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后,她公考上岸了》 第209章 追查 这么多年不来往,突然来看望,祝玫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说了国安来找她的经过,又把日记本,递给了刘子山。 刘子山看到刘卫承的笔记,又听了当年的事,难过到哽咽。 刘卫军道,“当年我们只知道你爸爸是搞军工的,在805厂上班。但后来有一次,你奶奶听她的同事说,你爸爸不知因为什么事,被工厂开除了,你奶奶去工厂问,工厂里推托说不知道。你奶奶就认定,或许是因为和你妈妈恋爱,才让他连工作都丢了。后来每次问他在厂里做什么工作,他都不说,也不让问。那时候,就起了隔阂。现在看来,当年的事,的确是不能问的。” 刘卫国说,“是啊,你奶奶所以反对你爸爸妈妈结婚,这当中——” 刘子山摆手道,“不提了,当年的事,怪我,都怪我。”说着又难过了起来。 想到自己儿子其实是在搞秘密研究,那些年背负了那么多误解,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也是难以释怀。 祝玫给刘子山递了张纸巾过去。 刘子山摆了摆手,随后抹了抹脸说,“怪我啊,都怪我。” 祝玫说了句,“都过去了。” 活着的人背负了一生的愧疚。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痛苦吗? 刘子山已是满头白发了。 当年好几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他是充满威严,意气风发的。 公道世上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 祝玫放开了些,谁也不是圣人,都会犯错。 而且如今看来,当年的事,也有很多偶然的因素,才让误会变成了死结。 爸妈走了,奶奶也过世了,外婆也离开了,人生,活着才有意义。 也只有活着的人,才在乎那些恩怨纠葛。 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亦皆是梦。 祝玫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带着防备。 刘子山的儿子女婿都在繁都当官任职,刘卫军算是祝玫的半个上级,瞿斌是叶墨珲的上级,倒是不少话题可聊。 得知祝玫来家里,就连外借在岭中办案的刘雯都给瞿斌打来了电话,关照他,不要让自家老爷子情绪太激动。 到底还是女儿贴心。 刘子山这一趟算是圆满了。 祝玫也接了电话,问了刘雯,有没有关于谢衡的相关信息。 刘雯听了,倒是说,“电话里不方便讲,等我下次回家的时候和你说,这案子,太复杂了,甚至还有干扰。” 祝玫一听,有些揪心,她说,“他是我发小,我也为他请了律师,我只希望给他一个公道的判决。” 刘雯说,“小玫,要相信法律。不管别人信不信,但我始终坚信,也会为之努力。” 祝玫应了一声。 刘子山要留祝玫在家吃饭。 祝玫没有推辞,面对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不是不想吃,而是这几天肠胃总是不太舒服,可能是熬夜加班太多了。 叶墨珲陪着瞿斌坐着喝酒,两个人在聊北化工项目的事。 他见祝玫坐着,面色不好,也不怎么动筷子,一家人也都看着她,于是低声问,“怎么了?” 祝玫说,“不是很饿,而且这两天胃不舒服。” 大伯母钱晓芳忽然问,“小玫不是有了吧?” 祝玫一愣。 大家都一愣。 叶墨珲一下子笑了起来,凑在她耳边说,“这个月好像是晚了。” 祝玫瞪他。 这家伙,记得倒是比自己清楚。 刘子山本以为祝玫还是对自己有隔阂,所以一直不怎么动筷。 这会儿一听,却是喜出望外,问,“是不是有了?” 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祝玫。 祝玫忽然被这般的温情包围,有些不好意思。 钱晓芳说,“小玫,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刘卫军道,“你大伯母是市卫生局的,她能给你安排。” 祝玫点头道,“好。” 如此一来,大家都无心吃饭了。 刘子山催着钱晓芳陪着祝玫去检查。 一番检查来下,孕早期。 全家人欢天喜地。 外公祝庆东得知之后,尤为高兴。 对门的魏婶婶,都开始给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准备虎头鞋了。 不过,祝玫这妊娠反应有点大,前三个月是吐过来的。 然而女强人就是女强人。 她愣是能一边吐一边开会。 陈逢时有一天凌晨,居然还收到了她的工作邮件。 他发了视频聊天过去问,“怀孕了还这么拼干什么?” 祝玫说,“怕失业。” 陈逢时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因为你怀孕生子就不要你,而且这违反劳动法。” 祝玫说,“难受睡不着,工作使我忘却烦恼。你不是说,当我体会到心流的时候,就能忘却烦恼么?我想着未来繁盛里开业,繁星城建起来,带着我的孩子在那里玩耍,我会很期待。” 陈逢时淡淡笑了笑。 祝玫没有问关于他的婚事。 倒是他自己说了起来,“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期待做一个父亲了。” 祝玫道,“看来有计划?” 陈逢时说,“是啊,人生每个阶段,都该有一点变化。你都这么努力为我准备新婚礼物了,我不结婚好像有点对不起你的这份心意。” 祝玫无语道,“这倒也不必,您给我加工资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 陈逢时说,“就算我同意,薪酬委员会也不会同意的。” 和资本家说什么呢? 祝玫哼哼了一声说,“您保证我的休假就行了。” 陈逢时道,“你也可以居家办公,没人能拦着你,我们公司从不考勤。” 祝玫还要再说,叶墨珲这个准爸爸耐不住,把手机抢了过去,对陈逢时道,“陈董,你们虽然不考勤,但我怎么感觉你们也不下班啊?大家都这么熟了,劳动局如果要约谈你们,我也会劝着点的。你年纪大了,早点睡吧,晚安。” 陈逢时第一次被人当面说年纪大了。 他看着挂断的视频,陷入了沉思。 叶区长哀怨地抓着祝玫睡觉,说,“你这样,以后孩子生出来日夜颠倒,会很难带的。” 祝玫说,“那肯定是像你。” 怎么能不好的都像他呢? 叶墨珲说,“顾家像我,心态好像我。” 祝玫表示,“有这种心态,我相信不论男女都能活得很好。” 叶墨珲说,“谢谢夸奖。” 嗯,脸皮是真的厚,心态也是真的好。 厚脸皮的叶区长,也是很忙的。 常务还是常务,渤江依然没有区长。 宋修和看来是和叶墨珲杠上了,反正叶墨珲是不会认怂的,他马上要当爸爸了,还等着把常务也卸了呢。 很快又到年底了,老婆大人给力,渤江的六块地,终于是在今年上半年拍出。 但土地出让收入,只能用于城中村改造、保障房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并不能解决政府税收依然在持续下降的问题。 渤江产业薄弱的问题,靠着今年招引来的工业企业,暂时还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很多工作成效,是无法立竿见影地显现的。 紧日子要过,发展也要发展。 所以,叶墨珲必须要想办法,用两三年时间,咬咬牙,把北化工项目落到渤江,从而带动整体产业升级。 活是干不完的,也不可能指望一个人把所有的事干完。 黎沐风回政法委上班的时候,方诚也还惦记着那场车祸。 黄泳思先前也同黎沐风提过车祸的事,是不是能申请再查一查。 黎沐风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同方诚提。 但方诚却不肯罢休,吩咐局里刑侦大队的干警,又把那场车祸相关的当事人各方和亲属的银行流水查了一遍。 这一查,发现了问题。 肇事司机的女儿,10月的信用卡账单将近3万元,这与她一个月3000块的工资,有些不匹配。 办案的干警顺藤摸瓜,查到了一条线上的一串人。 这件事背后主谋,正是那位被网上通缉,一矿三卖的赵金生! 方诚是全程皱着眉头听完案件的,他问经侦大队大队长,“这玩意儿都被抓了怎么还被放出去了?叶区长抓来的人,你们倒是好,就这么给放了?” 经侦大队大队长说,“当时章局打招呼,取保——” 方诚一拍桌子道,“取保是这么取保的?保证金呢?!这人根本就是特么的大摇大摆出的派出所,你们跟我说取保?看守所都没送进去!” 他把手上的报告甩得哗哗响。 来到渤江之后,方诚被各种离奇骚操作给整不会了,一个学法的人,看着这么多无法无天的事,暴躁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一起听案情汇报的黎沐风看了看他,对他抬了抬手。 方诚看着那大队长,指着身边坐着的黎沐风和陶树青道,“差一点他俩就没命了!你跟我说章坚打招呼?” 经侦大队大队长不敢说话了。 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方诚道,“说话啊,后续打算怎么办?!” 刑侦的副大队长说,“人已经到案,在看守所了。” 方诚问,“定什么罪名?!教唆故意杀人,是什么罪名,我问你们啊?!” 这特么—— 经侦大队大队长说,“领导说的对。” 压力给到了刑侦,刑事犯罪,找证据录口供审犯人,这是他们的事了。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想骂人,还没张嘴,只是瞥了一眼方诚的脸色,就闭嘴了。 是,领导说的都对。 但得讲证据啊。 自从渤江出了这么多事,公安内部的管理系统都升级了一遍。 摄像头都高清了,还怎么搞大记忆恢复术? 而且方诚现在搞各种检查抽查督查也很严格,规矩立起来之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小了。 如果证据不全,检察院也是会打回来的,办案讲的是证据。 但领导说什么都对,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黎沐风却很平静,他理了理面前的案件材料,说,“根据审查结果确定吧。” 方诚粗重地吐了口气,抬了抬手,让他们干活去了。 黎沐风和方诚、陶树青三个人继续坐在小会议室里。 方诚给黎沐风递了烟,黎沐风婉拒,方诚笑道,“出了江焘那档子事,现在大家互相递烟都谨慎了。” 黎沐风道,“我的确不抽烟。” 方诚点了点头,说,“压力大,这玩意儿就戒不掉了。你们两位是不能抽,身体得保重。” 说着,他掐灭了烟说,“我也不抽了,免得搞二手烟害你们。” 陶树青说,“这一年都是方区长顶着,压力是大。” 陶树青比黎沐风早了三个月回来上班的,已经走完了提拔程序,提任了政法委专职副书记。 然而和提任比起来,车祸造成的后遗症却是严重的,他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精神也越发不济,很容易劳累。 一场车祸,造成了他身体不可逆的损伤。 方诚叹了口气说,“以前的渤江真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法无天!” 黎沐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方诚对他二人道,“车祸的事,我会彻查。如果当初赵金生被抓后正常执法,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章坚罪该万死!” 黎沐风不说话。 陶树青是知道的,其实黎沐风和章坚的关系还不错。 黎沐风开口道,“听说,市局江华静的案子,还有很多问题?” 方诚听了,倒是没说话。 方诚当时在做公安分局政委的时候,和江华静也打过交道,其实江华静人还不错,八面玲珑,业务上,能力也很强。 见方诚沉默,黎沐风说,“只是一个政治部主任,在局党委会上,是摆不上话的。” 这句话的意思太明白了,江华静也要听命于更上层的人,同样的,章坚做这些事,也未必是他的本意。 官场上,只唯上,不唯实。 已经湿了鞋,就没有脱身的可能。 黎沐风说,“当年章坚也是扫黑先锋。” 方诚抬了抬眉,叹了口气,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笔,说了两个字,“环境。” 气氛沉闷。 黎沐风笑了笑,拍了拍方诚的肩膀道,“环境也是人造就的。” 方诚点头道,“所以,这是给我的警示。” 黎沐风道,“大家都有责任。” 方诚说了声,“是啊。” 黎沐风问,“章坚的案子,什么时候会判下来?” 方诚说,“还在审理,基本是十年以上了。” 黎沐风问,“江华静呢?” 方诚说,“江华静据说查下来,受贿1.6亿。” 陶树青问,“这么多钱,她花得完吗?” 方诚说着,又想抽烟了。 他说,“当年她真的很风光,所有分局的一把手,看到她也都恭恭敬敬的,但其实她没什么架子,当初为了一些市中心区新入职民警住房困难的事,她还特地同繁都投资协调下来了两栋公寓,作为公安干警专用的保障房公寓,我们很多小民警结婚,都是在那公寓里。” 黎沐风点头,吐了口气说,“也是做了不少工作的。” 方诚叹息一声说,“是啊,外面都传说她是陆译伟的女人,可你看,真出了事,陆译伟会保她吗?自己先把自己摘干净了,专案组周延,可是陆译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呐。” 黎沐风听后,静默不语。 方诚拿了手机,起身说,“先走了,下午还要去渤东园看他们整治。” 陶树青问,“是为了北化工项目吗?” 方诚说,“是啊,真要落下来,渤东园那一带以后倒是有大发展,叶墨珲不愧是姓叶,普通人哪儿能比啊。” 他拍了拍陶树青的肩膀,同黎沐风打了招呼,走了。 黎沐风也起身,对陶树青道,“走吧,我们去法院。” 两个人一起出了会议室,去协调龙腾集团后续资产剥离的案子去了。 第210章 鸣不平 随着赵金生到案,洪曙光也从纪委,被移送到了看守所。 连带着,祝玫上班的时候,洪曙光的另一位外甥,被派在繁星商业挂职交流的贾家奇贾经理,这天难得做了人,给公司同事订了奶茶。 祝玫不喝。 祝蓉蓉来看她,正好便宜了祝蓉蓉。 祝蓉蓉喝着奶茶道,“玫子姐,你们公司待遇真好,每回我来,都有好吃的。” 祝玫瞅了瞅她说,“你和俞芋提一下,她人虽然在杭城,但奶茶可以给你点啊,看把孩子压榨成什么样了。” 祝蓉蓉差点一口奶茶呛气管里,连连咳嗽。 祝蓉蓉最近给古城做宣传,颇有成效,俞芋已经打算在繁都设一个分公司,承接一些企业的宣传外包。 今天祝蓉蓉来,也是想让祝玫给她介绍点客源。 自从做了职业女性之后,祝蓉蓉是越来越干练了。 黄泳思气呼呼地进了办公室,看到祝蓉蓉,倒是收敛了怒气。 祝玫问,“怎么了?” 黄泳思道,“刚才和贾家奇吵了一架。” 自从查出了黎沐风那一场车祸是洪曙光背后策划的,黄泳思就对贾家奇没有过好脸色。 贾家奇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才好。 两个人以前是一个公司的,关系其实还可以。 祝玫淡定地看着文件,对黄泳思道,“他和你又没有工作关系。” 黄泳思还是气呼呼的。 祝玫说,“虽然他人是不讨喜了点,但工程上,他还是懂行的,要看人的可取之处。” 黄泳思面对祝玫,始终卑微又不自信,祝玫这么一说,她应了一声,又把宣发稿放祝玫桌子上,才出去了。 Monica刚好进来,看到祝蓉蓉,对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祝蓉蓉问,“姐,刚才那女的为什么生气啊?” 祝玫说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了让祝蓉蓉听着很惊悚的话。 “和她来自同一个公司的同事的舅舅,指使人开车差点撞死她老公。” 祝蓉蓉震惊问,“那不是犯法的吗?为什么啊?” 祝玫说,“你想想那时候如果你落入李希承手里,会怎么样?” 祝蓉蓉抖了抖,拼命摇头道,“不敢想。” 祝玫说,“关键是,主谋这件事的,他的一个表亲,还是被你姐夫亲手抓住的,结果进了派出所,却给放了出来。” 祝蓉蓉啧了一声道,“好乱啊。” 祝玫叹气说,“而且,刚刚出去那位,算是我曾经的情敌吧,她嫁给了我前男友。” 祝蓉蓉张大了嘴,比了一个“O”的嘴型说,“这也太离谱了。” 祝玫却摇头道,“这世界五花八门,离奇的事情多得是,有些事情,离奇到连小说都写不出来。” 祝蓉蓉说,“那我宁愿不知道,当个单纯快乐的人就好。” 祝玫却笑道,“一旦这么想了,就证明你已经有班味了。” 祝蓉蓉问,“玫子姐,那你看到她,不觉得,嗯,尴尬吗?” 祝玫嗤笑道,“尴尬啥,她老公出车祸,还是你姐夫联系的京城医院。情啊爱啊,一时冲动靠的是荷尔蒙。” 祝蓉蓉问,“那你和姐夫呢?” 祝玫说,“讨债鬼呗。” 祝蓉蓉一脸懵。 祝玫笑道,“又爱又恨啊,爱他对我百般的好,恨他有时候烦人的很,但分不开,就这样。” 祝蓉蓉傻乎乎地笑,说,“我觉得你在炫耀。” 祝玫微微一笑说,“有一个人挺好的。走吧,陪我去吃午饭。” 还没来得及进电梯呢,叶讨债鬼的电话就打来了。 男德学院优秀毕业生叶区长,前几天从京城出差回来。 带回来了他家一双父母。 黄静也终于到了退休年龄,办了退休手续。 得知祝玫有了身孕之后,夫妻二人就决定到繁都来照顾祝玫。 祝玫倒是没什么意见,可叶区反应很大。 叶区长试图说服祝总,“他们来了以后,我每天要做五个人的饭,还要被数落。原本我在我们家地位排第三,现在好了,直线下滑到第五,我不同意,你让他们回去吧,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识趣的。” 祝玫说,“他们只是来表达一下心意,何况兆荡是你父亲主政过的地方,市里不少现职领导都是他的门生故旧,他来了,市里看看走走,和老朋友联系联系,不是挺好么?万一你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能为你参谋参谋。” 叶墨珲呵呵一声表示,他有祝总这么聪明能干的老婆当参谋就够了,不想搞个老爹来伺候。 果然,叶煦铤和黄静来到繁都的第一晚,就鸡飞狗跳。 从进门开始,就嫌弃叶墨珲把家弄得太乱了。 天可怜见,他这一周都在出差。 然而父亲母亲颠倒黑白的本事实在出众,挑刺能力也是一流。 没有内衣洗衣机,不卫生。 洗碗机没有定时清洗,这样吃进嘴的东西怎么会干净? 排油烟机的油渍没有及时清理。 叶墨珲怒道,“那你们和家政阿姨说啊。” 叶煦铤道,“教了你这么多年,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你现在当了领导了,就不把别人当人了?” 上纲上线的本事,他家老父亲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叶墨珲不想和他废话,干脆闭嘴,默默回复手机消息。 他老妈又火上浇油,说院子里种的玫瑰花太靠小径了,容易扎到。 阁楼的楼梯上摆了玩偶,容易绊脚。 而且玩偶买回来没洗过,可能会甲醛超标。 叶墨珲盯着那个祝玫不知从哪儿搞回来扔着的玩偶,觉得如果爸妈也和娃娃一样,不会说话就好了。 叶墨珲说,“你们以前养我的时候也没这么精细吧?” 黄静说,“所以把你养得这么粗糙, 我们得改。” 叶墨珲无奈,只能向老婆大人求助。 然而老婆大人热爱工作,醉心事业,叫她回家吃饭,她充耳不闻,让她不要加班,她无动于衷。 所以,他决定自己上门,来找老婆大人搬救兵。 祝玫看着提着大包小包,身后跟着个小薄的叶区长,对祝蓉蓉笑道,“看来不用出去吃了,你姐夫送货上门。” 