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妃传》 第121章 罗彦梁
第121章 罗彦梁 于公公握紧手中剑,命人挑起门帘。 夜色幽暗,两旁的店铺几乎已看不到灯光,天上无月,虽繁星遍布但光线微弱。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似乎那巷子永远都无尽头,就连远处的城楼也似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只剩下一个虚妄的轮廓。不远处的路中央站着一长身而立的男子,白衣黑靴,从容悠闲,不似敌人,倒像是问路的过客或者看到旧友的公子。天黑,灯暗,有些瞧不清那人面容,于公公不敢贸然下车,仍旧盯着仔细瞧。那人也未上前,倒也细心,让身旁的小厮将灯笼举高了些,于是一张如冠玉的面庞清晰出现在众人眼前。有认识的已开始行礼,而于公公在看清的那一刻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惊呼起来:“怎会是你!” 那人一揖到底:“见过温瑞先生。” 于公公扫一眼周围:“快上车!” 那人一看便是身手不凡,手扶车辕轻盈一跃,进了马车。 “我的国舅爷,让我好找!”于公公似在嗔怪,“我在西南足足待了半月,明明是你引我去的,为何不露面?” “还是叫我彦梁吧!”彦梁淡淡地道。他的两腮各有一个梨涡,如同刻上的一般,不必笑,说话时便会出现。一双细长的眼睛,若不是那双剑眉,看上去更似男装女相,清秀得很。只是,他的眉宇间偏又笼罩着一丝严肃和冷漠,不语时,那清秀便带上了一丝阴森。 于公公道:“你怎来此了?” 彦梁垂首,用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挑起车帘向外一瞧,道:“你猜咱们公主闯了那么大的祸,外面怎一点动静都无?” 于公公似笑非笑:“必不会是你,不然如何明哲保身?” 彦梁回身,凉凉地道:“还真是我。你那公主心眼儿多吧?人教的,王爷的先生们可是没白给她请。可舒贺之心眼儿更多,天生的,白长了一张憨厚的脸,真真儿气人!” 于公公忍俊不禁,心想着,原以为是贺之的一句戏言,没想到他还真护了叶蓁。 贺之落草为寇的第二天干的第一件土匪事是抢了一家当铺,而当铺幕后的主人就是罗彦梁。有了足够现银,贺之又派人乔装打扮去黑市买兵器,于是抢走的银子又重新流回兵器贩子彦梁的手中,关键这些事从始至终他一点都未听到风声,而贺之仿佛开了天眼,能看到关于他的一切。听闻此两件事后,他连骂手下人的力气都没了,只好乖乖撤掉了跟踪傅高神医的探子,还贴心地将大小姐送去与夫人团聚。这些事办完,贺之便让人传信给他,若他能护叶蓁周全,他便将骗走的兵器还他,不然,一切免谈。富可敌国的罗彦梁,怎会将这点兵器看在眼中,竟然照做了。 “今夜之事你知道多少?”于公公问。 彦梁似乎很是疲倦:“我奈何不了军营之事。知道出事还是因在暗处保护公主。” “那些是你的人?” 彦梁明知故问:“哪些?” 于公公微微一笑:“贺之将军虽说银子还了你,但却得了一大堆精良的兵器,刀枪剑戟,啧啧啧,绝绝的上上品,兵部的都比不上。你巴巴地去保护公主,难道不是日后好追帐?” 彦梁一哂:“我奉皇上之命,与他何干!” 于公公继续刺挠:“你虽是个商贾,但豢养的打手荡平两个乌山都不在话下,既然如此看贺之不惯,为何不去将损失的兵器讨回来?” 彦梁往车璧上一靠,似乎又倦了几分,懒懒地道:“东辰死前同我讲的那些话我还未忘,讨?我怕他从棺材里冲出来!” 于公公的面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见彦梁只要想起戚震便神情落寞知道他还在难过,便转而道:“行了,说正事儿,你到底去哪了?” “吕县。” 今日在莫瑾和青儿面前混说的人其实并未完全扯谎,尤其吕县闹鬼一事。 叶蓁也未曾想过会有人完全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譬如玉娇。说好的半月回来取一次解药,这都已经一个半月连她的影儿都没见到。叶蓁并未唬她,那药虽不至于一次便要人命,但若不及时服解药会对容貌造成极大损害,不出两月,纵使二八年华也会如同老妪一般皮皱发白,这对许多女子来言还不如死掉。这药原本是叶蓁为自己做的,一来想着乔装用,二来等哪日她学会了厌倦,第一件事便是服了这药,从此,再无人因她的容颜逼她做不喜的事。 玉娇比预计的更早出现容颜衰老之状,错过三次服用解药机会,她的头发已白了多半,那夜潜伏在矿场失败被人追赶时丢了披风露出了白发,她又身着黑色夜行衣,三更半夜追赶之人本就害怕,就着星光只能看到一个无身子白发女子的头颅荒野上四处逃窜,见过的人均以为撞了鬼,当晚便吓死了一个,自那之后,以讹传讹,吕县闹鬼之事就此传开。 “知道章氏为何放下数万舒家军不急,偏偏因为听到子虚乌有的闹鬼一事而改道去了吕县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吕县三十六名矿工失踪之案?” 彦梁闭上眼睛:“我已查出,走私铁矿的幕后指使就是章善,所以,这矿工失踪一案只是走私案其中的一环。他想栽赃给我,也得看我认不认。” 