色雨靴下的地板滑过片片湿黏的鱼鳞,在菜市场的灯光下,鱼鳞折射出了堪称瑰丽的色泽。 再用水管随意冲洗一下水壶。壶中的水已经喝到见底,茶叶舒张成叶片状,好像它还在树枝上未被采摘,只是泛黄的颜色不大配合,流露出筋疲力尽的疲惫感。 脱下明蓝色的橡胶手套,十根手指泡成了皱巴巴的白。拿起水壶,腰间肌肉的酸胀,让他的脸有瞬间的扭曲。 “老游,回家啦?” 隔着一个过道的卖鸡鸭鹅的老朱,一边按照客人的要求将整只鸡斩开,一边扯着嗓子跟老游说话。 “对啊,回家了。” “你过来,我这里有好多鹅肝。今早上,有好几个人买了鹅,又不要内脏。你拿回去,给云姐卤鹅肝吃。” 云姐爱吃卤鹅肝,在她没有生病前,她时常问老朱今天有没有人买了鹅,不要内脏。鹅肝能卖钱,但只要云姐问了,老朱都会送给云姐。 云姐是好人。在老朱刚来这间菜市场的时候,鸡鸭鹅摊不止他一个,其余的几家抱团,隐隐有排斥他的意思,因为他卖的种类多,他们担心他会抢走客人,云姐在中间打了几次圆场。 熟了之后,云姐才向他提出,能不能把客人不要的鹅肝给她。她没说送,但老朱执意不收钱。鹅肝能卖钱,但也不一定有人买,这里爱吃鹅肝的人很少。 云姐收下了免费的鹅肝,也总会隔三差五给老朱送点自己做的食物。一来二去,老朱和老游、云姐成了熟人,朋友。老朱觉得老游、云姐这对夫妻是难得的恩爱夫妻。 两人都是好人。可好人总是命不好。云姐病了,病得很重,是肺癌。这几天刚从医院回家,老朱今早知道了,特意留的鹅肝。 满满一袋的鹅肝,看起来有四五斤。透明的塑料袋,肥嘟嘟、滑溜溜、淡粉色的鹅肝,很新鲜。 老游想摆手说不要了,云容现在根本吃不下鹅肝了。话到了嘴边,他眼前浮现了云容泛着黄青色的脸,他想说不定看到卤鹅肝,她会有点胃口,多吃点。 “好,谢谢你啊。老朱。” “谢什么,都是客人不要的,鹅肝卖不出去的啦。这里的人不吃鹅肝。” 老游接过满满一袋的鹅肝。老朱低下头不去看老游,继续挥起刀,按照客人的要求斩鸡。他知道老游这个人,什么事都要分清楚,给了一袋鹅肝而已,老游的眼神就好像他给了一袋金子给他。 老游提着自己的水壶和鹅肝,迈着略有些焦急的脚步回家了。老朱侧头去看他,老游的背好像又弯下去了一点。他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客人鸡屁股、鸡头要不要。 老游的家距离菜市场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走过两个红绿灯,再拐几道弯,就到了。 一个老小区的一楼,原先住的是三楼,去年为了坐上了轮椅的妻子,老游就把自己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又在同一个小区租了一楼。 推开家门,老游放轻了脚步,先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换下鞋,一股鱼臭味从脚掌传来。雨靴捂脚,杀鱼的时候常常有鱼的血水、鳞片掉进去。 即使他在鱼摊重新换鞋,新的鞋子也会携带上鱼臭味,因为鱼味已经泡进了他脚掌的皮肤里了。换上拖鞋,站起身,把水壶和鹅肝放在餐桌。 走进昏暗短小的走廊,轻轻推开尽头的主卧门。一米八的大床,堆了五六个枕头,三四床被子。此刻,窝在被子里的女人,头皮透着光溜溜的青绿色,像是一尾小鱼,瘦小、脆弱。 她没睡,眼睛半闭,低垂的视线像是在研究被面上的花草。注意到了门口的变化,她抬起了眼,看向了门旁的男人,尽力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回来了?” “嗯,你想吃什么?老朱给了我一袋鹅肝,卤鹅肝好不好?今天这些鹅肝看起来品质很好,卤出来后味道一定很好。我已经学会怎么卤了,说不定比你卤的都要好……” 男人在她生病之前没那么爱说话。她其实很累,胃里胀胀的,没有一点食欲。但她望见了男人眼里闪着的亮光,于是她笑着说好,在他回来前,她还想说今天很想吃卤鹅肝。 老游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搓动双手说他研究了独门卤汁,保准让她吃到停不下来。门半关,他转身走向厨房,在转身的那刻,脸上的笑容立即掉到了地上。 云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笑容也很勉强。她在骗他,她一点都不想吃卤鹅肝,也不想吃别的。他同样在骗她,装作看不出她身体的痛苦,配合她装作自己相信了她的话。 但他还是会闷进厨房卤鹅肝。今天的鹅肝很好,很漂亮,卤好了一定比平时的好吃。云容现在不想吃,吃不下,过一会儿说不定就会想吃,吃得下了。 万一她想吃了怎么办,为了这万一,他也要把鹅肝卤好,卤到好吃得不得了,一吃就停不下来的地步。 崔柯拉着吕三走进了菜市场,接近收摊的时间,许多摊位都已经没了摊主。买菜的人也就零星那么几个。 走到鱼摊面前,水箱里的鱼懒洋洋地飘在水里,看起来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一尾尾色彩斑斓的鱼躺在冰面上,这是已经死透透的鱼,早已没法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鱼摊没人,崔柯没想到它会不在。吕三倒是去仔细研究起了死鱼,还去看了看养虾的水箱。 “你们要买鱼吗?摊主回家了。” 老朱隔着一个过道向两人扬起声音说道,同时推销起了自己摊上的鸡鸭鹅,说今天来得鹅特别好,推荐他们买回去卤来吃。 崔柯摇头拒绝了推销,反倒问鱼摊摊主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要买鱼。得到了确切的时间,他们跟人道谢后,便离开了鱼摊。 崔柯打开黑伞,对着伞外的吕三说:“我真没想到,游光竟然真的在卖鱼。”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不可救药