然而,叶墨珲把人送上门了,却是关起门来,求老婆大人, 赶紧把家里二位大神送走。 祝玫吃着红豆双皮奶,把避风塘富贵虾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知怎么了,自从婚后,祝总是越来越懒了。 以前吃虾还能自己剥,现在,仿佛身患残疾,最好给她一次性剥完才行。 叶墨珲说,“我下午开会,一手的蒜味不合适吧?” 祝玫问,“你不开会你能干啥?” 叶墨珲摸了摸她微凸的肚子说,“为夫可能干了。” 嗯,是啊,坐床喜,可能干了。 叶墨珲抱着老婆,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问,“宝宝折腾你吗?” 已经过了孕早期反应,祝玫摇头道,“还挺乖。” 叶墨珲听着,却叹了口气。 祝玫捧着他的脸问,“总感觉你这次从京城回来有心事,你是想让我和爸爸妈妈说,让他们回去吗?” 叶墨珲抱着她,却摇了摇头。 祝玫亲了亲他的脸,而他也温柔地亲吻了她的面颊。 这亲昵的动作,让祝玫心里柔软得像有一片温柔的云飘过。 肚子里的宝宝,也轻轻地动了动,如蝴蝶扇动翅膀。 祝玫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叶墨珲说,“岐山叔叔,嗯,被发配去西北了。” 祝玫听了,也很意外,问,“怎么了?” 叶墨珲揉了揉脸,说,“刚才冠深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岐山叔叔因为这次的案子,提交了一些关于周志庸的材料,被发配去西北了。” 祝玫静静地抱着他,贴着他说,“你觉得是你造成的,是吗?” 叶墨珲点了点头道,“如果是别人来查,一定就到李卫军为止了,官场三昧,最重要的是听话,孟叔叔属于不听话的那种人。” 祝玫问,“爸爸知道了吗?” 叶墨珲说,“知道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祝玫叹了口气说,“可也许对孟叔叔来说,是一种解脱。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这个后果,他也能承担的吧。” 叶墨珲忽然问,“老婆,你说这世界上有公道吗?” 祝玫说,“没有公道,如果有公道,我爸妈就不会死,外婆不会抑郁而终,奶奶不必抱憾终身。你说现在我知道了我爸是被害死的,又怎么样?对我来说,爸爸已经没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叶墨珲抱着祝玫不说话。 两个人只是抱着对方,从对方的身上,获得温暖的慰藉。 叶墨珲深深地叹了口气。 祝玫亲了亲他的脸颊说,“虽然世界上没有公道,但是追求公道,会让你心安,会让你满足,对不对?” 叶墨珲望着她的脸庞,又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处蹭着。 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在老婆怀里撒娇。 祝蓉蓉觉得没眼看,真没眼看。 她本打算给祝玫来送柠檬水的,看到这场景,还是选择溜了溜了。 沁沁在一旁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还会上演限制级内容。” 祝蓉蓉张大嘴道,“不会吧?在办公室?” 沁沁说,“是啊,叶区长会给玫老板喂饭,你敢信吗?” 祝蓉蓉吸着奶茶说,“你们应该装个双层的百叶窗。” 沁沁走到门边,按了一个按钮,百叶窗帘旋转了一下。 世界清静了。 在那个世界里面的祝玫和叶墨珲,还在说着话。 叶墨珲道,“冠深哥同我说,这事就这样了,让我也别往心里去。” 祝玫说,“他怕你冲动惹事?” 叶墨珲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说,“我都多大人了,对这世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经历是另一回事,难受了,就想找你说说。” 她勾着他的脖子说,“孟叔叔送那些材料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后果了吧,那是他能承受的,你不必为他难过。” 叶墨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公平,也为孟岐山鸣不平。 然而他太微不足道,所以,也只能说出来,找祝玫寻求一下安慰,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祝玫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会看到结果的,只是时机不到而已,我们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叶墨珲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只是当有些宏大叙事在我面前崩塌的时候,总会觉得幻灭。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觉得悲观。” 祝玫说,“时代在变,可人性未变,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墨珲比了一个自戕的动作道,“是啊,要不断杀死那个理想化的自己。” 祝玫说,“还记得我们在建侯县的时候,那个老者写的字吗?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并不是我们要杀死自己,只是我们等待的时刻,还没有来而已。” 叶墨珲道,“我们的‘势’还没到。” 祝玫笑了,说,“是的。” 叶墨珲问,“你说,那个‘势’会来吗?万一这就是注定的结果呢?” 祝玫说,“你忘了吗?无平不陂。” 叶墨珲点了点头说,“是的,无往不复,没有好坏,一切都是变化。” 祝玫说是。 叶墨珲同祝玫说上两句,心情就好了很多。 祝玫摸了摸他的头,觉得这家伙在自己面前真可爱。 叶墨珲说,“我两天没洗头了。” 祝玫默默看了眼自己的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叶墨珲看到她手上,有一根自己的头发,说,“你把我薅秃了。” 祝玫看了看他的头顶说,“还行,挺茂密的。” 叶墨珲抓过了她的手说,“不行不行,已经变少了。” 祝玫说,“早点晚点的事。” 叶墨珲气鼓鼓的。 祝玫推了推面前的虾说,“剥虾,有点事做,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随后又叫来了沁沁,让她去拿了一次性手套来给叶区长。 祝总说,“带上手套,不要偷吃,这样你就不会有蒜味了。” 叶墨珲嘟囔道,“结婚前也没这么懒啊,现在怎么这么懒了呢?” 祝玫说,“退化了。” 叶墨珲说,“是啊,越活越回去了。” 祝玫说,“你惯的。” 叶墨珲听了这话,居然还挺有成就感,他说,“挺好,这样你就不会去黏别人了。” 第211章 胸襟 孟岐山被发配到西北,很多人都有议论。 孟岐山办的87师的案子,由军事检察院审查完毕之后,移送到军事法院审理。 而繁都的几个案子,也在岭中某中级人民法院异地开庭审理。 开庭那天,谢衡的母亲吴芳打来电话,哭着道,“小玫,你救救衡衡,救救他吧。” 祝玫的确关心案子的进展,她说,“前几天孙律师和我联系过了,他在积极为谢衡争取无罪辩护。” 吴芳哭着道,“没有用的,小玫,衡衡他是被人陷害了,那些人现在身居高位,没用的,你帮帮我,我这里联系到了一个人,可以花钱把他改无罪,只要二十万,小玫,求求你,救救谢衡!” 这已经是吴芳第N次找祝玫要钱了。 祝玫有些忍无可忍,又心疼谢衡怎么会有一个脑子这么不清醒的母亲。 她说,“我怀孕了,家里也要钱,外公也生病了,真的没钱可以帮你,对不起,吴阿姨。” 吴芳沉默了,过了会儿,挂了电话。 有这样一个母亲, 谢衡还能靠谁? 连杨南真的父母都比吴芳明理。 吴芳当年还是读过高中,读过大专的。 可是这辈子,居然活得这么糊涂,让祝玫替谢衡难过。 她给孙律师发了消息,孙律师到了傍晚,给她回了电话。 孙律师经由祝玫介绍,认识了刘雯。 他说,“我和刘检都沟通过了,这个案子有很多争议点,我们还在争取,但很难。上面有人定调了。” 异地办理都还能有影响,可见上面的人能量多大。 孙律师说,“我会坚持到底,刘检也说她不会放弃任何的可能性。” 祝玫感动说,“谢谢。” 孙律师说,“不必道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祝玫问,“上次会见的时候,他本人情况如何?” 孙律师道,“谢衡比较消极,我还是想能不能请他的家人给他写信,鼓励鼓励他。” 祝玫道,“先前他母亲还给我来电话,说要花钱摆平。” 孙律师叹气道,“是的,他母亲真的,怎么说呢——” 祝玫道,“他父亲现在又瘫在床上了,也靠不上。” 孙律师道,“我觉得,他也就能听你的劝。” 祝玫想了想,说,“你们会见的时候,可以带糖给对象吃吗?” 孙律师一愣,说,“一般不会带东西,因为见不到,只有在签字的小窗口可以给支烟什么的。” 祝玫说,“我给您律所寄一盒糖,您下次,帮我带一颗给他。” 孙律师什么奇葩没见过,家属提出带什么的都有。 谢衡这个案子,蹊跷的点太多了。 具体办案人员语焉不详,劝说他,差不多可以了,有立功可以缩短刑期。 但他坚持认为程序违规,证据不足,应做无罪辩护。 孙律师在行业内颇有名。 为了谢衡这个案子,其实也有不少人来同他关照。 但他却没有妥协。 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希望当事人得到公正的判决。 孙律师道,“有机会我会给他的。” 祝玫说了声多谢。 叶墨珲为了北化工项目,再度去京城出差。 他心里惦记着孟岐山的事,特地去了孟家拜访。 孟岐山已经去西北赴任了,林修敬又长期在部队任职,最近在执行任务,孟盂兰就一直住在娘家,同母亲何秀丽住在一起。 树人教育集团与渤江区教育局合作的事宜,就是由孟盂兰母亲何秀丽帮忙牵线的。 自从树人教育集团落地渤江之后,渤江的企业招引都容易许多。 上季度经济工作会议上,招商局局长鲁得胜在工作汇报中,还特地提出,树人教育集团与渤江教育集团的合作办学,在市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周边一些区县的中小企业主,纷纷打听教育集团的情况。 如今,教育资源是促进产业落地、人才引进的重点要素。 叶墨珲同何秀丽说了树人教育集团落地之后的情况,何秀丽也很高兴。 她说,“促进教育公平,重要的就是教育资源公平,我们的教育理念就是希望教师提高教学水平,我们的孩子现在太苦了,填鸭式教育,超纲学习,以为这样就能成才了,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们的教育宗旨是,提高老师的课堂效率,针对孩子的薄弱点,有针对性的编写教案。我们教师的竞争压力是很大的,但我们集团的学生,心理问题的发生率在全市一直都是最低的。” 叶墨珲点头道,“我们区分管教育的贺美芸副区长上次同李董深入聊了一下午,回来很高兴地同我说,她非常赞同树人教育的理念。” 何秀丽微笑点头道,“教书育人,必须要有情怀和理想,我们的教育集团,一定不能成为功利主义的教育资本主义集团,那是对孩子们的毒害,如果一切以利益为导向,最终我们的孩子会出现严重的价值观偏差,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者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这对社会来说,是存在严重危害的。” 叶墨珲说,“可是大趋势是这样。” 何秀丽很严肃道,“即便如今大趋势是这样,也要坚持做一些正确的事。我和李董说,树人教育集团走出去,不是去收冠名费的,而是要让立德树人的理念传播出去,珲珲,你放心,教育集团虽然每年收你们冠名费,但是这些钱必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用在教师培养,学术交流上,甚至不会用于工程建设,而是会用在实验室和户外体育设施的改造。我是集团董事,我们集团里,都是有情怀的人,我每年也会去你们那里督导,绝不会砸树人的招牌。” 何秀丽同孟岐山两个人不愧是夫妻。 叶墨珲想到孟岐山,就说,“孟叔叔这次去西北,也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何秀丽说,“没什么,他自己一直也喜欢西北的粗犷,他刚过去,已经在组织军事大比武了,刚好有这个空间和条件,他自己倒是挺开心,他这个人啊,闲不住。” 叶墨珲说,“只是我会觉得不公平。” 何秀丽笑着摆了摆手道,“珲珲,怎么不公平了?组织安排他去,他自己也愿意去,干一番事业,难道还要计较名声吗?那就太功利了。” 听何秀丽如此豁达的话,叶墨珲不由钦佩他们的胸襟。 何秀丽说,“人活一辈子,做点对国家和社会有意义的事,心里高兴,日子充实,有什么不好?人不能被世俗的价值观裹挟,要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认知。” 叶墨珲点头称是。 何秀丽说,“听你三叔说,你最近在推大项目落地?回京是为了这个事吧?” 叶墨珲说,“是的,渤江的产业太弱了,希望能落地一些重量级的项目,增加就业,推动产业转型。” 何秀丽说,“不容易啊,珲珲,现在地方上也不好干。你爸爸妈妈都退休了,羡慕啊。” 叶墨珲笑道,“哪儿有,他们闲下来,就是折腾我。” 何秀丽说,“我倒是也想早点退休,给盂兰带带孩子,做了一辈子教育工作,看到一个充满希望的小生命出生,真的会很高兴。” 叶墨珲说,“是啊,小玫有了,我爸妈现在天天围着她转。” 何秀丽说,“挺好啊,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事可做。不然你爸一下子退下来,他也不习惯。” 叶墨珲说,“倒也还好,他以前不是喜欢书法么?现在练练字,每天和我妈去游泳。” 何秀丽道,“他们俩这么多年两地分居,现在倒是好,我呀,等着我退休了,也去西北,每年趁着老孟休假,我还想自驾呢。” 两个人闲聊着。 孟盂兰哄娃睡着了,叶墨珲见她从楼上下来,眼袋很深,就说,“时间好快啊,小侄女都快一岁了。” 何秀丽说,“那是,孩子就是这样,生下来,一眨眼就大了。” 孟盂兰坐在母亲身边,笑道,“真的是,珲哥都要当爸爸了。” 母女俩坐着,和叶墨珲说了会儿话。 送叶墨珲出来的时候,何秀丽道,“珲珲,你心里不要有负担,老孟做决定,结果都是他能承受的。他让我也转告你,过好自己的生活,耐心等待。” 叶墨珲应了一声,“明白。” 从孟盂兰家出来,叶墨珲去见了爷爷。 叶儒平正在打太极拳,一套打下来,行云流水。 看到他,说了句,“小猴子来了啊,好在你家玉皇大帝过去了,还有人能管着你。” 叶墨珲在茶台边坐下,说,“他是玉皇大帝,你是元始天尊。” 叶儒平没好气道,“是啊,被你气得要化作混沌了。” 叶墨珲说,“那可不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家的镇宅之宝可不能混沌。” 叶儒平在茶台另一边坐下,说,“哪儿有你浑?” 叶墨珲一翻白眼,心想自己这浑应该是祖传。 叶儒平问他,“去看过盂兰了?” 叶墨珲点头道,“是啊,孟叔叔被发配边疆,我不得去看看盂兰和何阿姨吗?” 叶儒平抿了口茶,说,“怎么是发配呢?” 叶墨珲说,“冠深哥同我说了,不就是想点了周志庸,点不成,被报复了吗?” 叶儒平那双有神的眼看了看他说,“怎么叫被报复,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功成身退,天之道。” 叶墨珲说,“呵,功成身退?他成没成,那可真是天知道了。” 叶儒平说,“让他查案,他查了,至于怎么处理,是他能决定的吗?做了自己该做的,去接受下一阶段的挑战,他自己都没有不平,你为他鸣什么不平?” 叶墨珲道,“我就这么一说。” 叶儒平说,“多管闲事。” 叶墨珲拍了拍自己的嘴说,“不知道像谁。” 叶儒平被气笑,他说,“都要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岐山多聪明,远离是非之地,又不是什么坏事。别一心想着冒进。” 叶墨珲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没有冒进,我躺的可平了,比电熨斗熨过的还平。” 叶儒平说,“混账,别说你是叶家人,有辱门楣。” 叶墨珲说,“横竖都是我浑,有态度也不对,没态度也不对。” 叶儒平说,“别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简单。” 叶墨珲听了眼睛一亮,问,“爷爷,你这里是有什么消息?” 叶儒平道,“别瞎打听。” 叶墨珲心想,好么,我是送上门来讨骂的。 叶儒平让保姆小吴拿了他给祝玫准备的一些补品,说,“小玫怀孕很辛苦,你爸妈过去了,我也放心一些,这些你带回去,好好照顾小玫。” 叶墨珲点头道,“知道知道。” 叶儒平说,“你知道就不会瞎打听了。” 叶墨珲一噎,觉得自己的确是送上门来讨骂的。 喝了一壶茶,默默起身,决定溜了。 时光是单向流动的。 谢衡看着看守所长长通道的尽头,那一方小小的放风空间。 他从繁都的看守所转到岭中的看守所,进了这个监室,已经多久了? 他不记得了。 外间似乎有过繁花的香气。 自来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从冰冷到温热,又变得冰冷。 在这个没有自由的地方,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有时候会渴望自由,有时候,又坦然接受命运。 曾看过繁花,冬日也就没那么萧条了。 案件终于开始审理了。 很多当事人都希望早点宣判,转去监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早日宣判,还是想继续待在这里。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些宣判了之后就走了,有些新来的,每天哭哭啼啼。 他在这个监室里,马上是关得最久的人了。 提审和会见都不多,他心里知道,他的案子连着江华静的案子。 整个过程会很长,他有心理准备。 管教过来送信件。 是同监室一个帮信罪的嫌疑人家属写来的。 这个监室里,也有人和他一样,从未收到过家人来信的。 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手铐声。 同监室的有人兴奋道,“有提审。” 很多人是耐不住这样的生活的,盼着有人说话,盼着知道自己的情况,盼着被提审或者律师会见。 谢衡是这个监室里,最沉默最没有存在感的。 大家只知道他以前是个警察,犯的是失职渎职和受贿罪,其他的,就无人知晓了。 管教叫了谢衡的名字。 谢衡向号长报告了一声,站到门边,取了手铐戴上,贴在走廊右边的墙角站着。 第212章 接头暗语 这一批人不多,谢衡跟着走,穿过一道道门,提审的去了提审区,谢衡和其余几个人,是律师会见。 孙律师和助理今天是来告知他,案件后续审理过程中的一些注意事项的。 孙律师说完案情,需要谢衡补充一些相关情况。 然而谢衡只是沉默。 