于公公贴心地将身旁的毯子盖到彦梁身上:“其实皇上知晓此事,放任你这个无官职的商贾去查也是想让你自证清白。” “是。” “那女鬼是?” “秦月娇。”彦梁动动身子换个舒服些的姿势,“你那公主真够毒辣的,那毒药不要人命,却让一个豆蔻女子失去最珍视的容貌。” 于公公笑:“你狭隘了,有些女子并不珍视这些外在之物。玉娇如何了?” “皇后能派他去将军府做贺之的妾室便说明她并非泛泛之辈。” 于公公立刻急切起来:“可是寻到什么证据了?” 彦梁似乎要睡过去,声音飘忽起来:“你猜我如何知晓走私案的幕后指使是章善?都是她查出来的。她已被我藏起,此次来,我是讨解药来了。” 于公公看着彦梁疲惫的样子不再言语,看外面的情形,抵达军营还需小半个时辰,足够他睡一会儿了。 夜半行车有些扎眼,于公公特意命人走了小路,又在离军营一里之外的树林中蒙了面,确认四周无人才向军营行去。 彦梁落后两步,似乎在寻着什么,却因天太黑又不能燃灯找得十分困难。随从见状便附耳道:“公子去吧,待平安进了军营,在下来找。” 彦梁“嗯”了一声,很快追上了于公公。 彦梁的到来桓之意外,对于这位兄长的旧日挚友,他有几分敬重,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亦不可能对他无一丝警惕。 两人向叶蓁见礼,叶蓁也认真回礼,几人围炉而坐,简单将这些日子的事通气之后,叶蓁才知背后助她之人竟然是罗将军的大公子罗美人的兄长罗彦梁,且还是奉了皇命。联想道皇宫时与罗美人的那几面之缘,再加上于公公的引荐,她对彦梁的戒备少了几分,又起身行了礼谢其救命之恩,而后问道:“贺之哥哥真的不知道是罗公子在帮我?” 于公公与彦梁对视一眼,陪笑道:“应当是不确定。” 叶蓁立刻反驳:“那他抢你兵器。” 彦梁顿了顿,老实回答:“我二人已多年未见,他心思重,应当是不想连累我。瞒着你,只是没想到我会现身。毕竟我无官无职许多事情不便参与。” 叶蓁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平淡的神情中掺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落寞。 于公公见状立刻将话题引出,同意送信引章善出来。“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他如是道,“我会派人请黄衣卫将章善今日所有行动悉数罗列,寻他并非难事。” “要快。”叶蓁道。 于公公满口答应。 彦梁接过话头:“接下来,我们要商议倘若失败了要如何应对。” 叶蓁与桓之对视一眼,从案侧拿过一封信来,放到于公公和彦梁面前:“我已写好信,若此行失败,皇后必会反扑,届时我会将所有事揽到自己身上,然后求助祁国四皇子。原本想提前嫁他,后觉不甘心,但又不能失去让其为我们所用便又求了贺之哥哥以先生的身份先入皇子府,如今兜兜转转,还是直接嫁他来得省心。” 于公公颦眉:“此事是否想得过于简单了?” 叶蓁道:“戚煜窝里横,还没那胆子去与祁国为敌。” 彦梁附和道:“这的确是个办法,最不济也可让公主暂时脱离这边的纷争。” 于公公瞪了彦梁一眼,本想反驳,却未能讲出话来。 “不止是我,我不怕死,怕的是因我姓舒而连累旁人。”叶蓁观一下天色:“好了,大家都累了,今夜到此,等来了消息再做打算。” 众人纷纷起身,目送叶蓁离开。 “我哥如何了?”桓之突然问。 彦梁回身:“你猜公主为何不问?必是相信贺之。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兄长,最起码要将在军营的处境告知与他,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桓之不语。 彦梁继续道:“你当公主是冲动杀章氏吗?借题发挥而已,她早就想除章家了。你一昧隐忍什么都未换回来,你已经给章氏太多机会,只是她骨子里与皇后一样,这样的人是唤不回的。” 桓之抬眼,突然落下泪来:“罗大哥,你怎知……” 彦梁拍拍桓之的肩膀:“丧妻之痛只许今夜,明日太阳升起时,你只是舒家军的将军,身上肩负着什么,自己想明白。”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黄衣卫来报,章氏到舒家军驻地不到一个时辰便派心腹去了城里。表面上那女子行的是采买之事,但偏偏在一家胭脂店空手出来,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是否送了信还是旁的什么。 “眼下没法细究,你只需说清楚她进去之后做了什么。” 那黄衣卫是这方面的行家,不用想便道:“进门直接往东,走到头有一货架,架上摆着各式脂粉还有一盆摇钱树。她停留的地方就是摇钱树附近,那里有个空格,格子后站着一白发白胡老人。那老人也奇怪,与这胭脂店有些不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具体什么时辰去的?” “未时末申时不到。” 说完,叶蓁请其至屏风后暂候,命人将章氏的心腹绑了过来,动了两次刑,她才招认。与黄衣卫所言无异,她确实送了信,只是还审出来些别的:“夫人查了黄道吉日。” “重什么?” “应当是交易。” “交易?” 