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阿斗,开局给刘备念出师表》 第204章 白袍将误陷迷局 当时赵云并不知前方有军大战,偶见奔逃百姓,便大声询问。 “老乡,何故奔逃?” 百姓见赵云骑着白马,又身着白袍,还操着一股外地口音。 竟如见到鬼煞,不敢与之搭话,立刻转头便逃。 赵云亦觉困惑:“我未着铠甲,又不似匪盗,何故对我如此惧惮?” 命部下原地相侯,他挂上银枪,亲自往前查看。 行不过二里,忽见一阵马蹄声骤然而至,一股败军狼狈而退。 为何说狼狈? 但见那些败军兵卒盔歪甲斜,有的兵器已然失落,仅徒手奔逃; 有的身带箭伤,血迹斑斑,脚步踉跄;还有的马匹瘸腿,骑手几欲坠地,却仍死命紧拽缰绳。 偶见赵云,竟大惊之色! 失声高喊:“白袍将,有白袍将……” 正这时,另一支劲军杀至,赵云以为这大概率是那溃军的敌对方。 然而,他猜错了。 为首一将四十余岁年纪,披熟铜战铠,执长枪,红缨耀目显汹汹气势。 “白袍何惧?容某杀之!” 两军得会,溃军仍逃,劲军竟朝赵云杀来。 赵云大惊,未曾想人家是一伙的,看个热闹竟惹来杀身之祸。 想开口解释,那将已然杀到。 举枪便刺赵云。 赵云侧身回避,又挺枪回击。 那将武功虽高,却决然不是赵云对手。 赵云亦无杀人之意,只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回击之余又问道:“汝何故杀我?” “白袍羌贼,还敢装疯卖傻!” 遂来应战赵云。 赵云应对如流,七个回合之后,正欲夺其性命,却见那将身后之旗,挂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赵云猛然想到军师所嘱。 汉阳姜氏,莫非就是此人? 赵云也不确定。 然其行事素来稳慎,于未知之事,断不会轻率而决。 “军师让我相保其族,我若杀其于此,如何向军师交待?” 关键时刻,赵云选择了放水。 将刺向那将喉咙的一枪骤然一撤,两马错过,又大声问道:“汝可识姜伯约否?” 或许是口音有误,或许是太过于违背某些常理,那将一怔,以一种很奇特的眼光看了赵云一眼,并未回答,立刻拨马回逃本镇。 是的,他确认了自己,远远不是这个白袍将的对手。 “我乃冀州姜叙是也!” 姜叙? 不认识。 但既是汉阳冀州人,又姓姜。 真恐是军师所言姜姓族人。 而便在此时,忽闻丛林间一声哨响,烟尘四起,一股数十人的骑兵队伍杀来。 为首一白面小将,他十几岁的年纪,白袍银甲,持枪纵马气势汹汹。 赵云大感惊奇,只觉此少年容貌清丽,面庞白皙如同女子一般,竟能指挥如此剽悍异常的羌族部队。 真大开眼界也! 那小将望见赵云一眼,也似有诧异,但他的目标显然不是赵云。 “杀……” 一声莺啼般的断喝,指挥羌军朝姜叙大军杀去。 想来还没到变声之龄? 那姜叙赶紧与那白面小将交战。 两军斗得不可开交,两将战得亦难分高下。 那银甲小将手舞长枪,姿态凌厉而优美,恰似雪霰纷飞,攻势峻急,令人目不及瞬,与姜叙互有攻守,战局胶着难分。 看到这个少年,赵云仿佛看到了十几岁时的自己。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艺,着实少见。” 赵云又常为刘备招兵买马,选拔将才,今见此小将武艺,又不禁感慨:“若招至主公麾下,擅加调教,未尝不可成可用之才。” 两人战三十余个回合,姜叙渐渐力怯。 又见麾下死伤严重,便欲寻撤退之机。 然此小将攻势凌厉,紧逼不舍,逼得姜叙毫无退避之机。 赵云觉得,再不出手,姜叙恐被此小将所杀。 赶紧纵马向前,冲入阵中,以长枪拨开小将长枪,道了一句:“小兄弟,枪下留人!” 那小将万万没想到,半途竟杀入一白袍之将。 凉州地界,还未听说他马氏兄妹之外,有敢骑白马穿白袍又使银枪者。 不禁惊骇不已:“汝是何人?” 赵云心道:我奉军师之命来此,今陷未知之境,不知谁敌谁友,不免贸然表露身份。 但知对方底细,再决议要不要亮明身份 当即一抱拳:“在下赵龙,河北人士,偶经此地见你们搏杀于此,故想问清缘由。” 那小将将枪一指: “我是问你,何人麾下?” 赵云尚未听闻马腾被害之事,还以为其还是凉州的一方大佬,便托言道:“我乃征南将军马寿成之部将。” 小将怒目而视:“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听闻此言,赵云心生狐疑。 正这时,姜叙听闻二人对话,顿觉惊骇,不敢再于此久留,立刻率残部奔逃。 那少年秀目圆睁,冷然叱道:“汝冒称我部,今既不能诛姜叙,便以汝之身血祭苍天!” 说着,挺枪大战赵云。 赵云武艺自非此少年可比,一边仓促应对,一边从容问话:“小友与姜氏一族,所结何怨?” “连此竟不知,竟敢冒充马氏部将?看枪!” “如此说来,马氏生有变故?小兄弟,且慢再战,我有些话要问!” “哼哼,待我擒你,随便你问!” “你武功虽好,却非我对手,如何擒我?” “你……”小将见独战赵云不胜,立刻叫部从帮忙:“还愣着做何?快拿下此人!” 众羌军立刻纵马上前,将赵云圈围在中心。 然而,当圈围合拢之时,赵云的枪刃已经抵在了少年的颈前。 少年秀眉冷蹙:“你若杀我,亦难逃此地!” “那倒不至于。” 赵云四下看了一圈,回道:“只是有些话,我须得问明白。” 少年冷目而视:“哼,上次诈降之计,毁我族亲,今又欲故技重施。你要杀便杀,若得从我口中问出半个字,便枉称英雄!” “以小兄弟之武艺,实无必要非称英雄。” “你……你敢瞧我不起?!” “某实话实说。” 正这时,又有两军从两翼冲杀而来,一军高挂“成”字大旗,另一军高挂“梁”字大旗,正是韩遂麾下两支强悍的属军,成宜和梁宽。 那少年不免有些惊慌。 赵云问道:“他们是谁?” 那少年勒马后撤:“皆为我马氏之敌!” 第205章 赵云两合杀三将,云禄终得突围 “马氏?” 赵云微微蹙眉,总结方才少年的言辞态度,心下已然揣度此少年或与马腾有所关联。 没准是其幼子也说不定。 这么大的孩子,就让他领兵作战。 未免太过于严苛。 难怪那马超年纪轻轻便名震雍凉。 结此幼子,可联马腾将军东进,牵制曹军西部兵力,便又可完成一事! 念及军师所嘱,冀州姜氏当加护持。 若此少年真是马腾将军之幼子,又安能看他白白送死? 只是还未能问得明白,马氏与姜氏缘何结仇于此?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想太多。 转瞬间,两股敌军已然杀到。 赵云看出来了,这两股敌军都是奔此小将而来。 赵云作战经验丰富,知道东边之地他多方踩探,相对熟悉,又有自己的精骑接应,很有可能摆脱两股敌军纠缠。 故而对其言道:“小兄弟,随我往东。” 那少年狠狠一瞪眼:“我偏不!” 遂勒马朝西,带众羌军往西边冲杀。 赵云心惊:“勿送死也!” “与你无干!” 见背影渐远,赵云无奈,只得催马往西,欲追去相助。 冲至二里,三面大旗瞬然即至,乃韩遂大将程银、梁兴、侯选各率亲军至西而来,正迎面挡住那少年和所部羌兵。 程银横戟挡于路上,见银甲小将呵呵大笑:“我看看,是哪匹马儿!” 小将秀眉之间,终现惶惧之色。然其天性倔强,牙关紧咬,双手紧握银枪,决然做出鱼死网破之举! “今日纵死,亦不可辱我马家之尊严!” 程银纵马与搦战,小将纵马冲出,二人大战数个回合,梁兴助战,小将不敌双将,被一戟击中头盔,头盔落地,露出满头秀丽长发。 再配上那粉嫩如脂的俏脸,竟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此少女非是旁人,正是马云禄也! 赵云方至此地,便见此一幕,不禁再次震惊:“怎竟是女子?” 马云禄头盔既落,虽未负伤,也大惊失色,深感不能力敌,拨马而败! 赵云也驱马而至,与其迎面而遇。 “叫你往东,怎竟不听?” “哼,我即往东去!”一咬嘴唇,遂欲领兵往东而去。 赵云赶忙阻止:“现在为时已晚,东面必已列阵堵路,弓弩伺候,实难破围,当冲西路!” “西路兵众,你不知兵否?” “虽然兵众,然因追击,而未成队列!” 马云禄勒马驻停,隐隐觉得赵云所言有理:“喂,你到底是哪边的?” 赵云皱皱眉,坦率而言,赵云自己也不确定。 但好在,除了马氏,姜氏,似乎皆可为敌。 “你若使寿成公之后,我必救之!” “哦……” 马云禄轻慢而语:“可你有这个本事么?” 赵云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事实上,面对西面三路大军齐至,浩浩荡荡,马云禄已经做出了战死的觉悟! 只是,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 马云禄往此敌军,咬牙道:“若我兄长亦或庞大哥在此,怎惧此贼?” 可这时,赵云说道: “你若听话,紧随我后,别到处乱跑,我便有这个本事!” “你……你真行么?” “别掉队!” 