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7. 第 7 章
高三学业太过繁重,陈禹休闲时间很少,忙碌的考试里他快忘记了白闵京。
陈禹就是这样的人,他所有的感情都是短暂性的,如同烟火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热烈,倘若过了这个时间,那份情感便会搁置在角落,被他遗忘。
他是怎样看待白闵京的呢。
如果硬要说,就像是一个忙碌的人见到路边的一条流落小狗,他或许时常会停下脚步,抚摸小狗,但也仅此而已,他是不会将流落小狗上心带回去的。
白闵京对于陈禹就是这样的存在,在喘气的闲暇时间里,如果能恰好遇到他,陈禹的那份热烈感情才会涌上来。
学校很大,但又很小,陈禹总是能遇到白闵京的。
有时是下雨天,白闵京孤身一人在等雨停,陈禹会把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把伞给他,白闵京拒绝,陈禹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冲进雨幕,又转身朝他露出一个肆意的笑。
“再见!”陈禹朝他挥了挥手,笑的很张扬,明明是雨天,他却灼热的像个太阳,将白闵京冰冷的神情烫出一道缺口。
有时陈禹被任课老师叫去谈话,路过白闵京的班级,看到他一个人在教室里做习题,他趴在窗户上,问他怎么不去吃饭。
白闵京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没说话。
“我带你去我家吃饭。”陈禹想起他不能吃食堂的饭,便擅自替他做了决定,朝他眨了眨眼,“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陈禹谈完话之后,强硬地拉着白闵京去吃他公寓,陈禹厨艺还行,他给白闵京做了一碗清淡的面条。
白闵京说难吃,但还是吃完了,吃的很干净。
有时陈禹还会去天台休息,那里白闵京也会在。
陈禹喜欢靠在白闵京的腿上,白闵京冷冰冰的警告过几次,可惜陈禹是个聋的,他也懒的管了。
陈禹枕在他腿上睡觉,白闵京看书。
没有一个人说话,天台上只有沙沙的翻书声,还有一点夏季的风声,将少年的白衬衫吹的微微鼓起,像是两束摇晃的白气球。
白闵京总能闻到陈禹身上有一点点很淡的青苹果香。
他后面去买了一点青苹果,但并不是陈禹身上的味道。
白闵京本想下次见面问问陈禹是不是用了香水,但下次见面却是很少了。
陈禹再也不来天台了,他也不会总是被拉去谈话,在经过他教室时顺便叫一下他的名字,然后给他一个笑容。
陈禹也没有再带他去公寓给他做面条。
他要高考了,再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做这些事情了。
少年时期最后一次见面,是陈禹高三毕业那天,白闵京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高三楼。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高三楼,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甚至还来到了陈禹的班门口。
不管是教室里或者是走廊外,都异常喧闹,充斥着毕业生的狂欢激动,夹杂着几声哭泣。
白闵京孤身一人显然格格不入,躲也没法躲。
白闵京觉得自己有些傻逼。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闵京想走,一声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的脚步。
“闵京?”
陈禹从教室里跑出来,有些惊喜,“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竟然来找我?”
“你想多了。”白闵京冷冷的否决,脚步却定住了,没有再动。
陈禹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扬着笑,“你是不是过来祝贺我毕业啊。”
白闵京个子比他高一点点,脊背微微弯了下去,陈禹身上燥热的温度犹如实质一点点透进他的皮肤里,白闵京低垂着眼,耳朵有些红,脑袋也有点迷迷梦蒙的晕。
白闵京依旧不会好好说话,“自作多情。”
陈禹哈哈笑了几声,“哎我后天就要高考了,就不会再来学校了,我得和你说再见了。”
“什么时候见。”
陈禹嗯了一声,没懂,“什么?”
白闵京脸色成了一种僵硬的冷,加重了语气,有些生气。
“你不是说再见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陈禹反应了一秒,而后眼睛又笑的眯起来,大手将白闵京柔软的黑发揉的乱七八糟。
“什么时候都能见啊。”陈禹不在意地开口,“如果我考上了本地的大学,你可以来找我玩啊。”
那时候陈禹只是随口一说,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把白闵京当成一个有点特别的学弟,觉得他和身边人不一样,古怪又可爱,和他相处挺舒服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毕竟他和白闵京在一起相处的次数其实就那么几次,甚至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高三短暂又忙碌,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找白闵京呢。
之后,白闵京和陈禹的高中记忆就彻底结束了。
并没有特别长久,甚至能算的上是一段平平无奇的关系。
如同电影里不轻不痒的一场风景戏,戛然而止。
对于陈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独特又短促的回忆,很容易就会被忘记了。
毕业之后,陈禹顺利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
上了大学,陈禹不是爱怀旧的长情性格,他对每段关系都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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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过去的人差不多都断了联系。
他又重新认识了很多人,他脾气随性,又有钱,长的帅,身边从来不缺人。
白闵京这个人在从他记忆里慢慢隐藏。
大学的朋友关系比高中要复杂许多,陈禹渐渐开始感到烦躁,但他面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性,只有他自己知道很无聊。
许多人知道他的家庭环境,阿谀奉承,夹杂着一丝虚伪的利益,喧闹聒噪。
冬季的某天里,陈禹上完课,正打算离开教室,有人告诉他外面有人找。
陈禹心想大概又是什么社团找他加入,开学都好几个月了,还是陆陆续续找他。
他有些心烦,压着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冷。
他走出教室,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同学朝他比了一个方向。
“那呢,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没,长的很白的那个。”
陈禹顺着目光看过去。
少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牛角扣大衣,他似乎更高了一点,脸颊消瘦,下巴瘦成了尖尖的一小条,五官线条秀气清俊的要命。
外面下了雪,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雪飘进伞里,使他望过来的眼睫晕着冷凉的潮湿气。
他目光平静,缓慢地眨了眨眼,唇被冻的苍白,很轻很轻地动了动。
“陈禹。”
陈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堆在心头的烦躁感莫名沉坠了下去。
“闵京!”他的眼神一亮,大步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陈禹真的很意外。
白闵京神色淡淡的,“是你说让我来找你的。”
陈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话,白闵京真的会当真。
他一直以为白闵京和他一样 ,对方都是无关重要的一个存在。
人的身边总是有那么些人,没有重要到需要继续维持下去的程度。
但其实只是陈禹这样想而已。
陈禹后面才知道白闵京整个高中时期都没有朋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身边唯一一点活人气是陈禹。
虽然这点活气总是若有若无,但的的确确是白闵京死水一般的日子里,唯一的一点生机。
陈禹心里诧异,又觉得他有些稚气的天真。
白闵京冻的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陈禹心疼坏了,把身上的围巾脱了下来给他围上。
白闵京的一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潮湿的眼睛。
陈禹拉着他。
“我带你回我的家。”
陈禹那时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让白闵京成为自己重要的那个存在。
一个可以坚持很久很久的存在。
8. 第 8 章
他和白闵京真正的交集其实是从白闵京找他的那刻开始的。
在这之后,他们才开始熟稔,暧昧,结婚,离婚,最后,白闵京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死的时候二十四岁。
因为白闵京没有家人了,是陈禹替他操办后事的。
很多次,记不清几次了,陈禹站在他墓前,沉默地抽完一支又一支烟,而后意识到白闵京不喜欢烟味,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对不起大小姐。”他的嗓音很哑,把烟捻灭了,就这样看着白闵京的墓碑一言不发。
他总是在想同一件事。
如果高中时期他没有欠嗖嗖的去招惹白闵京,他是不是就不会来学校找自己,也不会生出许多莫名的痛苦纠葛。
他也不会就这样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
陈禹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不理解高中时期的白闵京。
他叹了口气。
但不管白闵京变成什么样,陈禹的想法一如既往地不会变。
他现在只想赶快高考,去遥远一点的大学。
又过了几天,陈禹基本都在教室里没出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他妈妈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周末回家一趟。】
陈禹神情冷淡,打字。
【没时间。】
【你以为我是和你商量吗?别让我直接去学校找你。】
陈禹撩了一把头发,狭长的单眼皮凌厉凶刻,五官都是冷意。
第二天陈禹去了一趟锦丽公馆。
公馆建立在半山腰,这里都是一群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别墅群,隐私性极好。
陈禹不怎么回这个家,一年也就回三四次,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准备开饭了。
他从进门的时候表情就很冷,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餐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面容包养得体的女人,还有一个一直低沉着头颅的少年,保姆站在女人旁边恭恭敬敬。
陈禹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了下来,女人嘲弄一声,“舌头被人拔了,叫人都不会叫了?”
陈禹坐的懒散,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想我叫你什么,娄年女士。”
娄年猛地一拍桌子,秀丽的眉毛倒竖,“陈禹! 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桌子上的菜都不是陈禹爱吃的,他拿着一把叉子漫不经心地叉牛排玩:“啊,如果你是来对我进行礼仪培训的,那就省了吧。”
娄年冷笑一声,“一个家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个是个花心没脑子的蠢货,一个没礼貌的小子……”她转头轻蔑了瞥了一眼坐在桌子角落一直埋着头的男生,嗤笑,“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
男生头更低了。
陈禹挑眉,“骂人越来越厉害了娄年女士。”
“闭嘴!”娄年吼斥。
她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慢条斯理道“让你回家是想告诉你,你去让陈鲤把希尔送回来,希尔毕竟是我女儿,一直被她养着算什么,你是他哥哥,希尔会听你的话。”
陈禹偏过头冷冷地嗤了一声。
娄年不是想要陈希尔回来,她是想要陈希尔手里的股份。
爷爷去世前,把公司的股份留了一些分给陈禹和陈希尔。
娄年和他爸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名下共同经营一家集团。
在陈禹的印象里,娄年和他爸其实是相爱过一段时间的,但相爱的时间很短,娄年性格强势,他爸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两个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开始吵架。
他爸是个花心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在和娄年的不断争吵里,他早就没了爱,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娄年知道之后,更加歇斯底里。
陈禹刚开始还是挺害怕他们吵架的,还是个小孩的他,弱弱地劝他们不要吵架,但迎来的不是巴掌,就是拳打脚踢。
娄年和他爸吵起来时,两个人都会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经常把两个小孩也拉入他们争吵的战争里。
慢慢的,陈禹就习惯了,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地将陈希尔带回房间。
他那时几岁,六七岁,忘记了。
陈禹对他们的争执抱着一直漠然的态度,只希望他们吵他们的,别把他们拉入其中。
但基本上都不会如陈禹所想。
两夫妻气到头上,经常要拉着两个小孩给他们评理,问他们觉得是谁的错。
但小孩怎么能理智的给他们评理呢。
陈希尔害怕极了,开始哭,他爸为了泄愤,会去踹陈希尔,骂骂咧咧“他妈的哭个屁!就知道哭哭哭,你不会是你妈在外面野生的吧!”
娄年大吼,“陈华盛!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也气的不行,看着一旁护着陈希尔面无表情的陈禹,直接抓着陈禹的头发,将脸暴露在陈华盛面前,冷笑地嘲讽“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死样,跟他妈死人有什么区别,一个字都不说,我养条狗都还会叫呢!”
陈禹的头发被抓的生疼,但他的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
陈希尔嚎啕大哭,“哥哥……妈妈,放开哥哥……”
“别哭了!”娄年狠狠地踹了陈希尔一脚,陈禹漠然的瞳孔微张,他挣脱开娄年的手,把陈希尔抱在怀里,替她挡住娄年的拳打脚踢。
他护的越紧,娄年就越生气,打的就越厉害,陈希尔哭的撕心裂肺。
陈华盛在旁边冷眼旁观。
陈禹将陈希尔护的很好,他身上经常伤痕累累,眼睛还被打坏了一只,陈希尔却还是皮肤娇嫩完好。
但陈禹还是太小了,他不可能每时每刻地护着陈希尔,他想让陈希尔离开这个家。
同时间,陈鲤,他的姑姑,某天偷偷问他要不要和他走。
陈鲤知道他哥家的事,她不忍心两个小孩受苦,想要带他们去国外。她向老爷子征求过意见,老爷子那时卧病在床,重病在身,虽然知道家里情况,却有心无力,听到陈鲤的意见,他同意了,但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是个同性恋,老爷子因为这件事好几年没理她。
如今老爷子年龄大了,对这个女儿心有愧疚,也害怕她后面没有孩子养老,就同意了。
但他又害怕两个孩子会被陈鲤带坏,都成为同性恋,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看见陈禹身上伤痕累累,以为他是经常被打的那个,就想把他带走。
陈禹却拒绝了,贴满了创可贴的一张小脸异常冷静。
“姑姑,你带希尔走吧。”
娄年和陈华盛两个人对孩子没感情,送出去一个孩子就跟送出去一条狗一样,毫不关心。
之后陈希尔就跟着陈鲤去了国外,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鲤工作原因要回国,陈希尔才回来读高中。
眼下娄年大概是和陈华盛在争夺公司,听到陈希尔回国的消息,他知道从陈禹身上打不到主意,只能从女儿身上下手。
陈禹听不下去了,嘲弄道“你觉得希尔还会记得你这个妈妈吗?娄年女士年纪越大越自信啊。”
“混账!”娄年怒不可遏,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猛地砸向他,陈禹偏了一下,但还是被砸到了,额角很快就流下血来,从眉角滑落。
坐在角落的男生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唇角露出个很轻的笑来。
保姆也吓到了,“哎呀少爷,这这——”
娄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又死不了,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禹也笑了,眼神却弥漫着冷,语气还带着一点平静的散漫:“是啊,这都是娄年女士的功劳啊。”
他站了起来,“想必您也气饱了,我就不陪您了。”
在经过娄年身边时,他微微俯下身子,轻声开口:“你想要希尔回来,绝对不可能。”
“希尔的妈妈,是陈鲤。”
娄年气的面目狰狞。
陈禹去了一趟自己房间,额头痛的厉害,他的房间很空,什么也没有,只好粗糙的用纸擦掉脸上的血。
他用了满满一堆纸,才把血止住。
这个家让他有些犯恶心,他要离开,刚打开房间门,坐在角落的男生站在他门口,低声,“张妈问你需不需要包扎。”
男生是陈华盛的私生子,五官完美错开了陈华盛的好五官,生的有些刻薄。
前几年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重视血缘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住进了公馆里,还让他和陈禹一个班。
陈禹对他没印象,他存在感太低了,不怎么呆在家里,就算在家里也只是做个缩头乌龟不露面。
上辈子他们俩也没什么交集。
陈禹和他关系一般,最多只是能打个招呼的关系,而眼下他心情很不好,不想和这个别墅的任何人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没表情地扔下一句“不用了”就离开了。
男生捏了捏拳头,阴沉沉地看着陈禹的背影。
陈禹不想回公寓,心情太烦躁了,无名的火气压在心里放不出去,连额头上的伤都懒得处理。
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小巷,这里环境优雅,开着很多精致的小店,陈禹径直来到拐角的一家咖啡店。
陈禹很高,又瘦,穿了一件黑色短袖,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是有点锋利的意味,加上额角还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上去像一个刚打完架回来的混混。
他一进去,有几个顾客就被吓到了,小声地议论纷纷。
他面无表情地,熟门熟路的来到角落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他没坐下多久,有人就走了过来。
“呦,你这是刚打完架回来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留在利落的短发,双手抱胸,啧啧称奇,“你知道你吓到我顾客了吗?”
女人是他表姐,店里的人都叫她阿熙,姓何。
她开了这家咖啡店,店里就两个人,陈禹周末的时候会来这里帮衬一下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学习。
这里地势安静,有好闻的咖啡豆味道,还有免费的饭吃,何熙经常给他们下厨。
“别说了。”陈禹眼皮倦倦的,“有药没,我要没气了。”
“有,等着。”
陈禹后知后觉感到疼,龇牙咧嘴地低着头,等了好久还没等到何熙,刚想开口叫一下,一抬头,吓的都忘记了疼。
白闵京拿着药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面色冷淡。
陈禹:“……”
谁又惹这位祖宗生气了。
陈禹张了张口,一句“你怎么在这”死活说不出来。
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他都无言以对。
白闵京是不是在他身上安装了跟踪器,怎么他在哪白闵京就在哪。
白闵京打开药箱,“何熙姐在忙,让我来帮你处理。”
陈禹想也没想,“嗯?你会吗?”
