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和摇滚老炮一起养崽崽》
7. 第 7 章
陆北北以为自己故意气边楚这一下,边楚会立刻跟她去居委会。
谁知这人选择离家出走,跟她冷战?
晚上陆北北搂着大宝小宝,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是生了一肚子闷气。
陆北北盘腿坐在炕边叹气。
身后两只小树袋熊热乎乎的贴了上来。
“麻麻,大宝肚肚饿~~”
“小宝也饿饿~~~”
陆北北回头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们,赶紧让自己打起精神。
—*—*—
红星供销社几个大字在烈阳下反着强光。
陆北北站在大门口,把她的红色小皮包跨到胸前,伸手进去摸了摸。
三张皱巴巴的地方粮票,半斤肉票,副食本上的蓝印还带着潮气。
玻璃柜台前,戴套袖的壮汉正在给前头排队的人割肉。
油亮的铁钩子上挂着半扇猪,刀刃刮过骨头的沙沙声、让队伍整体往前挤了半步。
“后边的别急!”旁边负责记账的跟壮汉是一家,女人用圆珠笔在肉票上戳了个洞,“王婶儿,您这月定量可只剩一斤半了。”
王婶儿无奈一笑,捏了捏手里的塑料票夹,“那咋整?现在年轻人都学南方那边穿喇叭裤,我闺女非要拿肉票跟人换。”
闲扯了几句,王婶儿绕到队伍外面等她身后的婆子,俩人一起来的。
“嗳,我听小李说,边家的小媳妇儿正闹离婚呢?”
同一队伍里,正在准备零钱的陆北北耳朵竖了起来。
“我还听说,昨儿个沈教授进边家大院了,手里好像还拿了朵花!”
“啥?沈教授去边家干嘛?小李不是把他介绍给严家那好姑娘了吗?”
“可别是被边家小媳妇儿勾搭上了……不能不能,人家是出国深造过的,不可能看得上那兔子精!”
“等顺子媳妇儿回来了问问她,她们一个院里住着肯定门儿清。”
“你说冬梅怎么趟上这么个表姐,天天背个小包,扭个小腰,都说什么人生什么孩子,她爹能跟别人跑,那她也不可能正经过日子!”
陆北北看一眼自己手里的小皮包,又掐了掐自己一尺七的腰。
柜台上的铁秤砣咣当落下,买完肉,两个碎嘴婆子准备离开。
只是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身后柜台里的女人喊,“边家的,一块三毛钱,半斤粮票!”
两个婆子一愣,同时回头,陆北北正从她的小皮包里翻出零钱往柜台上放。
陆北北神色如常,两个婆子却不淡定了。
边家的肉向来是老幺的那两个发小来给带代买,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热天的,兔子精竟然自己出来排队?
壮汉的刀尖挑起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陆北北稳稳地接过来,道声谢,从两个婆子么前过。
王婶儿盯着她手里的肉看了会儿,又开始嘀咕,“都是五花肉,她的是不是比咱俩的都瘦?”
“可不咋的?真是走到哪儿骚到哪儿,连卖肉的都不放过!”
柜台后的女人听了去,也气呼呼地回头瞪自家男人。
离开吵闹的供销社,陆北北抬头看天,长长地吐一口气。
她心里坦荡,自然不在乎别人嚼舌根。
但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大,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父亲扔下她跟母亲跟人私奔,她娘俩生生被左右街坊嘀咕了好几年。
母亲就是这么病倒的。
陆北北拎着肉往家走,一路上就在想一件事儿。
既然她可以做出跟剧情不一样的选择,那么,她能不能再出息一些?
她不仅想改变她孩子的命运,她还想改变她和母亲的命运!
可要想挺直腰杆子,就得有能力自己赚钱。
那么问题来了,她没文化,也不认识几个字儿,还能靠什么赚钱?
王红霞回来了,是顺子给接回来的。
陆北北一进大院门,就听见两口子因为什么事儿在拌嘴。
顺子瞅着自己大海碗里的饭,“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味儿呢?”
“能差什么味儿?就是让七仙女下凡给你炒,油渣炒大葱也就是这个味儿!”王红霞把摔盆子摔得叮当咣响。
顺子敲了敲筷子,“哎,真不是,我前几天见有人做过这道菜,那味儿特香,我现在想起来还淌哈喇子……”
说到一半,见陆北北进来,顺子尴尬地噎住。
王红霞没好气地哼一声,“我看是我妈在家对你太好了,一回来就给我找不痛快!别以为赚了几个子儿就厉害了,还不够我买一条牛仔裤的!谁做的好吃你找谁去,看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你家女人就这手艺,咋的也比某些好吃懒做不会做饭的强!”
说到最后,王红霞特自信地瞅一眼陆北北。
顺子脸丢都快得没地儿搁了,又不敢让自己媳妇知道、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菜就是人家陆北北做的!
陆北北没搭理他俩,屋里大宝小宝手把着窗沿冲她兴奋地挥手手,她也冲崽崽们挥了挥手里的五花肉。
最近这天儿太热,伙房里一到中午,更是闷得待不了人。
两家女人都在院子里做饭,各做各的,没有任何交集。
王红霞见自家男人是真不爱吃自己炒的菜,就支上炉子烤了几串肉串,顺子进里屋写谱子躲清净。
火把锅底烧变了色,陆北北掀开木锅盖,白汽腾地窜起来,熟肉香气扑鼻,她也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口二十六公分的大铁锅,锅沿磕了个豁口,倒正适合炖肉。
"喔噢!麻麻炖五发右了!大宝和妹妹有五发右次了!”
大宝小宝在旁边跑着,塑料凉鞋啪嗒啪嗒地响。
“还有多久呀麻麻!”
“饿饿!饭饭!”
“再玩儿两次捉迷藏就能吃饭了!”陆北北笑着对孩子们说。
蝉鸣穿透枣树叶的间隙,在她脸上露出斑驳的光影。
躲在树荫底下炒菜,可汗珠子还是顺着她纤细的脖颈往下淌。
她伸手抹了把汗珠,却也甘之若饴。
水开了,陆北北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五颜六色的神秘调料瓶提前搬了出来,她一瓶一瓶往里面倒。
琥珀色的槐花蜜舀了半勺,和酱油一起浇在肉上,这是母亲传给她的法子,说能让炖出来的肉酥而不柴。
盖上锅盖再闷一会儿,陆北北趁这个时候捏着油纸包抖落出几粒冰糖,又捏了些公公过年给拿的茉莉花茶,茶渣正好压腥。
她扬手全倒进锅里,茶汤混着肉汤咕嘟出琥珀色的泡。
王红霞叉着个腰,边烤肉串,边斜眼撇着陆北北这边。
瞅着她装模作样忙忙叨叨的,白眼不知翻了多少个。
肉串烤的滋滋冒油,王红霞整把拎起来闻了闻,特有信心地回头喊她男人,“出来吃饭了这次肯定能把你香晕过去!”
顺子特意闭着眼摸着门框出来,吸着鼻子一脸陶醉,“太香了媳妇儿!你这五花肉炖的太绝了!!”
“那还用说……”
王红霞话到一半,得意的神色猛地急转弯。
“谁给你炖五花肉了?睁开你的狗眼瞧仔细了,我给你烤的是肉串!”
顺子立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王红霞怼到他脸上的那把肉串,差点没把他眼珠子戳瞎。
隔壁锅铲碰着搪瓷盆叮当响,顺子顺着看过去,找到那炖肉香的来源。
陆北北舀了勺肉汤吹凉,转身看见大宝和小宝正扒着桌边咽口水。
陆北北噗嗤一笑,赶紧把码好的两饭盒炖肉盖饭分给他俩,大宝小宝端着各自的小饭盒坐在板凳上,香喷喷的吃起来。
小嘴巴嘟巴嘟的,肉嘟嘟的脸蛋上沾着油汪汪的米饭粒。
半斤肉陆北北全分给了孩儿们,大宝小宝都太瘦了,其实他们本来就比一般小孩子还要能吃些,但以前的陆北北总嫌他们开销太大,不让他们吃太多,现在想起来,真想给自己一棒槌,这会儿她自己就端着一碗白米饭,浇了些肉汤就着滋味,这么地对付了一顿饭。
自从她脑袋清醒过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接踵而来,还好每天做饭的那几个时辰,总能让陆北北觉得治愈,做完看着崽崽们将饭菜吃得一粒不剩,更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少有的满足感。
顺子家这顿饭吃的真是噎挺。
平时顺子最爱吃的大肉串今天嚼着索然无味,还得在他家母老虎面前装样子。
王红霞更是气得一口饭没吃。
兔子精就是故意在她家顺子面前显摆自己,这几天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肯定有阴谋!
吃过饭,大宝小宝在院子里玩耍,陆北北开始研究想收拾东西尽早搬出四合院的事儿。
王红霞早就跟她不对付了,其实就算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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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北也想跟他们分开住。
王红霞在自家门口刷碗边指桑骂槐,刷完的脏水就往他们南厢房的方向泼。
陆北北不想闹得太僵,她可以带着崽崽们搬出去,但边楚还要在这儿住,还得跟发小们还一块唱歌,陆北北想给自己孩儿们多积点德,也就勉强忍下来了。
倒是顺子有些看不过去,时不时跟王红霞掰扯几句。
王红霞那张嘴从来不饶人,“我说你饭也吃完了,不赶紧去跟边哥他们练歌,老在我这腻着干嘛?不出去怎么赚钱?不赚钱咱家喝西北风啊?”
顺子一听这个,人蔫儿吧了。
其实他今天是特意赖在家里躲事儿的,上午他跟边哥他们碰过一次头,边哥此刻的状态……已经不能简单用可怕来形容了!
陆北北一直收拾到晚上,天都黑了,才收拾出一口袋花花绿绿的裙子衬衫小皮包。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太能霍霍钱了!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她绝对不会把钱浪费在买这些消耗品上,一定好好攒下来!
大宝小宝开始闹人了,陆北北拉着崽崽们出去走步散心。
等再回来的时候,南厢房正屋传出很轻的吉他声。
是边楚回来了。
陆北北在门口站了会儿,推开门,旋律声也在同时停止。
其实陆北北心里也犯嘀咕,从前他们不是没吵过架,边楚平时挺惯着她的,但如果真生起气来,也没那么好哄。
陆北北一进屋就闷头快速往里走,可没走几步,男人低低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出。
带着浓重的酸味儿。
“这么快就谢了?”
陆北北没听明白,奇怪的回头,见边楚是盯着茶几上那个空酒瓶子说的。
昨天陆北北为了气边楚,就把那支玫瑰花插在这酒瓶子里,但今天早上一起来她就给扔了,她自己看着也心烦。
“越漂亮的花花期越短,”陆北北装作不在意的回。
边楚气极反笑。
倏地,腿上一个挺轻的痛感,垂眼,看到儿子正卖力地拿小脚踹他。
“边故事,敢踢你老子?”
大宝上次因为霸霸偏心的事,就已经偷偷在心里跟霸霸生气了,这会儿小眉头皱的可紧,“坏银!害妈妈不开心了!”