言毕,赵云纵马冲出,单人单骑直奔程银、梁兴、侯选大军。 三将见赵云迎面杀来,不禁错愕。 “此白袍将乃何人?” “非是马超兄弟与庞德,则皆不足虑也!” “待我斩他!”侯选一声怒喝,持大刀来战赵云。 两马相遇,大刀迎赵云劈来,赵云侧身一避,回手一枪,直刺侯选后心。 “噗!” 侯选纵着重铠,亦未曾想来将力气如此之大,枪尖竟如此之利! 但见心口窜出一枪尖,便觉浑身乏力瘫软,紧接着,枪尖又骤然消失。 剧痛袭来,又瞬间消失,恍惚间,得见鲜血流满了整个马背。 他试图去拽缰绳,却见眼前愈发模糊,最后干嚎一声,坠马落地。 一个回合,杀侯选于顷刻间。 梁兴不禁大惊:“此人可是马超否?” 程银回道:“绝非马超,亦非庞德!” 立刻从左右同时冲出,夹击赵云。 赵云催马加速从两人中间冲出,寒光闪过,两人缓缓而停。 而后,赵云纵马不歇,直冲敌阵。 马云禄率队紧随其后,经过程银梁兴所在之处,马云禄不禁疑惑。 二人怎勒马停于此地,不施阻拦。 然而,下一刻,程银喉头鲜血喷出,星点血滴扬洒于地。 梁兴腋下铠甲崩落,肋处露出触目惊心的剑伤,几可见骨。 无人知赵云施何术,只晓其一合之间,竟将此二人同殪于此。 手段之高超,匪夷所思。 马云禄冲过此二人十几个身位,此二人才先后落马。 直至此时,两将麾下之兵,方惊觉自家主将已然死于非命。 不,不是两将。 包括侯选在内的三员猛将,竟被赵云两回合所杀。 接下来的三支部队面临的问题就严重了,主将同时阵亡,一时间不知该听何人将令。 转瞬间,赵云已然杀到。 赵云银枪骤起,恍若白龙出海,枪影所及之处,敌兵鲜血喷飞。 前排盾手尚未举盾,已被挑飞丈外; 后排弓箭手不及张弦,便遭枪尖贯胸。韩遂军卒素以剽悍著称,此刻却被赵云一人杀出一条血路。 马云禄心惊不已,方知天下之大,除了兄长马超,竟还有一人有如此本事。 赶紧率部紧随其后。 然而,纵有赵云于前搏杀,怎奈敌军数量太多,羌军重伤战死减员无数。 杀至半途,已所剩无几。 有人有投降之意,却又不敢投降。 毕竟赵云斩杀地方主将在先,纵然此时投降,又安能留有命在? 无奈之下,只有继续突围。 马云禄自也险象环生。 然其身在赵云身侧,受其庇佑,凡遇险厄,皆为赵云所破。 其他羌军则无此好运。 赵云及马云禄率众突围时,羌军余卒仅余八骑。 赵云虽未披甲胄,鲜血尽染白袍,遍体竟无伤损。 银枪所指,敌锋尽折; 白马所至,重围顿开。 三军视之,恍若天人降世,皆不敢撄其锐。 十人得往西逃数十里,遇一小溪,在此休憩。 羌卒得脱大难,皆欢呼雀跃,马云禄嫌吵,蹙眉斥之,令其退避远处。 回眸见赵云解下血袍,取布帛细拭战马鬃毛间凝血,神色专注,心无旁骛。 马云禄盥洗毕,驻目久之,不觉有些出神。 遂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姿态,起身到赵云跟前:“喂,你叫赵龙是吧,以后……就做我副将吧!” 第206章 赵云拒副将,云禄三事约 赵云回首顾盼,见那少女盈盈而立,剑眉微蹙。 赵云心想:既已委身于玄德公麾下,岂容贰心? 如今当直言相告,以明心迹。 赵云凛然抱拳,正色相询:“姑娘容禀,敢问令尊可是征南将军马寿成?” “正是!” 马云禄单手叉腰亦正色道:“汝既为先父旧部,想是先父在京时所招部将。今先父中道遭难,转投本小姐麾下,岂不正好?!” “什么?” 赵云骤然一惊,停下手中之事:“马寿成将军遭难?几时之事?” “你竟不知?” “当然不知?” 马云禄打量了赵云几番:“那为何着素服,骑白马,还用银枪?” 赵云一怔:“某平日喜穿素服,然亦穿其他衣衫!至于白马银枪,某自从公孙将军以来,便一直如此!” 马云禄命得赵云所救,又杀得韩遂三员大将,前番对其所疑自然消失殆尽,以为是马腾于京师所招部下! “西凉之地,敢白马素服者,你是第七个!” “你先说,寿成将军如何遭难?” “那你先答应我,做我副将!” “这我不能答应!” 马云禄抱着肩膀一歪头:“那我也不能先告诉你!” “你这姑娘怎么……” 赵云也是满心无奈,然对于女子,又不好逼迫用强,只好实言相告:“不瞒姑娘,某实非寿成将军帐下士卒,乃玄德公麾下之将常山赵云赵子龙是也!” “赵云?” 马云禄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然而她却不打算承认。 当即摇摇头:“未曾听闻!” 赵云近前一步,攒眉朗言道:“某单骑独闯曹营,又克复上庸三郡。姑娘竟不知常山赵子龙乎?” 马云禄扬扬俏脸,一脸理所应当:“山遥路远,音书难达。你既不知家父亡故之由,本小姐又岂知你做何功业?” 赵云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赵云叹气:“我既为玄德公之将,不可另循他主。姑娘既不肯告知,待我去问他人便是!” 说着,竟欲做拂袖之姿。 马云禄竟满不在意的点点头:“好,你去问!” 不远处,众羌军正于下游洗漱聊天,见赵云走来,纷纷站起。 他们不认识赵云,但自知这白袍将军带他们冲出重围,自然心存敬意。 当即皆以汉礼抱拳跪地致谢。 赵云急趋而抚,抱拳朗声道:“在下乃刘皇叔麾下,上庸太守常山赵云赵子龙,有一事欲问诸君!” 为首一羌兵亦抱拳,眼神无比清澈:“觉东,本钦博巴,嘉噶尔卡玛热确吉松巴玛朵?” “嗯……” 赵云一怔,抱着拳,竟有些不知所措。 …… 马云禄轻褪罗履,款坐于溪边磐石之上。 一双纤巧莹白的玉足,缓缓浸入澄澈溪流之中,水光潋滟,映衬得那景致愈发清绝。 又过一会,赵云觉得和羌兵们交流实在没啥意义,只得垂头丧气,无奈而归。 马云禄遥遥观之,忍不住捂嘴而笑。 待赵云至近,又努力忍住笑意,挺直身姿,拿捏出一个高冷的态度。 赵云见此少女在此浣足,不觉心跳,而后匆忙转头,望向别处。 马云禄却满不在意:“怎么,问出来了么?” “他们怎不通中原之语?” “只有羌族首领才会学习我大汉之语,他们都是小兵,自然不懂。” “你可通晓羌语?” “我自然通晓,但我若想告知于你,又何必去问他们?” 赵云觉得大有道理: “可姑娘为何不愿告知?” “告诉你有何用?” “某或可为马将军报仇!” 马云禄倔强道:“先父之仇,自有我马氏兄妹料理。君既非我马氏宗亲,亦非我家部曲,更非我族晚辈,何须劳烦君代劳?” 马云禄口中虽如此言语,然曾亲见赵云神勇武艺,心下实望赵云能助马家一臂之力,以雪前仇。 但马云禄自认为是知礼守正的人。 世间诸事,皆需循规蹈矩,名正而言顺,方可行之不悖。 而赵云一听有仇,心知马腾必为他人所害。 莫不是因此马氏与姜氏生仇? 然回忆少女与姜叙大战之时,虽然步步紧逼,却又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只要仇人不是姜氏,一切都好。 “马寿成将军与吾主共署衣带密诏,实乃兄弟之契。今噩耗传来,某不才,愿结连孟起诸将,共讨贼寇,以雪将军之耻,恳请姑娘直言相告。” “孟起?你知我兄长大名?” “神威天将,名震雍凉,谁人不知?还望姑娘引荐!” 赵云心想,女子思路总是难以揣摩。 和这姑娘说不明白,若得和马超相见,言明因果缘由,便可成事。 自然在言语间故意多加赞美。 马云禄闻其赞美兄长,很是得意。 “不过,此事不必知会兄长!你只要做我副将,我自允你同去!” “可做盟好,但做姑娘副将之事,乃万万不可!” “你果真不愿做我副将?” “宁死不愿!” “我若不让你做我副将,乃换做他事,你可答应?” “那是自然!” 说完这句话赵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本来就没打算做她副将,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允诺了他事。 但赵云光明磊落,也不愿和这小姑娘一般计较。 赵云凛然言道:“好,姑娘直言便是!” “既如此,这第一件……” “姑娘且慢!” “怎么了?” “非一件之数?” “做我副将,乃无上荣耀之事,你既弃之,自不可以一件之数相充!” “那是几件?” “最少……”马云禄伸出三根手指:“三件!” 赵云愕然,似有几分道理,然心下犹疑,又总觉某处不妥。 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拿捏了。 “不可行人为难之事!” “那是自然!” “姑娘请言!” “这第一件嘛……” 马云禄转转眼珠,想了一会,却指了指不远处的鞋子:“你去帮我把鞋子拿来!” 赵云愕然,面色骤红如霞:“此间近在咫尺,何不自往取之?” 马云禄看着俏丽的足尖:“唯恐足染尘泥!” “前番为何不置近处?” “唯恐涉水沾衣!” “若某不在此处,又当如何?” “自不会在此濯足矣?” “何不令羌卒来送?” “羌人犷悍无礼,汉室闺秀,岂容赤足示于胡虏之前?” 