第278章 不可救药 老朱按照往常的流程,熟练地收拾着自己的摊面。期间,他抬头望了一眼,同样在收拾鱼摊的老游。老游的动作娴熟、利落,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但老朱的脑子里总会想起,今天下午开摊时发生的事。不,不算是什么事。他只是跟老游提了有人来买鱼,他不在鱼摊,他们说下午还会再来。 老游听了这件事,手里的水壶滑出了指头,沉闷地撞在了湿淋淋的地面。老朱正准备对老游的手滑开个玩笑,却看见了老游的脸凝固了,眼里没神。 他当即心头梗了梗,玩笑话堵在了肺里,憋得他说不出话,甚至出不了气。再一闪神,他耳朵里听见了老游闷闷地应答声。 “老朱,云容今天中午吃的比平时多多了。”老游弯腰捡起水壶,“多亏了你的鹅肝,谢谢你啊。” 老朱看向直起腰的老游。老游的脸上挂着温和又略显疲倦的笑容,跟平时差不多的模样。仿佛他之前看到的那副表情,是他自己的错觉。 抬起左手,老朱用上臂蹭了蹭眼睛,对着老游显得生分的话,说了几句“狠话”,大意无非是老游再说谢谢,以后的鹅肝价钱要翻倍,他也不敢再找老游买鱼了。 临近孩子放学,菜市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各自招徕顾客,推销自己摊上的货。忙到快到下市的点,那年轻的一男一女却还没来。 老朱一边冲刷着地面,一边猜想着两人的来路。老游的那个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看错了吗?年轻的那一男一女,现在想来肯定不是单纯来买鱼的。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老游的黑色雨靴,他侧头,斜着眼,望过去。老游提着红色的塑料袋。菜市场明亮的白色灯光下,红色塑料袋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红,两条鱼尾是暗红色的。云姐不可能再出现在菜市场,给老朱带点自己做的食物了。 塑料袋里的两条桂花鱼,是老游表示谢意的方式。他讲着生硬的谎话,说塑料袋里的两条桂花快死了,卖不出去,让老朱带回家给两个小孩蒸鱼吃,吃鱼补脑子。明知道两条桂花鱼死得冤,老朱还是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大大方方接了过去,说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让老游还记着他。 眼睛瞟到桂花鱼卷曲的鱼身,老朱心里紧了紧。这两条不是普通的桂花鱼,是七八十元一条的那种,两条就要将近两百。老游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他的鹅肝虽说有点贵,但很难单卖出去。卖不出去的鹅肝,即使拿回去费力做了,老婆小孩都不吃,最后他吃几口,还是倒进垃圾桶。实际上,鹅肝真是不值钱的,可这两条桂花鱼,真能卖出去的。 唉,老游。老朱心里的话,像烧开的水,咕嘟嘟地不停往上升。老游,云姐生病花钱的地方不少。医院是什么地方,是烧钱炉,你这两条桂花鱼,起码能让云姐住多一天医院吧。 你们的难处,你不说,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没日没夜的做,就你那双雨靴,塑胶都硬化了,你也不舍得换双新的。两条桂花鱼的钱,够你换新雨靴了吧。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不张口,我贸贸然去问,你心里头肯定难受。几斤卖不出钱的鹅肝而已,你为什么非要还我两条桂花鱼呢……心里的话堆到了嘴边,全都化成了笑嘻嘻的废话。 老朱提着塑料袋,走出菜市场时,终于撞见了中午说要来买鱼的男女。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两人身上。他想,这对男女还是来了,来找老游了。 他想转身跟着他们走回鱼摊。 转身的那刻,他闻到了塑料袋里传出的若有似无的鱼腥味,这提醒了他,老游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跟着回去,见到了什么难堪的画面,自尊心过强的老游肯定会受不了。 于是,老朱提着鱼与那对男女,擦身而过。他想,无论老游发生了什么,他老朱能帮上忙的地方,就一定会帮。 崔柯特意选择了快休市的时候,再来菜市场。 她想这个游光,好像跟一般的游光不一样。她没必要在它消失之前,破坏它正常的生活。 伞柄敲击在菜市场的水泥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老游等了一下午的人,终于来了。他脱下了自己的雨靴,换上了散发鱼臭味的鞋子,泡得发白的手掌撑在自己的后腰,腰痛是老毛病了。 中年人,疲惫普通的中年男人。 崔柯没想到这个游光,真就是个卖鱼的人。他站立的地方,头上正好有整根的灯光,散发着亮眼的白色灯光,白色光线打在男人的头顶,显露了他稍显稀疏的头顶。 这个游光,对自己扮演的鱼贩角色未免太全情投入了。崔柯在心里讽刺地感叹道,面上却是一脸的淡漠,不暴露任何情绪。 老游做了多年的鱼贩,对经过自己鱼摊的人,都有了一定的判断能力,这个人会不会买他的鱼,会买什么种类,他每次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项技能曾经常常逗得云容,露出惊叹不已的笑容。仿若她嫁的人不是一个菜市场卖鱼的普通人,而是能预知未来的奇能异士,总之不会是个卖鱼佬。 但如果他真能预测未来,他肯定会在三十年前跟云容说,不要嫁给他,甚至不要认识他,不要跟他说一句话,这样你的人生就不会如此惨淡的收场。 可是没有如果,云容跟他说了话,认识了他,最后还嫁给了他。现在生病了,就快死了。他以为他能改变,他可以不是游光,而是老游,真是太狂妄了,狂妄到让云容付出生命,为他付出代价。 “你是游今在?” “是我。” “你知道跟你同住的女人,你的妻子吴云容,快要被你弄死了吧?” 老游,此刻的游今在,僵硬了身体,面上的表情像是鱼摊上的冻鱼,冷硬难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个好人不是吗?” 灯管的白光比冻库还冷,笼罩住游今在的全身。 “我是谁你很清楚。你跟我走吧,这样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听说见鬼师能推算人的未来,你可以吗?” “你想知道谁的未来?” “云容的。”游今在的手指掐进了自己的手心,“如果没有遇见我,她的未来好不好?” “婚姻幸福,事业顺利,身体健康,儿孙满堂。” 崔柯每说出一个词,男人僵直的背脊就弯下去些许。等她说完,男人的背脊侧面看过去,像是煮熟的虾。 她半笑不笑的模样,盯着男人的脸。“你说说,你把她害的多惨。你需要找个普通人掩藏你的踪迹,也用不着跟人结婚吧。你的办法略有些蠢了,害了她,也禁锢了自己。” “不是。我,我是太爱她了。”有些话开了口,便没那么难继续说下去。“我跟她结婚,是因为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离不开她!”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不再来了