之前向来都是陈禹帮他处理伤口的,白闵京皮肤脆弱,总是这里磕一块,那里撞一点,他又是不省心的,自己涂药涂的乱七八糟,也不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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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药,稀里糊涂的就是上,每次都要陈禹来。
陈禹倒是不怎么受伤,唯一一次受伤,大概是自己连续几天处理一件复杂的委托案件,没有好好休息,走马路的时候没看到车,被撞了,刚好被来接他下班的白闵京看到了。
那时候他当场昏厥,不知道白闵京什么反应,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白闵京趴在病床旁边,眼尾红红的,眼皮都肿了起来,手边还有一本关于伤口处理的书。
陈禹后来了解到自己被撞在地上的时候,白闵京大概是想帮他止血,但他手太笨拙了,手忙脚乱的,整个人抖的不行。
陈禹被送到医院的抢救室的时候,听说白闵京一直在哭,他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打算陪他一起去死。
直到陈禹抢救成功,白闵京大概很害怕,守在他的床边去学习了有关伤口抢救的知识。
但那也是结婚之后的白闵京才学会的事,眼下他是不会的,陈禹有点担心自己的伤口。
白闵京冷嗖嗖的瞥他一眼,没吭声,拿着药要往他额头上涂,陈禹哎了一声,握住他的手。
在他心里现在的白闵京就是个大小姐,哪会这个。
看到白闵京冰冰的脸色,他讪讪笑了一声,“我自己来,你给我拿个镜子。”
“用不着。”白闵京生硬地开口,嗓音有些不自然的闷,“我会的。”
“……但是”
“我说了我会。”白闵京加重了语气,细长的眼尾上扬,勾出几分怒气,眼珠却有潮湿气。
陈禹:“……”
行吧,反正总不能把他疼死。
陈禹闭上了眼睛,大有种慷慨赴死的凌然。
白闵京咬了一下唇,眼神凶巴巴的想把他咬死。
面色是凶的,手的动作却很温柔。
他手冰冰凉凉的,像块柔软的雪糕在陈禹脸色触碰来触碰去,陈禹觉得脸上有点痒。
出乎意料的,白闵京的动作很标准,他想象中伤口被他戳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讶异地睁开眼,有些意外。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的。
陈禹好奇,不动声色地问“你还挺熟练的,你经常受伤吗?”
白闵京把药放进药箱里,反问他,“你经常受伤吗?”
“我不是在问你吗?你怎么反问我?”
白闵京冷哼一声,理所当然,“你都不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陈禹:“……”
这语气很有白闵京大小姐的作风。
他心里还在吐槽,白闵京突然凑近了他的脸,手指着他的额角,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所以这里,谁干的?”
白闵京沉郁精致的眉眼微微狰狞。
他的突然靠近让陈禹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操了。
一张瑰丽苍白的脸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换做谁都受不了。
陈禹很不争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白闵京的脸没有一点抵抗力。
而这在白闵京眼里就像是躲他一样,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握着陈禹的肩膀,咬牙切齿。
“你躲什么? 我长的很恶心吗?”
“怎么可能?”陈禹快速地回。
“那你为什么躲我?”
“呃……有点热。”
“有空调。”
“我体热。”
“……”
白闵京猜想他不会回答了,换了个话题。
“回答我上个问题。”
陈禹已经背靠在墙上,白闵京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俯下了身,逼近他的脸。
陈禹想躲开,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但他没躲,他怕白闵京无理取闹。
但实在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白闵京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气。
白闵京突然质问,陈禹大脑一下卡壳,“哪个?”
白闵京神情森森,用一种“你说呢”的眼神看着他。
“啊……”陈禹莫名的求生本能上来了,“还好,不经常。”
小时候经常受伤来着,长大后倒是少了。
“不经常是什么意思?”白闵京活像个文字搜索器。
陈禹觉得自己额头一点也不疼了,他脑袋里的神经疼。
陈禹也学着他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喝咖啡?”
他记得白闵京不爱喝这苦玩意。
“打工。”白闵京言简意赅。
陈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闵京啊,过来一下。”何熙叫他。
白闵京收回了手,直起了身,从衣服口袋拿出一盒新的创可贴,递给他。
陈禹看向他手里的创可贴,不解“药箱里不是还有一点创可贴吗,我从那拿就行,这个你自己留着。”
白闵京那如同玻璃一样娇贵的皮肤,比他更需要这玩意。
白闵京以为陈禹又在和他划分关系,慢慢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弧度很小,眼睛形状却一点没弯,简直一个皮笑肉不笑。
陈禹心里跳了一下,白闵京不是个爱笑的人,他做模特的时候就是靠一张冷美人的脸蛋走红的。
他印象里白闵京的笑,都是被气到而笑的。
果然下一秒白闵京蹦出一句:“哦,那你扔了吧。”
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禹:“……”
白闵京是把他这里当成垃圾回收站了吧。
9. 第 9 章
白闵京被何熙叫走后,陈禹抓着空把何熙叫了过来。
“有何贵干呐大少爷。”何熙懒洋洋的。
陈禹的下巴对着白闵京的方向抬了抬,“他是怎么回事?打工?”
他面色复杂,“何熙,你知道雇佣未成年是犯法的吧。”
何熙白了他一眼,“我傻的吗?”
“那他——”
“他和你一样。”何熙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这孩子好像也不喜欢待在家里。”
陈禹有些不理解了,“嗯?”
“家里估计也很复杂吧。”何熙扯了扯嘴角,”说不准和你那个像坟墓的家庭一样吧,没法喘气,宁愿待在外面。”
何熙想起白闵京刚来那天,很平静地问自己能不能周末来这里工作,他能接受低工薪,只要他能留在这里。
就好像生怕何熙不要他一样。
“他家里人对他很糟糕吗?”陈禹眉心沉了陈。
何熙挑眉,“你两关系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不知道?”
陈禹喃喃,“我……”
他不知道。
挺荒谬的,他和白闵京纠缠了那么久,但其实他连陈禹的家庭情况都不清楚,他没兴趣问别人的家庭。
结婚之后,他曾经好奇问过白闵京。
白闵京表情不太想说,有些敷衍,“都死了,其他的忘记了。”
除此之外,他再也不多说了,陈禹在某些方面的处理方式很漠然,见白闵京有心想隐瞒,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懒得问。
至于陈禹的家庭,大部分在公众平台都可以查到,更具体的陈禹没有和他说过,白闵京也没有问。
他们后面再也没有聊过家这个话题。
现在想想,他们这个婚结的可真是潦草,对彼此在某些方面一无所知。
所以陈禹是真的对白闵京的家庭一无所知,他虽然好奇,但既然决定和白闵京保持距离,也就没有多余的资格去了解了。
“哎话说清楚。”陈禹纠正她,“我和他没关系。”他想了想,又重复一遍,“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白闵京正来到他们后面一桌送咖啡,恰好听到陈禹的话,手一抖,咖啡洒了一点在桌子上。
顾客小声地惊呼一声,白闵京低声,“抱歉,给你重新做一杯。”
顾客是个年轻女生,虽然有些生气,但看见白闵京雪白.精致的脸,又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身上压着一股沉沉的悲伤气质,心里一软,摆摆手,“哎呀算了,反正就一点点,放下吧。”
陈禹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何熙看着手机也没注意到,听到陈禹的回答,呵了一声,“你骗谁呢?”
“你知道你一进来,这小子就注意到你了吗?第一时间先去找医药箱,又去隔壁的药店买了东西,然后还去给你上药。”何熙点了点药箱,“这里面的药都是他现买的,我药箱里药都过期了,就这你两还没关系,谁信。”
陈禹觉得自己呼吸都迟滞了几秒,某根僵冷的神经动了动。
脑海里又开始弥漫着雾海,无法理清。
白闵京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们关系有这么亲密了吗?陈禹想了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也就那天晚上没忍住对他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他从人行道拉了回来,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除此之外,陈禹想不到理由。
他有一个很荒诞的念头,但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陈禹踢进心脏角落里。
陈禹一想事情,额头上的就又开始疼了,他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何熙才想起来他的伤,面色沉沉,“你是去打架了,还是回家了。”
“回了一趟家。”
“怪不得。”何熙冷笑,“又是那对神经病之一做的吧。”
“嗯。”陈禹不想聊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白闵京……还没成年,而且他又那么瘦,看起来就不能干太多话,他已经高二了,学业肯定也很重,你别太压榨他了……”
何熙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而后捂着嘴笑“拜托,你也才成年不久,也才一个小屁孩,做什么一副大人语气。”
陈禹:“……”
“你还说和他没关系呢,这语气我以为你在把你小女朋友交付给我呢。”何熙戏谑他,“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应聘了他,我连工作服都没让他穿。我让他和你一样,周末可以在这里学习,偶尔特别忙的时候过来帮一下就行,工资照付。”
何熙眨眨眼,“哎你知道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书,店里就有好多小女生过来,给我店里招了很多生意,哎呀,这小孩长的真好,就是不爱说话。”
陈禹没怎么在意何熙的话,他只是在想白闵京很缺钱吗?
他总觉得白闵京出现在这里工作很奇怪,
怎么想怎么刺挠。
他苍白的脸色,清瘦骨感的身体,怎么看都应该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而不是站在这里看人脸色工作。
陈禹心里有根刺,不疼,但一直扎在那,拔不出来。
这么想着,手机振动了一下,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看了一眼。
【希尔:你在哪?】
陈禹很轻地挑了一侧眉。
他和陈希尔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转账,时间相隔几乎是以年为单位。
自从陈希尔和陈鲤去了国外,陈禹基本和她不怎么联系了,只有每年陈希尔生日时他会给她发了红包。
后面陈希尔回国读高中,因为十几年没有见过面,彼此都陌生僵硬,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找过对方。
两个人的关系生疏的不像是兄妹。
陈禹回了她。
那边很快发过来。
【陈希尔:我来找你,别走。】
陈禹和何熙说了一下陈希尔要来,何熙惊喜地瞪大眼睛,“小妹回国了啊,我竟然不知道。”
陈希尔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他进门直接来到陈禹面前,指着他额头上的伤,冷冷道“谁干的?”
陈禹:“……”
怎么和白闵京一模一样的作风。
对于陈希尔这个妹妹,陈禹有些生疏的无措,上辈子两个人关系就很疏离,他结婚这件事也没有告诉她。
陈希尔知道他结婚这件事还是因为白闵京,那时陈希尔准备移居国外不回来了,便来找他见最后一面,两个人在一家法国餐厅见面。
那天陈禹心情不太好,白闵京因为他加了一个gay的微信,和他发脾气吵架,即使陈禹和他解释这是别人拿他手机加的,他可以删掉这个人,白闵京依旧不相信,发脾气不理他。
陈禹没哄好他,便想着先让白闵京自己冷静冷静,就这么冷战了几天。
结果那天白闵京和一群导演设计师也来这个餐厅吃饭,看到他和陈希尔,更加怒不可遏,来到他的桌子,冷冰冰地质问他。
“你现在是又开始喜欢女人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结婚了,怎么,觉得还是女人好,不用被人上?”
陈希尔当下也发脾气了,“陈禹,你结婚了都不告诉我吗?其实你眼里真的没有我这个妹妹了吧,靠,我就不该来找你!”
陈希尔脾气和白闵京一个样,她看白闵京不顺眼,觉得他说话难听,态度也冷:“你说话还是和高中一样这么没礼貌,陈禹和你结婚,怕是脑子被门挤了。”
白闵京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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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你是谁?陈禹没和我说过你这个人。”
白闵京虽然高中和陈希尔是同桌,但他对无关人士向来没印象,而且陈禹也很少和他讲自己家里的事。
两个人各看对方不顺眼。
陈希尔气的表情更冷,拿着包就走了。
陈禹简直精疲力尽。
他身边一个一个都是祖宗。
之后陈希尔出国,再没有理他。
陈禹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希尔来找他,他其实挺开心的,但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搞砸了。
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是他对结婚这件事没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结婚就只是一道程序,结婚并不代表什么,甚至是毫无意义的,他爸妈结婚了不也依旧是一片狼藉。
他就没有把结婚看的很重,就像是手心莫名其妙多了一道细小的疤,但是不疼,他也就没和任何人说。
他和陈希尔的关系本来就生疏僵硬,这种无聊小事自然也没必要和她说。
至于为什么没有向白闵京提起陈希尔,陈禹只是单纯的懒得说,白闵京既然不愿与他说自己的家事,陈禹自然就和他一样。
陈禹实在是个热情有限的人,他的随和成熟与善解人意其实都是点到为止,过了某些点就是不被人所知的漠然。
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陈禹不紧又开始疲惫了起来。
重来一次,一切轨迹大概都不会和上辈子交叠了吧。
他握着陈希尔的手腕,啧了一声,“哎哎哎别戳了,再戳我得流个血给你看了。”
陈希尔咬了一下唇,眼眶湿润。
陈禹:“我去,别。”
他刚送走一个白闵京,这又来一个祖宗。
何熙解围,“哎呀哎呀,希尔,别折磨你哥了,你回国了都不找姐姐。”
陈希尔:“……我”
“我决定了,晚上我下厨庆祝希尔回来。”何熙站了起来,“陈禹,就去你公寓,可以吧。”
陈禹耸耸肩,“我没问题。”
“OK,我和他们说一下今天提前下班。”
何熙去了前台,陈禹和陈希尔站在她后面。
“闵京,你也赶快回去吧。”何熙拍拍他的肩膀。
白闵京的视线落在陈禹和陈希尔身上,陈希尔贴着陈禹,手指一直想去碰陈禹头上的伤口,陈禹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碰,眼神警告她好几次,后面还是任她去了。
白闵京眨了眨眼睛,眼皮有些哀伤地垂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希尔才注意到白闵京,皱了一下眉,对白闵京道:“你在这里打工啊,老师知道吗?”
白闵京用眼尾死死地盯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
陈希尔哦了一声,“那我保密。”
天知道陈禹有多害怕这两个人跟上辈子一样吵起来。
何熙拍拍手,“好了好了,人也差不多走了,关门咯。”
白闵京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一直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走出自己的视线,他才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他动作迟滞地关灯,目光里看到角落桌子上的创可贴,又走了过去,这是他给陈禹的创可贴。
猫咪图案的创可贴,和他们第一次相遇陈禹给他的创可贴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带走呢?
就这么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吗?
混蛋。
白闵京死死地咬住嘴唇内侧的嫩肉,脸色发白,眼珠漆黑,里面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郁,像是装了一捧雨水,湿润苦涩。
他抬起苍白细长的手,将创可贴泄气似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10. 第 10 章
何熙厨艺不错,三个人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坐在一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何熙在讲话,陈禹搭几句。
陈希尔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听他们讲话,没吭声。
何熙吃完饭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希尔想帮忙洗碗,陈禹让她在客厅待着。
天色渐晚,陈禹送陈希尔去地铁站。
兄妹俩太久没见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叙旧,还是陈禹先开口。
“姑姑最近还好吗?”
陈希尔一只手插兜,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禹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个妹妹,他是真的有些无措。
好在陈希尔主动打破了僵局,“你这些年……在家里怎么样?”
她是想问爸爸妈妈有没有继续对他施暴,少女性子别扭,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陈禹笑了一下,“还行,我初中就搬出来了,不怎么回去。”
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她,他挺好的,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挨很多打。
陈希尔很轻地松了口气,嘴唇碰了碰,“其实那天你突然叫我名字,给我牛奶,我很开心。”
“那是我上高中之后,你第一次来找我。”
陈禹和陈希尔实在是一对很奇怪的兄妹,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却从来没有找过对方。
陈禹是觉得陈希尔看起来过的挺好的,他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便宜哥哥没必要去打扰她,他怕陈希尔看到自己会想起儿时那些痛苦,就这样各过各的倒也不错。
上次是个情急之下的意外。
陈禹难得沉默。
临近地铁口,陈希尔又带着点埋怨的口吻道“但是哥,我不喜欢牛奶,我牛奶过敏。”
“啊。”陈禹讪讪,“那你没喝吧。”
“没,我给白闵京了,哦,就是今天咖啡店那个男生。”
陈禹眸光微动,“你给他了?”
“是啊,他一直盯着,我以为他爱喝,就给他了。”
陈禹心里一动,这可不像白闵京的性格。
走到地铁口,陈希尔神情带着别别扭扭的冷淡,“下次不许给我牛奶了。”
陈禹勾起唇,摸摸她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是哥不对,下次不会了。”
“你好好注意额头上的伤。”陈希尔撂下这句话便进了地铁口。
陈禹没有把家里的事告诉陈希尔,只让她别理娄年。
他看着陈希尔的背影越来越淡,才转身离开。
和妹妹的关系走近了一点,是陈禹重生之后最欣慰的一件事。
至于重生最头疼的一件事,自然是白闵京。
在离开店时,陈禹转头看了一眼白闵京。
他孤孤单单地站在店里,目光平静又空荡地看着陈禹离开的方向,和陈禹的目光撞上,眸光也未动分毫。
陈禹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倏地转回了头,没有再回头。
他不敢回头。
那一瞬间,他觉得白闵京好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他则是那个狠心的饲养者。
-
陈禹顶着个包着纱布的额头去上学,老蒋第一句就问他是不是去打架了。
陈禹简直无言,怎么都觉得他是去打架,虽然他上辈子的确老和人打架,但那都是高一高二时候的事了。
陈禹叹气,“我要是真和人打架,脑袋漏风的就是别人了,不是我。”
老蒋一瞪眼,“你还真敢去打架,能的你,你毕业之后干脆去做打手算了。”
陈禹笑笑,“我考虑考虑呢。”
“别给我贫舌!”老蒋气的黑里透红。
卢鸣趁老蒋走了,才问,“你真去打架了?”