叶蓁不知为何章氏会选择这样的时辰,正要去推算,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彦梁突然道:“据传,章善和章氏十分迷信,昨日未时末按照黄历的确是宜出行、宜交易,福神的方位是东南,以此地来看,那胭脂铺的确也是东南方向。” 叶蓁闻言又问那婢女:“他们父女一般几日一通信?” “不定,有急事便送,回信必送。” “回信如何取?” “回信是派人来送,因夫人的行踪是不瞒人的。” “何时送?” 女子的神情突然有些慌张,瞧一眼叶蓁,许是被她用刑的样子吓怕了,怯生生地道:“今日,同一时辰,由奴去营门口接。”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到女子那血淋淋的手指上,再去瞧叶蓁。 叶蓁沉默片刻,又问:“取信时会讲什么、做什么?” “给赏金便是等回信,给赏银是平安无事,若给铜钱是求救。” “将你的衣服脱下来。”叶蓁平静地讲完,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婢女刚走,佘郎中便将甘顺押了过来。他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更萎靡了些,叶蓁为其诊完脉,在完全确认后,将那药粉放到了他眼前,道:“我是在乌山上伤了你,但并未给你下毒,之所以言青儿的血是解药只是为了留她一条性命。如今她去了,我也没必要再瞒你。你体内的毒不是我下的,是苟将军和章善,至于为什么要给你下毒,想必你与你的父亲比我清楚。” 听到此话,原本以为甘顺会暴跳如雷,没成想,他却仍旧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哆嗦着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旁的于公公一眼。叶蓁疑惑去瞧,却见于公公躲开她的视线看向了旁处。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信任
第122章 信任 叶蓁接过信,展开一看,是甘将军写给于公公的,看日子已经到了几日。信的大意是请于公公多加照拂甘顺,至于甘家与公主之间的恩怨,如今还不到清算之日,待日后再议。信的末尾还有这样一句话:“若公主真能做到,顺儿之事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哼,我本不想将将此信交给你们,如今我已变成这副样子父亲怎就肯一笔勾销!既然你说毒不是你下的,那我姑且信你一次,得了这封信,你需护我平安无事才可!” 桓之立刻堵了回去:“那你不要交,看苟将军的人如何将你吃干抹净!” 彦梁瞪了桓之一眼。 “你为我做说客去了?”叶蓁转向于公公。 于公公讪笑道:“不止为公主。” 叶蓁又问:“甘将军要我做何事?” 于公公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将甘顺搀扶起来。甘顺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完全一副可恶可怜之相。叶蓁一直在斟酌,想着当初没有将他一刀致命,也是觉得他罪不至死,可是让他活过来去统领一方军队再嚯嚯别人她又不甘心。正犹豫之际,只见彦梁在叶蓁耳畔低声道:“为了拉拢甘将军,于公公在西南耗了半个月,得此结果已是甘将军大度,不然,先伤甘顺的是你,仅凭这一点,以舒家现在的境况和他与皇后的关系,他便可师出有名借支援之际去寻舒家麻烦解下心头之恨。你所见之恶有时是机会,正如你忍皇后一般,忍了甘顺,得到的或许比杀了他更多。” “等等!”叶蓁瞥一眼彦梁,他已退至身后,她转身向甘顺道,“我可以医你之疾,恢复往日的康健亦非难事,只是,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甘顺先是愣了一瞬,面上的不甘和嚣张瞬间消失不见,甩开搀扶他的人向叶蓁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道:“求公主救命!” 叶蓁道:“你只需书信一封,将苟将军与章善联手为你下毒一事据实禀告你父便可,其余的,我自会安排。” 甘顺一听赶忙千恩万谢,也不再需要旁人搀扶,奔回营帐写信去了。 待已无外人,于公公才道:“甘将军要你做的反而不是救甘顺,不过也好,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儿好。” “那他要我做什么?” 于公公压低声音:“杀皇后。” 在场之人均为一怔,桓之道:“为何?莫不是甘将军假意周旋好故意引我们与皇后争斗,最后不费一兵一刃为甘顺报你那一剑之仇?” 叶蓁转身,斜睨着桓之:“甘将军是何目的暂且不论,怎的,你便认定了我们必败?” 桓之立刻反唇相讥:“你都为自己留好退路,难道不是已预料到有此结果?” 于公公立刻将两人隔开,耐心地向桓之解释:“何为退路?公主若事事都为自己想好退路便不会趟舒家这浑水。” 桓之拧过头去不语。 从昨日开始,桓之对叶蓁的态度一直忽冷忽热,叶蓁知他忧心贺之,更知他对于章氏被杀虽面上平常但心中难过。她无法感同身受也不与他计较,便不再理会,只是偶尔心中还是疑惑自己是否有些多事。