第279章 不再来了 “什么?” 崔柯睁大了双眼,她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在接近打烊的菜市场,口鼻都充斥着长年宰杀带来血腥的气味,弥漫深入在每一褶皱处,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砧板上仍有余温的肺腑肝肠。 眼前一个样子不大好看的中年男人,竟然会说出该在浪漫爱情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台词——“因为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崔柯感觉到场景错乱的荒谬。伞柄的顶端敲击着水泥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让崔柯回到了现实,重新站定在了菜市场。 “你的爱可真是最致命的毒药。” 崔柯极尽所能地讽刺道。 游光是自人类部落时期便诞生的厉鬼,它们喜欢在夜间游荡,一旦在人间现身,便会引发大瘟疫。游光带来的瘟疫,足以毁灭整个部落的所有生物。 古时的人类,完全无法与游光抗衡,反而将游光奉为了神明,希望通过供奉,避免游光现身、发怒,引发瘟疫。直到见鬼师的出现,游光带来的灾害,才渐渐灭绝。 绝大多数的见鬼师无法消灭游光,他们只能将游光投入流丝法阵,寄望于法阵完全吸收游光的力量。现世的游光数量不多,投入法阵中的游光,现在就剩下崔柯眼前的游今在。 游今在听到了崔柯的讽刺,不由地身体发颤。他抬起脸,脸上完全没有崔柯预料之中的愤怒、不满、憎恨,而是颓丧、悲哀、自我厌恶。 游今在脸上蒸腾着强烈的悲伤情绪,让崔柯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更为狠辣的言语。 “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的。”游今在苦涩地承认了崔柯的话,“云容是被我害了,我的爱何止有毒致命,我就不该有爱。我不配有爱,不配谈爱。” 游今在剖心析胆的话,震住了崔柯。她无助地扭头,看向了吕三。在来之前,崔柯设想过要费劲多少手段力气,才能将游今在抓捕。她甚至可能会手脱臼、股骨断裂、腹部大出血…… 但她没想到她只用了一句话,对方就已经毫无斗志、一败涂地,引颈待戮。面对如此轻易解决的局面,崔柯反倒感到了浑身的不自在,手不是手,脚不再是脚。 吕三无言地张口催促,现在便是将游今在诛杀的最好机会。他不懂崔柯的不自在,他们要做的事是如此顺利,她应该感到庆幸。 崔柯读懂了吕三的口型,却拒绝执行吕三的提议。她做不到,在游今在口口声声地自我厌弃的时候,诛杀他。 游光必须被消灭。 她知道。 但不应该在这里,在这刻。 崔柯散去了手心的光,瞪了吕三的一眼。她扭转头,面对不跑不动的游今在。有些事,她必须弄清楚。 “给我说说你的一生。” 崔柯的语气很生硬。她认为自己仍在坚定地执行,预定的计划,只是有些细节发生了变化。这不重要,结果会是游今在被她诛杀,那就够了。 游今在眨着眼,沉重的眼皮黏在了下眼睑,又费力地扒拉回到眼珠子的上方。 他的一生吗? 从他一生最开始的地方说起吗? 透明的剪影,没有身躯、面孔,没有深度、厚度,没有固定形状的一团灰暗的灰雾。这就是他诞生时的形态。 还不算是他,只能是它。 灰雾中翻滚的意识与情绪,都不是属于他的。它们来源于人世间求而不得的痛苦,索求无度的贪婪,永不平息的嫉妒,凶猛激荡的愤怒,难以满足的饥渴…… 林林种种的欲望滋养,诞生了它。 如岩浆般沸腾、滚涌的欲望需要某种途径释放。它懵懵懂懂地走向了收割生命的道路,每每吞噬下任一生灵的活力,游走于它体内的意识与情绪,会得到暂时的平静。 以此往返,它才成为了他。 于人类罪恶中的诞生厉鬼,似乎是没法理解美好的。他不明白,有些人类为什么会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看,那个傻瓜,他的妻子明明已经就要病死了,他还执着地用他们仅存的食物,喂养她。她在天明时断气了,这个傻瓜两天后也活活饿死了。他可没有被传染瘟疫。 再看,这个蠢货,她的娘亲早就病死了,她却不肯离开,非要给自己的娘亲,挖坟埋葬。她该睁大眼睛看看,整个村里没活人啦,尸体遍地,这就是天然的坟墓。好吧,她耗尽了体力,被传染了瘟疫。 快来看看,一个痴呆货,她的孩子正在吐血,她竟然慌里慌张地上前用手去接。她是不知道,这场瘟疫是通过血液接触进行传染的么?她该知道,因为她的丈夫就是这么死的。 这人间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嫉妒、贪婪、色欲、权势等各种卑劣的欲望去害人、杀人,同样也有因为爱、大义、良知、理想等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去牺牲自己、放弃生命。 太奇怪了。 人类太古怪难测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几百年过去了,人类还是在重复已经发生过的事,没有人能让这世界变得有趣。 他不喜欢,他厌倦了瘟疫游戏。他将自己隐匿在了群山间,陷入了沉睡,如同他诞生之前那般,无知无觉。 沉睡比无聊好太多了。 直到有个女孩叫醒了他。 他不明白,他怎么会醒过来。她又怎么能叫醒他。 女孩很聒噪,像是最活跃的青蛙。她长得像兔子。为什么是兔子,游今在不明白。他只知道每次她说那些无聊的小事时,他体内会有暖意流贯,像是兔子的毛刷遍了他体内。 醒来后,他做的事只有等待,等待女孩与他的见面,等待女孩与他的下一次见面……她教会了他说话,教会了他写字,教会了他读书,最后她为他取了名字。 “你说你没有名字?”她睁大了双眼,眸子中滚动的情绪好似是心疼? 他读不大懂,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游今在,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他喜欢吗?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好了,你以后就有名字了。你是游今在,游今在就是你……” 名字毫无意义。她需要他有名字,那么游今在这个名字,他接受了。 人世间好像变有趣了,因为这个女孩。所以女孩叫什么名字呢?游今在发现自己从来没问过,想到他竟然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他顿时觉得有些苦恼。 没关系,明天女孩再来的时候,他会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但是,女孩没有再来了。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等待等待