陈禹白他一眼,“我和谁打?”
卢鸣点头,“也是,你都从良了,再说也没有人打的过你。”
陈禹因为额头有伤,这几天的精神气都不太好,加上天气越来越炎热,他都没怎么睡好。
脑袋被热的晕晕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怀念白闵京身上冰冰凉的温度了。
他皮肤细腻,又冰冷,是最适合枕着睡觉的软枕头了。
陈禹有气无力的,饭也不想吃,留在教室里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
因为戴着耳机,精神集中,隐约察觉到旁边有人,以为是卢鸣吃饭回来,头也没抬,“就吃完了?让你给我带的冰咖啡呢。”
夏天容易困,陈禹晚上没睡好,下午就会很想睡觉,得靠咖啡提神。
他等了几秒,紧接着一个大袋子“嘭”的一声放在了他桌子上。
陈禹还没来得及诧异,注意力先被那双苍白的手吸引了。
“卢鸣你什么时候变——”陈禹摘下耳机,偏头,一个“白”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白闵京站在卢鸣的位置,眸光淡淡地垂下,静静地和陈禹四目相对。
陈禹:“……”
操了。
白闵京这次怎么直接跟到他教室里来了。
陈禹的无言在白闵京的意料之中,他收回了视线,表情很淡,指了指袋子,“吃掉。”
哦。
白闵京是知道他没吃午饭,所以过来吗?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禹翻了翻袋子,又沉默了。
袋子里装了三四个三明治,汽水,水果拼盘,品种之多,生怕他撑不死。
“虽然我还在长身体,要补,但也不是这么补的。”陈禹表情复杂。
白闵京想坐下来,但又想到这是别人坐过的,面露嫌弃,朝他伸出手。
陈禹:“?”
“纸巾。”
陈禹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他。
然后他就看到白闵京把卢鸣的凳子擦了又擦,擦到最后凳子都要反光,他才屈尊降贵地坐了下来。
陈禹:“……”
这么嫌弃还非要坐在他旁边干什么。
白闵京一只手支着下巴,“不是没吃饭吗?”
陈禹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他实在是有些不理解,心里话就这么顺着喉咙说了出去。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看了看白闵京。
白闵京的脸色果然白了一瞬,有那么几秒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座失去了色彩的雕塑。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手指蜷缩了起来,清瘦骨感的肩胛骨细微地动了一下,是一副想逃走的举动。
但他没有。
他抿紧了苍白的唇,神情又恢复成了冷感阴沉的色彩。
“我不能关心你吗?”白闵京嗓音有点沙沙的哑,“我这样……是错的吗?”
话说出口的那刻陈禹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他知道保持疏离的距离才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但是,他真的没办法用冷漠刻薄的态度去对待白闵京。
就好像这样是和他本能相悖的。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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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意思。”陈禹轻叹一口气,“只是觉得你快要月考了,应该忙着复习。”
白闵京对于这个答案勉强接受,他冷哼一声,“我又不需要。”
陈禹扯了扯嘴角,他忘了,白闵京可是全校第一,考试什么的,都轻而易举。
“你把这些都吃掉。”白闵京用了一点骄纵的命令的语气。
“这怎么吃的完。”
白闵京想了想,很是善解人意地回,“那你留着晚上吃。”
陈禹:“……”
谢谢你大小姐。
还贴心的给他留了晚上的口粮。
“你吃了没?”陈禹突然问。
白闵京含糊其辞,“嗯。”
陈禹不相信,“真的?”
白闵京:“要我吐出来给你看?”
陈禹:“……不必。”
陈禹本来不怎么饿,但是白闵京买的都是他挺喜欢的,这小子还是挺会买的。
今天如果他不吃,白闵京估计不会离开教室。
他也不能赶人走。
没那个勇气。
陈禹拿了一块三明治,白闵京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禹被盯的毛骨悚然。
他在白闵京寡淡如水的目光吃完了一个三明治,又吃了几颗提子,最后喝光了一瓶橙子汽水。
陈禹擦了擦嘴巴,见白闵京还在看着他,欲语还休。
“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陈禹直接了当。
白闵京突然伸手摸了摸陈禹额头上的疤痕,那里已经结痂了。
“要留疤了……”白闵京喃喃。
陈禹对于他的接触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躲了一下头,哈哈笑了几声,“留疤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闵京停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收了回去。
“你为什么——”白闵京一句话还没说完,陈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压在了他的腿上。
陈禹看见窗外老蒋经过,第一反应就是把白闵京藏起来。
老蒋有个怪规定,他不允许别班的学生来他的班级串班,一旦被发现,他就会拉着串班的学生找他的班主任理论。
陈禹的位置离窗户还是挺近的,这个点班上的人都去外面吃饭,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实在太显眼了。
他不能让老蒋看到白闵京的脸,被抓到就完了。
他想也没想搂住白闵京的脖子,把人压了下来,从外面的角度看,就像是陈禹搂着同学玩闹。
老蒋站在窗户外,警告他“陈禹,别欺负同学。”
陈禹咧嘴笑道“没呢,就是玩。”
老蒋哼了一声,走了。
陈禹松一口气,手腕却冷不丁地传来一股潮湿黏软的触觉。
白闵京整个人埋在陈禹的腰间,他的视线落在陈禹搂住他脖子的手腕上。
陈禹的手腕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应该是被什么割了一条,伤口很浅,大概是懒的处理,随着动作起伏,有一点血珠流了出来。
白闵京想法很单纯,他像小时候舔舐自己的伤疤那样,轻轻地舔了一口陈禹的那道伤口。
陈禹头皮发麻,微微睁大了眼,低着眼皮俯视着白闵京。
白闵京抬起漆黑清透的眼睛,他歪了一下头,似乎在说怎么了?
他的神情冷淡平静,瞳孔幽黑黑的,像是两枚乌黑冷凉的玻璃珠,只有一片平平沉沉的郁气,却毫无脏晦,再天真不过。
11. 第 11 章
陈禹一直觉得白闵京很像猫。
脆弱美丽,且孤僻。
但他也不能真的就像猫一样用舌头舔人啊。
陈禹低着眼看他,白闵京的眼神平静如水,还掺了一点疑惑,大概不明白陈禹为什么那么错愕。
陈禹被他看的眼皮一跳,有一丝异样的电流划过他的身体。
“先起来……”陈禹慌里忙乱地将人拉起来,手腕上那股潮湿如同纹身一样,迟迟褪不下去。
白闵京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地歪了一下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陈禹,你好像有点慌。”
他的笑容实在太罕见,过去的陈禹也难得见到几次。
他笑起来时眼尾会弯成一个很淡的弧度,眼珠会更漆黑,五官线条像春日里延绵的山,秀气而浓重,或许是不习惯笑,那点薄薄的笑意就如同雾水,给人一种空灵不真实的疏离感。
但无疑是很漂亮的。
陈禹很不争气地怔了几秒,然后狠狠闭眼,再睁眼是瞳孔一片平和。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转移注意力似的,开口问白闵京。
白闵京视线幽幽地落在他校服上的铭牌。
陈禹:“……行吧,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
“你为什么不去咖啡店了?”白闵京脸上那点虚无的笑意很快就消散了,转而又是习以为常的冷淡。
“有点忙,没时间。”陈禹说。
自从白闵京去了何熙的咖啡店,陈禹的确就不怎么去了,一方面是躲避白闵京,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很忙,离高考越来越近,他也就越没时间。
当然,他只说了后面那个原因。
白闵京没说话。
他不相信陈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禹也没话讲。
两个人各有心思,气氛一下子缄默无言。
“哇陈禹,我要被热化了!”乔奇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默古怪的气氛,他几乎是跑到陈禹的位置,看到陈禹桌子上的汽水,口渴的要死,拿过来直接对嘴喝了。
那是陈禹还没喝完的,男生之间饮料互喝本来就是一件常事,但不正常的是这是白闵京买给陈禹的。
陈禹第一时间就想去拦,“我操别喝——”
乔奇喝完,把瓶子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才看向陈禹,很无辜地问“你说啥。”
陈禹:“……”
他暗暗地瞥了一眼白闵京。
白闵京原本平淡的神情顿时描摹上一层浓重的阴郁气色,眼尾冷淡地垂着,颇有些被压抑住的风雨欲来的冰冷。
乔奇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神色,他看到白闵京坐在卢鸣的位置,皱眉,“你到我们班来干嘛?还坐在我兄弟的位置,我靠——”
乔奇的视线在两个人扫了一圈,搂住陈禹的肩膀,用讲偷偷话的口吻:“陈禹,不会是你把他叫过来想教训他吧。”
陈禹咬着牙降低音量:“你真的不去挂个脑科吗?”
白闵京眼神里的戾气几乎都快落成暴雨了,在看到乔奇搂着陈禹时,他死死地咬着牙,下颌线绷成锋利冰冷的线条。
陈禹突然觉得有点冷。
白闵京倏地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乔奇一眼,然后眼神复杂地瞪了一眼陈禹,转身离开了。
陈禹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又生气了。
陈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乔奇有种被人蔑视的感觉,他的暴脾气当下就忍不住了,上赶着就要去追白闵京。
陈禹一把攥着他,“干什么去。”
“你刚刚看到那个死人脸的眼神没。”乔奇满脸愤意,“他好像在看不起我,他妈他太装逼了吧,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装的,那些女生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陈禹火中调侃,“嗯……因为好看?”
乔奇又怒了,“长的弱了吧唧的到底哪里好看了,都没有你一半帅,真的就一副快死了的死样!”
陈禹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他妈能不能文明点,别人有名字。”
乔奇还是一脸不爽。
卢鸣也走进来,看到乔奇一幅便秘样,咦了一声,“你吃屎去了。”
乔奇烦躁,“滚滚滚。”
-
白闵京心情很压抑,但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陈禹一直在推开他。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禹总是在故意地躲他。
白闵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想一直和陈禹待在一起,想一直看着他。
但陈禹总在往后退。
他既不去咖啡店,下课也不再经常出现在走廊,躲避了一切能遇到彼此的地方。
白闵京有事无事的时候就会站在走廊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陈禹的班级。
他看到陈禹和卢鸣乔奇勾肩搭背说话,也看到有女生笑着和他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禹好像会笑。
吃饭时间,白闵京也不去吃饭,就站在那里看着陈禹和朋友走出教室去食堂,然后又看到他们吃完饭回来。
他看了陈禹很久很久,但是陈禹从来没有抬头往他这里看。
就好像他忘记了白闵京这个人。
白闵京想得到他的关注,却笨拙的毫无办法。
他像条被驱赶的小狗,在原地茫然打转。
-
午休时间,乔奇偷偷来到天台。
“小圆。”天台上的女孩转过身来,女生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很可爱的长相,看到乔奇,皱了下眉。
“把我叫这里来干嘛呀。”
乔奇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给她,害羞地挠挠头,“这是我让我爸从国外给你带的手表。”
圆脸女生叹口气,“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不会收的。”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的东西吗?”乔奇脸色变了变,有些恼羞成怒,“还是只有我的东西你不肯收,哦,我知道了,如果是那个高二八班的那个死人脸,就算送给你一张破纸,你是不是也会当成宝收下!”
女生拧眉,“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死人脸,你怎么能这么称呼别人啊!”
乔奇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维护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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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京。
“我又没说错什么,他本来就一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瘦成那样,脸死白,性格又烂,那种人谁喜欢谁晦气——”
“嘭!”
天台角落的一个纸箱子倒了下来,一个男生从角落慢慢走了出来。
女生眼睛一亮,“白闵京。”
她跑过去,“你怎么在这啊,呃,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唉我和你说,乔奇就是那种性格,脑子发育不太好,你别……太放心上。”
白闵京的唇色苍白,低低地咳嗽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越过了女生,看也没看乔奇一眼,打开天台的门兀自走了。
圆脸女生对乔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学不会好好说话呢?”
女生也走了。
乔奇牙齿磨的咔咔响,眼神阴鸷。
白闵京有些低血糖,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没睡多久,陈希尔敲了敲桌子。
“有人找你。”
白闵京没有朋友,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找他,平常只有陈禹。
他提了点力气,走出教室。
看到来人,白闵京失望地垂下眼帘,转了下身就要走。
“不许走。”乔奇神情不太好,有点凶,“你他妈和小圆到底说了什么,小圆现在都不理我了。”
白闵京莫名其妙,小圆是谁。
脑海里想起中午天台上的那个圆脸女孩,哦,她啊。
白闵京还是没什么印象,依稀就记得这个女生偶尔会站在他们班窗户前,好像是来看他的,白闵京没注意。
所以眼下乔奇是认为他和小圆告状吗?
白闵京对乔奇有些膈应,每次一想到他和陈禹的肢体接触,他都想把乔奇的手掰断。
对没好感的人,白闵京向来是爱搭不理的,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脑海倏地闪过一个想法。
白闵京突然逼近乔奇的脸,“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其实他根本就没和什么小圆说过话。
乔奇面目狰狞,“草泥马的——”
“你想揍我吗?”
白闵京斜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脸平静地开口:“你是不是想揍我。”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在乔奇眼里就是装逼,他本来就很不爽白闵京的死装逼样,一时之间更气上心头。
“你这种废柴他妈都不够老子打的。”
白闵京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毫无笑意,似乎感觉到累了,眼皮又耷拉下来。
“明天晚上,衡山路有个小巷,就在那边揍我吧。”白闵京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去吃饭,他撂下这句话,也不管乔奇的神情,转身回到班上,趴在桌子上睡了。
乔奇:“……”
他就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看不起他一样。
乔奇的大脑大概是炸弹做的,轻而易举就会被点燃,眼下他心里对白闵京这个人的怒气简直达到了顶峰,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老早就想给白闵京一个教训了,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乔奇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12. 第 12 章
衡山路就在一中附近,里面有个小巷是群架集合地。
白闵京在这里被堵过几次,对这个地方可谓是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小巷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将逼仄狭窄的巷子照出一种阴森森的寒冷。
乔奇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这个地方他也是常客了,他性格暴躁,经常能惹出一堆死对头,彼此都很默契的在这里解决私人恩怨。
乔奇抽着烟,不耐烦地玩着手机,对白闵京的怒意越等越高。
在他不知道抽了几根烟的时候,白闵京才来。
他似乎有些累,眼皮恹恹地垂着。
“你他妈还真敢来。”乔奇把烟扔在地上,语气不屑。
白闵京闻到很浓的烟味,皱了皱眉头,离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我很困。”白闵京嗓音冷淡,混着一点漆黑夜色里的阴郁,“快点吧。”
乔奇:“……”
有这么找打的吗?
白闵京想到了什么,“哦,别打我脸。”
乔奇气急,骂骂咧咧。
“你他妈真以为你那张脸多珍贵呢!”乔奇鄙夷地将白闵京全身扫了一遍,想起小圆总是在他面前夸赞白闵京有多好看有多帅,心里的那点气啊,几乎快把他烧成小火人了。
他越气,就越口不择言:“呵,这么爱惜自己的脸,是不是要靠它去招其他女生啊,他妈的,小圆肯定就是被你这么招过去的,什么狗屁好学生!”
白闵京不耐地抓了一下头发,眼尾阴沉沉地压了下来,显然已经无语到极致了。
像乔奇这个不由分说就怪罪他的傻逼,他已经见过了很多个了。
自上高中起,总有些蠢货放学堵他,这些人的理由无一都是因为觉得他抢了他们喜欢的女生,都一致认为是他主动招惹的。
很可笑的是,白闵京连他们说的是哪个女生都不知道,就莫名承受了这些恶心的罪名。
他不明白。
明明是这群傻逼自己长成一副丑八怪的样子,怪他有什么用呢?
白闵京的五官线条绷的凌厉,清隽的眉眼裹挟着浓重的郁气,他站在半明半暗灯光下,柔美的脸有几分阴森森的艳丽。
他慢慢走近了乔奇,歪了一下头,表情很是不解:“她不喜欢你,难道是我的错吗?”
乔奇冷笑,理直气壮:“废话呢,如果不是你,小圆的注意力怎么会到你那里去,妈的,连信息都不回我了!”
白闵京站直了身体,垂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吗?”