陆北北原本心情挺沉重,忽然被儿子搞的哭笑不得。
她推着大宝小宝往里屋去,让大宝带着妹妹先睡,她则关上门,返身回外屋。
此时边楚轮廓分明的指关节在木吉他上缓慢的敲着,他在控制自己的脾气,其实他今天来是有件事要跟告诉陆北北,可一见到人回来,又控制不住的提那些幼稚的事。
他女人的性格,谁给她买花裙子她就能跟谁走,以前幸福胡同除了他没人敢喜欢陆北北,所以边楚觉得放心,觉得这性格也挺可爱,但现在突然来个什么教授……所以,如果他真跟陆北北离婚了,陆北北就会坐在那个教授的大二八自行车后面笑?晚上被关在教授的房间里被欺负?
一想到这些,他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又听到陆北北跟他提出想搬出四合院的事儿。
难怪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她把衣服都折腾到了外面。
还以为她嫌裙子少,想买新衣服了。
“婚还没离,你搬什么搬?”边楚态度不怎么好,说完反应过来,叹一口气,又缓了语气问,“是哪儿住的让你不满意了?”
陆北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西厢房那位活爹,但她以前也跟边楚提过,边楚就说那是他发小的媳妇,也没法直接赶走。
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陆北北也不想为难他,还是她自己搬出去更省事,这会儿她只说,“这里环境不适合我跟孩子们。”
边楚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儿,却又自己看向西厢房的位置。
陆北北散步回来觉得口渴,她给自己倒了一瓷缸水,闷头灌下,这才缓过劲儿,她看见边楚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忽然出声问,“你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边楚回过头,这才提起正事儿,“我妈从南方回来了,说要请你吃饭。”
“???”
陆北北顿了一下,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那精明的婆婆在南方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她要闹离婚就回来了。
原剧情里也没有这章……怕别是鸿门宴吧!
8. 第 8 章
—*—*—
友谊饭店的霓虹招牌,在暮色里晕出淡红的光。
这是平北市数一数二的大饭店,大堂深处立着八扇绢面屏风,金线绣的牡丹花在顶灯下泛着暗光,装潢摆设相当气派。
推门时铜铃铛叮铃一响,穿白制服的服务员正在收拾餐桌,牡丹收音机在柜台后头沙沙响着邓丽君的歌。
"女士这边请。"服务员胸前的铜号牌闪着光,手里托着搪瓷茶盘,看着面前保养得当、衣着也十分有品位的贵气女人,语气都不由自主的严谨起来。
徐玉华落座后,从皮包里拿出她从南方带回来的三条品牌领带,还有三条雅致丝巾。
“妈,您什么时候到的?”二儿子边军被服务员带进包厢,一眼就看到大圆桌主位上的徐玉华,赶紧加快了步伐。
他媳妇陈丽蓉也乖顺地打了招呼。
“小军,楚儿他们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大哥大嫂那边没请下来假,说让咱们先费心劝劝,下次他们再请,至于小楚……他应该也快到了,”边军看一眼手表,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您看看吃什么,先点着。”
“等楚儿来了再点吧,丽蓉,过来坐妈身边。”徐玉华招了招手。
陈丽蓉应一声,从边军旁边的位置起身,绕了大半圈,走到徐玉华身边落座,她挽起徐玉华的胳膊,懂事道,“妈,您好像瘦了些,爸在那边还好吧?”
徐玉华欣慰的拍了拍二儿媳的手,“我们都好着呢,楚儿那个媳妇要是也能像你这么懂事……”
她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婆媳二人看着跟亲母女一般好,但陈丽蓉其实一点都不敢松懈,从昨天知道要跟婆婆吃饭开始,她紧张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徐玉华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一句两句话说不清,但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妈,小楚的事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我看离婚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还没到齐,边军就迫不及待地发表看法。
“弟媳没有文化,家里也欠缺教养,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小楚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边军是军人出身,坐姿笔挺,一脸严肃。
“嗳,弟媳给你们边家生了一对龙凤胎,没功劳还有苦劳呢,你不能太片面了。”陈丽蓉拎起桌面上的手绘松鹤大茶壶,主动给婆婆添茶,同时又朝自家先生使眼色。
但边军并不受用,继续不苟言笑道,“提起这个事就更让人生气,给我侄子侄女上户口的时候,小楚跟咱们谁都没商量,就任由那女人胡闹,那起的是什么名字?儿子叫边故事?女儿叫边花篮?这让孩子以后长大怎么面对自己的名字!!”
“边军你别这么激动,”陈丽蓉正要劝,包厢门被从外面推开,边楚高高的个子,一脸不服地站在那儿。
“她起的名字怎么了?又好记又个性,我喜欢。”
“妈您听听!”
边军一脸严肃,可转身再看他们母亲,徐玉华好久没见着自己小儿子,可想坏了,这会儿也不管他说的什么混账话,直接拉开自己另一边的椅子,招呼小儿子贴着自己坐。
边楚长腿交叠着坐下,下巴微抬,挺挑衅的看向对面二哥。
陈丽蓉也没向着自家先生,而是很有二嫂风范的关心边楚最近的生活。
因为陈丽蓉看的最清楚,她先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比谁都偏心这个三弟。
边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楚,你也这么大人了,现在你媳妇闹离婚,趁她还没过来,先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边楚不紧不慢的端起徐丽华面前的茶杯,刚要往自己嘴边送,想起什么,又还回徐丽华面前,“妈,您喝水。”
徐丽华一脸宠爱,“我们楚儿真懂事。”
“??”边军都没耳朵听,“妈,您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小楚,二哥问你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边楚摸了摸后脖颈,开口,“要不二哥……先回去吧。”
边军一脸荒唐地皱眉,“什么意思?”
边楚跟着又说,“把二嫂留下就行了。”
这话一出,一桌人面面相觑,似乎也就明白了边楚的意思。
陈丽蓉抿嘴一笑,“看来咱们小楚是不想离的。”
边军真是恨铁不成钢,气愤地伸手指了指边楚,“沉迷女色,毫无志气!”
边楚不以为耻,反而扯了扯嘴角。
其实答案早就很明显了,边楚是个不喜欢被管束的人,平日就不愿意家里人介入他的婚姻生活,以至于陆北北跟他闹离婚这么大的事,边家人直到最后才知道,就连母亲大动干戈地要撇下父亲回平北市,边楚这次也没拦着。
原因只有一个,他不要离婚,但陆北北很坚决,他自己实在没招了。
边军侧目看向陈丽蓉,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自己老妈一个眼神拦住。
徐玉华特意没让自己先生跟回来,就是怕那老古板跟楚儿见着面后,两人水火不容,楚儿会吃亏,结果现在二儿子又摆起架子来。
徐丽华放下手中的杯子,“今天是来帮楚儿出主意的,没用的话就别再说了,二儿媳说的对,三儿媳再不好,也给咱们边家生了两个孩子,况且我楚儿好好的,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凭什么说离婚就离婚?”
陈丽蓉见婆婆情绪有些激动,赶紧顺着他的话劝了几句,一边让服务员过来点菜打了个岔,一边详细的问了边楚弟媳要离婚的具体情况。
边军先点了几道他们母亲爱吃的素菜,又点了几道边楚爱吃的荤菜,服务员认真端着本和笔记录。
等这边记录完毕,那边陈丽蓉和徐玉华也了解的差不多。
陈丽蓉看了看婆婆的眼色,忽然一笑,“小楚,你这么聪明的人竟然想不到法子?”
边楚抱着胳膊看着二嫂,“二嫂有方法?”
“这事多简单啊,”陈丽蓉不紧不慢地说,“一会儿等弟媳来了,咱们还是先劝和,如果实在不行,那小楚也拿出点态度,就说她想离婚可以,但两个孩子是我们边家的血脉,绝对不能让她带走,既然北北离婚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带走孩子,那只要你们意见达不成统一,居委会自然不能给你们出介绍信……”
“二嫂是想让我拿孩子的事威胁她……”
边楚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半晌儿下了定论,“不行,这太卑鄙了。”
边军幸灾乐祸似的笑出了声。
陈丽蓉有些尴尬地瞪他一眼,“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边军只耸了耸肩,不发表意见。
他笑是因为见自己妻子非要热心肠,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被他弟说卑鄙,但关于离婚这件事,他巴不得能成,所以劝和的过程他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徐玉华倒不觉得二儿媳的方法有什么问题,“楚儿,你二嫂让你这样说也不是真想威胁她,只是眼下你若不想离婚,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边楚态度依然坚决,“不行,我做不出这种事来。”
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会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陆北北站在友谊饭店门口,一身收腰泡泡袖连衣裙,同色系腰带收紧,下摆呈伞状,要不是那头齐肩的波浪卷发能散发出些人妻的魅力,还真会让人误会她是个未婚的女青年。
陆北北打心底里不愿意进去面对边家人,尤其是她婆婆。
婆婆一直瞧不起她,更瞧不起她母亲,当初能同意她嫁进去,完全是因为婆婆溺爱边楚。
所以,今天陆北北特意挑了件自己最拿得出手的衣服。
可刚一进入饭店,陆北北就吸引了一楼几桌客人的注意力。
“这是哪儿来的电视明星?”
“是有点眼熟啊……”
“就最近特火的电视剧里,好像演玉兔精的那个!!”
嘀咕的声音刻意压低,但陆北北仍有些尴尬,忽然发觉自己穿的好像太夸张了,但现在再回去换也来不及。
恰好服务生从对面朝她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无视那些投过来的视线,请服务生带她去边楚他们的包厢。
“北北,在这里。”陈丽蓉最先看见陆北北,亲切地举手示意。
边楚闻声回头,跟着,便有些明显地怔愣住了。
陆北北扭捏的扯了扯蓬蓬裙裙摆。
“妈,二哥,二嫂!”依次打过招呼,就快速朝着陈丽蓉身边走去。
边楚最近都很烦躁,昨天因为沈竹文又跟陆北北冷战,本以为今天也会是一样的气氛,可这会儿见到陆北北一身隆重花裙子、人又羞又臊的娇俏模样,他竟还能觉得十分可爱?
他舔了下腮,才强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
难道他忘了这女人昨天才把自己气到快要吐血?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对陆北北的种种出格行径,容忍接纳到这种地步?
边军从小看着他弟长大,了解他弟的每一个微表情。
此刻已经开始鄙视了。
“北北,这是妈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这两条丝巾你和丽荣的,领带是楚儿和小军的。”徐玉华拿出她准备好的东西,一件件摆到桌面上,“小勇和大儿媳妇的,你们谁有空的时候就给带过去,他们工作是太忙了。”
“谢谢妈,这丝巾真漂亮!”陈丽蓉赶紧接过去,见陆北北迟迟不伸手,眼神加咳嗽声双重提醒,陆北北才硬着头皮伸手,“谢谢妈……”
以现在的物价来看,她婆婆买的这种牌子,直接能抵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饭票钱了。
可要是当场拒绝的话,她婆婆绝对会挑理,只能先收下,以后有机会再让边楚帮她还回去。
想到这儿,陆北北视线落向对面,边楚正被徐玉华缠着说话。
边楚平日连正装都不穿,对领带更不感兴趣,徐玉华就指着领带的花色一翻介绍,讲述自己如何为最帅气的小儿子亲自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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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蓉趁这个机会,拉起陆北北的手小声的问,“北北,当初相亲的时候,你看着我们小楚的相片,可是声称那是全平北市最帅的脸了,现在我们小楚也没走样,我看着比以前更成熟更有魅力了,所以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啊,不会又看到更帅的了吧?”
