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狸》
1. 怎敌他晚来风急
自十万年前的大战后,整个世界终于恢复平静,仙界恢复了往日的循规蹈矩,天帝之子嘲风继位,在那位已故的神君遗愿下,仙界与妖界,魔界签订了契约,自此停战,永结邦交。
自此世间再无战鼓如雷,尸横遍野之象。妖界在新妖王凤凰长离的统治下,妖界可谓是物阜民丰。
在这繁华的盛都之下,竟然也有如此萧条的景象。
一处僻静的小院里,杏花一簇簇争奇斗艳的开着,花香四溢。花瓣一片片的飘洒下来,犹如星星撒下了凡间。一只彩色蝴蝶在一处树荫下落脚,仔仔细细的清洗着触手。
摇椅上的老媪已是风烛残年,她半眯着眼,犹如枯木的手里攥着一个落满花瓣的果盘。
一阵微风袭来,老媪白花花的头发被风扇动到半空,又落了下来。蝴蝶也停止手里的动作,仓莽的飞走了。此时老媪身边已然站着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
“我还能吃到这杏子吗。”老媪睁开松散的眼皮看向面具男。
面具男纵身一跃,跳到了杏树枝上,他半倚着树干,看向遥远的天边。
“不妨去仙界一趟吧,或许你的生机快到了。”少年轻功了得,轻轻一跃便翻墙而去。
仙界么?那个害得她如此的地方。
从一个曼妙的少女到现在一身松散的皮,只用了不到三月。
老媪闭上眼又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让她这三个月来日夜煎熬的梦。
“我啊,挂在这棵树上已经有300年之久了。”
阳光下,梨黄色的裙摆在微风拂动下微微荡起。少女模样稚嫩,古灵精怪,她学着那些见过的妖界贵族模样,对坐在槐树荫下的小妖夸夸其谈:
“自我有意识以来啊,便吸收这天地日月灵气,就连那位王上都亲自照看我直到我化成人形,我啊,可是他心尖尖上的妖!”她大吸了一口气。这表演简直就是声形具备!
“所以呢,我的地位可想而知,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她拍了拍胸脯,充满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妖们。
她缓缓走上前去,手心朝上,伸到小妖们面前,对着众妖挑了挑眉,活生生就是一个贪官污吏模样。小妖们心领神会,纷纷掏了掏钱袋,递了上去。
“嗯……孺子可教也!你们未来啊!必然前程一片大好啊!”她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去,用手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嗯……挺沉,这回赚大发了。她越发激昂,一脚踩在了一边的石头上。
“哎呦……”石头幻化成一个老人模样,他面色黝黑,拄着一根藤木拐杖,白花花的头发上粘着几片树叶。“哪来的小妖精,把老头子我的腰差点给踩断咯!”他一边揉着腰,一边嘶哈嘶哈的叫唤着。
阿樱见情况不妙,眼前这老头似是要碰瓷,遂转身想溜之大吉。
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他身着淡雅的青色长袍,头顶着玉冠,却有着王者般的气息,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他一把揪住了阿樱的后脖颈,边走上前查看老人的情况。
“您可有大碍?”他抓住老人的胳膊上下检查着。
“拜见王上。”他欲想弯腰鞠躬行礼,手却被腰间传来的痛感给阻止了,瞬间伸向腰间。
“无碍,无碍,劳尊上费心,无碍……”他并非无理之妖,只是实在是太疼了,到底是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想当年他也曾金戈铁马叱咤妖界。
“老人家稍作休息,一会我让人把您送到巫医处,顺便给您看看这腰伤,可别落下了病根。”他挥了挥手,侍卫们便去抬担架了。
“那便多谢王上,多谢王上了!有您啊,真是妖界万年来修来的福气啊!”只是这妖界年轻一辈啊……和他当年相比,真是差远了。越这么想,老人很是愤恨,就连手里的拐杖也都掉地上了。
阿樱一个健步走上前去,眨嘛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老人。
装,我看你装到何时?
“阿樱,不可无理!”他把她拽了回来。
少女抬着头,双手叉着腰,嘴唇嘟着,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这丫头!”男人用白皙的手掌用力拍了一下阿樱的头。
“嘶……”一股阵痛在腰间蔓延,她不自觉的喊出了声。妖界近来传闻有碰瓷者,坑了不少往来的贵客。她原以为是那老头……刚才那凤凰将老头的痛感尽数传到她身体里,让她感受着同样的疼痛。
“前辈,晚辈……”她知错了,只是那话到了嘴边怎的……这么难说出口。
“此女性情顽劣,实乃本王没有教育好她,这次带回去定会狠狠责罚于她,还请诸位放心,我定会给老人家一个交代。他双手抱拳垂直于胸口,朝着大伙鞠了鞠躬。
“回去再教训你。!”他看着身旁毫无认错之心的少女,拎着她的脖颈消失在了众妖面前,只留下窃窃私语的小妖。
“哦~她是骗咱们的!”
“如今诈骗手段也如此高明了吗?”
“对呀对呀,以后可得谨慎着点,不能什么妖都信,万一把咱们带走活剥了……”
“嘶……可别说了!怪吓妖的!”
“可是这王上,实乃真君子也!”
……
其实……我本是长在岩魔浆旁一棵樱桃树上的小樱桃,至于为什么生长在那种妖异又炎热的地方……我也不甚知晓。
啧啧啧……樱桃树……长在岩浆旁边……这么诡异的东西我可不敢吃。唉~可偏偏呐……有只老凤凰去了那么诡异的地方并且吃了这诡异的樱桃……也不知是樱桃寒凉,还是他自己的胃不好,总之……后来他拉了三天肚子。
他自是气不过,所以将我这个樱桃核带了回去。每日给我灌注灵力,终于把我养大成妖,并且让我侍奉身侧。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倒是没觉得。她这种小妖,他要杀早就杀了。
寝殿。
“阿樱,你可将我说过的话听进去了?”就连此时,他都只是自称“我”,而不是“本王。男人一脸严肃,看着眼前的小妖。今日之失便是说明了自己还是罚的不够。
“自然。”阿樱表情凝重,点了点头。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那么墨迹,每天说的话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都记住那脑子怕是会直接炸开了。
“那你便说说对待年老的妖该如何做?”男人走到凳子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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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下来,他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吹着气。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看着这小丫头。此时这小丫头正昏昏欲睡。
“阿樱!”他重重的将手里的茶碗摔在桌上,茶水摇摇晃晃,都撒了出来。
这摔茶碗的声音将阿樱的睡虫都赶跑了。
“百善……孝为先。”阿樱她晃了晃脑袋,将手抬起,抱了抱拳。
“你既然知道,为何屡次三番要做那些卑劣之事来气我?上个月你抢了村子里妖童的糕点,两个月前你打翻了巫医辛辛苦苦晒的药材,三个月前你更是……”可是这小丫头倒是个胆子肥的。未等男人说完,阿樱便打断了他。
“王上当真不知为何?还是说……王上是装作不知的?”阿樱眼神坚定,但是表情却带了些苦涩。他什么时候信过她了?不过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闯祸精,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是只成熟稳重的妖罢了。
“妖童玩耍时糕点不慎碰到了毒草,食之必定丧命;巫医的草药被两个仇视他的妖给粘了砒霜;小妖们都在传玫黎的婚事是由我搅黄的,那是因为她的未婚夫早就出轨了她的妹妹!”阿樱一字一句的说着,她没有一丝后悔。
“今日之事是阿樱错了,甘愿受罚。但是从前之事阿樱无错,便不会认。”其实她是有些怕的,她怎么知道那老头……咳咳,老爷爷来真的?阿樱跪了下去,她等待着眼前的男人将她赶走,或是杀了也好。
“罢了,你退下吧,今日我也乏了。”男人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阿樱下去。
他其实有些自我怀疑,他这种养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只让她懵懵懂懂过完一生,她也不愿吗?
“王上丢了我也好,现在杀了我也罢,怎样都好,阿樱都认,错了便是错了,我不怕死。”阿樱用膝盖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你这小丫头!非要一心求死不可吗?”男人无可奈何,又气又舍不得。
“王上要让这整个妖界知道你是个不辨是非徇私枉法的妖王吗?如何服众?我看你干脆别当这妖王了,路边随便拽一个快入土的老翁来治理这妖界,都比你强万倍。”这些话听起来甚是难听。
所以她那天得偿所愿了,她被关进水牢里,关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当她再也撑不住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起了她,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樱,何必逼我如此?”男人惋惜的看着怀里湿透了的小妖,用手摸了摸她那苍白的脸颊,随后抱着她扬长而去。
自此,妖界又有了新传闻。他们的妖王长离有了个心上人。依照规矩,作为妖界公认的妖王未婚妻的她,便不能与他日日相见了。一堵墙,一道规矩,将两人隔开了。这段佳话在妖界广为流传,小妖们皆为此情感动。
其实这事儿是个误会。是那些侍女姐姐强行把她带到这个院子里的。她的伤势倒是好多了。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抓起来关到这里,按道理来说她罚也罚了病也病了,那死凤凰怎的还是这般不讲道理。好在吃喝是不缺的,不至于让她“肚子未饱身先死”。
阿樱时常感到烦闷,也幸亏院子里有个小狗洞,一只小兔子精时常陪着她聊些八卦。
2. 怎敌他晚来风急
“唉唉,我听说啊,天上有个野猪仙子,在几万年前的大战中,她啊,成了遗孤咯!”她用胳膊肘碰了碰阿樱,神秘兮兮的说着,还惋惜的咂了咂舌。
“呦,是吗!那可真是惨”阿樱附和着,手却一刻不停的拿着石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
“那后来呢?”她端起了一旁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属实是噎到了。
“天帝老儿那可不就把她接进天宫了吗,人家野猪仙子也并非和其他仙子那般爱美,成天舞刀弄枪,毕竟是武将之后。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横冲直撞的。”桌上的食物正在飞快的减少着。兔子精眼疾手快,抢下了最后一块糕点。
“你也太小气了。”兔子精斜着眼看着面前的妖,她不是樱桃核吧?怕不是个貔貅!
阿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只死兔子前几次来把她的晚饭都给偷吃了,就在她听兔子精讲八卦的时候。所以每次都是后知后觉,饿着了才发现。
兔子精见被拆穿,瞪了瞪她,随着糕点塞入嘴中,故事也展开了。
某次天宫宴会,司命奉命去西王母处,将那百年才结一次果实的蟠桃带到宫宴之上。但是过程有些曲折,他撞上了拿着枪杆横冲直撞的野猪仙子。好巧不巧,那锋利的枪刚好戳破了装着蟠桃的乾坤袋,桃子散落一地。好消息是,桃子找到了。坏消息是……桃子丢了两个。
所以天帝大怒,将司命贬下凡历劫去了。野猪仙子自是深感愧疚,所以为了还债,便也随着司命去感受人间疾苦去了,这一去就是九世,每一世都是怨侣,不得善终。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了,野猪仙子日日跟在司命神君屁股后面,可是人家司命是文职,怎么可能会喜欢如此粗鄙不堪的仙子?直到天帝赐婚梨花仙子和司命,野猪仙子也便就放弃了。
“所以最后是梨花仙子和司命的婚礼?”阿樱可算是明白了,可是野猪仙子又做错了什么?爱了那么久,终究是痴心错付。她不由得心生惋惜。
“谁不说是呢!王上会选拔些妖,随他一起去送贺礼,我还从来没去过天宫呢!真是期待。”兔子精搓了搓手,一脸的憧憬与向往。
“那我能去吗?”阿樱满眼期待,她真的被关的要疯了,再关些时日她都感觉自己会入魔了,然后成为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因为被关,闲的入了魔的。
“那自然是能的,你可是未来妖界的王妃,你不去谁去?”她也想去,她修炼了这么久,也只是个会说话的兔子,修炼太难了,像她这种地位……唉……
“我确实不是什么妖妃,就算是,这称呼也太……”妖妃……祸国妖妃。听起来有点不像个好人。
“看来这婚宴是去不上咯……”阿樱比划着狗洞大小,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她能钻进去……
嗯?兔子能钻,那樱桃核如何不能钻?她看向兔子精的目光变得炽热了起来。
在这等死和一线生机,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吧。
……
月黑风高夜。
一处宫墙旁。
两团黑影缓慢的挪动着。她迅速的翻过宫墙,眼观四周,鬼鬼祟祟的往老凤凰的藏宝阁移动着。突然,黑暗中亮起一团绿色的光芒,慢慢向阿樱的方向靠近着。她扯着兔子毛,急忙躲到宫殿侧面。
“唉……咱们都不能去宴会上。”两只亮着灯的萤火虫妖正在巡逻。
“可不是嘛,它们组织了聚会,吃香的喝辣的,偏偏留着咱们两个新人在这巡逻,就知道欺负咱们!”另一只萤火虫叹气。
“走吧走吧,能有啥异常?快点巡逻完看看还有没有剩的溜溜牙缝。”
等两个萤火虫巡卫慢慢走远,阿樱才敢松一口气。她都打听清楚了,今日巡卫首领把小妖们都喊过去聚会了,此时人员大多集中在宴会上,所以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兔子精将她迅速的扔进藏宝阁,转身,将门关上了。藏宝阁内的烛火都亮着,陈设很复杂,阿樱也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外面看起来小小藏宝阁,里面别有洞天,左面的位置光是巨大的书架子就有几百个。无外乎是一些古书籍,一些竹简都被盘包浆了。右面就更厉害了。什么夜明珠,汝窑的盆盆,金子做的珠钗,还有一些阿樱也叫不出来名字的首饰,堂堂一个大男人,啧啧啧,这么多宝贝,取一百个娘子都够用了吧!
也不对,真要是有那么多,腰大概是不够用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这次婚宴要送的宝物。
是一颗鲛人族进贡的鲛人泪。就放在最显眼的中间的案桌上。
“月色如水浸轻纱,鲛人独坐织梦涯。泪珠轻溅成珠王,情深似海无人察。”
这珠子极其稀有,常有诗人如此赞颂它,传着传着也就成了一段传奇了。鲛人为情所伤,爱恨交织才会汇成此物。
坊间传闻鲛人泪是珍珠般圆滚滚的白色小球,而他们不知,鲛人泪是一颗无色透明近看却又像是容纳了所有的光彩,汇成世间最绚丽的颜色。
阿樱走上前去,双手结了个印,附身在了鲛人泪中。
次日。
“都准备好了?”侍女们将长离的腰带系好,这衣服也算是穿完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红色,就连束发用的带子也是红色的。相对于他平时穿的服饰,今天却显得有些……娇艳。
“回王上,都准备好了,只是……”侍女们唯唯诺诺,停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只是什么?”长离转过身来,检查着备好的礼品。
“王妃她……爬了狗洞,不见了。”今天早上她们给未来的王妃送参加婚宴的礼服,但是小院里根本没有王妃的影子,最后她们发现了角落里的狗洞。
“属下们已派人全力搜寻,定赶在出发前将王妃找到。”这王妃也是个奇葩,她们第一次见到爬狗洞的王妃。
长离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装着鲛人泪的礼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必了,已经找到了。”
再次睁开眼,阿樱差点就被吓死了。她将脑袋探出装着礼盒的袋子,发现此时她已身处万丈高空,向下望去,已经看不到陆地了。周围的云朵飞快的向后划去,冷空气灌了阿樱一嘴。
“我嘞个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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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嘞!”阿樱差点没抓住被风吹下去。她有些晕厥,心悸,赶紧躲回了袋子中。
不知过了多久,阿樱感觉到路平稳了许多。她探出脑袋四处打量着,这高度……看样子袋子是被绑在了腰带处。
“妖王殿下,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安好?”来人衣着华贵,一身金光闪闪的袍子,头上有两个蓝色的角,肚子圆滚滚的,体壮如牛,腰间挂了一排乱七八糟的饰品,像是个行走的铃铛,夸张至极。
阿樱见状,赶紧躲回了袋子里。
“龙王?许久不见,你怎的胖了这么多?本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肥球……啊不……这个……真的是龙王?角看着不像假的。莫非是高仿货?长离有些不敢确定,带着些许疑惑。
“是啊,近来得了个做糕点很好吃的爱妾,悄悄有些没控制住。”龙王挠了挠头,肥硕的右手伸出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摆了个手势,嘿嘿一笑。
“妖王面色红润,看来最近过得甚是滋润啊!听说要迎娶王妃了,提前恭贺了啊!”龙王瞟了一眼长离腰间的袋子,小夫妻间的情趣,他懂,他都懂。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属实是欠揍。
长离看到这带有戏谑性的眼神,用袖子将袋子挡住了。
“是啊,王妃有些娇羞,让龙王见笑了,他日定要带着厚礼来参加婚宴,到时可别如此夸张了,莫要吓到本王的王妃。”长离上下打量着龙王,也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本王要带王妃去更衣,就先不奉陪了。”长离转身离去,没给龙王一点面子。
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周围的花香和飘在身旁的云围绕着凉亭,倒是不失为一处美景。长离解开腰带…将袋子放到了石桌上。
“还不出来吗?”他盯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袋子开口,脑子里多了这想搞怪的想法。
“莫非……王妃要本王请王妃出来?想不到王妃居然喜欢这样,本尊竟不知王妃是这样的人。”长离一边剥着桌上的橘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他知道她在意什么。
“什么王妃?怎样的人?妖王请自重!”阿樱气呼呼的跳了出来。她什么时候是王妃了?她怎么不知道?什么这样的那样的人?真是气死她了。
“你……难道不愿做本王的王妃?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吗?”长离一步步逼近,阿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想跑,但是腿说什么也挪不动。
“我……我……你……”为什么是她?
“我想去散散心。”阿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将头侧了过去。长离见状,也没再逼她,起身将一个玉哨交给了阿樱。
“我先去宴会上,一会到宴会上找我,遇到危险吹这个玉哨,我立刻就会出现。”说罢,将剥好的橘子塞进阿樱嘴里,随后抽身离去,留下了愣神的阿樱。
“嗯……橘子挺甜。”橘子的汁水在味蕾中爆开,香甜无比,不愧是天界的果子。阿樱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漫无目的沿着宫墙走着。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在告白吗?他喜欢她?可是为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妖力低微的小妖,再普通不过。
3. 怎敌他晚来风急
可是他是妖王唉~可是他真的好帅……那张脸……那双手……阿樱面色潮红,她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真可恨,她怎么能这样想。
如果她拒绝了……妖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吗?整个妖界都是他的。
不然就从了他?反正对她也没坏处。不行不行,他定会娶了一群女人回来,妖王哪有没有三妻四妾的。
正想着,便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大胆!冲撞了梨花仙子,还不跪下!”梨花仙子面色潮红,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你是妖界之人?”阿樱这才看清面前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婚服,婚服上绣着簇簇梨花。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梨花点缀在淡紫色的婚服上,确是好看,阿樱好似能闻到这花香,再加上这张美到极致的脸,明明没喝酒,她竟也有些醉了。
“不错,王妃果真是个妙人,如此至情至性,难怪妖王会倾心于你。”梨花仙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侍女得了意,缓缓朝阿樱走了过去。
阿樱还未缓过神,便被一只手狠狠的推了一把,她整个人从低矮的墙上翻了过去。
“腌臜东西,也配评判我们仙子?”侍女拍了拍手,退回梨花仙子身后。
阿樱不断的下坠着,虽然她是个妖,但是此时被吓破了胆,手不停的结着印想要飞起来,妖力怎么都用不出来。这时她想到了长离给她的口哨,伸手摸了摸袖子,她整只妖都傻了。
遭了!这次怕是要小命不保!