第280章 等待等待 游今在等了很久。 或许有一个月?一年?十年? 时光如柔滑的缎带,轻忽而去。 他等来了喊他鬼物的见鬼师。 那是个十分蛮横,不讲道理的人。 这个大喊大叫、上蹿下跳的可笑玩意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什么见鬼师,呼呼哧哧地围着他做出一些可笑的动作,结果却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受伤,暴毙。 但他死后,事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很麻烦。 隔三差五便会有号称自己是见鬼师的人,冲着他喊叫比划。他们这群人真有意思,个个都说是为了人间正道,但到底什么是人间正道呢。 他不懂,他们似乎也不懂。但无所谓,他们都自己死去了。一个模样长得有几分像猴子的见鬼师,临死前终于坦诚地告诉了他,他也不知道所谓的正道是什么。 近百年的等待,他没等来女孩。那些死去的见鬼师,倒是给他留下了很多东西,其中很多是书。那个像猴子的见鬼师,竟然有几百本的书放在了他的法器里。 猴子见鬼师一死,法器立即吐出了所有的物品。那些书很有意思。他从中学到了,懂得了许多以前从未理解的事情。他明白了,自己是什么。 原来他是个厉鬼,是个祸害。 原来人类寿命不过百年。 原来女孩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在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他再次遇见了一个自称见鬼师的老人。老人一头银发,同是银色的胡须垂落到了胸口。老人比之前的见鬼师都要厉害。 老人说游光钉死了龙脉,前朝的覆灭、两百多年来的战乱皆由此起。老人不再像之前的见鬼师那般,不懂什么是人间正道。清除他,还天下太平,便是正道。 他内心隐隐不服,却也觉得这人世间无趣,只要老人能带走他,那他也就走了。老人口中溢出了鲜血,双目鼓胀,喃喃自言原来他已被无知的平民供奉,算是半个邪神。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颓丧的老人,终于是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萦绕了几百年的问题。 那个女孩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这一生过得好吗?她死了吗?她怎么死的?她死的时候,几岁了?人死之后会轮回,女孩还会是女孩吗? 关于女孩的问题,像是淤积在他内心的泥土,天长日久,滋生出了许多他咂摸不过来的滋味。 老人颓败的脸庞藏在脏兮兮的胡子下面,不再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吃惊地看着他按照记忆描摹出来的女孩画像。 干裂的嘴唇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女孩是嘉平公主,前朝灭国那日,自宫门前自戕殉国,正值20虚岁。她这一生,生在皇宫,自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人死了会入轮回,但她还是她吗?他也不知道。 他问嘉平是她的名字吗? 老人咧嘴笑,一个平庸的前朝公主,谁能知道她的名字呢。但她能为国赴死,倒是有几分皇家儿女的血性。 老人快死了。他比之前的人都要厉害,但还是做不到带走他。临死之前,老人布满血丝的眼里射出一道精光。 老人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让重新遇到嘉平公主。去流丝法阵,传闻中流丝法阵里,有已成邪神的鬼物。它们总是有办法的。” 他从没说他要重新遇见她。等待,只是等待。女孩既然已经死了,那他就知道不用再等了。她永远都不会来了。 可他的舌头却自行组织了语言。 “流丝法阵在哪里?” 老人说在南方的群山之间,他往南去,自会看到法阵流动的光芒。老人不出意外地在三日后死去。 他想了想,如果不再等待,他还能再做什么。既然已经醒了,那么再选择沉睡,就有点无聊了。他选择去了南方。 不是为了女孩,只是为了消磨漫长无聊的时间。 被吕氏投入流丝法阵后,他全身疼痛得厉害,随着时间流逝,力量越发衰弱。法阵里的鬼魂精怪,全都像他这般下场。法阵里的它们拥有的只有空。 直到那一天,那是一个赤色满月的黑夜。 一股裹挟着冷冽树木清香的微风,吹进了法阵,轻抚了他皲裂的皮肤。接近消散的意识,缓缓回拢。 法阵里只有空,不会有风,更不会有黑夜和赤月。 他的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跑,他还能跑,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法阵。 身体在全速的奔跑,眼角的视线却捕捉到了破裂的法阵前,站立的男人。男人的衣袍被狂风卷起,长发散乱在半空飞舞,男人大喊着——你骗我,你竟然敢骗我。我吕泮成了吕氏的罪人!你…… 男人被出逃的鬼魂精怪吞噬了。 这些事与他无关,只是他的眼睛看到了。 离开了流丝法阵,他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他不再愿意接近人类。虽然通过瘟疫收割生命,会让他恢复往日的力量,但是他忘不了女孩的死。 老人说前朝的覆灭,与他有关。他钉死了龙脉。如果前朝不曾覆灭,女孩会不会依旧是皇宫里,过得快乐又富足的公主呢。他想会的,她可以过完美满的一生。 沧海桑田,时移世变。 王朝消亡了,不再有王公贵族。现代社会,人人平等。 他也终于成了真正的游今在,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行走在人间,不再会带来瘟疫,收割生命。 重入轮回的女孩,他能找到她吗? 没关系,他有无尽的耐心与时间。 直到那天,他在路上撞见了她。她站在路边,吆喝着自己小摊上的鱼。她跟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脸不再那么白,双眸不再散发着天真的光芒,但依旧那么温和。 像一只兔子,暖烘烘的软毛刷遍了他的全身。 他找到她了,瞬间的狂喜过后,一股冷冽的惊惧从他的心脏处开始弥漫,沁入身体的每处角落。 那是爱。 他的等待与寻觅,那些淤积在心口六七百年不肯散开的、黝黑湿黏的泥土,是因为他思念她。 数十天后。 “我是游今在,你叫什么名字?” “吴云容。”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一次造访