第207章 马玩劫掠西县外,赵云突袭杀羌首 赵云本不擅言辞,再加上第一次和女子说这么多话,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往昔所遇女子,赵云若非以礼敬之,便是峻词冷对,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见马腾之女,心怀敬怜。 故而多些耐心。 犹豫许久,终于拔出长枪,以枪尖挑起鞋子,轻置于马云禄身前。 马云禄本欲为难,忽见一羌兵慌忙跑来,慌忙穿好鞋子。 那羌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赵云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马云禄脸色骤变,方才明媚娇柔尽消,满脸亦是冷傲之态! 赵云忙问:“怎么了?” 马云禄挎好长枪,束紧腰带,翻身上马:“土羌军来了。” 赵云不解:“既是羌军,莫非孟起将军所部?” “羌军亦有多部,有人是友,有人是敌!土羌部落性情残虐,乃韩遂所招纳,首领为赤勒戈,自是与我等互为仇雠。” 遂与其部羌兵用羌语说了几句话。 然后转头,将领中一纱巾解下,递给赵云。 “这是何意?” 马云禄朝一个方向一指,对赵云道:“汝可沿此小路北行,绕冀县往历城去,沿途可遇我兄长。切记,遇我兄长万不可先言刘皇叔所部。执我纱巾,便知友盟,而后方可坦言!” 赵云一怔:“为何?” “前番我父为韩遂所害!韩遂又遣李堪、成宜伪作皇叔之军,害我亲眷。若贸然以皇叔部相告,恐为兄长所误!” 简短的一句话,赵云明白了因果缘由。 这时,马云禄所部八名羌兵骑马尽至,马云禄与众卒又说了几句羌语。 马云禄遂朝赵云拱手一礼,眉目间显出一丝凛然:“承蒙子龙将军援手之恩,本小姐尚有要务在身,需西行而去,望后会有期!” 说完,策马扬鞭,朝西而去。 “姑娘保重!” 赵云与其作别,遥见烟尘古道倩影渐去,手握淡香纱巾,恍然想起未问姑娘性名,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怅然。 但见南边烟尘滚滚,知土羌既近,遂将纱巾揣于怀中,策马北行。 行至半里,赵云心中却尤感疑惑。 此路狭窄,甚为隐蔽。 西路宽阔,羌兵兵强马壮,那姑娘部从尽损,人马已疲,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任务比安全与兄长汇合更加重要? 赵云越想越不对劲,猛然间,心中骤凛! 莫不是这姑娘故意引兵西去,使我获得逃生之机? 赵云心中有所怀疑,亦不知真假。 然念及那姑娘颦笑之态,心底无端涌起一缕护佑之意。 赵云一咬牙,勒缰回视,口中高呼 “驾!”,拨转马头,复向来路疾驰而去。 …… 另一边,姜叙败退西县,虽有些狼狈,但军卒所失不多。 杨阜问道:“可救成宜之军?” 姜叙摇头:“未曾,偶遇马超部从,与之大战,几近遭难,却被一白衣之将所救。” 杨阜疑惑:“白衣之将?凉州之地,除马氏一族,可还有白衣之将?” 姜叙坦言:“言马腾旧部,却莫名救我!此人似与我姜氏有故!” “何出此言?” 姜叙便将当时状况直言于杨阜。 杨阜也大为困惑。 不多时,成宜大军至,杨阜下城礼待。 杨阜言及此事,成宜大怒,对杨阜道:“前番未得其救,那姜叙乃与马氏暗通乎?” 杨阜大惊,凛然道:“绝无此事!乃我请其相助,将军若得生疑,请先斩我!” 成宜哂然道:“怕是其与韦康一般心隘,不愿相助于韩刺史!” 然终究未得继续追究,乃引部入城! …… 然而,成宜既得入城,未过多久,马玩又兵至。 成宜遂与马玩共是韩遂部下,然此二将各有亲军部从数千,互不隶属。 成宜占据西县,知冀县的汉阳太守韦康不待见韩遂部从,故想占据西县,欲打发马玩去冀县,自己独享西县粮草供给。 马玩也不傻,自知韦康必不会开门,也想分得西县粮草,便在西县城门外高呼:“速速开门!” 成宜拱手道:“马将军,西县粮草匮乏,冀县粮草丰饶。望速往。” 马玩知成宜脾性,冷笑对姜叙道:“姜将军,汝既不开门,我便劫掠周遭!却待如何?” 姜叙大惊:“不可劫掠百姓!” 遂欲放马玩入城。 成宜亦笑着摆摆手:“城外百姓,亦无多资,让他劫掠又能如何?” 姜叙、杨阜皆为此言所惊。 却不知,和他们这些官员不同,韩遂麾下之将,久于西凉南征北伐,个个骁勇善战而又心狠手辣。 在他们眼中,劫掠百姓不过是家常便饭。 然而此时此刻,姜叙、杨阜皆不知所措。 看向城外策马而去的马玩,又看看成宜冷酷的嘴角中泛出的凛冽杀意。 还应该劝么? 怎么劝? 就算劝得成宜放马玩入城,两军若分赃不均,恐遭殃的就是城中的百姓了。 说起来,董卓如此,韩遂如此,唯独世代公侯的西凉马家还能好一些。 然而,自马腾死后,马超粮绝之时,亦多有劫掠百姓之举。 西县城外,马玩一声令下,麾下羌兵纵马冲入各个村落,肆意抢掠财物,凌虐百姓,村外一片凄惨景象。 这一刻姜叙真有心带兵出去,杀灭马玩大军! 然而,又怕城中空虚,不得限制成宜。 一时间回想韦康所言,竟觉满心悔意。 但没办法,韩遂之部再残忍暴虐,也是根正苗红的大汉凉州刺史。 作为大汉臣子的他们,又能做得什么? …… 另一边,土羌大军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当时,赤勒戈率领大军正极速前行之时,一人一骑竟从北处斜斜杀来,极速向其靠近。 赤勒戈感觉很困惑,甚至觉得眼前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实在理解不了,马氏族人敢单枪匹马来阻拦他的千人羌军! 在某一刻,他甚至认为这是伪装成马超或者马超部下的友军将军都更合理一些。 即便不是,他也不怕。 毕竟大军相伴,纵然马超有万夫不敌之勇,又如何能敌我这强悍军阵? 正欲拎刀迎敌,忽见白马从他面前高高一跃,寒光疾闪,未及呼叫亲卫相救,咽喉已中一枪。 赤勒戈落马,庞大的身躯极速翻滚,为身后战马所踏。 众羌将纷纷勒马相救,那将趁此时机,扬长而去。 第208章 马超背锅,魏延请降 首领落马,后队战马不及勒马,嘶鸣着踏过。 赶紧勒马急停,却至前后相撞,顿时人仰马翻,哀嚎声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奔袭土羌大军如同奔跑的野猪被一棒敲了面门,瞬间瘫软在了原地。 众羌兵首领赶忙领队缓停,而后以羌语忙呼:“戈主落马!” 众人忙整队伍,从人堆里寻出赤勒戈首领,众羌首围着一圈探近观瞧。 不说咽喉一枪,便是浑身骨头多被马蹄踏碎,难有完好之处,连整张脸都被马踏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 那是死得透透的! 若非身着高贵的兽皮裘绒,根本辨不出其身份。 众羌以羌语呼唤:“酋首,徒遭横祸,何其惨也!” 副羌首从后而至,见此捶膺顿足,嚎啕大哭,好容易忍住哭泣,又咬牙切齿道:“何人弑我兄长?” “白马银枪者!” 数名土羌前队含泪言道:“非是马超又是何人?” 是啊,白马银枪者未必是马超! 然而,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又潇洒离去,除去锦马超又会是谁? 副羌首怒道:“失之首领,侍从皆斩!!” 众土羌惊恐,又纷纷跪地求饶:“愿擒马超,为酋首报仇!” 本来亲军皆为悍勇之人,如此尽斩,着实可惜。 副羌首眦裂发指,仍腰斩二亲卫以立威,拔刀高呼:“马超竖子,吾必杀汝以雪此恨!” 众羌一起拔刀高呼:“誓杀马超,报仇雪恨!” 副羌首遂令亲军余部按照刺客逃脱方向去追。 余部结阵于金城之北,椎牛衅鼓祭旗,商量遣使赍金珠往说诸羌首领,共御马超。 另一边,马云禄率羌卒奔行数里,人疲马乏,却未见土羌大军追来,感觉疑惑。 心中有些担心赵云是否为土羌所累。 然而马云禄亦想的明白,赵云单骑从北小路而逃,即便被发现,羌军因怕埋伏,也不敢贸然进山去追。 想是此部土羌非为自己而来。 当即缓步慢行,寻猎补给,亦寻马超而去。 …… 襄樊之地,汉水汤汤! 旬月对峙,衅端渐弭。 偶有交锋,互有胜负,虽各伤皮毛,然皆于根基未损。 曹军昼夜肄习楼船,关云长则临江盱衡,寻求战机,然苦无隙可乘。 两岸旌旗相望,不闻金鼓动地,厮杀震天,唯闻肄习连营,猎猎旗声与汉水涛声相激,亦震人心魄。 北岸,曹操迎风立于井台,问询于禁:“东西两军,皆每日操练,何人水军更盛?” 于禁拱手答道:“丞相,孙将军虽为主帅,然其水军精熟犹逊于蔡瑁所部。” 曹操抚髯颔首,他心中明白,蔡瑁所带襄阳旧部,原本多有水军。 对于水战自然比较精熟。 而孙贲所练水军,多为江北之卒,不习水战,训练的难度自然要大很多。 然而,蔡瑁虽掌水军,在曹操心中终属荆州降卒。 唯江北健儿久从征伐,方称嫡系。 故曹操命孙贲日夜训卒,欲练得一支精悍水师,为定天下而用。 “叫孙将军前来!” “喏!” 不多时,孙贲带甲近至,抱拳拜于曹操:“丞相,有何吩咐?” 