贺之与桓之虽同为舒家人,但两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叶蓁可以为贺之操一切心,但对桓之却不能如此。甭说她是个义妹,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应对兄长的事干涉过多。 彦梁见叶蓁沉默,轻轻碰一下于公公。 于公公瞧了个真切,也能看出桓之和叶蓁之间暗中生出的龃龉。他有些犹豫,但瞧着桓之的样子想着若不解释清楚,恐怕他还要误会下去,长此以往必会导致舒家与甘家嫌隙越来越深,得不偿失。犹豫再三,他道:“甘将军当年束手就擒归顺皇后实则是看清必会被收编的结局不想让甘家军枉费性命。还有一点,戚震之死给了他极大震撼,遂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情。前些日子甘顺受伤,本想借此接回休养,皇后否了。经此一事,甘将军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皇上知晓后暗中赐了他免死铁券,并承诺以后无论是何结局无人可动甘家军一兵一卒。有了这保障,他也希望皇后死,只有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护好家人拿回甘家军的编制。公主是伤了甘顺,但并非无缘无故,是甘顺伤人在先。抛却青儿不谈,大将军难道忘了当时甘顺如何欺辱乌山上的舒家军?真遇上那些情况,您能忍得住?之前的恩怨对错颇为复杂,无法算也算不清,若甘将军真的能与我们一条心,对舒家军亦是有利,故最起码此刻,我们要相信他。” 桓之突然冷笑:“于公公是不是还会说是我的错?若我不急着表现自己做什么将计就计私自前往祁国这些事都就不会发生!” 于公公无奈,刚要解释,却见一旁的叶蓁突然站了起来,抽出袖中的匕首冲到桓之面前塞进他手中指向自己的喉咙,面无表情地道:“来,我给你机会报仇,我便是如此杀你妻的,无论她是皇后的表侄女还是什么章善的女儿,都不论,只论你的妻,我杀了她,你替她报仇天经地义。来,杀了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于公公和彦梁立刻冲了过去,彦梁刚一伸手,被叶蓁一把推开,于公公再上,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二人一边一个站着无从下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桓之脸色苍白一片,挣扎几次要挣脱,叶蓁却卯足了劲儿不让他挣,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桓之吼道:“你算什么,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 叶蓁毫不犹豫,腾出一只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扇在了桓之脸上,清脆的响声将在场的人唬了一跳。叶蓁仍旧面无表情,瞪着桓之冷冷地道:“知道你和贺之将军差距在哪吗?知道为什么戚煜与章善对于你做不做大将军根本就无所谓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刀都递到你手里了还不敢杀,偏偏又在此自怨自艾!舒家军不需要你这样的怂包做大将军,不想做,没有把握做,便滚出这军营,以免拖累那些无辜的将士!”她逼近呆若木鸡的桓之,“你猜,章氏了解你多少?为何之前隐忍,现在跑来游说你,为何贺之哥哥都已落草为寇了还要对他赶尽杀绝,为何会做皇后的帮手去杀你的亲生母亲?!是她舍不得你这个夫君才不杀你吗?舒桓之,你给我听清楚,你已经连累许多人了,再这样下去,别逼我将青儿的死、香桔的伤也算在你的头上!”说完,叶蓁夺过桓之手中的匕首,冲出了营帐。 桓之这几日已被愤懑和伤心填满,从未静下心仔细想过,被叶蓁这样一骂,他才明白,章氏用母亲被害一事刺激他并非只为逼他就烦,还在威胁他,若他不听话他们能杀死母亲也能杀死他最最敬重的兄长,更会杀死他。而他却还在伤心章氏的离去,还在气叶蓁的狠辣,是啊,幸亏她狠辣,不然,下一个死的又是谁?届时,他又当如何? 于公公见状与彦梁交换个眼色追了出去。还未等追上叶蓁,便见她立在通往军营门口的主道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那根横梁。两侧的旗子仍旧垂着有气无力,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来人,将那两面旗子给我撤下来!” 立刻有人回应,不问缘由,将旗子取了下来。 叶蓁站直身体,向那空落落的横梁盯着瞧了一会,道:“将苟将军的旗子插上去!”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似乎很不情愿,但犹豫片刻还是照做。 叶蓁又盯着瞧了一会儿,道:“将取下的两面旗送到大将军帐中,请他务必好生保管!”说完,继续向香桔的帐中走去。 