梨花仙子拿起地上被撞落的口哨,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发现她做了什么,随后带着侍女离开了。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礼服做出来废了好大的功夫,她脏了她的礼服,就该受到些惩罚
大殿上。
长离不安感涌上心头,他悄然离开,四处寻找着阿樱。
“你可有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妖?她大概这么高,长的很可爱。”长离抓住亭子边休息的小侍女,一脸焦急的问着。
“刚刚不是还和您在亭子里说话来着吗?”
长离松开侍女,继续问下一个。过了很久,整个天界他都寻遍了,那个问题他也问了无数次,都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一时间他周身充斥着火焰,他已经没有理智了。他一步一步的向大殿走着,走过之处的地砖上留下了一排排被灼烧过的黑色脚印。所到之处的植物都被燃烧了起来。没一会整个天界的植物就都被烧成灰了。
大殿上。
司命与梨花仙子已经在受礼了。谦谦君子和美娇娘即将礼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两个身上。突然,一个小天兵闯了进来,大叫不好。
“怎么如此莽撞?发生了何事?”天帝年龄看起来也并不大,脸上却填了些愁容与威严。一席月牙白的长袍,垂在椅子上,头上也仅仅是戴了个鹊尾冠。朴素至极。
他坐起身,双手向后甩了甩袖子,看向毛毛躁躁的小天兵,有些不悦,再怎么急也不该在这时候打扰。
“回……回陛下,那妖王长离……他杀过来了!宫殿外的东西全都被烧毁了!”天兵气喘吁吁,指着门外。
只见门外早已被火焰掩盖,熊熊烈火,寸草不见。
“这凤凰火焰非同一般,他体内有着那位神君的一丝神力,是普通的水绝非灭不掉的,劳烦各位先撑住,我去取瑶池神水来!”司命一溜烟就不见了。
剩下的众仙施法做了一个保护罩,现下只能等司命回来。
门外,一个火红的可怕身影正一步一步的向大殿里走着,他周身都是熊熊燃起的火焰,就连走过的地毯也都燃烧着。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令得众仙一愣。他走进大殿内,看着那用众仙法力凝成的保护罩,他更加愤恨。
长离抬起左手,手指弯曲,掌心处凝结出一个红彤彤的火球,他将火球向保护罩上一扔,这仙法便轻松的破了。众仙纷纷跌倒在地,吐了口鲜血。
梨花仙子袖口的口哨从袖口掉了出来,她来不及掩饰便被发现了。长离见状,慢慢向梨花仙子走去。
“她在哪?”他微微低下头,看着瘫倒在地狼狈的女人。狠烈的面孔加上周遭的火焰着实是把众仙嗬住了。眼前的妖,与平日印象里温和的妖王大相径庭。不像妖王,倒像个魔物。这可怖的景象他们也有整整十万年未曾见到过了。
就像……当时的那个人一样。
谁?谁在哪?有人丢了吗?
“住手!你莫要忘了她的话,坏了咱们的约定!”嘲风依旧在那个万仙朝拜的椅子上坐着,但十万年间,也养成了些天帝的威严。
“她?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提?”长离挥洒出一团火球,直逼嘲风而去。
嘲风闭上了眼,准备受了这一击。此时也困扰他多年了,一直是一块心病。午夜梦回时他都会梦到当年的情景。那个莞尔一笑的少女,和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所以他不敢睡,他只能拼命的处理天宫琐事。
若真的找人来评一评,那他还真的不配。若是只一击便能解除了这怨恨,那他当受此击。
龙王抢先一步,闪现到嘲风面前,用肚子接住了这一掌,他的玉饰刹那间粉碎,衣服也烧出一个大洞来。
你看吧,他龙王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白挂的,都有它们的用处。若是没有这些小玩意,今天碎的就是他了。那他不就再也看不见他宫里养的那些美人了吗?真是让龙后怕。
嘲风许是陷在了回忆里,一直愣坐着久久没有回神。
此时的阿樱摔落在了一个冷的要命的山洞里。这四周全是光滑的冰墙,坚硬而且冰澈透骨,处处透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来,着实是要了她半条妖命。表面如此温柔美丽的女人心肠却是蛇蝎做的。
野猪仙子真是不值当。
她更是不值当。
她知道,逃出去是不可能了。就算落在什么树林她都活不成,更何况是这要冻死人的山洞。她已经摔的经脉寸断了,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了。她咳出一口鲜血来,喷洒在前方的圆形石头上。
等等……这好像不是石头。
这个形状……是一颗蛋。这里这么冷,是哪只傻鸟居然在这产了一颗蛋?
她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那颗蛋,嗯……凉了,这蛋真幸福,死了也有人陪着。
突然间,阿樱眼前这颗蛋散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阿樱本是不想这么快闭眼的,眼睛闭上,大概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可这道光属实是刺眼。
“才短短三百年……”她还没活够,她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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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看万水千山……
阿樱的呼吸停止了,手也放松了下去,眼缓缓闭上了。
司命寻到此处时,地上除了有一滩血迹,还有一颗半人高的……蛋。
“就是它了吧。”他点了点头,带着瑶池神水,连同蛋一起带回了天宫。
大殿上。
梨花仙子被吓的瑟瑟发抖,礼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头发也如同鸡窝一般。面前无比可怕的男人向她伸出手。她脑子在这一刻泵机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可能是吓傻了,她也缓缓伸出了手。
男人没有接住,而是改变方向,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不上来,脸憋的通红。就当她感觉快死了的时候,她又呼吸到了那久违的空气。她被男人狠狠摔在了一旁,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被灼烧的血痕。她不敢用力咳,只是拼了命的呼吸着空气。
“脏东西,你也配拿着她的东西?”长离蹲下身,将口哨捡了起来,用袖子仔细擦拭着。
“本王留给王妃的东西此刻出现在你们天界人手上,若是本王今日寻不到王妃,那我便灭了这天界!”他霸气的甩了甩袖子,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梨花仙子。
“至于你……你别想死,本王要让你生不如死。”他伸出手对着梨花仙子的双腿,在半空中狠狠一拧。
“啊!我的腿!”梨花仙子捂着双腿,疼痛感蔓延至全身。她好疼!区区一只小妖,何德何能让妖王如此?若是……若是她说那个女人是自己推下去的……她还有命在吗?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他的眼神越发狠厉。
“我……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我在墙边捡的!或是……或是她不想嫁你逃了也未可知!妖王何故来欺负我们天界?”她强忍着剧痛,咬牙说着。
他用情至深,若是知道是那小妖不想嫁……怕是会疯了吧。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没死也该是个残废了。她失了这双腿,他也别想好过!
长离听此,像得了失心疯般狂奔了出去。他穿过重重火焰,将所有围墙都绕了一遍。若是找不到……那便是……他扶住围墙向下望去。
一眼无际,深不见底。
心痛感阵阵传来,痛到他喘不上来气,他全身都麻木了。
若是……若是不想嫁他,何故要跳下去?他放她走便是。
可是他当真如此不堪吗?他竟逼她至此……怒气散去了,他周身的火焰也慢慢散去,化成了阵阵的悲伤。
“哈哈哈。”他瘫倒在围墙旁,突然仰天长笑,竟如此可笑。可是她不该死,她是他找了十万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他不让她死!
他势必要寻到她,不嫁便不嫁了,她过得开心便好。
长离扶住围墙,向下跳去。
一双手将他拉住了。
“妖王殿下,不至于不至于,何必去寻死呢?”司命紧紧的抓着长离的手。
“放手,放开本王!”长离挣扎着,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手就要断了。
“那妖王殿下要答应小仙莫要再寻死了。”其实他也快累死了,也不知这妖王平时都吃什么,怎么这么重。
“谁说本王要寻死了?松手!再不松手本尊的手就要断了。”再这么下去还没死呢手就要断一只,更何况,他乃堂堂妖界至尊,怎会摔死?
4. 怎敌他晚来风急
司命将手松开了,他拿上来一看,手掌心已经通红了。长离也优雅的飞了上来。
“或许小仙知道妖王殿下要找的人在哪。”司命鞠了鞠躬,眼前眼睛如死水的人立马翻涌了起来,眼里有了希望。司命长袖一挥,二人面前出现了一颗半人高的彩蛋。
“这是?”莫不是连区区司命都敢玩弄他了?他不介意再死一个。
司命感受到了一丝杀意。他赶紧开了口。
“这便是妖王殿下寻的人。世间因缘际会自有缘法,就如今日妖王殿下寻找的人,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只有妖王殿下你知道。”司命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你都知道些什么?”长离眼神眯了起来,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其中的种种,小仙也不甚知晓,要靠您自己参透了。不过为了小神君,妖王殿下还是少添冤孽才是。人我交到了,小仙还有些事处理,就不奉陪了。”他只是区区小仙,如何参的透神君?司命拘礼,缓缓转身离开了。这大殿还着火呢!一刻都不能再等了啊!
长离见状也不再问了,将这半人高的蛋带了回去。
他翻阅了古籍,问了巫医,广招贤士,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情况,更不知道如何处理。屋子里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大殿中央有一颗蛋。
长离坐在妖王椅上扶着额头,他头疼的要命。
大殿上走过来一个小女孩儿,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稚嫩的脸上无比坚定。侍卫说就是她撕了榜单,她说自己有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撕了榜单?”长离视线移向大殿中的孩童。
“我叫唤唤,撕下榜单是因为我知道该如何处理这颗蛋。”小孩舔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酸甜可口,是侍卫叔叔买给她的。
“哦?本王召集了所有能人异士,都没办法,怎的你一个孩童夸夸其词说解决的了?你是说本王的大臣都是无用之人?”长离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妖。身旁的大臣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有的甚至用袖口偷偷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非也非也!小女不过是山里普通村民的孩子,想的都是些普通的日常琐碎之事,而大臣爷爷们每日上朝想的却是国家大事,想的是怎样让小女这样的妖吃得饱饭睡的好觉,民女自然是无法与大臣爷爷们相比。”大臣们舒了口气,他们真想抱抱这个聪颖的孩子,救了自己一命。
“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何方法?”长离也笑了笑。这孩子……很好。
“小女时常躲着阿爹阿娘偷偷跑到山上玩,山上有很多鸟窝,我看到小鸟都是自己孵蛋的,小鸟过些时日便能破壳了。”大臣们又捏了把汗。
这小丫头说什么?让妖王殿下……孵蛋?这是妖能说出口的吗?这……这可是妖王殿下啊……
长离听到同样也愣住了。他堂堂妖王,竟让他孵蛋??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男的!
大殿上此时安静的可怕,大臣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莫不是王上大人不想让蛋里的人出现?那就请王上当小女什么都没说,阿娘还在等着小女吃饭,就先回家了。”小孩鞠了鞠躬,便离开了。
这答案甚是离谱!可是貌似长离也没别的办法。他将大臣们遣散,自己带着蛋回寝殿了。
嗯……孵……蛋?如何孵?
“来人!找个婆子来!”
侍卫得令,去城外抓了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鸡妖来。
“您要用这个姿势,用体温去暖着蛋,但是要万分小心,不能压碎了它。温度也很重要,不能太热了,不然就熟了,也不能太冷……”随后老母鸡又交代了些事情,便离开了。
一个月后。
“啊切!”长离打了个喷嚏。他变回原身已经一个多月了,成日以凤凰的形态在寝殿孵蛋。
此时的蛋已经有人那么高了,四周还生出了一条裂缝。说来奇怪,这蛋……怎么会自己变大呢?太不对劲了。
他用了些饭,便又坐回去孵蛋了。
“嘎吱”一声传进长离耳朵里。
嗯????蛋……让他坐碎了?
凤凰一愣,向身下看去。蛋不是被他坐裂了,而是缝隙彻底裂开了!
等到涂山螭吻再回去的时候,山洞塌了,蛋丢了,只剩一滩血迹。
好家伙!他被偷家了!
不对!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便消失了。
坊间酒肆。
“许多时日不曾见到妖王殿下了,他去哪了?”一桌吃着瓜子喝着酒的客人窃窃私语。
“嘿!您不知道吗?他老人家在家孵蛋呢!”店小二又拿来一坛酒。
“孵蛋?什么情况?”桌上的客人纷纷看向他。
“上个月啊,王上打算娶王妃!结果那王妃跟别人跑了!匆匆留下了个蛋!可怜咱们妖王殿下呐,日日夜夜的孵着蛋,心里边想着那负心人!一个月来以泪洗面呐!唉!”店小二叹了口气。
“原来竟这般曲折?我定要写进画本子里,肯定能大卖!”其中一人来了主意。其他几人也表示赞成。这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王上也忍得住,不亏是一代妖王!
涂山螭吻随机拍死了一个侍卫,变做他的样子,溜进了长离的寝殿内。屋子内有一只巨型凤凰,它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爪子小心翼翼的叉开,生怕弄坏了屁股下的蛋。这模样居然有些搞笑。
“果然如此!”她快回来了!
“王上,膳食准备好了,请您移步。”他开口道。
等到长离消失在眼前,涂山螭吻才变回原来的样子。
眼前的人一副少年模样,他皮肤雪白,鼻尖一颗痣,显得十分英俊。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被这冷峻的表情给掩盖住了。
他缓缓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石头,平放在手掌上。另一只手释放灵力,将红石头揉化传进蛋壳里。刹那间,金光四现,蛋壳内充盈着神力,涂山螭吻运功配合它吸收着。
他尽力了,现在的她还不能完全吸收,只能另寻他法了。
涂山螭吻走近蛋壳,双臂抱了上去,在蛋壳上轻轻一吻。
“阿婴,我等你太久了……”还未说完,涂山螭吻便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紧忙施了法逃走了。
“唉,你这女人,怎么能丢下孩子不管不顾了呢?真是狠心,算是兔兔我看错了人了!这孩子真是可怜呐!我一定会把你阿娘找回来的,等着姨母!”兔子精推开门看了看,也转身离开了。
……
夜半,寝殿里漆黑一片。长离屁股一热,睁开惺忪的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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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一看。
蛋在发光了!
蛋壳在正中间的部分开裂,直到整个裂开。长离急忙躲开,恢复了人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蛋里慢慢浮现出散着一头青丝的少女,她面色红润,肤色白皙,额头上有着一个红色印记,那双翅膀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又如凤凰般栩栩如生。她的头发散在香肩上,美得不可方物。长离呆住了,眼前的人是他的阿樱!好美!鼻下一热,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他用手轻轻拭去,依旧色眯眯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放肆!”
少女并未完全站起来,她伸出手臂,轻轻一挥。
“哎呦!”长离瞬间被推到了外面,墙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形洞口。他吐了一口血。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对……这真的是她?
外面聚满了侍卫。他们虽然见过不少来杀他们王上的,但是都被轻轻松松给杀了。他都是毫发无损的。如今这番模样……里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退下!都退下!”长离用手擦掉嘴边的血,慢慢爬了起来。
“阿樱,你是可还在怪我?若你不愿,依你便是,切莫伤了自己。”望着眼前躲在蛋壳里的的少女,他心里一阵抽痛。
“什么乱七八糟的,吾乃神鸟婴勺!”蛋壳散发着金色光芒,里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此“威严”之下,众妖哄堂大笑。
外界都传闻说妖王殿下孵的蛋是王妃给妖王生的小殿下,说王妃是个负心之妖。
最毒负人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传成了最毒妇人心。
可他们是知道的啊!这颗蛋里是他们的王妃。是妖王殿下火烧天宫救回来的王妃。
长离一顿:“婴……勺?”
“长离,怎的几日不见,你竟如此放肆?莫不是走火入魔了?”这混蛋小子到底将她当做了谁?他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自己竟然如此蠢笨,从来没发现过。
“长离不敢,只是并非几日不见,已经过去十万年了,长离日日夜夜都盼望着神君早日归来……”长离跪了下来,眼神里的爱意也随着低下的头隐去了。
众妖一愣,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理解,但是不妨碍,随后他们都随之跪了下去。
她终是回来了,又成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女神君,他是存着私心的,竟然生出了背叛之心,有很多时刻,他希望她不要回来,只是阿樱,陪在他身边就好了。可是……
“哦?十万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回忆如泉水般涌进婴勺的脑海里。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那个负心人。
按道理来说……她好像已经死了,而且死透了。怎么复活的?已经过去十万年了吗……那还有几人记得她?
“罢了,这件事暂且不论,怎的如此没眼力见,还不快去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十万年不见,这小子忘本了是吧?敢让她光着身子这么久!当年是谁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倒头来……唉!不孝啊!真是不孝!