孙律师并不气馁,他说,“谢衡,你是我的当事人,我受祝总和你家人委托为你辩护,你必须清楚,律师为当事人辩护,这不是我律师一个人的事,也需要你自己配合。” 谢衡说,“我已经认罪了。” 孙律师道,“但是这么多程序性问题,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是公安出身,业务能力也很强,你比谁都知道。” 谢衡说,“就是因为知道,而我依然在这里,所以我知道没用。” 孙律师叹了口气。 对这个案子,他作为一个学法的人,会有一种无力感。 他说,“祝总让我转告你,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关于一些问题,我还想与你确认。” 他就案件中的一些已经审问确认的事实,和他需要确认的事实,再度与谢衡沟通。 即便谢衡不回应,他依然把自己下一步的辩护思路,主要争议点,同谢衡说了。 结束这次会见的时候,要到窗口签笔录的时候,孙律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来,当着谢衡的面,打开了。 他道,“祝总让我带给你吃,但万一你拉肚子了,我有风险,我就代你吃吧。” 那是一款现在已经不怎么有人吃的水果糖了。 可是谢衡年少甜蜜的味道,都和它有关。 孙律师说,“祝总一直很关心你,他希望你能振作,也希望你不要放弃。” 谢衡看着他拿着的水果糖纸。 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失去自由的味道。 他说,“让她费心了。” 孙总说,“我看着她挺着个肚子,加班加点,还要操心你的事,就觉得她真不容易。她对你是掏心掏肺的。” 谢衡惊讶问,“她怀孕了?” 孙律师点头道,“是啊,去年十一结的婚,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当时还想让我帮着带喜糖给你,可惜了,给不了你。” 她的婚礼,他缺席了。 谢衡被手铐拷住的双手紧了紧,他微微蹙了蹙眉。 孙律师看出了他情绪的异样,却说,“签字,按手印吧。” 谢衡看着面前这张薄薄的笔录,捏着笔的手微微发颤。 他想过无数次,参加她婚礼的情形。 却从不曾想,他这辈子会永远的错过了那个时刻。 浑浑噩噩地回到监室。 号长问了他会见的情况,谢衡只是简单说了,然后,就盘坐在铺位上。 他望向监室放风处,透下来的淡淡的光。 原来,已经是又一个春天了。 仿佛能想象,田埂上,吹过的暖风。 他们赤着脚, 踩在田埂上。 可那个少女,转身,结婚了,就快要做妈妈了。 真好啊,她的老公,对她应该很好。 身边穿着黄色马甲的,今天也被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面色灰白。 他是这个监室里,时间待得最久的了。 号长问那黄马褂,“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那人的眼睛里,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生气。 一旁的老刘提醒号长,“明天要走了。” 黄色马甲缓缓转动了头,看向老刘,随后,回到自己的铺位上,默不吭声。 整个监室的人都安静了。 谢衡看着那个黄色马甲。 黄马褂突然哭了。 也没人去安慰他。 他有些焦虑,常年戴着的手铐,哗哗作响。 他曾经是个黑老大。 黄马褂说了句,“哥这辈子玩过了,也值了。明天哥就走了,箱子里的东西,你们分了吧。” 谢衡仿佛被他触动了执念。 如果这辈子他也要走了,还想再见谁? 在这个看守所里,死刑犯走的前一天晚上,整个监室都不能睡了,都得看着他。 黄马褂开始回忆起自己在外面的日子,他说他在当地还挺有名,他爸其实挺有钱,做生意的。但没空管他。 他妈出轨被他爸抓着了,就离了婚。 他没人管,从小就逃学,一开始先是打架,收保护费,玩女人,后来就越做越大,赌场,高利贷,组织卖淫,什么赚钱玩什么。 当然,这生意也不是靠他自己做起来的,必然有高人护着。 高人也就那样,一天也就能玩一个女人,年纪大了,玩多了就得靠药丸,否则起不来。 号友问他,那高人怎么样了? 他说不知道,反正也被抓了。 他自己被抓那天,正好整了个大活。 想起那一晚,眼里又有了光,他笑的还有些得意。 “八个兄弟,玩二十个女人,我的皇宫里,都是白花花的女人。” 那香艳的场面,让号子里不少男人都很向往。 然而说着说着,他又说到了他妈妈。 说到有一次,看到他妈妈牵着一个小他很多岁的弟弟。 说到了把他带大的邻居外婆的死。 谢衡听到这里,想起了她的外婆,她的爸爸妈妈。 想起终于能够查阅她父母当年死亡的档案袋时候,那种紧张的心情。 想起老沈对他的规劝。 想到了很多很多。 仿佛是短短人生之中,一段影像的回放。 他嘴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还能闻到她家海棠花开放时,庭院中的芬芳。 早晨的时候,送来了黄马褂的最后一餐。 黄马褂没有亲人要见,他爸想要见他的,可是他不想见。 黄马褂走了,管教让号里帮他把东西收了。 谢衡收出了一叠信,原来,他有老婆。 他老婆说,可惜,他们没孩子。 他爸也给他写过信。 说后悔,小时候没有关心他。 谢衡抬头,看向铁窗顶上洒下的阳光的时候,原来又是一天了。 走廊里,又是哗啦哗啦的手铐声。 一切如旧。 管教叫了他的名字,他再度戴上手铐,进了提审室。 进审讯室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任领导,沈局长,和他的第一任科长,薛科长,两个人坐在提审室里,看向他。 谢衡坐在审讯椅里,被拷住了手脚。 沈局长等管教民警走了,开口就是,“你个小混账,是没学过刑法吗?!教唆犯是主犯还是从犯?胁迫犯应该怎么量刑?你认罪认罪,认罪个鬼认罪,案子还没查完就躲看守所里,为了逃避上班,看把你给能的!” 谢衡听着,一时哭笑不得。 沈局道,“你自己要去当卧底,活还没干完,就跑这儿来了,老子费了多大的劲才办出手续来提审你,你知道吗?!我特么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谢衡问,“要么你进来?” 薛科直接笑了,说,“也只有沈局能进来,我可进不来。” 谢衡说,“是啊,你得去女看。” 薛科翻了个白眼。 沈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谢衡问,“那人难道你们敢动吗?当年不是还劝我?” 沈局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没有证据,现在证据链齐全,有什么敢不敢动的?我都报给丁老板了。” 谢衡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什么用,牵涉到的人和他平级,甚至,可能是他的上级。” 沈局说,“当个卧底,看把你能的,不管是什么级别,那都是犯法,犯了法该怎么样?” 谢衡看向他问,“怎么样?” 沈局说,“就你舍生取义,别人都是脓包是吧?就算天王老子,犯了法我也得抓。是非对错分不清?” 谢衡说,“就你还抓不了他。” 沈局说,“丁老板已经去单线汇报过了,上面有指示。” 谢衡抬头看他,终于有了希望。 沈局说,“丁老板说,上面已经知道了。” 谢衡抽了抽脸皮问,“知道了还不抓?” 沈局说,“你办案都这么办的?” 谢衡说,“我被办的时候就是这么进来的。” 薛科在一旁直笑,说,“你看这人,我就说哪怕进来了,他都不会老实的。” 谢衡咧开一口大白牙冲薛科笑。 沈局扭头对薛科说,“做你的笔录好吗?专业一点。” 薛科说,“他定了多少来着?两千万?” 谢衡啧了一声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是张口就来?一会儿我不按手印的。” 沈局道,“别把你在基层学的那套和稀泥的手段用在老子身上,你当初去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你忘了吗?” 谢衡说,“没忘。” 沈局说,“没忘你在里面蹲了两年?东西收到了,都在查,你差不多可以出来了,现在案子越来越多,办案缺人。” 薛科说,“领导,你这么一说,我怕他都不想回来了。” 谢衡说,“是啊,我在里面生活可规律了,都不会三高。” 沈局呸了一声道,“为了你小子,我们绕了好大一个弯子,今天我和小薛才能来提审,你放聪明点。” 谢衡说,“我都暴露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沈局说,“有我在,谁敢?!他们能使力,就让他们使,越是这样,越多证据和把柄,谢衡你这臭小子,我早就告诉过你,邪不胜正!” 谢衡:“哦。” 沈局气结。 薛科咳嗽一声,说,“不是做笔录吗?” 沈局无语。 三个人用暗语,确认了不少案件细节。 沈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谢衡提交的那些资料,历时5年收集,非常详细。 但因为牵扯到的人比较重要,兹事体大,沈局临走,还是对谢衡说,“不用担心我们,你自己在里面注意安全,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注意。” 谢衡说,“他们已经安排过人了,在繁都的时候。” 沈局看向他问,“你没事吧?” 谢衡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亡命之徒哪儿是那么简单就会卖命的?” 沈局说,“还好你是异地审理。” 谢衡点了点头说,“是,算是运气。但主要是埠山所的老裘帮的忙,如果能遇到,帮我给他递个消息,就说我一切都好。” 沈局道,“不是同一个系统,我也不方便,今天还是找了个借口来的,你明白的。” 谢衡道,“上面不放心我,不然我早就取保了,我不想牵连别人,所以就这样了。” 沈局说,“你知道就好。还是那句话,邪不胜正。” 谢衡说,“知道,我可以等。” 沈局点了点头说,“老实配合律师,争取无罪辩护,还能拿点国家赔偿。” 薛科噗嗤一声笑了,说,“沈老大,他小子这算是躺着赚钱啊。” 谢衡对着自己老科长道,“要不您进来躺一躺?” 沈局说,“你不是刚说了?她得去女看。” 薛科气得想打人。 签字的时候,沈局作势要揍谢衡,但只是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谢衡说,“你们办案的速度要抓紧啊,否则我怕我刑满释放了,你们都没立案。” 沈局说,“你看不起谁呢?” 谢衡道,“办案能力太低下。” 沈局说,“那不是缺人吗?” 谢衡问,“要不我在里面给你办案?” 薛科说,“小混蛋,你可闭嘴吧。” 祝玫生了。 发动的前一秒,她还在公司开会,突然肚子就开始痛起来了。 公司一众人急急忙忙要送祝玫去医院。 黄泳思作为已婚已育人士,很有经验。 陪着祝玫进了早就预定好的单人间家化产房,请了麻醉师为祝玫打无痛。 一直陪着祝玫,直到叶墨珲和黄静等人匆匆赶来,才离开。 等叶墨珲赶到了,祝玫已经开了三指了。 叶墨珲给她提了不少吃的来,她打着无痛,说要吃小龙虾。 我的老天爷额,叶区长有预感,老婆大人升级当妈妈之后,一定很难伺候。 他的预感非常准确。 等祝总生完孩子之后,他发现,祝总的作登峰造极了。 简直是把前十几年没作上的都补上了。 宝贝女儿在哇哇大哭,床上的老婆说要喝水。 他抱着女儿喂奶,又倒了水给祝总,祝总说伤口疼,起不来,要用吸管喝。 等娃喝完奶拍奶嗝了,女强人祝总说,饿了。 怕月子里伤眼睛,看不了邮件。 她把叶区长当成了人肉点读机。 自从祝总当了妈以后,作的方式五花八门。 但那只是对他。 祝总没有产后抑郁,但叶区长在当爹之后,开始脱发了。 第213章 星星出生 祝总坐月子,也忙于工作。 仿佛她只是顺便生了个娃。 叶墨珲给娃拍着奶嗝,问,“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上班?” 祝玫说,“年底繁盛里年底要开业,开不起来会失业的,现在招商和建设在同步推,我不干谁干?” 叶墨珲说,“那倒是,你是我们家顶梁柱,你不能失业。” 母亲大人黄静听到这句,拍在他背上说,“有没有出息啊,大男人不养家?” 叶墨珲瞪大眼睛给她看怀里已经睡着的星星,说,“我怎么不养家?星星是我喂的,妹妹也是我喂的,你们俩在我家住着,饭也是我做的,这家没我得散。” 黄静问,“家政阿姨说可以做饭的,只要加钱。” 叶墨珲说,“可没我做的好吃啊,是不是?老婆大人?” 祝玫点头道,“当然了,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不容易,老婆大人还知道为他提供一点情绪价值。 叶墨珲说,“而且我还往家里拿钱啊,你看,星星多爱粘着我。” 黄静说,“算你还有点可取之处。” 也就因为星星粘他,他才在家中勉强有了点地位。 当然,星星最爱的还是妈妈。 可妈妈实在太忙了,就把养娃的重任交给了爸爸。 星星是个女娃。 出生在黎明之前。 祝总生了16个小时生下来的女娃娃。 祝玫第一眼看到星星的时候,只觉得虽然皱巴巴的,但眼睛亮得像东方刚升起的启明星。 宝贝女儿的出生,也让祝玫的世界,再次迎来破晓时分。 她做妈妈了。 那小小一团的娃娃,惹起了她全部的爱怜。 由于孕期都在忙着加班,根本没空考虑孩子的事,连待产包都是发小姚姚帮她准备的。 当然也就没有给宝宝起名字了。 叶墨珲多少次想两个人一起看着星星说情话,顺便给孩子起个名字的愿望,直到祝玫生了娃,都没有能够实现。 虽然怨念,但他依然把起名这件重大的事情,交给了一家之主。 祝玫说,就叫叶星。 叶墨珲反对,他说叶星这个名字,重名太多。 祝玫说,我就觉得她像迎来破晓的启明星。总不能叫叶明星吧? 叶墨珲想了想说,长庚星、启明星都是金星,要不叫叶太白吧。 祝玫说,怎么不叫叶不黑呢?还尿不湿呢。 因为叶太白这个名字着实敷衍,还有碰瓷诗仙的嫌疑,宝贝女儿发出的哭声更响亮了。 最后祝玫一锤定音,取名叶晓星。 破晓之星。 希望她追求自己的人生意义。 破晓自己的黎明。 成为自己的晨星。 叶煦铤和黄静自从见到了叶晓星同学,两个人仿佛也破晓了。 他们的隔辈亲技能被点亮。 叠加了一层debuff:挑剔儿子。 叶区长休产假的时候发现,老婆大人是对的,上班是真的快乐啊。 带娃让人崩溃,应付爸妈更崩溃,只能在老婆大人这里寻求安慰。 可老婆大人是工作狂,月子里还每天让他帮着回复邮件。 为了让外甥女好好坐月子,瞿斌强制叶墨珲休了一个月的产假。 男女平等,支持生育,从领导干部做起。 奇葩的是,祝总做完了月子之后,她上班了。 孩子。 嗯,孩子被交给了孩子的爷爷奶奶带了。 叶煦铤和黄静升级成爷爷奶奶之后,他们决定,不回京城,留在繁都常住。 更离谱的是,他们买房了。 还写的是叶晓星的名字。 叶晓星这个人生赢家,有爷爷奶奶全款给买的房。 不像她可怜的老爹,当年在京城的房子,虽然给了首付,但房贷是他自己用公积金还的。 此后,叶区长每天回家,看到曾经一脸严肃的老头子,满脸慈爱地哄着自家女儿,就有一种人生的幻灭感。 而祝总。 嗯,祝总把家当旅馆,回家就负责和女儿玩一会儿,然后就去书房工作了。 叶墨珲内心希望,要不宋修和还是把他的常务给免了吧,他得顾家啊。 两个人里,谁更顾家,的确不是以性别来分的。 而是以谁更看不过去来决定的。 叶区长在祝总这里得不到的撒娇和粘人,在小星星身上充分得到了。 小星星从小就是个人精。 妈妈回来最粘妈妈,妈妈不在,粘奶奶。 奶奶不在,粘爸爸。 堂堂一位三把手,从领导干部任上退下来的叶煦铤,也有他的人生不如意。 小星星不喜欢爷爷。 每次小星星被爷爷一抱就哭,冲着爸爸嗷嗷哭。 叶墨珲看到之后,就笑得一脸得意,顺势就把小星星抱了回来。 小棉袄不愧是小棉袄。 虽然夏天嫌热,冬天漏风,但小星星对爸爸的偏爱,让她家老爸更想回家带孩子了。 奈何,自家老爹每日监工,督促叶墨珲为民服务。 有时候开完会,结束得早,叶区还不敢回家,得去菜市场逛一圈,熬到正常下班的点才行。 外公祝庆东越发糊涂了,祝玫不放心外公一个人住在村里,就把祝庆东接到了市里。 入住了一家繁都比较豪华的养老院。 但人到了老来,就弱势了。 住了一个星期,外公每天都闹。 祝玫去看外公的时候,外公抓着护工,说妹妹要放学了,他要去接妹妹。 祝玫一下子眼泪就流下来了。 叶墨珲也不忍心,抱着祝玫说,“我们还是把外公接回家吧, 找个护工,离我们近一些,照顾他。” 祝玫赞同。 而且看得出来,外公平时在这个养老院过得也不好。 护工是来赚钱的,不是做公益的,怎么可能尽心竭力照顾老人。 人到老了,还是得自己家人照顾才行。 黄静知道之后,说,干脆把对门的房子租下来,弄一个住家保姆。 平时白天,她可以经常过去照看照看。 祝玫很感激自己的公公婆婆。 虽然他们俩对自家老公的嫌弃肉眼可见,但对她这个儿媳妇,却像女儿一样照顾。 婚姻,其实是对一个人的道德考验。 人生路途,会遇到太多诱惑,也会有太多的困难时刻。 遇到一个善良的人,一起经营婚姻,比单纯荷尔蒙的吸引更高级。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要面对生活的琐碎。 遇到一个善良的人,在人生旅途上,也就有了一个共同撑伞的人。 祝玫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就三天两头跑繁盛里的工地。 团队配得很强,也有凝聚力。 副总曹胜在工程建设上很专业,祝玫很放心。 招商运营,又有自己的徒弟Mark,祝玫事情虽多,但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在香江总部的陈逢时,看到已为人母的祝玫,发现她又不一样了。 做了母亲的她,多了一份温柔。 他望着视频里的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说,“倒也不必急着年底开业。” 祝玫说,“年底开业,明年的年薪能涨。” 陈逢时笑了起来,说,“好吧,你倒是实话实说。” 祝玫说,“骗你又不能涨工资,没收益的事我不干。” 陈逢时嗯了一声。 繁盛里的工程和招商同步在推进,团队也在招募中。 祝玫又盯着公关部,抓紧做地推和宣传。 繁盛里未开先热。 繁盛里外观展现的那天,Mark公器私用,借着繁盛里商场外,全市最大的裸眼3D LED屏调试的机会,向沁沁求婚了。 陪着祝玫穿着运动鞋,戴着头盔进入商场内部查看内装进度的沁沁,被工地的油漆味道熏得发晕。 从商场出来,正站在外围围挡里发愣。 就看到大屏幕上,打出了“沁沁,Marry Me”的字样。 祝玫说,“不愧是我徒弟,真会省钱,还免费给繁盛里做宣传。” 原本感动到哭的沁沁,听了玫老板这话,瞬间觉得一点都不甜了。 祝玫说,“没关系,开业之后,让他把这笔钱补交上。” 沁沁无语道,“玫老板,你现在为了冲业绩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祝玫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觉得他重视你吗?” 沁沁说,“那我可以抬高一下彩礼价格。” 祝玫说,“陋习,都是陋习。” 沁沁假哭说,“玫老板疼徒弟,不疼我了。我婆婆都没说不能要彩礼。” 祝玫说,“那咱不嫁了。” 沁沁说,“玫老板是真不疼我了。” Mark非常无奈,祝玫就看着他单膝跪地,捧着戒指,看着沁沁这个戏精的表演。 祝玫和沁沁耍着嘴皮子,让自家徒弟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单膝跪着,好脾气地由着沁沁胡闹。 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祝玫默默欣赏。 