最后一句话陈丽荣当然是在开玩笑。
但边楚的视线仍然越过徐玉华,直接朝她们看了过来。
当年陈丽蓉也算是边楚和陆北北的牵线人之一,不同于边军反对的态度,陈丽荣倒挺喜欢陆北北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陈丽荣生在高】干家庭,从小看了太多明争暗夺的事,现在自己又在机关单位工作,所以比起那些表面体面、实际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她宁可自己妯娌是陆北北这种的。
“二嫂,说来话长,但这个婚我们是一定要离的。”陆北北看向陈丽蓉的眼神很决绝。
还真跟小楚说的一样,没有什么具体原因,但就是要离。
陈丽蓉也是女人,所以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女人大多是专情但也绝情的,要真是因为某种原因铁了心,那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去。
陈丽蓉用眼神质问对面:小楚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陆北北这么伤心??
可边楚自己也很想知道好吗!
“这话说的轻松,可你有没有想过大宝和小宝呀?没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童年是不会幸福的……”陈丽蓉走心道。
这些话就像利刃一样扎在陆北北心口上。
她又何尝不知道,父亲跟人私奔后,她跟母亲的生活苦不堪言,更何况大宝小宝现在还这么小……
可更加悲惨的结局血淋淋的印在陆北北脑海里,跟生命比起来,童年的缺陷也只能当成是对他们的考验,陆北北会竭尽所能的弥补孩子们,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偏偏这些事陆北北不能跟任何人说,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以为她疯了,弄不好还会令她失去抚养孩子的资格……
徐玉华注意着她们好一会儿了,见陈丽蓉一脸难办的模样,也跟着皱起眉头。
陆北北坚定说道,“二嫂放心,我一定会把大宝小宝照顾好,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委屈,其他家庭能给孩子们的,他们一样都不会少。”
“一厢情愿!”徐玉华逐渐失去耐心,“钱能用来衡量一切吗?就算你把他们照顾的再好,他们还是没有父亲的陪伴!”
可就算按照原剧情走,他们仍然没有父亲的陪伴,甚至都没有母亲的!
连生命最后的关头都是孤苦伶仃,将近一天之后才被人发现,身体都已经僵硬了啊!
陆北北现在执意离婚,就是想带着孩子们远离所有会造成悲惨结局的因素,远离这些所谓的主角人物,尽可能保护他的孩子们健康长大。
陆北北真想就这样痛快地说出来!
陈丽蓉在旁边劝解,“你和小楚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拿你当外人,如果小楚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帮你说他,夫妻之间有问题该解决还是要解决的,离婚真的不是儿戏……”
陆北北有种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无力感,抿着唇一言不发。
向来能言善变的陈丽荣陷入僵局,她求助似的看了看边军,边军绷着张脸,“该劝的也都劝了,他们都是成年人,自己能拿主,要离就离吧!”
陈丽蓉,“你这人怎么……”
“谢谢二哥理解。”陆北北不卑不亢地回。
陈丽荣气的不行,可当着婆婆的面又不好朝边军发作,只能转头再看向婆婆,想让婆婆再说两句主持大局。
可没想到,徐玉华这会儿也不想说话了。
说她儿子做的不好?她宝贝儿子能有什么问题?陆北北能攀上他们边家这门亲事,本身就是她宝贝儿子吃亏!
这下还怎么劝?
陈丽蓉给边楚出招边楚嫌卑鄙不愿意用,边军更是从头到尾就不配合,就连唯一跟她同一战的婆婆,到紧要关头竟然突然倒戈。
服务生几进几出包厢,被里面紧张的气氛逼的愣是不敢出声。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放凉了也无人动筷。
陈丽荣孤立无缘,江郎才尽,眼见她亲手促成的这门亲事是真要黄,可爱的侄子侄女也要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可怜了……
就在这时。
边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忽然出声道,“离婚可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边楚,明明之前还很明确地说自己不想离婚,怎么这会儿突然改口了?
陆北北的心随着边楚的这句话也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虽然她也不清楚这重力一击,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婚了,还是边楚终于同意离婚了……
但紧接着,边楚再次开口。
他搭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了攥,狠下心,卑鄙道,“但孩子是边家的血脉,你绝对带不走。”
全桌人除了陆北北,其他人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微妙!!!
9. 第 9 章
陆北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友谊饭店回到大院的。
心中充斥着不安、凶猛如洪水一般令人窒息。
下午她一直坐在大院的板凳上,看着崽崽们在院子里玩耍,鸟儿落在她头顶的枣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像在啄食着她的心脏。
“大宝小小的,但是妹妹更小……”
“giegie~”
“大宝有宝剑,大宝能保护妹妹!”
“giegie好厉害~!”
大宝和小宝蹲在土坑前,不知从哪儿捡了几根木棍在玩。
一回头跟陆北北对上视线,白面团似的小脸蛋上沾了土,大眼睛像夏黑葡萄似的发亮,好像是感受到来自麻麻的爱,两只崽崽蹭蹭蹭的跑过来,扑进她怀里欢腾。
陆北北在小宝额头上亲一口,又摸了摸大宝的小脑袋。
陆北北温柔道,“大宝是最厉害的哥哥,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妹妹,以后除了妈妈,你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知道了吗?”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绝对不能让两个崽崽长大后再反目成仇。
大宝似动非动的点了点头,“大宝鸡道了!”
“还有叭叭呀,”一旁小宝忽然挥动着小手手问,“叭叭不亲亲嘛?”
陆北北原本温馨的心情,因为提到了这个糟心的男人,瞬间沉了下来。
竟然跟她抢崽崽……边楚未来又要唱歌又要跟严冬梅谈恋爱,这些事还不够他忙的吗?
他哪有时间照顾孩子??
陆北北搂着孩子们,心里百味杂陈。
其实从饭店回来她脑子就很乱,很多想法互相冲突碰撞。
对于知道未来剧情的她来说,选择离婚带着两个孩儿远走高飞,肯定是最安全的。但二嫂说的也没错,毕竟在这个时间点上,边楚跟严冬梅还没有实际的出轨行为,顶多就是精神出轨。
所以如果她不离婚,那是不是就不用跟边楚抢崽崽了?
边楚让顺子和宋兵给她送吃的,跟沈竹文针锋相对,宁可自己有家不回也不让她搬出去,甚至把二嫂他们搬出来当和事佬。
这一桩桩一件件,陆北北多少是会动摇的……
“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进电影院,也是沾了红霞你的光呀!”
院外传来一阵笑声,不一会儿,李大姐就跟王红霞手跨着手从门外进来。
看到陆北北娘仨,声音明显停顿一瞬,但也就仅仅一瞬,便继续聊起来了。
王红霞特意提高了音量,“嗨,两张电影票算什么?只要我开口,天上的星星我家顺子都能给我弄来~”
李大姐直夸王红霞命好,找了个好男人,“要放在咱们今天看的电影里,你就是天生的女主命……”
李大姐话到一半,被一道笑声打断。
陆北北清了清嗓子,假装继续撸崽崽。
刚刚实在是没忍住!
王红霞尴尬地咬紧嘴唇,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我是不是女主命不知道,但有些人肯定是女配命,还没离婚就想跟自己表妹抢男人,长得就是一张狐媚子的女配脸!”
李大姐扯了把王红霞,但王红霞正在气头上,直接把她手甩开,“怎么了?她既然敢做,还能怕人说吗?”
李大姐尴尬极了,沈教授来找那天,王红霞正好回娘家了,这话谁听着都知道是她在背后嚼舌根了。
李大姐偷偷瞥一眼陆北北。
还好,那兔子精自知理亏,没敢吱声。
陆北北理亏个屁。
她没骂回去,完全是因为崽崽还在跟前。
大宝小宝都还在玩着,没听懂王红霞的指桑骂槐,这个时候她如果跟王红霞掰扯,崽崽们反而知道王红霞是在说谁了。
可陆北北越不接茬,王红霞反倒越生气。
这是压根看不起她吗?
昨天自己没占上风,就以为自己真啥也不是了?
偏偏这时候,小宝手上的小木棍脱了手,正好砸在她脚背上。
“!!!”
王红霞一脚踢开木棍,装模作样地咋舌,“可怜的娃哟,现在还有心情玩?你们爹妈都要离婚了,马上就要分开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呀!”
大宝小宝同时朝王红霞回头,两张小脸上都是呆萌的表情。
陆北北心头一紧,这次小脸彻底冷下来了。
李大姐也觉得王红霞过分了,“诶哟,红霞这是干嘛呢,跟小孩子说这些多可怜,一会儿哭起来了你给哄呀?”
像离婚这种事,他们大人在背后嚼咕嚼咕也就算了,但都不会在小孩子面前提。
王红霞哼了哼,她本来是不想拿小孩子撒气,实在是陆北北欺人太甚!
反正大人离婚小孩子早晚会知道,她早点帮这两个小傻子认清现实,说不定边哥还得感谢她呢!
“离芬……”大宝挠了挠小脑袋,前几天好像也听过这个词。
他小嘴巴软糯糯地蠕动,“麻麻要跟叭叭离芬……那大宝……”
陆北北心疼极了,立刻搂住她的宝贝们,让他们不要伤心!
可就在她行动的同时,怀里的小家伙很有气势地说完下半句话。
“那大宝……也要跟叭叭离芬!!”
大院里安静一瞬,树上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走。
陆北北,“……?”
完全没想到儿子会是这种反应!
可大宝下定决心了,重新捡起木棍抱着,一只小脚踩在矮板凳,学着边楚的样子弹起吉他来。
“麻麻不怕,大宝也会,大宝比叭叭好!”
那小表情十分认真,像模像样,滑稽可爱。
小宝在旁边拍着小手手,给哥哥助威。
陆北北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被这两个小天使给止住了。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什么配角主角,根本就不重要。
别人家的小孩听说自己爸妈要离婚,都是又哭又闹,谁能想到陆北北家这两个娃娃,不但不作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妈妈!
李大姐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宝真是懂事,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小陆也有福气啊。”
王红霞都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谁知道最后是这种结果!
这样贴心的小棉袄谁不想要?
她王红霞一个都生不出来,可那个兔子精却有两个!
大宝虽然是童言无忌,但也切切实实地给了陆北北信心。
离婚要带走两个崽崽,这是违背剧情走向的选择,但同样也是她跟‘命运’的第一次抗衡。
边楚离开饭店后就直接找顺子他们排练了,明显是躲着她。
陆北北看着眼前的两个崽崽,看着自己心里这两块宝,眼睛里隐隐闪起亮光。
她不能这样被动下去,她要去找边楚谈判!
****
马路边盛放的槐花被烈日晒得有些发蔫,陆北北看着刚从居委会领到的离婚申请表格,攥了攥手,塞进斜挎包里。
她沿着大路一直走,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后又走了大约五百多米,终于看到一个桥洞,拐进桥洞时,正撞见几个穿牛仔裤的时尚青年往墙上贴宣传海报。
同时,振奋人心的鼓点和音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
凭借着剧情里的描述,她找到边楚平日排练歌曲的地方,是一处以废弃防空洞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区域。
跟充满市井气的幸福胡同不同,这边聚集了不少思想新潮的年轻人,隔着几百米的地方还有一条商业街,那里甚至还有像音乐酒吧那种地方。
陆北北是第一次来。
防空洞很深,大白天也亮着灯泡,在头顶晃晃悠悠,陆北北捏紧小挎包往里走,路过其他几个正在排练的乐队,来自年轻男女犀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一开始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可转念一想,这些没结过婚更没生过孩子的年轻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些小毛孩子,见着她都应该礼貌的叫一声大姐!