“是,是长离太高兴了,竟然忘了此事,还望神君莫怪。”他使了个眼神,侍女们便将阿樱的衣服拿了过来。
蛋壳里的人明明就是阿樱,这小夫妻间的角色扮演,可苦了她们了。可是那威慑之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5. 怎敌他晚来风急
待到衣服端来,侍女们将破漏处用帘子遮挡起来,她们将衣服一排排摆在了蛋壳旁边便都退出去了。只听帘后阵阵撕裂声响起。
顷刻之间,一团巨大的破布朝着长离砸了来,他来不及躲闪,被砸过来的破布淹没了。
“这种破烂货也敢抬到本尊面前,长离,你活腻了不成!”帘后传来了一阵嘶吼声,震耳欲聋,若不是众妖及时捂住耳朵,这可是要聋了啊!女人真是可怕。
长离扒拉着破布,勉强露出个脑袋来,他恶狠狠的看着一旁的侍女。
“糊涂东西!去拿最好的的最贵的最漂亮的过来!”他将破布扔向侍女,侍女们被吓得不轻,一溜烟都跑没影了。
侍女们回来,再一次将衣裙放进帘子后,帘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双玉指将帘子掀开,里面的人儿走了出来。等到她完全站在众妖和长离面前时,场内的妖无不惊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婴勺。
只见她一支玉簪将头发挽起,剩下的头发垂在身后,别无其他发饰,却有种说不出的高贵。小脸并非妖艳的类型,清纯白净,好像这世间最干净的污浊之物都休想染指她半分。一席含星织锦裙上密密麻麻的织着上万种小珍珠,璀璨生辉,仿佛将整个星河穿在了身上。
“钻进这蛋壳里居然还有这等美颜的功效?神女也不过如此了吧!”小侍女被婴勺的美貌惊在原地,她也想钻进去呆一阵儿了。
“自古鲜花配美人,说的便是如此了吧!”另外一个小侍女也感叹着。
看着惊的愣住的众妖,现场“哇”声一片。婴勺拂了拂袖子,表面漫不经心,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美人确实是美人,但是这鲜花……也就勉勉强强吧。”唉……都十万年了,本鸟还是这么好看,真是愁坏她了。
“还有,小侍女,本尊本就是神女。”她瞥了一眼犯花痴的小侍女,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什么话啊?眼睛真是白长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长离过的竟是如此落魄,用的人也都是些……智商堪忧而且有眼疾的残疾侍女,刚才她的让他准备衣裙,属实有些过分了。
罢了罢了,就当是报答养育之恩吧,她以后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有她一口肉,便有他长离一口汤!
长离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眼睛不自觉的闪躲着。
众妖属实一惊,说实话经过刚才的对话,她们现在好像觉得……有点可信度了。可是她不是阿樱吗?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有些不对劲?是她们睡傻了?或者还在做梦?
其实她也并非如此彪悍,只是这都过去十万年了,她到底是得立立这威严。
她可是神鸟!天地间唯一一只神鸟!珍贵的很。
“神君数万年未曾出现,不如与长离一同吃些东西?”想必她也馋这人间美味了,以前她最是爱吃,也时常偷偷带他出去吃。只是后来……
“也好,正好啊,咱们好好叙叙……”旧……
话还没说完,婴勺两眼一黑,应声倒地。长离一惊,飞奔上前,将婴勺抱在胸前,往寝殿走去。
“巫医!传巫医!快!”长离将婴勺放在床榻上,看着昏睡中的人儿,心里一阵惋惜。他轻轻将少女的头发拨开,手指落在鼻子上。
“呼……”还有气。可吓死他了。他这才放心将被子盖好。
巫医一刻不敢耽搁,直接闪现了过来。他将小木箱子放在一边,走到婴勺面前。他仔细检查了一番。
“嘶……”巫医紧皱眉头。
“没救了?”听到巫医的声音,长离捏了一把汗。
“非也非也,只是……”巫医顺了顺他的长胡子。一脸凝重的看着阿樱。
“只是什么?”长离悬着的心被吊的更高了。
“王上不必担忧,性命暂时无碍,只是……这位姑娘脉象微弱,适才那般使用神力,实则内虚外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具身体怕是支撑不住这般强大蛮横的神力,樱桃本属水,这神力又恰好与她相冲,两股力量相争,过不了多久,神力就会抽干她的精气,她就会日渐衰老,犹如凡人一般死去,神力也会消散啊!”巫医叹了叹气,这小丫头其实心肠蛮好的,若不是她上次帮忙,他这职业生涯也就完咯!小小年纪,不晓得怎么如此短命,可怜呐!
“可有法子救她?”长离立马紧张了起来,他攥紧拳头,冷静了很久才抬头看向巫医。
“若是常人,老夫或许有办法,重新换一句肉身便好了,只是姑娘这神力……非常人能化解,王上乃凤凰之躯,体内那股微弱的神力都将尊上折腾个半死,费了老夫毕生所学才捡回来一条命,若是用在这姑娘身上……怕是此招行不通啊。”巫医也是一筹莫展。
长离沉默了良久,终于松开攥紧的拳头。或许这就是命吧,她的命数,即便强行救回来,也难逃一死。
“还有多少时日?”长离咬牙问着,他慢慢走到床边。
“老夫无能,全力压制的话……不过3月。”巫医急忙跪了下去,他是真想救,可是这……
“不怪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长离将被子往上拽了拽,修长的手指覆在婴勺的脸上。
“先前你说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住自己心爱的人,上一次我没护住,自那以后我苦苦修炼,日日记得神君的话,可是怎么我如今我变得如此强大了,却依旧护不住你?难不成神君是骗长离的?”他不知怎的,眼泪一点都止不住,声音也抽搐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堂堂妖界至尊,倒像是个婴孩般。
……
第二日,躺在床上精致的人儿睫毛颤了颤,已然醒了。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眼睛红肿,脸色蜡黄的长离。
“你醒了?醒了便好。”长离勉强的在嘴边挤出一抹笑容,这模样属实是吓了阿樱一跳。
“王……王上?你也死了吗?”阿樱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自己现在不会也是……也是这么丑吧?
长离满脸疑惑,蜡黄的脸上全是问号。
“王上也是被人害死的吗?王上可要为我做主啊!咱们就算做了鬼也不能放过他们啊!”阿樱从床榻上坐起来,直接扑倒在地上,她紧紧的抱着长离的大腿,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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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下。
她可是太委屈了!那蛇蝎女!竟然连他们妖王都给害死了!那天界就是修罗场,她再也不想去了!
“阿……樱?”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变回阿樱了?
他虽然满脸疑惑,但是有一个答案他务必是要知道的。
“阿樱别哭,你可知是什么人害死咱们两个的?”长离蹲下身,将阿樱的眼泪拂去,把她扶了起来。
“正是那梨花仙子!蛇蝎心肠,竟然把我推了下去!她还说咱们妖界粗鄙,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抢走了王上给我的玉哨,害得阿樱掉进了一个冰洞里,活活给冻死了!她好狠的心呐!阿樱好命苦啊!呜~呜~呜~~~”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被人害了还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让梨花仙子背了这口黑锅,然后妖王的鬼魂调动妖界众兵,杀进天宫,捉了那梨花仙子,千刀万剐,从此再无人敢碰她一根手指!
这叫什么来着?祸国妖妃,对对对,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
她装腔作势的扑进长离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了长离胸口上。
“呜~呜~呜~”
长离的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瞳孔无限放大,眼里的杀气快溢出来了。看着怀里他心爱的人,想着她竟只有短短三个月的寿命,心脏又开始抽痛。他深深的呼吸着,渴望将这该死的痛感压下去。本该落在阿樱腰上的手,落在了阿樱肩膀上。
“我还活着。”长离轻轻将阿樱拽开。
“可是你的脸……”阿樱惊的瞪大了双眼。
没死?那怎么脸黄的像鬼一样?
长离也是很疑惑,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
好家伙……这是他?
那张丑脸……是他????
阿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委屈。
什么?他还活着?那死的只有她一个?她怎么这么惨?
“好了,骗你的,有本王在,何人敢要你的命?你也还活着,咱们都活着。”长离长袖一挥,面色便恢复正常了。
他扭过头盯着床上的小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特意咬重了“本王”二字的发音。
他在,谁敢伤她分毫,他便灭了那人。
“你啊,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养伤。口哨我已经抢回来了,至于那个女人……我已经打断了她的腿,治不好了。”他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杀了那个女人,可是眼下阿樱的伤势要紧,他该快点查怎样救她才行。
口哨递到阿樱手里,阿樱不可置信的盯着口哨,她放在手里检查了好一会,确定了就是她的口哨,这才放下心来。
嗯,不愧是妖王殿下,她怎么会蠢到以为他会就那么容易的死了,不仅如此,骗她也是轻轻松松,嗯……不愧是妖王殿下。
这个仇她记下了。
她知道报不了,但是她记下了。
“这次要好好保管,万不可弄丢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要好好休息,等我回来。”长离帮阿樱盖好被子,一脸郑重的就要往外走,却被阿樱拽住了手腕。
6. 怎敌他晚来风急
“王上可是要去杀了那女人?不然就饶了她吧,哨子找回来了,我也还活着,她失了双腿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阿樱苦口婆心的劝着,哪知眼前的人突然笑了出来。
“傻阿樱,我只是去处理公务,再不去啊,那些老头子要杀了我了。”长离捏了捏阿樱的鼻子。要是一直能如此就好了。
傻阿樱……
阿樱白净的小脸突然间红透了,他的称呼……还有那动作……羞死人了。
见阿樱还没放手,长离一时兴起,凑近床榻。
“阿樱这是舍不得我走?那不如……做点好玩的事情?”长离压了下去,阿樱急忙将被子裹紧,连同脑袋一起缩了进去。
“不逗你了,我去处理公务了,好好休息。”长离转身离开了。阿樱躲在被窝里,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久久不能平息。
门外的长离笑意全无:“来人,把妖百通的老板请来。”
……
自那天以后,长离便时常来探望她,还经常带些有趣儿的小东西。比如有一天他戴着一个小猪面具,躲在门口,着实吓了她一跳。随即她便被抱住了。
“这是人间的玩意,等我忙完就带你去,看看那人间的趣味。”长离依旧在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他说:“对不起,阿樱。”
“没事,要是你真觉得愧疚,下次给我带个糖葫芦吧,有好几日没吃了,酸酸甜甜的,我很喜欢。”她知道,长离是忙的,虽然他故作轻松,但是那疲惫的眼神她看得出来。所以她不奢求那么多,虽然她确实想出去散散心。
她一直都没懂那句话是什么含义,只是以为他是因为吓到她而道歉。但是后来,她觉得好像从她死里逃生之后,所有人都变了。
某天午后,阿樱躺在小院里的摇椅小憩。这张摇椅是她拜托长离做的,因为小院里有一颗枝繁茂盛的杏树,迎着些许微风,用来乘凉再好不过了。
唯一的缺点是,她觉得手里有些空。若是果盘里装满了这酸酸甜甜的杏,那便是绝妙了吧。
一阵噼里啪啦声将阿樱从与周公对弈的棋盘里拉了出来。
“姑……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小丫头急的快哭出来了。
她看样子年龄不大,也就一百岁左右,冒冒失失的样子倒是让她想到了她小时候。
那时她也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看见长离就直接被吓破了胆,滚烫的茶水直接就撒在了长离手上,那样好看的手,生生烫出一个泡。
那天她紧闭双眼,等着即将落下的巴掌。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看起来可怕的要命的妖王说……
“无碍,罚她去门外站着吧。”他始终没有抬头。
门外种了一颗桃树,正值它的季节,它郁郁葱葱的长满了粉色的桃花,花香沁人心脾,将她心里的恐惧都冲淡了几分。
原来他的意在这里。
原来他也没有她想象的可怕。
从回忆里神游了一番,她回过神,起身走向小丫头,小丫头眼神闪躲,那抹恐慌终究是没逃过阿樱的眼。随着阿樱一步一步走向她,小丫头也一步一步的后退着。阿樱看准时机,缓缓抓起小丫头躲在身后的手。
“还是烫伤了。”看着手上一片红肿,阿樱有些心疼她。
“奴婢名为嘉果,是鬼草一族的,自小就会些治小病的法子。”她左手轻轻一抹,右手的红肿便消失了。
“今日这药姑娘怕是喝不上了……还请姑娘责罚。”嘉果害怕的低下头,要跪下的动作被阿樱拦住了。
“无碍,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一些补药而已,再去熬了便是。”阿樱拾着地上的药碗,递给嘉果。
“只是姑娘这药一天只得熬一回,方子里有一味药极难保存,都是王上遣了人日日去摘,过了一日便会枯萎了……这么珍贵的药材被奴婢……”嘉果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就算被赐死了也是罪有应得的。
“无碍的,一点药罢了,你无事便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已经有些起疑心了。所以她把嘉果留了下来。
她明明都快好了,为什么还需要那么难寻的药材?为什么这些侍女如此惧怕她?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太不对劲了!
长离日日夜夜都在忙,在忙什么呢?她侍奉在侧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忙成这样。
阿樱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这么快就要有了答案。
夜半。
一道迅猛的闪电泛着诡异的蓝光,将黑漆漆的天空撕裂开来。雷声接踵而至。窗子“嘎吱嘎吱”的被狂风吹动着。大雨顷刻间如无数支箭般扎落在地。
床上的人儿口干舌燥,从睡梦中被拉了出来。
“嘉果,水。”她只当是下午吹风着了凉,声音沙哑的不行。
“嘉果?”未曾听见回应,她扯着嘶哑的嗓音又喊了一遍。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
或是雨太大,这小丫头先回去了吧。
她坐起身来,缓了一会,随即扶着床沿站起来,往桌子方向走去。闪电从她窗前闪过,蓝色的光照亮了屋子一瞬。阿樱的余光瞥到了一旁梳妆台的铜镜。
铜镜里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个穿着里衣的女人。她面容憔悴,目光呆滞。她的脸上长着许多皱纹,些许的青丝变成了银色,披在肩膀上。
屋子又恢复了黑暗。
这人是谁?
阿樱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冒着冷汗,摸着黑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她一步一步向梳妆台走去。
蜡烛带给黑暗的房间里带来了一丝光亮,外面依旧大雨滂沱。铜镜在蜡烛的照射下变得清晰了起来。
阿樱坐在梳妆台旁的椅子上,她颤颤巍巍的伸出她那粗糙削瘦的手,不可思议的摸向脸颊。
镜子里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她的眼泪布满了眼眶。这镜子里的人分明就是她!屋子里只有她!不……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此时阿樱心里五味杂陈,她怕,她震惊,她不知所措。她转过身,拿起蜡烛,浑身颤抖着往床边走。腿越发抬不动了,她直直向地面摔去,蜡烛掉落在地。
黑暗中,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不同于长离的温暖,这怀抱居然让她觉得……有些安心。
明明是这种很危险的场景。
明明觉得他是很危险的人。
可是……为什么?
这人身上带了些草木的香气,就像身处在一片寂静的草地上。或许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安心吧。
“你是谁?”阿樱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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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贴在此人怀里,她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原来你变老是这个样子的。”男人声音略带戏谑,可是传到阿樱耳朵里却意外的好听。犹如……犹如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拂过湖面。
温柔如沐春风。
“你能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你做的?你什么目的?想要什么?”阿樱被男人抱在怀里,走到床边,放下,盖被子,一气呵成。
“我自是能看到的。”男人并未说话,阿樱抬起头看向他。身处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床边站着一个人。
“你还没回答我。”阿樱对着黑暗开口。男人依旧没有回答。
“你应是不了解的,有什么事找他便是,大不了打一架,亦或者你打不过,那下药毒死他便是。我只是一个妖力低微的小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眼睛放在我这,没用的,他们也不会来救我,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黑暗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阿樱闭上眼,感知着方位,其实就算他杀了她,她如今也阻挡不了。
“不如你把解药给我吧,我帮你下毒,你饶了我。”阿樱睁开眼,依旧看不清那人。
“哦?当真?既然如此,那……”男人打了个响指,屋子里的蜡烛尽数亮了起来。
阿樱这才看清床边的人。他双臂环抱于胸前,一身黑色的侍卫服,简单干练。头发束着,于平常侍卫一般无二。
脸……她看不见。
对方脸上挂着个面具。整张脸隐藏在了面具之下。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面具。通体白色,右半张面具镶嵌着朵朵盛开的,粉红色的桃花,看着里面的花瓣像是用了什么玉雕刻成的,花瓣外面用一层薄纱装饰着,向着额头伸展着。而左边的半张脸,落着一只同样做法的蝴蝶。栩栩如生,蝴蝶好似随时会扇动着翅膀,落到一旁的花蕊上。
桃红色晕染整个眼妆。嘴唇部分反差最是强烈,是红色的,鲜血般的红色,心脏般的红色,魅惑至极。
倒是有趣。
“姑娘怎会如此想?就因为我救了你,你便栽赃在我身上?这也太不厚道了。”这声音和他现在的衣着真是一点都不匹配。
“不过若是姑娘实在是想报这救命之恩,我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需要你做些什么。”他在面具背后的眼似笑非笑,头轻轻扭着,这探究的姿态像是一只小狗。
“救命之恩?我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何谈救命之恩?”阿樱扭过头不想看他,他应当是不会杀了她的,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然刚才她早就死了。
“你看,你又误会了不是?我一个小侍卫……好好好,我不是小侍卫,但是我与你素不相识,害你做什么。”男人看到阿樱扭过头,一脸质疑。
“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吧,周边之人有什么变化。不如等到明天你自己问问那个人,就以现在的形态,记住,别吃药哦~答案自然会揭晓的。”男人打了个哈欠,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阿樱叫住了他。
男人回头,阿樱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
“既然没想让我死,也不能渴死我了不是?”她刚才都没喝到。
男人刚要推开房门的手收了回去,转身去桌子旁倒了些水,随后将阿樱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7. 怎敌他晚来风急
甘甜的清水滑入口中,咽下去那一刻,嗓子瞬间好了许多。
“多谢了。”阿樱舒了一口气。
“是啊……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姑娘打算如何还?”男人将水杯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他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她也不知为何,她听了,心里甚是舒坦。
“你闯进我房间,在这之前也不知埋伏了多久,若真是说还,也该是你还才是。我这个姑娘家的名誉,你又打算如何还?”阿樱整理了一下被子,又窝进了被窝里。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那我便娶了你,这样还可还满意?”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床上的人儿,只见床上的阿樱呼吸平稳,睡得正香,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算是这种时候,你都要争上一番,还真是一点没变。”偏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怕他是骗她的。
也不怕他是个坏人。
他将屋子里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了个严实,随后打开房门,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次日,小院子里已经一片晴朗,小鸟被突然走进来的送饭的丫鬟吓到,从树上挣扎着飞起来。若不是树叶颤抖着撒下的雨水,和院子低洼处的小水坑,旁人都差点忘了昨夜诡异的大雨。
嘉果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来,她将粥放在饭桌上,一边喊着阿樱起床吃饭。
“姑娘,今儿个做了皮蛋瘦肉粥呢!知道姑娘最爱吃肉,我盯着他们放了好些呢。”床上的人儿蒙在被子里,双手探出被子伸着懒腰。
听到走路声,将粥摆好的嘉果回头看去。
“!!!”
“???”