第281章 一次造访 房子里的木头餐桌,将这户人家的饮食习惯都记录在它表面的纹路中,一碟半干的卤鹅肝,鹅肝下凝结的酱黑的油脂,一锅冷却、板结的白粥,几团揉皱的纸巾。 崔柯沉默地脱下鞋,迎头便撞上了如此普通、生活化的餐桌。如果抛开餐桌后方,飘窗上堆满药瓶的透明收纳箱,那么这个家看上去应该是平凡且幸福的。 视线掠过昏暗的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几张照片,全是一对夫妻从年轻迈向中年时的记录,他们傻乎乎、乐呵呵地对镜头傻笑。那笑容显示了他们对自己普通幸福生活的满意。 吕三在崔柯身后,撞了撞崔柯的手肘,示意她脱鞋后往前走,不要堵在门口。他们的身后,还有游今在呢。 崔柯迈步走进了客厅,她垂落的视线又看见了这个家中随处可见的饰品,用毛线编织的沙发垫、毯子、收纳筐…… “云容,一直喜欢鼓捣这些。自她生病以后,时间多了,有这个爱好挺好的。” 游今在站在餐桌前,柔和地笑着,疲惫的脸散发着淡淡的幸福。谈起吴云容,总让他不自觉感到快乐。 崔柯显得有些局促,僵立在原地,过分挺直的脊背,让她像是被从水面刚吊起的鱼,直挺挺,茫然无措。明明是她强横地要求,游今在带他们回来的。 吕三叹了口气,将硬挺着的崔柯拉到了沙发,按着她坐下了。他继续站着,和游今在继续这个看似正常,实则荒谬的聊天。 “我也用毛线钩织出小玩偶,哄小孩玩呢。如果嫂子喜欢,我可以送几个给她。我们也能互相交流交流。” “好呀。她听了肯定高兴。” “我好像听见房间好像有动静,可能是嫂子醒了。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好,桌子底下有瓶装水,冰箱有饮料。你们想喝什么自己拿,我先去房间看看。” 崔柯听着俩人的聊天,真是在聊家常呢。 吕三从桌底下抽出两支瓶装水,拧开瓶盖递给了崔柯。 “喝吧,你嘴唇都干了。” 崔柯接过水,咕嘟咕嘟几口,水瓶里的水少了一大半。她抬手用手背擦嘴。 “你还玩用毛线钩玩偶啊,技能挺全面的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什么都会点,才能伺候人啊。网上流行的小玩偶,我都能钩出来,你要是有喜欢的,告诉我,我给你钩。” “哼。” 意义不明的语气。崔柯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她感到自己内心有股难以熄灭的焦灼感。 游今在的爱情故事不怎么样。他和吴云容相伴的32年里,没什么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情节,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生活。粗看上去乏味极了。 但游今在可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啊。只要他想,恐怕他能找到更多有趣的事情,或者可以改变世界。为什么他宁愿陪着一个女人,安安分分地杀了32年的鱼。 导致崔柯在今天没法痛痛快快地把他消除了。游今在不再是个游光,他是菜市场的鱼贩子老游,是吴云容的丈夫今在,是他们众多亲朋好友的老游。 想到这些,崔柯便觉得又焦灼又烦躁。 她明明是在做正确的事,为什么心情会如此糟糕。 吕三在游今在诉说他与吴云容的爱情故事时,就知道这件该做的事变得棘手了。崔柯那令人头疼个性,肯定无法将这件事继续顺利快速进行下去。 他试图阻止过崔柯跟随游今在回家的行为。但崔柯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来到游今在和吴云容的家,似乎来到这里,她能找出游今在的破绽,刺破谎言。 结果,是更糟了。游今在真是在认真的,想和一个人类相携度过一生。他真是在爱一个“人”,为了这个“人”。他恳求崔柯,想办法用他的力量,挽救他的爱人。 游今在愿意被消除,愿意重新化为一片虚无。只要崔柯,能弥补他的贪心铸就的错误——吴云容被缩短的生命。 “崔柯,他的请求毫无道理。我们不需要这么做。游光衰弱至此,他要是反抗,你奋力一搏,他最终还是会被消除的。” 吕三语速急促地提醒、扼制崔柯脑中正在生成的麻烦念头。 “你是见鬼师。你替人办事,消耗的可是自身的精力,所以委托人必须付出代价,通俗来讲是金钱。游今在、吴云容这对夫妻,肯定支付不起这天价。” 确实是天价,替人延命。这是历来帝皇汲汲所求的,他们都无法打动那些爱势贪财,能呼风唤雨的见鬼师。只因为替人延命,违背天道,代价高昂。崔柯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代价。 “吴云容确实是无辜的,不是吗?游今在爱上的是嘉平公主,不是她。转世轮回,同一个魂魄,却不会是同一个人。现在,我们要消除游今在,她被骗了32年,仅收获了一具病体,太不公平了。” 崔柯的话怕是一早就想好的。一番强词夺理的话砸得吕三眼冒金星。 “那也是游今在犯下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不是求我,扭转错误了吗?” “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我要消除他。” 吕三听到崔柯的回复,气得倒抽了几口气,猛灌下一瓶水。这件事,他不可能同意服从。还有不在场的黄斌斌,他更不可能同意,恐怕是会跳脚。 推开房门,三四床被子,五六个枕头簇拥着脆弱,瘦小的女人。她面上印着淡淡的绯红,是长时间侧睡留下的印痕,与她青色的头皮相映衬,显得这抹红有了些许健康的意味。 “今在,来客人了吗?”她的声音喑哑。 “嗯。” 他没解释是谁。慢慢走上前,坐在了床边,他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女人瘦削的双肩,那力度像是在试图抚触越冬迁移后的蝴蝶,轻柔又珍视。 “云容,你会好的。” 男人低垂的视线,停留在女人手臂上密集的针眼,那里还有接近紫红色的淤青。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这句话引起了女人双眼情绪的变化。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你该是谁 碗碟挤挤挨挨地堆满一桌,林嫂的好鸡,蔡叔的腊肉,陈嫂的卤鹅,饭桌正中央一条清蒸鱼,再加一份烫好的青菜。桌角边还放了一碗糖炒栗,黄斌斌倚在碗边,探头探脑。 吕三放下两碗冒热气的米饭,说:“汤圆在厨房。晚点再煮来吃吧。” 崔柯拿起筷子,敲开黄斌斌摸着栗子的手,“你干嘛?你又吃不了。” “吃不了,还不能摸摸过过瘾?”黄斌斌回嘴。 “香喷喷的糖炒栗被你的手摸脏了。不能吃,就不给摸!” 黄斌斌两手抓住了一个栗子,放到脚边,抬腿将板栗当成球踢到崔柯的面前。 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吕三为了好好吃上一顿饭,眼疾手快地捡走了仍在翻滚的栗子,转头又从碗里拿出一个新栗子,塞进了黄斌斌的手中。 他们吃饭的时间晚了,外头的烟花爆竹声已经噼里啪啦,蹦嚓蹦嚓的作响。三人,蹭着院子外的喜庆氛围,安安稳稳地吃完了一顿饭。 崔柯坐在阿奶的房间,盯着眼前的木块,再一次重复问道,“你是谁?” 木块里的女鬼不出声。