想罢,她拨一把小卷毛,停在一组乐队跟前,挺胸抬头地问其中一人,“妹子,有没有见过三个个子挺高的男青年?他们应该经常来这里练歌。”
抱着电吉他的女青年原本很拽,但听她问完却愣了一下,“你是来找……边哥的?”
“边”姓并不常见,陆北北点了点头。
旁边的主唱立刻给陆北北指了最里面方向,“边哥他们喜欢安静,一直在最里面的位置,不过你跟边哥是……”
后面“什么关系”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陆北北已经道谢朝里面去了。
她刚走,身后就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
陆北北没想到边楚他们在这儿还挺有名气,却不知接下来她马上要看到的场景,会令她更加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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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潮湿的水泥墙往里走,与‘喜欢安静’的说法不同,里面反倒热闹起来,她远远就看见二十来个姑娘,齐齐挤在一扇铁栅栏前。
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外套,但下摆处却统一别着朵小花,就如同某个厂子的制服标那样整齐。
陆北北认出那是木棉花。
听说边楚学生时代曾有一首小火出圈的同名歌。
所以这些小姑娘,全都是边楚的歌迷……?
“哥哥今天好像会弹《木棉花》!哇哇,我好期待!”
“还好我逃课出来了,希望教授不会发现!”
“嘘,哥哥开始调音了!”
“好酷哦,他弹琴的样子就好像x港的那些明星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不笑一下呢?追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笑过!”
“听说他生活中也是面瘫脸啦,听说除了唱歌以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
陆北北朝她们斜了下眼眸。
忽然想起边楚在听到她提离婚时的诧异,看到她把沈竹文扯进家里时快被气死的样子,还有曾经黑夜里,边楚骗她说很快就结束的表情……
面瘫脸?
怎么可能。
穿海魂衫的顺子突然扯着嗓子喊,电流杂音里传来贝斯低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铁栅栏里那几平米简陋的排练场吸引。
边楚踩着军靴踏上木箱搭的简易舞台,黑色背心被汗水洇出云纹,他拨动琴弦的瞬间,第一个音符炸响,防空洞顶的水珠开始共振,在破旧的灯泡下碎成千万颗流星。
女孩子们尖叫着往前挤,有个扎红发带的姑娘把笔记本捧到胸前,扉页上密密麻麻抄满《木棉花》的歌词。
陆北北站在人群的最外侧,轻轻抿起了嘴唇。
以前她的生活三点一线,四合院,娘家,还有卖花裙子的百货大楼。
她很少见到边楚的这一面。
她忽然想起他跪在五斗柜前翻找磁带的样子,月光浸透他结实又精壮的背脊。
文章里那些关于边楚被歌迷追捧的画面突然变得具象,此刻每个姑娘眼里的光,都像在蚕食陆北北所熟悉的边楚——那个被街坊邻嘴里嘀咕没出息的男人,此刻正用拨片划破空气,在副歌部分甩出那些令人战栗的泛音。
宋兵的鼓点突然暴烈如骤雨,顺子甩开被汗浸湿了的发梢,锁骨上的银链跟着节奏晃成虚影。
陆北北感觉脚下地面在震颤,逐步与她的心跳同频。
确实有短暂的优越感划过陆北北心尖,但也就仅仅一瞬。
王红霞说话的难听,却也没说错,她不是这本故事的女主,也不是女主脸,像严冬梅那种纯洁干净的长相,天生拥有黑长直头发的,才是所有文学作品里女主的标准配置。
王红霞她们今天去看的电影很火,陆北北在觉醒之间最爱赶时髦,早就已经看过了。
里面男主也有个不明事理的小市民妻子,男主虽然不满,但因为秉性纯良,一直迁就着妻子,直到后来妻子红杏出墙,他才终于狠下心来离开家里,兜兜转转后,最终跟清纯女主修成正果。
那时候陆北北还觉得这剧情俗套,现在想想,作者特意在这的时候穿插了这么一部剧情跟他们家惊人相似大热电影……
就是在点她呢!
所以边楚不想离婚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妈,现在抢孩子则是潜意识里在顺应剧情要求。
他俩本身没什么感情基础,即便边楚现在还在执着,但没多久就会反应过来,还是她表妹才更适合他……
陆北北头顶的灯泡好像是坏了,在歌曲结束的同时突然黑了,不过周围女孩子们早就见怪不怪,谁也没在意,脸上仍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边楚他们下意识朝黑灯的方向看过来。
那颗灯泡闪了几下,再度亮起,三人同时注意到就站在灯下的陆北北。
汗珠顺着边楚的下颌线滚落,他眼神里闪过明显的讶异。
印象里陆北北从来不关心自己的音乐,更没问过他平时在哪儿练习……
陆北北黑白分明的星眸跟他对视,丝毫没有胆怯。
既然唱完了,那么就该谈正事儿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决绝的态度。
“边楚你出来,我要跟你聊聊孩子的事儿!”
陆北北话落的瞬间,周围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她,抽气声起此彼伏!
10. 第 10 章
“那阿姨谁啊?”
“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婶,直接叫哥哥名字有点没礼貌呢!”
女孩子们交头接耳。
“嫂子。”
这时,宋兵乖乖地叫了一声人。
轻如鸿毛又威力非凡的两个字。
女孩子们全都,“……!!!”
边楚摘掉背带走向那位“嫂子”时,人群自动分出一条缝隙,如同摩西分开红海。
迎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蛋,陆北北被边楚拉扯着手离开防空洞深处。
经过十分僻静的过道处,前后有杂物堆挡着,陆北北不想再走了。
边楚的手被她甩开,人稍顿了一下,跟着身子靠向墙壁,从兜里摸出跟打火机叠在一起烟包。
一声摩擦音响。
陆北北看见边楚在火光中看向自己。
滚烫的视线从她飞起的刘海,到她因紧张而绷紧的嘴唇,最终落向那张被揉皱的离婚申请表时,温度也终于降至冰点。
“你想好了?”边楚点燃了烟,指尖仿佛还残留琴弦的震颤,“孩子们归我。”
陆北北很坚决,“这事儿不用想,孩子给你没有好下场,你换一个条件,什么都行,唯独孩子们我不能放手!”
她说着,眉头疑惑地拧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她怎么好像看到边楚笑了一下?
肯定是她眼花。
她没同意他的要求,那人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边楚抱着手臂,隔了一会儿后朝她抬头,“那很遗憾,陆北北同志,我没有别的要求,这表格你拿回去吧。”
“行。”
陆北北提一口气,“你厉害,那我就自己去跟居委会申请!”
边楚隔着指间升起白烟,眯起眼瞧她,“那我们只能打官司。”
陆北北紧接着就说,“打就打!他们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崽,法院肯定也会判给我!”
她急红了脸,而边楚语速依旧平稳,“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把孩子判给你,还要看你的家庭情况,财务状况,北北你没有工作,岳母也在靠你接济,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他们?”
陆北北初中都没毕业,更不懂什么婚姻法。
那些条条框框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她只知道边楚在说这些话时神色冰冷,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竟然这么不讲人情!
陆北北颤抖着声音,“我说了呀,你以后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们,我这样都是为了他们好,你怎么就是不信!”
“我们两个,到底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信我。”边楚深吸一口烟,尼古丁入肺,纸卷缩短一截。
附近的录音机还在响着,是那首《恋曲1980》。
……
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
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
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
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借口。
……
陆北北顶着一头卷毛,捏着纸张的手指发白,“那我如果能找到工作呢?”
边楚未语,指间猩红色的火点明明灭灭。
陆北北又加码,“你敢不敢赌,一周内我就能找到工作,而且足够给孩子们提供稳定的生活。如果我做到了,你就痛快地把孩子们给我!”
边楚终于朝她看去,冷硬的神情跟着怔住。
视线里是一双让人心疼不已的泪眼,眼泪大颗的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
边楚从靠墙地站姿起身,盯着她,嘴唇抿的紧紧的。
陆北北却先一步抹去眼泪,又吸溜了下俏鼻子,“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到时候你别再反悔!”
撂下这信誓旦旦的赌约,陆北北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她身后,那张纸左左右右地飘落在地上。
边楚弯身捡起,盯着上面“离婚申请表”这几个字,油墨被她的眼泪洇成黑色的圈。
他指腹用力地摁上,抹开。
—*—*—
陆北北走以后,边楚也没了练歌的兴致,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
“你说无风不起浪,咱边哥是不是真有情况了?”
顺子将吉他背带往后肩一跨,歪头对着正拔电线的宋兵,贴着耳朵根小声嘀咕,
“可是边哥天天不是在大院就是跟咱俩在一起,能是跟谁呢……”
宋兵捂住自己耳朵,“别,别看我,我对边哥……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
“神经病啊你。”顺子瞪了他一眼,用手摸着下巴琢磨,“倒是有几个歌迷挺漂亮的……”
宋兵支支吾吾,“都没有嫂子漂亮。”
“你说啥?”
顺子贼惊讶地回头,又眯起眼斜视着宋兵。
宋兵挠了挠后脑勺,很认真地解释道,“因为,母亲是非常神圣的。”
早知道这傻大个儿是个怪人。
顺子也懒得再逗,就用肩膀撞了一下宋兵,“别管因为啥,那种话你可千万别在边哥眼前说,到时候边哥醋坛子砸你身上,再溅我一身血。”
宋兵闷闷地点了点头。
器械都收拾好了,顺子大包小包地往宋兵身上一挂,“反正咱嫂子现在是真有骨气,都找到防空洞来了,我看她以后上厕所都得站着……”
“顺子哥。”
突然间,少女清爽的声音打断了顺子的话。
顺子回头,跟着眼前一亮。
只见严冬梅一身白色小碎花裙,黑发扎成清爽的马尾辫,面带微笑地正看着他们。
“你们排练完了?”严冬梅问。
今天还真是邪。
陆北北刚走,她表妹又来了。
虽然她表妹以前也来过一次,但也就是帮他们送打印的谱子,而且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顺子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啊,完事儿了,刚刚我们开玩笑呢,可不是在讲你表姐的闲话啊。”
严冬梅一直都很懂事,“嗯,我不会跟表姐说的。”
严冬梅歪了歪身子,朝他们身后望。
顺子顺势眼神跟了过去,恍然道,“你姐夫在收谱子,应该也快好了,冬梅妹子今天来是有啥事儿吗?”
严冬梅望着边楚的方向,可能是没听着,反正没回复。
顺子又热情地给她搬了把凳子,“先坐着等会儿,咱一会儿一块回去,冬梅妹子渴不?要不喝点水?”
这态度明显比对陆北北热情许多。
宋兵不咋高兴地瞥了瞥顺子。
等了大约五分钟,边楚肩头勾吉他,上面又叠个单肩包,踢踏着人字拖朝他们过来。
顺子边招手边喊,“边哥,你看谁来了?”