于公公这一次却没有再去追,思忖片刻,将佘郎中请来,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未时末,营门口果然有人来报求见章氏。叶蓁身着婢女服饰,头戴帷帽款款出了营帐,待行至送信人眼前,她一言不发地伸出手,那人未看清她的面貌自然不肯给,正犹豫,却见她抬头看向营门口的横梁,而后左右瞧了瞧。那人也跟着她抬头,这才发现两边的旗子,随即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叶蓁将一封信和一枚铜板一同塞进送信人手中,那人见状掉头便走。而叶蓁也毫不犹豫转身回了营帐。 “有无画师?”叶蓁一进帐便看到了有些不自在的桓之,他脸上的手指印还未完全散去,看上去有些滑稽。 桓之立刻回应,好说好话地道:“有!你要吗,我去派人请来。” 叶蓁抬头瞧一眼桓之,停顿片刻,换了种颇为温柔的语气:“劳烦二哥哥。” 桓之一怔,随即笑了一下笑:“小妹客气。”说着走到营门口,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画师便至,叶蓁向桓之使了个眼色,桓之回忆,将章善的面貌特征讲了出来,不一会儿,一个简单的画像便跃然纸上。桓之瞧着不太像,又口述改了几个地方,如此改了三次之后,连于公公都说已有九分像。接着,叶蓁口述又请画师画下送信人的像,待确认过,立刻提笔与画师一起将画模仿出几张,吩咐香桔分发给各领头人。 “才一日这信便有了来回,那人步行来此并未骑马,想必章善离此地并不远,一定派人盯紧!只盯紧便可,莫要轻举妄动,有消息随时来报。”叶蓁将乌山县舆图铺开,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地方,又道,“将胭脂铺周围的黄衣卫全部撤走,莫要惊了蛇。快马加鞭给红叶送信,让她立刻去胭脂铺子给我买些胭脂送来。” 佘郎中领命立刻出了营帐。 等待的时间很是煎熬,桓之是个沉不住气的,已经往返叶蓁和自己的营帐不知几趟。一向沉稳的于公公也有了焦急之色,时不时便会皱起眉头,面上最为淡定的还数叶蓁和彦梁。叶蓁天性如此,彦梁则是悄悄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他并未宣之于口,他不想在旁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实力,也怕露了实力他们会懈怠轻敌。 酉时中,天未擦黑,红叶拎着一包胭脂水粉来了军营,被人指引着进了叶蓁和香桔的营帐,待人一退去便急急地道:“你说的那家胭脂铺子今儿下午早早关了门,我还未挑完,便将我们轰出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蓁给红叶斟茶:“东边的胭脂架后可有个白发老人?” “今儿是个员外郎,白面皮,模样还算俊俏,就是稍微老了些,精瘦。走路时脖子像乌龟一样前伸,瞧着猥琐,浪费了那张脸。”红叶仔细想着,还学起了那人走路的样子。 叶蓁手一伸,香桔将章善的画像取来,递给红叶。红叶定睛一瞧,颦眉道:“像,但又不像。” “哪里不像?” 红叶道:“我见的那人嘴角没有这颗痣。” “嘴角有痣在相面先生眼中是福禄双全之意。”彦梁走进帐中,将另一白胡白发老者的画像递到叶蓁眼前,道,“这是温瑞请黄衣卫的人画的那位老者的像。前面说,章善迷信,他迷信的点不止在时辰,还在相貌。他本人应当没有这颗痣,只是为了在那些显贵面前有一个好面相才点了这颗痣。这种事在商贾之间很是流行,有时也是为图个好意头。” 叶蓁将三张相放在一起仔细端详,而后又重叠在一起就着灯去瞧,果然是同一人! “快,吩咐下去,章善擅易容,凡是相貌相似的可疑之人均不可放过!” 说话间,桓之闻声而至,急急地进了门却一句话都不讲,只是扫着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红叶见状起身,向众人行礼离去。 “我的人来报,章善向西南去了。”桓之道。 “去找甘将军?为何?是想先下手为强还是急着去解释?亦或者,他认为苟将军占了舒家的军营要去找甘将军做帮手来营救女儿女婿?” 桓之语露不屑:“他是为了舒家军的军权,与我何干!”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遇伏
第123章 遇伏 彦梁插话道:“先不要着急下结论,章善狡诈,待我的人回信之后再思量不晚。” 叶蓁摇头:“不,无论章善去与不去,我们要防范于未然。甘将军那边容易生变,我们需派个人过去。” 彦梁思忖片刻,点头道:“公主所言在理。我们几人中数温瑞与甘将军私交最好,还是他去比较稳妥些。” “那便请于公公来商议吧!” 于公公也认为叶蓁所言在理,是得有人去甘将军那瞧着,以防章善使诈甘将军听信谗言倒戈,也防章善狗急跳墙对甘将军不利。只是,在派不派兵这一问题上,四个人有两个主意,叶蓁和彦梁主张以安全为主,章善狡诈,难保这不是引蛇出洞之计,在去甘将军那坐阵之前,需得先留住性命,但不可派在籍官兵去,以防后患。桓之和于公公主张,既然是秘密前往,那便越少人知道越好。讨论半晌,最终还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于公公带六名彦梁的暗卫前往西南,即刻启程。 