微黄的灯光下,木块岿然不动,真成了一块死木头。 女鬼没有崔柯想象中的厉害,辛艾宝还需要用符咒加强封印,而她只用木块原本的封印禁制,就把女鬼困死了。 崔柯打开手机刷视频,在视频播放的空隙间又再次说道,“你是谁?” 回以崔柯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手机上收到了新信息——小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有空吗?这是陌生的号码。 崔柯发去一个问号。 收到回信——我是宋芙乐。 手机铃声响起。崔柯接听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宋芙乐的声音,“小柯,镇上人都说你能看见鬼。这是真的吗?” “谁说的?”崔柯不自在地反问,“镇上的人就爱乱传一些事。我怎么能看见鬼呢。芙乐姐,怎么换了一个手机号呢?”她提起另一件事,想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这是我上大学后换的当地手机号,为了方便办理宿舍的网络宽带。”宋芙乐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没事。今天这事你就当我瞎问的吧。”宋芙乐显然不想再与崔柯闲聊。 崔柯觑到木块在轻微抖动,已经挂在嘴边的客套话就给她吞咽了下去,“虽说我看不到鬼。但我还真从我阿奶那里,学到了点东西。” 这话吊起了宋芙乐的谈兴。 “真的吗?那你学到了什么?”宋芙乐急不可耐地追问。 “那得先看你有什么问题呀。我学的东西杂。你得说出来了,我才能对症解决。”这些话像极了诱骗钱财的神棍。 但宋芙乐真有心结难解,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骗。 “我怀疑我姐不是意外死亡。”她确信的语气,让她的话不像是猜想,而是一个结论。 崔柯见木块比之前更强烈地抖动了。 “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个?警方不都出结论了吗?” “我不信。我不信我姐会分不清食材中毒而死。她不是那种人,那种不懂生活的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焦躁。 “那你觉得,她是被人杀了?”崔柯犹疑地问道。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呼吸声,“我不知道。”她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小柯,世界上有鬼吗?” “你觉得你姐的死跟梅杏南有关吗?”崔柯不回答问题,却提出了新问题。 这一次宋芙乐的回答干脆利落,“有。我姐的死,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她近乎武断地下定了结论。 她很轻快地把结论的依据信息都说了出来,就好像它们一直积压在她的嘴边。 “我姐跟他恋爱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因为性格不合提出了分手。那时我很小,我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总要躲着爸妈偷偷哭泣。我撞见过好几次,她却哄我说是两姐妹间的秘密。 后来,他们好像又和好了。姐姐忙着创业,那几年我们很少见面。她还是时常给我买爸妈不允许我玩的玩具,我们的关系依旧亲密。她很少提起梅杏南。 仿佛他们已经分开了。直到,高一的暑假,我去了平州。我才发现他们都已经住在了一起,像夫妻一般生活。只是那个感觉很奇怪,他们不是平等的……” 崔柯不禁打断宋芙乐的说话,追问道:“他们不是平等的,是什么意思?” “姐姐很怕他。”宋芙乐停顿了片刻,“虽然梅杏南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好,以此显示他们的感情稳定。但那种扮演感太重了,有一次,我们逛街,姐姐的鞋带散开了,他立马蹲下去给她系上。 我看见了姐姐的手指抓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脸上的表情僵硬。不是害羞,而是像小动物受到惊吓的模样。她一动不敢动,维持了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直到梅杏南系好鞋带。 我曾趁着只有我们两人在家的时候,问过她‘姐,我感觉你们不对劲,你还好吗?’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很快以其他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去年,姐姐回来过年了。自从,姐姐为了留在平州的事,和爸妈闹矛盾后,她很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她给了我一个非常厚实的过年红包,庆祝我考上了大学。 年初一那晚,我们一整晚都在聊天。姐姐突然跟我说:‘芙乐,我好累啊。我有时都在想我怎么还没死呢。’我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紧紧搂住她追问,她怎么了,遇上了什么事。 她低落的情绪像是幻影,一闪而逝。她笑着回答我,说她是开玩笑的,只是考验我爱不爱她。我回答了好多句,表达我有多爱她,她开心极了,说:‘原来还有人这么爱我,被爱原来是这种感觉。’ 这句话像是一句不详的谶语。在四月初,我收到姐姐死讯。”宋芙乐在讲述期间,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隔着手机,崔柯都能听见她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声。 但崔柯还是必须要打断对方的哭泣,“你说的这一切,全是猜测。它不是坚固的事实。” “不是猜测。那个红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卡里的金额有86万。她如果不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她会给我一笔巨款吗?!”宋芙乐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谈判场面 崔柯眼睁睁见天帝子向她扑来。 飞速运动下,天帝子深棕色的毛发像水草一般飘逸荡开,金黄色的双眼蕴含汹汹杀意,巨大的獠牙散发嗜血的欲望。 