微微一笑。 年轻人的激情,她早已不需要。 人生重在体验,曾经已经体验过的,不必去怀念。 现如今,她的浪漫,是与一个人饭后漫步说话,是两个人靠在阁楼上看星星,是每个月收到某人给自己攒的金豆子,是回家的时候,敲一敲玄关处的小木鱼,那上面贴着张纸:木鱼一响,黄金万两。 Mark在众人起哄下,终于给沁沁戴上了钻戒。 Mark站起身的时候,因为单膝跪地太久,脚下一个踉跄。 Monica在一旁开玩笑道,“是该结婚了,年纪再大一点,只怕Mark都跪不住。”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Monica说,“恋爱真好啊,我也想结婚了。” 卉卉道,“你别说了,我也想啊。” 俩大龄剩女仰天长啸,只想问,好男人在哪里?! 祝玫说,“你俩就是又要长得帅,又要对你们好,又要有钱,这不可能三角,你们至少得放弃一角。” 卉卉说,“我都不能放弃。” Monica说,“实在不行,长得一般我也能接受。” 卉卉想了想说,“不行,长得丑的太糟心了,要看一辈子的呢。” Monica说,“那就只能又帅又穷了。” 卉卉道,“他拿着我给的钱去外面玩别的女人怎么办?” 祝玫道,“被你们讲得真可怕。” 卉卉道,“还是玫老板好,自己有钱,老公也有钱,长得帅,还对她好。” Monica道,“玫老板是什么人啊?不可能三角在她身上就不可能。” 祝玫说,“说什么绕口令呢?你不是看过叶先生工资条的吗?” Monica有一次凑巧,在祝玫投屏的时候,看到了叶先生在微信上发来工资条照片,后面跟着一个哭穷的表情。 Monica干干一笑道,“也是。” 祝玫摊手道,“怎么办呢?养家重任在肩,Mark,你求婚成功了,可以去法国出差了,一定要把那家原创设计师团队给我谈下来啊。” 好么,刚求婚成功就棒打鸳鸯,沁沁扁了扁嘴,拉着Mark的手,很是舍不得。 祝玫道,“沁沁,快啊,把购物单子开给他,我这儿还有一张。” 说着,祝玫就在手机上,把购物list推给了Mark。 购物狂沁沁哪儿还有什么离愁别绪? 一门心思想着还要屯什么化妆品去了。 卉卉和Monica对视了一眼, 冲着今天被顶头上司抓来当小工的Mads心领神会地笑。 祝玫道,“Mads,为女性朋友选礼物可是恋爱必备技能,等你掌握了这些,就找得到女朋友了。” 已经做了商管部经理的Mads认命道,“明白明白,姐姐们要买什么尽管吩咐。” 一群人被玫老板狠狠拿捏,还都挺高兴。 祝玫这么上进,越发衬托出家里那个男人的贤惠。 繁都官场的大地震,余波未平。 宋修和在年度工作会议上看到前来开会的叶墨珲,说了句,“墨珲熟悉商贸工作,要多发挥作用啊” 这句话颇有深意,叶墨珲却没有多想,只是应了一声。 老婆厉害,自己就不能太不成器。 否则会显得很窝囊。 叶墨珲一边学着当新手爸爸,一边积极推动渤江的发展。 终于是在小星星两个月大的时候,促成了北化工集团和渤江区的磷酸梯级开发园区的落地开工。 渤江的产业,终于看到了一些曙光。 落下北化工项目,刚定好了挂图作战的任务分解表。 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宋修和一纸调令,将叶墨珲提任去了繁都市商贸委,任主任。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多发挥作用了。 老婆是繁星商业集团的总经理,他成了市里的商贸委主任。 宋修和同他谈话的时候,让他统筹全市的商业布局,把商业品质提升上来。 现在都在拼社零数据,这事得抓着商贸委落实。 尤其是希望商贸委多为繁盛里和繁星城的商业项目开业提供一些帮助,能够有一些亮点。 亮点吗? 回家把老婆大人伺候好,那就全是亮点了。 叶墨珲对于这项任命倒是乐得接受。 商业是他的老本行了。 第214章 星星的人生初体验 叶煦铤对于儿子晋升部门正职这件事,没什么表示。 只说,如果自家儿子还能勉强派点用场,那就去吧。 市里条线部门的一把手,相对地区一把手,责任要轻很多。 叶墨珲自己是从商贸部下来的,也能用好原先的那些资源。 明眼人则看得明白,这是宋修和对叶墨珲的培养。 在35岁的坎上踏上正处级,是很快的了。 但因为叶墨珲是叶家人,又显得很正常了。 任雷明接替了叶墨珲,做了常务副区长。 外区调任了一位副书记来做区长。 这个官场,就像一个巨大的戏台子。 每个人拿到了角色,便要上台。 等退了休,就要脱下了戏服,告老归田。 戏台子上的人来来去去。 戏台下的看客且做谈资。 龙腾集团被繁都投资收购,成为了国资企业。 繁都投资集团董事长刘卫军退休之后,董事长之位空缺了一个月。 市委决定,由卫仆东任繁都投资集团董事长。 祝玫得到消息的时候,叶墨珲已经同卫仆东打了电话恭贺过了。 虽然是平调,而且是放弃了公务员身份,但对卫仆东而言却是一次全新的开始。 繁都投资集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手上管理的资产极其庞大。 能够任繁都投资集团董事长,证明宋修和对卫仆东其人的认可,这其实算是重用的。 祝玫现在的任职关系在繁都投资,卫仆东任了董事长,叶墨珲还能请他关照自家祝总。 关系这种东西,就是在日积月累中积攒的。 祝玫为了繁盛里如期开业,临到开业前,几乎是没日没夜。 小星星每到傍晚就黄昏闹,吵着要见妈妈,都是叶煦铤和黄静两个人,带着小星星去公司看妈妈的。 祝玫倒也有些愧疚。 职场女强人,从来不存在家庭与事业平衡这件事。 无非是,当不平衡的时候,能不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和呵护。 能够得到理解她的家人,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虽然忙,但祝玫每月都会抽出两天来,提前回家,陪家人吃饭。 她会留心公公婆婆的身体状况,买一些保健品。 有事没事就给婆婆送点金银首饰。 Mark和Mads去法国出差,谈下了设计师的概念店,也为祝玫带回了她要的礼品。 祝玫留心到,今年是公婆结婚35周年,是珊瑚婚。 她在公婆的结婚纪念日这天,给婆婆大人送了一对珊瑚耳钉。 又让她老公送上了一对珊瑚盘面的手工表。 她留意过,公公手上戴着的是一块劳力士。 那是婆婆在公公50岁生日时候送的,表带都磨损很严重了,但公公一直戴着。 当官当到她公公那样,其实挺不容易的。 叶墨珲偶尔也要在她耳边念叨着,自己又被自家老爹修理了。 或者,又是什么事惹得老爹训他了。 叶墨珲说,“我好歹也当爹了,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祝玫一边笑一边摸他脸说,“下次我和妈妈说一声,让爸爸不要当着星星的面训你。” 叶墨珲哭丧着脸说,“你就不能让我爸闭嘴吗?” 祝玫说,“那是他的生活乐趣啊,何况你这人心胸宽广,又不会同爸爸计较,你多有涵养啊,对不对?” 被老婆大人这么一夸,叶墨珲觉得自己又行了。 老婆大人是会和稀泥的。 再加上老婆大人又给他定制了两套西装,买了许多好看的鞋子,让他觉得,有妻万事足。 这天在市里开会,瞿斌看到他,就说,“当爸爸了不一样了,人都精神了。” 刘卫国也说,“小玫会挑人,你看这一身西装一穿,气质就是不一样。” 叶墨珲很谦逊道,“小玫给我买的。” 市委办公厅的副秘书长识货,说,“这一套是定制的吧?都上五位数了。” 已经履新繁投集团董事长的卫仆东说,“不错啊。” 嫁富婆当然是不错了。 祝玫家公婆,也是婆婆更有钱。 婆婆黄静作为国企高管,拿年薪拿了二十多年了,公公叶煦铤倒是两袖清风,这么多年,工资卡都在婆婆那里,里面有多少钱也不知道,全听婆婆的。 至于叶墨珲那点工资,在他们家里只能算是零花钱。 叶主任觉得,嫁富婆的乐趣就在于此,不用为钱发愁。 然而,也因为他清贫,所以叶煦铤和黄静收到那对表的时候,就知道是祝玫买的。 黄静戴着那块手表说,“还是妹妹好,知道心疼爸爸妈妈,你看看你,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你都不知道吧?” 叶墨珲道,“妹妹生孩子的时候你就说过了,你也是坐床喜,10月结婚,7月生娃,你是觉得我记性不好吗?” 黄静瞪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记性不好,是人不好。” 叶墨珲道,“是啊,妹妹是真妹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你们抱养的,我知道,我知道。” 黄静抬脚,就用高跟鞋,在祝玫给他新买的鞋子上捻了捻。 叶墨珲疼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祝玫笑嘻嘻地看着。 叶煦铤推着婴儿车,哄星星睡觉,斜眼看了看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无奈摇头说了句,“这种人也能做爸爸,多亏妹妹脾气好。” 叶墨珲给自己脸上贴金道,“妹妹慧眼识珠,懂得发现人性闪光点。” 黄静说,“是啊,要不是妹妹心善,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打光棍呢。” 叶墨珲说,“那肯定是在繁都打光棍啊,不然还能在哪儿?你们又不让我回京。” 论气爸妈的能力,某人天生满级。 繁都的案子,还在发生雪球效应。 随着陆芝林、姜惜等人的案子被移送司法,莫闻熙被纪委留置审查,后续牵扯出来的人员,还在不断的增加。 新任的市纪委书记对此,特地请示过一次宋修和。 当时宋修和不置可否,只说,如果事实依据充分,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全国范围内的官场,反腐呈现高压态势,不时会有官员落马的消息和公告。 宋修和在参加全国会议的时候,去上头汇报了一次,回来之后,倒是特地与新任的市纪委书记关起门来,密谈了整整一个小时。 两个人关起门来,开诚布公地,谈了对反腐败问题的看法。 结果就是,没几天,政协副主席,原渤江区委书记张勤民也被调查了。 星星会抬头的那天,繁都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江华静的案子,宣判了。 判了无期。 祝玫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趴在床上的星星突然就抬头了,在她的小小儿童床上。 祝玫正要拨电话给孙律师,叶墨珲就很激动地说,“快看快看,星星会抬头了!” 星星之前就已经每天在床上努力想抬头了,今天是她第一次成功抬了个头。 她对着妈妈绽开了一个笑脸。 祝玫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生命真是神奇。 从一个奶娃娃,到会抬头,都要两个月时间。 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奶香奶香的,让人对她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也伴随着忧虑。 多想她一世无忧,却也知道,人生满载风雨。 星星昂着头,显得很骄傲。 此刻她单纯的模样,惹得祝玫忍不住过去,亲了亲她。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生命。 母爱灌注,让祝玫暂时忘却了工作上的所有烦忧。 孙律师主动给祝玫发了消息过来。 江华静的案子宣判了,谢衡的案子一审也宣判了。 孙律师很遗憾的说,“判了十年六个月。但我真的认为,他应该是无罪的。我打算再去和他谈谈。” 祝玫道,“他上诉了吗?” 孙律师说,“当庭没有表态,所以我希望能不能让他母亲去看他,劝劝他。” 祝玫坐在沙发上,看叶墨珲逗着女儿,说,“可能他母亲出面没什么用。” 孙律师问,“那找谁合适?” 祝玫说,“或者您再同他沟通一下吧,他如果实在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孙律师答应了。 孙律师第二天又去会见谢衡。 谢衡要准备收监,转去监狱了。 他看了看孙律师,反而安慰孙律师说,“没什么。” 孙律师说,“二审还是有辩护空间的,祝总和你母亲都希望你能上诉。” 谢衡问孙律师,“你相信法律吗?” 孙律师道,“当然,否则我做律师是为了什么?” 谢衡说,“我也相信。所以我上诉。” 孙律师眼睛一亮,问,“真的?” 谢衡微笑点头道,“当然。我要谢谢你,孙律师。” 孙律师说,“这是我的本职。” 祝玫在开会的时候,孙律师发来消息,告知她,谢衡上诉了。 祝玫看着这条消息,回复了一个字:好。 她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向日葵,笑了笑说,“真好。” 谢衡错过了祝玫的婚礼,也错过了小星星的百日宴。 但祝玫的其他好朋友,倒是没有错过。 孩子的干妈俞芋,在小星星的百日宴上终于出现了。 见面就给了祝玫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祝玫退股了,但如果没有祝玫,就没有今天的芋圆传媒。 俞芋道,“知道这一轮融资我拿了多少吗?” 祝玫让叶墨珲给娃换尿布,问,“拿了多少?” 俞芋比了个五。 祝玫问,“五百万?” 俞芋摇头。 祝玫说,“不是吧,五千万啊?” 俞芋拍了她一把,说,“什么啊,我就值这点钱?当时你退股的时候,不是还卖了9300万吗?是五个亿。” 叶墨珲在一旁听着,抱着女儿道,“富婆啊富婆。” 祝玫说,“婚前财产。” 叶墨珲苦着脸说,“养娃很辛苦的。” 祝玫看着他脚上的那双Gucci,说,“你上班以后别穿这么骚包,我怕你被举报。” 叶墨珲骄傲道,“举报怎么了?让他们举报,我又不怕,我老婆有钱我骄傲。” 俞芋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你眼光可真是独到。” 祝玫大笑道,“你别理他,他没脸没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俞芋问,“你图什么?” 祝玫说,“图他能让我开心啊。” 做人嘛,开心才最重要。 孩子的干爹黄沛也从大洋彼岸特地飞了回来,看到俞芋,同她碰了个杯说,“听说你这一轮融了五个亿啊,现在芋圆在电商服务上已经是行业第一了,这才几年啊,你行啊。” 叶墨珲一听,问,“你不是搞直播的吗?” 俞芋摆了摆手道,“直播赛道太卷了,我早就换赛道了,现在我们做电商运营、服务、培训平台,原来那些网红有些已经不红了,就退出来跟着我一起做电商服务。比如蓉蓉就是,现在蓉蓉把渤江古城、繁都故里,还有周边好几个景区、园区的直播服务和培训都包圆了。这业务也得大厂支持,你知道的嘛,我是从大厂出来的,这点资源还是有的。” 黄沛说,“我现在在做供应链,有几个园区他们希望有这方面的服务,你有时间来我这里看看?” 好么,干爹干妈直接聊起生意经来了。 小星星睁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两个人聊得眉飞色舞,啜着手指头,安静极了。 叶墨珲看着自家宝贝女儿的样子,觉得完蛋了。 看来以后星星也和她妈一样,是个想要商海弄潮的女强人。 俞芋也发现小星星听得很认真,笑着握了握她的小手问,“星星也想赚钱呀?来,干妈给你准备了金饭碗,你捧着哈。” 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金饭碗。 黄沛说,“金饭碗得是从政,我这个好,我这个是金算盘,以后赚大钱。” 两个人都把自己给小星星准备的礼物递到了小星星面前。 然而,小星星啥也不要,伸手就去抓俞芋挂在脖子上的粉钻项链。 俞芋无语地看向祝玫道,“你女儿人才啊,这颗粉钻50万。” 祝玫忍笑说,“谁让你要把半套房挂脖子上的?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这可不能怪我家星星有眼光。” 小星星流着口水,垂涎着那颗粉粉的粉钻。 叶墨珲看着自家女儿想,别什么从政从商了,感觉这女儿,以后败家是一定的了。 什么都挑贵的。 只能指望祝总多赚点钱,以后好好富养一下。 否则这么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可不行。 叶先生觉得这场景不能想,一想就痛心。 第215章 盛大开业 小星星的百日宴上,刘家人都来了。 刘雯也从岭中请了假赶了回来。 祝玫挂念着谢衡,刘雯参与查办案件,对一些涉密的内容不方便透露,但对于谢衡的情况,她是清楚的。 刘雯说,“在二审了。” 祝玫问,“有可能改判吗?” 刘雯说,“很难讲,这个案子,人为因素太多了。” 祝玫道,“孙律同我说了,案子有阻力。” 刘雯道,“这种案子都会有阻力的,有阻力怎么了?有阻力就不依法审理了吗?” 祝玫点头,又问,“他宣判的话,二审判决下来之前,还是继续在岭中看守所吗?” 刘雯道,“会回到繁都监狱服刑,我会和监狱局领导沟通的,因为人员换了一批,你不要太担心,要相信邪不胜正,谁还能一手遮天了?” 祝玫问,“二审推翻一审的可能性大吗?” 刘雯说,“一般来说很难。但还是要看法院如何审理了,我们都没有放弃。” 祝玫还想再问什么,叶墨珲拉了拉她,示意不要再多问了。 到底是要案,刘雯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再深入问下去,对他们都不好。 叶墨珲说,“相信法律。” 小星星的百日宴,叶儒平也由叶墨珲的大伯叶煦钧陪着参加了。 这一趟百日宴,因为贵客多,就不像祝玫结婚时候请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人了。 地点,摆在繁都的卓悦轩。 祝庆东的病程进展得很快,完全不认人了。 但今天,祝玫还是接了外公来,只为了让他感受这种快乐的氛围。 外公由护工陪着,开心得拍手,却不认人。 叶儒平和他打招呼,他也糊里糊涂。 叶儒平看到祝庆东这样,不免也有些伤怀。 人事有代谢。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看到这个曾孙女,叶儒平自是欢喜极了。 而刘子山看到老领导,也很激动。 走到人生边上了。 小生命的出生,又点燃了他们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和期待。 宋修和得知叶儒平来了繁都,一定要见老师一面。 瞿斌安排了一间会客室,就在行政酒廊那一层。 叶儒平由长子叶煦钧陪着上了楼。 宋修和这里,陪着的是瞿斌。 但叶煦钧和瞿斌都只是候在门外,让叶儒平同宋修和单独说话。 宋修和特地来一趟,必然是有一些不方便电话沟通的事宜,要请叶儒平为他拿主意。 二人在会客室里坐了,宋修和泡茶。 宋修和为叶儒平倒了茶,递了过去,说,“老师,一个月前我去京城,回来之后,孙部长就来了。” 叶儒平点头说,“他的确应该来繁都,看看这里的变化。” 宋修和说,“我把繁都关于87师的事,尤其是龙腾集团的案子核查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叶儒平听了,倒是没说话。 宋修和说,“老师,很抱歉,我没有听您的建议,涉及到周的事,实在太严重了,我不敢瞒报。在龙腾集团案子审理过程中,涉黑涉恶只是一部分。” 叶儒平看向他。 宋修和说,“之后,丁部长也亲自带队来了一趟繁都。” 叶儒平其实早就知道了,却装不知道,挑眉问,“这案子还和国安有关?” 宋修和点头说,“是的。据说战风的信息系统给国外间谍开着后门。” 