曹操伸手将其拉起,如待友朋:“伯阳,如今训练水军有何难处?” 孙贲叹气:“非操舟之难,盖因江北健儿素不习水,舟中肄习日久,辄眩晕呕逆,大大影响了训练进度。” 曹操问道:“可有良策能破此局?” 孙贲思索片刻,抱拳回道:“若得江东子弟或荆州降卒导习水战,可得事半功倍之效。” 曹操沉思良久:“若得久训江北之卒,多久可成良军?” 孙贲谨慎给出了答案:“非一载不能成事。” “一载……” 曹操闭目思索片刻:“那就一载!然……倘若一载不能成军,又当如何?” 孙贲又抱拳跪地,朗言道:“某愿立军令状,若一载不能成军,愿以死谢罪!” “哎,那倒用不着!” 曹操慈蔼的笑了笑,又拉起他:“江东儿郎,必言出有信,勿令孤失望也!” 孙贲见如此,心感诚挚,认真的点点头:“某宁死,必不使丞相失望也!” 曹操乃令韩嵩悉心训之。 旋即,曹操还于军帐,又有战报至前。 乃韩嵩呈报。 韩嵩虽为刘表旧将,却是曹操死忠,曹操待其甚为礼遇。 命韩嵩代替娄圭,乃拉拢荆襄名士,以为其所用。 “德高,可有人愿附?” “正是!” “何人?” “乃义阳魏延!” “魏延?”曹操闻之,神色一凛。 驻军江北多日,他自知魏延本属刘表旧部,后从云长麾下,昔日与己数度交锋,乃悍勇之将也。 然此等前驱猛将,无故骤降,却令人疑窦顿生。 “魏延何故降我?” “乃与关羽生仇,被其杖责数百!” “哦?所为何事?” 韩嵩便将魏延与关羽在帐中的那次冲突说与曹操。 复述者乃韩玄、傅巽。 此二人自是曹操所信之人。 又几日,曹操命斥候打探,所言消息亦有其他渠道的消息所证无假。 曹操顿时心中生喜:“若得魏延,则南下有望矣!” 遂欲命韩嵩接应魏延等暗渡江北。 荀攸觉得蹊跷,对曹操进言道:“丞相,恐为诈降也!” “百笞之刑,非匹夫可受!今江北前易先锋将为苏飞,魏延见轻于军,此非诈降矣。” “莫不是关羽与魏延演出的苦肉计?” 曹操思索片刻,看向荀攸:“你是说,云长设苦肉计,故意帐前做假,先于众前被辱,再故怒而杖责义士,以欺戏于孤耳?” “未可尽信其无。” “哈哈哈哈!” 曹操轻点荀攸,豪迈而笑。 荀攸眉头紧锁:“丞相慎之!” “公达此言有理!然……” 曹操站起身,走到荀攸的面前:“若他人诈降,孤必心疑。然云长……” 沉吟久之,摇头而叹:“以云长之磊落,必不肯为此计也。” 荀攸隐觉不妥,又道:“关羽未必作得此事,然有徐庶在侧!” “孤了解云长……” 曹操摆摆手,很肯定言道:“便是徐庶献此计,云长亦必不肯为之!” 第209章 四将过江投北,魏延巧设连环 曹操对关羽了解颇深,最终未信荀攸所言。 然而曹操亦非一意孤行之辈,亦决定考察后再行用之! 遂命韩嵩接应投北之士。 韩嵩差亲随从民道过江,与傅巽口述过江之策。 方知守江之校尉韩暨在韩嵩的拉拢下,亦早已通曹,可做渡应。 时值半月,魏延伤已结痂,与傅巽、韩玄商议共同投曹。 魏延恼恨:“恨今股伤未得痊愈,否则定取关羽之头献与丞相,做投名之礼。” 傅巽安慰道:“丞相所言,无须他礼,将军归命,胜却千乘之贽。” “恨不能早投丞相也!” 于是,韩暨率亲卒,借夜色渡傅巽、韩玄、魏延投奔江北。 韩暨自知回旧营必为关羽所害,亦不复归。 关羽得知大怒,目眦尽裂,拔剑斫地道: “竖子敢尔!背主求荣,狗彘不如!” 欲斩其余临江之卒,乃被徐庶劝下,其昼夜分管,虽有疏忽,并无重责,各杖责二十。 傅巽、韩玄、魏延、韩暨四将入帐参拜,曹操独目注魏延。 但见其髯长及腹,面如重枣,虎目含威,恍若云长再生。 曹操哈哈一笑,离席趋前,双手相搀,声若洪钟: “文长何需多礼?观公风骨,真乃不世虎将也,孤得将军,如虎得翼也!” “蒙丞相不弃,延愿以死相报!” 说着踉跄欲躬拜,曹操急托其臂: “将军言重矣!” 曹操欣慰的看着他,满眼都是心疼:“闻将军为关羽所欺,伤势可愈?” “还未曾!” “可容孤一看?” “这……未免不妥?” 魏延赧然抱拳,看上去有些为难。 曹操挥挥手,众将皆退,独留许褚于身侧。 “诸公暂退,将军莫要拘谨。” “好,好吧!” 魏延乃解衣裳绦带,赫然现其创处,条条血痂,由背及股,触目惊心! “哎呀呀!” 曹操面色凄然,然心中窃喜。 此等重罚,常人多不堪受,未及杖毕而亡者众矣。 魏延身罹此酷刑,断非作伪行诈之态! 曹操遂痛心叹息:“取我金疮药来!” 立由程昱取药而来。 曹操亲为其上药:“此药乃皇家之用,非寻常将卒可用之。” 魏延满面惶恐:“丞相,不可!” “哎……既是同袍,有何不可?” 曹操遂悉心涂抹,为得猛将而暗暗欣悦,心疼之意却溢于言表。 魏延也是满脸受宠若惊之色,却心众暗道:吾今利刃为军卒所夺,若猝然回身,可一招扼毙曹操? 若果能如此,那真是为皇叔立下不世之功? 我魏延纵死,亦名留千古! 然而观许褚在侧,魏延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此壮汉在此,若不得杀死曹操,恐坏军师之计也! 药上得差不多了,曹操擦擦手: “将军既负创在身,宜多加将息调养,孤即命军医随侍诊治!” 魏延抱拳道:“请为丞相先锋,杀关羽甘宁于汉水!” 曹操朗言安慰道:“孤知你心,然如此重伤,不宜仓促赴战,当安心养疴,待痊愈后再展雄风,彼时孤委你重任,何愁关羽、甘宁不灭?” 曹操以魏延身体有伤为由拒绝了魏延领兵之请。 这既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也是对魏延的一种保护! “可是……丞相,我已无碍!” “先养伤,等伤养痊愈,孤自有重用你处!” 魏延只好抱拳道:“多谢丞相!” 转瞬魏延已于曹营月余。 隆冬已至,溪潭生冰,但汉水依旧奔流不息。 魏延创痂已脱,虽偶有痒痛,然其体质强健,已然无甚大碍。 魏延再三请命出战,非为领兵,哪怕只为前卒亦可。 曹操心中就是喜爱这种战意迫切的将领,也打算给他个机会,考验一番。 “文长可愿为孙将军麾下还是蔡将军麾下?” 魏延不假思索抱拳道:“末将久居襄阳,多与蔡将军共事,可为蔡将军部下!” 曹操闻听此言,面露难色:“然蔡将军操习水军熟稔,孙将军麾下却缺少文长将军这样的将才,你先至孙将军麾下,助其练兵,待出成效,自有重用之处!” 魏延亦抱拳道:“谢丞相!” 这番对话,颇有深意。 如果魏延说自己“久于荆襄,与蔡瑁不合!” 曹操必将其安排至蔡瑁麾下。 然魏延说的是“多与蔡将军共事”未曾言及“不合”之事,曹操就偏将其放在孙贲麾下。 此乃曹操的御下之术。 是以未尝使孙贲、孙辅共职,亦未并置蔡瑁、张允于一处。 然而,曹操并不知道。 能在孙贲部下,正是魏延真正所求之事! 魏延得入孙贲大帐。 孙贲自知前番水战魏延为手下败将,心中亦多有优越之感。 但毕竟今是同袍之将,虽心有轻慢,然终不失体统。 命魏延于军中效力。 彼时多见甘宁苏飞巡江。 高挂关字大旗,耀武扬威。 魏延入孙贲营后,数次请战,欲战甘宁苏飞! 孙贲的回应是:“甘宁为锦帆之贼,素擅水战,苏飞亦是水战良将,文长虽陆战骁勇,然水战恐非其敌也!” 其心忧魏延战败,致使军威受损,是以托辞敷衍。 心忖待水军磨砺至精锐之境,方可挥军南下,与关羽军一决雌雄。 魏延心急难耐,恳切陈词:“大都督,恳请拨战船二十,末将愿与甘宁苏飞一较高下。若不能取胜,愿领受军法严惩,绝无二话!” 孙贲喟然长叹,劝道:“文长啊,非我吝于拨船予你,实因吾部水军士卒多来自江北之地,向来不精擅水战之技。若贸然驱之出战,只怕难免遭受大败!” 听闻此事,魏延嘴角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大都督放心,只给我战船二十,三日之期,必得练出可战之师!” 孙贲神色骤凛,心道:若真如此,便解燃眉之急。 纵然失败,亦无伤筋骨! 且看他用何方法! “善,本督便予你战船二十。且许你三日练兵之限,且观你能练就何等雄师?” 魏延大喜,朗言抱拳:“谢都督!” 魏延既得战船与麾下士卒,竟不事操练,即刻以钢钉、木板将二十艘战船首尾相连,横排十舟,纵列两舟,只两日过半,一座硕大无比的水上方阵霍然成型。 纵有江涛汹涌,此阵稳若泰山。 即便浪高翻涌,亦不过微微摇晃,全无剧烈颠簸之态。 江北来的士卒立身于这方舟巨舰之上摇桨挥橹,再无眩晕呕吐之苦。 仿若置身平地,安稳非常。 孙贲见之亦不免诧异,方知水战竟有这种方法? 第210章 魏延水军大胜,曹操谋划火攻 那一日,阴霾蔽日,彤云压江。 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甘宁引舟师搦战于汉江心,蔡瑁得令亲率楼船相迎。 两船阵相对,立刻开始搏杀! 起初箭雨蔽日,后经接阵,众舟敌我穿插,军令嘶喊声如雷霆,樯橹相撞声如裂帛。 “杀!” 各船船尉仗剑,调度麾下战船,或直冲敌舰、两船轰然对撞,或巧妙穿插、于交错间射箭投矢。 此际,战氛炽烈,杀声盈江,双方鏖战正酣! 曹操率众将登楼观战,迎风抚髯,不禁感慨:“此诚为绝世之水战矣!” 