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书生,开局接盘小姨子!》 第一章 小姨子钻被窝 热! 好热! 柳羽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身体里燃着一股火直往小腹处窜去,鼻尖萦绕着女子的体香,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一双冰凉的小手附上他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女子温热却又略带颤抖的酮体。 这年头……春梦也那么真实吗? 他很想!也特别想淋漓尽致的放纵一场! 他顺势一抓,一股柔软浑圆的触感传来,随后耳边就是一声细若蚊蝇般的低吟。 下一刻,柳羽猛然心神一震。 等等,这触感! 这弹力十足的柔软! 不对,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他明明记得自己以特邀嘉宾兼生存导师的身份参加了一档野外求生节目,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长白山深山老林的营帐里呢,身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节目组在搞什么? 有这种项目安排,不提前沟通的吗? 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这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摄像头正360°无死角地看着他,自己要是做了出格的事情,哪怕是支起帐篷,都得被全国网友玩梗一万年! 他柳羽可以浪,但不能放浪! 要脸! 他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猛的将贴上自己的女子推开。 “啊!” 伴随着他推开的动作,耳畔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你……你钻我被窝做什么?快,把衣服穿好,摄像头拍着呢?” 柳羽有些慌,更多的是气愤,这节目组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在这给他憋了个大的。 “我衣服呢?是你把我的衣服给扒光了?” “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这么拼?” 更让柳羽气愤的是,现在他身上一丝不挂,连裤头都没得留。 如果这样子被拍下,估计他名声在业内就臭了! 柳羽太过气愤,说出的话也开始口不择言了,连角落的女子都被他迁怒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走这种歪门邪道……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或许是听出柳羽骂她的话了,缩在炕尾的李婉儿突然放声大哭。 “姐夫,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我……我真的没办法了呀!你要是再不愿意帮我拉帮套,我只能去死了……”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便从漆黑之中传了过来。 什么拉帮套? 这古早又小众的词,是工作组新发明的求生项目吗? 玩这么真实? 等等,她叫我“姐夫”? 一阵头痛突然涌来,柳羽脑海里赫然多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半晌,柳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穿成了一个落魄的寒门秀才身上。 正在哭泣的女子,也确实是她的小姨子,名叫李婉儿。 李婉儿的父母一天之内相继撒手人寰。 原身虽然娶了李婉儿的姐姐,按说应该替岳父岳母操办丧事,可原身平日里也只靠给人写信过活,哪里有余钱筹办白事? 为了安葬父母,不得已卖身给一个得了肺痨的男人冲喜,可谁知嫁过去的当晚,那男人就彻底下不来床了。 李婉儿一个女子,守着几乎就剩一口气的男人,不仅要忍受村里人的白眼,还要赚钱养家,买药吊命。 本就已经是肩负重担,如今更是有一些村里的闲汉盯上了她,时不时地在她家门前溜达,眼神和言语里也尽是戏谑骚扰。 一瞬间,柳羽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世道不太平。 而他连自己一家都只能照顾温饱,又凭什么不负责任地再多添一口子? 就在这时,屋子外亮起一道微弱的烛光,随后屋帘被挑开,一个女子端着一小盏油灯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李玉娘。 李玉娘进屋也没说话,只是放下油灯,给自己妹妹披了件衣服,随后就拉着妹妹的手,姐妹两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柳羽瞬间慌了神,正要下床扶起两人,突然想起自己没穿衣服,连忙缩回去,摆着手说道: “不是,你俩有话好好说,别跪……” 没等柳羽把话说完,就听李玉娘缓缓开口。 “相公,妾身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也知道你的顾虑。” “可相公要是不帮妹妹,她后半辈子就算是毁了。” “爹娘下去之后,妾身就只剩妹妹这一个骨肉亲人了,若不是没办法了,妾身又怎么会让她找相公你呢?” “相公放心,以后妾身去庄子里找找有没有其他女工的活计,一定多做些活计贴补家用。” “决计不会让这些闲杂琐事误了相公的学业。” 李玉娘说完,就拉着李婉儿一起,两人齐刷刷将头磕在地上。 昏黄的油灯下,三个人的影子在身后的黄泥墙上不断摇晃,低声的抽泣声如同一把直击心房的重锤,锤得柳羽心里一阵苦闷酸疼。 他面色愁苦,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 刚才借着烛火,他已经看清了自己这妻子和小姨子。 两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无论骨相还是面相都本该是个美人儿。 可常年吃不饱饭,让她们都是面黄肌瘦,而刚才灯火亮起的一刹那,柳羽看到的李婉儿更是几乎已经骨瘦如柴。 哎! 柳羽长叹一口气! 此时,他也算是真的认命了。 “都起来吧,这事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李玉娘和李婉儿姐妹俩满脸喜色的抬头,却被柳羽接下来的话又打回原地。 “但是。” “婉儿,趁火打劫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姐夫还是不能要你的身子。你可以对外说,我给你拉了帮套,你家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帮忙。” “这样万一你家那口子撑不住了,你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被人嫌弃。” 自己这个小姨子的夫家洞房当晚就瘫了,所以李婉儿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这事,还是之前李玉娘劝自己的时候说的。 听到柳羽的话,姐妹两人的笑脸随即沉了下去。 可李玉娘也立刻反应过来。 这或许是对自己妹妹最好的选择。 “多谢相公!” 李婉儿也只能如此,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柳羽连忙摆了摆手。 “行了,都先睡吧。玉娘,你就别去柴房睡了,这床够咱们三个睡,明天还得让人看到婉儿从咱家房里走出去。你……你在这儿也方便些。” 就这样,三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柳羽和小姨子睡两边,李玉娘睡中间。 随着油灯熄灭,屋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三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柳羽仰面朝天,头上是歪歪斜斜的房梁,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屋顶的瓦片也能看得出缺了不少,透过缝隙还隐隐能看见星光,黄泥墙上也满是裂痕,仿佛用手轻轻一推,都能晃上几晃。 破败的屋子,缺粮的家,营养不良的妻子,瘦弱不堪的她。 怎么看怎么是天崩开局了。 妈的,统子呢? 柳羽在心里呼喊了半天,可始终没有系统苏醒。 这世道,多了两张嘴和一个吸钱的药篓子,怎么过下去呢? 原身家里的田地早就为了读书卖了,虽然考了个秀才,却也只能靠给人写信度日。 而自己虽然识字,却压根不会用毛笔! 连唯一的营生都没了! 想到这里,柳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随后,就感觉身边一阵细微的动作,李玉娘贴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相公,别担心了,明早我就去庄子里找活计。” 柳羽心头一软,也转过身。 黑夜之中虽然看不见李玉娘的面容,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 得妻如此,还要什么自行车? 老子一个野外求生专家,总不能换个世道就活不下去了吧? 天生地养,四肢健全,有自己前世打猎的经验,还能被这狗日的世道玩死? 第二章 区区一石弓,不服就干 村尾王猎户家。 “李婉儿已经找了她姐夫柳秀才拉帮套了,还是她姐给牵的线呢,昨儿晚上就成事了,你呀!就甭费那功夫了。” “喏,你给人家的两只野鸡,人一眼也没瞧,囫囵儿给你退回来了。” 王猎户坐在炕头喝着酒,酒气上头,想着王媒婆递过来的话,心里是越想越恨。 柳羽那个小白脸? 凭他那风吹便倒的酸儒身板,自己老婆都养不明白,还想拉帮套? 记恨柳羽自不量力,好女人都叫他占着了,又暗恨自己出手慢了,被他给占了先机。 正在恼怒郁闷时,木门被拍的“哐哐”作响。 “谁呀?” 王猎户起身去开门,他这院子离村上别家太远,平时少有人来。 “王大哥,在家呢?” 柳羽可不知道人家正记恨他呢,满脸堆笑的就跟人打招呼。 俗话说,求到人前,脸上须带三分笑! 王猎户一见是他,脸上怒意更甚,但没有立刻发作,粗声喝道: “有啥事?” 柳羽脸上笑容一僵。 我也没得罪他呀! 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本身就这样的性格呢? 他又堆起笑脸,笑呵呵的道: “王大哥,我想借你的弓箭一用,你放心,不白用……” “烧纸找你爹借去,滚!” 话都没说完就被王猎户骂了一句,木门被重重的拍上,差点被拍上鼻子。 柳羽吃了一嘴的灰,没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人了! 刚出院门还没走远的王媒婆,看到吃了闭门羹的柳羽,不由得撇撇嘴,心里暗道:这猎户气量也忒小了! 看见柳羽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便好心提了一嘴。 “柳秀才啊,婉儿就是为了拒王猎户才找你拉帮套的,你可别犯糊涂,求了不该求的人!” 此话一出,柳羽也反应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 凭你个满脸横肉的麻子居然有脸惦记我小姨子? 我呸! 老子就是饿死也不问你借弓,落井下石的玩意儿! 柳家村这个地方三面环山,西边是河西卫所营,也就类似于现在的地方驻军部队。 柳羽突然记起同村好多年轻人都在卫所里当差,卫所里有武器啊! 刀枪弓箭应该都不差吧! 原身本就是个秀才,可以免除地方卫所军的军户制。 而现在的柳羽不一样,他前世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冷兵器。 当然他也没想过进卫所当军户,他只想到原身与同村的李晟关系比较好,而李晟如今就在卫所里当兵。 或许可以问问李晟,他那里应该可以借到弓箭。 说干就干,回到家的柳羽跟妻子说了声就往卫所方向去了。 很快,训练的李晟听说营门外有人找他,老远就看见柳羽。 跑上前热情的勾住了柳羽的肩膀,差点把柳羽勾的一个趔趄。 “羽哥儿,今儿没去摆摊写信,怎么有功夫跑我这里来了?” 柳羽无奈的别开他的胳膊, “别闹,站好了,我来是有正事跟你说,这事儿只有你能帮哥了。” 李晟嘻嘻哈哈道: “让我给嫂子的妹子去拉帮套?这我可帮不了,我娘还指着我给她娶个媳生个大胖小子呢!我可不想养人家的娃。” 柳羽气了。 “这话能拿来说嘴?婉儿还要不要名声了?” 李晟急忙扇了几下自己的嘴。 “好好好,我不说嘴了,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义不容辞!” 柳羽摆摆手,那倒不至于, “你们卫所有弓箭呢吧?能借我上山打个猎吗?” 李晟吃惊的看向柳羽。 什么?羽哥儿上山打猎?莫不是开玩笑吧! “羽……羽哥儿,你……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柳羽摇了摇头。 “嗯,你没听错,我想上山打猎养家。你也看到了,凭我写信那几文钱,根本不够一家子吃用。” “羽哥儿,弓箭那玩意最小的都有一石力,你确定你能拉的开?再说,卫所里的军械可不能往外借,这得上报小旗。” 柳羽用指节敲了一下李晟的脑袋, “你看不起谁呢?一石而已,随随便便好吧!” “哈哈哈,看不出来吗?柳秀才还是文武双全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旗长。 小旗长袁民是柳家村隔壁村人,对于柳羽这个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还是知道的。 现在听到这书生秀才居然口出狂言,把一石弓不放在眼里,便开口戏谑。 “袁小旗!” “参见袁小旗!” 柳羽和李晟齐齐躬身向袁民问好。 “哈哈哈,我刚听柳秀才夸下海口,不将我区区一石弓放在眼里? 你可知,就这区区一石弓可是卫户招收兵士的门槛? 再一个,卫所里的军械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柳羽此时也没有被当面揭穿的尴尬,而是一反平日的谦逊。 “那就请袁小旗做个见证,我若是能拉弓射箭,还请袁小旗批准借我把弓箭,可好?” “哈哈哈,你要是能拉开一石弓,我就是送你一把弓,又有何妨?” 袁小旗见柳羽此时被他当面揭穿,非但没有退缩,还有更进一步的勇气,不禁点点头,是个男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气可嘉! 随即吆喝手底下的军士拿出弓箭和靶子,在空地上摆开。 笑眯眯的指了两个刚入伍的新兵出来,半开玩笑道: “你们两个,去陪柳秀才玩玩,可要认真些,别被柳秀才一个文人给比了下去。” 柳羽一边观察,一边拿起来试试弓箭, 弓梢是桑木复合结构,长78cm,反曲角度12°。 弦长约1.3米(适合平均身高1.65米) 箭重约80克的轻箭(训练用) 他心里有数了,这弓大约像明代的边军猎弓,他前世玩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玩意有个缺点,射程虽然远,就是拉力有点费劲,比英格兰长弓差点。 但在这不知道年代的古代,这就是最高配版的冷兵器啊! 柳羽试了试拉弓。 一石弓相当于一百斤的拉力。 但是开弓靠的不仅仅是蛮力,前身虽然是个书生,可要是懂得技巧,一百斤的拉力还是有的。 射上十几箭或许不行,可开弓两三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番摸索之后,柳羽不再犹豫,当即弯弓搭箭。 “嗖嗖嗖!” 百步之内,接连三箭,全部直中靶心。 一边围观的十几个军士,包括袁小旗和李晟,都是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 好! 好! 好! 反应过来的袁小旗高兴的连连叫好,李晟还有其余的十几个军士也纷纷鼓掌。 “不错!柳秀才看着文弱,武力造诣也是不俗,好啊!来人,将柳秀才的名字报上,充为丁补,领弓箭一把,不参与操练。” 袁小旗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即表示要给柳羽一把弓。 为了不违反卫所规定,还给柳羽挂了个丁补的名分,也就是预备役。 柳羽也是很高兴,刚要接过军士递过来的弓箭,却被袁小旗拦住。 “柳秀才且慢,弓可以给你,但我这里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袁小旗请讲。” 柳羽就知道这弓没那么好拿! “我听柳秀才需要弓箭是上山打猎,作为丁补,柳秀才也是要为军中出力的。” “现在本小旗便安排你和李晟、王五这二人去为军中弟兄们猎点野味打打牙祭,你可愿意?” 柳羽看向袁小旗笑意盈盈的样子,心下明了。 这是袁小旗见自己独身一人进山不放心,变相的给自己找伴呢! “我愿意!” 柳羽向袁小旗行了军中礼仪,袁小旗满意点头。 此子不光有悟性还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柳羽拿着弓箭回到了家,妻子担忧的问: “相公,这山是非上不可吗?” 第三章 柳秀才是个天才 柳羽叹了口气。 他总不能说自己不会写字了吧! “现在家里多了张嘴要吃饭,还得给婉儿的郎君买药,我靠写书信根本养活不起一家子人。你放心,我肯定能打到猎物平安回来。” 妻子没有再说话,她何尝不知道家里的难处,只是默默地将家里最后一点余粮,全部做成了干粮给柳羽带上。 次日一早,三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柳家村西面的山脉,连绵数百里,听村里的老人说,里面什么野货都有。 甚至还有人见到过老虎跟熊瞎子打架,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猎物最多的时候,也是上山最危险的时候。 李晟从出门到往山上走的这一段时间,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说话。 柳羽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很享受,前世他热衷于各类求生活动,经常是一个人行动。 导致他不爱说话,但是他很喜欢听别人说话,这让他有一种生在烟火人间的错觉,让他不至于孤僻! 进山后的柳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李晟两人安静。 李晟立马闭紧嘴巴,柳羽侧耳细听林子里的动静,根据前世的经验,鸟叫声,虫鸣声,不绝于耳。 柳羽知道,这附近没有大型动物,运气好的话能打到兔子、野鸡之类的。 不过也有可能打到一些大型食草类动物! 柳羽没有着急寻找猎物的踪迹,而是边走边在草丛里寻找。 李晟与王五都很好奇,李晟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凑到他跟前问道: “羽哥儿,你在找什么?” 王五也好奇的凑上来, “我找青麻草,光靠武器不一定能打到猎物,我们搓几根绳子做个套子。” 柳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周围的树木多的是一些松树,杉木类的。 