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还穿着阿樱昨天晚上的衣服,而屋子里已然没有了其他人影,嘉果顿觉不妙,拿起桌上的食盒盖子就向阿樱砸去。
“等……”听到眼前中年妇女开口,嘉果吓的砸的更狠了,直到见了血,这个女人晕倒在地,嘉果才肯罢休。她找了一根粗麻布绳子,把阿樱固定到椅子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将阿樱绑了严实。
随后她慌里慌张的向着长离的议事殿跑去。
议事殿。
“本王让你们找个方子就这么难吗?若再是这些个无用的折子,你们也不用来了,这般无用,就扔下去剁碎了当本王花园里的花肥吧!”长离奋袂而起,将手里的一沓折子用力甩在一个满脸胡渣的老头脸上。痛感袭来,他立刻跪在了地上。
“王上,妖百堂的的确确是尽力了!也只是找到了让王妃暂缓衰老的办法,还剩一月有余,时间实在是紧凑!王上,臣……”老头满头大汗,不断的磕着头。他早知道就不该成立这妖百堂,若是找到了还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那就是要人头落地的!
“够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王只要一个结果,若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妖百堂即刻便会成为一个传说。”长离恶狠狠的盯着跪着的人,他不愿意听到一点救不活她的消息。
“王……王上……”小侍卫脚步踉跄的走到大殿中央。说实话,这丫头真是不懂事,这种时候,就连他也是不愿意进来通报的。
“何事?”长离眼神瞟向小侍卫,那股杀气把小侍卫吓的立马跪了下去,他的声音也越发颤抖。
“王………王………王………回王上,阿樱姑娘身边的……身边的嘉果说……有要事禀告。”小侍卫快要吓尿了,等这次出去他就要递上辞呈回家去,这工作实在是太吓妖了。
未等长离通传,大殿上便冲过来一个大汗淋漓的小丫头。
“不……不好了……王上,我今日……去给姑娘送饭……结果只看到了一个……一个鬼鬼祟祟的妇人,姑娘不知所踪,那妇人已……被嘉果打晕了绑住……”嘉果气喘吁吁,最后一个字说完,大殿上议事的妖王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一阵微风。
小院。
长离破门而入,果真看到了背对着他被绑在椅子上的妇人。那妇人的头发黑白交织着,脑袋垂在半空,半点不得动弹。他左手一挥,绳子一段段被划开了。
“说,她在哪。”此时的他像一只捕猎中的猎豹,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扭断这妇人的脖子。
阿樱终于摆脱束缚,将把嘴塞的严严实实的擦脸布给扯了出去,她一个不稳摔落在地,捂住胸口开始阵阵干呕。
“这死丫头,砸人还怪疼的,防卫想法是好的,可是这防的也不是贼啊。”倒是防上她了。
话说……要是她没记错,她是这处小院的主人吧?这是她的屋子吧?若是以后真进了贼,那这丫头就是最大的帮凶!
阿樱瘫坐在地,扭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长离,血顺着那粗糙的皮肤上往下流,画面血腥至极。
“你来啦。”她冲着长离笑了笑。
“阿……阿樱?”长离将剑丢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属实是吵到了阿樱这个中年人的耳朵。
他飞奔上前将阿樱抱起,一张面孔全都展露在长离眼底。他有那么一瞬间顿住了,随即将阿樱抱回床上。又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些七厘散,兑了些烧酒敷在阿樱额头上。自从上次出事,长离让巫医留了不少上好的药在这。
敷好药后,他特意帮阿樱系了个蝴蝶结,甚是可爱。
“还没吃饭吧,喝些粥吧。”长离端着温热的瘦肉粥,用勺子盛了一点送到阿樱嘴边。
“我有些事情要问。”阿樱摸着额头的蝴蝶结,有些无奈。她这幅面孔,和这个蝴蝶结真的配吗?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个什么老妖婆……
“乖,先吃饭。吃完,就都告诉你。”阿樱这才张开嘴,勺勺瘦肉粥进肚,胃里暖和了不少,一碗粥她都喝光了,长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阿樱看着长离的眼睛,率先开口。
“你身上有强大的神力,你目前还化解不了,所以会慢慢衰老,最后像凡人一样死去。”长离不敢看她,起身将碗放到了桌子上。
“那……”阿樱紧皱眉头,长离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
“如今你就像那寿命极其短暂的凡人一般,自你苏醒那日算起,不过三月,便会……”长离一顿,声音有些哽咽。
“那我每日喝的药,又是什么功效。”她刚吃了粥,按道理说身上应该暖洋洋的,可是她现在却只觉得浑身冰凉,她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手也缩了进去。
“药对于压制神力的作用不大,却也有些作用,比如让你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实则内虚外空。”长离转过身,坐到阿樱身边,将阿樱的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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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里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阿樱粗糙无比的双手,数滴泪珠掉落,这湿润的触感让阿樱很不习惯,她又将沾着泪水的手抽了出来,放进被子里。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与外面蚊虫的喧闹声格格不入。
终于还是长离打破了这沉寂。
“阿樱,乖乖吃药,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长离抹去眼泪,看着眼前颜色苍白的阿樱,他真的痛,他更多的是恨,恨自己无能,连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阿樱扭过头去,面前是一堵墙,就像挡住了她的生命一样,如此厚重,如此可恨。
过了一会,她长舒了一口气,把头扭过来看着眼泪汪汪的长离。
“过几日解了这禁令吧,我想出去透透气了,”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会好好吃药的。”见长离不语,她又补了一句。
“好。只要你乖乖吃药,我都答应你。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政务了,晚些再来看你。”长离说完便离开了,他不敢看见阿樱。
其实阿樱什么都明白,自己当是无药可救了,这一个多月,要是有办法,她就不会看到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了。他也知道长离定是又去寻那药了,她不想连他最后的希望都给磨灭了。
这几日天气不错,阿樱也都按时吃了药,算着日子,长离给的禁令也该解除了,她日日吵着闹着让嘉果带着她出去。
“哎呦,这小院虽然好,老是待着也是腻,出来一趟,心情都好了许多。”阿樱伸了伸懒腰,纤纤玉指里攥着一把冰玉做的扇子,触骨生凉。
“也是把奇扇,也不知长离从哪弄来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轻松松松的送我了,这把可是赚大发咯。”她大摇大摆的向前走着,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嘉果。
“慢……慢点,等等我……”
哎呦,怎么你比我这个病人身体还弱?年轻人呐,多转转,对身体好,能长命千岁。”阿樱用扇子敲了敲嘉果的脑袋。
“好渴……”嘉果走了好几圈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弱的连个病人都不如了,最近好像都没什么力气。
“前面倒是有人居住,咱们去讨杯水喝吧。”阿樱拽着嘉果,强行拉着她往树荫前走,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破旧的门。
这院子被保护的很好,暗黄色的竹竿紧密的将草屋围起来,远处只看得见一顶草棚。阿樱拖拽着嘉果走到门口,透过低矮的竹门,两人这才看到了院内的情形。
院子不算太大,却也是五脏俱全,原来院子里竟然不止一个草屋。还有一个偏矮小的,旁边放着几口水缸,却都空着,如今只剩下最后半缸水。约莫着是个膳房。草屋的另一侧则是围着一个鸡舍,鸡舍里有几只肥硕的鸡,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往里面添着野草。
一直大公鸡恶狠狠的盯着站在门外的阿樱,它侧过头,眼皮不断的翻着,稍作退步,随后趁其不备,往阿樱的方向冲了过来。最后“扑通”一声撞在了竹栏杆上。它吃痛的躺在地上“咕咕”的叫着。
喂鸡的老婆婆似是察觉到了异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摸索着往门口走来。
这老人竟然是个盲人!
8. 怎敌他晚来风急
“孬孙!回来了也不进来,非要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婆子来给你开门。真是不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将拐杖立起来,狠狠的在地上摔了几下。
“老婆婆,我们是路过的,想讨口水喝,打扰您了实在是抱歉。”阿樱转头想带着嘉果离开。老婆婆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方便。
“讨水喝的啊?进来吧,进来吧,这山上就我这一处房屋,再往前走啊,可是没有喝水的地方咯!”老婆婆挥手招呼阿樱进来,她示意门没有锁,一推就开。
“多谢老婆婆,那就打扰了。”阿樱看了一眼身旁渴的快要晕厥的小丫头,终是开了门走了进去。
老婆婆倒也麻利,也或是这地方就这么大,她早就把地图刻画在脑海里了。院内的木桌上多了壶热茶,周边也放了些坚果类的小零食。炒熟的南瓜籽,还有一些核桃。
阿樱扶着老婆婆坐在木椅上,自己也坐下了。一旁的嘉果早已经等不及,慌忙的倒了几杯热茶,推到老婆婆和阿樱面前,自己则是不顾着水的热度,拿起杯子就往嘴边送,险些烫到。
“小心着些。”老婆婆担忧的说着,她将拐杖靠在桌子上。
“无事,小丫头毛手毛脚惯了,这次也是渴急了,才来打扰了老婆婆您。”阿樱眼神瞟过去,见着嘉果老实的多了,她一口一口的吹着茶水,手是半点也不敢碰杯子。
“不打扰不打扰,平日里也就老婆子我和我那孬孙,如今他啊,出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也不和我这老婆子说,这不,有些日子没回来了,空荡荡的,只有那几只鸡陪着,我还希望有人多来陪陪我呢!”老婆婆拿起拐杖指着鸡舍的方向,一边又叹了口气。
“那以后我们定来多陪陪婆婆您!”嘉果暴力的用拳头捶开了那颗怎么都打不开的核桃,“砰”的一声,核桃开了,桌子上的茶水也撒了许多出来,这般折腾下,茶水也凉了几分。
茶水流淌进口中,浸透着整个口腔,唇齿间皆被这甘甜的味道弥漫。
“这茶甚是好喝,为何我从来没有喝过?”阿樱抿了抿嘴唇,回味着茶水的醇香。
而一旁的嘉果大口大口的饮着,她满足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听到阿樱的话,满脸疑问。
嗯……刚才的茶有味道吗?
“嗯,小姑娘可能猜出茶里放了些什么?”老婆婆笑而饮之。
“嗯……春尖,红枣,桂圆……”阿樱又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着。其实不难,她可是给长离端茶倒水几百年呢。
“不错不错,想不到像你这般年纪,也有懂茶之人。这还是我年轻之时,一位来自西北的好友相传的,这茶名为三泡台,就如这名字般,只能泡三壶,多了就品不出味道来了。”就如人一般,越是短暂,就越是怀念。
“天色不早了,老婆婆,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谢这滴水之恩。”阿樱揪着嘉果的领子把她拽了起来。
“留下来吃饭吧,虽是些粗茶淡饭,可是老婆子我啊,厨艺那可是人人都夸的。”说罢,老婆婆就起身要去抓鸡。
“不了不了,已是多有叨扰,家里做好了饭的,下次我们定要尝尝婆婆说婆有理手艺。”阿樱连忙拒绝了。她看着老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要问她。她也没多想,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小姑娘,可曾有婚配啊?”老婆婆终是开了口。
阿樱脚步顿了顿,随后微笑着回应:
“未曾。”
太好了,这姑娘真是不错,合了她这个老太婆的脾性,听着年龄也不大,与她那孬孙儿……甚好,甚好。
……
从老婆婆处离开,阿樱与嘉果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踏进了这回家的大门。也不知为何,前方引起了一阵骚乱。
“唉唉唉,让开让开,别挡着路了!”一排排士兵朝着阿樱这边走来。不,准确的来说,是朝着阿樱身后的大门走了过来。
士兵门两个两个结成一队,都挑着个担架,约莫着得有几十个担架,担架用白布盖的严严实实。
可是阿樱还是看到了。一双手臂由于担架的晃动,漏了出来。
“血!姑娘,那手臂上都是血……”阿樱捂住嘉果的嘴,生怕多了什么事。
那手臂上已无一块好肉,已经被泡的又肿又紫,全都是像被什么东西咬了的血窟窿。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蠕动的蛆虫。
“呕……”阿樱用手帕遮住口鼻。一旁的士兵也察觉到异样,立马扯了扯白布,将那条手臂遮了起来。
随着担架轻微的抖动,“啪嗒”一声,有几条蛆虫混着不明粘稠液体掉落在地,蠕动着身体往前爬。
士兵挪动着脚步,一脚踩在了蛆虫上,蛆虫的汁水混着那粘稠的液体爆裂开来。
大街上的人快要疯了,一阵骚乱,四散着往屋子里钻,也不管这是谁家的屋子或者店铺。
一时间,大街上没有了人影,家家户户都将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只剩大街上愣住不敢动的阿樱和嘉果。
整条街变得安安静静的,隐隐约约听得见士兵走路的声音,还有担架嘎吱嘎吱的声音,诡异至极。
“姑…姑娘,咱们也走吧……”嘉果用僵着的手扯了扯阿樱的袖子,此时两人的胃里都是一阵翻江倒海。
“好……”阿樱嘴里答应着,脚步却挪不动半分。
恶臭味转眼间已经到了身旁,阿樱还是傻愣着,尸臭夹杂着血腥味,发烂的味道席卷阿樱整个鼻腔,再蔓延到胃里,脑海里,整个身体的血液里。这倒是让阿樱清醒了几分,她往身边看去,一旁的嘉果早就吐的不成样子。
而她,回过头看着其中一个担架被抬出大门。
其他担架都是四散着从城里分开抬走的。
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慢着!”她向后面那两个抬着担架的士兵喊去。
士兵闻声,脚步顿了一瞬,又向前继续走了。阿樱转过身,朝着抬着担架的士兵跑去,嘉果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她吐的已经没力气再跑过去了。
阿樱尽可能的屏住呼吸,实在憋不住时就呼吸一丢丢空气,即使如此,那难闻的臭味还是熏的她几近晕厥。
“等等!咳咳。”臭味钻进她的嗓子,她忍不住咳嗽了两下。她用力拉住后面抬担架的士兵,亮出长离给她的腰牌。
两名士兵见状,只是低头行了行礼,手里的担架并未放下。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士兵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你们抬的这具尸体可是要送去对面那座山上的草屋处?”阿樱干脆用手捏住鼻子,闻是闻不到了,可是嗓子可是遭老罪了。
“正是。”回答的依然没有任何温度。
正是……那这么说来,这男子便是老婆婆说出去执行任务的孙子了。她一个老人家,若是这点希望都没了……那岂不是……那样好的老婆婆,叫她怎么忍心?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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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吧,两位士兵大哥,这点钱你们笑纳,权当给两位士兵大哥的喝酒钱,山里那户人家情况特殊,家里只剩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婆,都是当兵的,理解一下家人,若是知道这人已经断了气,又是这般惨状,那岂不是要了老婆婆的命!能否帮我将他葬在山脚下,这样两位士兵大哥也不用如此费力的背一具尸体上山。”阿樱将一袋碎银子塞进其中一位士兵的手里,士兵眼里也都有了温度。
“姑娘竟是如此善良之人,既然如此,我们便照着姑娘的话做了!”就连他们外出打仗或者出行任务,也都是不能保证性命的,未来若是他们如此,虽然心里想魂归故土,但是也是不愿意让家里人伤心的。
“哎呦,总算是埋完喽!”最后一锹土填上,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士兵拍了拍手上的土,一屁股坐到了木板做的墓碑旁边。
“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只能用这木板当做你的墓碑了,兄弟啊,真是对不住。”他将肩膀搭在墓碑上,轻轻的拍了拍,就像在拍这个死去之人的肩膀一般。
“你说像咱们这样的人,是不是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开始也没想着什么生死啊,妖界啊的,战争对当时的我来说可真是太遥远了。只想着当了兵,那就有银钱寄回家里,家里的婆娘也不至于那么辛苦。直到后来啊,我参加了那次的大战,存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我第一次见到那种场面。尸横遍野,遍地都是血……”能活下来,真是不易。
“别扯些没用的,现在不还活着呢吗,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到死的时候自然会死,现在啊,喝好你的酒,能活一时是一时!”另外一个士兵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坛酒,碰给了坐在墓碑旁边的士兵一坛。
“来!喝!”凉酒下肚,甚是畅快。
“唉?兄弟,别光躺着,你也喝点。”另一个士兵举起酒坛子,倒了一些在墓前。
“敬这卑贱的烂命!”几轮下来,两人早已经脸色泛红。
“哪里卑贱了?可恨的是这世道,是那些作恶的坏蛋,能活到现在,咱们都不卑贱!那可是顶顶的幸运!”另一个士兵摇摇晃晃,动作也慢了几倍速。
不知不觉间,酒没了,人也睡着了。
世界上所有的鬼,都可能是其他人惦记了一辈子想见之人。
小院内。
“呦,回来了?今天玩的开心吗?”房顶上的男人甚是潇洒肆意,他眯着眼享受着月光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阿樱先让嘉果准备洗澡水了,所以此时院子里只她一个,突然多了道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寻了半天,才发现来人在屋檐上。
阿樱不语,踮了踮脚尖,飞上屋檐,躺在了男人旁边。
“这角度还真是不错,银星点点尽收眼底。”阿樱枕在手臂上,看着漫天星辰,心情也好了许多。若是真要说缺点……硌的她腰疼。
“那是自然。”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微风吹动着他的发丝,面具下的面孔无人知晓。
“你也住了有些时日了,我不阻止你刺杀那人,但是起码你也得交个房租吧。”阿樱是知道的,这些日子这个男人都在她的小院里。只是好像对她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也不妨碍她防着他。
“是不阻止,还是因为你打不过我?”男人饶有兴致,侧过身来看着阿樱。阿樱此时也正好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一秒,阿樱率先躲开了这神秘又炽热的眼神。
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9. 怎敌他晚来风急
“再一个,这城里,最差的下等房,有床,有茶,有烟火气,也才五十文,姑娘这不过普通的屋顶,无床,无茶,亦无烟火气,怎的竟如此黑心,还要起银钱来了?”面具下的眼睛是深邃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的,带了一些邪魅,莫不是这男人给自己下了蛊虫?怎么这般好听?
“这里虽然无你说的床,茶,还有烟火气,却有着漫天繁星,院里绝美的风景,还有……我。自然是要贵些的。”别的不敢说,脸这块她肯定特别优异,要不然怎么连妖王都看上她了呢!
而一旁的男人早已经呆愣住,他听不见余下的话,仿佛都自动消音了。
他只听到她说:
还有我。
还有她……
你可知?自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这白天黑夜不落的星辰,便是那潺潺融化的冰川,晚霞与美景皆不如你。
“粗略算起来……怎么也得五百两!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抹去这房租,任你住,漫天星辰任你看,院里的风景也任你看。”阿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算盘珠子都快打到男人脸上了。
“那你呢?”男人并未直接答应,反而一脸认真的盯着阿樱。
“我?我什么?”