乔奇皱眉,“什么?”
白闵京语速慢慢地回:“你有值得她喜欢的优点吗”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你性格又差,又不会说话,一无是处,谁能喜欢你啊。”
“我他妈——”乔奇捏起拳头,摆出了一副要进攻的姿势。
白闵京轻飘飘地扔下让乔奇怒意暴涨的话。
“所以你才留不住你妈妈,因为她不喜欢你呀。”
乔奇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前他妈妈,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因为脾气太骄纵,经常惹妈妈生气,以至于离婚时妈妈不喜欢他,转而把姐姐带走了,任他无论怎么哭求带他走,妈妈都不予理会。
乔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敢说,这也成为了他难言而羞耻的底线。
“艹”
底线被触碰,乔奇理智尽消,一拳揍在了白闵京的脸上。
-
晚自习陈禹正在坐物理卷子,班长走过来,“陈禹,外面有人找。”
陈禹不明所以,还是出去了,外面站着一个女生,陈禹认识她,是乔奇的青梅。
“小圆?”陈禹一直和乔奇一样这样叫她,“怎么了?”
小圆表情焦急,眼神遮遮掩掩的,拉着他的衣摆走到没人的楼梯口。
她看了看周围应该没什么人了,才开口。
“陈禹,你知不知道乔奇一般会去哪里揍人啊。”
“什么意思?”
小圆抿紧了唇,眼睛快要哭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她说自己晚自习突然收到了乔奇的消息,大概意思是说白闵京不是个好东西,他要给白闵京一个教训。
在小圆眼里,这就是一个毫无理智,且幼稚蠢笨的脾气话,她没当回事,可当她经过白闵京的班门口时,发现她不在。
小圆有点不安,问了问他班上的人,得知乔奇来找过白闵京。
她心里一沉,给乔奇发消息,他也不回。
小圆本质是个性格胆小的女生,她不敢告诉老师,只好来找和乔奇玩的好的陈禹。
陈禹了解了事情大概,眉心深深地皱着,眼神沉沉。
小圆急的把自己的头发都拔了几根,“我不知道他真的这么傻逼,我以为他就这么说着玩的,谁知道他来真的……”
陈禹抓住了她拔头发的手,“别拔了,要秃了。”
“我知道在哪。”
陈禹和小圆走出楼梯口,撞见一个男生正在楼梯边,看到他们眼神有点慌张,陈禹没在意,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声“孙荣其,帮我和班长请个假。”
说完就往校门口跑。
在陈禹心里,这件事很大可能是乔奇主动挑起争端的,他早就看白闵京不顺眼,陈禹以为他就单纯的看不惯,也没想到这傻小子玩真的。
陈禹心里把乔奇骂了八百遍。
等到他跑到巷子口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乔奇捏起拳头往白闵京脸上揍的画面。
陈禹心跳猛的一滞,脱口而出,“闵京!”
小圆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乔奇听到声音,理智才回笼,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白闵京被打的偏过头的侧脸。
卧槽。
他真的揍了白闵京。
白闵京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眼神戾气很重。
他记得自己和他说过不能打脸的。
他想发火,脸颊突然被捧住,陈禹担忧的脸显露在眼前。
白闵京的眼神顿时转换成滞然。
陈禹把他的脸看了又看,确定他只是脸颊受了一点伤,才松了一口气。
“乔奇。”陈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乔奇,嗓音压着沉,“你家里人是不是警告过别再打人了,你要我和你爸说一声吗?”
乔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脑子还有点没缓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揍上去了,完全像是被操控了一样。
他不满地嘟囔着,“……我又没错,是他非要找我不痛快。”
“到底谁找谁不痛快!”小圆听不下去了,上去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是不是有病!我就问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我喜欢一个人你就要揍他?”
乔奇撇撇嘴,偏过头,“谁叫你喜欢他的。”
小圆气的又要扯自己头发,“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你不是总是下课去看他吗?”
“那是因为他好看啊,你知道我班里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吗?我难得在学校看到长的好看的男生,我多看几眼养养我的眼怎么了?”小圆嗓音气的失声,“那我之前还老跑到你班级看陈禹呢,那我也喜欢他呗,你也去把他给揍了!”
乔奇不说话了,幽幽地瞥了一眼陈禹。
陈禹:“……”
风向怎么莫名其妙跑到他这来了。
白闵京森森然地瞪了一眼陈禹,手指发脾气似的捏了捏陈禹手腕内侧的肉。
陈禹转过头:“?”
白闵京低下眼,不说话,他的嘴角还带着血丝,高高的个子低着脑袋,颇有些可怜兮兮的脆弱。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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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心底某块被藏住的柔软涌了上来,他轻不可几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想去摸摸白闵京脸上的伤,突然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响彻在小巷子。
“那边的学生,给我站住!”
_
教导主任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脸色变了又变,气叹了一口又一口。
陈禹听不下去了,“别唉声叹气了主任,我们还没死呢,骂人要紧。”
教导主任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这里就你最不靠谱。”
陈禹耸肩,一脸冤枉,“这话你得对着乔奇说。”
正努力想装死的乔奇:“?”
大哥,说出卖就出卖吗?
教导主任开始回归正题。
“你说说你们四个人,三个高三生,陈禹你还是理科重点班的,林圆你是文科重点班的,不好好学习逃掉晚自习是干什么,乔奇你就更别说了,一个高三学长欺负一个高二学弟,像话吗!”
林圆背着手,低着头,没吭声。
主任只知道是乔奇打了人,为什么打人,乔奇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他想当然地以为是乔奇主动找事。
教导主任完全不带停的,“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衡山路有校园暴力,我都不知道你们三个人要对一个高二学弟做什么!遇到这种事不应该先告诉老师吗?你们两个人就这么直接一身轻地去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白闵京和陈禹站在一起,他完全没听教导主任说了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尾扫向陈禹的视线里。
陈禹站没站姿,漫不经心地靠着桌子,手指随意地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视线有些没聚焦。
这是陈禹感到不耐烦的姿势。
陈禹好像不开心。
白闵京老神在在地想。
为什么不开心。
教导主任看到白闵京脸上的伤感到心痛,这可是他们高二年级的好苗子啊,要是被打到脑袋,这得是多大的损失。
一想到这,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看着乔奇。
“乔奇,这是你第几次打架了,你嫌你身上处分还不多是吧,明天,明天给我把你爸爸叫来!”
乔奇脸色一变,慌了,“别啊主任,别叫我老爸,他肯定会把我皮给剥了的,你让我写检讨呗。”
陈禹眉心拧了一下,乔奇的爸爸他是知道的,一个以暴力教育的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了,乔奇应该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
但他的确是打了白闵京。
这是无法逃脱的。
主任眉头一竖,“你还给我讲条件了,这件事是你的错,必须给我叫你爸来,还有陈禹和林圆,你们两擅自逃掉晚自习,给我写三千字检讨—”
“是我的错。”白闵京突然开口。
“嗯?啊——”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禹和林圆都看了过去。
白闵京一脸沉静,他站姿清立,左边脸颊青了一块,嘴角还有点红红的擦伤,语气轻缓:“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乔奇学长才生气,是我的错。”
他其实不知道什么错不错,只是恍然间想着这时候应该要懂事明理一点。
他刚刚看见陈禹皱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乔奇被叫家长的原因。
他不想让陈禹的担心放在其他人身上,也不想他皱眉。
过去,,陈禹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会皱眉。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太无理取闹的原因。
陈禹有时会叹气,问他能不能懂事一点。
他不知道什么该叫懂事,但只要顺着陈禹所想的,就这么去做,应该就是懂事了吧。
他主动承认揽走过错,这样乔奇不会被叫家长,陈禹和林圆也不用写检讨书。
没有一个人会收到惩罚。
他有点想问问陈禹,这算是懂事了吗?
我做的对不对呢。
13. 第 13 章
陈禹有时候会觉得白闵京像只未经训化的兽类,他在某些方面都与正常人大相径庭。
他自我,任性,学不会乖,感知不到错误。
白闵京有一段时间迷上了赛车,两个人在百忙之中抽了一天去陈禹朋友的赛车场玩。
赛车场的朋友是陈禹最近刚认识的,他出于面子去给他新开的赛车场捧个场。
朋友一看到陈禹,就热情地搂住陈禹,与他打招呼,白闵京戴着口罩站在陈禹旁边,当下就把陈禹拽了过来,眼神沉沉。
陈禹暗暗地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分点。
朋友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拉着陈禹兴致勃勃地想给他介绍对象。
陈禹结婚没几个人知道,他没太声张。
陈禹当下心里一紧,暗暗瞥了一眼白闵京,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他。
他怕这个祖宗当场发脾气,立马找了个借口带着白闵京去了休息室。
白闵京果然很生气,他摘下口罩,冷冷地质问他,“那个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陈禹:“他就说着玩。”
这个回答显然没让白闵京满意,他攥着陈禹的腰将人抵在墙上,漂亮的眉眼阴阴郁郁的。
“你难道没告诉他我们结婚了吗?”
陈禹背靠着墙,腰窝被他掐的生疼,他扯着笑,散漫的开口:“我和他又不熟,说这个干什么。”
他对不熟的人向来保持一直冷漠的神秘。
白闵京可不知道他的习惯,他只当陈禹是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可公开,恨恨地咬了咬牙。
陈禹听到他细微的磨牙声,知道他又要开始作了,他熟门熟路地掐着白闵京的下巴亲了亲他形状优美的唇。
“哎呀,宝贝,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陈禹笑嘻嘻地夸他。
白闵京不吃这个套路,别过脸,脸色还是冷冷的,“只有今天好看吗?”
“每天都很帅。”陈禹顺毛有了一点起效,开始加大力度,他反搂住白闵京的腰,一只手托住白闵京的脸,舔了舔白闵京突出脆弱的喉结,嗓音又低又暧昧,“但今天特别漂亮。”
白闵京穿着陈禹买给他的粉色西装,按理来说粉色其实不太适合男士,极其挑人。
但白闵京天生就适合这种靓丽的颜色,他皮肤生的雪白,五官秀致到一种浓墨重彩的雅气,头发柔软漆黑,粉色西装衬的他的脸庞如同春日桃花一般的瑰丽。
剪裁良好的西装将他宽阔的肩膀,高瘦的个子展现的一览无遗。
陈禹一想到这是他养好的美人,成就感便暴涨。
白闵京的喉结最是敏感,轻轻一碰,耳垂就开始发烫,他被舔的眼眶湿润,潮热的欲望吞噬了他的怒气,上前去咬陈禹的嘴唇。
陈禹算是初步把他哄好了,就是自己的嘴唇有点受苦。
但没想到朋友还是没死心,竟然带了个女人要给陈禹认识,陈禹有意和女人保持距离,委婉地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但朋友还是有意无意拉拢他和女人。
白闵京一声不吭,眯起眼,眼眶闪过一丝极重的戾气。
等到开始赛车时,白闵京邀请了陈禹的朋友一起玩,朋友同意了。
陈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比赛开始时,白闵京的车就一直紧跟着朋友的车。
赛车场上,这种追车的刺激也不是没有,但白闵京的车却毫无规章,仿佛对输赢不感兴趣,只是一味地紧追着朋友的车,有好几次朋友的车都差点失控。
陈禹眉眼压着沉。
比赛结束,朋友赢了,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反而像是被夺了魂一样苍白无力。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陈禹面前,一脸难言。
“陈律师,你那朋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和他有仇吗?我感觉自己死了好几回!”
陈禹好脾气地笑笑,“不好意思,对不住了,他性格是有点……极端,我先给你赔罪,下次有什么事法律委托需要我,我肯定免费尽力给你做好。”
朋友摇摇头,“得亏是我技术好,这跟玩命一样。”
和朋友死里逃生的后怕不同,白闵京的神情一派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做坏事的愧疚。
陈禹把他拉到角落,脸色有点冷,“你刚刚在做什么?是不是疯了?”
白闵京天真的歪了一下头,“我做了什么?”
陈禹嗓音很沉,“别装傻,我知道你对我朋友有意见,但也不能在赛车场上这么任性妄为。”
白闵京不以为意,“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我有分寸,不会让他发生意外的。”
他竟然只是觉得这是个玩笑?
陈禹有时候真觉得白闵京的三观很偏颇。
“你竟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吗?”陈禹有心想把他教好,口气不免严厉冷淡。
“我有什么错?”
看吧,白闵京一直都是这样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错不错,他做事完全只凭自己心情,大有一种不要命的任性,就因为这种性格,让他他在网上被骂的也惨。
但无论他怎么被骂,被怎么说,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的,那就不会乖乖认错。
陈禹还想说点什么,白闵京的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件事上。
“你这是在凶我吗?陈禹”白闵京不可置信。
陈禹:“……”
这都什么。
他头疼扶额,“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
白闵京咄咄逼人,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们这个月才见了这一次,你竟然为了不相干的人凶我?”
陈禹早该了解,白闵京的作向来不分时间和场合。
他已经学会得心应手地顺毛,想把白闵京先哄好,回去再好好和他聊聊。
“我没这个意思。”陈禹想去抱他,“先回去吧,好吗?”
白闵京却躲开了,瞪了他一眼,“你这件衣服沾了多少人的味道,还想来抱我?”
陈禹:“……别作了宝贝,我们先回去。”
白闵京又炸毛:“你觉得我作?”
“……”
那天他两闹的很不愉快,难得见的一面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搞砸了。
–
陈禹意识里白闵京就是个自我任性的祖宗,猛然见听到他规规矩矩的认错,除了错愕,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这应该算好事吧。
在白闵京坚决地承认错误,并一再表示和陈禹林圆一行人无关的态度下,主任也不好说什么,加上白闵京脸上的伤还要处理,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最后只是让乔奇写检讨,而后口头警告了陈禹和林圆,就放他们回家了。
四个人走出办公室。
乔奇没想到白闵京会揽过责任,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陈禹早在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惦记着白闵京脸上的伤,一走出办公室,他对乔奇和林圆说:“你们先回去吧。”
乔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
林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白闵京,我不知道因为我一时的花痴给你带去麻烦,抱歉。”
白闵京垂着眼,轻声嗯了一声,“没关系。”
毕竟是他自找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聊。”陈禹攥着白闵京的手腕,“我先把他带走了。”
晚自习已经结束,学校的医务室也关门了,陈禹便带着他去校外的诊所。
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无话,白闵京乖乖地任他拉着,就好像陈禹现在是拉他去死,白闵京也不会有丝毫反抗。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诊所,医生都快关门了,突然来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面相长的较凶的少年,一脸火急火燎地指着身后那位清秀少年道:“医生,你先看看他的脸严不严重?”
医生看他那个焦急样,还以为这位清秀少年得了绝症,一看,就是个擦伤的淤青。
医生是个老人家,对于年轻人的一惊一乍简直无言。
他给白闵京涂消炎药,陈禹本来还怕白闵京会疼,但白闵京的脸色却很平静,没有了上辈子一点疼就开始喊疼撒娇的作样。
陈禹站在医生身边,时不时地来一句,“医生,你轻一点,他会疼的。”
老医生白了他一眼,数落他,“你朋友都还没讲话呢,你怎么知道他疼不疼,现在的年轻人这么脆弱还有什么用!”
陈禹莫名被教训了一回,摸摸鼻子,笑了笑,“年轻人怎么就不怕疼啦,人不都是会怕疼的吗?”
老医生哼了一声,“臭小子强词夺理。”
白闵京全程没吭声,眼皮因为雀跃细微颤了颤,连脸上的疼都没有感知到。
白闵京脸上的伤不是很重,乔奇打过来时白闵京躲了一下,最后只是在脸颊贴了一块纱布。
老医生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快点走,他要睡觉了。
陈禹和白闵京几乎是被赶出来的。
站在街角,被夏季夜晚的风吹了下,陈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说好的保持距离,到底保持了哪门子的距离。
陈禹心中无奈又无力。
“走吧。”陈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回去了。”
“你家在哪?”陈禹问。
白闵京眨了眨眼,报了一个公交站。
刚好顺了一点路。
陈禹和白闵京并肩走在一起,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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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人了,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到很长很长。
空气安静。
陈禹沉默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今天晚上真的是你的问题吗?”
乔奇对今天晚上的事闭口不谈,陈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白闵京眸光注视着两个人交叠的影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都这么承认了,陈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他这样乖乖地认错,还是让陈禹有点不习惯。
见陈禹不说话了,白闵京缓缓开口:“你……满意吗?”
陈禹一脸莫名,没追上白闵京的脑回路,“我满意什么?”
白闵京是想问陈禹,对今天他的作为感到满意吗?