按理说,这样的环境不可能没有青麻草啊? “青麻草?柳秀才,你说的是黄麻吗?我知道哪里有。” 说话间,草丛里就出现了野生的青麻草,不过植株过于矮小,抽不了太多的麻。 三人继续往东走,在向阳的一处坡地发现了一大片的青麻,有些高大的植株已经开花了。 “晟子、王大哥我们只采这种长得瘦高没有开花的,折断它的茎秆把麻抽出来就行。” 柳羽看着这一大片麻地有些兴奋,等再过段时间麻子成熟,就能收获美食了。 前世医用大麻就是从麻子里提取出来的,麻子不光可以榨油,剩下的渣滓又可以做麻腐,用来包包子简直是人间美味! 三人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搓了十来米二指粗细的绳子, 柳羽手指上下翻飞,不到几下的功夫,几个连环扣就成了。 王五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陷入了沉思,本来他进山是奉袁小旗的命保护柳羽的意思。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柳羽了。 这柳秀才明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明猎手! 李晟更是惊讶,他从来没见过羽哥儿做事这样麻利过。 在他的印象中,羽哥儿总是文质彬彬,说话文绉绉慢悠悠的,一手字写的工整又好看! 没想到脱下长衫的羽哥儿居然会的这么多,这编套子的手法简直一绝。 他以前见过村里王猎户下套子,粗糙又不顶用,十次能套中猎物一次都是好的。 看着柳羽的动作他就能确信,羽哥儿今日绝对能打到猎物! 柳羽没空管他们眼里的惊讶,蹲在地上捻起一块灰色的粪便,粪便表面已经风干,捻开里面还是湿的。 如果没有猜错,附近必定有兔子窝,正好拿新套子来试试手! “王大哥你向北找,我去东西方向,昊子你去南面找,不要走远,走个200步就能找到兔子窝,我们最好赶在太阳照到这里前把套子下好。” 三个人分头行动,果然,百步之内发现了两处兔子窝。 “嘿,羽哥儿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有兔子窝的?就连王猎户都是瞎找的。” 李晟兴奋的搂着柳羽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 “当然是经验了!” 柳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李晟疑惑的问:“羽哥儿,你哪来的经验?” 王五也是疑惑的看向柳羽, “当然是前……当然是前人的经验,书上看到的。” 柳羽这才反应了过来,差点说出前世两个字。 “书上还写这个?什么书?” “论语。” “你瞎说,论语我小时候也看过,里面哪有这个?” “你看的是上册,我说的是下册。” 李晟不说话了,他的知识水平也就知道个《论语》,哪知道上册下册? 王五也是满眼的欣赏,以前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起书生。 老话不是说嘛,百无一用是书生! 现在看来这书读得多还是有用的! 李晟此时也是钦佩的看向柳羽,羽哥儿不穿长衫比穿上长衫的样子真男人! 柳羽抹了抹脑门上不存的汗水,心道,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 正在想着脚便踩上了一团黑色的物质,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正有一条小河。 急忙拉住身旁的两人,示意两人噤声,缓缓蹲下了身子。 不远处的小河边有两只小獐子正在低头吃草,看体型一头应该是刚成年,另一头个头稍小一点。 王五和李晟都很兴奋,今天要是能打到一头,回去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天知道,军营的伙食都是清汤寡水的,他们都三个月没见到油星了。 柳羽也很兴奋,不过他还是很能沉得住气。 他仔细观察后,悄悄伸手将背上的弓取下,弯弓搭箭。 三人只有两把弓,另一把在王五的手上。 “王大哥,我射左边那只,你射右边那只,我数到三,你箭矢偏半寸再射。” “好,一……二……三,射!” “嗖!” 柳羽一箭率先射出,王五的一箭也随即射了出去。 “嗖!”还没等李晟与王五反应过来,柳羽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噌!噌!噌!”三只箭几乎同时落地,两只獐子应声倒地。 三人快速跑上前去,柳羽第一箭射出去的那个獐子已经死了,另一只小一点的獐子后脚受伤被箭矢定在原地挣扎。 王五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箭定在小獐子后脚半寸处,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柳羽。 李晟自顾自的欢快的将箭矢拔出来,喊道: “唔,两只都是羽哥儿射中的,王五哥你的箭射空了。” 王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扯了扯嘴角, “哦,我没射中!”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全是说不出的失落。 柳羽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王五的肩膀,招呼两人收拾猎物。 三人将猎物合力抬起,柳羽发现自己胳膊有些脱力。 走了大半天,这身子骨早就累了,再连开两弓,此时胳膊根本不能抬起来。 他试了两次,连小的那只獐子都提不起来。 李晟指着柳羽狼狈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羽哥儿,你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啊!打得到猎物却背不回去,哈哈哈……真想不到……” 柳羽黑着脸给了他一个脑瓜嘣。 “谁说我背不回去,我拉也要把肉给拉回去。” 一边的王五也是狠狠的瘪着嘴角,生怕一不小心喷笑出来。 柳羽无奈,原主本来就是个弱鸡,自己的到来这体质也仅仅是改变了一点。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先把身体锻炼上来了。 最后就是王五和李晟一人背着一头獐子,柳羽独自去收下的套子。 好在,一早上的功夫没有白费,套子里钻着两只肥硕的大兔子。 一公一母估计是一窝,柳羽高兴极了,将兔子绑好捆起来。 正好带回去养着,现在正是兔子的繁殖季节,说不准还能多生几窝小兔子呢! 三人汇合后,李晟和王五见柳羽手里多了两只兔子,也是意外的高兴! 正当他们准备下山,变故陡起! “咚!咚!咚!” 不好!这是大型动物奔跑的声音。 正好冲着三人来了,不远处,两头健硕的公鹿冲了过来,三人忙丢下手里的猎物,拼命的往林子里跑。 鹿虽然是食草动物,但很明显这两头鹿极具攻击性,一只成年公鹿可以一头撞死一个人。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往林子里跑,上了树之后就安全了。 三人用尽全力跑进林子,李晟和柳羽已经爬上了树,两人惊魂未定就听到一声惊呼。 往下一看,原来是王五摔倒,脚还被卡在干枯树枝间了,就在此时一头雄鹿已经冲着王五去了。 完了! 王五闭上眼准备好将要迎来的剧痛。 第四章 拼死杀鹿 一般的雄鹿长到这么大的个子,少说也有三百来斤,眼下是旱灾之年,哪怕是山里草木也不算丰茂。 这两头一看就瘦了很久,却也有二三百斤,长角如刀锋一样尖利,此时又是极度惊吓中,这要是撞到人,估计王五要丢半条命。 李晟抱着树干吓得惊叫一声,心提到嗓子眼,大喊一声:“王五!快跑。” 王五早就吓得腿脚发软,腿又被卡着,根本动弹不得。 眼见得就要命丧当场,柳羽心下一横,就在雄鹿飞奔而来的刹那,猛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正骑在了那头雄鹿的身上。 雄鹿正低着头往前冲,猛然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东西,差点连身子都站不住,急忙不断地翻腾跳动,试图将柳羽甩下去。 “晟子!快把刀扔给我!” 柳羽的刀是柴刀,插在裤腰带上,此时他全身都伏在雄鹿身上,腰里的柴刀根本就抽不出来。 柳羽也不含糊,抽出短刀就扔了过去。 “羽哥儿,接着!” 柳羽抬头确认了位置,顺手一捞就把短刀抄在手里,来不及找准位置,冲着身下就捅了进去。 下一刻,就听那雄鹿一声哀鸣。 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往前又飞跃了两步,随后一头栽在地上,两条后腿空蹬了几下,就彻底不动弹了。 另一头雄鹿原本在李晟树下跃跃欲试,此时听到另一只雄鹿悲鸣,凶性已然吓得消退,急忙撒腿就跑。 柳羽抄起弓,弯弓搭箭,随便瞄了瞄便一箭射出。 柳羽身上染了一摊血,顾不得擦拭,急忙从背上抄起弓, 嗖! 噗嗤一声,正中那雄鹿后颈。 雄鹿脖子受箭,嘭的地一声倒下,仍然向前滑了数米远,也一动不动了。 柳羽见状一股子气劲卸了,此时才觉得全身酸软,一屁股坐在血泊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副身子骨是真的弱,以他前世的身体,这么点运动根本算不上什么,那可是徒步去过西藏的。 “羽哥儿……这……这还是你吗?” 李晟缓缓从树上滑下来,眼睛死死瞪着柳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王五惊魂未定之下,更是惊骇,看柳羽的眼神里既有感激又有惊恐。 这哪是书生啊! 就算是袁小旗……不哪怕是卫所里的总旗也没有这位羽哥儿这般身手! “羽哥儿,你不厚道,你说你在读书,结果偷偷背着兄弟学武?” 