午夜,祁国来了回信,信使半点不敢耽搁,唤醒了睡梦中的贺之。贺之披衣而起,待看过信后,许久没有任何反应。呆坐半晌,他已无睡意,于是穿衣下榻,准备出门走走。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一个去请曲副将,一个进门侍奉,待帮他穿戴好义肢默默退了出去。 “泓妃已决定要将叶蓁与夏椴的婚事提前了。”贺之的声音轻得如这山间的微风,很是飘忽,“我想,一定是有人要按捺不住了,夏椴的皇位之争还是未能逃过。” 曲副将赶忙瞧一眼贺之,像是憋了许久,咬牙道:“将军都已被害成这样,管他什么家国,既然与公主互相挂念,干脆逃开这个地方,索性去过神仙日子,何必如此忧心还失了心爱。” 贺之回身,笑了一笑:“今儿你这是怎么了?好歹也是做过四安将军的人,怎会说这样的话?若泓妃背后之人真如我猜想的那个,在夏椴登上高位的那一刻,那人便会剑指永乐国,这口恶气他已经憋太久了!” 曲副将的脸色比这夜色还深沉:“那又如何,瘸着一条腿老子也能将他们打回去!真真瞧不惯!太憋屈了!逼上乌山也便罢了,怎的将军一心为国还要被自己人赶尽杀绝?更何况,那是什么人,我们好好的一个公主,为何要去那龙潭虎穴!末将不服!” 贺之转回身去,看着脚下幽深的森林,道:“你说,这世间什么样的男子能配的上叶蓁?” 曲副将脱口而出:“无人。”话一出口,他便知失言,暗自咒骂自己一句,想去找补,却被贺之伸手制止。 “你说的对,我配不上她,戚巽配不上他,就连夏椴也一样配不上他。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叶蓁去了才能给永乐国争取时间,我要做的东西还在炼炉之中,没有它们,祁国纵使再衰败我们也无胜算。或许真的是天注定吧,我们叶蓁还是未能逃过。” “将军……” “送信给皇上吧,越快越好。”贺之打断了曲副将,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歹让叶蓁尽快离开这边的漩涡,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叶蓁看到玉娇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明明不过二十多岁,却如同四五十:“我知这药性,却从未试验过,你倒好,万一无法恢复可如何是好?” 玉娇双眼低垂:“这些惩罚还不够。” 叶蓁与彦梁对视一眼。彦梁的表情尤为冷淡,在她看过来时下巴向旁边的人抬了抬。她会意,将香桔和所有下人支了出去。 彦梁冷冷地道:“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吧!” 玉娇抬起眼,眼泪汪汪地道:“我想见将军。” 彦梁不语,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碍于叶蓁在场并未发作。 叶蓁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弋,而后道:“你是皇后派来的奸细,曾经害过将军,给我个理由,不然我无法让你见他。” “奴,想将军了。”话音未落,玉娇已泣不成声。 叶蓁有些无奈,又去看彦梁。彦梁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咬牙切齿地道:“混账!知不知道因为你死去的东辰都不得安生?竟然还敢在此讲这种浑话!” 玉娇的哭声更大了。 平日里总觉得彦梁看上去性子虽冷但极少有如此严肃之时,瞧见他威严的样子,叶蓁才与他那首富的名号联系在一起。一想也是,当年罗将军也是与戚将军齐名叱咤风云的戍边大将,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纵使为商贾也难掩英雄之气。 许是感觉到叶蓁的视线,彦梁看了过去,四目相对,她的眼中少了一份清冷,阳光下的眸子少了些许幽深有了一种梅染之色,如琥珀闪着光,嵌在如明月般的面庞上,像叶公点的睛,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起来,这一瞧倒是让他红了耳根。他慌忙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却听玉娇道:“我知道戚家三位公子是如何死的。这个秘密一旦讲出,我的命便很难保住,这下,我有理由见将军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彦梁厉声道:“说!” 玉娇背过身去,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又从里面取出几片丝帛递到彦梁手中:“戚家四子,只有四公子可为皇后所用,大公子刚正不阿志不在为将,故,前些年皇后对其并不在意。在外人眼中,二公子与三公子去后,大公子是恐戚家军后继无人再加四公子那时还年幼这才弃文从戎入了军营。可是,真实原因,却是得知了二公子和三公子死因。” 彦梁在玉娇讲话时恰好看完一封信,握着那薄薄的丝帛,一动不动。信上的字迹一瞧便知是东辰的,瘦长体,透着严谨与内敛。