但一看到陈禹不解风情的样子,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他的脾气又忍不住涌上来,别过脸不想和他说话了。
陈禹感知他白闵京身上的郁闷,一个快步站在他面前。
白闵京低垂着脑袋不看他,陈禹便歪着头,皱了下眉,“嗯?你怎么感觉有点不开心?”
哦,他还知道自己不开心。
白闵京其实很不开心,他气陈禹一直在远离他,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不开心。
但是不开心又有什么用。
陈禹这个混蛋又不会来理他了。
这样一想,白闵京就更不开心了。
他整个人都快被气成忧伤的河豚了。
白闵京耷拉着脑袋,一直不说话,陈禹一时之间又猜不透白闵京的想法,现在的白闵京和上辈子那个有点不太一样,他的顺毛心得用不上。
陈禹想不会是因为他伤口疼吧,他行动效率一绝,立马抬起手托着白闵京的脸,忘记了这个姿势和他脑海里保持距离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啧,是不是伤口疼了?”陈禹问。
白闵京的脸被他托着,感受他手心温暖干燥的温度,他像个恋巢的小鸟,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
陈禹:“……”
他是故意的吧。
这是第二次了。
陈禹真的合理怀疑白闵京一定是故意的。
“你这到底是疼还是不疼?”陈禹收回手,转移话题。
白闵京反问,“你觉得呢?”
“被打哪有不疼的。”
白闵京因为陈禹收回了手,心情又压抑了起来,没说话。
陈禹走在他前面,不和他并肩走了,上辈子训斥白闵京次数太多了,以至于重生之后,对白闵苦口婆心的训养经验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怕疼就不要傻傻去挨打,你都知道会疼,为什么还像傻逼一样往上凑……”
陈禹终究还是不太了解白闵京。
白闵京比任何人怕疼,但也比任何人都能忍受疼。
他想要陈禹的关住,希望得到他的目光,只能这样做。
他不知道陈禹还爱不爱他,但他知道陈禹会怜悯他。
白闵京很早就知道很多人可怜自己,像何熙因为自己几句凄惨的话就同意了他想留在咖啡店的意见,陈禹也是一样的。
陈禹一直在可怜自己,无论是过去的恋爱,还是结婚,甚至是离婚,有一部分都来源于对他的可怜。
白闵京无所谓陈禹是不是在可怜自己,他不在乎,他只要陈禹看着他就足够了。
走到公交站,陈禹陪着白闵京等公交。
公交站台没有人,两个人坐在站台椅子上。
“今天晚上的事,是乔奇对不起你。”陈禹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岔着腿,“他不该打人的。”
白闵京低低地嗯了一声,话题转的很突兀,“这个星期你还会去咖啡店吗?”
陈禹本想说不,但白闵京突然偏过头,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被咽了下去。
他低着脑袋,烦的抓了一把头发,头发被他抓的有点乱,然后挣扎失败而无奈地揉了揉脖子,似是叹了口气。
“可能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陈禹看错了,他看到白闵京很轻地笑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又是那副颓废郁气。
末班车来了。
陈禹倏地握了一下白闵京的手腕,白闵京已经站起身,垂着眼,视线落在手腕上。
“别碰水。”陈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握着他手腕,大脑像是迷蒙了一下,缓过来之后冷硬地提醒了他一句。
白闵京闷闷地嗯了一声。
目送白闵京上车后,陈禹才离开。
白闵京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盯着陈禹,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他头靠在车窗上,包着纱布的脸有些苍白。
其实他有点疼。
但他没说。
14. 第 14 章
周末,陈禹坐在何熙的咖啡馆里,白闵京在帮何熙准备切甜品需要的水果,眼下店里没有什么人,陈禹也不需要帮忙,何熙让他坐在那学习别动。
陈禹做了一会儿题,心思有些没在上面,做完了一套化学卷子,他就放下笔没做了。
陈希尔坐在他对面玩游戏,头也没抬,“你不做了?”
陈禹有些不理解,“你周末怎么不和朋友去玩?老跟着我到这来。”
自从上次冰释前嫌之后,陈希尔就老喜欢去找他玩。
陈禹其实没意见,妹妹很黏自己,他其实挺开心的,只是老跟着他,没有自己的朋友圈,也不好。
陈希尔游戏结束,放下手机,喝了一口柠檬水,对于他的疑问不以为意,“我没有朋友。”
“什么?”
陈希尔头发剪短了,她的五官和陈禹一样生的冷,眉眼有些英气,是一张寡淡而清致的面孔。
她支着下巴,眸光冷淡,“我不需要朋友,无聊,没意义。”
陈禹:“……”
总感觉陈希尔被姑姑养的有点奇怪。
但他一个便宜哥哥也不敢说话。
陈希尔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和陈禹聊天。
“我最近在学校附近捡了一只猫,好看,想养。”
陈禹:“养呗。”
陈希尔:“姑姑的恋人猫毛过敏,养不了。”
陈禹:“她恋人,女的吗?”
“她是个同性恋,不是女的难道是男的?”
“……”
陈禹漫不经心地和她瞎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白闵京的方向看。
他的脸上还贴着纱布,嘴角的伤倒是轻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白闵京站在收银台前,店里新招了一个人,白闵京正在教她如何使用机器,或许是感受到陈禹的视线,他也抬起一点目光和他对视。
陈禹被抓包,面不改色地转移目光。
陈希尔微微眯起眼睛,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陈禹,然后冷笑了一声,“收银台有喜欢的人啊?”
陈禹看向他,“什么玩意?”
陈希尔哼了一声,“你眼睛都快丢收银台了,那有谁啊。”她说着也往那看了一眼,就白闵京和新来的女生店员。
陈希尔以为陈禹喜欢女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在在看店员,皱了下眉,“这个女生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陈禹看她反应就知道她多想了,把她头发薅的乱乱的,“别猜了,我不是在看她,我都不认识她。”
陈希尔不依不饶,“那你一直往那看什么,总不能是看白闵京吧。”
陈禹:“……你快别猜了祖宗。”
店里顾客少,何熙就让白闵京去坐着休息。
白闵京很自然地来到陈禹这一桌。
陈希尔对他的到来倒没什么意见,大概是帮他保守了他兼职的秘密,白闵京偶尔会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卷子给陈希尔,陈希尔数学不行,很需要白闵京的卷子用来参考,一来二去,关系倒是神奇的近了一点。
白闵京拿出习题册开始安静地做题,他和陈禹挨的很近,两个人的肩膀肘相贴在一起。
陈禹感知他身上冰冰凉凉的温度,从胳膊肘传到四肢百骸,很舒服。
陈希尔不想做题,选择继续玩游戏,然后她听到陈禹声音很轻地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语气自然又带着一点极其隐匿的关切。
白闵京停下笔,看着他,点了点头,大概觉得这个动作太疏离了,又开口“好多了。”
陈禹点头,“嗯,别碰水,继续擦药。”
陈希尔按下暂停,目光在他两流转。
他们两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后面三个人都没说话,陈禹和白闵京做题,陈希尔戴着耳机玩手机。
陈禹做的累了,停下笔,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突然觉得很奇妙。
上辈子他们三个人几乎水火不容,从来没有在一起这么安静和谐地相处过。
陈禹一生中重要的人不多,爷爷是一个,但老人家很早就去世了,然后是白闵京和陈希尔。
他曾经希望过他们三个人能像家人一样相处,白闵京和陈希尔都是重要的人,陈禹谁也不想失去,但是这两个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刁钻,别说吃饭了,连好好说话都不能存在。
陈禹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他其实很心累,精神疲惫,但又没人理解,他也不能向任何人诉说。
陈禹看了看安静做题和埋头玩游戏的陈希尔,低头笑了笑。
何熙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了一堆海鲜,“陈禹,希尔,我带了好吃的,等会一起吃。”
她对着新店员说,“今天也不忙,大概没什么人了,你先下班吧。”
新店员求之不得,飞速地跑了。
他们家里人的聚餐,白闵京一个外人不好掺进去,他虽然很想再和陈禹多待一会,但也知道现在没有留下的理由。
他沉默收起了习题册,背起包,对何熙礼貌地点点头,“何熙姐,那我也走了。”
陈禹总觉得他的身形有些落寞,刚想开口让他也留下,何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白闵京的肩膀,“走哪去啊,你也留下和我们一起吃。”
陈禹莫名松了口气。
陈希尔玩累了,抻了抻腰,“都快饭点了,就一起吃得了。”
白闵京就这样留了下来。
何熙带了很多海鲜,招呼他们吃,“哎哎多吃点啊,这可是我让我爸空运过来的,新鲜着呢。”
“闵京啊,你太瘦了,多吃点,希尔,你也别减肥了。”
陈禹调侃了一嘴,“怎么不对我说点什么。”
“对你无话可说。”何熙表情欠欠地摇摇头。
何熙带来的海鲜品质都很好,陈禹坐在白闵京旁边,看着他正笨拙地处理螃蟹腿,手很自然地接过螃蟹,动作熟练地剔出肉,放在他碗里,白闵京也很自然地接受了。
陈禹做这一切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做了什么。
上辈子的白闵京对吃食很挑,不吃需要剥壳剥皮的食物,不吃辛辣油腻的,不吃蒜葱香菜等刺激味道重的食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陈禹总怀疑他是不是吃露水长大的仙女,挑食的那么严重。
和白闵京在一起后,陈禹心疼他过于清瘦的身体,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多吃点,需要剥皮薄壳之类的都会帮他剥好放在碗里,也会帮他把葱姜蒜挑出来哄着他吃,白闵京虽然依旧面露嫌色,但基本上都会乖乖吃了。
那时候陈禹心里好笑地想,自己大概是养了一个祖宗,大小姐一般的祖宗。
后面他才知道,其实白闵京不是所谓的挑食,他只是单纯的对食物没有欲望,之所以表现出来挑事的毛病,只是享受陈禹对他的疼爱,就好像这样,他才能察觉出一丝属于陈禹的爱。
可惜等到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白闵京已经死了。
可有些习惯做的久了,身体成了一种机制,并非是一夕之间就可以改掉的。
何熙呦呦几声,表情戏谑:“哎呦陈禹,这么贴心,怎么我就没有这个待遇?”
陈禹被她打趣,才缓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行啊,告诉我,你想让我给你剥哪个,我给你剥的干干净净的。”
何熙眯着眼笑,“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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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闵京默默地吃着陈禹剥好的蟹肉,没说话。
他有点开心,长而翘的睫毛便忍不住地颤了颤。
陈希尔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在两个人身上转个不停。
吃完饭几个人就要各回各家,陈禹问陈希尔明天还要不要去他公寓。
陈希尔摇摇头,“明天我要去看猫,我先走了,姑姑打电话催我回家了,哦对了,姑姑说让你改天去她家吃饭。”
“知道了。”
何熙喝了一点酒在店里的休息室睡了,店里就他们两个人。
有陈希尔和何熙在,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突然一下子店里就他们两个人,气氛莫名安静了下来。
陈禹去关掉了店里的灯,和他走到外面,和他道别:“回去好好休息,再见。”
白闵京提拉着书包带子,他其实不太想回去,他还想和陈禹多待一会,陈禹疏离决绝的道别让他有些不开心。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白闵京眸光直直地凝视陈禹。
陈禹越来越摸不清白闵京的脑回路,拧了一下眉,“我……应该要说什么吗?”
白闵京:“……”
其实他也不知道想让陈禹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说道别的话。
但这些话白闵京也说不出口。
他又拧巴了起来,书包带子被他攥的很紧,五官线条冷淡而僵硬地绷着,活像只生闷气的猫,默不作声,瞳孔冷冷,让人难以琢磨。
陈禹觉得两个人站在店门口,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像杆子一样站着,莫名的,很搞笑。
他搜索了脑海里关于白闵京的脾性探索,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生闷气。
白闵京生闷气的时候不会显于表面,大多时候就只是比平常更沉默,眉眼更阴郁,只有细细地去看他的眼睛,才能发现眼尾会往下垂,肩膀颓颓地耷着,眼眶深处装着一点潮湿。
要不怎么说他是大小姐,他连生闷气都要让人去猜。
他怎么总是在不开心?
陈禹匪夷所思,过去结婚后的日子里,白闵京一个月里有二十天都在生气,但这辈子他们又没在一起,他怎么还不开心。
他怎么比上辈子更难猜了。
大小姐脾气又进化了。
陈禹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直接走,毕竟他们两现在不是那种可以哄人安慰的关系。
但腿就是动不了。
嗯,随便说句话哄一下好了,不然他觉得白闵京能站在这里当一晚上的杆子。
陈禹动用所有脑细胞,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后天见? ”
白闵京冰冷的五官线条松缓了一些,这句话似乎取悦到他了,他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静静地看着他。
这大概是哄好了吧。
陈禹心里笑了一下,白闵京有些时候其实挺好哄的。
“那我走了?”陈禹问。
白闵京突然上前,塞给了他一颗糖。
陈禹:“?”
“那天带我去处理伤口的报酬。”白闵京神色寡淡地解释。
陈禹勾起嘴角,“你怎么和以前一样,报答人的报酬就是一颗糖啊。”
就像是上辈子在医务室那样,偷偷给他留下了一颗糖。
白闵京缓缓地哦了一声,意味不明:“以前?”
陈禹:“……”
靠。
一时最快,说漏嘴了。
“随便说的,记错了。”陈禹哈哈笑了几声,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白闵京看着陈禹逃一样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
像是在虚空对某人发脾气。
15. 第 15 章
陈禹总觉得一直在有人看他,晚自习回去的路上也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但每次一转身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今天有体育课,陈禹学习太紧张,和班里的几个同学在打篮球。
原本只是放松一下,但对方里有个男生却总是在故意撞击他的手腕,甚至还想绊他。
休息中场,陈禹直接了当地问:“孙荣其,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孙荣其就是陈禹他爸的私生子。
他比白闵京还孤僻,头颅总是低垂着,对于他的质问,也不敢吭声,过于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眼睛里的阴鸷。
陈禹对和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陌生人关系,两个人在家也几乎说不了一句话,两个人相当于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对于孙荣其的敌对,他有些莫名其妙。
陈禹早就习惯他的内向,啧了一声,半是警告半是随意,用只能他们两听到的音量开口:“上次是你和主任告的密吧。”
白闵京和乔奇那件事之后,陈禹后来想了想,那个地方隐秘的很,很少有老师能找到那里去,加上教导主任说是有人举报,联想起那天晚上在楼梯口遇到一脸慌张的孙荣其,分明是被偷听被抓到的无措。
陈禹每天都做不完的卷子,还得抽空去应付一下隔三差五来他教室找他的白闵京和陈希尔,忙的头晕眼花,便懒得去找他事,但孙荣其好像真的和他有仇一样,打个篮球都不安分。
陈禹点到为止,其余的就靠孙荣有点自知之明。
孙荣其握紧了手,后面倒是老实了许多。
陈禹打了半节课,后面就不打了,他接过卢鸣的水,目光往看台瞥去。
陈禹和白闵京班上的体育课是同一节,白闵京和陈希尔两个人在班上都没朋友,也不爱去运动,就坐在看台上看陈禹打篮球。
陈禹被他两看的如芒在背。
今天看台上却没有了他们两个人。
“哎,你妹妹和和那小白脸今天不在哎。”因为白闵京和陈希尔经常来班上找他的关系,卢鸣和乔奇两个人都认识了他们。
陈禹给了他一个肘击,“别人有名字,叫白闵京。”
卢鸣吃痛地斯哈了一声,又羡慕地开口,“果然颜值高的人身边都是颜值高的,你妹妹长的可真漂亮,那个小白……白闵京长的也帅……”卢鸣想了想,“他也不能说是帅吧,感觉他长的很……呃”
卢鸣搜刮措辞,还是用了一个通俗的词“漂亮……”
乔奇白了他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男人哪有用漂亮形容的。”
“怎么就不能了,管我呢。”卢鸣又八卦了起来,“哎陈禹,你妹妹和白闵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陈禹当下就驳回,“你他妈在乱放什么屁。”
卢鸣嘿嘿笑,“开个玩笑,这两老跟在你身边,我以为是见家长呢。”
陈禹心里不舒服,又给了他一个肘击。
卢鸣:“卧槽陈禹你要谋杀我!”