叶儒平问,“小丁来,是为了这个事?” 宋修和点头说,“是的,他们的干警潜伏了5年,查到了多年前的一起大案,却被陷害入狱。我们顺着这些线索,牵出了上面的人,但胡子找我谈了一次话,暗示我不能再查了,去年年底,干部队伍分析报告出了之后,他特地约谈了我一次,就是上次我去见您那次。” 叶儒平“嗯”了一声道,“他要整你,太容易了。” 宋修和说,“老师,我明白。” 叶儒平的唇碰着杯沿,喝了一口,说,“岐山去西北之前,单独见了一次韩主任。” 宋修和看向叶儒平,眼神清明。 叶儒平又说,“紫东不是代表他个人来的,为何中部地区只来了你繁都?你要看得明白,干部队伍的问题,不是莫闻熙把责任背走了吗?” 宋修和沉默,过了会儿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担心。” 叶儒平说,“你的担心是对的,不止你一个人在担心。退休了,很多事本不该过问,但之前墨珲提交了那些资料,韩主任也来问过我一次。” 宋修和问,“领导究竟知道吗?” 叶儒平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提出这个问题,也许是我个人的问题,可是小丁、岐山、甚至,这次小陶事后,也去找小韩汇报过,这么大的事,小韩能不向上汇报吗?胡急了,才要把岐山调走。如果身正不怕影斜,他那么急着做这番动作,是为什么?他未必不知道周志庸所为,只是怕盖子被揭开,上面怪罪他。” 宋修和说,“老师,我明白,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都是有能耐的。” 叶儒平说,“你明白就好,我已经是老朽了,国家事业,说到底,是你们的,我不该问,修和,还是那个字——” 宋修和说,“我明白,稳。” 叶儒平笑了笑,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完话,叶儒平不再留,他还想多看看曾孙女。 宋修和要去搀扶他,他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不必,我还好得很。” 其实,叶儒平这几年,精力明显不如从前。 可他却很豪迈,对宋修和说,“修和,大势已经起来了,势不可挡啊。” 天上浮云,白衣苍狗。 人间兴衰,草木春秋。 百川到海,汇流成河。 没有谁能一世长虹,所以,大势终究会来。 无非是,学会等待。 即便是《易经》中最凶险的坎卦,也会暗藏坚守正道,柳暗花明的希望。 叶儒平说,“人生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宋修和应了声,“是。” 楼下,小星星在庆祝她人生的第100天。 她的人生,会经历许许多多个100天。 小星星有她自己的人生。 而祝玫当了妈之后,更觉得,人生是自己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繁都官场,经历了一番洗礼。 岗位一时空缺了很多。 宋修和借着这样的机会,调整优化干部结构,一些年轻干部,有了展露头角的机会。 黎沐风被调任到了市府,任市政府副秘书长。 显见的,很快会解决正处。 繁盛里是12月初开始试运营的,正式运营放在次年的1月1日。 试运营一周,客流陆陆续续起来了。 祝玫让公关部还是要加大宣传推广力度。 为此,黄泳思每日加班比祝玫还久偶尔可以看到,黎沐风下了班来接她。 祝玫这天在楼下遇到了黎沐风。 她问,“市府办工作很忙吧?” 黎沐风现在服务的是常务副市长秦赫川。 他道,“还可以,协调的事情多一些。” 祝玫看了一眼楼上,说,“最近繁盛里要开业,事情比较多,泳思可能加班会比较多一些。” 黎沐风说,“没关系的。” 祝玫问,“家里孩子谁带?” 黎沐风道,“她爸爸妈妈帮着在带。” 祝玫说,“你俩都顾不到家。” 黎沐风却道,“泳思自己愿意,她现在在这里,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儿子都说她比以前更自信了,谢谢你。” 两个人望向对方。 他经历了一场车祸,苍老了不少。 她心中永不老去的少年,已经改换了面容。 人生是一趟不可倒转的旅程。 他们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彼此了。 祝玫略微有些伤感,但也感谢,曾经他给予的温暖。 她说,“如果家里有困难,就让泳思提出来。” 黎沐风说,“没什么,一切都很好。” 祝玫又问,“你自己身体恢复得如何?” 黎沐风只是说了句,“精力和过去比差了很多,慢慢恢复吧。” 祝玫点了点头说,“保重。” 黎沐风说了句,“多谢。” 祝玫说了声,“不必客气。”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祝玫同他点头告辞,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回家。 黎沐风在又一年深秋的风里,等着自己的妻子下楼。 年少往事,淡到没了痕迹。 陈逢时从海岛上度假回国之后,直飞繁都,参加繁盛里的开业仪式。 到达这天,祝玫去机场迎接,看到黑了一个色号的陈逢时,笑道,“看来陈董这趟蜜月很尽兴。” 陈逢时说,“当妈了以后,越来越会说话了。” 祝玫连忙躬身说,“不敢不敢,才跟您学了点皮毛。” 陈逢时哼了一声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巧舌如簧。” 祝玫说,“那倒还没有到弹簧的程度。” 陈逢时倒是笑了,并道,“说吧,打算怎么安排我?” 祝玫一边腆着脸笑着说,“小的怎么敢呢?” 一边打开了工作平板,把陈逢时明天的行程安排发给了他,并同他一一说明。 比如要给他的妻子郭茹玲订一套礼服,这家服装店是法国设计师品牌的亚洲首店。 参观顶楼的书房,要和知名设计师在哪个位置合影,那个位置是设计师设计的精华,要炒作成为网红打卡点。 另外让他去一家母婴品牌的概念店,为这家母婴品牌站台。 “刚好您结了婚,进去看一看,为陈太太下个单,那家店有卖孕前的保健品。” 陈逢时听了,呵呵一声道,“等参加完你们的开业典礼,香江媒体就要炒作我和Riley是奉子成婚了。” 祝玫很配合地“哇”了一声问,“真的吗?那可真是大瓜。” 陈逢时瞪了她一眼,瞥见了她手上的戒指,没有再说。 祝玫挠了挠额头,继续把后续的安排说了。 陈逢时道,“可真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祝玫道,“我这不是尽力不让您亲自操心吗?当年是您自己说的,被老板安排不是本事,学会安排老板才是本事,我一直牢记在心。” 陈逢时扯了扯嘴角,算是配合她笑过了。 繁盛里开业这天,正值新年,宾客云集。 宋修和虽然没有来,但市长张迪宇出席了开业剪彩,这是相当高的规格了。 当时莱茵世纪城开业的时候,也只是副市长秦赫川出席了而已,可见繁都对于同瑞珂的合作是十分重视的。 张迪宇同陈逢时会晤,聊了一些后续发展的设想。 陈逢时这次带的团队都是瑞珂商业的,不过张迪宇想请陈逢时参与繁都的一些项目投资。 陈逢时只说,会再研究。 祝玫听出了陈逢时话里有话,只是淡淡地望向陈逢时。 开业仪式办得很成功,由于是元旦假期,前期宣传攻势一波又一波,开业首日,人满为患。 许多家餐饮的繁都首店,排队都是4小时以上。 祝玫陪着张迪宇、陈逢时参观了一圈商场的运行情况。 张迪宇看到好些奢侈品品牌的门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同副市长秦赫川道,“你看,我们繁都人民是很有消费力的嘛。” 秦赫川于是对商贸委主任叶墨珲说,“墨珲,要把繁盛里的成功经验总结一下啊。” 跟着加班的叶主任看向自家祝总,一个眼神过去,祝玫挑眉。 叶墨珲一脸:你懂的。 祝玫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我不懂。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暗语。 Monica咳嗽了一声,卉卉摸了摸脸。 陈逢时在繁都只停留了两天就要回香江。 临别的时候,他说,“繁盛里做得很好,有什么需要总部支持的就说。” 祝玫道,“繁星城6月,一期应该可以开售。” 项目从立项到开售,只用了短短两年,这两年,祝玫也是操碎了心。 陈逢时看着她眼角的细纹,想说什么,但却没说。 他说了声,“好。” 两个人相对而立,陈逢时要从贵宾通道,去VIP候机室。 祝玫从沁沁手里,接过了一个袋子,递给了他说,“本打算把繁盛里当做您的新婚礼物的,但怕您对繁盛里不满意,所以还是备了一份,不知您是否会喜欢。” 陈逢时抬眉,接了那份礼,提在手上,有点分量。 Ryan要接过去,陈逢时却避开了,自己拿着。 他说,“走了。” 祝玫道,“项目后续情况,我会及时向您汇报的。” 陈逢时拿着那个袋子,走进了贵宾通道,他只是抬了抬手,算是道别。 坐在贵宾室,小心地拆那个袋子,不想把袋子碰坏。 他取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是一套手工打造的雪茄烟具套装。 纯金打造,很沉,但很精美。 雕花图样,是路易十四时期盛行的法式贵族风格。 很——凡尔赛。 然而,在雪茄管上,却刻着Smoking is harmful to health。 陈逢时笑了一声。 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给他送烟具? 这人啊。 知道他的喜好。 又处处反骨地显示着对他喜好的不认同。 打火机不能带上飞机,所以这个打火机里,是没有可燃气体的,只是一个壳子,看样子,匹配的是他惯用的火机品牌。 陈逢时收起了那个套盒。 Ryan问,“陈董,我为您收着吗?” 陈逢时的手放在那个盒子上,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让Ryan拿走了。 生活如流水。 天上人间。 第216章 儿时味道 与繁盛里开业同时发生的,是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新闻。 祝玫看到之后,截了图,发给了叶墨珲。 同时,祝玫也接到了孙律师的电话,孙律师告诉她,谢衡案二审的主审法官换人了。 他说,这是转机。 祝玫又燃起了希望。 而关于那个震惊全国的大事,叶墨珲已经知道了。 因为胡子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 而那件大新闻,是周志庸的职位,忽然由东部战区某位司令员担任了。 随后,打虎再下一城。 陆译伟被查了。 显然,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小道消息满天飞。 叶墨珲还没来得及回复祝玫的消息,就接到了黄沛的电话。 黄沛问,“知道吗?李希继在对岸被谋杀了。” 叶墨珲问,“什么?!” 黄沛道,“李希继,被杀了。” 叶墨珲问,“谁杀的?” 黄沛说,“不知道,只知道被杀了,这事儿都传遍了,想着你带娃呢,估计不知道。” 李希继。 那个害了柳梅儿一生的人。 叶墨珲说,“没有接受法律审判,我觉得便宜他了。” 黄沛道,“你这么说,也是。” 叶墨珲问,“你告诉柳朝颜了吗?” 黄沛说,“来问你就是想看看,是我去说,还是你去说?” 叶墨珲想了想,道,“我给柳朝颜打电话吧。” 柳朝颜接了电话,听了之后说,“知道了,但那个人死了又怎么样呢?我姐的一辈子也已经这样了。” 叶墨珲沉默了一会儿,说,“劝劝她,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柳朝颜听了之后,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 叶墨珲握着电话,无法再说余下的话。 他记得那时候,柳梅儿喜欢看《茶花女》。 一遍又一遍地看。 最后,她自己也困于茶花女般的人生里。 她的伤春悲秋,让年少的他魂牵梦萦。 可想到她如今的生活,他只觉得可叹。 有些人,一直活在过去苦厄里,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在这样的哀悼中,蹉跎了一生。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欣羡的? 他说,“有需要来找我。” 柳朝颜说,“不必了,你都做爸爸了,不想再打扰。” 叶墨珲说了声,“保重。” 祝玫给他打来电话,告知了谢衡案主审法官调整的消息。 叶墨珲说,看来大势已来。 一个月之后,凛冬又至。 这天,祝玫在开会,接了孙律师的电话。 孙律师十分激动的说,“谢衡当庭释放了!” 祝玫握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孙律师又说了一遍,“二审改判无罪,当庭释放!” 祝玫喜极而泣,当着会场那么多人的面,笑着落泪了,她哽咽着说,“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他今天就回来吗?” 孙律师说,“是的!” 祝玫道,“我想见他,我安排车去接你们。” 孙律师道,“不必,我有车,我们晚上见。” 祝玫点头说好。 祝玫给叶墨珲发了消息。 叶墨珲知道,祝玫想当面问谢衡,关于她父母车祸的事,是不是谢衡一直在调查。 叶墨珲回复道:晚上让他上家里来吃饭吧,为他接风,也免得你担心。 祝玫回复:好! 刚巧祝蓉蓉来公司,和她报告项目推广的事。 得知谢衡无罪释放,吵着说要见谢衡。 祝玫理解她的心情,于是答应了。 随后,祝总平推了剩下的工作,准时下班回家。 叶主任虽然怨念,但依然准备了火盆,弄了柚子叶,还翻了一套新衣服出来。 谢衡跟着孙律师的车回到了繁都,早上从繁都监狱出发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 回来路上,飘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但没一会儿,就停了。 寒风呼啸着,却带着自由的风。 整整三年了。 被剥夺了自由,活在寂静的世界里。 从一个看守所,到另一个看守所,再到监狱服刑。 冬日,只有听得折枝声声,才知雪浅雪深。 不知关了多少日月,也不知道长长的监室外,路过了多少人。 忽然重获了自由,他还有些不习惯。 孙律师为他办完了手续,谢衡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脱节了。 他的随身物品还在监狱,要过两天才能去取。 虽然当庭释放,但他的手腕上,还留着被手铐磨红的印痕。 不出意外,没有家人来旁听他的案子。 每次探监日,他母亲也从未出现过。 嫌他丢人。 可孙律师说,祝玫想见他,问他是否愿意。 当然愿意了,多想见到她啊。 那是支撑他,默默走过这么多年的信仰。 不论她是单身,或者已婚。 这个人在他生命里,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站在了祝玫家门口。 雪花又飘洒下来,伴着冷风。 却仿佛是春天的桃花,缤纷摇落。 孙律师按了门铃。 他隔着雕花的铁门,竟然有些紧张。 女人的声音说,“谢衡哥哥来了。” 谢衡的心一颤,又放下了,是祝蓉蓉。 他等着她的声音响起,就像春日婉转的鸟鸣,又像是夏日暖风拂过的风铃。 那张明艳的脸,做了妈妈之后,是如何的模样? 她的孩子,可爱吗? 能,抱一抱吗? 祝蓉蓉来开了门,叫了一声,“谢衡哥哥。” 谢衡还来不及回应,祝玫已经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公公婆婆。 很年轻的一对公婆,看着就对她很好。 他张嘴,发不出声音,最后用干哑的声音叫了一声,“玫子。” 祝玫看到他,微微一笑,那双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 菱形的唇瓣,就像是春天的杏花。 他觉得眼酸。 祝玫招呼叶墨珲,“老公,老谢来了,让他跨个火盆,除除晦气。” 叶墨珲一翻白眼道,“那你过来管孩子,就会动嘴皮子。” 叶墨珲抱着他们的孩子也走了出来,看到他,点了点头。 她的婆婆抱过了孩子。 祝玫推了推她的丈夫,说,“我赚钱养家可辛苦了,昨天忙到十二点呢。” 叶墨珲哼了一声道,“忙着和陈逢时视频聊天,当我不知道呢?” 祝玫说,“你可够离谱的,你管上班叫聊天?那你天天在聊天,不干正事。” 婆婆黄静踢了踢儿子的腿道,“妹妹让你去就去,就会废话。” 她的公公说,“二审判无罪不容易,是该有点仪式感。” 唯一干活的人无奈认命,对谢衡和孙律师说,“请进。” 谢衡还有些不习惯这种热闹的气氛,他说,“我就在门口等着。” 祝玫指了个门口的位置道,“你就站那儿。” 谢衡说了声好。 年少时候,恣意不羁的谢衡已经不见了。 然而坎坷的经历,却让他多了些沉稳。 祝玫心中有感,望着谢衡,而谢衡却不敢抬眼看她。 叶墨珲准备好了铁盆,上面放着柴火,又拿了干草点火。 柴火哔啵作响,冒着火星。 灰黑色的烟,带着火烧火燎的气息,扑面而来。 却也带来了温暖。 谢衡终于望向眉目如画的祝玫,仿佛还是豆蔻年华,别无二致的明媚。 那张珍藏的报名照早已不知所踪,但她的容颜从不会在他的生命里褪色。 这一生来一场是为什么? 大概就是为了,曾在生命里,有过这样一段倾城绝艳的时光吧? 叶墨珲点燃了火盆,让谢衡跨过去。 小娃娃在奶奶的怀里,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一跃而起,跨过火盆。 祝玫又指挥叶墨珲去拿柚子叶水过来,给谢衡洗手。 七双眼睛看着他一个人忙进忙出。 堂堂市商贸委叶主任,被指挥得团团转。 等全部一通忙活完,谢衡对叶墨珲说了声,“谢了。” 叶墨珲说,“但愿没有下次了。” 祝玫假装敲了敲自家老公的头,叶墨珲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让谢衡进门。 孙律师已经进门了,祝玫刚好有一个产权纠纷的案子想请孙律师为她联系熟悉的律师咨询。 谢衡是第一次来祝玫的这套别墅,房间布置得很温馨。 他站在客厅里,第一反应居然是靠边站着。 祝玫看到了他的细微动作,心里一酸。 她给他递了一颗水果糖。 谢衡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接了过去。 从她掌心里接过那颗糖,还是热的,有些化了。 他打开吃了。 终于品尝到了糖的滋味,他一点点放在嘴里含化。 很甜。 与儿时别无二致,甚至,比儿时的更甜。 叶墨珲拿一套给他准备的衣服,带着他去了一楼的浴室。 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谢衡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 正是晚餐的点,祝玫招呼众人坐。 怕他们说话不自在,黄静和叶煦铤说,家里已经留了饭,还要去看看外公,就先走了。 谢衡的嘴里,是水果糖残存的甜味。 几个人坐下,倒是有些冷场。 还是祝玫带话题,问谢衡在里面怎么样,案件审理情况怎么样。 孙律师把二审中,同公诉人辩论的焦点,详详细细地说了。 祝玫道,“一审原来也是这个思路,当时一审法院没有采纳。” 孙律师道,“是啊,但是二审换了主审法官,开庭前会议的时候,我就提出了那些问题,他和合议庭全都采纳了。” 叶墨珲说,“二审能改判,的确很不容易。” 祝玫点了点头,看向谢衡。 而谢衡只是看向面前的碗。 祝玫夹了一个鸡翅给他。 她说,“吃啊,看能看饱吗?” 