严冬梅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喊什么喊,”边楚厌烦地回他,又随手拿走宋兵身上最沉的包,拎在自己手里。
边楚就穿着最平常的衣裤,也不像顺子戴那么多装饰,懒洋洋的站在那儿,但就是让人会一眼就能注意到。
严冬梅看的太过专注,边楚最终也朝她看过去,“你怎么来了?你表姐……”
他没再问下去。
严冬梅也知道表姐闹离婚的事最近是禁忌话题,也不触霉头,就只笑着回答前半句,“刚刚在托儿所陪大宝小宝玩了会儿,小宝做了小手工说想拿给爸爸看,我也不知道姐夫什么时候回去,就顺道给带过来了。”
陆北北出门前,把崽崽们送去了街道的托儿所。
严冬梅今年刚毕业,好几家单位抢着要,家里还没最终决定让她去哪家,她就趁空闲的时候在街道单位帮忙。
而今天正好去的托儿所。
说着,严冬梅从布挎包里翻出一个形状奇特的折纸作品。
边楚任由肩上的吉他滑下,顺手抓住琴颈将吉他杵在脚边,另一只手接过严冬梅递过来的小玩意儿,仔细地瞧了瞧,唇角干净地一扬,“这是什么,葫芦?”
“是吉他~!”严冬梅笑回。
顺子和宋兵也挣着想看,边楚已经踹进裤子口袋收了起来,谁也不给。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走出防空洞。
严冬梅不知怎么就走在了边楚身旁,她小心翼翼地朝他瞥,感觉有些安静了,便继续讲起崽崽们在托儿所的趣事。
边楚不怎么搭话,但关于孩子们的事他一直在听。
只是走着走着,他脚步突然一停,没头没尾地问严冬梅,“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去托儿所了?”
严冬梅一愣,赶紧回说,“就今年满三岁以后刚开始去的,不过听说表姐不经常送他们去,也就是逛百货大楼的时候才送过去几次。”
幸福胡同的街道托儿所类似福利机构,不像幼儿园或者小学,所以边楚不知道,严冬梅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边楚却沉默了。
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指摩挲着那枚小吉他,手茧发出沙沙声。
一直以来他都想给陆北北和孩子们创造更好的生活,可最终连崽崽们什么时候开始去托儿所都不知道。
看来陆北北对自己的不满意不是空穴来风……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走着,来时让严冬梅十分焦急的几千米,这会儿却觉得太短。
转眼他们就到了幸福胡同附近。
顺子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男才女貌,言笑晏晏,感觉那才是一家子。
“大个儿,要是当初给咱们边哥介绍的不是陆北北,而是她表妹,你说……”
顺子敢说但宋兵不敢听,不等后面的话出口,宋兵忽然大步走上前,“边哥,等等我们!”
“诶你别去捣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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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子没拦住,没办法,也只能跟上。
这傻大个儿真是没眼力价!
严冬梅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宋兵,礼貌的打招呼,“兵哥,东西沉不沉,我帮你拿一样吧?”
宋兵快速瞄她一眼,没吱声,直接跟到边楚身后挨着走,好像生怕自己走丢了一样。
顺子紧跟其后的赶上,小声提醒,“绷着张脸干嘛,别吓着冬梅妹子。”
严冬梅温软地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因为宋兵的介入,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顺子咳了咳,首先打破安静,“冬梅妹子来晚了,没看到那些歌迷,都是奔着我们边哥来的,大人们老说我们没出息,但我们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跟着边哥以后绝对能出人头地!对了,等以后赚了钱,我第一件事儿就要买大楼房给我媳妇儿住,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扯我耳朵!你们呢?有钱了最想买什么?”
这话题挺燃,就连宋兵都神情一亮,“我,我想买Gibson!”
严冬梅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是专门做吉他的品牌,”顺子兴奋回答,“他家电吉他声音太酷了,只要是做音乐的,没人不想拥有一把!”
顺子兴冲冲地拍了拍边楚,“那边哥呢?”
边楚脚步一顿,茫然的朝他们回了下头,“我怎么?”
得。
看来只有他们兴奋。
边哥压根没听他们说话。
顺子撇撇嘴,朝严冬梅抬下巴,“边哥也不知在想什么,从你表姐离开那儿他就这样。”
“表姐也去看你们排练了?”严冬梅有些诧异地问。
难怪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对。
顺子用手挡着嘴,朝严冬梅侧身低声道,“闹了一场,扬言自己一周内就能找到工作,要赚得比我们还多。”
严冬梅抿了抿唇,心里百味杂陈,“我表姐那人比较冲动,你们别介意……”
顺子耸了耸肩,又朝边楚的方向努努嘴。
边楚见他们咬耳朵,皱了下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严冬梅抿出笑容,同时乖巧作答,“没什么,顺子哥是问你,以后赚钱了最想买什么?”
见边楚似乎在思考答案,严冬梅又同他重复了刚刚顺子和宋兵的答案。
三分钟后,边楚开口了。
“我。”
“想买。”
边楚平视前方。
“自行车。”
最后几个字一出,其余三人的脚同时黏地上了!
???
自行车?
都出人头地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就连宋兵都要买Gibson,以他们边哥的眼界,高低也该是个国际领先水平的音乐器械!
顺子看了看严冬梅,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宋兵,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才表示理解地道,“也是,现在知识分子都骑那个大二八上下班,夏天吹着车风是挺爽的。”
严冬梅也讪笑了下,“是啊,有了代步工具,你们以后练歌也方便了。”
正说着,身后还真响起一串自行车铃。
听着很是急促。
宋兵和顺子灵巧地让开位置,一辆崭新又漆黑的大二八从身侧快速经过。
严冬梅走的靠外侧,差点被大二八车挂到,还好边楚眼疾手快,把她拉到自己里侧,跟她换了位置。
边楚的动作绅士,没碰到她的胳膊,只是拉了肩膀的衣服布料。
严冬梅站稳后心跳加速,她低着头,脸上不受控地挂上抹红晕。
顺子以为她是被自行车惊吓的,冲着大二八喊了一嗓子,“骑那么快干嘛,撞着人算谁的?”
骑自行车的男人自然没理他,就飞速超前赶。
顺子顺着往前瞧,隐约看到远处是一道女孩子的身形,他了然地嗤笑一声,“行,赶明儿个我也买大二八,骑上它追女孩子都比咱们快!想当初我要是有,爱情之路也就不会这么坎坷了!”
顺子一叭叭起来就没完没了,边楚有些不耐烦的道,“少看热闹,管好自己,别人有别人的路,我们有我们的路……”
只是话音刚落,前头猛踩脚蹬的大二八男喊声飘了过来,“北北!!”
顺子耳尖,最先愣了一下,“北北?现在这么多叫北北的吗?”
宋兵近视眼,眯着眼往前面使劲看。
下一秒,大二八男再度大喊,“陆北北同志!等我一下!”
“……”
“…………”
“………………”
顺子突然一拍大腿,“边哥,骑车那个,不是拿着花去你家找嫂子的……什么教授吗?”
教授?
这次不等严冬梅反应,身边一道迅猛的风影。
边楚直接百米冲刺追了出去!
11. 第 11 章
大二八一个急停,陆北北侧头,额角的胎毛刘海轻盈舞动。
“沈教授,您又来了啊。”陆北北嘴角微微抽动。
沈竹文侧方下车,推赶着车把,很自然地跟她并排走,“真巧,刚刚在后面就看着像,结果还真是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陆北北擦一把汗,简略道,“溜达了一圈,一会儿接上孩子们就回家了。”
从防空洞出来后,她确实沿着商业街溜达了一趟。
看到有几家招聘服务生的不需要学历,但工资都太低了,根本不够养崽崽的。
这会儿看到沈竹文,陆北北不禁羡慕,还是在文化单位福利好。她别的不会,就会炒点菜,当初婆婆给她安排进小学食堂的工作正适合她,怎么就没把握住呢?
愁死人啦!
沈竹文见她一脸苦恼,便询问起缘由。
陆北北拨一把头发,跟他大概说了说。
“……总之就是这样,也怪我以前任性不懂事,错过那么好的工作,怕是再找不到了。”
沈竹文推了推眼镜,插在衬衫口袋里的钢笔也跟着一晃,“也未必!”
陆北北忽然停住脚步,“怎么说?”
沈竹文笑容温和,“我所就职的大学正在扩建食堂,听说缺人,这边福利比那所小学更好,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说说去。”
陆北北一双桃花眼“蹭”地就亮了。
她能进华中大学当食堂阿姨?
那可是平北市最牛的名牌大学!
她可以边工作边在图书馆借书学习,干好了直接在餐厅盘一个块区卖自己的拿手菜,赚的盆满钵满……
不对啊,这一套如意算盘像是直接从她脑袋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来了!
原剧情里,陆北北不仅勾引沈竹文,还妄想让沈竹文把她弄进大学工作,不同的是那次是她主动提的,而沈竹文十分反感,华中大学的校长性格也是古怪,听闻她纠缠本校教授,还自不量力地想进来工作,直接让人在校门口张贴通告,禁止她再进他们学校,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见陆北北一直盯着自己,沈竹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一定能成,但校长对我还算赏识,应该差不多……”
陆北北眯了眯眼眸,“还是先不麻烦沈教授了。”
沈竹文的态度怎么跟原剧情截然相反?
别是有什么阴谋……
陆北北想当能让大宝小宝觉得骄傲的母亲,所以之前被作者扒掉的衣服,她要自己一件一件穿回去。
沈竹文愣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其实不麻烦,我……”
“谢谢沈教授,但是我自己的工作我想自己争取。”其实陆北北也知道,这种门槛低福利又好的工作都特别抢手,没有认识的人基本不可能成,而她连那位校长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年纪多大都不知道,能怎么争取?
但想起原剧情里自己对沈竹文做的那些事,感觉挺对不住人家的,所以就表现地尤其客气疏远。
“好吧……”沈竹文怅然若失地赶着车。
“他们是说华中大学吗?”
“好像是,今天来的那几个歌迷就是那所大学的……”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又双叒从身后传来,陆北北和沈竹文同时朝后一瞥。
其实刚刚他们就注意到了,在距离他们身后两、三米的距离处,有人在正大光明的偷听。
边楚自尊心作祟,追上来后没直接挑衅沈竹文,但也不走,就在后面跟着。
刚刚那一小段路,边楚盯着沈竹文的视线,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顺子和宋兵一直提心吊胆。
严冬梅自然不愿意做这种事,但她又想陪边楚。
明明以前都是表姐对她望其项背!
严冬梅虽然不喜欢沈竹文,但是他能这么快就开始对表姐献殷勤,必然是表姐背地里做了什么。
她此刻既心疼姐夫,又有一种被表姐背叛的感觉……
陆北北和沈竹文有说有笑,气氛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灿烂。
再看后面四个人,头顶压着黑漆漆的乌云,雷电交加,风雨欲来!
见陆北北侧头、对沈竹文露出好看到不行笑容,边楚紧绷着下颌线,裸露在外的结实手臂上,筋脉也绷得紧紧的。
那醋味,浓到让顺子和宋兵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之前边楚在防空洞看到陆北北哭还很心疼来着,但此刻,他只想把人扛起来强行带回四合院。
陆北北你有种就继续这样!
“姐夫……”严冬梅担心的轻唤,却被顺子拦住,“冬梅妹子还是先别说话了,你姐夫一碰上你表姐的事儿就特别吓人。”
严冬梅看看身旁的边楚,又看看前面的沈竹文,不由得紧咬嘴唇。
他们都在看着同一个人……
严冬梅从小品学兼优,善良耿直,是周围人的榜样和焦点,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过,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透明人……
沈竹文后脑勺快被人盯穿了,就提议说,“陆北北同志,上车吧,我载你去托儿所。”
“不用了沈教授,马上也就到了。”陆北北摆摆手婉拒。
但沈竹文已然跨上自行车,一只脚踩在地上支撑,另一只脚踏在车蹬子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油然而生。
“上来吧!”