“方才姑娘说有漫天星辰,院内风景,还有姑娘你。少了一样我岂不是吃亏了?”见到阿樱惊坐起,双腿蜷缩一处,双手紧紧的环抱于胸前,男人止不住的笑了。
那笑声就像春天吹动树枝的微风,扇动着阿樱心中未露出来的萌芽。
“不如姑娘给我绣个香囊吧,就算做抵了姑娘你自己,如何?”男人慢慢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下的瓦片碰撞声无时无刻不在让阿樱神经紧绷,仿佛这个男人马上会过来打晕她。
“我答应!”她怕晚答应一秒,她就……就……
她真的被敲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被窝里。天已经大亮了。嘉果是端着药进来的,她说昨天烧了水,过来叫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不管怎么喊都喊不醒。
她记得在晕倒之前,那面具男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至于姑娘说的事情,我答应了。”男人将阿樱抱在怀里,跳下房檐,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你……”你知道?这句话并未问出口,因为阿樱那时已经浑身酸软无力了,意识也是模糊的。
“对面山上,白发老人。挑水,劈柴,运粮食这等差事,换在姑娘这留宿,不亏。”这句话罢了,阿樱便失去了意识。
她回过神来,摸索着身上的衣服。
妈呀……全换了……连肚兜都……无耻之徒!
“姑娘的衣服是嘉果换的,姑娘放心,昨夜嘉果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看到阿樱慌张的样子,嘉果急忙解释着,未来王妃的声誉可不能毁了。
阿樱今日并没有晒太阳,她喝了药,就拉着嘉果往长离寝殿走。
“唉?姑娘,锅,菜会糊的!”嘉果完全是被拖着走的,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夜看到了那种情景,为什么她家姑娘第二日依旧活蹦乱跳。
“不吃了,去蹭饭吧,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阿樱想了无数种结果,例如……她和长离与她舌剑唇枪,两人因那些暗卫的命吵的互不相让。又或者只阿樱一方面不讲道理,喋喋不休。也可能是什么都没发生,很平静的一顿饭。
死亡,是何等大事,它让一家子的希望灰飞烟灭。
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促使长离那样好的妖王,不顾暗卫的性命,也要去完成?
这绝不是她一个小妖能够插手的,或许,它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地上清晰的影子慢慢消失不见了,天空犹如被某个水墨画大家用毛笔将这空白都描满了,在雨点打落在地的同时,阿樱的脚步也停下了。
“算了,我们回去吧。”嘉果并未带伞,这天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变化的特别快。她尽力用袖子帮着阿樱遮挡着雨水,可是对于如此大的雨来说,根本无济于事。所以阿樱和嘉果身上都被淋透了。
在拐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嘉果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和一团……燃烧着的火苗。
“姑娘!是不是嘉果眼花了?怎么会有能在如此大雨之下还能燃烧的火苗?”嘉果大声的喊着,怕自己的声音被雨声淹没。
“不好!快阻止她!”阿樱将手搭在眼皮上方,阻止了雨水的侵入,她此时才看清,在不远处正蹲坐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
她浑身都湿透了,脸上的妆容也都花了,像雪山般融化,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地上,与大雨混合在了一起。头上也只有寥寥几支素簪子,在这大雨之中,她犹如一朵盛开的,滴着鲜血的栀子花,花香中掺杂着丝丝血腥味,美丽,神秘。
嘉果还没反应过来,阿樱急忙跑过去,双手环抱住面前的女人,用力的向后拽。女子拼了命的挣扎,嘉果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冲上来帮阿樱抓着女子。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见渊郎!”她拼了命的挣扎着,狼狈不堪。
“何故如此?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这般燃烧妖火,就是在燃烧你的生命?会死的!”阿樱紧紧的抱着她的腰。
女子听到这番话,也不折腾了,右手抬起来轻轻拂去脸上的雨水。她早就哭不出来了,眼睛只觉得又干又涩,可是她还是化了美美的妆。渊郎喜欢,她想美美的去见他。
过了一阵儿,阿樱觉得她好像冷静了些,才松开了双手。雨在这时也小了许多。
“我知姑娘好意,只是恳请姑娘成全。我有一挚爱之人,昨日我见到了他的尸首,他如今已不在这世上,我答应了要嫁他,便让我随他去了吧!”女子转过身来,向阿樱叩谢。
“是昨日那些担架上溃烂的尸体?”嘉果终于装上了她的脑子。
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樱疑惑的看着她。
“我俩本是生活在池中的两条鱼,后来修炼成妖。我叫池玉,他叫故渊,我们也向往普通妖的生活,除了这一身妖力,也无其他长处,所以我们来了这城中寻了份差事,故渊去做了那暗卫,我责是当了这侍女。”池玉捡起地上散落的纸钱,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在他们化成人形时,他带着她一撇一捺的学习着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他们学了第一首诗。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所以他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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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唤作故渊。她就叫做池玉。他想她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有天他说,要去执行任务,这次任务赏金很高,这些年我们也存了些银钱,打算择一处房屋,把婚礼也办了,可是昨日我收到的竟是他的尸首!”她又将妖火重新燃烧了起来,一点一点把纸钱烧掉。
“我用全部的积蓄买了这嫁衣,还戴着他送我的簪子。他应是也想我了。”池玉摘下木头簪子,轻轻的抚摸着。这里的没一处凹痕,都是他一点一点用刀刻出来的。
阿樱和嘉果愣了良久,她不知如何安慰她,她们盯着池玉一点一点将纸钱烧光。
“他未必想你死,若是你死了,他的仇谁来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就算见到他,又如何交代?”阿樱想了一个很烂的理由,除了这个,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条性命。
“我也想过去复仇。可是那女子是妖王最爱的人,我如何闯的进去?”池玉低头冷笑。
“最爱的女人?妖王?或许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若因此失去了你自己的一条命,实在是不值得。”阿樱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鄙视长离。
说好了喜欢她,竟然这么快就变心了,还好自己还没完全爱上他。这种男人真是不值得托付。况且那个他喜欢的人竟然如此恶毒,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她起初居然还以为长离是为了妖界着想……自己怕是也看错人了。好在有反悔的余地。
“不了,谢过姑娘了,姑娘是个好人,你值得。”池玉手里的光不断的放大着,火光闪耀的刺眼,阿樱用袖子捂住了眼睛。她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那女人住在一处风景怡人的小院里,便是……姑娘你啊……”
阿樱放下袖子时,池玉已经不见了。地上空留着一块未燃烧殆尽的红色布料。
是我……
竟然是我?
阿樱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
她初见嘉果时,这个小丫头说……她的药很难得,是长离日日派人去摘的。
山上的老婆婆说,她孙子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池玉说……那人是妖王殿下心爱之人。说她住在一处小院。
说……那个人就是她。
她说的那个恶毒的,自私到让别人付出生命去博得她一笑的人就是她自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竟然形容的是如今这般情形。
在雨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些死去的暗卫。雨水将他们身上的粘稠液体和蛆虫都冲了下来,地上仿佛变成了一条血河。蛆虫和那些伤口被泡肿了的暗卫都顺着血河,朝着阿樱爬过来。
暗卫们疯狂的掐着阿樱的脖子,质问着为什么要因为她害死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们说要她偿命。
一双双带着窟窿的,腐烂的手掐着阿樱,另外一些用力扯着阿樱的四肢。
阿樱呼吸不上来,感觉快要窒息了。她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她的四肢已经被扯的与□□分离了。
胳膊和腿都硬生生的被扯了下来,连同她的脑袋,一起落在了血河之中,无数条蛆虫爬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啃食着她的血肉。
……
10. 怎敌他晚来风急
此地离小院不远,池玉消失后,阿樱整个人僵在原地,又不知怎的晕倒了,嘉果想去将阿樱扶起来,刚迈出脚的她也晕了过去。
她们应该是因为淋雨,生病了。
此时一个撑着油纸伞的淡绿色衣着的男子从雨中走来。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赫然成了个白发如雪,眉目如画,眸若辰星的男人。
他举起右手,向后一挥,嘉果便被打回原形,连同面具一起被放进了袖子里。
随后走到阿樱身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伞被无情的扔在一旁,他用内力撑起一道屏障,雨水都被隔离在了外面。
“怎么一日不见,你便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惨状?”怀里的人儿抱起来软软的,看起来糯糯的,整个脑袋都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本来风平浪静的心海里,有一滴水轻轻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死水里闯进来了一滴干净可爱的水滴,泛起了涟漪,后来他将这水滴弄丢了,才发现看过水花有多美好热闹的他,再也忍受不了从前那般死寂了。
如今他又找到了那滴水。
“别怕,我在。”男人侧过头俯在阿樱耳边轻声道,随后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了,地面的砖石上只留下了一把油纸伞。
待到嘉果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此时身上已经被烘干了,烧也全都退了。她警惕的向着四周看去。
桌子旁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一头黑丝束在后方。嘉果轻轻的掀开被子,纵身一跃,跳到了男子身后,一柄长剑架到了男子脖子旁。
他用内力将剑震开了。转过头来,嘉果才看到来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完全是暗卫的装扮,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来人是谁。
“主人。”嘉果将剑扔到了地上,自己也跪了下去。
“倒是有些退步了。”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嘉果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过演技倒是有进步。”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推开窗,能看到院内杏树上已经长了不少花骨朵,个个都含苞待放。
时机快到了。
“这儿,你不用守了。”他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嘉果。
“主人,嘉果知错,愿意领罚,请主人不要赶嘉果走。”她的脑袋垂在半空,男人拖着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
“是去完成另一个任务,同样很重要,你要尽快找到她,至于这边,我亲自守着。”他凑到嘉果耳边,告诉了嘉果具体的任务。
“是!嘉果领命!”随后嘉果便从门外翻了出去。
此时的男人则是换了一副面孔。脸上有一道吓人的刀疤。相貌也变作了普通侍卫的样子。
一旁的主屋内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男人推开房门,只见盛着药的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药也一滴没剩的洒落在地。
一旁的小侍女远远的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喂药的汤勺。她们被吓的瑟瑟发抖,明明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姑娘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凶神恶煞,甚至还带身边的小侍女出去游玩,可是这……
“下去吧,我来处理。”男人嗓音低哑,再加上脸上的伤疤,更是吓人了,他示意侍女们离开,她们也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的逃……退下了。
他缓缓向床边走去,脚底踩过瓷碗的碎片,吱吱作响。
阿樱闭上眼,将头扭了过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姑娘,生了病,不吃药怎么行?”
与刚才粗狂沙哑的声音不同,这是她熟悉的声音。慵懒里夹杂着一丝温柔。阿樱诧异的转过头盯着面前的侍卫。
那条伤疤吓人的紧,不是那个人。
“若是不吃药,答应我的荷包可不就没力气绣了?那山上的老人可是要渴死咯!”眼前的男人双手环抱与胸前,声音与这张脸一点都不相配。
“就算我不喝,也绣得。”在她看来,那碗里端来的不是药,是一条条人命,是一条条啃食她的蛆虫,也是一碗碗的鲜血。叫她如何喝的下去?
“好,那便不喝。”他没有再劝她,这点阿樱并没有很意外。
毕竟……
她快要死了。
“你还真是惨啊,好不容易伪装成了侍卫,没被分到长离那,却被分到了我这,业务能力真是一般,都一月有余了,长离的脑袋依旧在他脖子上。”她嘲笑着他,过些日子,她就算想嘲笑都不能够了。
“哦?姑娘此言差矣。刺杀不成,睡了个美人此行也不亏,姑娘觉得呢?”男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是阿樱仿佛能看到几日前面具下那张欠揍的脸。他定是得意洋洋的。
“无耻。”阿樱躺了下去,她今日没喝药,有些无力,想睡一会儿。
至于这个刀疤脸……随他去吧。
要是妖王真那么好杀,长离恐怕早就死了。
……
最后一本折子批阅完毕,两只手揉了一会太阳穴。他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阿樱了。以前她没生病的时候,可以用侍女的身份将她放在身边,在他疲倦的时候,她亦会用那双温软的手指帮他揉太阳穴。
他也从未想过其他逾距之事,只她在身边便好。这世间有太多无奈之事了,也有很多就算自己身为妖王,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留下她。
前几日她叫人送来一封手写信。
入眼的是一封相思叶信封,信封内的字迹娟秀工整。
“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在动笔之前,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我有无数句话想说,可是当笔落下时,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直面死亡会是如此平静。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曾无数次内耗,时常噩梦缠身。在想到那一排排的尸体,还有害得她们失去最重要之人时,我曾无数次觉得自己身处一处泥潭,触碰这泥潭的人都会被淤泥沾染,我便是世间最脏的东西,带来的都是噩耗和灾难。”
“可我回想我这一生,我并未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天道之事。可它偏要我背负恶名,我才醒悟过来,原来脏的不是我,是泥潭。”
“我啊,仅余半月时光了,我想大笑着,恣意的度过这段时间。近日来见你面容憔悴,想必也是为此操心了不少。我深知你是想救我这条命,可是别人的命就不算命了吗?他们也有亲人,也有朋友,也有想要守护的人。用那么多条命换我一个人的,本就是不公平的。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自己吧,还有那些可怜的小妖们。”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时候就是因为太在意那个所谓的终点,所以才导致现在陷入绝境。可是你已经错过了去看沿途中的嫩草和鲜花了。缓慢又笨拙的路上,感谢你陪我长大。”
“纸短情长,伏惟珍重。”
落款——阿樱。
长离的眼眶早已经湿润了。也许这次是他错了,他太想她活着了,所以一直在往这个结果上去努力,可是他从来都没问过,她是否想要这个结果。
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不曾后悔过。
此后他沉寂了许多天,每天都坐在床榻上发呆,脑海里全都是这三百年来的一幕幕碎片。
“王上,尸体都处理好了,已送回各家。给姑娘采药的人已经重新安排了。”侍卫走着小碎步过来,他不是太监。是因为在门外他们猜拳,他输了所以进来汇报,他进来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如厕,已经快憋不住了。
“卟~”
小太监愣住了。长离也愣住了。他从回忆里惊醒。
随着一股闷臭的屁味儿在屋子内扩散,长离的眼睛也逐渐聚焦起来。他急忙捂住口鼻,一脚将门踹开,扬长而去。
“将寻药之人都撤了吧,之前那个叫唤唤的小丫头,赏。另外,屋子里不收拾干净,你们就别想吃晚饭了。”
被压在门外的侍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带着些许疑惑走进寝殿内。
“呕……”
阵阵干呕声传来,他们齐齐冲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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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空气竟是如此的新鲜。
屋子里的小侍卫捂住屁股,向茅厕跑去,时不时还因括约肌没夹住而放出几股屁出来。
他真是没脸混下去了,要是他娘子知道了,非得把他轰出去不可!
……
对面山上。
“哎呦,你又耍赖!”两个白发苍苍满脸邹纹的老婆婆在院子里对弈着棋局。
“分明就是你输了,可不能赖账,赶紧挑只最肥的鸡给我烧了吃!”其中一个老婆婆说着。
“你啊,就欺负我是个瞎子,来框我的鸡吃,要吃啊,那就赶紧把你那孙女叫过来给我见见,好些日子不见她了,想她的紧!”她笑了笑,伸出手把一旁戴面具刚回来的男子拽了过来。
“我这孬孙儿啊!正缺个知书达理的娘子呢!”她拍了拍男子的手。
“哎呦,我这孙女要求可高着呢!不过啊,要是过了我这关,量她也不敢再说些什么。”阿樱手拖着腮,打趣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怎的这般没眼色,还不快去,改口叫祖母!”盲人婆婆推了推面具男子。
虽然隔着面具,但是阿樱已经感觉到面具男子此刻脸色发青了。
“祖母,莫要开孙儿的玩笑,孙儿今天在河边抓了条大鱼,今天做祖母最爱吃的红烧鱼。”说罢,他拎着竹篓就往柴房跑去。
“别理他!我是认定了这个孙媳妇儿的!你看他们两个,多般配!”瞎子老婆婆拿起桌上剥好的核桃放进嘴里。她这孙儿越发懂事了。
两人边等面具男子煮鱼,一边聊着外面的八卦,盲人老婆婆时不时发出震惊的声音。
“鱼来咯!快小心烫。”过了一阵儿,鱼肉的香味蔓延出来,把聊着八卦的两人馋虫都勾了出来。
“快尝尝。”此时的面具男子已经变作老婆婆孙子的声线。
“好,好!”老婆婆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出去了一趟,厨艺也见长了!可算不用我这个老婆子操心咯!以后啊,可不能让孙媳妇进厨房,听见没有!”她用拐杖敲了敲男子的腿。
“是是是,孙儿哪敢。”男子盛好饭乖乖坐了下来。分别往阿樱和老婆婆碗里夹了鱼肉,还是鱼腹处没有小刺的那处。
面具男期待的注视着阿樱,阿樱也毫不客气,一口将肉塞进嘴里。
毫无意外的好吃。
鱼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虽说成天变着法子的哄骗老婆婆,想吃鸡肉,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允许的。她咬不动。
或许这鱼肉是他故意做的吧。
她也是才发现的,这男人做菜有一手,也不知打哪学来的。她虽然爱吃,可是对于下厨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烧烧房子什么的。
“祖母,孙儿此次去执行任务啊,挣了好些银钱,明日便带着祖母去城里买些吃食和日用品。”面具男伸出手掌,朝着阿樱伸去,还不忘挑了挑眉。
这动作……
这神态……
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阿樱死死的瞪着面具男,可是对面的人根本不顾这股杀气,反而摇头晃脑的,仿佛在说……
“不给钱我可是要把秘密全都说出去咯!”
阿樱不情愿的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他手辞别信上,可是男子的手依然举在半空中。无奈,阿樱掏出了一锭金元宝。
腰带里瞬间轻了一半,阿樱只觉得两眼一黑。
男子这才收回了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老婆婆的手放在自己拿着金元宝的手上。老婆婆摸着金元宝的形状一惊。
“怎么这么多?是不是任务十分凶险?下次啊,这种任务可不能去了啊!”老婆婆担心的拍了拍男子的手。
“没事,祖母,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见老婆婆依然不放心,男子才松了口。“好好好,孙儿答应您,下次不去了,就安安稳稳的拿月钱。”
11. 怎敌他晚来风急
“这才对嘛,这钱啊,可不能乱花!将来给孙媳妇儿啊,多买几套首饰,成亲没有五金哪儿行!”她笑了笑,高兴的仿佛已经能抱到重孙子了。
面具男下意识的看向了阿樱。两人的目光汇聚一处,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阿樱闪躲着看向了一旁。
他为什么看她?