信上说,他已做好赴死准备,求皇后不要再为难贺之,她想掌控戚家,想掌控天下,都依她,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彦梁,只求不要对他儿时的挚友贺之也赶尽杀绝。 “此信怎会在你手中?”许久,彦梁问。 玉娇道:“是大少爷托人捎给奴的,许是在警告奴。这信还有一封送到了皇后那里,内容是一样的。” 彦梁垂首,看着熟悉的字体,那个满腹经纶的翩翩公子恍然就在眼前,他似乎并未离去,只是像往常厌倦了宫廷与世家束缚躲到深山清修一般不见踪影,过些日子便会突然出现,然后拿一壶好酒,用最温和的笑容向彦梁赔罪。偶尔,他们还会谈起贺之,语气中必满是遗憾和想念,他说过,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想亲自去邀请贺之,仍是他们三人,再纵一次马,再游一次湖,去北山赏雪,南山赏樱,而后大醉一场。 彦梁将看完的信递给叶蓁。叶蓁看着彦梁满是伤感的眼睛接过时的表情也变得郑重无比。 玉娇拜了下去:“当年戚二公子与三公子仗着戚家的权势暗中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状纸告到先皇处,先皇雷霆大怒训斥了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皇上想借此废掉已是太子侧妃的皇后,却被皇后抢先一步派人暗杀二公子和三公子,并上报先皇以表忠心。先皇碍于戚将军的功绩,暗中压下此事,对外宣称二位公子是为国捐躯,给戚家留足了体面。当年,奴还是皇后身边的近侍,这些信均为奴传送,原本皇后命令销毁,奴斗胆偷偷留下为的就是留一个保命符在身上。” 彦梁看完,将信全部递给叶蓁。 皇族对于儿时的叶蓁是遥远又虚幻的存在,纵使被贵为王爷的渊逸养在清月阁,她对他的身份亦是没有任何实感,对于皇族与戚家当年的事更是知之甚少。不得已入局之后,皇后的狠辣她已真实领教过,但还是无法相信她竟然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去连杀两个亲人,不,算上戚震,是三个。 彦梁的话语中压抑着不断升腾的怒气:“东辰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玉娇昂首挺胸:“因为奴给大公子看了那些信!皇后答应奴,只要兵权,不会伤舒家任何人,她食言了。奴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如此行事,所以才有了大将军给奴的那封信。” “原来,东辰是在让你留下证据。”彦梁喃喃自语,“所以说,戚家四子,皇后杀了三个。” “是。四公子是最听话的一个,他为皇后做了许多肮脏事,包括杀公主全家、为将军下毒,还包括……”玉娇抬起头看向彦梁,“还包括活埋吕县三十六矿工及将铁矿走私案栽赃到罗大公子头上!” 彦梁应声而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了地上。 “给我拖出去!”彦梁怒吼。 立刻有侍卫冲进帐内,拎起玉娇便往外拽。玉娇焦急回身:“所以,罗大公子,奴可以去见将军了吗?” 彦梁怒不可遏,哪还管玉娇。叶蓁见状,走向玉娇:“你且稍安勿躁,我会给你答复的。” “报——”门外突然冲进传令兵,向公主跪了下去:“公主,信使来报,五里之外出现百名骑兵,正向着军营方向而来。大将军命在下护送公主前往乌山躲避!” 彦梁豁然起身:“谁的人,看清楚了吗?” “根据信使的描述,应当是夫人兄长的心腹。” “章忻的人?” “是!” 彦梁不由分说,拉着叶蓁便往外走:“那是个杀人越货的土匪,控制着整个京城的黑市,身边全是一等一的打手,养了许多只认钱的杀手。此处危险,赶紧离开!” “或许,我可以帮忙。”叶蓁一边跟着彦梁跑,一边道。 彦梁果断拒绝,看到不远处的马又加快脚步,托着叶蓁的腰直接将她送到马上:“不可,你的命关系到两国和平,出不得一点差错。听话,赶紧走,我会派人随时与你联络。另外,看好贺之,他那边应当也不太平。” 话音刚落,玉娇突然尖叫一声,挣脱掉侍卫的束缚向另一匹马奔去。彦梁立刻去追,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向她的后颈。玉娇未能收住力,踉跄了两下才倒地。 眼瞧着香桔从另一顶帐中奔出上马,说要护她前行,叶蓁不再耽误,将两瓶药扔给彦梁,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喊到:“白色是玉娇的,青色是甘顺的,早晚服。告诉玉娇,见自己喜欢的人,总不能是这副样子。”说完纵马疾驰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彦梁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向大将军营帐奔去。 叶蓁和香桔在前,既然彦梁已现身,他安排保护叶蓁的暗卫便已无再隐藏的必要,跟着二人也冲出了军营。一队人一刻不停一路狂奔,刚冲进离乌山不到一里路的山坳,突然听到了厮杀的声音,她暗叫不好。 前方探路人奔出去又回转,冲叶蓁大喊:“公主快回,我们中计了!” 