乔奇:“活该。”
–
白闵京和陈希尔今天去市里参加一个化学竞赛,竞赛结束之后老实商量着带今天参加竞赛的同学去吃饭,白闵京和陈希尔都不喜欢人群聚焦的地方,便自行先回学校了。
从地铁口出来,陈希尔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学校街角的树杈上挂了一只黑猫,黑猫体型很小,被树杈叉住了,出不来。
陈希尔脸色一变,这是她最近一直在喂养照顾的小野猫。
她走到树下,想把猫抱下来,树杈其实不高,但陈希尔个子不高,心里着急,想到了什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闵京。
刚想忽略她进校门的白闵京:“……”
他脚步一转,上前轻轻松松地把猫抱了下来。
陈希尔没朋友,也不太擅长和人道谢,脸色有些别扭的冷淡:“谢谢。”
白闵京也是一张冷淡脸,嗯了一声就当回应了。
陈禹在外面吃完午饭正准备进校门,眼睛一尖,看到熟悉的两个人站在街角,陈希尔站着抱了一只猫,白闵京站在他面前,两个人都面无表情,滑稽又莫名和谐。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陈禹暗忖。
他想起卢鸣今天体育课上的话。
不能吧。
先不论陈希尔喜不喜欢男人,白闵京不是同性恋吗?
陈禹又恍然地意识到一件事,上辈子白闵京除了他之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那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陈禹幻想了一下白闵京喜欢其他人的画面,莫名很不舒服。
不管白闵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陈禹都很不爽。
陈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白闵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希尔。”陈禹走过去,“你两站这干什么?你今天没去上体育课吗?”
白闵京一看到他,眼神就亮了一下,他戴着口罩,那双漂亮微微发亮的眼睛就很明显,陈禹被他看的浑身刺挠
陈希尔从书包里拿出火腿肠,小口地喂给猫,解释道“我今天和白闵京去外面参加比赛了,刚刚才回来,看到猫被卡树上了,我就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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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白闵京让他帮我把猫抱下来。”
“……哦”陈禹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劲儿莫名松缓了下来。
陈禹问:“你两吃了没。”
他问的是陈希尔,眼尾却若有若无地瞥向白闵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闵京又瘦了,炎热的天,戴着个黑色的口罩,露出来的肤色苍白泠泠。
陈希尔把猫放回了她布置的猫窝,“路上随便吃了一点面包。”
“吃的饱吗?”
陈希尔:“差不多,我没什么胃口。”她转头去问白闵京,“你吃饱了没,要再去吃一点吗?”
陈禹也看他。
白闵京被两个人看着,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禹:“行吧,那回教室吧。”
三个人往校门走,陈禹听到白闵京一声又一声地咳嗽声,本来想控制住保持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生病了?”
陈禹和白闵京中间夹了个陈希尔,陈希尔以为陈禹和自己说话,“没有啊——”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陈禹在和白闵京说话,闭了下嘴。
白闵京嗓音又低又哑,“有一点。”
怎么那么脆弱。
脸上的伤刚痊愈,现在又生病了。
他果然一直学不会照顾好自己。
陈禹心里把白闵京训斥了一遍,面上冷静:“哦,吃药了没。”
白闵京又偏过头去咳嗽,没说话。
陈禹知道他肯定没吃药,说不定就没买药。
“为什么不吃药?”走进了校门,陈禹颇有些家长无奈的模样。
白闵京很享受陈禹对他的质问,这是独属于陈禹对他的关切。
要不是怕陈禹生气,白闵京甚至想被车撞成残废,然后获得陈禹更大的关心。
但他知道陈禹不喜欢他这样,他没做。
陈希尔被两个人夹在中间,面无表情:“哥,要不我走?”
陈禹:“……”
白闵京:“……”
到了分叉口,教学楼不一样,三个人才分开。
陈禹临走前看了一眼白闵京,欲言又止。
陈希尔和白闵京上楼。
“我哥很关心你。”陈希尔用的是陈述语气。
白闵京没说话。
陈希尔抓抓头发,不解,“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白闵京依旧一言不发。
他没告诉陈希尔,他和陈禹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久到直到他死去那一刻。
*
16. 第 16 章
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是暴雨前的预感。
陈希尔一整天心情都很糟糕,心情烦躁的连题都做不下去,老师叫她回答题目,她也不知道是哪道,还是白闵京告诉他的。
下课后,陈希尔趴在课桌上,很郁闷,不停地叹气。
白闵京今天已经听到她叹了八百遍的气了。
“白闵京,你记得上次那只黑猫吧。”陈希尔在班上孤僻的很,没有人和她讲话,大概是因为知道白闵京和陈禹关系好,她爱屋及乌,把白闵京当成了自己的半个朋友,忍不住和他吐槽。
白闵京正在算数学卷子上的附加题,闻言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只猫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吃不喝,还一直吐,我原本预约好了延林路那边的一家宠物医院,打算今天晚上带它去看……”
陈希尔又顿住不说了。
白闵京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对于她的突然沉默也只是又嗯了一声。
陈希尔也不指望这个冰山学神能说什么,她只是郁闷,忍不住抱怨:“但我姑姑生病了,我晚上得去照顾他,我拜托了我哥带猫去看医生,希望能有好结果吧。”
白闵京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你哥?”
陈希尔白他一眼,“听到我哥你才终于舍得开口。”
白闵京:“……”
他想到了什么,问,“你预约的哪家医院?”
陈希尔说了一个名字。
白闵京脸色变了一下。
–
晚自习的时候,空气更加闷热了,陈禹热的心情烦躁,晚自习结束,卢鸣问他去不去打台球。
陈禹拒绝了:“没空,我还有事。”
他顺着陈希尔的指示,来到了学校附近陈希尔安置猫的地方,还未走近,就看到白闵京站在树下,脸上依旧戴着口罩,一只手插兜,对于陈禹的到来也不意外,显然是专门等他的。
“你这么在这?”陈禹对于两个人的偶遇已经毫无波澜了,他狐疑地开口,“今天你们高二不是没有晚自习吗?”
白闵京很轻地咳嗽了一下,答非所问,“我和你一起去宠物医院。”
“你要一起去?”
“嗯。”
陈禹抱起猫,“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要下雨了。”
他知道白闵京是有点害怕雨的。
白闵京从鼻腔地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猫上次还是我救下来的。”
大概意思,这猫和他有关系,他陪猫去看医生,无可厚非。
陈禹很难不怀疑白闵京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还想挣扎一下,“但你感冒还没好,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白闵京懒的听了,一把抱过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怄气一样,语气冷冷:“我又不是你的谁,管我做什么?”
陈禹:“……”
也是,上辈子白闵京是他恋人,陈禹有资格管,这辈子什么都不是,的确没有立场管。
“随你。”陈禹无奈地耸肩。
白闵京不喜欢他敷衍的回答,但没表现出来,只是眼尾沉沉地垂了下来,抱着小猫径直往前走了。
陈禹打了一辆车,白闵京抱着猫沉默地坐着,小黑猫很黏人,在白闵京怀里很乖。
陈禹怕他抱着累,“猫给我吧。”
谁知道猫一碰到陈禹,就开始龇牙咧嘴地叫。
陈禹:“……”
这猫怎么还区别对待的。
“行吧,你抱着吧。”陈禹屈服。
一路上无话,陈禹和白闵京坐的很远,中间甚至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陈禹撑着下巴,从内后视镜看着白闵京。
他坐姿有一种雅气的意味,侧头看着窗外,他脱下了口罩,侧脸线条精致流利,手上还抱着一只黑猫,衬的手素白无瑕,额前漆黑的碎发被吹的有些乱。
模样安静又漂亮。
有点像他手里抱着的那只病恹恹的小黑猫。
一样的漂亮脆弱,一样的生人勿近。
陈禹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很淡很淡地勾了一下,眼神是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大概是被风的吹的有点久,白闵京捂着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白闵京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带着咳嗽后的潮湿,小黑猫也被吓了一跳,睁大了圆润的猫眼。
陈禹看着一人一猫的警备受惊表情,忍不住莞尔。
“我关窗户,你不是感冒吗,别吹风了。”陈禹解释。
“……嗯。”白闵京又闻到他身上的青苹果味。
这是陈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白闵京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很安心。
白闵京的头有些晕晕的,闻到熟悉的味道,他有种回到了上辈子的错觉,他想埋进陈禹脖颈里,陈禹的身体是他安心的巢。
他这么想着,脑袋一迷糊,就这么随脑子所想靠在了陈禹的肩膀里。
陈禹刚给他关好窗户坐了下来,肩膀就枕了一个脑袋。
他稍稍惊讶了一瞬,侧头看着白闵京,他紧闭着双眼,密密浓浓的长睫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黑影,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一小条。
他明明看起来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去宠物医院呢。
闵京。
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禹终究还是没推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禹渐渐地背离了重生那刻的初想。
司机停在了一个路口,“同学,前面那段路路况不好,车不好开进去,只能委屈你们自己步行过去了,大概也就走个十几分钟。”
“行。”
下了车,外面的温度黏热的似乎要流水,风很大,却没有一点降温的意思,眼下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远处的天边时不时有亮光闪过。
要打雷了。
陈禹和白闵京往医院走去,这条路有点窄,像是修了一半就不修了,坑坑洼洼的,路灯也很暗。
陈禹的左眼小时候被娄年打坏了一只,虽然没到瞎的地步,但是在昏暗的环境下,左眼就有些看不清。
他看不清路,只好打开手电筒,但手机的手电筒也不见得有多亮,陈禹还是有点看不清,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走下去,白闵京突然拿出了一只手电筒,专用的手电筒比手机上的亮多了,陈禹总算能看清。
“你还随身带手电筒啊。”陈禹随口说道。
白闵京没回答,他的眼睛视力很好,在陈禹差点要踩坑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陈禹的胳膊将人攥了过来。
陈禹:“谢谢。”
在白闵京的看着下,陈禹每次都要被绊倒时,白闵京都会准时将人拽着躲了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宠物医院门口,陈禹啧了一声“希尔找的什么医院。”
两个人把猫递给医生。
医生说大概是有点肠胃炎,建议住院挂水。
陈禹没意见,把猫处理好之后,已经是快十点了,两个人准备回去,外面突然响起巨大的雷电声。
外面开始下雨了。
医生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哟要下大雨了,你们有伞没有啊。”
两个人自然是没有的。
医生很好心,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把伞,“趁现在雨还没大起来,赶紧回去吧。”
陈禹接过伞,看了看外面的雨,目前还不算很大,闪电也不频繁。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白闵京。
白闵京大概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脸色很平静,“你先回去吧。”
现在很晚了,陈禹明天还要补课,白闵京明天倒是休息。
“你……”陈禹犹犹豫豫,眼神是挡不住的担忧,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怕打雷?”
白闵京抿了一下唇,然后摇摇头,“不会。”
他把颤抖的手藏在了背后。
“你先回去吧,我等……雨小一点走。”白闵京几乎是拼命压抑自己嗓音的抖,神情显落出极致苍白的平静。
白闵京这样说了,陈禹脸色复杂,看了他半天,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嗯。”白闵京藏在背后的手不安地抠自己的手心,另外一只手把手电筒给他,眼神漆黑,“……晚安。”
陈禹接过了手电筒,离开了。
陈禹还未走出这条街,雨突然大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闪电开始响彻在天空。
他心里倏地坠了下去。
他记得白闵京很怕打雷。
上辈子的白闵京对打雷害怕到一种令人不解的地步,每逢打雷,他会比平常更没有安全感,对陈禹的黏人也达到了顶峰。
只要打雷,无论陈禹在哪里,做什么,白闵京都会很不安地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陈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害怕打雷,但看到白闵京苍白的要流泪的破败神情,他也没心思想,他心疼都来不及。
陈禹心疼他,所以只要天气有要开始打雷的节奏,他就会放下手里的事,跑到他身边。
打雷的时候,白闵京整个人就像是空落落的一副人偶,面容呆滞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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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陈禹的腿上,骨头如同被融化,虚弱地靠在他的肩膀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流眼泪。
陈禹盘着腿,身上像是坐了个大型玩偶,他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的腿有没有麻,只是不停地去亲白闵京的额头,脸,嘴巴,下巴尖。
“哥在呢。”
“没事。”
“不哭了。”
陈禹放缓语气,一声又一声地哄着他。
但陈禹是个人,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他身边。
白闵京是个模特,火了之后开始不停地开始全世界跑,陈禹的律师事务所也如火如荼,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需要跑来跑去。
白闵京有时在国外参加时装秀,遇到打雷的天气,他会不停地和陈禹发消息,他很不安。
但陈禹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跑到国外去,就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哄他。
这显然让白闵京不满意,他越不安,就越作,竟然想要陈禹坐私人飞机来到他身边,又说他现在就要回国,他说自己很害怕,他要回国。
陈禹哄着他,让他别意气用事。
处于癫狂不安的白闵京无法理解他的理智,他又开始发疯。
陈禹一边心疼他,一边又觉得他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白闵京察觉到陈禹隐藏的无语,整个人疯的更厉害,咄咄逼人。
陈禹往往沉默不语。
然后又是冷战。
忘了哪一次,陈禹在另外一个市进行一场法庭辩诉,结束之后,陈禹才看手机,手机里是一大堆的信息轰炸和电话,全是白闵京的。
他连忙打电话给白闵京,白闵京秒接,像是在等着他。
“陈禹,打雷了。”白闵京的嗓音哑的吓人。
陈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知道白闵京是想让他回去陪他,但他现在根本走不开,辩诉的不成功,他还需要找委托人去准备其他证据。
陈禹的沉默将白闵京变成一个疯子。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我很害怕,你为什么不说话?”白闵京哑着嗓子歇斯底里。
陈禹揉揉太阳穴,哄他,“闵京,打雷是不可怕的,你只要安静地待在家里就行……”
“不是的……”白闵京的语气开始发抖。
“打雷很可怕,下雨也很可怕……”
“我害怕,哥。”
陈禹哑言,辩论了一天的脑袋疼的厉害,他站在街角,突然很想抽烟。
“闵京啊。”陈禹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哥现在在其他城市,回去要很远,哥现在走不开。”
白闵京沉默了几秒,冷冷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陈禹头疼的咬着烟,却没点燃。
他发现自己完全和白闵京讲不通。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怕打雷到这种程度,他漠然地觉得白闵京是在作。
“这是不能的闵京。”陈禹言辞理智又肃冷,“你明天还要去米兰,不许冲动,你是个成年人,确定要做出这种幼稚的事吗?”
白闵京沉默了很久,那边似乎又打雷了。
白闵京嗓音冷的要结冰,带着一点哭腔。
“陈禹,我说我很害怕,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你不爱我。”
白闵京挂了电话。
陈禹蹲了下来,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怎么就又不爱了。
陈禹都不知道白闵京到底要怎样去爱他。
他的不安,害怕,敏感,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刺,扎在陈禹的身体里,有一点点疼,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这些刺是怎么来的呢?
陈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工作,最终还是心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到家。
家里很安静,陈禹打开房间门,按下开关,房间没有人。
陈禹熟门熟路的打开衣柜门。
这个衣柜门很大,里面没有挂衣服,只是个空落落的壳。
白闵京就躲在柜子里面,他把陈禹的衣服都拿了进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埋在陈禹的衣服里睡过去了。
他睡的不安稳,身体一直在抖,睫毛湿漉漉的,上面还沾着泪珠,眼尾红红的一片,应该是哭了很久。
他那样高的个子,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猫。
陈禹的心突然就软成一摊水,他疲惫地坐在了地上,支着一条腿,脑袋枕着膝盖,偏着头看着白闵京。
他就这样看着白闵京,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17. 第 17 章
白闵京其实很害怕。
他非常害怕打雷。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场景。
窗外电闪雷鸣,一阵又一阵的闪电将屋内照的惨白。
女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男人拿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血是那样的红,如同潮水一样,涌向角落里伤痕累累的小孩。
小孩脸色苍白的像纸,他开始大声尖叫,嗓子如同被劈开,尖锐又沙哑,他的脚还锁着一条锁链,狼狈地爬向女人的身边。
“妈妈……”
“妈妈……”
小孩哭的声嘶力竭,眼泪混着脸上伤口崩裂的血划落脸颊,他想爬去女人身边,但锁链太短了,他够不到,只能缩成一团,像只野狗,抖成一团,哭的上不来气。
“嘭”的一声雷鸣,把小孩吓的更厉害了,过于惨白的闪电将妈妈脖子上血肉模糊地伤口,和她睁大的眼睛照的再清晰不过,像是要深刻地印在小孩的脑海里。
小孩尖叫的几乎失声。
……
白闵京站在医院门口,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企图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散去。
这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
“闵京,打雷是不可怕的,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害怕打雷的。”
像是某种定心针,白闵京按住一直在发抖的左手,他的脸色已经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了,嘴唇也在病态地颤抖着。
不能害怕。
白闵京这样想着。
医生看到他的不对劲,“你还好吗?”