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这心跳……
有点不对劲……
他那天跟来……同她说的那番话,现在想来阿樱也不太信。
那日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其实也带不走几件,长离给准备的衣物实在是太多了。钱什么的也用不太多,只剩半月而已。
所以她收拾了一整天,只带了一小个包裹。反而是……
她身后的面具男,背了一大包东西。
“放弃刺杀准备跑路了?”真是难得。
“姑娘误会我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刺杀他了,打打杀杀的,太不文明了,我很怕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哪里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捂着嘴打着哈欠。
“那你是为何?难不成你想跟着我?”阿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眨嘛着眼睛看着阿樱,语气里充满了弱者想要被保护的欲望。
“是啊,我灵力低微,正需要姑娘保护呢,姑娘走了我会被欺负的,再说……我的荷包还……”
“你自己信这种说辞吗?”阿樱两手插腰,这男人真是个大麻烦。说什么让自己保护,他眼瞎吗?自己一把老骨头了,他稍微碰一下自己都会散架,自己怎么保护他?
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真不要脸。
溜?自己打不过他。
带着?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其实……我仰慕姑娘良久了,我心悦姑娘。”他一脸认真的看着阿樱,可是不知是不是戴着着面具的缘故,阿樱总觉得……他在戏弄她。
于是她凑近前去,搂住男人的腰,脸慢慢靠近他。
此时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杏树上飘落的树叶也停在了半空中。
阿樱的脸慢慢凑近他的脸,就当他以为会感受到那温软的唇时,阿樱的吻落在了面具的嘴唇上。
白发苍苍的老人此时好像又变作了那个妙龄少女。
这是两人都没想到的。
她吻他了?
他没躲开?
阿樱迅速的收回嘴唇,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去。
面具男子久久未曾缓过神来,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落在面具的红唇上,仿佛还有她的余温。
阿樱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微风吹起,银发飘在半空,刚好碰到面具男子落下来的手,他想抓住,可是随着阿樱向前走的步伐,指尖只触碰到了她的发梢。
有些痒痒的,连带着他的心也痒痒的。
“你怎么不躲开?”对着这张布满皱纹的脸,这般丑陋的脸,换做其他人,早就躲到千里之外了。
“因为心悦姑娘,无论姑娘变成什么样子,本质上都还是那个善良的你。”望着阿樱不断向前,不断远离他的背影,他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若是用灵力,她打不过他,这小樱桃又要生气。倒时她必定会使用灵力,若是催动了体内的神力,一切就都晚了。
“疯子,我又不认识你。”阿樱嘟囔着,一边向前走着。
“在下涂山螭吻,是……姑娘的追求者。”涂山螭吻隆重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阿樱才懒得理他,依然向前走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樱终于摸到了大门。
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如今这般模样:
一个已经老到快走不动了的老太婆。
可真是累死她了……本想着用余下的时光去看看风景,爬爬山什么的,如今连出个门都累个半死……
缓慢的回头,打算回屋子里,就老死在这。突然,一阵风袭来,在睁开眼,自己已经在半空中了。顺着环住自己腰身的胳膊往上看,她看到了一张面具脸。
“去哪?”面具中的眼睛看向她,她将眼睛挪到了别处。
“去……给他送一封信。”阿樱的目光落到了长离的寝殿处。
“姑娘可是喜欢他?舍得走?”虽说听起来毫无波澜,实际上他心里酸透了,他生怕她回答的答案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他是个极好的人,只是他将真心错付了。我非良人。我曾经也以为是喜欢他的,可是仔细想想,其实更多的应该是把他当做家人吧,他会照顾我的情绪,会想让我活命,会带着好玩的东西给我,我犯错了他会给我兜底撑腰,更像是兄长一样。”她紧闭双眼,不敢向下看,她有点恐高。
男人降落在寝殿侧面,他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是他喜欢听的。
“交给我吧,若是你去,今日就走不掉了。”他身处手来,接过阿樱递过来的信封。
嗯……他还是有点酸。为什么这封信折成了相思叶?
回来时,他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面具下的嘴撅的老高。阿樱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想了许多个地方,可是啊,这身子不如意,看着像倔驴一样在原地死活不走的男人,阿樱决定贿赂他一下。毕竟她现在只能靠着这个猥琐男了……
她塞给男子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簇簇粉色的杏花。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会,随后好像身边的空气都随着他的笑变甜了,甜的有些腻。
最后她被抱着往老婆婆家里飞去。
杏花……代表着爱慕之情。她……此为何意?
原来十万年前那人说的话是真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她定是暗恋他的。
什么时候的事?
是房顶看星星的时候?
还是绣荷包的时候?
飞在半空中,脑袋上方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阿樱:……
他疯了吧?他定是疯了吧?
“你这包裹怎么这么大?装了什么?”阿樱尴尬的扯开了话题。
“是能让姑娘对我朝思暮想的玩意儿。”他悄咪咪的说着。
“???”
朝思暮想的东西?
后来阿樱才知道,原来是一些调料而已。
是她想多了。
是她龌龊了。
……
凡间。
嘉果寻了许多地方,终于发现了有一处仙气旺盛的地界。
这是一处村庄。村庄里很是热闹,正是应了古书上那句话。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人们生活的怡然自乐。
她顺着仙气往前走,穿过大街上挤挤攘攘的人群,终于在集市上找到了这仙气所在。
“哼哼哼……”
这真是主人让找的仙子?嘉果陷入沉思……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磨着刀的屠夫,他将磨好的刀用力的朝着案板砍了过去,“砰”的一声,刀瞬间立在了案板上,光刀光晃在了一旁被锁在铁笼子里的猪身上,猪半死不活的躺着,一边哼哼着。
“他终是娶了旁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成了这案板上的猪肉,死了算了。”
嘉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只猪会说话!她看了看旁边路过的人,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声音是旁人听不到的。
“瞧一瞧看一看,现场宰猪,保证新鲜!”屠夫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效果显著,很快小摊就围上来一堆人。
“呦,是不错,这么肥,今天的里脊我要了!”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看了一眼笼子里的肥猪,满意的点了点头。
“凭啥你说要就要了?谁不知道里脊就那么一条,你全要了?你是谁啊就全给你!”旁边的大婶不乐意了,她用力的挤走了妇人。
“让一让让一让,我要开始杀猪了!”屠夫拧开笼子,在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的帮助下,猪整个身体都用绳子捆住了,动弹不得。
“喂,你真想这么死了?”嘉果用内力传了一道声音过去。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在这?”猪也明显愣了一下。
“告诉你个秘密,司命的婚事被毁了!你还有机会!”嘉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挤进人群里。
“你你你……此话当真?”猪猪震惊万分,头抬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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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骗你做甚!”此时有一个大婶用力挤了一下嘉果,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点的嘉果又被挤了出来。
眼看屠夫离猪越来越近,可是猪却不淡定了。她将灵力都注入到了一个瓶子里,下凡的时候随手一扔,也不知扔哪去了,此时一点灵力都没有。既然司命没成婚,那要是自己死在这,那还了得?
“唉唉唉,你别过来,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救命啊啊啊啊啊!杀猪啦救命啊!”她死命的挣扎了起来,奈何绳子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就在屠夫的刀即将落到猪脖子上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慢着!这头猪我全要了!”刹那间,人群中挤进来一个潺潺弱弱的小伙子。
猪猪仿佛看到了一束耀眼的金光,那是她的□□。
呜呜呜,她再也不敢寻死了,她差点就被杀了,刚刚她都感受到刀砍过来时被阻断的风了。
“你凭啥全要?这么多人都等着呢!我们可是先来的!”人群中附和了起来。他们抡起拳头就要朝着嘉果砸来。
“快看,撒钱了!快去捡啊!”嘉果掏出钱袋,将钱撒了个干净。幸好主人早有决断。果然料事如神。
争执的大婶也不盯着猪了,冲进人群里趴在地上捡着碎银子。
案板前空无一人。
其实屠夫此时也想去捡。他看了看捡碎银子的人群,地上已经空了。
算了算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到嘉果身上。
“现在这头猪可以归我了吧!我要活的!”嘉果扔下一个金元宝,屠夫见状,立马达成了交易。血赚啊!
“只是你这……需不需要我给你送上门?”屠夫看着嘉果瘦弱的身板,好心问道。
“不需要不需要,这猪跟我有缘,有灵性的很,尽管将绳索解开便是!”嘉果摇了摇头。
屠夫第一次见到这种傻子。猪这种动物,放开了那不就横冲直撞的跑了吗?但是钱已经给了,猪是她的,只得照做。猪跑了可不怪他了。
绳子解开的一瞬间,猪猪哭了出来,她起身走到嘉果身边,一步一步的跟着嘉果走出了村庄。
唉?
村庄里的人都愣住了。这猪……当真如她说的这般有灵性?
出了村庄,猪猪放声大哭。以至于猪眼睛都肿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她盯着满眼血丝看着嘉果。
“此事仙子要感谢的并非是我,真正救了仙子两次的,另有其人。”嘉果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是因为那个姑娘,妖王活烧了天宫,婚事才被毁了的?那这么说她确实对我有大恩,她在哪?快带我去见她,我要当面感谢。”此时听起来真是跌宕起伏,不过……梨花仙子腿断了,还真是大快人心!
“实不相瞒,我来找仙子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快要死了。”嘉果垂下头,眼里满是伤感。
“什么?这怎么行?那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可以救她?尽管说吧,她也算救了我两次,我孟槐定竭尽全力!”她用猪爪拍了拍胸脯。
“恐怕需要您带着她去司命那走一趟了。”嘉果悄咪咪的凑近孟槐的耳边,说出了计划。
“行倒是行,但是你能不能先帮我找到我储存仙力的瓶子,我不想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若是他见了她这副囧样,怕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好,只是你可还记得大致位置?”嘉果一声应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能感应到,很快的。”
嘉果带着孟槐来到了一处飞沙肆虐的地方。
这里是妖界与魔界的边境。
“咳咳……你确定你把瓶子扔在了这种鬼地方?”嘉果被风沙迷了眼,一边咳嗽一边揉着眼睛。
“确定,确定。”她用嘴从嘉果身上扯下来一块布,递给嘉果。
嘉果用布捂住了嘴巴。
“你为何不受影响?”一旁的孟槐能自如的在此处走路,她很惊讶。
“害!我若是连这点风沙都怕,我那些死去的长辈啊,非得变得鬼把我带下去揍一顿才能解气呢!”她说的很随意,可是能习惯这种环境的,定是吃过不少苦的。
12. 怎敌他晚来风急
她们来到了一处空地。孟槐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嘉果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猪。
它用四只猪爪踩了踩满是灰土的地面。
“有结界。”虽然被风沙吹着,但是地面上还有些未被完全湮没的脚印。有些是浅的,有些是深的。证明这些人是定时进去的,间隔不长。
“你用灵力把咱们两个都隐身,咱们守株待兔。”刚说完,她们便都隐去了身形。
两人蹲守在原地,没等一会儿,嘉果的脸上被吹的都是沙土。正当她要骂街时,空地处凭空出现了两团黑烟,他们化作了人形,长得千奇百怪,尤其是眼睛周围已经深深的凹陷进去了,还涂着黑色的烟熏妆,嘴巴上也是黑黢黢的,嘴角咧到耳边,样子很是恐怖。
其中一人自言自语嘟囔了什么,应该是某种术法。果不其然,空地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两人见状,走了进去。
一旁隐身的孟槐给嘉果使了个眼色,两人悄咪咪的跟着溜了进去。
山洞里弯弯绕绕的,她们紧紧的跟在那两只怪物身后。倒不是刻意的,只是因为她的仙气在这里感受不到了。跟着这两个怪物或许会有所收获。
走了许久,前面的两个怪物停下了脚步。这里似乎是山洞的最深处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千年玄铁制作成的笼子。它异常的厚重,每根栏杆都有成年男子脖子那么粗,外部的颜色是黑色的,嘉果和孟槐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一下,这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因为它看起来可以容纳上百个成年人。
两个怪物从身上摸索着,最终掏出了一把钥匙。他们开了锁,走了进去。
铁笼子里面有着一排排的铁链子,看起来似乎是要绑着什么东西。他们一个一个的拿起来,使劲的拽着链子,确保链子不会被扯断,才会留下,扯坏的则是被丢到了一旁。
孟槐看到了装着她仙气的瓶子。被一条黑漆漆的锁链压着,光芒被盖住了,所以那两个怪物还没看到。
孟槐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一脚踩在了铁笼子上,谁知隐身的灵力也不管用了,她一只猪脚露了出来。两只怪物也刚好要转身检查另一面的锁链。
他们马上要发现孟槐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嘉果拽住了孟槐一只后腿将她拉了出来。两个怪物也刚好把脑袋转过来,嘉果和孟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们缓缓低下身子,检查完这边锁链就又转回去了,开始检查另一面。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笼子有压制灵力的作用,所以仙气才到这里消失了,隐身在笼子里也不起作用了。
嘉果给孟槐比划了手势,意思是她逃跑方便,东西她去拿,拿到手就快点跑出去。若是被引到笼子里,她们就再难出去了,所以得手了就一定要快跑。
孟槐点了点头。
嘉果蹑手蹑脚的往笼子方向走去,在踩到笼子的一瞬间,嘉果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她紧张的看着那两个背对着她的怪物,好在他们现在是背对着她的。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笼子中央的锁链旁边,慢慢的将瓶子从锁链中拿了出来。她心中一喜,蹑手蹑脚的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咕~~~”
几人同时一愣,是孟槐的肚子叫了。她如今没了灵力,若是吃了东西还好,可是那猪食实在让她难以下咽,如今已经几日都没吃东西了,饿的紧。刚才也是着急找瓶子,想着救命要紧,就忘了吃饭这回事了。
两个怪物猛的回头,空气中空无一人。其中一个怪物往空气中丢出许多根黑刺,见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他一脸无语的看向旁边的人。
“你肚子叫了。”
“我肚子叫了吗?可能是吧。”他挠了挠头,接着检查着锁链,看来是他工作太认真了,都没意识到自己饿了,一会儿一定要大吃特吃一顿。
此时两人已逃到了山洞外。在最后一瞬,嘉果将瓶子扔给了孟槐,瓶子被打开的瞬间,无数道光向着孟槐汇聚而去。她赫然变成了一个仙气飘飘的仙子。其实如此看来她除了皮肤黑了些,其他也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她和司命之间另有隐情。
她长袖一挥,把自己和被刺中的嘉果一起带了出去。
被刺中的地方流着黑血,她用灵力一点一点的把扎在嘉果身上的黑刺都拔了出来。黑血瞬间喷涌而出。
“你怎么样?跟我去天宫吧,定有救你的办法。”她说完就要把嘉果带走。
嘉果扯住了孟槐的袖子,她此时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伤口处的鲜血已然变成了黑色,伴着黑烟往外流着。
“将……将我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埋了……去……去找阿……樱……姑娘。”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随后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孟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在回天界的路上,找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将嘉果埋了,自己则是带着黑刺往天界赶去。
她敬佩那只妖,按常理说她应该把尸体一起带回去的。
此事非常严重,那山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有那样大的笼子?锁链又是用来锁谁的?这黑刺又为何如此厉害?
带着疑惑,她走上了大殿。此时的天宫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只有墙角隐隐约约看的出来一点被烧焦的痕迹。天界的人一定是花了大功夫的,至少这段时间以来,肯定是没闲过的。
“你说在妖界边境发现了此物?”嘲风看着天边手里呈上来的,裹着带着黑血的刺。
“正是。”孟槐此时已经换上了战袍,英姿飒爽。
“此物淬了剧毒,又透着如此强的魔气,定是妖界与魔界有什么阴谋!”一旁的小仙们议论纷纷。
“非也,此物虽出现在妖界,但是孟槐认为,与妖界无关,此事需调查清楚才可下定论。”没有仙气的指引,她此时已经找不到那处山洞了。
“那你便去妖界调查清楚吧。”嘲风眉头紧皱。
战争,又要来了吗?
……
此时阿樱躺在床上,咳了口鲜血出来。
“怎么样了?”老婆婆拄着拐杖,在房门外紧张的问着。
“没事,祖母,她就是有些想家了,孙儿收拾完东西就送她回去。”涂山螭吻装模作样的打包着衣物。
“快,把这些坚果也装上,回了家可就吃不到我这儿的东西了,怕她馋的紧!”老婆婆搜罗了一大堆吃的,装在了包裹里递给涂山螭吻。
“好好好。”他递过食物,又将门关上了。
“你这孬孙儿,关门做甚!快,把这鸡也带过去,我抓了只最肥的!她最是爱吃,顺便啊,给我那孙媳妇儿尝尝!”她用拐杖敲着门。
“哎呀,祖母,不用,到时候您想她,孙儿再去接回来便是,祖母炖的鸡啊,才香呢!”他将阿樱裹了个严实。
“也好,也好。”看着鸡舍里所剩不多的鸡,她下定决心要多养些,给孙媳妇儿还有她的老姐妹儿天天炖着吃。
床上的人满脸褶皱,多了许多老年斑。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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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全都变得花白。眼睛深深的凹陷了进去。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丑。”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涂山螭吻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看去。
“甚美。”若不是如今这般,他怕是今生都不会看到她老去的样子,凡人说的与子偕老,在他这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将阿樱抱了起来,怀里的人骨瘦如柴,或许是大寿将至的原因。
这神力曾经是许多人觊觎的东西,可神力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他踹开房门,大步的向门口走去。
“祖母,孙儿就先走了,孙儿会让同僚帮着送些吃食,祖母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孙儿也不想回来的时候看到祖母少一根汗毛。”他顿了顿,脚尖轻轻点了点,便跳到半空,消失不见了。
“好,祖母啊,养一窝子鸡等你们回来吃!”她擦了擦眼泪,心里满是不舍。
“我这次也算是给姑娘养老了,姑娘又打算如何还?”他看着怀里虚弱至极的人儿,轻轻问着。
“……”怀里的人儿不语。
她都快死了,还如何还?这人怕是有病吧……
“姑娘可得养回来才是,下辈子,换姑娘养我。”他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可是难养的很,要最好的房,最贵的酒,最香的肉,还有……最美的人儿才行。姑娘可得多挣些银钱,我呢,就在家等着姑娘回家做饭,当个无赖。”他轻声说着。
“……”神经病,还下辈子……赖上她了吗?