谢衡笑了一下,举起筷子。 祝玫说,“进去了一趟怎么还斯文了呢?” 谢衡终于有了表情,放下了筷子,拿起了鸡翅,啃了一口。 祝玫问,“香吗?前几天陶子从乡下给我带来的。” 谢衡听了,咽下了嘴里的肉,问,“她怎么样了?” 祝玫道,“挺好的,现在在工业园打工。” 谢衡又看向祝蓉蓉。 祝蓉蓉说,“谢衡哥哥,我一直想跟你说抱歉。” 谢衡问,“为什么?” 祝蓉蓉说,“如果不是我惹的事,你也不会……” 谢衡摇头道,“和你没关系。” 祝玫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当着祝蓉蓉的面,问关于国安的那一段。 祝蓉蓉说,“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因为我的工作是你介绍的,所以他们才会抓你。” 谢衡只是说,“你们没事就好。” 祝玫说,“终于出来了,不用我和孙律师再为你操心了。” 孙律师说,“是啊,祝总为了让你振作,特地让我给你带糖吃。” 谢衡说,“可惜我没吃到。” 祝玫笑着说,“今天不就吃到了吗?” 谢衡看着她,淡淡笑了笑说,“早晚会出来的,你担心什么?” 祝玫说,“担心你一个人在里面害怕啊。” 谢衡说,“大通铺,热闹得很,我再待下去,都要当号长了,不过后来去监狱服刑,又一切从头了,可惜可惜。” 祝玫说,“你怎么还挺骄傲呢?” 谢衡说,“怎么不骄傲呢,你进去过吗?” 祝玫说,“不是去看过你么?” 孙律师有些疑惑。 谢衡道,“你也就在门口,那里面几道铁门你知道么?进出一趟,二十道铁门,你才第一道。” 祝玫说,“以后我在我家门口也装二十道。” 谢衡笑了起来说,“你倒是装。” 祝玫对叶墨珲说,“老公,明天给星星买几套乐高,凑20道铁门。” 叶墨珲端了汤上来,听了说,“好嘞,老婆大人拨款就行。” 祝玫对着谢衡挑了挑眉。 谢衡说,“别秀恩爱。” 祝蓉蓉噗嗤一声笑了,说,“谢衡哥哥,你要习惯,我都被他们的狗粮喂胖6斤了。” 谢衡看了看她说,“珠圆玉润,不是很好么?” 祝玫道,“进去一趟倒是学会聊天了。” 谢衡没有继续接话。 祝玫扯开话题道,“南子判了拘役六个月,也已经出来了。” 谢衡喝了口水,神情淡淡的,他问,“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祝玫说,“在渤东园打工,和陶子、彤彤他们一起。” 谢衡问,“渤东园那里能招那么多人?” 祝玫抿唇看向叶墨珲笑。 叶墨珲道,“那边新谈下了几个项目,厂区都在建设,后续投产也要招工的,能解决几千个岗位。” 谢衡点了点头说,“原来那一带很乱。” 祝玫道,“是啊,原来渤江有哪里不乱的?” 谢衡没有再说话了。 一餐饭,吃得不咸不淡,谢衡不太说话,祝玫理解他。 祝蓉蓉此刻看向谢衡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年对他的迷恋。 而祝蓉蓉自己,也有了些许职场女强人的味道。 经历,让她比过去成熟很多。 谢衡问,“蓉蓉现在在做什么?” 祝蓉蓉看了看祝玫,祝玫示意她自己说。 祝蓉蓉道,“现在在新媒体公司,给繁都的一些旅游景点做运营推广。” 谢衡点了点头。 饭后,孙律师和祝蓉蓉就先告辞了。 谢衡本也想走,祝玫说,“再坐一会儿吧。” 只要她说,他就不会拒绝。 谢衡点了点头。 第217章 聊赠一枝春 祝玫送了孙律师和祝蓉蓉走。 谢衡就走过去,看趴在婴儿床上,翻来翻去正玩着的小星星。 谢衡刚走近,小星星就突然憋着一张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谢衡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叶墨珲连忙过来,见谢衡不知所措的样子,说,“没事,是饿了,等玫玫送了人回来,就会给她吃了。” 原来祝玫还在哺乳期。 他心底有些异样的感受,但表面上,只是说,“我还以为她讨厌我。” 叶墨珲说,“那得等她会说话了才知道她是不是讨厌你。” 谢衡看向叶墨珲,而叶墨珲只是哄着女儿。 祝玫送了人回来,听到这句,拍了自家老公一下,然后对着星星拍了拍手,抱星星去吃奶。 过了二十多分钟,祝玫下来了,星星吃饱喝足,趴在妈妈怀里,非常可爱。 祝玫的脸上,是温柔的母性光辉。 谢衡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茶。 祝玫抱着星星下来,叶墨珲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抱过了女儿,帮着拍嗝,并给星星换上了厚厚的衣服,戴上小帽子,说,“我去爸妈那里,带星星逛一圈。” 祝玫说好。 谢衡知道祝玫有话要和自己说。 然而他却有太多话,要埋在心里。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衡望向她,就像望着这些年,撑着自己走过来的黎明。 望着人间倾城的暖阳。 望着破晓前,高悬的启明星。 祝玫道,“你妈那里,你也去不了,你爸之前也走了。你是不是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先住我这里过渡一下吗?” 谢衡显然有些犹豫。 祝玫道,“就住几天,等找到房子再说嘛。” 谢衡说,“不用了。” 祝玫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问,“身边还有钱吗?无罪的话,你当时的退赃退赔还会返还吗?” 谢衡说,“那是另一件事了。” 祝玫问,“那么工作呢?” 谢衡说,“这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妈问你借了多少?” 祝玫说,“你不用管。” 谢衡道,“你不说,我就把工资卡交给你。” 祝玫失笑道,“说什么混账话。” 谢衡说,“那就老实告诉我,到底为我花了多少。” 祝玫说,“当时检察院那里让你退20万,你妈退了5万多,剩下是我垫付的。” 谢衡说,“还有律师费。” 祝玫道,“那都是小钱。” 谢衡说,“人情我都还不完,这点小钱你得让我还。” 祝玫挑眉道,“你跟我讲还,是打算和我断交了?” 谢衡握着杯子的手一顿,说,“怎么可能和你断交?否则以后再出事,谁捞我?” 祝玫呸了三声说,“还想着进去呢?不能学法懂法守法吗?” 谢衡笑了笑说,“知道了。” 祝玫问,“我爸妈的事,是不是你?” 谢衡明显一顿,他握着杯子,疑问道,“什么事?” 祝玫说,“还和我装傻呢?这么多年,你是在搞潜伏吗?我爸的车祸是人为造成的,你是不是一直在追查?” 谢衡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居然是意外吗?” 祝玫看向他。 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对此毫不意外。 祝玫说,“你倒是装得像一点呢?” 谢衡问,“我装什么了?” 祝玫道,“还装。” 谢衡说,“没有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玫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换了话题,“早点找对象,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得找个能管住你的人。” 谢衡进门这么久,终于有了点活人气,他说,“老天爷没发我,光棍命。” 祝玫一脸嫌弃说,“胡说八道,自己要求别太高了,总能找到的。” 谢衡说,“我连要求都没有,你倒是让女孩子放低要求。” 祝玫不再和他斗嘴,说,“你要真不住我这里,这些你拿去。” 说着,她推了个行李箱过来。 谢衡问,“什么玩意?里面不会有炸弹吧?” 祝玫说,“这是你刚出来我进去是吧?我们轮着坐牢?” 谢衡笑了。 这一笑,他脸上的阴郁,消散一空。 祝玫说,“你看看你,笑一笑十年少,这不就显得年轻多了吗?” 谢衡说,“那你就是我阿姨了。” 祝玫,“你可以滚了。” 谢衡推着箱子,说,“钱我过阵子还你。” 祝玫嗯了一声说,“不急,别为了躲债失联就行。” 谢衡说了声知道了。 从祝玫家出来,他回望她家的别墅。 院落中,有枯枝,伸出墙外。 祝玫站在了二楼,探出身来,同他挥手。 谢衡微微一笑,也挥了挥手。 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祝玫忽然说,“你等会儿。” 谢衡站定了,看着她跑出来,气喘吁吁的,脸上带着红晕。 祝玫拿了个盒子给他,说,“二手的手机,我用下来的,先给你用,电话卡是用我老公身份证买的,你别拿去干坏事啊。” 谢衡说,“都在里面关了那么久了,我还会想干什么坏事?” 祝玫说,“谁知道呢,憋太久,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谢衡“哼”了一声,说,“我有手。” 祝玫,“朕知道了,你可以圆润的离开了,谢谢。” 谢衡望了望她的眉眼,然后再度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昏沉的黑夜里。 他再回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谢衡站定,又回身。 回望她家的院落枯枝,不知何处,一阵暗香,与寒风一同袭来。 寒冬腊月,尤有梅花。 年少给与的温暖无以为报。 就以朋友的身份,谨守着分寸。 聊赠一枝春。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 用祝玫给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粗声粗气地说了句,“你好,哪位?” 谢衡道,“是我。” 那头过了半晌才道,“卧槽,小混账,哪儿搞的手机号?我刚还想找你联系你呢,你丫手机关机。” 谢衡道,“你猜。” 键盘敲击声。 显然某人在搜索号码信息。 谢衡一秒道,“朋友老公的。” 那头道,“算你小子识相,既然出来了就回来上班,别一天天游手好闲的。” 谢衡道,“我为你破了那么大个案子,休个假怎么了?” 那头道,“你可真行,我年假15天,你年假1000天,看把你能的。” 谢衡淡淡笑了一声说,“谁年假是在看守所和监狱过的?” 那头说,“你这年假高级啊,还能拿国家赔偿。” 谢衡嗤笑一声。 那头道,“下周把相关材料带上,要给你恢复身份。” 谢衡终于严肃地答了声,“是!” 谢衡走后,祝玫坐在沙发上出神。 叶墨珲把小星星抱了过去,递给了她,仿佛是在交接一样物品。 祝玫看了看他问,“干嘛?” 叶墨珲抿着唇道,“你不知道我干嘛么?我要去散散心,娃你带。” 小星星看到妈妈,眉开眼笑。 祝玫拍了拍手,抱过了娃。 叶墨珲真的二话不说,走到玄关处穿鞋。 祝玫问,“你真的去散心?” 叶墨珲道,“老婆心里装着别人,我不得去遛一遛我头上的草原啊?” 祝玫道,“你就离谱。” 叶墨珲说,“我离谱,你花心,我们天生一对。” 星星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流着口水开心地拍手直笑。 祝玫没好气地笑了。 她说,“门口第二个柜子上面,给你买了双新鞋。” 叶墨珲一听,眼睛发亮,问,“什么时候的事?” 祝玫道,“你管我?” 不管祝玫语气如何,这女人良心是真好。 叶墨珲打开柜子,果然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新款的LV男鞋。 叶墨珲开心地边拆礼物边问,“老婆大人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双?” 祝玫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看小说,贴心的广告我都看到了,不就是这双鞋吗?” 叶墨珲点头道,“看来大数据不仅改变生活,还能增进夫妻感情。” 祝玫笑了一声,说,“去试试鞋,试完早点回来。” 叶墨珲穿了鞋,却说,“就在家里试,外面脏。” 祝玫斜睨他。 叶墨珲走过来抱住她亲了亲说,“还是老婆疼我。” 祝玫说,“我可不会让你疼。” 叶墨珲说,“那我疼你好了。” 还没说完呢,星星就揪住了爸爸的头发。 叶墨珲哎哎哎地叫了起来。 祝玫笑道,“星星也很疼你呢。” 被两个女人疼爱的叶墨珲在繁都市商贸委主任的位置上,待了一年。 曾经的下属小尤,陪同唐司长到繁都调研商贸工作。 小尤已经在发展处提了副处长,看到叶墨珲,她激动得直挥手。 人生何处不相逢。 唐司长来过之后,瑞珂的繁盛里项目获得了多个商贸领域的奖项。 祝玫去京城领奖回来,也没去公司加班,回到家就在沙发上看手机。 全然一个甩手掌柜妈妈。 叶墨珲和星星玩了一圈回来,见她不时蹙眉,不时冷笑,问,“你在看什么?” 祝玫说,“尤处说,你在京圈可红了,当年的黑历史还被写成了小说,我正在看呢。我就看看号称第一次恋爱的叶主任,当年有多风流。” 叶墨珲心想,好你个小尤,恩将仇报,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给我老婆看这? 叶墨珲说,“都是胡扯的,看那玩意儿降智。” 祝玫说,“没事,我智商还行,看一看可以增加生活乐趣。” 叶墨珲说,“那你去辅导星星学拼音,可有乐趣了。” 祝玫攥着手机说,“我不,你那么聪明,你还会教音标呢。顺便教个法语,教个阿语,那才有乐趣。” 叶墨珲说,“那就让我妈去教,我们玩点别的更有乐趣的事。” 祝玫不上当,上楼锁了门,继续看那狗血小说去了。 开玩笑,小说看看就行了,自己实践大可不必。 别说,还真别说,小说里的那些场景,倒是别开生面。 时间过得太快,又到了换届之年。 繁都尚无一名区县正职在40周岁以下。 区县换届在市委换届之前。 于是叶墨珲回到了渤江,任区长。 人大主任商英和政协主席徐怀敬,因为做不满一届了,提了虚职,准备退休了。 杨琼接替了商英,任人大常委会主任。 其他区有一位副书记,提任了渤江区的政协主席。 叶墨珲回到渤江,常委班子里,大部分都是熟人。 区委副书记是廖薇,政法书记是原副区长、公安局局长方诚,任雷明是常务副区长。 叶墨珲当了一年区长,瞿斌在市委换届的时候,提了市委副书记。 叶墨珲顺理成章地翻了区委书记,成了一把手。 奈何,叶墨珲大概是和渤江八字不合。 转任区委书记的第一周就摊上事儿了。 瑞珂商业要出售繁星城的项目,据说要由一家建安的民营企业买下股权。 繁星城已经卖到第六期了,六期卖完,繁星城所有的房地产项目就全部售空了。 也因此,繁星城的商业项目无利可图,陈逢时就打算卖了。 叶墨珲回家第一天就和自家祝总哭诉,“陈逢时这是对我有意见啊,繁盛里他怎么不卖?” 祝玫忍笑说,“因为繁盛里是现金奶牛,而繁星城卖了楼,后续商业这块,对他来说,获益不大。” 叶墨珲说,“每年这么高的租金收益,你说收益不大?” 祝总说得轻松,“刚好高价卖出,不是能赚一笔?商人只看重利益,这是很正常的事。” 祝玫早知这一刻,却也不担心。 叶墨珲问,“当初你选择入职繁都投资,是不是已经想到后面这些了?” 祝玫道,“当然了,这事太正常了,云海城的项目,那么好的现金奶牛,为了资金周转,陈逢时也舍得卖,因为他觉得收益够了,价格合适,就可以拿来交易,什么都是可以拿来买卖的,商业社会嘛。” 叶墨珲看了看她。 祝玫挑眉问,“干嘛?” 叶墨珲摇头说,“看看你。” 祝玫笑了,说,“别担心,那个建安的公司就是个幌子,他大概率还是会和繁都投资谈,无非是砍价嘛。” 叶墨珲哼了一声说,“卖了你就失业了不是?” 祝玫笑道,“怎么会,卖了公司也要运营团队的,何况我本来就是繁都投资派去的人,卫董今天刚和我谈过了。” 叶墨珲问,“谈什么?” 祝玫说,“组织部考虑让我回繁投当副总,兼任繁都商业董事长。” 老婆大人厉害了。 叶墨珲说,“繁都商业不是把几个区的商业公司也整合了吗?” 祝玫说,“是啊,所以需要人去管理,刚好有我这个天选打工人,填坑再合适不过了。” 叶墨珲拉过祝玫的手心,默默看了一眼说,“事业线果然比我长。” 祝玫捉着他的手,摊开看了看说,“嗯,是一双勤劳的手,我饿了。” 叶墨珲嘟嘟囔囔的。 小星星跟在爸爸身后问,“爸爸,晚饭吃什么?” 祝玫也看着他说,“老公,晚饭吃什么?” 这母女俩,就知道吃吃吃,叶墨珲端着笑脸说,“吃茄汁大虾,葱烧排骨。” 小星星说,“爸爸,我要吃面面。” 祝玫说,“老公,我不要吃面,我要吃杂粮饭。” 叶墨珲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他说,“好嘞,星星吃面,妈妈吃米饭。” 小星星说,“星星还想吃爸爸做的小笼包。” 叶墨珲说,“没有肉皮冻。” 星星说,“那就做呗。” 行,做呗。 叶墨珲默默穿上围裙,被焊死在家庭地位的最底层。 第218章 勿念昨日倾城 小星星拉着妈妈上阁楼,正是夜色刚刚降临人间的时分。 星星让妈妈帮着调望远镜,她要看金星。 祝玫为她调试着,星星问,“妈妈,你说宇宙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祝玫说,“也许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星星说,“妈妈,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很大的生物,只是因为它太大了,所以我们看不见。” 祝玫嗯了一声说,“很有可能,就像细菌看不见我们人类一样。” 星星说,“是不是?妈妈你也这么想吗?” 祝玫说,“其实人类很渺小,我们只是三维世界上的一个点,我们看不到更高维的世界。我们回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星星说,“可是我觉得现在就很幸福呀。” 祝玫想到了去年冬天,在睡梦中安详离世的外公。 她说,“幸福就好,来吧,可以看到你的小星星了。” 星星说,“妈妈,你知道吗?金星又叫长庚星,启明星,太白金星。” 祝玫想到叶晓星差点名叫叶太白,忍了忍笑,说,“是吗?星星好厉害,知道这么多。” 星星说,“是啊,星星最棒了。” 祝玫抱着她,亲了亲,陪她看星星。 这一年清明,祝玫带着叶墨珲和叶晓星,回乐安源村扫墓。 回村扫墓的人很多,祝玫看到了陶夕佳、沈钰菲和杨南真。 他们都带着孩子,回到村里扫墓祭祖。 看到祝玫家叶晓星,陶夕佳牵着自己的小宝走过来。 两个小孩,很快玩到了一处。 叶墨珲打扫干净了外公外婆、父亲母亲的墓,逐一摆上了贡品和香烛。 刘子山拄着拐杖,由刘卫军陪着,也来给刘卫承扫墓。 祝玫看到自己爷爷,叫了星星过来,让她同太爷爷打招呼。 星星玩心重,只是喊了一声太爷爷,就又同陶夕佳和沈钰菲的孩子玩去了。 刘子山给自己儿子上了香,摆了贡品,问了问祝玫的近况。 祝玫说,自己一切都好。 清明杏花雨,沾衣欲湿人。 叶墨珲为祝玫打起了伞。 刘子山抚摸着儿子的墓碑,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连星星都那么大了。 他感叹了一声,在墓碑前,默立良久。 祝玫问了问刘子山的身体近况,刘子山问了星星的成长趣事。 说了半小时,再无余话,便道了别。 然而刘子山走了几步,又回头看。 祝玫也立在那里,用目光遥送。 刘子山眼眶一热。 人生走到这一段,很有可能某一次的回望,就是永别。 祝玫见他看回来,微微一笑,同他挥手道别。 刘子山抬着干瘦的手,同她摆了摆,才由刘卫军陪着走了。 祝玫回到外公家,院子门口,已经布满了青苔。 她最喜欢的那棵海棠,似乎是要开花了。 星星仰头看到那棵海棠,说,“哗,妈妈看,这花好漂酿。” 海棠在疏雨薄雾之中,悄然吐蕊,娇艳欲滴。 祝玫点头说,“是啊,真漂亮。” 