陆北北走了一天的路,脚底板的确疼的厉害。
沈竹文见她犹豫,直接伸手要扶她上自己身前的大横梁。
陆北北盯着沈竹文的手。
而边楚盯着盯着沈竹文手的陆北北。
一阵热风刮过,陆北北脸颊痒痒,抬手想挠。
边楚以为她要去握沈竹文。
陆北北的手就要挠到脸蛋,被边楚大力地紧握住。
她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那张俊脸已近在咫尺,边楚咬着后槽牙凶她,“谁骑的车你都敢上,胆子挺大啊?”
陆北北有些无辜,“我不是……”
“不是什么?”边楚散发的醋酸味已经充斥百里,“万一他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一行人皆是安静。
陆北北假装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沈教授不是那样的人。”
同时严冬梅跟沈竹文也对上视线,互相都挺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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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楚把陆北北拉到自己身边,自己隔在两人中间,他手也不松开,陆北北越挣扎,他攥的越紧,同时有些暴躁地嘀咕,“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
陆北北有些迷惑,她从没见过边楚吃醋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可男人掌心传来的力道强势又真实,让她心跳也变得奇怪。
直到她余光扫见严冬梅,才像突然想起什么,她歪头看向边楚,“你现在在这儿是要干嘛?既然定好了赌约,我们一周以后再联系就行啦!”
边楚不以为然,“我不这样理解,正因为赌期没到,所以我们这一周还是夫妻。”
沈竹文想上前替陆北北辩论,却被宋兵和顺子同时挡住去路,宋兵面瘫脸天然有震慑力,顺子则笑得吊儿郎当。
沈竹文咽一口唾沫。
“那你先把手松开,我们还在闹离婚,” 陆北北使劲甩手。
边楚纹丝不动,“我没说不离,但姑娘你别太任性,也得考虑一下别人能不能适应。”
陆北北拧起眉头,“什么意思啊?”
边楚拉了拉肩膀上的吉他背带,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我有分离焦虑症。”
“???”
那是什么洋症?
陆北北知道边楚就是故意找茬。
反倒是沈竹文推了推眼镜,“确实有这种病症,不过,一般是在小孩子中才会出现。”
被内涵幼稚,边楚也不觉得怎样,一脸理所应当地拉着陆北北继续往前走。
见陆北北不搭理自己,边楚沉默片刻,忽然眉心一动,他伸手进裤袋里,拿出小宝做的小手工,递到陆北北面前。
“这是?”陆北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边楚勾唇,“小宝在托儿所做的手工,你看着像什么?”
一听是崽崽做的,陆北北态度立刻变了。
她很是惊喜的伸手接过,兴奋的看了又看,“是葫芦,我的小宝好棒,可得好好收藏起来。”
“什么眼神啊,”边楚坏笑着勾唇,“这明明是吉他。”
顺子和宋兵同时看向严冬梅,而严冬梅的沉默早已震耳欲聋。
盗用她的套路啊!
“?”
陆北北左右摆弄着,仔细分辩。
“好像还真是吉他……”
这么厉害的天才小宝是谁生的?
是她!
夕阳金闪闪地将他们笼罩,一行人身影拉长,梦想与情爱交织相融。
边楚看见她卷发上染着鎏金的轮廓,眼尾微扬的弧度像是蘸着蜂蜜的羽毛,在暮色里拖曳出琥珀色的光轨。
边楚毫不掩饰他眼里的爱意,这一幕却看得沈竹文心情沉重。
小边同志,对不起了!
虽然小边同志对陆北北一往情深,但感情不能勉强,陆北北心里爱的其实是他!
沈竹文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刚经历完前世的爱恨情仇,经历过飞机事故的惨死结局后重生归来!
上天对他不薄,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不会再纠结于不属于自己的姑娘,不会再错下去,他对严冬梅放手了,这一世,他非陆北北不娶!
12. 第 12 章
**
当晚,边楚回四合院住了。
陆北北抱着绣花被子站在主次卧间的过道里,警惕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边楚。
边楚拎着吉他,用眼尾扫她,“怎么,我不能回自己家?”
“能,”陆北北老神在在地回,“那我跟孩子们睡次卧。”
边楚低头过门,大步往院子里去,“随你便。”
晚上九点多钟,陆北北给崽崽们换上凉爽的小肚兜,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最简单的无袖汗衫。
娘儿仨盖小花被躺下,亲密的搂在一起,吉他模样的折纸端正的摆在窗台上,隐约从院子里传来《木棉花》的和旋,被夏夜晚风吹得支离破碎。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走路太多累着了,陆北北难得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还没亮,娘仨披星戴月的起来,陆北北才注意到隔壁主卧一夜没有关门,边楚还睡着。
炕距离门口有段距离,但不知为什么,陆北北像是能感觉到他睡着时身上的热气一般,只是站了一会儿,她脸就也跟着发热。
“麻麻……”
陆北北朝哼哼唧唧的大宝小宝比了个“嘘”,这才轻声离开。
陆北北给大宝小宝一人准备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她提前给准备好的饭,据说十几年后,港台剧会在这边大火,妇女们开始流行给家里男人和娃娃们做便当,她早上试了一下,如果是上学什么的吃还真是很方便。
把崽崽们送到托儿所,陆北北就整装待发的出发,开始找工作!
她背着小皮包,跟着太阳打东边升起,又慢吞吞地从西边落下,娇俏的身影东奔西走,平北市最热闹的几条街街,她挨个店铺进去问招不招人。
可能是听了沈竹文的话心里有些长草,她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到了学院路附近。
路边买上两个韭菜盒子,她看到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有说有笑地穿过马路。
其中有几个背着吉他,谈论着类似磁带的新词汇。
等回过神,她已经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走了一百多米,一仰头,就看见华中大学气派的大门。
上面缠绕着爬山虎,夏日里疯长的墨绿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
严冬梅从这里毕业,沈从文在这里任职,而边楚在这儿有不少歌迷,未来还会受邀过来演出。
可陆北北在这里,只有无数嘲笑声,鄙夷声的记忆。
原剧情里的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一辈子待在四合院里的陆北北仿佛真成了照妖镜下的玉兔精。
忽然很想逃。
逃离这个跟小市民女配完全不搭调的,庄严神圣的大学校园!
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这一次她并没有对沈教授死缠烂打,也没在学校里丢人,未来贴她禁止入内告示的地方这会儿贴的还是门禁时间表,不知长什么样的奇葩校长也还不认识她。
她干嘛要跑?
既然沈教授说他们现在扩建食堂缺人,说不定她就雪中送炭了呢?
……
十分钟后,陆北北怎么鼓足勇气走进去的,就怎么原路返回的被撵出来!
别说雪中送炭了,现在排队等着进学校食堂的人比岗位数量多出几十倍,没有特别推荐的话想都别想!
那陆北北也不会去找沈教授帮忙,她可不想自己的名字再被贴到校园门口,勉强说通食堂那边记下她的个人信息后,赶紧识趣地离开了。
华中大学可真是大,她沿着校园外墙走了百来米,天色也暗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可疑的动静。
想起大宝小宝还等她去接,陆北北赶紧加快脚步。
可身后窸窣的响动越来越近,这会儿周围没什么学生,她心里有些突突,猛一转身……差点撞上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拐杖!
老妇人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银白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皱纹细密,可那双眼亮得惊人。
陆北北面色不动。
但内心:啊啊啊啊啊!!!
“姑娘,”忽然出现的老人面带微笑,操着京腔浓重的口音,“我钱包丢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能行行好请我吃碗面条么?"
一天都没吃东西,说话却中气十足?
老妇人浑身疑点,是越看越像骗子。
陆北北的手按在口袋里,捏紧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见陆北北不说话,老妇人眨巴眨巴眼,用期待的表情追问“行吗?”
陆北北小嘴紧闭,“……”
老妇人又眨巴眨巴眼。
行不行呀?
僵持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抵过老妇人的眼神攻击,陆北北叹了口气道,“走吧老奶奶,前面好像就有家面馆。”
面馆里飘着猪油渣的焦香,穿白围裙的服务员正往黑板上写"今日供应:糖醋小排,焖肉面。
陆北北招呼服务员,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哆嗦,"您好,麻烦给我来三碗焖肉面,两碗在这儿吃,剩下一碗帮我装饭盒里。"
“得嘞!姑娘要大碗还是小碗呀?”
陆北北回头看老妇人。
老妇人客气地一笑,“大碗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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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北北倒也不小气,回头冲着服务员,“两大一小,带走那份是大的。”
大宝小宝饭量比同龄小孩子大,两个韭菜盒子怕吃不饱,再加一份大碗面正好。
面很快就上来了,靠门的小方桌陆北北和老妇人坐在对面。
老妇人吃面的姿势奇特,尝过一口后,左手托着碗底,右手筷子悬在半空,像是在品鉴什么。
"这面汤头不够吊,"老妇人忽然开口,"该用鱼骨和虾头熬,再加勺黄酒。"
陆北北今天这是第一顿正经饭,吃的有些狼吞虎咽,说实话要不是太饿,她也觉得这面一般,但服务生就在旁边,听得面红耳赤,十分紧张。
都不容易,陆北北便尽量找能夸的夸,"醋姜切得倒细,应该是镇江那边的嫩姜吧?"
服务生眼睛瞬间亮了。
很显然,她说对了。
老妇人稍愣了下,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也好奇起来,“姑娘,看来你对美食有研究?”
“民以食为天嘛,”陆北北笑了笑,“而且能听出来您也是行家。”
老妇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陆北北早已看出老妇人不像是真缺钱的人,刚刚听她品鉴这碗面就更确定了,但也没有什么上当的感觉,主要刚刚在路边老妇人眼神真切,忽然让她想起原剧情里曾沿街乞讨的自己……
陆北北从兜里掏出她早上带出来的两枚鸭蛋,剥开其中一个,卧进面汤底下。
约摸着温好了,用筷子搅碎。
清面汤瞬间变得浑厚浓稠。
老妇人目光如炬,瞧着她新奇的吃法,不自觉咽一口唾沫。
陆北北噗嗤一笑,把另一颗剥好了给她。
老妇人仿照着她的步骤做,跟着品尝一口……
正好弥补了原汤缺少的鲜味!
“这鸭蛋是哪儿买的?”老妇人赶紧问。
陆北北桃花眼盈盈一笑,“我自己腌的,吃着还行?”
老妇人连连点头,“可太行了姑娘!”
吃完,两人在面馆门口分道扬镳。
陆北北急着回家接孩子,脑袋里还同时盘算着这月剩下的钱够不够花。
工作还没找到,又搭出去一碗面,更拮据了!
她小脚倒腾的快,转眼就过了马路。
而老妇人与她方向相反,正拄着拐着往校园的方向回。
门卫举着手电筒神色匆匆的从对面跑过来迎。
“肖校长!这么晚了您又去哪里遛弯儿啦,大家正到处找您呢!”
13. 第 13 章
陆北北闷在炕头的被窝里复盘。
第一天没找到工作,她承认是自己眼界太高了。
白天见到的那些大学生,他们毕业以后会像严冬梅一样,拿介绍信直接进单位。
要么说知识改变命运。
陆北北要是能早点觉醒,她肯定不会辍学,她会悬梁锥刺骨得读书,砸锅卖铁地送自己上大学。
哇,她也可以出口成章啦!