“若是不愿,姑娘可得好好活着才是。”他手里的动作很轻柔,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那丝丝属于他的香味,阿樱莫名的觉得安心。
阿樱慢慢将眼睛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很累。
刚刚她瞥到了山下的坟墓。其实她去过无数次了。她经常去跟那年轻人聊天。
“你这命丢的真是不值得,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待我死了,定要向你好好赔罪。”
“你祖母会有人照顾好的,放心。”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儿了,真是抱歉。”
……
再次睁开眼,她自己也觉得很是诧异。她以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她回到了那处院子里,一股花香味从窗口吹了进来。她缓缓起身,踉踉跄跄的打开了房门。
院内的花都开了。满树的杏花,粉粉嫩嫩,团团簇簇,花香四溢。
“真美。”花瓣轻轻落在她白花花的头发上。
“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了?”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是她熟悉的。
一件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她缓缓转过身,面具映入眼帘。
“你长得很丑吗?”她不自觉的好奇了起来。
“怎么,姑娘终于对我有兴趣了?”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将阿樱头上的花瓣摘了下来。
之前都没仔细观察过,他透出面具的眼如此好看。他的耳朵和手是很白的那种,白里透着红。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觉得红红的那处甚是好看。
就像……男狐狸精般,惯会勾引人的。
上次便是在此处,她亲了他。
想到这,阿樱耳后一红。
可是,真的有人会毫无目的爱她,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吗?
她自是不信的。
她相信有爱情的存在,但是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到她身上。
所以她一直在躲着他。
13. 怎敌他晚来风急
“那姑娘可要好好活着才行,我们的时间还长,你可以用余下的时光慢慢了解我。”他俯在阿樱耳畔,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呼吸吹着阿樱的耳朵,痒的她下意识夹了一下脑袋。
“我快死了,而且,就算有时间,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了解你上。”她红着脸,口是心非的说着。
男人轻声一笑。
“姑娘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舍得你死?你身后虽是悬崖,亦没有千军万马,但是你不是孤身一人,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你也永远有可以脆弱,可以有退后的权利,我会接住你,哪怕是跌落悬崖,我也会接住你。”虽说这句话是用很普通的语气讲出来的,但是这却是阿樱听过最温暖的话。
这具身体越发虚弱了,涂山螭吻扶着阿樱走向树下的摇椅处。如今没人知道他们回来,小院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是角落里,还都是和往常一样,一尘不染。
涂山螭吻拂袖将摇椅上的花瓣掸落在地,又铺了些被褥在上面,随后搀扶着阿樱躺下了。
阳光被簇簇的杏花尽数挡了去,它们挂在树枝上,如云霞般轻柔,又如同少女羞红的脸颊般粉嫩可爱。
阿樱突发奇想,吆喝着涂山螭吻去拿了个果盘。微风轻轻拂过,清幽的香味沁人心脾。摇椅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涂山螭吻拿了件薄外衣盖在了她身上。
此时果盘内已经装了大半的杏花花瓣,粉粉嫩嫩,娇羞可爱。
涂山螭吻将阿樱送他的荷包拿了出来,手里偷了几片果盘里的花瓣,还有几根阿樱掉落在被褥上的银色丝,一齐放入了荷包中。
青丝和银丝,他都要。
半晌后,天空中雷光闪闪,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阿樱。
她抬头看了看,嗯……天气晴朗,风轻云净。
刚刚的雷声……是幻觉吗?
果盘里的花已然满了。还带着一些未开花的花苞。这掉落的花苞……绝非是自然落下的。她瞄了瞄身旁带着面具的涂山螭吻。
定是他摘下来的。
“你说……我还能吃到这杏子吗?”她拿出一颗花苞,在涂山螭吻眼前晃了晃。
她不紧有些伤感。若是自己死了,这杏她自然是等不到的。可是若是她还活着,她有预感,照着这样下去,这棵树早晚会被他给薅秃。
这杏不管怎样都是吃不到的。
“自然是能的,姑娘想要的,我拼尽全力也会送予姑娘。”哪怕是水中之月。
涂山螭吻跳上树干,轻轻倚靠在树枝上,向着远方看去。
那是刚才雷声响起的地方。
时间刚好。
“我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不值得。”她轻轻闭上眼睛,闻着这股幽香。
“不妨去仙界一趟吧,或许,你的生机快到了。”他望着躺在摇椅的她,捕捉到了她那微弱的情绪。
一丝震惊,随后又化为了疑问。
“仙界?你带我去?”
“原来姑娘已经这般离不开我了。”他微微一笑。
阿樱不语,她知道她说不过这个无赖。
“那这次要让姑娘失望了,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找姑娘,至于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面具下的脸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姑娘莫怕,只管跟着来人去了便是。”他留下一句话,便用轻功轻轻一跳,翻出墙外不见了踪影。
……
妖界的某处角落。
一群侍卫持枪而立,刀枪一齐指向烧成黑炭一样的刺客。此人辨不出具体的容貌与性别,头发全都竖了起来。
“何人?胆敢擅闯我妖界!还把结界给冲破了!”为首的男人呵斥道。
地上的人动了动,缓缓张开嘴巴,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我……我要见你们妖王,天界有事相商……咳咳……”孟槐来到妖界时,忘了这妖界是有结界的,自己一身仙气,又未曾带妖界通行信物前来,被拦在了结界之外。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回去一趟太浪费时间了。她只得硬闯了,谁知这结界竟然还有防御系统,一道天雷就将她劈了下来。
落得这副惨样,甚是丢人。
“孟槐仙子下次来我这不必如此……如此……”看着爆炸头的孟槐,长离停住了嘴。
“呵呵……”孟槐只得傻笑。她心里是想爆粗口的,这劳什子妖王没事弄什么结界,防谁呢!
恐怕从这结界设立开始,连结界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营业了。被防的还是她这个美丽动人的仙子。
“仙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长离示意侍女倒茶。
“不瞒妖王殿下,此次确有急事,不然小仙也不必如此进来。”她指了指自己的爆炸头,又将边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什么?你是说我妖界边境出现了魔物?”他用力拍了拍桌子。
孟槐被吓了一跳。
怎么妖界都神经兮兮的?她记得嘉果不是这样的啊?要吓死谁啊动不动就拍桌子!
“是啊,当然,天帝陛下也认为不可能是妖王所为,所以特意叫小仙过来查清楚。”孟槐呵呵一笑。
“回去告诉那废物,此事本王定查个水落石出。”他自然不是为了给天界交代,只是因为他恨透了与魔物相关的一切。
“是是是,那小仙就告退了。”她拘了礼,待长离同意,转身后便翻了个白眼。
什么嘛,都不客套客套让她留下来吃顿饭?虽然她不稀罕,但是这……
唉……看来自己是因为天帝陛下才受了这窝囊气。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在乎。她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院内翻墙过来一个白衣女子。
她气喘吁吁的端起石桌上的茶水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随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畅快!”
可累死她了……这破妖界怎么这么大?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好在她从妖王长离那出来时,有小妖带她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不然顶着那爆炸头,飞在半空中,她非得成为妖界吓唬小妖的鬼怪不可,就比如……
“不听话那个爆炸头会吃了你!”
唉……那天界的脸就丢尽了。
“这位姑娘,其实……这小院儿里是有大门的。”阿樱不解的看着她。
为什么人人都要翻墙?这门这么大。
莫非……是和老婆婆一样瞎了?
“啧啧啧……”她惋惜的咂了咂舌。
“抱歉啊,太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多谢款待!”她缓过神来,慢慢走向阿樱。
“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白喝了您的水,还怪不好意思的。别看我穿成这样,其实我力气大着呢,有事尽管说!”她举起胳膊,隔着布料展示着自己的肌肉。她可是练过的,绝对不会骗人。
“无碍。”阿樱摆了摆手。
“多谢老婆婆,您知道阿樱住在哪吗?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孟槐问道。
“你找她做甚?”难不成涂山螭吻说的是她?
“她是我的恩人,此行除了调查一些事情,也是来报恩的。”她慢慢靠近阿樱。
摇椅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孟槐。
“我就是阿樱,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救过你的命?”脑海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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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一一筛选,的确没有这个人。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见过她,何谈的救她?
“你就是?原来她说你快死了,是这个死法。”孟槐看着阿樱白花花的头发,恍然大悟。
“恩人,请受孟槐一拜!”孟槐单膝下跪,给阿樱磕了个响头。
“……”阿樱着实吓了一跳。
嗯……这也太响了……她不疼吗?怎么自己看完觉得额头疼的厉害……
“姑娘此次跌落山崖,引得妖王火烧天宫,间接毁了司命那桩婚事。”孟槐说道。
毁了婚事?那不该是过来杀她吗?她在谢什么?
“在下孟槐,定会将恩人这条命救回来!”她说着说着便又磕了个响头。
孟槐???
好耳熟的名字!
等等……这不是那天兔子精跟她说的八卦吗!就……
“野猪仙子!!!”她想起来了。
若这么说起来,她的确是救了她啊!用她的命换了这姻缘,嗯……不错。
“正是在下。其实恩人救了我三命。”孟槐低下了头,满眼愧疚。
她感激她,可是嘉果也是因为她丢了性命的。她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
“何来第二命?第三命又是什么?”阿樱满脸疑惑道。
“恩人的丫头嘉果,去凡间寻我,从刀口下救了我,帮我找仙气时,不慎中了魔物的毒,已经……”孟槐心里很难受,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嘉果……
嘉果她……没了吗?
明明涂山螭吻说她是请辞回家了的!
阿樱顿时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一阵刺耳的耳鸣。
她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嗓子里咸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梗着一样。
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果盘里的花瓣都沾满了鲜血。
看到阿樱如此,孟槐急忙走上前去,用袖子擦着阿樱嘴边的血,白色的袖口瞬间被染红了。
此时阿樱的头脑无比的清醒。
他说让她跟着孟槐走,还说她不会死,怕是早有预谋。
他知道孟槐能救她!
可是凭什么让嘉果那丫头白白送了性命?这就是他口中的爱?为了她一人,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
“是我看错了他。”
“恩人莫要怪罪,嘉果心里是有恩人的,她在最后一刻都还惦记着您,莫要辜负了嘉果的心意啊!不能让她白死了不是?”孟槐以为阿樱有所顾虑,劝慰道。
她恨她自己。
“尸首在哪?”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手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她咬紧牙关问着。
“已经遵从了嘉果姑娘的遗愿,葬在了一处风景怡人的地方。”孟槐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阿樱松开攥紧的拳头,手心已经满是血迹。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披上外衣,微笑着看向孟槐。
“走吧。”
这副孱弱的身体,再从天界跳下去,定然是活不成了的。
在路上,阿樱问了孟槐许多问题。
譬如如何救她。
“恩人不知,恩人体内有着强大的神力,需经过千难万苦,重塑这具躯体才行。去凡间历经七情六欲,或许有回转的余地。司命能助你一臂之力。”孟槐背着阿樱,这是她见过最轻的人了。
对于这股强大的神力,她不甚知晓,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个倒霉蛋。
但是有一点是她很是疑惑的。
长离寻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办法,涂山螭吻是怎么知道的?面具之下,又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他到底是谁?
14. 孔雀东南飞
罢了,貌似今日以后,他的事情也与她无关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天界了。
体感是完全不同的,上次长离带她来,她想逃跑,另寻生机,为此差点丢了性命。
此次她是来寻死的,带她来的人确是想救回她这条命。
传闻中都说野猪仙子野蛮,莽撞,比男子都还彪悍许多。可是背着她的女子,分明是动作轻柔,生怕伤了她,生怕路上会颠簸,刻意放慢了速度。
可见传闻非事实,你看到的,你听到的,都可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和听到的。
那这个女孩,这么多年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呢?
此时已在天宫之上,那天门外依旧守着一排天兵。见来人背着个老太婆,天兵大呵:
“何人?敢闯我天宫?”天兵们瞬间警觉了起来,他们排成了一排,如一堵墙般拦在了门口。
孟槐依旧向前走着,见眼前的人并未停住步伐,天兵们的长枪对准了孟槐。
“还不快快止步!”
他们还是有威慑力的,眼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你可得抓稳喽!”孟槐把阿樱向上扶了扶。阿樱点了点头,紧紧的将手锁在孟槐胸前。
此时孟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枪,一只龙形神兽紧紧缠绕着枪身,栩栩如生。她紧握着长枪,重重的将枪垂落在地,一时间灵力好似有了形态,以长枪为中心四散开来。
天兵们被这股灵力逼的踉跄的退后了几步。
“原来是孟槐将军,请。”天兵们从中间分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真不怪他们,实在是因为……因为今天的将军有些不一样……他们认识的将军是一身战袍,威慑四方的。
可是面前这个人……一身襦裙,头发也散落下来了。
要是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是孟槐大将军。
孟槐冷哼一声,收起长枪。若不是因为阿樱的命危在旦夕,孟槐不敢耽搁,她定要好好教训这几个天兵,连她的路都敢拦,怕是活腻了。
阿樱算是见识到了,心里暗声叫好。
这将军也太厉害了吧!
她直接用灵力飞了进去。再睁开眼,孟槐背着阿樱已经到了长生殿门口,这里是司命的地盘。
她被孟槐放了下来。
眼前的仙子整理着衣裙和发丝,她扭扭捏捏的看向大门,要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她转身娇羞的看着阿樱。
“嗯……我怎么样?”她手指卷着发丝,脸色微红,期待的等待阿樱的答复。
“自是威武潇洒,是我见过最帅的将军了!”阿樱崇拜的看着她。
孟槐面色一黑,有些不悦。
“不是啦,我是说我这个样子好看不好看?衣服如何?头发有没有特别凌乱?”
“俏丽若三春之桃,甚美,甚美。”哦~原来她是这个意思……不知怎的,阿樱的心跳有些快。也算是让她磕到真的了,可怜她此时不能直接大喊出来发泄这种情绪。
面前的仙子娇红了脸,可爱至极。她再次走上了这白玉石台阶上。手掌拍了拍兽面门环,随着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人一惊。
堂上坐着一位淡蓝色衣袍的男子,他的头发散至腰间,额前零零散散飘落着几缕碎发,他看着眼前破碎的镜片,只觉得头都大了,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缺口就能修复好了。
这可得多亏了那位妖王殿下了,那神力加持的凤凰之火,连他的镜子都承受不住直接撕裂成碎片了。
听见门口的敲门声,司命一惊,镜片锋利处直接把他的手指划破了。他急忙吐掉嘴里的月亮发簪,顺手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将手指放进红唇中吮吸,听着门外越来越大的敲门声,他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小跑着躲到了花坛里面。
这种力道……怕是只有一人能做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听“咔嚓”一声,门栓应声折断。司命收回视线,默默的压低了脑袋,在草丛里团成了一个球。
打不过,他还躲不过吗?
只见孟槐一脚将门踢了开来,背着惊魂未定的阿樱走了进去。
嗯???
还能这样?这是区区一个女子能做到的吗?不过若是孟槐……那就情有可原了……
孟槐巡查四周,发现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看来他不在。”她背着阿樱走向殿内,让阿樱坐到了椅子上。
嗯……还真未必。她这屁股底下啊,可还是热的呢。那人分明是躲了起来。
耳畔传来一阵水流声,阿樱朝着声音看去。旁边正摆放着一个框架,框架上雕刻着朵朵鲜花,花瓣相拥着叠在一起,甚是好看。
水流声正是从这框架中央传来的。它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球,形成了一个小漩涡,不停的旋转着,向框架扩散着。直到水流铺满了框架中央,水流声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阿樱疑惑的看向孟槐。
“这便是茶蘼水镜。喏,这上面的花就是茶蘼花。”孟槐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茶蘼花?”阿樱从来没听过这种花。
“是啊,嗯……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末路之花。茶蘼花开,春天也快结束了,听起来很恐怖吧?”孟槐介绍着。
“可是啊,在我看来呢,并不是。虽然说一个篇章结束了,但是也意味着新的序章就要开启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它是希望之花。”就比如,它或许可以拯救此时面前的老媪一样。
“所以,不妨……去闻闻那夏天即将盛开的鲜花吧。”她知道阿樱心里在想什么。她求的不是生,是那死路。所以她寸步不移背着阿樱。
阿樱只是笑了笑,拿起了一旁的案机上放着一支白玉发簪,仔细端详着,忽的,她叫住了孟槐,将发簪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要吗?他的哦~”阿樱笑了笑。
孟槐点了点头。
“那……说说?”阿樱坏笑着。
“什么?”孟槐有些懵懵的。
“你们的故事啊,我想听,说不定能出些主意呢。”比起其他的,她真的挺想帮帮她的。若是有情人不成眷属,她死也会遗憾的,她不想当个遗憾鬼。
“等你活下来,再给我吧,就用你手里这个,跟我交换故事如何?”她指了指阿樱手中的发簪。
“你啊,这算盘都快打到我脸上了。”看吧,如此好的人儿,那司命定是误会她了。
“唉?这角落怎么破了一块?”阿樱疑惑的看着茶蘼水镜。
孟槐也凑了过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可怎么办,破了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孟槐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司命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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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阿樱将手伸进了水镜之中,还惊喜的喊着:
“还真像在水里一样!好神奇!”
看着阿樱越发放肆,整个胳膊都伸入其中,司命急忙窜了出来,朝着两人跑去。
结果因为跑的太急,一脚踩到了衣袍上,随即朝着阿樱载到过去。
在三人惊诧中,阿樱“噗通”一声被推进了水镜之中。
!!!
眼看着阿樱消失在眼前,孟槐脑子里仿佛成了一团浆糊,耳鸣声响彻脑海。
她没有抓到裙摆,扑了个空,随即扶着框架就要往里跳,司命见状,急忙搂住了孟槐的腰肢。
“你就算下去也是找不到她的!镜子还未修复好,我也不知道她被扔到何地了!等她回来吧!虽说是破了的镜子,但原理是一样的!最长也就三月!“这女人力气真是大,用力的扣着他的双臂,好在听到这话是停下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都怪你,我又搞砸了。”呜呜呜,她的恩人呐!她对不起她啊!但是起码功效是一样的,虽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苦……
她转过身去,看着揉着双臂的男子,眼里满是惊喜。
司命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穿着裙子的女人,手里攥着一只长枪。
“等着也是无聊,来吧,今日你在,那便切磋一番吧!”
“嘶……”不要啊!这女人是疯子吗?天天来找他切磋,哪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自己身上上次被她打的伤痕还没好……
“唉?你跑什么啊?别跑!”她提溜着长枪,地砖与长枪碰撞的声音让司命更怕了,他飞快的冲向大门。结果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看清来人是谁,司命急忙退后两步,鞠了鞠躬。身后的孟槐也是一愣。
面前的人一身淡紫色的衣袍,头发花白,面具死死的焊在了脸上。
“……”他们是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不必。”他用手托住了司命的手,往上托了托,半弓着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我早已经不是战神了,这礼,受不得。”他另一只手托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棵草。
:唉?这是……嘉果?”孟槐认出了盆里的草,小草摇了摇身体,像是在向她打招呼。
“嗯,鬼草一族也只剩她一人了,种土里还会长出来,过一阵便好了。”涂山螭吻点了点头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你就是要救阿樱的人?那阿樱就不用那么愧疚了,嘉果没死。”孟槐惊喜的敲了敲司命的头。
“嘶……你说刚才那人是战神要救的?你怎么不早说?”他吃痛的揉了揉脑袋,愤恨的看着孟槐。
“你又没问,况且刚才是谁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草丛里的?”孟槐在他出来的时候便知道了,因为他头上都是草叶子。
“那刚才那位便是……”天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果然没什么好事!那可是神君啊!就那么被他给推下去了!死吧!毁灭吧!