白闵京动作迟滞地摇摇头,外面雨还在下,雷也还没停止。
他拿着伞,想要踏出第一步,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动不了。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白闵京苍白破碎的脸。
白闵京心里涌上沉沉的自厌,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恶心无比。
他甚至极端地想,为什么非要重新再活一次呢?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还不如死了。
白闵京想打开伞,但手一直在抖,根本打不开伞。
他干脆就不要了,就在他想直接淋雨回去时,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上。
陈禹几乎是跑回来的,还喘着气。
“你怎么不打伞?”陈禹头发有些被淋湿了,额前有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沾落在脸上。
白闵京神情还有些滞然,呆呆地看着他。
显然是还没从陈禹返回的事实缓过来。
陈禹见到他苍白的脸色,还有藏在背后发抖的手,就知道他在强撑。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很闷,如同这潮热的雨水,湿闷的厉害,透不过气。
大小姐,其实你也重生了吧。
陈禹心里苦笑一声。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事实很荒谬,但又觉得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白闵京的异常。
陈禹把这个猜忌压回心里,上前牵住了白闵京发抖的手。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禹牵着白闵京冰冷的手,雨太大了,两个人找了个便利店坐着。
陈禹用纸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白闵京坐着,头颅低低地垂着,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颜色的木偶。
陈禹在心里叹了口气,去买了一瓶热的草莓牛奶,塞在了他的手里,他蹲了下来,温声说:“先喝点热的,你手太冷了。”
“等雨小一点,我们再回去。”
他的嗓音是很有质感的低沉,带着点少年气的哑,降低音量时像古典胶片音乐,又低又缓,给人莫名的安心。
白闵京空洞的视线慢慢聚焦,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他回神,陈禹的心才安下来。
白闵京缓过神,喉咙又开始发痒,不停地咳嗽,他咳的厉害,脊背都弯了下去,衬衫将他的两枚清瘦突兀的肩胛骨突现了出来。
陈禹拍拍他的后背,等到白闵京缓了一点,动身就要出去。
白闵京受惊似的攥住陈禹的衣摆,赤红湿润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藏不住的不安。
陈禹朝他笑了起来,“我不去哪,我就去外面买个东西,十分钟就回来。”
白闵京还是不放手,“五分钟。”
“五分钟太短了——”
白闵京加重语气,“五分钟。”
“行行行,五分钟。”
白闵京才舍得放手。
陈禹果然在五分钟就回来了。
“外面雨小了,也不打雷了,我们可以走了。”
白闵京不撑伞,偏要和陈禹一把。
两个一米八的少年挤在一把伞下,说实话有点挤,幸好雨小了。
加上白闵京体凉,和他靠在一起,像是靠近了一块雪糕,倒不会太黏热。
白闵京告诉陈禹把他送到前面的路口就行。
陈禹猜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家,对于他在这方面的疏离也没说什么。
“以后晚自习不要再等我了。”陈禹突然开口,“晚上也不要跟着我。”
陈禹也是花了点心思才知道白闵京没有晚自习的时候会在教室里等着他,一直等到陈禹放学,然后又去偷偷地跟着他一段路,最后在分叉口分开。
这样太辛苦了。
白闵京被抓包,也没慌张,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陈禹从书包里拿出刚刚去药店买的药,递给他。
“还有,得吃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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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闵京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家里很乱,酒瓶子与桌子凳子倒的东倒西歪。
一看到这乱七八糟的环境,白闵京就知道白闵树今天回来过。
他眉眼阴阴的,身体很累,懒的去整理。
他洗漱完,头有些晕,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妈妈很年轻,爸爸也很温柔,哥哥虽然凶,但不会打他。
白闵京身为家里最小的一个,娇气的不行,他经常生病,一生病又不喜欢吃药。
妈妈就会很温柔地抱着她,哄他吃药。
“闵京,乖乖吃药好吗?”
小闵京生的可爱无比,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黑,留着妹妹头,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小娃娃脾气很大,噘着嘴,很娇纵,“不要,药好苦,我不要吃药。”
“不吃药怎么行呐?”
“我要草莓牛奶。”小闵京哼了一声,语气软软地撒娇。
女人笑的温和,“好好好。”
“要很多。”
“没问题,闵树,还不去给弟弟买?”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少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了。
爸爸也走了过来,男人五官清俊,很有书生气质的一张脸,他捏了捏白闵京的脸,“小鬼怎么那么娇气,长大了离了爸妈谁还那么宠你。”
小闵京傲娇地吐了吐舌。
小闵京那时候觉得生病可太好了,只要生病,爸爸妈妈都会丢下工作来哄他。
他想要生很多很多病,这样他就会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小闵京就是这样的小性子,他吃药就是要让人哄着的。
如果没有人哄他的话,他就不吃药了。
但很快他就不吃药了。
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被爸爸锁在了漆黑的房间里,不能出去。
小闵京还是很容易生病,但已经没有人给他买药了。
他没有药吃啦。
所以也不会有人来哄他吃药了。
白闵京倏地睁开眼,喉咙发痒,又开始咳。
他下了床,来到桌子前,上面放着陈禹买给他的药。
“闵京,记得吃药。”
“不能一直让人哄,不吃药,你会死的。 ”
分别前,陈禹这样对他说道。
白闵京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药,他看了很久,看到最后眼眶都泛了酸,眼尾也晕上红。
他看了那么久,就像是在等什么一样,但是他等了好久啊,还是没有等到。
怎么能等到呢。
这是不能的,这是不对的。
白闵京拿起药,没有喝水,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18. 第 18 章
陈禹觉得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所想背道而驰。
原本信誓旦旦地决定和白闵京保持距离,但莫名的却是越来越近。
偶尔恍然,才察觉很多轨迹几乎和上辈子没差。
这到底保持了个什么距离。
陈禹也没法怪任何人,他知道是他自己优柔寡断的原因。
他在白闵京面前,总是无法过于狠心。
同时心里还有个不敢确信的猜忌。
他总觉得白闵京也重生了。
但真的可能吗?
那天之后,白闵京果然很听话的没有跟着他了,转眼间,陈禹离高考就剩半个月了。
这天陈禹晚自习放学,和乔奇他们商量了一起去打台球放松一下。
乔奇一路上都欲言又止,很想说点什么,但就是不说,陈禹忍了他半天,放下球杆,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有话说?”
乔奇挠挠头发,最终咬牙,“陈禹,你还是别和那个白闵京走的太近吧。”
陈禹皱眉,“什么意思?”
乔奇凑近了他,表情复杂,“我觉得他有点毛病……”
陈禹表情不太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那天晚上……不是把他约出来教训他吗?”乔奇神情犹犹豫豫的。
陈禹不语,只是眯着眼看他。
“其实那天我不想揍他的。”乔奇现在想想,还是很不理解,“你知道吗?那天是他主动问我想不想揍他,还给我约了地方,让我晚上去那等着他。”
“真的卧槽,你说哪有人主动找打的,还让我别打脸,最离谱的是,他还说了我妈的事!”乔奇抓抓头发,像是自言自语“他妈的,全校就没有人知道我妈的事,陈禹,我就只跟你讲,我妈小时候和我爸离婚了,其实我是想跟着我妈去的,但我小时候……太皮了,我妈不喜欢我……”
陈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乔奇还在说着,“我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太他妈没脸了,白闵京突然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没忍住,揍了他一拳……”
“我现在想想,有种被他耍了的感觉,小圆说自己一句话也没和他讲过,但白闵京这个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承认了是他在小圆面前说我坏话,然后问我想不想揍他。”
乔奇给自己说急眼了,“你说这不是有病吗?他抖m啊,完了之后还在主任面前说是自己的错,他图什么呀,这不是纯纯受虐吗,我就是那个活靶子,差点要被叫家长。”
陈禹的眉眼已经是沉沉的一片,嗓音压抑:“你那晚为什么不说这件事?”
乔奇抽了一根烟,“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妈的事吗?而且,这多不好意思啊,我竟然真的就这么傻逼被他套进去了。”
“他真的有点不正常的,你知道吧,每次他来找你,趁你没注意到他的时候,眼神跟鬼一样,吓人。”
乔奇没注意到陈禹冷沉沉的脸色,还在絮絮叨叨,“我倒也不是对他有意见,就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陈禹你没必要和他走的太近……”
“知道了。”陈禹站直了身体,“我去外面抽根烟。”
卢鸣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到陈面无表情的脸,询问乔奇,“陈禹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乔奇啊了一声,“有吗?”
……
陈禹来到后巷子里,他咬着一根烟,泄力似的蹲了下来。
乔奇或许很纳闷,为什么白闵京会知道他妈妈的事,那是因为上辈子在陈禹和白闵京暧昧期间,陈禹和乔奇卢鸣三个人很久没见,便约好了一起聚一下,他怕白闵京无聊,便拉着他一起去了。
然后乔奇不小心喝醉了,把自己家里的事都抖了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听了一耳朵乔奇的家庭恩怨。
至于为什么白闵京会主动要求乔奇揍他,陈禹想,他大概是因为想得到自己的关注吧。
这是白闵京的管用套路了。
他很擅长用自我摧毁的方式获取自己的注意力。
乔奇今天的一番话终于让陈禹的疑问得到了证实。
啊,原来白闵京也重生了啊。
一旦这个猜疑被确认,那么所有奇怪的轨迹就都顺通了。
那天晚上他无视红绿灯,是想要和上辈子一样去死吗?
他将白闵京救下,对他发火,他却不生气,只是像过去那样,用撒娇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再之后,白闵京一次又一次的主动靠近,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想要靠近自己吗?
可是,他不是最恨自己了吗?
是他一步步把白闵京害死的。
两人离婚的那一天,白闵京悲伤绝望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他像是真的恨极了自己。
“陈禹,我有时候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吧,我怕疼。”
白闵京在两个人吵架时说过这样的话。
陈禹才知道,其实和他在一起,白闵京是很痛苦的。
他说怕疼,却还在重生之后继续靠近了他。
他想起重生之后,白闵京一系列笨拙又稚气的行为,他其实真的很不擅长主动去接近一个人,所以很多行为都像是一只笨笨的猫,只会盲目地跟在人身后。
他突兀的礼貌,懂事,主动的接近,去咖啡店上班,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他吧。
一步步都看起来很正常,完美,却每一步都不像是白闵京。
甚至最后又不得不采取极端的自我伤害方式,天真的企图再次获得关心。
陈禹真的很想问他。
你不是怕疼吗?
为什么还想靠近他。
即使被他疏离相待,也执拗地没有走。
陈禹心闷的厉害,骨头如同被海水浸软,浑身无力疲惫。
白闵京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但陈禹却是不想了。
他深知自己是什么货色,他并非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上辈子这点已经被证实了,这辈子他没有信心能够成为白闵京心中完美的情人。
陈禹不想重蹈覆辙。
陈禹呼出一口烟。
陈禹已经不想再看见白闵京死在眼前的画面了。
或许是知道白闵京重生了的事实,陈禹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离婚的那一天。
当晚他收到了白闵京的信息。
【陈禹,我还有个离婚礼物没给你。】
【你到这里来。】
白闵京发了个地址。
陈禹过去了,他并不觉得两个人之间还能送什么礼物。
然后他就知道了,白闵京说的离婚礼物是什么。
是他的尸体和遗嘱。
陈禹站在浴室门口,看见他躺在浴缸里,苍白清瘦的手腕有一道刺眼的刀口,正汩汩地往外流血,浴室地板上已经是一片红,那些血流淌在陈禹的脚边,像是死去的情人最后缱绻的依赖。
白闵京脸色惨白的真像是死了一样,唇乌青的一片,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美感。
陈禹去摸他的鼻息,心跳,脉搏。
更像死人了。
陈禹轻笑一声,“别作了闵京,这太过了,哥要生气了。”
白闵京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爬起来凶他,也没有发脾气。
陈禹叫了120,然后替他处理后事。
等到将白闵京葬入墓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恍然。
啊,白闵京真的死了。
他说的礼物就是他的尸体和那份上面写着将所以财产都赠予陈禹的遗嘱。
陈禹看了看遗嘱的时间。
是他们商量好离婚的前一周。
那时候白闵京就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后半生了,还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一一都留给了他。
陈禹觉得他傻。
自己都和他离婚了,还给他那么多东西。
但其实不是的,之所以给他,是因为陈禹是白闵京在世界上唯一的一个遗物了,这偌大的世界里,白闵京的世界只有陈禹一个人,再无其他人。
陈禹那段时间其实挺恨他的。
恨白闵京死了还要再让他糟心一回。
然后又在心里笑骂他,真是大小姐,连自己的死亡都像是在对他发脾气。
笑着笑着,眼眶却莫名地酸了起来。
…
陈禹从梦中吓醒,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感,他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
其实吐不出什么,一直在干呕,想起白闵京手腕上的血,胃就疼的厉害,忍不住想吐。
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
陈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闵京,幸好陈禹因为临近高考,比平常更忙,有理由可以拒绝和白闵京的相处。
白闵京也很忙,临近期末,他们也抽不开身。
两个人就这样好几天没见面。
高考的前一周,高三已经没有了周末考试,陈禹难得有了一个周末。
他拒绝了乔奇他们的聚会,待在自己的公寓里,陈希尔坐在沙发上,问他:“你想去哪个地方读大学啊?”
陈禹看着手机,报了一个大学。
陈希尔跳了起来,“你去那么远干什么?”
陈禹笑笑,“去哪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一个南方,一个北方,那个地方很冷哎,听说一整个冬天都在下雪。”
陈禹的心思放在手机上,他盯着和白闵京的聊天界面,两个人某天加了微信,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聊过天。
他想把白闵京约出来,和他谈谈,但是手一直在踌躇,似乎是在想什么理由把他约出来,约出来之后该怎么谈。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白闵京却突然给他发了一个“。”
但很快就撤回了。
陈禹对这个句号再清楚不过。
过去白闵京在外面收到委屈了,或者想他,就会先骄矜地发个句号,等到陈禹回了,然后再开始一长串的信息轰炸。
陈禹打字。
【?】
那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陈禹等了半天,白闵京又发来一个“。”
【你在哪。】
陈禹猜白闵京应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懒的和他玩你画我猜,直接问。
那边还是“对方正在输入……”
陈禹打字。
【出来。】
陈禹给他发了个地址。
“我出去一下,晚饭你自己点外卖。”陈禹换了一件衣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怕外面又下雨,带了一把伞。
陈禹和白闵京约在市中心的公园。
今天天气不好,公园人不多。
他靠着树,等白闵京过来。
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白闵京的身影走近了,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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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黑色长裤,额前的刘海似乎长了一点,微微遮住了一点秀气的眉眼。
身形清瘦,气质干净疏离,五官秀致,很赏心悦目。
自从知道白闵京也重生了,陈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今天是这段时间第一次见面。
“来了。”陈禹收起手机。
“嗯。”白闵京平静地看着他。
陈禹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瞳孔里隐秘的情绪。
两个人莫名的静默了起来。
陈禹在河边的长凳坐了下来,白闵京也在他身边坐下。
“你今天出什么事了吗?”陈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闵京眨眨眼,然后摇摇头。
又是这样。
陈禹想。
白闵京总是在隐瞒他很多事,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陈禹对于他的隐瞒也无可奈何,他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的是他前夫,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白闵京不知道陈禹的复杂心思,他看到陈禹眼睑下的乌青,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一下。
刚碰到皮肤那一刻,陈禹就迅速躲开了,速度之快,让白闵京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神情愣了一下,眉眼又很快就压了下来。
自陈禹知道白闵京也是重生的后,对他脸上的情绪便能很熟练地捕捉到并摸清原因。
“哦,我有点被吓到。”陈禹看出了白闵京的生气,怕他以为是自己嫌弃他,解释了一句。
白闵京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想上去摸。
要是之前陈禹还能装傻地拒绝,但一想到面前是和他一样重生的大小姐脾气的前夫,他深谙上辈子白闵京的脾气,只好任他作为。
白闵京冰冷的手指摩挲陈禹的皮肤,皱眉:“你没睡好?”
陈禹感觉脸上有点痒,“有点。”
见他摸也摸了,问也问了,再没有理由发脾气了,便自然地躲了一下。
白闵京收回了手。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白闵京看着河水边的鸽子,问他。
陈禹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想要找我,所以我才出来。
其实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陈禹想和白闵京说说分别的事。
在知道白闵京重生后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之后,陈禹脑海里的保持距离的决定便再次坚定了起来。
白闵京喜欢意气用事,做事全凭心情,但陈禹不能和他一样。
他不想让白闵京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为了靠近自己,然后委曲求全,笨拙地跟在身后,这都不是陈禹想要的。
而且,他实在太害怕过去重蹈覆辙了
“闵京。”陈禹开口,“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白闵京身体僵硬了一瞬,嗓音冷冷,“你说什么?”