忽在此时,对岸金鼓大作。 只见,苏飞率赤龙舰队横江而来,旌旗蔽空,势若奔雷。 曹操见蔡瑁渐落下风,急令孙贲截击。 魏延见此立刻请命,孙贲便命魏延督铁索连环船,另携二十斗舰截击苏飞。 魏延束甲仗剑,立船头高呼:“今日破敌,在此一举!” 鼓角齐鸣,百桨翻飞,铁锁巨舰如出山猛虎,鼓浪而来。 连环大船首突入苏飞阵中,铁皮船角斜斜撞击。 竟将苏飞楼船撞出丈许裂口,江水顿时倒灌如注。 魏延亦船有损毁。 然而不同的是,魏延铁索大船乃二十战船项连而成,纵然损毁,亦不过损毁一艘,其余十九艘俱无妨事。 而有十九完好的战船拴托着,那艘被撞坏的战船亦未沉江,竟还保留着战斗力。 士兵仍可于甲板弯弓射箭,亦可于边缘划桨。 曹操神色一凛,顿感惊奇。 苏飞麾下骁勇登舰搏杀,曹军长槊手列阵以待。 孙飞军攀至甲板,魏延指挥曹军力战,曹军于宽阔而稳定的甲板上展现出自己的长处。 曹军凭借连环船高舷阔板之势,以长槊刺之,登舰者纷纷落水。 “彩!” 高台观战曹军将领不禁叫好! 苏飞攻主舰不得,只好转攻随行斗舰。 魏远见斗舰不敌,立刻下令:“众船且避我后!” 斗舰如雁阵般退至巨舰之后,苏飞竟寻不得破绽。 曹操抚掌大笑:“文长真乃吾之樊哙也!此连环船之妙,真天下罕有!” 这时,于禁指道:“丞相,蔡将军恐不敌也!” 言未毕,曹操见蔡瑁水军被甘宁杀得七零八落,急令蔡瑁退军。 甘宁紧缠不弃。 “速命魏延接应!” 锣鼓声以一种特定的节奏交替响起。 乃是岸上发来救援信号。 魏延当机立断,复令转舵,众桨齐翻,铁索连环船如猛龙摆尾,鼓浪冲向甘宁船队。 甘宁纵然多经水战,亦未曾曾见过此等利器! 方欲整军相抗,连环船已鼓浪而至。 舰首铁皮撞碎敌船数艘,曹军弓弩手万箭齐发,甘宁溃败。 魏延复命士兵持挠钩铁链,欲将敌船勾住,以求短兵相接。 甘宁见势不妙,急令鸣金收兵。 魏延见甘宁败逃,立于船头哈哈大笑:“甘宁小儿,汝也有今日!” 大战结束,两军援舟入江打捞伤卒。 此战毕,魏延整军还营,犹自挺立,威风凛凛。 曹操亲迎于辕门,解锦袍以赐之:“将军神武,不亚于关云长也!” 魏延走过去,竟怒而不受,单膝按剑跪地:“丞相请勿将吾与关贼并论!” 魏延辱骂了关羽,曹操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这才说明魏延真正属于了他。 忙近身搀起:“孤失言,然锦袍请受!” 魏延抱拳:“谢丞相!” 此一战,魏延铁索横江大船名噪大江两岸。 曹操对魏延大为嘉奖,俨然待若五子良将之列。 魏延当即提议:“丞相,北军既不擅水战,何不全军效仿,以此连舟,或三十舟,或五十舟,则可尽显北军之长!” 魏延的话正说到曹操的心坎上。 曹操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从魏延率铁索大船撞破苏飞楼船时,曹操在心中就已把连舟之事提上日程。 经魏延提议,曹操立刻通允,命孙贲皆按魏延所议,多多连接大船。 以供北军之用。 孙贲觉得哪里不妥,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心欲直谏于曹操,然今自身统御水军攻敌未克,若贸然建言否决,恐触丞相之怒。 当即抱拳应喏! 这时,荀攸皱眉出列:“丞相,若皆以铁索相连,万一欲火攻,又当如何?” 曹操满不在意的摇摇头:“今值隆冬,风多北由向南,即便火攻亦难烧至北岸。” 荀攸沉吟,遂归队列。 的确,曹操所言在理。 纵敌以火攻为计,然风向未朝北,我军纵有折损,料亦无大碍。 而这时,魏延再度抱拳出列:“丞相,末将还有一计,可破南军!” “文长且言!” “荆州冬日北风正盛,既如此,我等何不用火攻?” “哦?” 曹操捻须,沉吟而言:“虽可火攻,然敌舟既可四逃,亦无太大战果!” 魏延归列,并未再说什么。 然而,魏延的这句话,已经被曹操牢牢记在心中。 是啊,既多北风,何不火攻? 可何时才是火攻最恰当的时机? 另一边,甘宁苏飞大败于魏延,关羽震怒,欲予以责罚,又被徐庶劝下。 然见魏延使铁索连舟之计,愁眉不展。 “军师,魏延既投曹操,有何良策?” 徐庶建言,呵呵一笑:“云长,何不亦用铁索连舟?” 关羽望着江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军不惧水战,且既是冬日,犹怕火攻啊!” 徐庶呵呵一笑,凑到关羽耳畔:“云长自可做连舟之势,未必真要连舟。” “这是为何?” “乃破北军之法!” 关羽神色骤凛,看向徐庶:“是何破法?” 徐庶沉吟片刻,小声说出两个字:“火攻!” …… 北军旋即铸炼铁索,声势浩繁,连舟造舰。 曹操于此,毫无隐讳之心,纵其战略意图为敌所知,亦无丝毫在意。 为何? 这乃是对敌方军卒的一种心理压迫。 前番未能挥军南下,盖因水战败北。今有铁索连舟之策,不日即将兴兵南下,汝等心中可曾生怯? 南军那边怯不怯不知道。 但是,貌似也开始连舟造船了。 消息传到曹操的耳朵里,曹操心中一震。 脑海中浮现出魏延前番所言! 虽单招魏延入堂! “文长,今关羽亦铁索连舟,孤欲火攻,汝有何计?” 魏延思索片刻,凛然抱拳道:“关羽造船之际,丞相可暗备干草、火油诸般引火之物,于夜间悄然安置于数十艘单舟之内,不露形迹,以蔽人耳目。待关羽连舟完工,便可趁夜发动火攻!” 第211章 筑城诸葛计,零陵捉刘巴 曹操闻言大喜,而后,却又隐隐感到不妥。 为何? 若得干草火油等引火之物自然不难,但置于何处却成难题。 按魏延所言,置于单舟之中,在特定时候纵于南岸,以成火势。 但如此,必与大船相近。 安置不妥,容易伤及自身。 可若聚于一处,与众舟隔绝,又恐为关羽军所识破。 那置于岸上? 若待烧船之日,怎能迅速搬至舟上。 曹操思来想去,决定先筹备燃火之物,先置于岸上,待关羽铁索连舟将近完成,再以巨舟做掩,悄然运至单舟之上。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然而,曹操还是有件事没有想到。 关羽铁索连舟何时告竣,此关键之时,其实全掌控于关羽手中。 然而,还有件事,令曹操心有顾虑。 那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载着火油干草的船送到关羽军的岸前。 要知道,即便北风正盛,即便众船横联,但只要对方做好了万全准备,待油船未近之时,命斗船以钩镰长羌挂舷,便可阻舟近至。 即便能烧毁些许战船,亦不会造成敌军尽溃之势。 如此良机,若用不好,以后想再用就难了。 在曹操看来,既然要烧,就要烧得彻底,最好把刘备烧得一败涂地! 这几日,他冥思破敌之计。 荀攸、程昱虽屡进忠言,谏言此节或存隐忧,然曹操并未将其置于心上。 非其刚愎自用,不听良言,乃因其对二人所虑诸事布置周详,且防备妥当。 比如,提到风向之时,问及襄阳众卒。 襄樊冬日可会有南风?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谁会在意北风呼啸的隆冬偶然出现的那几日南风天。 可诸葛亮不一样! 汉水西南,筑城! 诸葛亮于中军帐外设五事以候天时: 一曰悬羽测风: 以五色彩羽系于铜铃之上,昼夜观其舒展之状。若羽尾下垂如笔锋,则知无风;若羽翅开张如飞,这有风必至。 二曰焚香定时: 以香篆刻漏计时,观香灰落处之疏密。若香灰凝聚成团,则主阴湿;若香灰轻扬似雪,则知干燥。 三曰观冰知候: 于汉水之畔凿冰取芯,观其纹路疏密。若冰晶棱锐如剑,则主严寒将续;若冰纹交错似蛛网,则兆暖阳将至。更以芦苇插于冰面,视其倾斜之度,可断水流缓急与冰层厚薄。 四曰焚炭验湿: 取南山松木为炭,置于铜鼎之中。若炭灰凝而不散,状如墨玉,则主湿气内蕴;若炭灰轻扬如雪,触之即散,则知干气外达。此乃以五行生克之理,观火性燥湿以应天时。 五曰观絮定风: 取鹅绒置于铜盘之中,以磁石镇其四角。若鹅绒向北聚结,则知南风将至;若絮团东倾,则兆西风即起。更以龟甲承絮,观其飘动轨迹与方位角,参合二十八宿方位,可断风候之缓急。 当然,有些事并不一定会准确。 诸葛亮久寓荆襄,躬耕陇亩之时,常留意物候变化,详加记录。今又以五事参详,断测天时,日臻精妙。 这一点,普通百姓做不到如此详尽归纳总结,士族贵胄又鲜通农事,不屑于关注此事。 唯诸葛亮能兼通农事之微,谙熟物候之变,于天时断测一道,独步于当世。 值此日,刘备于堂中理事,正逢关羽驰报一讯:乃魏延投曹! 刘备大惊。 想到阿斗所言,前世魏延为我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今生怎竟投曹。 那种心里落差,让刘备心神俱裂,颓然坐于案上。 “文长何至于此?” 遂携此报去问诸葛亮。 诸葛亮看着刘备眼中焦急哀伤之色,诸葛亮心中也隐隐作痛。 “主公,你不信魏延投曹?” “文长乃义士,虽与我结识不久,然相知甚深,我实不相信他会离我而去啊!” 