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铁窗上,布满了蛛丝。 推开门,一股陈朽的气息,呛得祝玫直咳嗽。 鲁彤彤今天也回了村,见祝玫回来了,过来送吃的。 魏婶婶说,“屋子没人住就是这样的,我帮你收拾收拾。” 一群人一阵忙活,连星星也帮着拖地,终于是收拾得像样了一些。 秋千还挂在葡萄藤架下。 星星想玩,叶墨珲说,“那是你妈妈小时候你外公给她做的。” 星星说,“我也喜欢这个Q千。” 叶墨珲为她擦拭干净了秋千,又做了加固,星星坐上去,荡得老高。 秋千发出枝丫枝丫的声响。 星星荡着秋千,发出咯咯的笑声,指着头上的海棠说,“妈妈,这花花真的好漂酿,星星想搬回家去。” 叶墨珲看着那颗两米高的海棠,说,“有点难。” 星星说,“不要不要,就要这棵。爸爸最棒了,爸爸给宝宝搬肥家。” 叶墨珲和祝玫一起望着这棵海棠。 祝玫对青春无限怀念。 叶墨珲对海棠无限头疼。 祝玫说,“星星,你忘了么?我们家花园里已经有海棠了,只是没有这棵大而已。” 星星眨巴着眼睛。 祝玫说,“这棵是你太外公为了你外婆种在这里的,移走的话,会死的。这棵是海棠外婆,家里那棵是海棠宝宝。” 星星连连摆手说,“星星不要它死,星星回家看星星海棠。” 还是老婆大人有办法,坑蒙拐骗得很有一手。 叶墨珲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坐在这个院子里,这棵树下,在看书。” 祝玫“昂”了一声说,“是啊,当时你可讨厌我了。” 叶墨珲说,“好像你很喜欢我似的,我当年就没少被你欺负。” 祝玫斜睨他说,“你考虑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 叶墨珲说,“当年你就很乐于助人。” 祝玫忍笑。 星星蹲在地上,在看地上的蜗牛,一会儿又玩蚂蚁,开心极了。 没一会儿,沈钰菲开车来了,她说她要先回市里,大家约了回市里聚餐。 祝玫问鲁彤彤要不要去,鲁彤彤又约了祝蓉蓉,大家热热闹闹的,说一起去。 结伴同行,祝玫去接了陶夕佳和她的两个孩子。 车上,三个孩子一辆车,吵吵闹闹,说说笑笑。 淡雨收去,阳光从云隙中露出脸来。 叶墨珲打开了全景天窗,星星拍手说,“天空好漂酿。” 星星说话还没那么流利,被陶夕佳的大宝嘲笑说,“妹妹说话真好笑。” 小宝也学着星星说话,“她说话好像建安人。” 陶夕佳喝止了两个孩子的调皮,说,“不可以取笑妹妹,你们学说话的时候,一开始口齿也不清晰呀。” 大宝捏了捏小宝的辫子,小宝踢了踢大宝的脚。 星星却很认真说,“我不是建难人,我是繁都人。” 叶墨珲说,“星星,你的祖籍在岭东,你其实是岭东人。” 星星说,“我不要做岭东人,我就是繁都人!” 一车人都笑了。 徐彦这时候打来电话给祝玫问,“姐,下周末有空没?” 祝玫问,“干嘛?” 徐彦道,“我们新酒店开业,就是以前的百乐汇,我搞了一个超大的儿童乐园,你带我小外甥女一起来,我给你和姐夫预留了亲子套房。姐夫回区里了,必须得罩着我啊,让他来给我站个台呗。” 徐彦现在是渤江商业的总经理了。 这小子经商很有一手,当副总的时候,借着祝玫的资源,盘活了两个社区商业。 现在,接了渤江商业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借着叶墨珲和卓雅的关系,引入了卓雅酒店集团,打造了一个四星度假酒店。 祝玫嘿哟一声道,“小样,有点东西嘛。” 徐彦道,“什么小样,请叫我徐总好吗?刚好清清想你了,给你和小外甥女都准备了开业礼,一定要来。” 祝玫问,“清清是谁?你小子谈恋爱了?” 徐彦说,“清清是谁你不知道啊?孙悦清!” 祝玫惊讶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徐彦说,“你管得真宽,反正我俩是终于苦尽甘来了,酒店开业那天,你到底来不来?” 祝玫说,“免费吃喝,必须来。” 徐彦说,“你不来没关系,你吹吹枕头风,让姐夫来就行。” 祝玫说,“搞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请他啊,我去,他不去。” 叶墨珲看了看祝玫,问,“你一个人去住酒店,多不安全啊,总要有个保镖不是?” 徐彦在电话那头说,“就是,区委书记莅临,我们会升级安保,保管安全。” 叶墨珲说,“你小子敢泄露我身份试试?商业活动,我作为祝总家属参加。” 小星星在后排听到了,咯咯直笑。 徐彦强买强卖,敲定了叶书记的安排,很不要脸。 陶夕佳问,“你们现在很忙吧?是不是双休日都要加班?” 祝玫说,“只要工资给到位,加班也不是不可以。” 陶夕佳说,“也对,叶书记,现在渤东园这里发展不错,我爸妈也在园区里的一个餐饮公司帮忙,每个月两个人加起来都有八千多,比我妈那时候当家政,我爸当保安的时候,日子要好多了。” 叶墨珲说,“产业起来了,周边的一些配套也会起来的,光是一个北化工的磷酸梯级开发园区,就容纳了3000多人吧?” 陶夕佳说,“是的,彤彤现在可厉害了,园区的管理,都是他们公司在做。” 祝玫说,“早十年就好了。” 叶墨珲说,“也不一定,早十年,也许现在就是落后产能,又要腾笼换鸟了。” 祝玫点了点头。 陶夕佳问,“玫子,老谢这阵子怎么样了?” 祝玫说,“挺好的。” 陶夕佳还想问具体,祝玫说,“他一直在警察队伍里,你放心。” 陶夕佳说,“如果不是老谢及时把我拉出火坑,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们说皇玺被查封的时候,拉走了几百人。” 祝玫想到当时的情形,安慰道,“你也是被生活所迫,如果早一些处理,你现在也好好的。” 陶夕佳说,“你问问老谢,有没有可能一起来吃饭?” 祝玫说行。 她给谢衡打了个电话,谢衡一秒就接了,问,“干嘛,想我了?” 祝玫说,“我、大菲、陶子、南子去繁盛里吃饭,你来不来?” 谢衡说,“正出任务呢。” 祝玫说,“抽空来吃一筷子,大家好久没见你了,星星都快三岁了,这家火锅特辣,能吃辣的都吃不了,得吃中辣。” 谢衡说,“你是会推销的,给辣王说什么吃不了辣,等着,等我出了这个任务就来,地址发我。” 祝玫说了声,“得嘞。” 谢衡挂了电话。 任务目标已经出现。 正在指挥调度的沈局道,“谢特,可以上了,目标在转角,马上过来了。” 谢衡道,“沈局,我叫很行,不叫谢特。” 沈局说,“就你话多,对象有察觉,速度速度,嘘嘘,隔壁包抄。” 小徐说,“我不叫嘘嘘, 我是很会。” 沈局说,“你俩够了,我是真会谢。” 谢衡身手利落,已经将人拷住了,小徐从旁冲上来,将人直接按上了车。 全过程不过三秒钟。 路人只觉得,刚刚有一阵风。 把涉嫌被策反,出卖国家秘密的犯罪嫌疑人押上了车,套了头套,塞在车的后排,又上了脚铐。 谢衡对沈局说,“任务已完成,不用谢。” 小徐说,“你让老沈谢顶,他的确不该谢你。” 谢衡说,“跟你说话我都要早泄。” 小徐说,“我感觉你在猥亵我。” 开车的薛科说,“谢特,你年纪一把了,有这问题很正常,但不要放弃治疗。” 谢衡,“你这么说我要跳车了。” 小徐震惊问,“谢队你说什么玩意?人还没审呢!这可是个大案!” 谢衡才不理他,跳了车,潇洒地关了门,挥了挥手,顺便对那头气得冒烟的沈局说,“我发小约我吃饭,我中午请了假的,你自己批的。” 沈局骂了一声。 薛科一个急刹。 谢衡已经跳过护栏,跑了。 薛科说,“我去抓他回来,案子还没办完呢。” 沈局却说,“别去了,他要去扫墓。” 薛科啊了一声问,“扫墓?对哦,今天清明节,都忙忘了。” 沈局道,“是啊,那人救过他的命,他每年都去的。” 薛科听了,说了声知道了。 小徐问,“救过老谢的命?” 薛科挂了电话,说,“嗯,埠山所的一个干警,当时谢衡在看守所,差点被人下了黑手,还好那人出面关照。不过谢衡出来以后,要去感谢的时候,才知道那位同事在渤江那次轰轰烈烈的禁毒行动中牺牲了。” 小徐听了,也沉默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嫌疑人,看薛科继续开车。 谢衡进门的时候,一口巨大的奔驰锅摆在桌子中央。 发小并他们各自的伴侣、孩子,围坐一桌,奔驰锅底是:猪肚鸡、番茄和菌王锅。 谢衡无语道,“辣王本王来了,你就给我吃这?” 祝玫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火锅底料包说,“你带回去吃吧,我们这一桌都是小孩,吃不了辣。” 谢衡,“我呸,你这种超龄小孩,脸皮这么厚跟谁学的?” 祝玫对着叶墨珲努了努嘴。 正在吃涮肉的叶墨珲差点被肉梗死。 祝玫道,“大郎,慢点吃。” 叶墨珲一翻白眼。 谢衡在杨南真身边坐下了,推了两盘肉下去,吃完,抹嘴就走。 祝玫说,“你为了逃单,也是蛮拼的。” 谢衡说,“老子真的在加班,而且中午真有事!” 祝玫叫住他道,“回来,火锅底料还没拿呢。” 谢衡摆了摆手说,“放着,下次去你家吃。” 祝玫说,“要付加工费的。” 谢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男人每天给你当免费劳工。” 说完,摆了摆手,走了。 杨南真看着谢衡离开的背影,有些呆愣。 陶夕佳说,“南子,你吃呀。” 沈钰菲也看了过来。 杨南真老婆道,“他出来之后,就一直傻呆呆的。” 杨南真的儿子拉了拉他说,“爸爸,我要吃丸子。” 杨南真愣了愣,才给儿子夹了丸子,却一个不小心,把碗里的汤,溅到了儿子脸上。 杨南真儿子叫了声,“烫!” 他老婆说,“你小心些。” 杨南真有些畏畏缩缩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杨南真儿子纯真地笑了笑,说,“爸爸,没关系!” 沈钰菲忽然在热气蒸腾的火锅店里,被熏红了眼睛。 她儿子游游看了看妈妈,给妈妈夹了她爱吃的金针菇,说,“妈妈,吃这个不会胖的。”然后和身旁陶夕佳家大宝解释,“我妈在减肥。” 祝蓉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鲁彤彤一本正经点头说,“减肥的确是终身事业。” 沈钰菲无奈叹了口气说,“吃你的,话真多。” 游游吐了吐舌头,对着大宝做鬼脸。 沈钰菲看着这一桌发小。 陶夕佳左边是大宝,右边是小宝,却无人相陪,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这些年眼见着老了很多。 杨南真进了一趟拘留所,再出来,也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看人的眼光都是躲闪的。 而自己,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这辈子,似乎一眼就望到头了。 她看向祝玫,想说就她过得最好了。 可是陶夕佳却拉了拉她,摇了摇头。 是啊,祝玫初中时候爸妈就没了,哪里算得圆满? 长大成人,谁不是一身的伤? 只有孩子们,拥有着无瑕的童真。 游游过来说,大宝欺负他。 小宝护着哥哥,说是游游先欺负星星妹妹的。 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倒是让大人们也传染了快乐的氛围。 孩子们坐不住,开始在包厢里打闹玩耍。 一个孩子就够人头疼的了,一群孩子,更是吵得像个菜市场。 祝玫于是叫了正在项目上值班的Mads过来,让他带着孩子们去繁盛里三楼的萌宠乐园,去看小动物。 可叶晓星非要妈妈带着去。 好么,这一路,就听各色人等对着祝玫喊,“祝总好。” 几个小孩都是一脸崇拜地看着祝玫。 Mads对叶晓星说,“星星,你看你妈妈这排面。” 祝玫牵着星星,倒是不像平时职场上的精英模样,而是无比温柔慈爱的模样。 祝玫对Mads道,“等你有女朋友了,我也给你搞这个排面,把公司所有人都叫上,列两排,让他们叫嫂子好,我也叫。” Mads挠头道,“玫老板,你这是在折我的寿。而且我现在天天上班,也得有时间找女朋友啊。” 祝玫说,“没关系,你可以选择Gap。” Mads说,“马上可以晋升了,我图啥?” 祝玫说,“图清闲。” Mads说,“不不不,我最爱工作了,星星,你快劝劝你妈妈,不要欺负哥哥。” 星星说,“好的,Mads叔叔。” 亲生的!绝对是玫老板亲生的! 孩子们玩到下午三点,迟迟不肯走。 星星人小瘾大,明明站着看土拨鼠都要睡着了,却还是扒着玻璃要看。 叶墨珲直接把星星抱起,强制让她回家睡觉。 星星被叶墨珲扛在肩头。 路过玩具店,还吵着要进去买玩具。 店经理今天在,看到是祝总,笑道,“May总,这是你女儿啊?好可爱。你先生也很帅。” 祝玫笑着说谢谢,店经理送了星星一只小松鼠毛绒玩具。 祝玫按照标签,扫码付款。 店经理道,“祝总总是这么客气。” 祝玫说,“应该的,大家互相照顾生意。” 星星抓着小松鼠,被爸爸抱在肩头,说,“这是我妈妈,她真的很棒,她是个大厨师,会做好多好吃的——” 叶墨珲说,“星星,摸着你的良心说,在家会做饭的人是爸爸好吗?” 星星不理争风吃醋的爸爸,继续说,“我的妈妈像蝴蝶一样美腻,还像沙发一样舒适——” 叶墨珲说,“喂,现在抱着你的是你爸爸——” 星星拍了拍他的嘴,示意他闭嘴,继续对着祝玫深情告白,“我妈妈真的真的很棒,她是个大老板,但她也是我妈妈!所有人都认识我妈妈。所有小朋友都喜欢妈妈的商场,我妈妈真的好棒!” 祝玫满眼温柔,望着星星,唇边一直挂着笑意。 叶墨珲扛着星星一路走,星星在颠簸中,渐渐闭上眼睛睡了。 睡前,还惦念着,要回家去看海棠花,在上面给松鼠做窝。 祝玫接住了星星松手掉下来的小松鼠,两个人下了地库。 怕吵醒星星,祝玫开车,叶墨珲就一直抱着这个小家伙。 回家路上,车行道中间的花坛,散落了一地的英红。 落花风雨,总让人不免伤春。 祝玫回忆起那一年暑假。 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谢衡、陶夕佳、沈钰菲、杨南真,以及,她决定携手走入婚姻的伴侣,居然都在她身边。 那一年的夏天,日光倾城。 而当年的她,却浑然不觉。 如今再要追寻当年,竟已是不可再现的昨日光景了。 回望小半生,曾想要的明媚天气,斑斓时节,也总是伴随着落花风雨,晦暗时分,交替出现。 可再看一眼后排熟睡的女儿和抱着女儿的丈夫,她又觉得,人生美好,俯首即是。 回到家,星星已经睡醒了,祝玫倒是有些困了。 叶墨珲亲了亲她说,“你上楼去睡一会儿,晚上吃清淡点?” 祝玫点了点头,说好。 祝玫睡了个午觉起来,家里安安静静的。 她走下楼,看到叶墨珲在花园里,修剪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虽然这人离退休还有二十几年,但退休生活,他倒真是提前过起来了。 堂堂区委书记,爱好居然是退休。 祝玫想到这里,莞尔一笑。 屋后的小花园,小苗圃,都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最近还来了一只流浪猫,星星喜欢。 所以干脆在花园一角,搭建了一个猫舍,放点猫粮和水,散养着。 叶墨珲修剪了一番他的黄瓜,抬头看到她,冲她笑。 星星不知在做什么,没有听到声响。 娃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祝玫走到客厅。 就见星星拿着她的化妆品瓶子,倒出了里面的神仙水,往瓶子里,插不知名的野花。 祝玫默默看了一眼那瓶1000多的神仙水,问星星,“宝贝在做什么?” 星星说,“海棠谢了,宝宝原本想给妈妈送花花做礼物的,可是都掉光啦。但宝宝看这朵花花也开得好漂酿,所以宝宝要把它摘了送给妈妈!” 祝玫看着星星认真的模样问,“为什么呀?” 星星说,“因为妈妈是最好的妈妈,宝宝最爱妈妈,要把最漂酿的花花送给妈妈!” 那一株小小的,随处可见的,可能转天就会被孩子她爸铲除的马兰花,被星星插在了昂贵的化妆品瓶子里。 此刻,星星给与的爱,比化妆品,更昂贵。 爱,从来都在,只是需要被感知。 四时皆有花开。 勿念昨日倾城。 (全文完) 【番外】女神节快乐 3月9日是求婚纪念日。 前一天,是妇女节。 现在也变成了女神节。 祝总自从回到繁都投资任副总之后,被抓了壮丁,成了市妇联兼职的副主席。 祝玫的社会身份越来越多,活动也越来越多,根本忙不过来。 繁都投资又是繁都最大的国有企业,她分管商业,手上资源多,求她办事的人也多。 门庭若市,有三分之二是冲着祝总来的。 叶书记因为一贯的佛系人设,以及社交抗拒症,能不加班就不加班,更不爱在家里见客,反而显得很清闲洒脱。 他的口头禅都是,“你们定。” 反正在家,大事都是老婆说了算。 在单位,都是下属说了算。 他只是偶尔把把关。 如此怠惰。 却让下属觉得他举重若轻,很有领导艺术。 当了领导,一切行为都会被合理化。 一生热爱阅读理解的中国人,也很喜欢把领导无限美化。 其实,他真的只是不爱瞎折腾。 原本想要和老婆大人庆祝一下求婚纪念日的叶书记,收到了区妇联发来的邀请函。 他的副手,副书记廖薇盛情邀请他参加今年的三八大会。 廖薇说,“市妇联是祝玫副主席来。” 叶墨珲捏着邀请函想,再懒也不能不去啊。 必须给自家女神大人撑场子。 区妇联主席是一名年轻的95后女干部。 工作能力很强,曾经在古城管委会和旅游局都工作过。 这次大会,就安排在渤江古城,包括女神集市、亲子闯关和一台文艺演出。 古城大街上,是内容丰富的集市活动。 古城相关的公司,都给了不少赞助。 场面热闹极了。 晚上的演出是6点。 叶书记五点就到了古城。 妇联主席惊了。 他们还在彩排。 叶书记表示不用管他,由薄知舟陪着,在古城集市上溜达了一圈。 卖香水的,卖化妆品的,卖小饰品的,各种各样的。 一看就是祝玫会喜欢的。 叶书记逛了一圈,薄知舟手上提了七八个袋子。 薄知舟问,“领导,要不要先去放车上?” 叶墨珲问,“提不动了?” 薄知舟连忙道,“不不不,我是怕一会儿您再买一点,我提不下了。” 叶墨珲目光深沉地看着薄知舟道,“你这样的确很难找女朋友啊,堂堂一个区委办主任,这样行不行啊?” 薄知舟立刻表示,“领导说我行我就行。” 叶墨珲点头说,“我看你小子行。” 俩人又逛了半小时。 薄知舟后悔了,刚才应该说自己不行的。 好了,这下没手接电话了。 但不重要,叶书记接了电话,匆匆往南门去了。 祝总下车的时候,廖薇已经在入口处迎接了。 叶墨珲在夜幕初临时,向祝玫走了过来。 身后是大包小包的薄知舟。 廖薇在一旁笑道,“我还想墨珲书记去哪儿了,原来是去给自家女神大人准备礼物了。” 祝玫微笑,又看向自家丈夫。 忽然想起有一年,也是春光倾城的时分。 在云海城。 她要买帽子,却够不着。 而他轻轻松松,为她取下了货架上最上头的帽子。 那时的光景还历历在目。 宛在眼前。 叶墨珲伸手,祝玫将手放上。 叶墨珲道,“知道你来,我特地加了班的。别的区都是区委副书记到到场就行了,你看,就我,特地等到现在,你还来这么晚。” 祝玫道,“本来也想早点来,可是临出门,卫董叫我过去,为了你们北化工那块配套的事。” 叶墨珲立刻表示,“那是得加班的。”原来老婆大人是因为渤江的事耽误了,那是可以接受的。 祝玫斜睨他,又道,“我也不想加班,可是想着事来渤江,怎么也要给个面子的。” 叶墨珲于是说,“那要不我俩一起翘班吧?这破班有啥好上的?又没有加班工资,差评。” 祝玫无语地同他耳语道,“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我真怕纪委通报你。” 叶墨珲也凑近她耳边说,“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转调研员,躺平不干了。你相信我,只要家里有个像我这样的煮夫,女神节每天都过。” 祝玫道,“你就离谱吧,回家爸爸就打断你的腿。” 叶墨珲说,“他也不是没打过,以前都打不断,现在更打不断了。” 祝玫忍笑,说,“你给我讲笑话庆祝妇女节呢?” 