柳羽随手抓起一把带血的泥土,冲着他扔了过去。 “放你娘的屁,我上哪去学武?我就算有心学,也得有那个闲钱啊!” “那你这身手……” “《论语》里的。” “……” 李晟不说话了,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说啥,也要想办法找一本《论语》下册好好看看。 王五抚着胸口,一脸惨白地走过来。 “柳兄弟,大恩不言谢,刚才不是你舍命救我,我这条命今天算是招待在这里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王五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王五也绝不含糊!” 柳羽喘着气,摆了摆手。 “都是兄弟,犯不着客气。” “柳兄弟,你这身手干脆别当丁补了,哪怕是当总旗也比不过你。不去卫所里混个军功,那是白瞎了。” 李晟连忙搂住王五。 “王哥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我们羽哥儿可是秀才,来年要考科举当大官的!” “对对对,是我多嘴!羽哥儿文武双全,进咱们卫所才是屈才了!” 三人劫后余生,又有了这么大的收获,都激动得溢于言表。 等到激动劲过了,柳羽气也喘平了,李晟才道: “真是奇了怪了。我听村里的猎户说过,鹿胆子都小得很,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跑没影了,这两头雄鹿怎么会主动撞我们?” 对这事王五也很是好奇。 这话,柳羽也没办法回答。 鹿的性子胆小,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 除非是受到惊吓或者保护领地、幼崽的时候才会如此。 来的路上没有见到这两头鹿的活动痕迹,说明是从远处跑过来的。 那又怎么会是保护领地的? 想不明白,柳羽索性不多想了,他没有内耗的习惯。 “你们去砍两条粗点的树枝过来。”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这两头鹿如果背下山,再加上先前的獐子可不容易。 两人立马行动,不一会儿各砍了一些树干过来。 三人合力,将雄鹿连同獐子,野兔一起,倒着拴到树枝上,这样扛着下山就容易多了。 “你们看,这里怎么还有个伤口?” 眼尖的李晟看到雄鹿屁股左边,竟然还有个伤口。 柳羽看了一眼,果然是,这并不是自己射的。 “也是你射的?” 柳羽撇撇嘴,说道:“你们先回去,这雄鹿主动攻击人可不多见,我想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 柳羽说着,操起柴刀和弓箭,准备去那边林子看看。 “羽哥儿!你这就不地道了!这深山里到处是危险,我们怎么可能放下你自己下山。” 王五也道:“要去一起去,我陪你!” 柳羽一挑剑眉:“你们去干嘛,时候也不早了,我只是去看看!” “那不行,有祸同当,有福共享,万一有个万一,我们不成了逃兵了!” 见他们态度坚决,柳羽只有道:“算了!既然这样就先回营!” 毕竟刚才奋力杀鹿时,闹得全身都是血,这血腥味很容易引来猛兽,到时也不好对付。 三人这才拖着两鹿和一头獐子,还有两个兔子下山,算是盆满钵满。 路上,柳羽琢磨雄鹿主动撞人,确实非常罕见,更不会出现两头鹿同时攻击人的情况。 从雄鹿屁股上那个箭眼来看,这箭眼又细又深,不是兵营的箭头,而是猎户的。 柳羽估计这两头鹿是被哪个猎户赶过来,给逼急眼了。 在这山里出现的猎户不多,柳羽很容易就想到了某个人。 可没有确定的事实,柳羽也不好明说。 到了兵营,见三人拖着一大堆猎物回来,瞬间都热闹了。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堆卫所兵像一群饿死鬼,全围了过来,嘻嘻哈哈的全闹开了。 “这么多,够猛啊,今晚也该打打牙祭了!” “李晟,你行啊!还有这一手!” 李晟一脸骄傲:“自己旗内的兄弟今晚都有。这主要功劳是羽哥儿,大家可别忘记了他的好。” “那是自然!都好久没尝到肉味了。” 消息很快报到袁小旗那里,他一听消息瞬间都有点懵了。 以为这个柳羽第一次上山,运气好能弄回来几只小兔子,却没想到还有獐子和鹿。 这可是稀罕事! 周围数十里有名的猎人,可都没这个水平,十回倒有七八回空手回来。 袁小旗心里佩服,本来就对他看得很高,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个柳羽。 这简直是个难得的人才! “兄弟们,今晚打牙祭,都随我看看去。” 袁小旗有点兴奋,一挥手出了营房,老远就看到外面都挤着人。 “柳兄弟,不错啊!恭喜啊!” 袁小旗看到柳羽张开双臂,一脸笑哈哈的来劲。 第五章 但愿人长久 柳羽笑着冲他拱了拱手。 “柳羽不负袁小旗所托,成功将猎物带了回来,请小旗查点!” 袁小旗眯着眼,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直到目光看向那些猎物时,眼睛猛地瞪大。 即使已经知道他带着不少猎物回来,可亲眼看到时的震撼,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些猎物,都是你们三个人打来的?这属实有些惊人了!” 柳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李晟抢先一步。 “说是我们三个打来的,其实也不算对。” 袁小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想必是路上遇到了其他猎人,一起打完之后,托柳羽换成粮食带回去。 然而,下一刻就见王五也揽着李晟的肩头,笑着说道: “确实,我和晟子压根没出上什么力气,这些猎物几乎都是柳兄弟自己一个人打来的。” 众人闻言,脸上又是一惊。 李晟见众人脸上满是狐疑,这才吐沫横飞地将一路上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玛卡巴卡,呱唧呱唧……” 众人在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 此时对柳羽更是羡慕崇拜不已。 “没想到柳兄弟不仅箭术了得,还懂得如何做陷阱,胆气更是超群。” 袁小旗掩饰不住对柳羽的喜爱,一时间有些赞不绝口。 “我还自作主张地让人跟着保护你,险些成了你的累赘!” 柳羽连忙摆了摆手。 “袁小旗千万别这样说,若不是晟子和王哥,我就算打了猎物也带不回来。” 袁小旗见柳羽不骄不躁,这话里情商也没得说,是个成才的料子,只怕日后自己都得靠着他点。 “好!今天就在营里和大家一起打个牙祭,好好饱餐一顿!” 柳羽看了看天色,此时黄昏已过,天色都有些昏暗了。 “袁小旗,实在是家里尚有家人饿着肚子,我不便多留,改日吧。” 柳羽也不瞒着,将自己家里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指着那一堆猎物接着说道: “卫所里人多,这些猎物恐不够分,我就拿走两只兔子,一条獐子腿,其他的都归你,你看着给我换点钱粮就行,我也好回去交差。” 袁小旗点了点头。 一番称量下来,除去柳羽带走的獐子腿和兔子,还余下八百来斤肉,再加上鹿皮,鹿角,獐子皮之类,总共银钱最少也值20两银子。 “柳兄弟,我跟你透个底,这些东西值不少钱,我只是一个小旗,一次也拿不出那么多。这样你看如何,我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明天给你。” 他本以为柳羽会有一番计较,没想到柳羽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就全都交由袁小旗做主!” 卫所里的兵,其实就是以往的屯田兵,士兵所耗费的钱粮大多是由军户自己种田所得。 如今卫所虽然清廉,但也就是清廉,才拿不出多少油水。 袁小旗见他答应得爽快,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兄弟就不怕明天来了我不认账?” 柳羽自然知道会有可能一文都拿不到,只是局势如此,就算袁小旗真的有心私吞,他也无法抗衡,索性哈哈一笑: “袁小旗说得哪里话,若不是你借我弓箭,我就算有本事,凭一把破柴刀也打不来这么多猎物。” “区区几十两银钱,如何能够和袁小旗的器重相比,就算分币不给,我也心甘情愿!” 一番话里子面子都顾及到了,说得袁小旗心里一股暖意。 “爽快!果然是个读过书的人,我喜欢!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给你取一点钱粮。” 袁小旗转身回营,不一会儿手里提着一个白布包,另一手拿着一窜铜钱。 递到柳羽手里,柳羽惦了一下,这包大米大概有十斤,钱是三百文。 够自己一家撑好几天了。 柳羽提了钱粮,和李晟和王五说了几句,又和众兄弟打了一下招呼,就准备回家。 “等一下!” 柳羽回过头,见袁小旗提着那把一石弓过来:“这弓算送你了,你拿着!” 柳羽本想客气几句,又觉得太婆婆妈妈了,伸手接过,还有十几支箭羽。 这弓本来就是自己想要的,以后做事就方便很多。 “那就谢谢大哥。” 袁小旗道:“早点回去吧,你家娘子怕是要等急了。要不我让李晟送送你。” 那边的李晟还在吹牛,柳羽笑道:“算了,明天我还会来呢。” 柳羽提着钱粮和两只兔子回到村里,天色已经黑得不行。 远远就看到门口两个人影,不用想,自然是李玉娘和李婉儿。 两人见到远处有人走近,都站起身,有心上前去看看,又害怕是外人,踌躇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犹豫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玉娘吗?” 李玉娘听到柳羽的声音,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一时间鼻头竟然有些泛酸,踉踉跄跄地走上前。 