陈禹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他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我过几天要高考了,很忙,考完之后我就不在这个城市呆了。”
“………”
白闵京沉默不言,五官线条僵硬冷淡,手指蜷缩了起来,整个人如同毫无死气的雕塑。
陈禹看到他又在抠自己指甲,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他像上辈子那样,用温和耐心的嗓音哄他。
“闵京,不能再受伤了。”
“伤口很疼,你不能继续这样让自己疼了。”
其实他想说,也不要再向过去那样寻死了。
但那样就彻底暴露了两个人都重生了的事实。
他不想暴露,白闵京也不想。
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白闵京眼神空洞,眼皮缓缓地眨了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傍晚来临,陈禹拍拍他的肩膀,“又要下雨了,回去吧。”
白闵京像个呆呆的木偶跟着他。
走到街道,陈禹道“就在这里分开吧。”
白闵京没动,他慢慢地从僵滞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淡阴郁的神情。
他没走,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陈禹,突然轻声开口,“我饿了。”
陈禹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示弱撒娇,很是随意地扯了嘴角,“哦是吗,那你回去吃饭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转身就走了。
陈禹走的很快,一会的功夫就走到了转角,脚步一顿,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白闵京。
白闵京背靠着树,头颅低低地垂着,黑色而柔软的黑发微微拂动,遮住了那双漆黑潮湿的眼睛。
路上行人大多都三三两两结伴,嬉笑着与他擦肩而过,只有他一个人伶仃地站在街角,仿佛是被喧嚣丢弃的一只小狗,没人要,也没人在意他。
陈禹一直告诉自己别再关注他了,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他应该要更决绝一点,但有些理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崩塌。
他知道白闵京不是个会好好吃饭的人,他虽然说饿,但如果没人陪他,他也只是随便对付几口,甚至懒得吃。
上辈子他们每次一吵架,白闵京就会怄气不吃饭,连水也不喝,搞的陈禹每次都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也忘记了生气。
妈的。
陈禹似乎是自骂了一声。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
再顺从他一次。
就当最后一次。
19. 第 19 章
陈禹带白闵京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干净的馄饨店。
他没吃,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闵京。
白闵京吃的很慢,像是在故意延长时间一样。
陈禹其实还有挺很多话要说的。
好好吃饭。
不许伤害自己。
生病了要吃药。
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却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
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白闵京先开了口,“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陈禹嗯了一声。
白闵京没说话。
他其实不饿,现在完全是在硬撑,想要和陈禹呆的更久一点。
到最后他的胃已经撑的难受想吐,他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走出店外,外面已经下了一点小雨。
陈禹把伞递给他,“别淋雨了。”
他顿了一下,“会生病的。”
白闵京静默了几秒,接过来他的伞。
“你讨厌我吗?”白闵京突然问。
陈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他。
“不会。”
语气很平静,却有一种坚定的重。
他怎么会讨厌白闵京呢?
陈禹想,这辈子他都不会讨厌白闵京的。
于陈禹而言,讨厌这种情绪永远不会降临在白闵京身上。
白闵京眸光动了动,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像一汪冬日的湖水。
“知道了。”白闵京淡声,他抬起眼,眼皮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撑开伞,脚步一转,转身离开了。
陈禹看着他清瘦孤零的背影,恍然间,仿佛回到了离婚那天。
白闵京离开的那天,也是个下雨天。
是大小姐最讨厌的下雨天。
_
白闵京是很听话的,陈禹让他别再找自己,他就真的不来了。
白闵京不再去咖啡店上班了,他也没有再踏入高三教学楼,天台也没去了,他在天台等了陈禹很多次,但一次也没有等到,他就不再去了。
他又恢复了过去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除非必要,不会再出班级门,更别说站在走廊里去看某个人。
陈禹毕业那天,陈希尔问白闵京要不要一起和他去陈禹的毕业聚会,白闵京拒绝了。
陈希尔不解,“你和陈禹吵架了?”
“不是。”白闵京埋头做着数学题,嗓音冷淡。
“那为什么?”
因为他得听话。
陈禹不想要他做的,他就不做了。
他会生气的。
这些话白闵京没有说出来。
陈禹高考成绩出来后,如愿以偿去了自己想去的大学。
学校在滨城,在很遥远的北方,这里会下很多雪。
被录取之后,陈禹就离开了京城,临走前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只小黑猫。
白闵京通过陈希尔,得知陈禹去了滨城,脸色骤然一片苍白,明明是酷热的盛夏,他却冷的如坠冰窖,心脏连同四肢百骸都冷的发抖。
由于情绪过于跌宕,当天晚上他胃又开始疼。
偏偏白闵树今天还在家。
白闵树又喝醉了,在客厅里疯狂摔东西,甚至不停地砸着白闵京的房间门。
白闵京捂着肚子,眉眼阴郁,瞳孔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如同不会流动的,阴冷的死水。
他被吵的烦不胜烦,打开了门。
白闵树喝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好,看到白闵京出来,指着他骂骂咧咧“他妈的,我叫你不知道应是吧,我饿了,你给我去整点吃的……”
白闵京冷冷地盯着白闵树。
白闵树是他哥哥,这个男人不务正业,天天就想着空发大财,整日酗酒。
他其实也就比白闵京大四五岁,但因为成日喝酒抽烟,年纪轻轻就开始发福,秃顶,身材粗圆的如同熊,看上去像白闵京的爸爸。
白闵京没动。
白闵树得不到回应,怒了,抬起手就想打他,“听不懂老子的话是吧——”
白闵京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助地任他揍了,他抬起脚踹向了白闵树的肚子上。
他虽然身形清瘦,但力气却很大,更别说白闵树就是一个空有肥肉的死猪,被他踹的往后踉跄了一下,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又要开骂,白闵京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到洗手间。
白闵树一路骂骂咧咧,因为醉酒,那点挣扎显的像是一块肥肉在动弹。
“艹你妈的,白闵京你他妈胆子大了,对你哥——唔”白闵树的脑袋被埋在马桶里,说不出话来了。
白闵京面色分毫未变,只是唇色更苍白了一点,在察觉到白闵树即将窒息时,他又将人拽了起来,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白闵树已经被折磨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满脸潮湿,都是肥肉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神迷离,看样子是要晕过去了。
白闵京知道他老实了,才放过了他。
他走出洗手间,用拖把顶住门,才慢慢走到自己房间。
他捂着肚子,趴在床沿上,脸颊苍白,额头流下冷汗。
稍稍运动了一会儿,胃就更疼了。
白闵京的唇被他咬的泛白,疼的眼眶湿润。
在极致的疼里,他情不自禁又想起陈禹让他好好吃药的话。
他像只听话的猫,捂着肚子乖乖去找药,然后吃药。
白闵京坐在地上,脑袋无力地靠着床沿,等待药发挥作用。
或许是想转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机,给陈禹发了一个“。”
没有人回。
他们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分开那一天里,这之后白闵京偶尔会给他发一个“。”
无一例外,陈禹全都没有回。
白闵京是有点生气的。
他知道陈禹是执意要和他保持距离。
白闵京早就知道陈禹和他一样,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重生,但和他想要继续靠近陈禹不同的是,陈禹并不想见到他。
上辈子和陈禹离婚之后,他一半是抱着报复的想法,一半是真的有点活不下去了,选择了自杀。
只是没想到再次睁眼自己躺在了医务室里,白闵京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重生到高二时期里,眼下是他和陈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白闵京心里有点控制不住的期待。
他那时候想,只要陈禹也来了医务室,他一定要好好对他发脾气。
他恨死陈禹了。
恨他要与自己离婚。
他本来想着重来一次,他要狠狠地欺负陈禹,然后再看他表现要不要原谅他。
但陈禹没来。
白闵京在医务室等了很久,他都没来。
他有点隐隐的不安。
为了和他创造巧遇,他去了食堂,坐在了陈禹经常坐的位置附近。
他看见陈禹走到一半就转了方向。
他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才转了方向的。
陈禹认识他,但无视了他。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陈禹也重生了,但他已经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了。
他被抛弃了。
白闵京又开始恨他。
但更多的是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再次重生有什么意义,他的过去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一片灰白而已。
从过去,到未来,他的一生里只有一个陈禹是他所有的意义。
但陈禹不要他了。
白闵京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和陈禹离婚那天一样的绝望。
如果说现在与未来没有陈禹,白闵京莫名的就活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他实在太绝望了,真的有点很难活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马路上。
等意识反应过来时,眼前是陈禹生气焦急的脸。
啊。
原来陈禹还是在意他的吗?
白闵京察觉到这点,腐蚀的骨头又开始复苏。
他想活下去。
他需要陈禹。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软弱的废物,他需要陈禹。
即使陈禹一直在躲避他,白闵京依旧不停地往前走。
陈禹说因为要高考,所以让自己别去找他。
那他就等到陈禹高考结束,去他的大学找他。
只是没想到他会去滨城。
滨城。
白闵京讨厌这个城市。
但是陈禹在那里,他也得去。
陈禹既然说不讨厌自己,白闵京就不会放弃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要去死,他也要死在陈禹的身边。
–
滨城的夏天远没有京城那般酷热。
陈禹从软件工程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滨城的夏天一到晚上就消散了白日的热,吹过来的风还带着一点海风的气息。
“晚上去不去喝酒啊陈禹。”路上有几个女生,笑着问他。
陈禹笑了一下,“不行啊,我还要回去喂猫啊。”
他的五官比高中更锋利了一些,眉眼深邃,再没有了过去的青涩气。
“你还养猫啊。”
陈禹:“是啊,猫太娇气了,脾气还很大,晚回去就要被他咬了。”
女生也不强求了。
陈禹在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因为养猫,就没住校。
他回到家,小黑猫就趴在沙发上,漂亮的猫眼睛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小猫。”陈禹换了鞋,去抱小黑猫,小黑猫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乖乖地任他抱,还黏糊糊地蹭了蹭他。
陈禹笑了一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是高中他和白闵京带去看病的那只,姑姑家里没法养猫,陈希尔又不舍得让小猫流浪在外,只好拜托他养。
陈禹对猫其实没什么心情,只是那天把猫接回来时,小猫的眼睛湿漉漉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等了他很久,却又傲娇地不动,非要陈禹过去抱它,它才会满意又娇气地喵呜一声。
他莫名地,就觉得这只猫像极了某个人。
陈禹鬼使神差地,养了这只猫。
“你怎么还不给他取名?”公寓另外一个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留着板寸的男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天天就叫小猫,多奇怪。”
“小猫不挺好听的。”陈禹不以为然,给小猫喂猫条。
男生切了一声,“我刚刚修改了一下软件的网页前端,后端开发你去搞,眼睛疼。”
陈禹嗯了一声,“行。”
男生叫赵路,是陈禹的同专业的学生。
陈禹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学法学,而是选了个软件工程专业,赵路和他都不习惯宿舍,就一起在外面住。
两个人最近在专研一个环境保护软件的课题。
“哦对了。”赵路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明天我朋友有个联谊局,和几个新生一起的,你和我一起去呗。”
小猫咬了一口陈禹,陈禹手指曲起轻轻点了点猫咪脑袋,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去干什么?没兴趣。”
“害,这不是我朋友硬拉着我去吗,我一喝酒就容易发疯,你陪我去,看着我点。”赵路玩着游戏。
怕他拒绝,赵路又说“你还记得上次上课我帮你点到吧,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陈禹有一次光顾着照顾小猫,忘了时间,错过了第一节课,刚好那节课的老师极其严格,上课必点名,赵路替他点到,勉强逃过一次。
他这样说了,陈禹也没办法拒绝。
第二天上完最后一节课,陈禹和赵路来到一家酒吧。
他两一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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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的学生都起哄,“哎呀哎呀,帅哥欢迎光临。”
赵路踢了一脚起哄的男生,“要死了你,选了个这么远的酒吧。”
男生嘿嘿笑,“这里酒好,喝着刺激,爽。”
卡座上有男有女,不过女生更多。
陈禹是f大有名的帅哥,他个子高,身材好,一张脸更是帅的没边,气质随和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淡然,刚一开学时,学校表白墙就挂满了征集陈禹信息的帖子。
陈禹一坐下来,就有女生找他聊天,聊的内容就是那么几种,到最后都会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陈禹喝了一口酒:“有啊。”
“真的假的?”一个穿着吊的短发女生不相信,“我听他们说就没见过你身边有女生啊。”
陈禹入学的时候经常有收到各种表白,为了方便省事,他对外编造了一个已有女朋友的谎言。
“哦,异地恋。”陈禹散漫地勾下唇,英气冷峻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更为落拓立体。
“那肯定很漂亮吧。”
陈禹很尽力地在圆谎,轻笑一声,“很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
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喝到一半,赵路拉着他,放低音量,“陈禹,拜托你个事,后面你帮我挡一下酒。”
陈禹挑眉,“我可不记得有欠你第二个人情。”
“算我欠你的,这里有一个我喜欢的女生,我不能喝酒发疯。”
陈禹无语。
学生玩闹心重,喜欢玩各种酒桌游戏,陈禹一遇到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就喝酒,完了之后还要帮赵路挡酒。
这家酒吧是以度数高成名的,陈禹喝到最后都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意识朦胧,迷迷糊糊间好像被人扶住,那个人身上冰冰凉凉的,喝的一身燥热的陈禹最喜欢这种温度了,和他靠的紧紧的。
陈禹也不知道这个人把他带去了哪里,眼前突然一亮,是有人把灯打开了。
他躺在床上眯了一下眼,看见床边站了个男生,男生蹲了下来,大概是想看看他喝醉了没。
然后陈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苍白的皮肤,有些过于红的唇,细长而勾人的眼睛,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
陈禹眼皮一眨也没眨。
“闵京……”他轻声地喃喃。
陈禹已经喝的晕晕乎乎的了,理智啊什么的都被酒精掩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男生是他这一年里梦见过很多次的人。
陈禹来到滨城之后,论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白闵京。
陈希尔有姑姑,她能过的很好的。
但是白闵京呢,他看起来好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娇气,容易生病,又不会照顾好自己。
陈禹生怕他把自己照顾死了。
但他又不能继续在他身边看着他,他不能。
陈禹只能偶尔放假回去,偷偷地看一眼他。
白闵京瘦了一点。
那张苍白的唇似乎有了一点颜色。
他和希尔看起来挺好,两个人经常会说话。
他高三了,经常学到很晚才放学。
他没去咖啡馆了,但会去给何熙的店当模特,当宣传照。
他个子高了,拍起来很好看,显的身材很好。
陈禹没让他发现,就只是偷偷地看几眼,知道他好生生地活着,就会离开。
这一年多里,陈禹经常看着小黑猫就会想到白闵京。
想他的大小姐,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呢。
眼前猛然出现白闵京的脸,陈禹一直掩藏在心里的情感顺着酒精一起上涨到全身上下。
身体燥热,连带着脑子也热了起来。
陈禹不知今夕何夕,他以为自己还在上辈子里,还在和还没有和白闵京离婚的岁月里。
那时候他也经常喝醉,白闵京就会蹲在床边,脸色很冷,眉眼却掩饰不住的忧色,似乎是想发脾气,又因为担心他而悲伤。
陈禹觉得他这样别扭矛盾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上前去亲他。
于是,他也这样做了。
他伸出手,托住白闵京的后脑勺,将人往前一拉,以一种强势而霸道的姿势,狠狠地亲上了白闵京带着凉气的唇。
他亲的很凶,完全不给人呼吸的机会,舌头交缠,沉迷地舔舐白闵京的唇。
白闵京先是愣了一下,他被亲的措手不及,陈禹手劲又大,白闵京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只能被亲的津液从口口齿间流落,因为得不到呼吸,眼眶开始泛出眼泪,脸颊晕上了红。
“怎么哭了?”陈禹摸到他睫毛上的泪水,嗓音哑哑地问,“谁欺负你了吗?”
白闵京喘着气,眼尾红的滴血,眼眶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的眸子冷冷地瞪着他,反而徒增几分潋滟。
陈禹恍然,“啊,是我欺负你了啊。”
他又上前,手掐着白闵京的下巴,亲去了他眼睫上的泪水,他醉的厉害,看到白闵京的眼泪,心里的柔软便腾腾地涌上喉咙。
“对不起,是哥的错……”
“哥不该让你哭的……”
白闵京还在瞪着他,眼神凶凌凌的,像极了小黑猫骄矜又冷淡的眼珠。
陈禹被他瞪的莫名口干舌燥,他一喝醉酒就变的轻佻风流,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他舔了舔白闵京的耳廓,嗓音嘶哑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意,哄人做坏事一般。
“你要欺负回来吗?大小姐。”
白闵京眯起双眼,一把将人按在床上,瞳孔泛滥着浓重的情潮与晦暗。
“你别后悔,陈禹。”
“你要是敢后悔,然后抛弃我……”白闵京贴在他的耳边,咬着牙,“我就死在你身边。”
陈禹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的散漫又宠溺。
“你又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