陆北北跟着就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第二天,陆北北抓一把瓜子去了胡同口,尽情发挥自己小市民的人设,瓜子还没磕完,就打听出平北市是有劳务市场这种地方的。
她便立刻去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平北市最大的劳务市场里,一身格子衫牛仔裤的陆北北,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她已经挑了自己最低调的衣服,但还是过于时髦。
再加上皮肤又白又嫩,怎么看都不像来找工作的,雇主看见她直摇头。
第五天终于有对有钱夫妇来找保姆,这时她早就抛开了什么面子,立刻冲到最前面推荐自己。
她说自己有两个崽崽很有经验,不怕苦不怕累,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能干。
夫妻俩都挺满意。
本以为这次能成,结果,却折在了最后一个问题上。
“你男人是干啥工作的?”
虽然男女平等的标语虽然随处可见,但这个年代,雇主们总是会问打工妹这样的问题。
当夫妻俩知道陆北北男人是那种在地下乐队玩摇滚的青年,脸色就全都变了……
陆北北是有点后悔说实话,但也就一点点。
玩摇滚又不是去偷去抢,靠天赋和本事挣钱,不因该被歧视!
就这样,虽然陆北北成了劳务市场的场花,但并没有帮助她找到工作。
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打工潮正席卷而来,正如同作者在书中介绍的那样。
——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年轻人的视野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读书、务农或就业之路,一个崭新的选择摆在他们眼前,打工仔和打工妹并不是贬义词,他们背负行囊与梦想,拼命往北上广深这样的地方去,勇闯新天地……
陆北北替得到工作的年轻人高兴,但更为七天马上结束而忧心忡忡。
赌约到期前的晚上,陆北北一头磕在炕头的窗台上,筋疲力尽。
夏末的风裹着花香渗进窗棂,院子里飘来录音机沙沙的歌声,是边楚又在调试他的先进设备。
“那时候就应该说我男人死了……”陆北北有气无力地嘀咕一句。
窗外两个小小的身影蠕动,就在陆北北眼皮子底下,大宝正跟妹妹比赛谁能在地上爬的更快。
“你们两个,不可以在地上趴,会弄脏衣服知道嘛?”陆北北细白的手指敲了敲窗玻璃。
那两个小身影同时一停,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小脚步声绕过厅堂出,现在次卧门口。
"麻麻,叭叭说今天他要做饭饭!"大宝从门槛探进脑袋,脸蛋上蹭的墙灰,衣服上沾着土渣。
陆北北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而是看向同样跟小花猫似的小宝,“小手手举起来,妈妈给换一下衣服哈。”
大宝以为麻麻没听到,继续兴奋地囔囔,“叭叭说起砸酱面!”
“是嘛,那就让叭叭给你们做吧。”陆北北无奈地笑了笑。
同时,她也注意到外面录音机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伙房的门吱呀响动,她听见边楚趿着人字拖穿过廊下的脚步声。
陆北北坐贼似的爬回炕头,从窗户探出半截身子,偷偷朝后方的方向望。
厨房的搪瓷盆里醒着面团,人只能看见背影,边楚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处还有一道淡疤,好像挺多年了,跟陆北北结婚前就有。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的,就知道现在他揉面的手依然修长有力,仿佛能攥住所有想逃离他的东西。
陆北北没找到工作,急的嘴角起个大火包,但边楚恰恰相反,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写歌,今天甚至要亲自下厨做饭,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
幸灾乐祸啊?
正想着,墙根底下飘来邻居的闲话。
“边家老幺是回家住了?”
“是啊,好几天了,别再说了,小心被他听见……”
这也是边楚回来后唯一的好处:说闲话的人少了。
就连王红霞都安分了许多,大热天的也闷在他们西厢房屋里,就连洗衣服都专挑他们休息的时间。
"饿了吧?马上就能开饭。"边楚突然开口,面团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陆北北盯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朝自己转过来的脸,猛地抽一口气。
“不用做我的份,我不饿!”
“砰”一声,陆北北关上窗户。
边楚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结婚三年,边楚当然有办法让陆北北出来吃饭,四口人在院子里把一大搪瓷盆的炸酱面吃的精光。
边楚极少做饭,但也会做,他没有陆北北那些细致的步骤,不过油多放一些,口重一些,炒鞋底子都好吃,再加上他手臂有力量,摔出来的面条也十分筋道。
吃过饭后,边楚一直都在院子里弹琴,时不时扫见窗户里的剪影,陆北北正准备哄大宝和小宝睡觉,女儿的侧脸如同妻子复制黏贴一般,只是缩小了些,这一切都让边楚心里十分满足。
最近这大半个月,对他来说像过了一年般漫长,他看到了陆北北从前没有过的执拗一面,却不觉得陌生,反而越来越不想放手……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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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旋律从窗户那儿传来,边楚压着琴弦的手指猛然一怔!
陆北北一直是用哼歌的方式哄崽崽们睡觉,但崽崽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爸爸的音乐修养,对她哼的歌曲还挺挑剔,同样的歌听过几次之后就腻了,她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地换着歌哼。
本来没听过太多的歌,迷迷糊糊中,她不自觉哼起了一段旋律。
没多一会儿,她次卧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这是这么多天,边楚第一次进次卧。
他气息有些急,一进来便问,“你哼的是我新写的谱子,我昨天才写的前奏,你看了?”
他并不是质问的语气,相反,声音里还藏着欣喜。
他昨天才写的,没在任何地方弹唱过,他以为陆北北现在对他的事完全不在意了,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陆北北一个激灵,人顿时清醒!
她刚刚哼的……竟然是边楚以情伤为灵感写的那首新歌,也就是未来会帮助他们火遍大江南北的成名曲!
她在那个梦里听过一次而已,可旋律却不停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哼什么不好,偏偏哼了这首!
“我,我是不小心看到的……”事到如今,陆北北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边楚之前从未跟她聊过音乐,但此刻一反常态,“你觉得用这个前奏做新歌怎么样?”
陆北北就实话实说,“肯定能火,还是大火。”
边楚看着陆北北真挚的眼神,心湖像被投进一颗石子,内心激荡起波澜,那份被爱人认可的冲劲布满全身,摇滚乐对他来说是爱好,是奋斗、是目标、也是他想证明给陆北北看的……
看着边楚瞳色染深,脖颈青筋分明起来,陆北北不由得身子一颤。
她太知道边楚这种表情代表着什么了。
果不其然,很快边楚便开口说道,“今晚我也要在这屋睡。”
陆北北,“!!!”
她下意识就搂住熟睡中的大宝小宝当护身符。
却不知在边楚看来,她越这样,就越让人想招惹。
“想什么呢?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吗?现在还没到时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陆北北怕吵醒孩子而压低声音,但面红耳赤的样子仍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边楚努力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闷笑一声,朝她掀起眼皮,“现在只剩下一天了。”
“是啊,还有一天,如果输了我愿赌服输!”陆北北信誓旦旦。
边楚舔一下腮。
都是成年人了,他也不差这一天。
“不能耍赖?”边楚偏了下头。
陆北北斩钉截铁,“谁耍赖谁是小狗!”
“成。”边楚呼一口气,退出房门。
此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起床后……小狗陆北北带着崽崽们,直接不见了!
14. 第 14 章
边楚写歌的时候习惯熬夜,第二天他是被李大姐家传出的电视声吵醒的。
“御弟哥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嘛!”
“呔,吃俺老孙一棒!”
是《西游记》的晨间重播。
李大姐家买电视就为了看《西游记》。
边楚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敲了次卧的门。
本来是想直接推门,但想到昨晚直接进来去时陆北北被吓到的样子,便收回了推门的手,改成敲门。
“北北,起床了吗?”
没得到回应,他收起温和的语气,换一个叫,“大宝,起了没?”
里面依然安静。
边楚有种不好的感觉,直接上手将门推开。
陆北北和孩子们竟然都不在!!
炕上空空如也,夏被叠好了堆在一侧,过堂风刮进来,吹开旁边压着的报纸,夹缝里的招聘启事被陆北北用钢笔画了很多标记。
边楚拿起报纸,又看到下面压着的品牌盒,母亲从南方带回来的丝巾原封不动的摆在里面。
边楚内心一紧。
向来对什么都不很在意的人,此刻彻底慌了。
他颓丧地抹一把脸,人往门板上靠。
是昨晚把她逼的太紧了?
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对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狠心,只要她一哭,自己就一定会心软,所以赌约赢还是输,根本就不重要啊!
边楚大步朝门外走去。
刚出院子,就听到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
边楚急切地一把拉开门,可看到来人,表情却更冷了。
“沈教授是不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沈竹文停在半空敲门的手势,本以为会这么快开门,一定是活泼可爱的陆北北同志,结果撞上这么一张臭脸,就连他原本堆起来的笑容也迅速收回。
沈竹文推了推眼镜,“你可以不欢迎我,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找的是陆北北同志,所以你没有权利替她拒我于门外。”
边楚轻嗤一声,“这是我家,所以不管你找谁,我也有权利拒绝,前年刚出台的房产政策,沈教授不知道?”
听听这霸道强硬的发言!
沈竹文文绉绉地道,“良言暖心田,恶语寒人心……”
边楚没耐心听他说完,直接关门。
“别关,姐夫,还有我……”门边上挤进来一道声音,是严冬梅。
严冬梅和沈竹文是在胡同口碰上的,刚刚她就在了,但听着沈竹文和边楚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插不进来。
要说她和沈竹文,两个人原本是介绍相亲后见过几次面的关系,结果现在谁也不提相亲的事,倒是不约而同的天天都往边家跑。
边楚立刻停住关门的手,赶紧问严冬梅,“知道你表姐去哪儿了吗?”
不等严冬梅反应,沈竹文极失望的地冒出了一句,“陆北北同志不在家?这么早她去哪儿了?”
边楚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哝,“还好,她没去找你。”
沈竹文没听清楚,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边楚冷沉着脸撇开视线。
“那个……”
严冬梅好像知道些什么,两个男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脸上,“早上我妈叫人给我带信儿,说表姐突然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还问我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边楚握着门框的指关节紧绷到泛白,偏偏沈竹文又不知死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表姐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严冬梅略显尴尬的回,“没说。”
“姐夫,你们是不是吵架……”严冬梅瞄着边楚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沈竹文大大的叹一口气。
他担心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了叭!
那日分开之后,他怎么想都不放心,虽然陆北北很坚决的想要离婚,但毕竟现在还跟那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问题就是,边楚偏生的强壮高大,就陆北北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子,一拳就一命呜呼了。
沈从文每天脑子里都上演着不同版本的家暴大戏,搞的他辗转反侧,今天一大早就找来了,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
想罢沈竹文转身就要走,边楚敏捷地大步上前拦住,狭窄的门口,左面是沈竹文的大二八,右边是严冬梅,两个男人都想往外走,又都不想让对方先走。
“边同志你好不讲道理,我来你不让我进去,我走你又不让我离开?”
“没不让你走,是我也要走,你挡我路了。”
“你!”
沈竹文在情敌面前也想展现出男子气概,抓起边楚的手腕,想一个帅气的姿势脱离他的掌控,谁知边楚纹丝不动,他却脚下一滑。
“沈教授,姐夫,你们别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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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砰!”
“啊!”
“吧唧!”
沈竹文凭一己之力,同时撞倒了严冬梅,还有自己心爱的大二八。
严冬梅人横在胡同口,两趟眼泪顺着眼角拐直往下落。
怎么会是这样啊!