等看到柳羽身上沾着不少的鲜血,那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就滴落了下来,捂着嘴默默地流着眼泪。 柳羽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李玉娘的手小心问道: “玉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此时李婉儿也走了过来,看到姐姐小声呜咽着,又看到柳羽身上一摊血污,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不是因为她,姐夫一介书生,又怎会干起这搏命糊口的营生。 姐姐也不用提心吊胆,心疼得掉眼泪。 一时间,万般悔恨涌上心头,竟然也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柳羽更是手足无措。 一心以为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她们姐妹俩被人欺负,拳头顿时攥得梆硬,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嗔怒。 “是不是有人趁我出门,欺负你们了?妈的,是不是那个王猎户?那个狗东西,我今天要是不弄死他,我就不是男人!” 说着,一把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往外跑。 李玉娘吓了一跳,生怕柳羽真的去拼命,连忙伸手拉着他的衣袖。 “相公,没人欺负我们。是我自己没用,今日也没寻见什么活计,又见相公受了苦,鼻子有些发酸。” 柳羽闻言,心里顿时一暖。 他前世只是条单身狗,走南闯北虽然认识的妹子很多,可真正做了深入交流的也没几个,固定的更是从来没有过。 哪里有人为他这么担心过? 此时月光下,看着还在流泪的可人儿,下意识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相公我还不至于让这山里的东西欺负了。乖,你看你哭得,都不好看了。” 李玉娘听他说得豪气万分,又满是宠溺的样子,瞬间破涕为笑。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传来。 李玉娘这才想起妹妹还在身旁,脸霎时间红了大半。 柳羽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拎起地上的布包和兔子,笑呵呵地说道: “对了,我带回来了一些大米,还有兔子,今晚有肉吃了。” 说着,又递上去一串铜板,塞到李婉儿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明天去给连襟买点药。” 李婉儿看着手里的那一串铜钱,眼泪又掉了下来。 柳羽算是麻了。 刚哄好一个,这个又哭了。 这年代的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哭鼻子,他是真扛不住。 关键小姨子不是妻子,又不好搂在怀里哄,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李玉娘看出他的窘迫,上前拉着李婉儿的手,轻声说道: “妹妹别哭了,你姐夫不是外人,给你就拿着。你姐夫本事大,以后两家的日子有他帮衬,你也能轻松许多。” 李婉儿点了点头,擦去脸上泪痕,冲着柳羽点了点头。 “谢谢姐夫,今后婉儿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姐夫恩情!” “没啥,你俩收拾一下,我去弄吃的,今晚吃兔肉。” 三人都是一天没吃,一想到吃兔肉,还有米粥就着,想想那是都流口水了。 这日子,就是村里都难找。 两姐妹自然也不闲着,赶紧过去帮忙,一个烧火准备水,一个就开始杀兔子。 柳羽瞧这两姐妹,做起家活来手脚麻利,一边忙一边聊着。 灶台上的火烧得暖暖的,三人忙碌的影子在小小的土房里不断闪烁。 柳羽心里又是一阵暖意涌出。 家庭和睦,夫复何求! 希望这种日子能永远下去! 柳羽去床上躺了一下,半个时辰后,红烧兔肉就出来了。 三人坐到桌边,一人一碗米粥。 这米粥特别做浓了点,能插住筷子,另外还有姐妹俩今天从外面挖回来的一些野菜。 柳羽闻着兔肉香,早流口水了。 见两姐妹也是直咕咚,筷子一挥:“搞起!” 第六章 娶她过门? 都吃饱喝足了,村里也没别的事,天一黑就要睡觉了。 李婉儿下午回家给家里那口子下午熬了一些野菜糊糊,看着他吃完才过来的。 加上刚刚开始拉帮套,这两天不方便让外人看到回村,自然还是在柳羽家睡。 虽然不是第一次大被同床,可柳羽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刚刚穿越第二天,一切对于柳羽来说都充满着不习惯。 想要做的事情也太多。 首先,这副身体多少还是有些弱了,既然决定靠前世的本事生活,身体的强度必须练上去,锻炼的事情要提上日程。 生活用品的缺失也让柳羽头疼,洗澡用的香皂都没有,白天忙了一身的汗加上血渍,只是用皂荚泡水擦了擦,感觉身上还是黏黏的。 房子也有些年久失修,现在是旱灾,天不下雨倒还没事。 等到下雨了,头顶那个破洞漏下来的雨恐怕得把屋里淹了。 想到有太多事情要做,柳羽不由得有些头疼,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李玉娘和李婉儿都没睡,听到这声叹息,心里不由得都有些难受。 还没等她们开口,就听柳羽说道: “玉娘,明天帮我缝个沙袋绑腿吧。” 李玉娘愣了一下,问道: “夫君,什么是沙袋绑腿?” “就是绑腿里面塞上一些沙子,用线隔开,不妨碍走路就行。” 李玉娘脑子里大概有了一些样子,虽然不知道怎么用的,却没有开口询问。 相公让做什么,做了便是。 这也是她唯一能帮相公的事情了。 “明天去卫所拿了钱,咱们在村子里找几个闲汉,把房子上面的洞先补补。” “等以后再打了猎物,就把钱存下来,回头再多盖两间房子。” “等房子盖好了,把连襟也接过来,这样婉儿照顾他也方便一些。” “再多置办上几亩田地,再打把曲辕犁,现在的耕犁太费劲了。” “这干旱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将来下雨了,庄稼长起来,我再偶尔打打猎,咱们家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 “咱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柳羽像是在说给李玉娘听,也像是自言自语。 轻微的声音,在姐妹俩的耳中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将以往心里的阴霾全都驱散,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将来的好日子。 好似一瞬间,整个屋里都不再昏暗。 就这样,在满心憧憬之中,三人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 也不知是昨天太累,还是前世的习惯,直到天光大亮,柳羽才醒过来。 看了看天,应该是早上七八点。 李玉娘煮了一锅稀粥,把稠的地方捞了出来,放在柳羽的碗里。 然后和李婉儿一起,一人抱着一碗稀得几乎看不见米的米汤抱着碗喝着。 柳羽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又生火煮了一锅粥,多放了几把米,煮的黏黏糊糊,还把昨晚吃剩下的兔肉又热了一下。 李玉娘本以为他是自己要吃,可见他盛出来三碗,连忙说道: “相公,我们喝点米汤就行了。” “昨晚我怎么说的你忘了?以后家里不会缺粮食,你们就放心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将来怎么带孩子?” 听到带孩子,李玉娘顿时脸色绯红,也不再拒绝。 吃了饭,柳羽把剩下的粥盛了满满一碗,交给李婉儿。 “这个带给连襟吧,一夜不吃东西,对病人的身体不好,我等下跟你一起过去。” 本来今天要去卫所拿钱,不过也不缺这点时间,回来后再去也不迟。 李玉娘从昨天那袋米里分出两碗米,用布包着递到李婉儿手里: “这些米你拿回去藏起来,别被人看到了。” 李婉儿脸上满是局促,说什么也不肯接。 拉帮套是假的,她哪里有那个脸连吃带拿。 直到柳羽开口,她才满是感激地接下,又冲柳羽连连道谢。 柳羽陪着婉儿到了邻村的小庙村,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有霉味,也有中药味,一些简单的盆碗摆得杂乱。 婉儿一进屋就赶紧收拾一下,柳羽也不闲着,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帮她烧火熬粥。 “咳咳咳……是连襟来了吗……咳咳……” 从里屋传来的声音,柳羽听着就知道是那个肺痨的男人,李婉儿的丈夫,陈平。 听这声音,就是有气没力,估计…… 李婉儿看了里屋一眼,开口说道: “是。” 两人进了里屋,柳羽就见到一个骨瘦如柴,满脸苍白的男人,正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李婉儿连忙上前,扶着他坐起来,将一个枕头塞到他背后。 “婉儿,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连襟说。” 李婉儿看了看柳羽,转身出了里屋。 等到李婉儿出去之后,陈平这才开口。 “连襟……咳咳咳……你先坐着……咳咳……” 陈平说着,又开始咳个不停,扶着床沿的手上青筋暴起,又苍白无力。 柳羽生怕他把肺都咳出来了,连忙说道: “你身子不好,就别坐起来了。” “我没事……” 陈平咳了一会儿,摆了摆手,仰面靠在枕头上。 “你们的事,婉儿昨天跟我说了。” “说实话,当初买了婉儿,不仅仅是为了冲喜,我也是真的喜欢她。” “可她嫁过来那天,我就彻底下不来床了。” “村里那些长舌妇说婉儿是克星,不仅没冲喜,反而让我的病更重了。” “婉儿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好过。” “我没要她的身子,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能连累她。” “昨天婉儿跟我说你也没要她,我就知道连襟你是个好人。” “要是哪天我真的下去了,还希望连襟你能不嫌弃婉儿,娶她过门。” “只有你能照顾婉儿。” 柳羽眉头紧锁。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男人,心里居然对自己小姨子那么疼爱。 若不是这一身病痛,或许他真的是李婉儿的良人也说不定。 至于他所说,让自己娶了李婉儿的事情,柳羽虽然不抗拒,却还是有些心结。 他自诩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可一夫一妻的观念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那个,你还是先好好养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似乎是见柳羽没同意气着了,陈平又开始咳了起来。 “咳咳咳……连襟……你一定要答应我……要不然……咳咳咳……我就算是死了……也放不下心……咳咳咳咳……” 第七章 以势压人 “行,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婉儿,不会让她吃一点苦。” 柳羽实在是不忍心他再这么咳下去,只好先答应下来。 陈平闻言,这才没再咳,摆了摆手说道: “连襟,麻烦你让婉儿进来吧。” 柳羽叹了口气,转身出屋。 只见李婉儿还在低着头收拾屋子,可脸上的泪痕却分明出卖了她。 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在耳朵里。 “进去吧,连襟找你。” 李婉儿别着头走进屋,不让柳羽看到她又哭了。 柳羽没有听他们夫妻说话,走进厨房,把带来的粥又热了一下。 就在等粥热起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是婉儿回来了吗?” 没等柳羽说话,就见一个男人迈步直接进了厨房。 柳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柳书生?你来李婉儿家干什么?” 柳羽以前给各村写信,到处走摊子,认识他的人很多。 眼前这个男人叫王富贵,原本是小庙村里出了名的泼皮闲汉,后来不知道在县城干了什么营生,挣了一些钱,就在这小庙村到处拈花惹草,踹寡妇门。 “王富贵!你给我滚!” 没等柳羽说话,就见李婉儿提着一根棒槌冲到院子里,指着王富贵怒骂道。 王富贵听到骂声,脸上顿时带上了一阵奸笑。 “婉儿,我就喜欢听你骂我,你再多骂两句。” “瞧你这长的,方圆百里就没一个有你俊俏。爷看上了,就去我家做二房,也不亏你。” 王富贵说着就要上前。 李婉儿嘴上骂得凶,可毕竟是个女人,举着棒槌的手都有些发抖,连忙后退了两步。 “你别过来!” “爷看中的人,就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你家那个痨病鬼也没多少日子了,是早是晚有区别吗?老子今天就办了你,我看你从不从!” 王富贵正要上前。 柳羽冷哼一声,迈步上前,从后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扔了出去。 王富贵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满脸怒容地看着柳羽。 “妈的,姓柳的,你敢跟我动手?” 柳羽也不闲话,迈步上前抬腿又是一脚。 王富贵又挨了一脚,慌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院门跑,站在门口还色厉内荏地怒骂道: “好你个姓柳的,这里可是小庙村,老子……” 没等他说完,柳羽从李婉儿手里接过棒槌,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王富贵吓得三魂俱散。 柳书生那个眼神,他是真的敢打! “他妈的,你们等着瞧!” 王富贵撂下一句狠话,拔腿就跑。 “姐夫。” 李婉儿喊了一声,柳羽这才扔下棒槌。 “这种事你经常遇到吗?” 李婉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算经常,小庙村也还是有不少好人的,像是旁边的李婶,里正爷,他们照顾我很多,挖不到野菜的时候,也都是他们在接济我们。” 柳羽胸里发闷,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狗日的世道。 他想要改变的太多,可是凭借自己这一双手,能做的又太少。 “找机会把连襟接过去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喂他吃点东西,我们先回吧,明天我带你去县城里再抓几副药。” 李婉儿点了点头,将热好的粥盛出来。 给陈平喂完饭,已经是晌午了。 李婉儿又盛出来一碗,用被子裹着,这样即使到下午也能是热的。 从小庙村回来,三人匆匆吃了点东西,柳羽就急着去卫所。 正值秋时,放眼望去,四周一片萧条。 原本是应该秋收的时候,地里却压根没有多少庄稼。 这大旱已经持续两年了,别说庄稼,就连野草都没有多少。 天下时有战争,官府税收严苛,眼下又是荒年。 这样的日子,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一路上柳羽的眉头都没有一点松开。 到了卫所,有不少人都认识柳羽,直接就放了进去,闲着的上来打招呼,说昨天那是过了一把肉瘾。 柳羽一路点着头,直奔袁小旗营房。 “兄弟!你来了!” 袁小旗站起身,满脸堆笑拉着柳羽在桌边坐下。 柳羽看到桌边还坐着一个壮汉,约莫四十来岁,方头大脸,脸上毛孔粗大,一脸胡子,长得彪悍。 “来!我来介绍下,这是咱们的胡总旗。才和我说着你呢,你刚好来了,他有话想和你聊。” 袁小旗背对着那汉子,对柳羽说话时挤眉弄眼,柳羽一猜就八九不离十。 当前的朝代名为大炎,不是华夏以往正统的历史。 可使用的却是明朝的官职系统。 按照大明卫所制,每十一个卫所兵为一个小旗,五个小旗为一个总旗,两个总旗为一个百户所。 十个百户所为一个千户所。 五个千户所,便是这一地卫所的所有卫所兵。 总旗,就算是这处百户所里一百多人的领袖,算是不小的武官了。 “你就是柳秀才吧?久闻大名啊!快坐吧别客气!” 等柳羽坐下,汉子道:“我姓胡,你既然已经当了丁补,在卫所里就以官职相称,叫我胡总旗就好。” “听说你是狩猎好手,刚好这几天李晟和王五要值夜。我想着你下次进山,我另外派两人做个帮手。你看如何?” “我这人嘛,就喜欢有能耐的朋友,打了野物回来,一样照价换给你钱粮。” 柳羽瞄了一眼袁小旗,他只低头不说话。 这位总旗是要横插一竿子啊,尝到味道了,自然也有了想法。 袁小旗是讲义气,可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打猎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干旱之年,就算是山里的猎物也少了许多。 只是养活一家几口自然绰绰有余,可对于百来号人,甚至是整个卫所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了。 穷尽整个山上的猎物,又能供给多少卫所兵呢? 想到这里,柳羽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以他的本事,哪怕是在前世也能有所成就,可他就是受不了那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才选择投身自然,与天地为伴。 没想到穿越之后,还是要经历这些破事。 第八章 要不我去柴房睡吧 沉默了许久,柳羽才开口。 “既然胡总旗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只是有些话我得提前说清楚,打猎不是种地,不是每天都有昨天那样的运气。” “况且大肆捕猎无异于涸泽而渔,对于猎户来说是绝户的买卖。” “我和袁大哥先前是说好的,昨天的猎物算是合作,猎物每斤肉要换二十文钱,可以按这个价格折算粮食。” 胡总旗一听,不禁皱皱眉:“二十文?这太贵了吧?猪肉也才十文一斤,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柳羽摇了摇头。 “山里的肉和猪肉可不一样。就拿兔肉和鹿肉来说,都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况且猪肉腥臊,和山货的味道没法比。” “要是哪天打到野猪,十文钱一斤我也同意。” 胡总旗脸色有些不悦。 他知道柳羽说得对,可真要按照这个价钱,光是昨天的肉就得16贯钱,还不算鹿皮鹿角,算下来估计有20两了。 原本只是弄些肉改善一下伙食,可要是太贵,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他眨眼看向袁小旗,希望他说句话,可袁小旗装作没看见。 笑话,他不帮柳羽,但是不代表会落井下石。 胡总旗见袁总旗不答应,当即冷哼一声。 “柳秀才,大家都不容易,我看以后,不论是野猪还是其他猎物,都按十二文一斤,你不吃亏,我也不占你便宜,怎么样?” 