电光火石间,崔柯右脚向前猛一踏,身体侧转,左手手臂微抬以此作平衡,右肘连着肩背向斜后方出击。 肘部正正好击中天帝子的下颌。崔柯来不及多想,左手心紧紧攥住的龙头书刀刮破了她手心的皮肤,刀刃沾上了少许鲜血。 天帝子似是没料到崔柯还会武,他猝不及防受了痛击,不由地仰起下颌,露出毛发丛生的长颈。下一刻,他感到颈间皮肤被冰凉的刀刃划破,霎时间一股灼烫的烈焰窜入体内。 他一时之间受不住火烤之痛,向后倒退回原位。 崔柯见天帝子的退后,她背后已是一大片濡湿的冷汗。她紧握龙头书刀,面皮发紧,身体不停地震颤。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来临。 她之前遇上的鬼魂精怪,跟天帝子相比简直是过家家的玩闹。 天帝子是绝对邪恶的化身。从南方丛林里被人掠夺,再因人类的欲望被残忍地终结了性命,他不曾受过人类道德的教化……这意味着天帝子没有善恶之分,只遵从本能欲望,追求绝对力量主宰一切。 崔柯在天帝子后退的瞬间,竟有些后悔自己托大了。她不应该自信地认为,凭借自己个人能解决天帝子。这样的想法实在不应该在此地此刻涌现。 人一怕,心气就泄下去了。 崔柯原本紧握在手心的龙头书刀,不知怎的从手心滑落,在地面砸出“嘡啷”一声。 见鬼师的血是鬼魂精怪的克星。天帝子脖颈的伤口渗进了崔柯的血,这下让他如被地狱火烤。但他受过人类的香火供养,这让他有了点“神”魂。 他从剧痛中分出精神,摆出强硬的姿态看向崔柯。他还未说话,龙头书刀掉落在地的动静,让两人的心境陡然发生了转变。 “小姑娘,你的龙头书刀怎么掉了?你是怕了?”天帝子暗中吞下痛呼,邪笑说道。 崔柯被这一声脆响,敲醒了发昏的脑袋。她抬头与天帝子对视,“怕什么?怕你这个野猴子?上千年的老鬼我都降服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不该在这时候怕。她想起了阿奶的话,“对死亡的恐惧才会促使你变得无所畏惧。”她做出了直面这个邪物的决定,那她就必定会战胜他,因为她恐惧死亡。 “好,好得很呐。”天帝子拍手叫好,“我错了,你不像她。我知道你是谁了。我想你也不可能是吴恩益那个蠢人找来的了。几百年过去了,你们终究是找到我了。” 天帝子在心里提高了警惕,她们这群人很危险。他们遇到她们,只有两个下场——要不被杀,要不杀人。 几百年来,他曾听说过不少消息,她们像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不死不休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的数量可是一直在减少,越来越少,少到他这近百年来就见过那么几个同类。 这一代的追捕人杀疯了,她比之前的那批见鬼师都厉害。听闻是罗刹鸟杀了她的养母,她对他们才非要杀光灭光。天帝子想到这里,目光落在了崔柯的脸部。 不是她,她不是追捕人,她不可能这么年轻。天帝子在这时想明白了罗刹鸟出现在马西的原因,这个死鸟受了重创吃不了他,就将祸水东引! 这个女孩必须死,追捕人与她的关系必定十分密切。天帝子自从遇到了那个毫无人味的女巫,被她狠狠地收拾了一番,力量大不如前。如不是遇到陈季娉,再受了十年香火,人祭供养,他恐怕…… 天帝子的话,让崔柯有些不明白。她担心是天帝子的陷阱,从而选择了沉默。天帝子正胡乱揣测,见崔柯不作声,他的想法又发生了改变。 “你如果现在离开,我可以不杀你。” 崔柯听到天帝子的话,肩背收紧,身体下沉,右手伸向后腰,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她不相信这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山魈任何一个字。 “你如果愿意束手就擒,我可以不诛杀你。”崔柯慢吞吞地回应道。 天帝子是被自己曾经动弹不得,束手等死的经历吓怕了,这才异想天开提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建议。崔柯的回答,在他的预想之中。 他舔舐獠牙。那么这个女孩必须死了,他可以在杀死她后再好好享用她,见鬼师是鬼魂精怪的克星不假,但死了的见鬼师也是鬼魂精怪最想得到的进补宝物。 历史上兴风作浪,掀起腥风血雨的鬼魂精怪都吃过见鬼师。想到这些,天帝子追逐力量的欲望冲破了理智的约束。就算追捕人在马西,吃了见鬼师的他,未必没有胜算! “弗苼、有芳、有兰。等会儿,或许你们会有些疼,但你们必须要忍着。等这阵难受过去了,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随着弗苼魂体的出现,有芳、有兰两兄妹的魂体也随后显现。陈季娉以最简洁的语言,用最快的速度向三个孩子解释了现在他们的处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全都懵懵懂懂,痛苦不堪,但他们对陈季娉有着无限的信任。他们站进了一处复杂的阵法中,陈季娉开始唱诵: “ná mó · hé là dá nā · duō là yà yē ná mó · ā lì yē pó lú jié dì · shuò bō là yē pú tí sà duǒ pó yē mó hē sà duǒ pó yē mó hē jiā lú ní jiā yē……” 随着念诵声起,接近透明的三个魂体面露痛苦之色,他们忍住痛苦的呻吟声。陈季娉见到他们的面色个个都是痛苦不堪,她的声音也随之减弱。 “……你想释放被邪物侵占的魂体,就必得洗涤他们浑浊的三魂六魄。这个过程不是常人的情感可以承受的,你会见到他们痛苦万分的惨状,一旦你中途动摇了信念,他们立时会灰飞烟灭。” 那女人冷静无情的语句重现在陈季娉的脑海中,登时让她减弱的声音恢复正常。她双眼流泪,目露哀痛之情,却挺直了身躯,一字一句念诵拗口的经文。 “娉娉,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吴弗苼面带哀伤说着临别的话语。 有芳、有兰两兄妹一如生前那般,腼腆地小声说:“娉姨,你照顾好自己,珠珠就拜托你了。” 四人间纵有千言万语要说,也只能化作几声叹息与再见。 陈季娉送别三个魂体之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地跌落在地。她的心口阵阵发痛,后背像有霜刀风剑扎入。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今晚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晚。她双手撑地,咬牙摇晃着起身,她要快点做完所有的事。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与弗苼同行作伴。