叶墨珲道,“我可以讲到明天,顺便庆祝一下求婚成功十周年。” 祝玫失笑说,“你这人就是离谱。” 叶墨珲凑在她耳边说,“为夫靠不靠谱你不知道?不知道今晚就让你知道知道。” 祝玫对这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是怎么能做到始终不忘初心,混沌前进的? 真是服了这人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 薄知舟跟在后头。 廖薇看了一眼他大包小包的袋子,含笑不语。 刚上任,还不明真相的区妇联主席从彩排现场匆匆赶了过来。 见薄知舟手上都是东西,疑惑问,“薄主任,我来帮你提吧。这是叶书记买的吗?” 薄知舟却一脸严肃地拒绝道,“不用了,这东西还是我拿吧。”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纪念品,而是叶书记今晚的入场券和通行证啊。 一本正经加了一晚上班的叶书记和祝总回到家。 叶书记拿出了那些用私房钱买的小玩意,一样一样掏给祝总看。 有给星星买的小马宝莉闪卡。 有香膏。 有各种小玩具。 祝玫问,“你到底是给谁过节?” 叶墨珲无奈道,“没办法,我就那点私房钱,哪儿买得起你看得上眼的礼物?你一套贵妇套装都是大几万,我一年能送几次?” 祝玫说,“你是嫌弃我太能赚钱了?” 叶墨珲说,“我哪儿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星星已经睡了,听到说话声,从楼上揉着眼睛出来,看到双亲都回来了,欢快道,“妈妈~” 叶墨珲手上拿着小马宝莉的闪卡,对星星道,“星星,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了?” 星星皱着鼻子表示,“爸爸,你好幼稚。” 叶墨珲又给了香膏。 星星说,“爸爸,妈妈说了,女孩子小时候不要一心想着打扮。” 叶墨珲又拿了玩具,星星道,“爸爸,我都多大了,你还买这个?” 叶墨珲唉了一声,躺倒在沙发上,不干了。 祝玫忍笑,拉了拉他的衣袖。 叶墨珲问,“干嘛?” 祝玫催星星去睡觉。 等星星走了,祝玫在叶书记耳边道,“不是十周年吗?我也给你备了礼物。” 叶墨珲双眼放光。 祝玫指了指柜子。 叶墨珲起身拆礼物。 一套全新的盆栽修剪工具。 叶墨珲“哗”的一声,一个个工具拿在手上摆弄,爱不释手。 祝玫看他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说,“其实我今天挺有感触。” 叶墨珲比划着工具问,“怎么说?” 祝玫走上来,贴着他的背。 她说,“上午座谈会的时候,很多女性企业家都说到了,其实没有人能平衡工作和家庭。我就在想,幸好有你。” 叶墨珲握着她的手,问她,“你说我是种月季好,还是种郁金香?” 祝玫说,“都好看,都喜欢。” 叶墨珲道,“明天让我爸去抓两只耗子来,埋土里,这样花开得好。” 祝玫拍了他一下说,“你就离谱,我不信你能开这个口。” 叶墨珲说,“我就说是星星的课外作业。” 祝玫噗嗤一声笑说,“别让爸爸去和老师对账就行。” 叶墨珲道,“他一定骂骂咧咧,但抓得认真,星星的花花有福了。” 这个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变过。 看似幼稚。 实则赤诚。 她能够在职场一往无前。 真的是因为有他在身后,默默支持。 他给了她平凡的每一天,日复一日。 和他在一起,真的会传染他这种幼稚,人也更容易开心了。 就像他说的,有一个温情的人陪伴,其实每天都在过节。 祝玫等他逐一把玩了一遍礼物,拉着他说,“走了。” 叶墨珲问,“干嘛去?” 祝玫说,“睡觉啊。” 叶墨珲道,“不先洗个澡吗?” 祝玫道,“你怎么不说先吃个宵夜垫垫肚子呢?” 叶墨珲说,“先吃一顿,再洗一个,最后睡一觉,这……让我先喝罐红牛提提神。” 祝玫气恼说,“我说的是——真的吃,真的洗,真的睡。” 叶墨珲说,“放心,我一定很认真。” 祝玫:跟这人怎么说不明白呢?到底是谁过节? 而叶书记此刻斗志昂扬,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加油干了。 女神的大日子,一定要让女神满意才行啊! 【番外】关于做饭这件事 为庆祝从小黑屋里出来,献上番外一篇。 另:正文已完成大修,有些内容做了改动,大致框架不变,不影响阅读。 感谢大家的支持~~ 《海城情事》(又名:邵主任,谈个纯纯的恋爱吗?)正在连载中~~有兴趣的亲可以莅临品鉴~ 番外:关于做饭这件事 祝玫其实是会做饭的。 叶墨珲吃过一次。 对,就是重逢之后,去外公家那次。 做得那真叫一个不是人吃的饭。 叶墨珲一直以为祝玫的厨艺就那样了。 星星还在长身体,不能亏待了宝贝不是? 所以,在家里,厨房长这个职务,一直是他担任的。 而且他还乐此不疲,花样翻新,日益精进。 因为老婆每次吃饱了,都能让他也吃饱。 两个人都吃饱,日子才能过得好。 所以,他做饭一直很有动力。 为了解锁新姿势,他也经常研发新菜式。 可,叶书记被送去中青班培训了。 一去就是三个月,全封闭培训。 黄静是不会做饭的。 叶煦铤,呵,更不会了。 原先的家政阿姨因为回家带孙子去了,就不做了。 现在这个家政阿姨还没怎么做过饭。 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备菜,等叶墨珲下班了回家烧。 考虑到叶书记去培训了。 祝玫为了多陪星星,下了班就回家,陪星星吃饭,再辅导一下功课。 一吃之下,就觉得,新来的这位家政阿姨,做的饭菜口味太重了。 而且油放得比较多。 很多都还是半成品直接加热就上桌了。 不利于健康。 黄静和叶煦铤也觉得过于油腻了。 但临时要去找一个烧饭好吃,还能住家的保姆,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新来的这个阿姨人很不错,又勤快,也不贪小便宜。 如此一来,祝玫倒是担起了做饭的重任。 在做饭好吃的阿姨找到之前,暂代大厨之职。 虽然不如叶墨珲宛若大厨的手艺,但要说那色香味,也是俱全的。 清淡又营养,让星星这个妈妈的铁杆迷妹赞不绝口。 吃惯了叶墨珲做的饭菜,换祝玫难得做一次,大家居然也很有新鲜感。 纷纷赞不绝口。 叶墨珲发来视频通话,小星星接了。 叶书记就见一家人围坐桌前吃饭,菜色看着很不错。 他问,“林阿姨做的吗?” 星星说,“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叶墨珲黑线,“怎么我不在家,你就做饭了?” 祝玫说,“不然谁做?” 叶墨珲说,“我的意思是,我在家你怎么就不做?” 祝玫理直气壮,“你惯的。” 叶书记不高兴了,抗议道,“我也要吃你做的饭。” 祝玫拿着碗筷,放在了连着视频的电视屏幕前说,“请用。” 叶书记:“老婆,我只是去培训,不是死了。” 祝玫说,“所以碗里没盛米饭,也没插筷子。” 叶墨珲说,“你放那儿我也吃不到啊。” 祝玫说,“用意念,内容不重要,主要是形式,一家子吃饭,你参与了。” 小星星在一旁捂嘴偷笑,祝玫拍了拍她,给她夹了个鸡腿。 叶墨珲黑了脸说,“不开心了,内容很重要!我也要吃老婆大人烧的饭!” 黄静道,“你是全封闭培训,你老实点。” 叶煦铤说,“认真学习,你是该好好增加政治修养。” 叶墨珲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们那一桌饭,默默在网络的另一头幽怨地画圈圈。 叶书记培训了三个月回家。 祝玫去出差了。 好不容易等老婆大人出差回来了,叶书记又陪着新任的市委书记去国外考察了。 考察期间,又是祝玫做的饭。 想吃一顿老婆大人做的饭怎么就这么难? 叶书记实在是有点嫉妒星星了。 这天,终于有了一个周末,两个人都在家。 叶墨珲蓄谋已久,要吃祝玫做的饭。 一大早,他就订了自己想吃的菜,让林阿姨帮忙备菜。 临近10点,叶墨珲忽然在花园里叫,“老婆!老婆!老婆大人!” 祝玫正在健身房,一身汗跑出来,就见叶墨珲坐在花园里,一脸痛苦。 祝玫连忙过去扶起他问,“怎么了?受伤了?” 叶墨珲扭曲着一张脸说,“扭伤了,疼。” 祝玫问,“哪里扭伤了?送你去医院吧?” 叶墨珲说,“昨晚太用力了,腿酸,刚才没站稳,可能是急性腰扭伤,休息一下就好。” 祝玫还是不放心,叶墨珲说,“你帮我按按吧,先扶我进去行不行?” 星星也听到了叶墨珲的求救,一起帮着妈妈来扶爸爸。 祝玫把叶墨珲扶进了客厅,让他趴在贵妃榻上,撩开T恤,没有发现什么外伤。 她根据叶墨珲指的位置,一点点帮他推拿按摩。 叶墨珲喘着粗气说,“对对对,就这里,疼。” “对对对,那里也疼。” “呜呜呜,老婆,我老了,不中用了,哪儿哪儿都疼。” 祝玫为他全身都按摩了一遍,说,“你呀,让你开会的时候,也要起来动动的嘛。” 叶墨珲说,“我能怎么办?一天到晚就是开会,开会就是我的工作,哎哟,疼死我了。老婆,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星星说,“没事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呢。” 叶墨珲气啊,他可怜兮兮地看向老婆大人说,“怎么办,我今天做不了饭了。” 祝玫说,“要不就让林阿姨做吧?” 叶墨珲说,“可我想吃你做的饭,星星也想吃吧?” 星星说,“要要要,要吃妈妈做的饭。” 祝玫总觉得,某人是在演戏。 但看他额头上都出汗了,怕是真的很疼,便不再怀疑。 给家人做了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又为叶墨珲单独开了小灶。 叶墨珲看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只有一份清淡的白粥和小菜,抗议道,“我受伤了,要补补。” 祝玫道,“你受伤了,得吃得清淡点,虚不受补。” 黄静和叶煦铤:妹妹说的对。 星星:妈妈说的都对! 祝玫给星星舀了一碗火腿野生菌菇鸡汤。 好香啊。看着就鲜。 那是他想吃的啊! 叶墨珲气恼。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叶墨珲气鼓鼓的。 祝玫问,“怎么了?还疼么?” 叶墨珲说,“没吃饱。” 祝玫问,“那怎么办?给你弄点宵夜?” 叶墨珲说,“要吃你!” 说着说着,那手就上来了。 祝玫推了推他说,“就知道你是装的。” 叶墨珲翻身上来道,“就知道你故意欺负我。” 都是枕边人,谁骗得过谁啊? 不然也不能睡一个被窝不是? 祝玫说,“谁让你骗我,你直说想吃我做的饭不就行了么?” 叶墨珲问,“你会做给我吃?” 祝玫说,“做了一次就有无数次。工作和家务是一样的道理,决不能湿手沾面粉。” 老婆大人也就会欺负自己。 叶墨珲气恼。 翻身,动手,表示:是啊,做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哪里吃饱都是一样的。 关键是,要吃饱! 以下是番外小剧场·(原文中的内容,搬出来啦。看过的亲就不用再看啦) 番外小剧场:老婆大人的宠爱方式 叶书记去鹏城出差,黄沛刚好出差回鹏城,于是热情招待。 自从婚后,叶书记恪守男德,对女性总是保持距离。 黄沛盛情邀请叶墨珲去洗脚,叶区强烈抵触。 邀请他去蹦迪,他断然拒绝。 最后,卑微单身狗说,“咱就去喝杯酒,喝一杯就回去,这总行吧?” 叶书记勉为其难,陪他去喝酒,本想进一家清吧,但这么清淡,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单身狗拉着他,转身进了对面的嗨吧。 黄沛问,“干嘛这么拘谨?你是结婚了,又不是结扎了。” 叶墨珲说,“结扎了我反倒是可以放开了好吗?” 黄沛扼腕说,“这话你再说一次,我录下来发给祝女士。” 叶墨珲送了一个字给他,“哥屋恩。” 黄沛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说,“别这么拘谨嘛,做人chill一点好吗?” 叶墨珲说,“我们第一天认识吗?我一直这样好不好?” 黄沛给他点了一杯螺丝起子,说,“你家小富婆又不在,偶尔尝尝鲜也是可以的嘛。” 叶墨珲道,“你爷爷没教会你,君子慎独吗?你别害我。” 黄沛说,“你说说你这人,我们什么关系,我还能害你吗?还什么慎独,夫子都没你教条。” 叶墨珲说,“今天场上又没漂亮的。” 黄沛翻了个白眼说,“你这颜狗,知道你老婆素颜也漂亮,你不用炫耀。” 叶墨珲说,“而且还有钱,上周又给我买了一双Armani的鞋。”说着,就站起身,给他炫耀自己脚上的鞋。 黄沛说,“你个蜈蚣精,有本事上班穿一个我看看。” 叶墨珲抬脚道,“上班是穿不了,在你面前倒是可以炫耀一下。” 黄沛说,“滚,老子都是自己买的。” 叶墨珲摇头道,“没有老婆疼的男人,可怜啊可怜。” 黄沛说,“看看你那怂样,我单身,全场我有,你已婚,你就看着吧。” 叶墨珲说,“注意卫生。” 黄沛一口威士忌喝到一半,差点梗住。 这时候,有两个浓妆女郎,一个深V,一个美背,窈窕婀娜地走了过来,在他二人身边坐下了。 叶墨珲喝着酒,喉结微微一动,看向黄沛身后的深V,对着黄沛挑了挑眉。 黄沛回身,女人的呼吸就喷在了他脸上。 其实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关注到了。 夜店,最不缺的就是捞女。 与其被渣男撩菜,不如自己下场钓金主。 两个人各自贴上面前这两个外形气质俱佳的男人。 黄沛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叶墨珲同他碰了碰杯说,“你放心,我酒精考验。” 露着美背的女人,把自己的卡片,塞进了叶墨珲的口袋里。 叶墨珲拿出来看了一眼,“?????????????? ??????”说,“你是运动员?还是游泳教练?” 女人一愣,问,“什么?” 叶墨珲说,“这不是阿拉伯语,游泳健将的意思吗?” 女人说,“难道不是美女的意思吗?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 叶墨珲道,“他白嫖你吧?” 黄沛明白了,嗤地一笑,说,“的确是美女,而他是海王,有一片海洋,美女在他的海洋里,得是游泳健将,不然得淹死。” 所以,这词也是变相嘲讽女人是捞女? 女人的脸色不好看。 叶墨珲说,“改了吧,阿拉伯女人大多一辈子都没游过泳,甚至在外面都得戴面纱。” 女人说,“我不会游泳。” 叶墨珲把卡片塞回了女人口袋里,说,“那就更不能碰海王了,你认识的男人是阿拉伯男人?” 女人说,“他说他是皇室。” 叶墨珲说,“那你小心,他们可是一夫多妻的。” 女人撇了撇嘴,倒也不以为忤,媚眼如烟,贴上来,想要亲他。 叶墨珲伸出手,比了个拒绝的动作。 女人问,“来酒吧不玩,你来酒吧做什么?” 叶墨珲说,“来海王的池子里游泳。” 女人说,“池子水太深,不游起来,会淹死。” 叶墨珲说,“没关系,我潜泳。” 女人勾了勾他的下巴说,“可我不会游泳,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叶墨珲说,“我老婆会救我妈,如果她愿意的话,我问问她要不要救你。” 黄沛喷笑。 叶墨珲看向这个非要来酒吧作死的单身狗。 黄沛道,“忘了你老婆才是游泳健将,看来在海王的池子里也游刃有余。” 可不是么? 在陈逢时手下全身而退的女人,呵呵。 这么一说,某人归心似箭。 叶墨珲喝干了酒,推开了身边的女人,对黄沛说,“走了,回去陪老婆视频聊天去了。” 黄沛道,“你也太出息了。” 叶墨珲说,“你又没人要,怎么会懂我的快乐?” 黄沛气啊,女人贴上来说,“他不要,我要呀。” 黄沛喝干了杯中酒,抓起外套,跟了上去说,“说好喝一杯就走,你就不能等我一下么?” 叶墨珲说,“你自己留着玩啊,妇道给谁看呢?” 黄沛说,“我积德行善,指不定老天爷也给我发个富婆。” 叶墨珲说,“发梦比较快。” 黄沛说,“你等着,今晚我就进你梦里,看你春梦对象是不是你老婆。” 叶墨珲说,“你这不是发梦,而是发病。建议以后别喝酒,改喝药。” 黄沛:“下次我再接待你,我就是狗。” 不久之后,为了项目落地,叶书记又到鹏城出差。 刚好他三叔也在鹏城,可以为黄沛介绍几个客户。 叶墨珲给黄沛打电话道,“我三叔说有大客户,你来接待我吗?” 黄沛: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汪,我来了~” 番外小剧场 关于买了几个包这件事 祝玫周末,要和俞芋去香江看演唱会。 去看演唱会,叶墨珲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去香江,他就很有意见。 去香江,是去看演唱会还是看陈逢时? 瑞珂娱乐的艺人开的演唱会,陈逢时去不去? 以眼下自己的家庭地位,他也不敢问啊。 苦思冥想了半天,想不出理由反驳。 最后弱弱问一句,“需要我接送机吗?” 祝玫说,“比专车司机便宜的话,可以考虑。” 叶墨珲说,“不要歧视专车司机,专车司机收入比——我高。” 祝玫说,“转弯挺快。” 叶墨珲说,“年轻就是灵活。” 灵活的叶区长,在玫老板看完演唱会,落地繁都的时候,等在机场接她。 玫老板背了个包,轻轻松松回来了。 叶区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有礼物了。 叶区接了家中大佬,只是问,“晚上吃川菜吗?” 玫老板说,“都行。” 当晚,叶区做了一桌川菜。 玫老板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吃饱了之后问,“不是说做川菜容易呛到吗?” 叶墨珲故意咳嗽了一声,夹了毛血旺里的毛肚,“嗯”了一声说,“是啊。” 祝玫问,“那你还做?” 叶墨珲说,“明天鲁菜,后天浙菜,大后天给你做徽菜。” 祝玫疑惑问,“你干嘛?要去参加厨王争霸啊?” 叶墨珲说,“留不住女人的心,留住女人的胃也是好的。” 玫老板吃了一筷子水煮牛肉,配了一口米饭,满足地说,“要看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关键看这女人舍不舍得为这男人花钱。” 叶区长委屈巴巴地说,“去香江也不给我带礼物,看来只是把我当男保姆。” 玫老板补充说,“还有司机。” 叶区气哼哼地,吃完饭去收桌了。 一周后某日,从香江寄来的快递,一大堆,同时送到家了。 叶区长看着门口堆积如山的快递,问玫老板,“你早到家怎么也不把快递收一收?” 玫老板刚练完力量,正在瑜伽垫上做拉伸,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是最喜欢拆快递吗?我怎么能剥夺你的乐趣?” 叶区认命地当拆卸工。 拆出了一套定制男装,某奢牌当季的围巾,钱包,腰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有男士护肤用品。 叶区越拆越高兴,问,“你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个包呢?” 玫老板说,“给俞芋买了个包,因为要配货,就便宜你了。” 叶区长问,“你给她买了几个包?” 玫老板反问,“一个Birkin还不够她开心的吗?” 叶区看着面前这些驴家和古家的配件,陷入了深思。 心中暗道: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我家玫玫果然最爱我。 而玫老板想的是,买了十个,报一个就行了,否则男人的心脏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