柳羽见他有些以势压人的样子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 “那就按胡总旗说的来吧,只是昨天的猎物是说好的,你得按照昨天的价钱给我吧?” 至于以后,呵呵呵…… 我有了弓,打了猎物难道还非得卖给你不成? 当然,打了野猪不算。 “那是那是……” 胡总旗不停地点头,好像也没话说,可自己也涨了价呀。 袁小旗见事情谈拢,也打了个哈哈,笑道:“兄弟,昨天说好的,你今天来拿钱,这钱我都给你准备了。” 说完,袁小旗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个银锭。 又从桌下提出一袋大米。 这袋大米柳羽惦了一下,大概五十斤。 “大米是按时价折算的,加上这银钱,你看还合适不。” 加上昨天拿的,两头獐子和两只鹿,再加上几只野兔,差不多也就这么多,毕竟李晟和王五也有份。 柳羽将银子和铜钱揣入口袋,提了米袋就要告辞。 “我送送你。” 袁小旗说着,跟着柳羽一起走出营帐。 等到走远,到了卫所营门口,才瞄了一眼营帐,转头对柳羽小声说道: “你是真打算和他合作?还是打算虚与委蛇?” 柳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晟子和王哥呢?” “并没有差事调动,他们被总旗派去其他百户营传话去了。” 袁小旗脸色有些难看,叹着气说道: “现在不太平,临县那边有一伙流民聚众闹事,抢了县里的粮仓,千户大人怕他们流窜到咱们这里,下令让所有百户所警戒起来。世道……说不定要乱起来了。” “这世道乱不乱的,我都得填饱肚子,养家糊口。” 柳羽没接话,语气里多少带着点怒气。 “这事是我不对,” 袁小旗见柳羽生气,脸上也多少挂不住了。 “柳兄弟你多担待,官大一级压死人,买肉的钱,说到底还是得从胡总旗手里抠。他现在能给钱,以后真的乱起来,能不能拿这个价钱收就真不一定了。” 柳羽点了点头。 “我没针对你,你在中间也为难。这样吧,以后我正常打猎,但是猎物我拿出一半卖给卫所,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理解就好!我们兄弟什么不好说。”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散去。 回到家,李玉娘和李婉儿正在弄兔肉。 这肉要省着吃,又怕坏,就准备风干包着放到地窖里去。 见柳羽回来,两姐妹又迎了出来。 见柳羽提了一大袋子粮食,两人脸上又是一阵惊骇。 李玉娘赶紧上前接着,打开看到全是白米,惊到小嘴半天合不上,等到看到柳羽递过来的银两,更是几乎瘫坐在地上。 “相公,昨天一直没问,你到底打了多少猎物?” “也没多少,就两只獐子,两头雄鹿,七八只野兔而已。” 而已…… 李玉娘和李婉儿都快吓傻了。 柳羽有多大本事,她们自然是知道的。 以往只知道他能写会算,是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可从来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打到这么多的猎物。 这还是自己相公吗? “犯什么傻啊?” 柳羽笑呵呵地说道: “还不把粮食和钱都收起来,回头让别人看到,来借钱借粮可就不好办了。” “对对对!” 李玉娘抹了抹眼睛,和李婉儿一人抬着一角,将那包粮食抬到厨房,倒进米缸里。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流进米缸,姐妹俩都感觉眼睛又有些酸。 这几天哭得真是不少。 不是因为困难,而是因为激动。 日子,似乎真的像柳羽说得那样,越来越好了。 吃了一顿饱饭,李玉娘把缝好的沙袋绑腿交给柳羽。 “相公,我也不知道缝得对不对,你看这样行不行。” 柳羽接过沙袋绑腿。 布用的是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一块一块的碎布缝制在一起,却用心地走的隐线,看不出一点补丁。 每个绑腿里装了大概两斤沙子,用竖着的棉线隔开。 和柳羽描述的沙袋绑腿没什么区别。 自己这个媳妇的缝制手艺,确实不错。 柳羽绑在腿上试了试。 两条腿绑了四斤沙袋,脚步顿时沉重了不少。 “可以可以,牛皮克拉斯!” 听到柳羽说的话,姐妹俩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那什么牛皮什么斯是什么意思,可也能看到柳羽高兴激动的样子。 “玉娘,婉儿,我出去锻炼一会儿,你们困了就先睡。” 柳羽说着,就来到院子。 姐妹俩也睡不着,就一左一右倚着门槛,看着夜色下的柳羽锻炼身体。 起初的慢跑姐妹俩还能看懂,可看到蹲起,仰卧起坐的时候,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再看到伏地起身,两姐妹都臊得满脸泛红。 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为那事做准备的…… 李婉儿看了看柳羽,又看了看李玉娘,悄悄凑到李玉娘耳边,小声说道: “姐姐……晚上……要不我去柴房睡吧……” 第九章 铸心 最终,三人还是挤在了一张床上。 实在是柳羽的囚徒健身方法太累人,一整套做下来,连腰都直不起来,更别说做那事了。 一夜无话,天光大亮。 李玉娘做好了早饭,三人吃过之后,柳羽就去找里正借了牛车,开始往县城里走。 从柳家村到县城有二十里路,坐牛车也得一个多时辰。 三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拉呱聊天,过得也挺快。 可路走了一半,周遭的情况就有些不对劲了。 沿途开始出现大量流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跪在官道两旁伸着瘦骨嶙峋的手乞讨。 有些则直接躺在路边,肚子肿得跟充了气一样。 那是吃了观音土,肚子胀的。 野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饿死的人,旁边活着的人都跪在死了的人身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悲惨地张着嘴,默默流泪。 不管大人小孩,男女老幼,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两只眼睛里空荡荡的,看不出一丝生机。 李玉娘和李婉儿看得心惊肉跳,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侥幸。 惊恐是因为这种凄惨的光景。 侥幸是因为柳羽,她们可以避免沦落到这些流民的下场。 就在这时,李玉娘突然发觉柳羽有些不对。 他坐在前面驱赶着牛车,却已经老半天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赶牛的呼声都没有。 李玉娘挪到他身边,正要说话,就听柳羽小声嘟囔着什么,等到听到他说什么,一颗心瞬间被捏紧。 柳羽从现代过来,骨子里有着后世华夏教育中赋予的善良守序。 前世他有资本,有能力,遇到自己看不过眼的事情,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帮上一帮。 如今,这一幕幕冲击着他的眼睛,仿佛一柄柄重锤砸在他心头。 可是,他又偏偏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明看到了一盒包装精美气味宜人的巧克力,可他偏偏是条狗。 他只能握紧拳头捏着自己的心尖,把那些萌芽的良善全都按回去,拔干净,并且小声对自己洗脑。 “别看……不能看……你管不了那么多……” 李玉娘心疼得不得了,见到自己男人这样的情形,她感同身受。 自家相公是个良善之人,从婚配那天她就知道如此。 可她终究只是个庄妇,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伸手从后面缓缓顺着柳羽的后背,安抚着自己男人的情绪。 李婉儿更是不知所措,她有心像李玉娘一样宽抚柳羽,却又碍于身份,只能呆立在原地,看着柳羽的后背出神。 后面这十几里路仿佛是一场磋磨心志的炼狱,要把柳羽从穿越过来之后的那些成就感和沾沾自喜一点点征服,击碎,压垮。 告诉他这个世道,远比他想象的更为艰难。 到了县城城门外,柳羽身上已然大汗淋漓。 此时城门前的流民更是成群结队,拥堵在官道两侧,苦苦哀求县城放人。 县城守城的门卒手里都拿着长刀,满脸凶戾,小心盘查着每一个进城的人的身份。 时不时有门卒举着长刀,在官道两旁高声吆喝。 “城门戒严,没有路引的赶紧散开!” 李婉儿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疑惑道: “这旱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突然多了那么多流民?” 柳羽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临县过来的,那边流民抢了粮仓,算是造反了。流民一旦聚集起来,就成了反贼。受苦的反而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官府要盘查他们,造反的流民要拉拢抢掠他们,一旦起了冲突,甚至可能被两方势力一起剿灭。” “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李玉娘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里正送牛车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咱们把牙牌带上。原来他早就知道县城戒严了。” 牙牌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一般都是木制的小木牌,上面写着身份信息。 “走吧,排队去。” 柳羽下了车,牵着牛车跟着官道上的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动。 直到快下午了才堪堪进了城。 县城里倒是和外面那些惊心动魄的凄惨成了鲜明的对比。 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贩夫走卒走街串巷,垂髫幼童嬉戏打闹。 城里城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方天地。 柳羽看着城里的热闹,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大旱两年,纵然县城里过得富足一些,也不该是这样才对。 正思索着,就听李玉娘悄声道: “相公,怎么了?” 柳羽摇了摇头。 他或许是想多了。 穷富之间的参差,哪怕是后世都可称得上是天渊之差,更别说古代了。 “没事,就是想着反正来了一趟县城,干脆置办一些东西回去。” “玉娘,你陪婉儿去买药吧,我在周围转一转,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相公,我们没什么要买的。” 柳羽点了点头,转身自己离开。 沧县县城并不大,从南走到北也不过半个小时不到,柳羽转了小半圈,对于沧县县城的街市布局也了解了个差不多。 县城被两条宽阔的大道分为四个区域,县衙坐落在东南方,旁边是各种酒楼,客栈之类的商业建筑,外围则都是一些民房。 柳羽在街上逛了一圈,发现这县城的粮食居然仍然稳定在10文以内。 灾荒之年,沧县县城的粮价没怎么涨,这倒更让柳羽有些惊奇。 难不成沧县不缺粮? 可既然不缺,为什么外面的流民还能饿死? 柳羽满脑子疑问,却怎么都摸不着头脑。 想到自己媳妇和小姨子都还没怎么吃东西,这才去一个小摊位前,叫了一碗面,另外包了几个鲜肉包子。 就在他坐在摊位上吸溜着素面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端着碗悄悄坐在了他的身边。 “敢问这位兄弟是从城外过来的吧?不知贵姓,家住哪里?” 中年人身穿一身粗布衣,但是头发和胡子打理得极为整洁,明显不是普通人家。 柳羽听到询问,放下手里的碗,微微拱手道: “在下姓柳,柳家村人士。今日进城为连襟买药而来。” “原来是柳兄弟,听说柳家村早年也出了一位秀才,不知柳兄弟是否认识?” “正是不才!” 中年人愣了一下,这才又上下打量着柳羽,点头说道: “难怪看柳兄弟身上有着一股与乡里不甚相同的气息,原来真的是位读书人。” 柳羽道了句不敢当,这才端起碗又吸溜了起来。 中年人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柳羽唠了起来。 “柳兄弟从城外过来时,可曾见到城外的流民?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第十章 世道艰难,可也不是只有外面艰难 柳羽听他提起流民,当即微微叹了口气。 “惨!” “说句惨绝人寰都不为过。流民遍地,饿殍横铺,死者凄惨,生者难安。” “也不知道县令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施加援手,给外面那些流民一条活路?” 中年人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端起碗想吃,却又深深叹了口气,又放下说道: “天灾当道,人祸横行,就算是县令又能做多少事?” “柳兄弟,若你是这沧县县令,你会怎么做?” 柳羽不假思索地说道: “当然是开仓放粮,赈济流民。” 中年人却摇了摇头。 “那柳兄弟可曾想过,救了城外那些流民,沧县的百姓怎么办?” 柳羽闻言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中年人接着说道: “蒸笼里有十个馒头,五个人每天吃一个,能吃两天。” “可若是分给十个人,就只能吃一天。” “若是再来十个人呢?再来二十个、一百个人呢?” “无论再来多少人,馒头始终都是那十个。” “开仓放粮说起来简单,可这粮食对那些流民,能起到多少作用?留下的隐患又有多少?若是今年一直不下雨,明年还是不下雨,沧县的百姓也会成为流民。” “同样是父母官,为什么别的父母官没有治理好治地的百姓,致使官仓被抢,饥民造反,流民南下,反而要本地的父母官来弥补这个漏洞呢?” “世道艰难,却也不是只有外面艰难。” “柳兄弟,你是个读书人,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想明白的吧?” 柳羽震惊地呆立当场。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居然能想到这种地步。 而经过他这么一番话,也让柳羽全部的疑问得到了解释。 不是这县令不愿意接收流民,而是他也只能尽力保住自己治地的一方百姓。 想来沧县的粮仓里的粮食,早就已经被沧县县令拿出来控制粮价了。 若非如此,柳羽实在想不到这里的粮食为什么没有涨价。 这么看来,那位沧县县令即使称不上是大善之人,却也绝对是一个为民着想的父母官! “在下受教了!” “柳兄弟明白就好,在下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店家,这位柳兄弟的面钱算我账上。” 说完,中年人在桌上放下10个铜钱,背着手缓缓离去。 柳羽看着他往东走,顿时愣了一下,连忙询问那店家道: “店家,这人你认识?” “认识!这是咱们沧县的青天大老爷,庞县令!” 面摊的店家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自豪地说道: “庞县令可是个好官啊,去年大旱刚起,几个粮行都开始哄抬粮价,被咱们庞县令一番操作,几乎把底裤都赔了个干净,纵然如此,本地的粮行就算赔死,对庞县令也还是服服气气,以至于到现在粮价都还稳定在10文一斤。” 柳羽闻言顿时愕然。 有善心,有手段,却不圣母。 这样的县令可比他这个穿越者想得还要多。 柳羽原本还担心沧县也会像临县一样乱起来,现在看来,恐怕这个庞县令在这里一天,这里就能稳定一天。 吃完了面,柳羽带着包起来的包子去了药铺。 此时李玉娘姐妹俩都已经在牛车旁等着了。 柳羽过去把包子递给她们,这才赶着牛车出了城。 回去的路上,柳羽的心态放平了许多。 他从那位庞县令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的事,其他的听天由命。 他柳羽就算心怀天下,手里没钱也只能缩着头过自己的日子。 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让自己先富足起来。 他脑子里的知识,大多数都是为了应对野外求生的,当然,其中也包括一些特殊的知识。 比如独居荒野时,怎么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像个野人。 这其中就有着几个能够快速挣钱的法子。 第一,当然就是酿酒。 只是天灾当道,沧县的粮食纵然没有涨价,也经不起酿酒的消耗,所以这一点就只能作罢。 第二,就是制作香皂,肥皂。 这东西和酒不一样,它用到的东西最基础的是动物脂肪、碱水,想要质量再上乘一点,可以用上香料。 脂肪可以从自己猎杀的猎物上面弄到,碱水则可以通过煮草木灰得到。 香料虽然不便宜,可也不是弄不到的稀奇玩意,实在不行用胭脂就行。 做出来的香皂肥皂,怎么都能在县城里卖上一个好价钱,毕竟就算天再怎么旱,县城里的那些有钱人还是要洗澡的。 想到这里,柳羽已经暗暗决定,再打到猎物的时候,说什么都要把脂肪都留下来。 柳羽把李婉儿送回了小庙村。 他男人在家一天没人照顾,今夜说什么也走不开了。 带着李玉娘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找里正还了牛车,这才牵着媳妇儿的手缓缓走回家里。 收拾了一番,又吃了晚饭,柳羽这才再次开始了锻炼。 这两天练下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但柳羽自我感觉上却进步神速。 第一天他连五十个俯卧撑都做不完,现在一口气做完五十个还感觉尚有余力。 李玉娘仍旧在门旁倚着门框看着柳羽傻笑,见他做完俯卧撑又开始做仰卧顶髋的时候,李玉娘的瞬间就红了,轻啐了一口,转头回房开始铺床。 等到洗漱完毕,李玉娘躺在被窝里满心羞涩地等着自己男人的时候,却见柳羽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就直接睡了。 李玉娘瞬间感觉自己天都塌了。 怎么好端端的拉了个帮套,自己男人不碰自己了? 就在她疑惑之时,只觉得柳羽翻了个身,一双手臂缓缓搭在自己身上,随后是男人粗缓的气息从旁边扑来。 李玉娘心里正羞涩,就听柳羽缓缓说道: “玉娘,我不会让咱们家变成流民的。” 李玉娘眼眶一酸,转头看去,却见柳羽双眼紧闭,显然是睡着了。 刚才,是梦话。 可就是这句梦话,让李玉娘心里反而更加踏实,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英俊面庞,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吃了一些粥饼。 柳羽准备今天再进山。 此时已经是初秋,正是山里的野物囤积脂肪准备过冬的时候,等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少上很多。 他要在入冬之前,打够做肥皂用的油脂。 上次和那个胡总旗谈得不好,袁小旗做不了主,也没有帮说话,柳羽就想好了,决定自己一人进山。 李玉娘刚把烙好的饼子连同弓箭挂在柳羽身上,就听门外有人叫道: “柳秀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