诸葛亮淡然一笑:“主公不信,那他自然不会。” “哦?军师此言怎讲?” “文长将军以身误敌,乃诈降之计也!” 刘备闻言,立刻兴奋起来:“军师,可否细言……” 诸葛亮便将自己的计划的一部分说给了刘备。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 身为主公,这么大决议竟然全然不知,然而刘备却丝毫未有怪罪诸葛亮之意。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军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他岂能怪罪? “我本欲以责打黄盖成就此计,命魏延行关平之事,然魏延听闻,觉得江东之将不可尽信,便自荐行苦肉之计。我恐主公不忍,便暂瞒于此……” “哎呀!” 刘备闻言,眼含热泪:“文长啊文长,真吾兄弟也!” “主公,此事乃我军机要,不可说与鲁子敬。” “我自知晓。” 正这时,又有斥候入帐。 呈出零陵太守习祯一讯:名士刘巴现居零陵,欲取道西行,投奔刘璋。傅肜奉命行事,将其擒获,现羁押于零陵狱中。 刘备面露疑色,曰:“我并未颁令擒拿刘子初,此乃为何?” 诸葛亮浅笑,徐徐而言:“此乃我嘱托习太守和傅将军,刘子初知江北曹军既来,必经零陵而去益州,若得其经零陵,就地扣押,切不可使其投效刘璋。” 若是他人行此之事,刘备必然不快。 然这是诸葛亮做的决定,刘备深信军师行事,定含玄机,必有深意 。 “子初素有大才,然其心向曹,我屡求而不得,其有他志,亦不想强迫其留于帐下啊!” 诸葛亮无比自信的笑了笑:“主公,他想投曹,便送其归曹。我料他入曹营之后,必复来投奔主公。到时,刘子初便实归主公也!” “哦?”刘备既惊喜又诧异:“军师可有何计?” “先请子初入零陵,我自说于他。主公只送其归北便好!” “好,就依军师!” 又旬有五日,刘巴被解至筑城。 刘备优渥相待,欲示之以好。 刘巴不便拒绝,遂以礼应付。 然刘备善察言观色,旋即洞悉刘巴内心,犹存轻慢之意。 显然这个子初先生还是看不起自己。 刘备不得贤才,深感无奈,只得将此事托付于诸葛亮。 诸葛亮请刘巴入帐,斥退众人,为其看茶,缓声言道:“今请子初先生来,有一事相请。” 刘巴慵懒言道:“何事相请?” 诸葛亮淡然一笑:“乃过江去北,诈降于曹。” 第212章 刘巴应诈降计,关平领奇袭兵 闻听此言,刘巴心中陡然闪过一丝惊喜。 诈降? 吾径直离去投曹,不复归来,来个假降变真降,又有何不可? 然他亦深知,孔明绝非庸碌之辈,此事恐非表面这般浅显。 莫不是孔明有意试探于我? 刘巴故作惶恐之色,慌忙摆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刘巴惭愧笑道:“巴驽钝怯懦,实不堪此重任。前番见大军旗号便两股战战,几不能走,若令我诈降,稍有差池便露破绽,恐坏了先生大计。如此重大要事,还请先生另择贤能。” 诸葛亮满脸诚挚道:“先生莫要推辞,此事非先生不可!” 刘巴诧异:“为何非得是我?” 诸葛亮徐抚羽扇,神色凝然道:“子初,我有一言相问,汝但说无妨。无论所言为何,吾当保汝周全。” “好,你问便是。” “我听不疑所言,你素来轻视我家主公,常颂孟德之贤,心向许都,欲投曹氏,此说当真?” 刘巴心中一凛,没想到诸葛亮竟然直接问出此话! 那么,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刘巴一直心中所想,就是弃荆投北,归附曹操。 很多人也都清楚。 然而,他现在能承认么? 当然不能。 别看诸葛亮承诺:无论所言为何,吾当保汝周全。 没准就为为钓我肺腑,来给我治罪! 刘巴惭笑着一拱手,又黯然一叹,感慨万千道:“实不相瞒,往昔岁月,吾诚有投曹之意。然未料,曹操竟害娄子伯,毁我荆襄之名士。此讯传至荆州,我惊愕灌顶,方得悔悟,曹操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徒,不得与其共事也!” 说到此,摇头喟叹,满面悔不当初之色。 “这么说,现在子初并无投曹之意?” “没有,绝对没有!我心向皇叔,本欲投奔,又念家中亲眷,故而回了老家零陵一道,不是要借道去那益州。” 诸葛亮抚扇沉思,似在分析刘巴的话,暗暗点头:“如此,诈降曹营之事,便非子初莫属也!” 刘巴凑过身,不露声色相询:“孔明,你到底是何意?” 诸葛亮沉吟解释:“世人皆知子初向曹,故而投曹必为曹操所信。” “那你就那么相信我?” “当然相信,倘若子初真欲投曹,便与王粲、韩嵩、裴潜、司马芝等一并而去,何必再去零陵?” “呃,是啊……” 刘巴认真点点头:“正是如此!” 然而,刘巴之所以未与众人同往投曹,乃因彼时刘巴心忧,刘表万一未死,遣军下零陵,恐加害其亲眷。 始料未及,刘表既殁,刘备主政,竟颁政令:昔日投曹之士人家眷,皆可自决去留,不受胁迫。 刘巴因为太过于聪明,筹划的比所有人都早,反而错过了北上投曹的最佳时期。 已至零陵之时,方知此政令。 顿感自己白忙活一通。 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然而这也不差,既到零陵,正可将全家都带上,先脱离刘备掌控,西赴投奔刘璋,再冀望再觅时机,以图归投曹操之途。 这才是刘巴未先投曹,而南下零陵的真正意图。 可在诸葛亮看来,这竟成了刘巴不与投曹之辈同流的铁证。 孔明素以聪慧睿智著称,也有失算之时? 当然有可能! 这人啊,有时太过聪明,想的多了,反而容易错过正确答案。 刘巴对此感同身受。 “可军师要我诈降,到底所为何事?” “子初先答应我,我方得告知实情。” “不不不,我不知是何事,自不敢贸然答应。” 诸葛亮犹豫片刻,终于退让了一步:“乃联曹营一人。” “何人?” “蔡瑁将军。” “哦?蔡瑁不是投效曹操了么?” 诸葛亮面色凄然:“蔡氏一门,皆有忠烈之节。蔡中、蔡和二人为成吾计,不惜舍生取义,方使得太和山得以伏杀曹纯。蔡勋佯装降曹,实则乃与其姐共图刺杀曹操之大计。至于蔡瑁,虽为曹操效力,然我深知其为保襄阳数万士卒安危,不得不委屈求全,暂栖敌营。” “哦?竟是如此?” “我妻母亦为蔡氏,我岂不知其忠义之节?” “那我去又能如何?” “先生既至曹营,且素有向曹之名,操必信之。时机若至,可传语蔡瑁将军:吾主刘皇叔素信其忠义,知其忍辱负重,不得已而降曹。今敞怀以待,盼其早日归汉,共图汉室复兴之业。” 刘巴抚着须髯,细细忖度,孔明其言思绪缜密,并无破绽! 然而,到此时,他还不能贸然答应。 “蔡氏果真忠义也,应当相救!然我若去之,曹操若知,必然杀我!又当如何?” “子初无需别为他事,唯悄传讯于蔡瑁即可,曹操必难察觉。纵蔡瑁归附之举不慎败露,曹操亦会觉得乃蔡瑁主动叛离,不会联想到子初身上。 待蔡瑁决意来投,子初可往江北谷县民渡小坞,彼时我自会遣小船候于彼处,接应先生过江。” 看来,诸葛亮把一切都想好了。 而刘巴,也把自己的前途想好了。 “既如此……” 刘巴抬头抱拳,眼中写着凛然:“我断无再行推脱之理!我愿为皇叔,暗信说于蔡瑁!” 诸葛亮亦一拱手:“那便有劳先生了!” 当即,拨与刘巴钱财,让刘巴自行筹备过江投曹之事。 这样才显得真实。 而这时,丁奉和徐盛亦将江北诸地图纸详尽绘出。 诸葛亮将其对比于刘表府上地图,果然详细了不少。 而后叫关平入帐。 关平抱拳:“军师,有何吩咐?” “奇袭曹军粮草大营,汝敢应否?” 关平虽勇,但不莽,这一句差点没给他吓一趔趄。 为何? 世人皆知,自官渡一役之后,曹操于粮草的保护极为看重。 每有大军出征,五十万之众,以十几万精兵守护粮草,犹以为少。 如此森严壁垒,粮草又焉能轻易为敌所袭? 故而关平看上去有些诧异。 “军师给我多少人马?” “一千精骑,如何!” “呃……” 诸葛亮见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汝虽为云长之子,勇略差之多矣!汝既为难,我便请主公调苍梧刘封公子前来,其必敢应之!” 第213章 假到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岂分辨 “汝虽为云长之子,勇略差之多矣!” 这句话关平听起来不是那么特别痛快,因为他更愿意听到的是:“汝有云长当年悍勇之风!”亦或:“不愧为云长之子也!” 然这话虽听起来不痛快,但关平到底还是承认的。 父亲军功赫赫,天下闻名,自己自不能和父亲相比。 关键是后面那句:“汝既为难,我便请主公调苍梧刘封公子前来,其必敢应之!” 关平顿觉心中不忿,面色骤沉,满面皆是急切与不甘,上前一抱拳: “军师此言,我比封弟差之多矣?” 诸葛亮似乎真的权衡了一会,谨慎的给出看法:“汝之勇悍胜封公子多矣,然机干才略嘛……其城中设伏,生擒吴巨,有下交州之大功也。” 