妖王长离,战神涂山螭吻。
试问这两个他能惹的了哪个?偏偏他都惹了!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他惹不得的!
“小仙……小小……仙?”这话实在有些烫嘴,司命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哦,他把阿樱推下去了。”孟槐收起长枪,替司命开了口。
15. 孔雀东南飞
“咕噜~咕噜~~”
阿樱身边一直环绕着诡异的水流声。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深海中,四周一片漆黑,她不断的下沉着。
本能促使她的求生欲达到了顶峰,她屏住呼吸,奋力的扑腾着,妄想能划出这片海域,可终究是徒劳。
一条巨大且丑陋的鱼朝着阿樱游来,阿樱来不及躲闪,只得眼看着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阿樱吞入腹中。鱼满意的摇了摇尾巴,调头离去。只留下一滩在海水中扩散的鲜血。
她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此时额头上的汗珠将额头浸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心脏如鼓声般敲击着。
原来刚才是一场噩梦。
此时她身处一个水球之中,奇怪的是,她是能呼吸的。水球将外面的海水都隔开了。她被千百万只鱼组成的鱼群簇拥着围在中间,阳光此时也透了进来,在缝隙中,她清楚的看到了那层波光粼粼的海面。
小鱼们四散开来,阿樱也才看清,自己身下是一片片珊瑚礁。如此美丽的海底,让她不禁“哇~”了一阵子。
粉色的扇珊瑚在海底摇曳着,它长的极像樱花树,一片片,一簇簇的。若不是身旁的鱼群,阿樱定会恍惚的以为自己还在陆地上。
鱼群调转方向,游在阿樱的水球后面,用小小的鱼嘴向前拱着水球,水球慢慢的向前挪动着。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的鱼群变少了,周边也越发昏暗。她看到前方有一处发着光的洞口。
身边的小鱼完全消失了,小球不受控制的往洞口漂浮着,触碰到洞口的一瞬间,光芒四射,阿樱用胳膊捂住了眼睛。水球被一股吸力吸住,连同阿樱一起被吸了进去。
身边海水的腥味不见了,耳边传来阵阵风声。阿樱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臂,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站在一座废城中央,四周的房屋破败不堪,呜呜的风声在数不清的的,空洞的窗口中来回穿梭着,竟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城中布满了枯黄的杂草,就连树木也早就枯死了,风狂暴的吹动着,树枝“咯吱咯吱”的响着,犹如一只只魔鬼的爪子一般。
这里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枯草在风的吹动下向着一旁栽倒下去,露出了隐藏在杂草之下的具具骷骨。其中一颗头颅滚到了阿樱脚下。
她被吓的步步后退。
这里不对劲!太诡异了……
跑!
她转过身去,拔腿就跑,可周围像是多了个屏障一般,阿樱怎么都冲不破。她的灵力也用不出来。
天杀的!这是什么鬼地方!难不成她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害得那么多妖丢了性命,确实是她的错,可见还是不能做坏事的,这不,报应来的竟然这么快!
周边的风声愈来愈大,一阵阵的钻进阿樱的耳朵中。她痛的蹲了下去,用双手狠狠的捂住了耳朵。
霎时,天旋地转,风声慢慢消失了,虽恢复了平静,阿樱却依旧惊魂未定。她缓缓放下双手,带着惊诧的目光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面前……
赫然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
阿樱被一抹雾气围了起来,周围的建筑都看的不太真切,只有那遥远的天边被诡异的猩红色笼罩着。不知何时刮过来一阵阴风,雾气慢慢四散开来,阿樱终于看清了。
天上挂着一轮诡异的血月。
城内的建筑跟刚才截然不同——街上还摆放着各种小摊,摊上摆着各种吃食。各家店铺的门也都还开着。
那种不适感是从哪来的呢?
阿樱听得见徐徐吹来的风声,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唯独……
没有人的声音!
不!
准确的来说……是没有活物的声音!
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此时,一个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它是从一扇门里飞出来的。
虽然害怕,却也知从扔出石子的人口中或许能得知一些线索。她缓慢的向前走着,能听见的只有她的鞋底踩在地面的声音。
这或许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门微微敞开,阿樱伸出手,只听“咯吱”一声,门彻底被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腥臭味,夹杂着血腥味。她向院内看去。
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被堆叠成了一座小山,或老人,或中年人,亦或是……一些儿童。
地上的猩红发臭的鲜血朝着阿樱脚底流了过来,她向后退了一步,脚底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圆滚滚的,直接爆开了。
她抬起脚,向下看去。脚底的东西碎成了泥,还溅出了恶心的汁水。
这……是眼睛!
阿樱再也忍受不住,跑出门去,扶着墙边呕吐着,她感觉心脏都要呕出来了。
一只拿着手帕的手伸了过来,阿樱拿起来擦了擦嘴,抬头欲说些感谢的话。
可是……城里的人都死了……那这递手帕的人又是谁?是屠了整坐城的人吗?
阿樱不敢回头,身边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怎么了?姜时愿?看到这一幕你不开心吗?”女人的声音淡淡的,紧紧的贴在阿樱的耳边。
阿樱慢慢站了起来,她甩了甩手帕,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随后拔腿就跑。
那女人身上没有温度!她不是人!
随后一股力量将她拽了回来,使之与女人面对着面。
阿樱看不清她的面貌。因为她的脸上布满了尸斑。头发披散着,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肌肤尽数露了出来。
“或……或许……可能……应该……你好像……认错人了,我不是姜什么……”还未说完,面前的女人嗤笑了一声。
“没认错,你又不是人。”
下一刻,阿樱的疑惑便被解开了。她伸出双手,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了。这……竟然不再是那个布满皱纹的手了!白白嫩嫩,分明是少女的手指!
看到阿樱如此,面前的女人朝着她挥了挥手。
“这才是你的样子。”
只见白嫩的双手逐渐变得半透明了,连着她的脚,她的整个人都变了。
“看来……你在底下睡的太久了,久的将仇恨都忘了个干净,心可真大。”她摇了摇头,嗤笑着盯着阿樱。
“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吧。”她抬起手,向上一挥,周围便聚集起了缕缕白光,汇聚在她的手掌中,她轻轻向前一推,那白光汇成的白球便朝着阿樱额间飞去,一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阿樱的脑海中。她的头像要炸开了一般,剧痛无比。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那面目可憎的妇人,那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和穿着红色嫁衣的她自己。
树枝上挂着三尺白绫,她搬着一个矮小的凳子,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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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踩了上去,随后凳子被踢到了一旁,白绫紧紧的勒着她那雪白的鹅颈,在没过一会儿,她便停了呼吸。
阿樱似是明白了。
在那一刻,属于阿樱的记忆似是被锁在了某处。
她只记得,她是姜时愿。
“你为何杀了他们?”姜时愿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女人。
“不应该吗?他们本就该死!”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尸斑裸,露在外,毫无预防的姜时愿被吓了一跳。
“我苦心算计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弄死了,走到了他身边,可是啊,都被那老太婆给毁了!”
她抬起胳膊,空洞的眼睛盯着胳膊上的破布,上面已经看不出来是一件衣服了,被扯的破碎不堪,完全盖不住眼前人的肌肤。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狠烈了起来。
“抢来的东西未必就是好的,你也算遭报应了。”姜时愿愤恨的说着。
“是啊……他们一寸寸的侵略我的肌肤,一点点的吞噬我的意志,践踏我的尊严,凭什么还活在这世上?所以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女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在回忆杀人时的快感。
“他们跪在地上向我求饶,求我放了他们,可真是太吵了,所以啊……我就拔了他们的舌头,扣了他们的眼睛。”女人眼中满是恨意。
“何苦呢……”姜时愿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打算去她该去的地方,这儿……冤孽太重了。
“我让你走了吗!“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最恨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凭什么你可以潇洒肆意,凭什么我要永远都要看你的背影?去死吧,去死吧!”她伸出双手,用力一拽,姜时愿的脖子便被捏在了她的手掌心。
“我本不就是死了么,是你害的啊,你忘了吗?”姜时愿双手用力扒着她的手,可是她怨念太重了,她扣不动。
“不够,还不够……我要你,和这世间都消失!”她越发狂躁,头发全都飞了起来,另一只手吞噬着这座城的灵气,待光芒汇聚在她手心时,周围的花草树木便都枯萎了,她瞪着姜时愿,嘴里不知说了什么,下一刻,她便用力捏向了手中的光芒。
姜时愿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女人也慢慢松手了。她的的口型是:
一起消失吧。
不……或许……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呢?
来不及了……
此时阿樱的意识重开了那把锁,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束光,两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她知道,她与姜时愿的恩怨,已经到了无法释怀的地步了。
姜时愿死了以后,那老婆子看上了一位高官家的小姐。
她故技重施,见自己不是好惹的,就找了些去逛窑子的男人,将她迷晕,行了不轨之事。
那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丈夫休书一封,将她逐出家门。娘家大门紧闭,走在大街上人人喊打,任由着那些疯妇将她绑了浸了猪笼。
她们说她是个狐媚子,是个贱,妇。
她怎能不恨?
眼睛都还未闭上,在两人中间的光芒瞬间爆裂开,光芒碎片冲击着阿樱的灵魂。
她如同被撕裂了一般。
痛……
好痛……
“砰!”两人的灵魂都被炸毁了。
这座死城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得见干枯的树枝被吹的吱吱作响,如同魔鬼的魔爪一般……
16. 孔雀东南飞
天界。
长生殿。
“净瞎说,我……我何时推……推了?凡事要讲究证据懂不懂,跟你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真是讲不通。”司命吞吞吐吐的狡辩着。
“哦?武夫?”涂山螭吻眼睛眯了起来。
“不……小仙不是那个意思……”司命后怕的解释着,生怕涂山螭吻误会了。
“咦?这根白头发你总不能说是你自己的了吧?”孟槐从司命袖口处摘下一根银丝。
六目相对,涂山螭吻的目光落在了司命那飘逸的黑发上。
他缓缓走上前去,司命害怕的连连后退。
“砰”涂山螭吻一拳打在了司命身上。
“唉唉唉?小仙知错了,唉??别打脸啊……”他用胳膊护住了面部。
其实呢,孟槐当初第一次遇见司命,是被那张脸给吸引住了。她实是想不通为什么有男仙长的如此美。面若桃花,俊秀的肌肤吹弹可破。也是这身淡蓝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的竹梅花边纹样倒是与这张脸相得益彰。
头上则是用了白玉云纹发簪轻轻挽起,一双桃花眼下尽是温情,嘴唇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般,可爱至极。
可如今眼前这个满脸纱布,如同粽子般的男人……
嗯……好像也不是那么有魅力了。
“小仙真不是故意的,小仙是……”司命一边补着镜子,一边嘴里嘟囔着,可是脸肿成猪头的他,嘴里说的别人根本就听不清。
“嗡嗡嗡……”:
“聒噪。”涂山螭吻坐在靠椅上,用手帕嫌弃的擦拭着打完司命的拳头。
他都听孟槐说了,如今也只能让他补好镜子,才能找到小樱桃的下落。
“孟槐这就缝住他的嘴。”她拿起长枪就朝着司命的嘴扎去。
“唔唔唔……”我错了……司命瞪大了双眼双手握拳求饶。
“补。”涂山螭吻喊停了孟槐,她这才收起了长枪。
该说不说还挺爽的,她喜欢极了司命求饶的样子,所以她经常来找司命切磋。
过了好一阵子,司命终于修好了,他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镜子破碎处便合在一起了。
嗯……谁说破镜不能重圆了?
司命累的不行,瘫倒在了一旁。
只见镜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她整个人呈半透明状态,她正被一个满脸尸斑,衣衫褴褛的女鬼掐着脖子。数万道光芒汇聚到女鬼手中,万物凋零,天昏地暗。
“不好!”涂山螭吻见状,立即冲上前去,他将一缕灵力注入了进去。
司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随着涂山螭吻的动作,他意识到出大事了。
“不可!干扰历劫,必遭反噬啊!”司命起身拦住了涂山螭吻。
画面中的人似是恢复了意识,她转身扑向女鬼,只在一刹那,两个人的魂魄便被炸开了。
“给我让开!”涂山螭吻大呵道。
眼前的人未动分毫,眼看着此次历劫就要失败了,涂山螭吻大手一挥,将司命和孟槐推了出去,司命和孟槐摔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流了出来。
两人眼前立起了一道屏障,司命忍住剧痛起身用力拍打着屏障。
他知道,这道屏障自己破不开的。这位战神当年可是相当可怕的人物。
“反噬吗?这十万年来我何曾怕过!”说到底……这次还是他失算了。
天道?他逆了何止一次?
涂山螭吻身后冒起一阵刺眼的白光,三条白尾赫然出现。他将神力凝成一把刀,对准了其中一条,用力砍了下去。
大颗大颗汗珠从面具下滴落。无人看得见面具下他忍着剧痛的模样。
“你竟做到了如此地步?”司命大惊,愣在了原地。
“他为什么要砍掉自己的尾巴?”孟槐疑问道。
“他本是九尾狐一族。当年天帝寻我,探寻天道,找寻方法。我只知他和天道做了交易,却不知是交换了什么,窥探天机,得到了一个让那位神君重归于世的方法。”司命脸色苍白,他竟不知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你是说……他……”孟槐也吓了一跳。
“他用了自己六条尾巴做了交换。要知道九尾狐族生来就有九条尾巴,每一条都如同龙族的护心鳞片般,每每砍断一条,那就是蚀骨蚀心之痛,灵魂也如同在监狱中般煎烤灼烧,若是承受不住,会要了他的命的。”如此平常的字从司命口中说出,却像是百万根针一般,一阵一阵的扎进孟槐心里。
那年,她的魂魄消散。
天地间再也没有神的存在了。
他在那片风沙肆虐之地守了千年。脸上从满是伤疤到愈合,可是心却到底是失了,他就那样跪在原地。
几千年……
万念俱灰。
他恨透了自己,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的场景,她在他脑海里死了千千万万次。
后来身边站了一个白衣少年,他说……终究是天界对他不住,他知道他恨,但是眼前让她回来才是要紧事。
他说……他有办法。
那颗死了的心又开始萌芽了,涂山螭吻满怀希望的看着那人。眼中的冰川终是融化了。
那人耗尽了毕生灵力,铸成了一套阵法。
“剩下的就看你了。”嘲风濒死,众仙将他抬了回去,这是仙界欠的债。
沙漠里仅剩涂山螭吻一人。他艰难的站了起来,却因千年为曾起来过,差点摔倒过去。他踉踉跄跄的挪动双腿走入阵中。
“涂山螭吻,愿不惜一切代价,求神女婴勺复活之法!”涂山螭吻跪了下去,额头粘满了沙土。
“涂山螭吻,愿不惜一切代价,求神女婴勺复活之法!”他不停的喊着,声音愈发响亮。
“涂山螭吻……愿,不惜一切代价,求神女婴勺复活之法……”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少日夜,他再也没有力气了,整个人瘫倒在沙土之中。
连这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了么……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孩子,孩子?”
涂山螭吻眼里模糊的画面清晰了起来。他来到了一处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面前躲着一位面目慈祥,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衣着十分简单,除了头上那根木头簪子,身上就再也没有一点饰品了。
涂山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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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盲目的看着他,在迷离惝恍中,他被面前的老者扶了起来。
“这里……是地府吗?”涂山螭吻问道。
老者爽朗一笑,苍老的手抚着斑白的胡须。
“这儿是幻境罢了,你见到的也只是一缕神识而已。”
“神识?”涂山螭吻越发疑惑了。世间还有另外的神?
“是啊,婴勺那孩子也是用我的神力捏造出来的。这世间并非只有一个神,但是她的的确确是世间最后一个神。”老者说着。
“您是天道?求您救救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涂山螭吻跪了下去,下巴上凌乱的胡渣与老者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并非天道。我原本是这世界的第一个神,我犯了错,所以用毕生的神力捏造出了婴勺。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一堆不明白的事情。我会一一告知于你。”他转过身去,慢慢回忆着那段悠远的历史。
“天地初开之时,世间被天道划分成了5大类。分别是人,妖,魔,鬼,仙。可是世人不知,还有另外一股最强大的力量,它被注入到了一颗石头里,化成了人形。”老者回头看着涂山螭吻。
“那个人便是您吧。”涂山螭吻大胆的猜测着。
老者低头笑了笑,又抬起头继续说着。
“不错,因为天道酿成的一个意外,我身上的力量竟占了天道的一半,他杀不掉我。也就导致了我有了强大的野心。我妄想得到它分散在五界中的力量,打败它,吞噬它,自己做那个天道,做世间最强大之人。”老头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荒唐事一般。
“于是我骚乱三界,让这世间不得安宁。可是啊,我错了。错在和天道抗衡。我被贪婪的欲望吞噬,遭受到了天罚,待我清醒之时,世间早已经破败不堪,天道也因此沉寂了许多年。
“悔之晚矣。那恶念也化作了一只凶兽,为祸五界,我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将全部的神力都放进了一颗蛋里。后来孵化出来的便是婴勺。天道沉寂时找到了牵制她的办法,只要她插手了五界之事,必遭天谴。”他又走到了涂山螭吻面前。
出乎意料的,涂山螭吻没有想杀了他。年前的少年只是将拳头越攥越紧,最后叹了一口气,将拳头松开了。
“不恨我?”他疑惑的看着涂山螭吻。
“求前辈告知复活婴勺之法,晚辈死不足惜。”他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经历的那么多事情,都是因为一个人的欲念,他不知该如何,若说是恨,并非只因那凶兽,害死婴勺的是他,他害她挺身而出遭了天谴。
“确有一法子能救她,但能救她的非我,而是你啊。”他笑着看着涂山螭吻。
“我该如何做?”他跪了下来。
“你不怕死吗?万一要的真是你的命呢?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老者又问道。
“我只要她活。”涂山螭吻眼神坚定。
“孩子,这逆天而行,是要付出代价的,譬如我的生命。你可看到那阵眼了?你这狐狸尾巴就是最好的钥匙。什么时候阵眼亮了,那便是成了。”老者说完这句话,便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涂山螭吻也被推了出去,睁开眼睛,他正处在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