街道的人找过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看到人见人爱的严冬梅竟然摔在地上,吓了一跳,但毕竟有任务在身,紧接着又从地上找到摔成中分头的沈竹文,“沈教授,刚刚华中大学给街道来电,让我们通知您别忘了今天开教授大会的事!”
“啊,谢谢同志!”沈竹文顾不上摔的浑身疼,赶紧起身又扶起自行车。
他今天是趁没课临时出来的,请了假过来的,本想着看一眼陆北北就走,没成想时间都浪费在了边楚的身上。
沈竹文回头瞪一眼边楚,无奈的跨上自行车离去。
边楚皱紧眉头,回身准备出发,余光扫见还倒在地上的严冬梅,伸手先把她扶起来了。
“谢谢姐夫,”严冬梅脸不受控的红了。
终于就剩他们两个人,严冬梅赶紧说出她此行来的目的,“对了,听说姐夫最近在写新歌?我也是昨天突然想到,其实你可以……”
边楚着急回屋取吉他和外套,“我先去找你表姐,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严冬梅欲言又止,脸上的失落肉眼可见。
她昨天真的想到一个特别好的点子,既对姐夫的创作有帮助,又能帮助姐夫尽快从表姐造成的伤痛中出走出来。
等边楚大步从屋内出来,严冬梅鼓起勇气,还是追了上去,视线和声音都一路追随着那个男人,“边……姐夫,其实表姐能回娘家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与其去吃闭门羹,不如先让双方都冷静一下,你正好能利用这些时间好好的在家创作,都说情伤是灵感的催化剂,我觉得你可以在新歌里加入……”
在她恳切的鼓励下,边楚脚步终于停在大院门口。
严冬梅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紧张,彷徨,口干舌燥。
好像冥冥之中,她人生的某个重要的转折点要来了!
然后就在她屏住呼吸的静谧里,她听到边楚认真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关于新歌,你表姐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建议。”
严冬梅心口重重地一沉!
15. 第 15 章
看着边楚的身影越走越远,严冬梅这次是真哭了。
眼眶慢慢湿润,视野渐渐模糊。
她只想这个男人能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她是真的心疼他被自己表姐折磨的身心憔悴。
边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他配拥有圆满的家庭,爱他的妻子,让他可以无忧无虑的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严冬梅从没这样急切的,希望陆北北能尽快和边楚离婚……
边楚匆匆赶路,一出胡同就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边楚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肩膀滑下来的吉他。
“你他妈是不是……边哥?”顺子刚要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居然是边楚,“这急三火四的是咋的了?”
边楚一眼就看到顺子手上的四罐红盖金装麦乳精。
边楚,“哪来的?”
顺子,“我妈让我回家取的呀?”
边楚,“准备送谁?”
顺子,“还没想好呐,我妈让我拿给丈母娘,我才懒得去,不行就咱哥几个分……”
边楚直接上手夺过,“那我先用用,有急事,回头给你钱!”
顺子对着空空的双手眨了眨眼,等回神过来,他边哥已经走出去百来米。
“唉唉?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边楚头也不回,“闭关几天写新歌,你们在家练你们的!”
“擦!你不来女大学生们可都不来了,再说……我咋不知道你写歌还得喝麦乳精呢?”顺子冲着边楚消失的背影喊。
回家的路上,顺子心里一直泛嘀咕,果真一进大院,就见孤零零站在那里的严冬梅。
“冬梅妹子这又是咋了?”他越瞧越不对劲,眼睛直接立起来了,“是谁欺负你了?”
西厢房门口,王红霞听见动静,掀起门帘子站出来瞧。
严冬梅强忍着泪水,一句话也不说。
一是因为她从小就矜持,二是她对自己姐夫的心思也不是谁听到都能接受的。
可她越是这样,顺子心里越不落忍。
“又是那女人欺负你了吧?”难怪他边哥那样,顺子咬牙切齿地说,“欺负我哥就算了,连自己表妹都不放过!妹子放心,以后有事就和你顺子哥说,顺子哥一定帮你出头!”
“哎呦喂,这把你能的,顺子哥是吧?能出头是吧?”王红霞扭着步子过来。
“媳妇,你醒了呀,”一见皇太后,顺子哥秒变小顺子。
王红霞扫一眼他抓空的两手,一脸狐疑,“不对啊,早上不是说去你妈那儿拿麦乳精了吗?”
“这个……那个……”顺子摸着新剪的寸头,说话支支吾吾。
这又不知道半路被哪个漂亮姑娘给骗去了!
王红霞蛮横地把自家男人撞一边去,走到严冬梅身旁,跟知心大姐似的拉起她的手,意味深长道,“妹子,有些事他们男人不懂,还得我们姐妹间说,趁你表姐今天不在,有什么苦水,你好好跟姐唠唠……”
**
陆北北折腾了一上午,终于拖家带口地从客运站出来了。
“师傅,劳驾收收腿。”
热风卷着柴油味灌进鼻子里,道路两旁都是枕着行李铺盖补觉的男人,陆北北累的面红耳赤,一手拉一个崽崽,三个人跟跳格子似的一路走。
娘家在大桃村,隶属平北市临省,房子是陆北北父亲留下的,严冬梅家老家也在这儿。
“没到吖!还没到吖!”
“麻麻,脚脚疼!”
大宝和小宝走累了,拉着陆北北的小手越来越往下坠,陆北北拖也拖不动,索性全抱起来了。
陆北北,你就是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垃圾!
眼见打赌要输,还没骨气的抱着孩子躲回娘家!
进了桃村陆北北差点没敢认,路旁杨树被剥光了皮,树身上刷着“一对夫妻一个孩”的标语,原来的土路正在改修成水泥路,工程队的驴车把式裹着军大衣蜷在车辕打盹,车斗里堆着带有平北市建筑队印章的建材。
靠近省会的村镇都还没铺上水泥路,他们这儿却批下了这笔工程款,还是来自平北市的建筑队,陆北北回忆了一下原剧情,似乎知道这是因为为什么。
“是闺女回来了啊?诶哟,大宝小宝是不是又长个儿了?快来姥姥这儿!”张秀兰正坐在院子里剥苞米,看着推门进来的陆北北和外孙们,赶紧起身。
女人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像是三十来岁,虽然没怎么打扮,发型也有些潦草,但五官很漂亮。
只是站起来后走路一瘸一拐的,有条腿不利索。
陆北北往前快走了几步迎上,“最近晚上老是下雨,您腿又疼了吧?”
“嗨,就那样,”张秀兰眼珠子就盯着两个外孙。
陆北北朝崽崽们挑了下眉,“刚刚在客车上怎么教你们的?”
大宝小宝互看了眼,跟着就像蚕蛹似的往张秀兰怀里钻。
“脑脑。”
“脑脑!”
两个小崽子异口同声,可把张秀兰稀罕坏了,都笑出鹅声了。
小崽崽们没什么耐性,完成任务很快就跑开,玩起院子里晒得苞米粒来。
张秀兰才朝往屋里进的陆北北回了下头,表情微变,“闺女啊,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孩子们想姥姥了,所以就回来了呗……”陆北北声音一停,她注意到被堆在六门置物柜顶的几样补品盒子。
包装亮丽十分显眼,一看就价格不菲,这么贵重的物品能出现在自己家里,那是相当稀奇的事。
不知想到什么,陆北北忽然问道,“我婆婆来过了?”
张秀兰别过头,眼神明显闪躲,“没有呀,这孩子,你婆婆不是在南方做生意嘛。”
陆北北朝张秀兰迈了两步,“妈,您是不是知道我要离婚的事了?”
‘离婚’两个字震得张秀兰身子一僵,她快速瞥一眼院外还在玩耍的孩子,转过来拉住陆北北的胳膊,“瞎说什么!离婚是能随便说的?祖上积了多少德才让你嫁进那么富裕的家庭,当初媒人找来的时候咱们母女高兴成什么样子啊?谁得了疯症的才会想离婚!”
张秀兰越说越激动,陆北北胳膊被攥的生疼,心里也不得劲起来。
她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反对。
父亲跟人私奔后,她们母女被村里人欺负得太惨了,现在她要离婚,在母亲看来就是自寻死路。
陆北北抿了抿嘴角,扶着母亲往外走,“妈,现在年代不一样了,我希望自己事可以自己做主,以后再有人来咱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您一定不能再收。”
“什么自己的事?妈听不懂,你别再说了!”张秀兰是个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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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遇事总是逃避,此刻她还像不知道陆北北想法似得问道,“我女婿最近怎么样?找到正经工作了吗?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妈,他怎么可能跟我一起……”
陆北北刚迈出门槛,声音就被外面两个婆子打断。
“呦,还真是秀兰闺女回来了呀?”
是陈婆子跟她妯娌,俩人大摇大摆地站在张秀兰家门口,见陆北北她们出来也不收敛,反而笑声更大。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之前你们还说秀兰有福,说她丫头嫁进平北市区当阔太太了,有屁用?这还不是被休回来了?”
她妯娌一脸夸张相,“啊?是休回来的啊?”
陈婆子嫌弃地只撇嘴,“可不咋地,人啊就是要认命,她家风水不对,母女俩都留不住男人!”
张秀兰脸皮薄,这会儿已经被损的眼眶泛泪,陆北北不忍心,就挽着她胳膊劝,“妈,我们先进去吧,中午我给您做饭吃。”
桃村这几个婆子嘴特别损,当年她刚嫁出去的时候,陈婆子就嫉妒,到处说边楚打她,说把她娶回家就是当下蛋鸡。
这次估计是她婆婆来家里那天听说了她想离婚的事,可算是抓着笑柄了。
可张秀兰却不想回屋,她瞪着陈婆子,声音颤抖道,“你们不准造谣,我闺女不离婚!小边对我闺女好着呢!”
陈婆子俩人一愣,紧跟着,却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秀兰啊,你可长点心吧,你亲家都找到家里来了,还不想面对现实呢?”
“她就这样,前几年还骗咱们说自己男人是去南方赚钱,后来才承认是跟女人跑了!”
张秀兰被陆北北攥着的手冷的跟冰块一样,她还在坚持,“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闺女,你跟她们说,说你不会离婚!”
“妈……”陆北北又生气又心疼,一颗心被扯碎成饺子馅了。
“可别为难孩子了,不离婚她为啥自己带着娃回来?”
“说的就是,以前每次都是带着你女婿回来的,就怕显摆不着!”
张秀兰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陆北北能听见母亲嗓子里细细的呜咽声,她实在看不下去,紧咬着小白牙,决定硬着头皮再帮母亲撑一次腰。
“你们别再欺负我妈了,我爱人今天是有事才没能来,”陆北北站到张秀兰身前。
“诶呦喂,可别替你妈遮掩了。”
“就是,俺们都懂!”
“可不是,”陆北北一挑眉,故意学着电视剧里最腻歪的叫法说,“我家亲爱的对我可好了,知道我自己出门可惦记了,说不定他现在忙完了正在往这儿赶,说不定顺路还得给我妈选买礼物呢!”
‘亲爱的’三个字,在这个年代可是不常见。
陈婆子和她妯娌光听着脸上都发烫。
“你信吗?”
“俺不信。”
她俩一唱一和,笑得前仰后合。
“不信算了,”陆北北懒得跟她们多说,准备带张秀兰回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前一刻。
一道低沉又好听的嗓音跃然而起。
“亲爱的,我来晚了。”
两个婆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北北猛一回头。
边楚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四桶金装麦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