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暴力行为 “你们看。” 黄斌斌的手指指向一张鲜亮的红漆涂成的木桌。 颜色鲜艳的木桌,制作的却极为粗劣,没被打磨干净的桌腿,看着扎手的木刺,桌面斜斜的倾向一边。 桌面上摆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是那个女人。 崔柯看着照片里的女人,明亮的双眼微弯,嘴唇轻抿着似是有些羞涩,肩膀两旁是长长的粗麻花辫。 这是女人很早时候照下的相片吧。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天真无邪,透露着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崔柯他们现在在一间卧室里,窗户外的高度显示这间房子位于二楼。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妈妈,我读的对吗?” 房间外传来了声音。 崔柯走出房间,见到的是小小一个,坐在板凳上读书的男孩。 他背对着崔他们,面向大门方向。。 “小全,你做的很好。”小男孩回答。 崔柯感到了一种怪异。小男孩廖友全的自问自答,像是在扮演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妈妈。 黄斌斌放轻声音询问,“崔柯,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了?” 崔柯扭头看向黄斌斌,就连黄斌斌也感觉到了吗? 廖友全继续大声念书,时不时会停下来问妈妈,我读的好吗?直到,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廖友全抱着书本从板凳上爬下,他像是轻快的一阵风,从客厅奔回了房间,钻入了床底,身体颤抖着,手中紧紧抱着书本。 他把书本按在怀里,仿佛书本是他身体失而复得的一部分。 崔柯看见了门被推开的那个瞬间中,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和毛絮,在温暖的阳光下欢快地起舞。 她的耳边传来被骤然放大的一连串声响。街上行人的交谈,楼上或楼下小孩的高声嬉笑,女人的厉声叫骂,还有越发急促的惊慌的喘息声。 那是谁的喘息声。就好像是崔柯从自己体内爆发的惊恐带来的一阵快过一阵的喘息声。 老头,还没这么老的廖应崇。 眼睛平淡地像一潭死水,眼珠子略微地转了转,就将整个客厅尽收眼底。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男孩躲藏的床底,脚步不紧不慢,带着点逗趣的轻快。 崔柯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过快了,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角余光,瞥见了同时做出相同动作的吕三和黄斌斌。 紧张、痛苦、惶恐的情绪伴随着激烈的心脏跳动,崔柯无法去思考为什么他们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她只感到自己即将陷入被水溺毙的惊慌中。 男人的脚步停在了床边,军绿色的鞋沾着点泥土、灰尘显得有些灰扑扑。脚尖规律地敲击着地面。 崔柯攥紧了胸前的衣服,她的心跳得太快、太急,跳得她发痛了。她屈身蹲下,左手环抱双膝,似乎这样能好些。这个行为为她带来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狗崽子,出来吧。”廖应崇的话平静无波,底下却涌动着某种未知的情绪。 床底下的男孩,手指抠向了书本。书本的封面,被他的指甲划出了深深的白斑。封面上那个微笑的男孩,失去了他的笑容。 “廖友全。”简短的命令,只需名字即拥有强大的威力。 但今天失效了,小男孩不想出去,莫名固执地抗拒命令。 他的妈妈正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诉说,她给他准备了多少好吃的,还有多少好玩的自制小玩具…… 短促的寂静。接着,是一声细微的、蕴藏风暴的“好”。 男孩的美梦被打碎了。 一张巨大的手掌抓紧了他的脚踝。他像一条死鱼、一只死鸡、一头死羊……无论是什么,它都是死的,没有生命存在的。 冰冷的地面擦痛了他的脸颊,转瞬是火辣辣的灼烧感。晕头转向,天与地互换了位置。 廖应崇抓住了小男孩的脚踝,倒吊在半空。他眯着眼在欣赏,小男孩充血发红的脸,抖动的嘴唇,嘴角流出的口水滴落到地面。 “你真是个废物,这样都能被吓尿了?跟你妈一个德性,你妈那个女人,实在是没用……” 男人骂骂咧咧地将男孩丢在了地面,丢进了那滩由男孩自己制造的尿液中。话语中的字词像恶毒的黏液包裹住了男孩,男孩像个毫无生命的雕塑,任由自己的衣服裤子吸收尿液。 “……你今天坐在尿里,这事都得怪你妈。要不是她闹自杀,真把自己杀了,我回来还有口热饭吃。吃饱了的人,脾气不会太坏,也轮不到你遭罪……” 廖应崇见到男孩脸上的泪水,眼睛射出了精光,脸庞上挂起古怪地笑容。他一把拉起孩子,扯到那张黑白相片前:“你看看你这个死妈,就是她害得我们父子俩……” “不。”微弱的否定声,“不……不,不是妈妈。” 小男孩被大力推倒,男人暴怒的拳脚像窗外忽然而至的急雨,密集地落下。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各种虐打和折磨。 崔柯的神经备受摧残。她感到自己日渐疯狂、脆弱…… 时间本身成为了痛苦的根源。 任意的触碰与交谈,都会引起痛楚。崔柯、吕三、黄斌斌他们不再想去思考任何的事情,思考本身就会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们各自缩在这间房子的某个角落里,听着、看着廖友全模仿女人的说话声、刻意的朗读声、无助的哭泣声、惊恐的哀嚎声…… 崔柯的意识在消散,她成了廖友全,或者廖友全是她。 记忆之河,你过去的记忆塑造了现在的你。 廖友全再次被男人打倒在地。崔柯躲在角落里,她也在被殴打,她也是家暴的受害者。 瑟缩抖动的身体,内扣的双肩,相互交叉颤抖的手指。她涣散的精神,在默数还有多久男人会结束。 “121,123,122,113……” 窗外的天空,像清透的蓝宝石,飘来一朵浮云,被风揉捏成了人脸。 这张人脸像谁呢? 好像阿奶啊。 一段记忆如雪白、锋利的刀刃划伤了崔柯无神的眼眸。 “阿奶,平嫂说她遇到的坏事都是命不好。你帮她算命,算出了什么吗?” “崔柯,平嫂找我算命,不是为了认命。你不要相信‘人各有命’要相信你的力量能击碎一切,包括‘命运’。” 喜欢人间鬼事录请大家收藏:()人间鬼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