言外之意,人家是有大功的,你啥都没有。 给你个立功表现的机会,你还犹豫不决。 关平当然不能接受,当即胸膛一挺,神情激昂道:“一千就一千,然我却不知曹军粮草大营所设何处?” 诸葛亮呵呵一笑,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条小路:“汝可每军携带十日干粮,借民道过江,潜入此道,曹军粮草所设之处,大概就是这里!” 说着,诸葛亮用扇柄在图上某处轻轻一指。 关平看了半晌:“军师缘何知此处设粮?” 诸葛亮呵呵一笑:“江北之地形,我已谙熟于胸。我若为曹孟德,必置粮草大营于斯处!公子若欲知其中玄奥,待此役凯旋,亮自当倾囊相授。” 关平兴奋道:“那先生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说完,诸葛亮又从怀中掏出三枚锦囊。 “公子若逢困厄之境,尽可开此锦囊,内有脱困之良策。然公子若聪慧机敏,无需借助锦囊之助,便能顺遂完就所托之事,亦是无妨。” 关平大为惊奇。 他自然知道军师与父亲锦囊相约之美谈,今亦得三枚锦囊,若亦不拆而完成任务,那不是真比父亲都厉害了? 然而再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今去突袭曹操大军粮草,貌似比上次父亲的任务难度还要大。 我真的行么? 然关平素性恭顺,深知军师足智多谋,断不至无端令其赴险送死。 此番差遣,或另有玄机。 既如此,无需多虑,依令行事便是。 因着诸葛亮所荐,复遣江东小将丁奉充任副将,与之偕行。 丁奉年方二十又二,实乃江东之青年才俊,与关平志趣相投,必能互相协助。 二人领一千兵马,暗渡江北。 鲁肃颇为不放心,忧心忡忡劝道:“孔明啊,那曹操所屯军粮之处,必设重兵严守,防卫森严。此二子仅率千余兵马,又如何能攻入那粮草大营?” “呵呵呵!” 诸葛亮云淡风轻的一笑:“彼时孙伯符其以千余之众破刘繇数万之师,以孤军震江东六郡,刚至弱冠,比他们还小一些。” 鲁肃瞪大眼睛:“伯符乃天纵英才,岂是此二人可比也?” 诸葛亮亦回道:“此二人亦是天纵英才,只不为子敬所知也!” “这……” 话已至此,鲁肃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现在看来,诸葛亮两败曹操,皆以弱胜强,战绩在那里摆着,人家说什么都比你更有说服力。 只能暗暗祈祷二将万不可出什么事。 …… 再说刘巴这边。 刘巴准备停当,借民道得渡江北。 得与韩嵩联络。 韩嵩即刻禀于曹操。 曹操自知刘巴于荆襄的大名,关键是这个人连刘备都极为推崇,自然对刘巴产生诸多好奇。 “此人是否是诈降?” 韩嵩坦言:“丞相,刘子初于荆襄之地久负盛名,然未入刘景升幕府,熟悉其人皆知,他早有投奔曹公之意。只未得恰当时机。” “哦……” 曹操轻抚胡须,微微颔首。此前他多番遣人刺探荆襄情报,深知韩嵩所言属实,绝非虚妄。因而心中起意,打算一会刘巴。 于刘巴而言,此日堪称毕生最畅快之时。盖因就在这一日,他终于得见自己渴盼已久的明主。 曹操身着铠甲,稳坐于大帐之中。 刘巴迈步入帐,清秀而消瘦的脸庞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矜持和谦逊。 “刘巴拜见丞相!” “哦,你就是零陵刘子初……” “正是!” 曹操目光上下打量刘巴,见其本就心向于己,且生得一副书生容貌,周身洋溢儒雅气质,谈吐间尽显渊博学识,对此等文士,曹操心下颇为喜欢。 赶紧上前扶住刘巴。 “久闻大名,今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丞相谬赞,何不问我为何来投?” “哦?” 曹操面露诧异之色,道:“常人多因疑人投奔之动机,方有此问。今得先生,孤深信不疑,并无此念!” 刘巴轻轻一笑,问道:“丞相难道不惧在下乃诈降而来?” “哦?”曹操眉头一凛,不知刘巴所言何意,脸上的笑容却也消失不见。 “先生此话怎讲?” 刘巴淡笑不言。 曹操立即会意,轻轻抬手一摆,众将皆抱拳退下。 只留许褚程昱于此。 “皆乃心腹,先生直言无妨?” “不瞒丞相,我实为诈降而来。” 曹操与程昱对视一眼,皆面有疑惑,又与看向许褚,许褚一双虎目紧盯此人,生怕这瘦小的书生,突然跃来,刺向曹操。 又对刘巴道:“既为诈降,又何故直言。” 刘巴明白,对待曹操,不宜自作聪明,一切当坦诚相告。 “今吾此番前来,身负使命,实乃遵孔明之谋,行诈降之举,欲陷丞相于不利之境。然吾心有不忍,遂向丞相坦诚相告。吾所言虚实,还望丞相明辨!” “嘶……” 诈降之人,一上来就反水。 曹操坐直身体,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然曹操亦具识人之能。 观刘巴所言所行,心下忖度其语不似有假。 “孔明遣汝至此,欲施何谋?” 刘巴闻言,拱手为礼,随即将诸葛亮所托之事,巨细靡遗,一一禀明曹操。 曹操仔细分辨刘巴所言,想从他的言语和微表情中寻出一丝虚假之意。 但并没有,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并无掺假。 “这么说,诸葛亮欲请你去说蔡瑁,择机投奔?” “正是!” 曹操又念及刘巴之所为、孔明之谋算、蔡瑁之用心,暗自思忖: 蔡瑁虽未得吾之信重,然北军之中,深谙水军者寡,实难弃用蔡瑁。、蔡瑁既已叛离旧主,且归降南方之路已绝,方为孤所用。 若刘巴决意暗中与蔡瑁相通,蔡瑁得知刘备欲招其归降…… 思及此,曹操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只因孔明此计,除选错诈降之人外,竟是毫无破绽! 第214章 曹操的火攻之计,关平的拆囊之心 那么,既然曹操确定刘巴了并没有说谎,是不是要立刻开始针对蔡瑁? 或夺其军印,或贬黜监视,甚至直接杀掉,以绝后患? 曹操冷静思索后,并不打算这么干! 他有他的想法。 曹操看向刘巴的眼神坚定而果决:“子初,孤信你!” 刘巴再拜稽首:“蒙丞相不弃,某当肝脑涂地。” “汝与诸葛如何通联?” “自有细作乔扮渔樵,暗传消息。” 两军对垒,互遣斥候原是常事。 汉水汤汤沿岸千里余,岂人力能尽封? 虽不禁商贾舟楫往来,然关津要隘增设岗哨,盘查较平日森严三分。 可此等哨卡,于经验丰富的精锐斥候而言形同虚设。 这种斥候,岁数通常不小,你看他穿着破烂,或愚笨,或怯懦,或瘦弱,或矮小,或呆傻,或残缺,看上去毫无战斗力,与寻常农夫无异。 实则这种才是最厉害的斥候。 他们平日所做的训练就是如何装作一个真正的百姓。 他们有极强的耐力,会说数地的方言,会以各种方式和乡民闲聊,以获得准确的信息。 每次成功执行任务归来,会得到非常丰厚的奖赏。 曹操心里明白,他自己也拥有类似的斥候部队! 所以,关卡是防不住这些人的,他们所防的不过是大队伪卒偷渡。 只要大帐之事不被外人所知,纵有零星谍者混过,亦无伤大雅。 所以,这才显得“诈降”之人殊为可怕。 他们若能接触帐中议事,会把机密战要通过斥候透露给敌岸,从而改变整个战局。 所以很多机密要事,曹操只与几个近谋近将讨论。 诸如孙贲蔡瑁等将,只告知其要怎么做,该怎么做即可,曹操不会和他们言明因果缘由。 而现在,刘巴不一样。 刘巴既表真心,曹操却正好可以将自己想要传达的消息传达给对岸。 “这些日子,汝勿断与南岸联络,你知孤是何意?” “刘巴明白。” 刘巴想了想,又道:“丞相,蔡瑁与诸葛亮有姻亲之联,诸葛之妻母族正是蔡氏,其不可信也!” “这不正好?” 曹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仿佛找到了火攻南岸的最佳方案。 打发了刘巴。 曹操立刻叫荀攸前来,机要之事,他还是愿与荀攸程昱共谋。 “刘备既想纳降蔡瑁,孤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曹操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荀攸程昱对视一眼,似已猜到曹操的意思,但荀攸还是拱手相问:“丞相此是何意?” “孤意令蔡瑁佯装归降,再借刘子初之手,修书一封,传至刘备处。命蔡瑁趁夜率载粮之船,径往刘备营寨请降。” 话说到此,荀攸和程昱已经全然明白曹操之意。 名为粮船,实乃膏油烈焰之舟; 佯作归降,更是暗携火攻之策! 趁夜将火船驶入云长水寨,待至中流纵火,乘西北风之势,径撞连环艨艟。云长水军必遭此劫,溃不成军! 此真毒计也! 程昱神色一凛,刚想称赞丞相计策高超,随即想到一事,问道:“然蔡瑁既有投敌的动机,岂可让他知晓此事?” 蔡瑁今于江北水军权重位显,若使其知之,难保不密遣舟师,通传刘备。此中干系重大,曹操断然不敢冒这个险! 曹操抚髯一笑:“当然不能让他知晓。这件事,不可传至众将,尤其是蔡瑁。” 程昱又问:“那驾舟实施火攻之人,丞相想用何人?” 能用何人? 当下唯二可用之人,孙贲与魏延。 而相比之下,孙贲似乎更加稳妥,但曹操却更看好魏延。 “孤决议让魏延携火油战船,伪作蔡瑁之军,你二位以为如何?” 曹操素性乾纲独断,然于荀攸、程昱二人,却愿虚怀纳谏。 两个顶级谋士陷入沉思。 按说,这是一次完美的火攻计划。 从头到尾挑不出一丝毛病。 哪怕中间出现一些差池,也只在于胜敌之多寡,决然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荀攸还是看出了一些隐患。 “丞相,此计堪称精妙,然其中亦藏一重隐忧。” “公达直言无妨。” “若行火攻,须得隐干柴火油久置于单舟之中,一旦引燃,恐为我军不利!” 曹操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但凡行火攻之策,此物皆为必备。欲图大功,岂可逆避微险而弃宏略?当妥为布置,谨防走水之虞!” 显然,曹操所言更有道理,荀攸纵想反驳,也反驳不出个所以然。 关键在于风向。 既行火攻,又为西北风为多,即便偶有东南风,便只半个时辰便消,如何能成持续火攻之势? 如无东南风相持,即便大火于本营烧起,亦有补救之法。 实不应该当成此计成行的阻碍。 程昱在脑海中已经把整个过程梳理了三遍,断无纰漏,遂拱手道:“丞相,在下附议!” 荀攸思索片刻,纵觉此举未臻万全,却亦难觅辞拒之由,遂拱手道:“丞相,此事若于半途生变,宜即刻罢止。孔明多智,我军不可不防!” “好,就以公达防备此事。” …… 另一边,关平与丁奉率一千兵马得以绕路过江。 关平过江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开军师的锦囊。 他遇见什么难题了吗? 没有。 他单纯就是好奇: 以父亲之高倨,犹能委军师锦囊,以全军师颜面,我又何必自作高深? 突袭曹操大营粮草,以我之计,断难成之。 肯定要看军师锦囊。 既迟早皆需拆阅,那何不先拆一个看看! 那么问题来了。 上置编号,一、二、三,以应次序,先拆哪一个? 按照正常思路,肯定先拆第一个,再按顺序拆二,拆三。 但关平偏不。 既然我已决定听从军师所言,那先拆哪一个我都会按军师之计执行。 那看看后面之计亦无不可。 待遇困之时,淡然说出此计,或许还能在丁奉面前秀一波谋略。 想到这,关平决定先拆第二个。 待他兴致勃勃的打开,却见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吾料定国心内疑云难散,必渡江开囊,且依其性,首启者定为此二囊。然囊中之物干系重大,轻率开启,祸端或生。汝当谨守本心,克制私欲,切不可再贸然行事,擅启余囊!” 关平观罢,脸色煞白又骤红,半晌不知何言! 第215章 曹操的火烧江南之计 “不愧为家父所赞,军师真乃神人也!” 当即不敢再拆余下二囊。 生怕拆出来上面再言:“观定国行事,素来不羁,料其拆得一囊后,必难抑好奇之心,旋即再启他囊。” 当即老老实实,按军师所设途径带军前行。 而江北之地,曹操所设斥候亦多,他的动向很快为曹操所知。 曹操大为惊愕:“此军过江,到底何意?” 程昱按着地图观瞧:“乃奔我粮草营谷而去?” “哼哼!” 曹操轻视一笑:“千人兵马,能有何为?” 他粮草大营固若金汤,自有底气说出此言。 而关平所领一千兵马想打进铁桶一般的谷营,堪比登天。 而关平所部就算是随军带粮,能带粮草必然不多,晾他一段时间必然就回去了。 “可截杀其于半路否?” “俱是骑兵,所行皆为大道,恐难以截杀。” “那当何为?” 荀攸思索道:“便攻不进大营,若于营山之外放火,亦是麻烦事,当阻其于半路。” 曹操慨然点头:“何人可阻关平?” 曹彰虎步一迈,抱拳出列道:“孩儿可阻关平!” 曹操满意点头:“好,可拨精锐五千予你,速往要道设伏。见关平军至,便以强弓硬弩射之,务必挫其锋芒,阻其前行,不得有误!” 曹彰意气风发的摆摆手:“无须五千,其兵一千,我自带一千兵战之!” “不可!” 曹操面有微怒之色,吓得曹彰赶紧抱拳低头。 “父亲……” 曹操见此,亦叹息嘱咐道:“我儿虽勇,然不可轻敌冒进。兵不在多寡,却关乎胜败之局,五千精锐,可保万无一失。若因你轻敌而致损兵折将,坏我大计,悔之晚矣!彰儿,切不可任性而为,须依令行事!” “喏!” 曹操又不放心,使夏侯尚为其副将。 亦锻炼年轻一辈能独当一面。 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围杀关平,而是阻其骑兵进山之路,别让他搞事情。 关平的确和曹彰相遇了。 当然,并不是面对面的那种相遇。 部队如果不是疾行,在行军之前,都会命斥候于前路打探。 关平打探到了曹彰的部队,曹彰也打探到了关平的动向。 仅此而已。 关平首先想到的是:“完了,路被人家堵死了。” 他有心带兵直接冲阵,却为丁奉所劝:“公子,敌军纵五千之数,且着甲精锐,纵然硬冲得过,亦损失惨重!” 关平细细想来,对方虽然步兵居多,但多为着甲精锐,自己都是骑兵,但为了能多带粮草,穿的都是轻薄皮甲。 没法硬打。 事已至此,只好再拆一锦囊。 关平打开一看,顿感惊讶,锦帛所绘,乃一条全新的行军之图。 绕道么? 不是! 这和原本那图的目的地都不一样。 原图目的地画的是谷仓,这此图目的地画的竟是荒山。 “这是哪啊?”关平抓头问道。 丁奉凑过来瞧了瞧,决定把这个问题丢还给关平:“此为南阳之地,公子就居南阳新野,自比我懂。” 关平一脸无奈:“那我也没去过这荒山野岭之地啊?” “既然你家军师有令,那咱们去还是不去?” “肯定得去啊!” 关平虽然满心疑惑,自不敢违抗军令,遂领兵东行。 曹彰闻之消息:“关平此为何意?” 夏侯尚揣测:“向东而行,再行向北,恐欲绕路?” 曹彰即命夏侯尚领两千兵马守住东北之路。 夏侯尚守住了。 关平根本没往北去而是一直东行。 曹彰观察地图,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关平所向之处都是一片荒山野岭。 “不会是迷路了吧?” 看似离谱的猜测,其实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将军因为不熟悉地形而带兵走丢从来就不是什么奇闻轶事。 有的因此而自刎谢罪,有的却因此而名扬千古。 而能精准按照所设路线行军而不跑偏,也是评价一个将军能力的重要标准。 曹彰因此而得出一个结论:关平年轻,还得练! 遂将战报书毕,回呈于曹操。 …… 另一边,曹操命于禁暗中筹备柴油之事,又未曾说与孙贲和蔡瑁。 只教魏延得知。 刘巴遵曹操之命,修书孔明道:“已联得蔡瑁将军,蔡将军得知皇叔不弃,感动流涕,欲复降皇叔,愿于子月望日寅时,率三十艘粮船归降荆州。届时烦请皇叔与军师遣人接应,以全大义。” 然后,刘巴又于信中多言自己在曹营胆战心惊,希望能尽快完成任务,回到荆州之事。 以让此信看起来可信度更高一些。 曹操,暗暗下令,命魏延悄然训练,指挥三十艘粮船,伪做蔡瑁粮船,行至距关羽船坞二百步时,放火烧船,待船毁营坍,则大军乘巨舟过江以破关羽。 很快,诸葛亮的回信就到了。 “闻蔡将军归降,主公不胜欣喜!欲亲往迎之,然望日潮汐骤涌,白浪如山,舟楫难行,当于子月十八日寅时,再整帆渡江方得万无一失。” 对方的提议是往后延三日。 刘巴初觉疑惑,但细细思来,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望日乃十五日,正值月满,潮汐确比平日大一些。 往后三日亦无不可。 然而,再往下看信,刘巴不觉心惊肉跳。 “子初勿惧,若遭厄曹营,可通联孙贲将军,鲁子敬作保,其必会为子初纾困。” “难道孙贲将军竟然也……” 这件事摆在刘巴的面前,倒有些难办了。 为何? 前番言蔡瑁欲有投曹之心,曹公信之,今番再言孙贲通刘…… 怎么有点让人感觉自己像在和诸葛亮一并做局,来做那离间之计。 那么……不告诉曹操? 也不行! 现孙贲同刘,已证据确凿。 做不告知曹公,待大军征南之紧要关头,孙仁突然反水,又当如何? 思来想去,刘巴还是决定将此节坦率告知于曹操。 他很聪明。 坦言此有可能为孔明之计,还告诉曹操万要小心。 据实所言,提出怀疑,再让曹操判断,可摘出自己的责任。 曹操拿着信,良久不发一言。 终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了刘巴。 下令命孙贲另着突袭要务,于禁暂代替孙贲大都督之职位。 至于诸葛亮的延后三日止之约,曹操思来想去,认为合情合理,毕竟无论如何,只要火油船送出,曹军都将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