叶蓁闻言却仍未放慢速度,低伏在马背上回头大喊:“速回军营报信,切记,不可动用舒家军!” 立刻有二人响应,勒马回身向相反的方向奔去。其余人见拦不住叶蓁,全都抽出佩剑做好迎战准备。 叶蓁将马鞭甩得天响,还未出山坳便看到有两队人在厮杀,而被曲副将护着靠在山坡上的正是贺之! “弓箭!”叶蓁横扫一眼,大喊。 香桔立刻将弓箭扔给叶蓁,率领众人很快加入混战。 对方领头人很是狡猾,完全混迹在众人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叶蓁纵马直冲人群,横冲直撞几次之后,那人终于露出马脚,不过还未等她举弓,便有一群人冲向她。 叶蓁分神去看贺之,果然,攻击他的人立刻减少许多。她纵马冲去,在离他一段距离时迅速将手中的剑扔给他,而后掉头又冲向相反方向。有人用棍打向马腿,叶蓁纵身一跃,在地上打几次滚之后在贺之手下的围拢保护下完好无损地起身。 “果然是个奇女子!”章忻大喊,“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了!” 叶蓁盯着章忻,面露坚毅之色,喊了回去:“今日杀敌,杀一十两金,杀二加倍,杀三再加倍!”她举起手中的马鞭指向不远处的章忻,另一只手缓缓举起手中的公主令,“若谁能杀了他,特许回军,即刻封偏将军!” 立刻有震天响的回应传来。章忻脸色大变,而他身边的人也有了异动。这些人原本就是亡命之徒,行事全以金钱衡量,叶蓁正是想到此处才故意这般喊话。这一喊,不止自己人的士气被鼓舞,对方的士气却也弱了一半。见章忻也要喊话,叶蓁岂会给他机会,手一举,贺之的一支箭直射了过来。 章忻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管什么士气,直接提剑冲向了叶蓁。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悬崖之马
第124章 悬崖之马 探子言,明叶蓁饱读诗书,聪明狡黠,行事果断,会武功但并无擅长兵器,为防身随身携带匕首一把,但与人交手时很是随性,往往身边有何武器取来便用,譬如,她手中的鞭子。章忻自幼在杀手堆中混,成年之后更是在父亲的支持下养了百余名杀手专为那些达官显贵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培养杀手的过程之中,他见过他们使用各式兵器,用鞭的也有,但从未有一个像叶蓁这般将鞭子甩得如此好看的,那纤细的腰肢,清冷的脸,纵使是敌人也让人一眼难忘。 章忻起了歹心,小声吩咐身旁的随从:“公主要活的,其余的格杀勿论!” 随从微微颦眉,见章忻瞪他,只好答应,原本用了十成力这下也只敢用五成。只是,这五成他也未用多久,只因刚刚的分心,便被远处的贺之一箭射穿了喉咙。 章忻大骇,手一伸,示意身旁人向贺之攻,自己去与叶蓁缠斗。叶蓁似乎已看出他并未全力,怎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就在保护她的暗卫合力攻向他时,她突然手一翻,启动腕弩,射出一枚铁丸,那丸一碰到他的铠甲立刻炸开,散出白烟,还未等他去掩住口鼻,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她本想冲上去补刀,对方却冲来四人,二人舞着乱棍进攻,另外二人将章忻拖到坡边护了起来,另外一边有人看此情形上马疾驰而去,应当报信去了。他们在做这些事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也丝毫没有犹豫,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叶蓁不恋战,身旁的人与那二人依旧缠斗着,她这才得暇,冲上一个土坡,绕道支援贺之。身边保护她的人多,手中的鞭子使得不顺手,束缚了拳脚,好在保护贺之的都为精心挑选的高手,两方对垒虽未吃亏但一时也难分胜负。 本以为章忻中毒后对方的士气能更加低迷,没成想,反而适得其反,原本因金子而降低的士气不知为何突然又高涨起来。这样耗下去对彼此都不利,叶蓁不止担心贺之,更担心舒家军,久无援兵,说明那边也有了麻烦,如此推算,章忻应当是兵分两路准备左右夹击,她已命令不可动用舒家军,如今这些人已是难以应对,若章忻的援兵先到,那他们的胜算便会小许多。想到此处,叶蓁一边应对敌人,一边退到贺之身旁,道:“我带你逃。他们的目标是你我,我们逃了,他们便再无打下去的意义,还能为这些将士引出一些人去。” 贺之手中只拿了一张弓,箭矢早已用完,听到此话立刻回应,吹哨唤过两匹马来。护卫们会意,立刻摆出阵型护送,叶蓁与贺之毫不犹豫上马,却一时无法冲出人群。正在焦灼之际,香桔带领几人突然冲到章忻之处与护卫他的人缠斗起来。围攻叶蓁和贺之的人立刻有了反应,多数撤回保护章忻,余下的人三心二意乱了阵脚,守卫们立刻为他们杀出一条路,马儿飞奔而去。 “围攻章忻,杀无赦!”叶蓁大喊。 众侍卫立刻会意,向着章忻的方向攻了过去。 有六个章忻的人携带弩箭从混战中追出,贺之见状,向叶蓁的马狠狠地抽了一鞭,准备独自应战。叶蓁哪肯让他冒险,没跑出多远又掉转回头,连向几人射出腕弩,距离太远,这次却没有章忻那般幸运,只有三人中弹并成功炸开,但余下的三人收到毒药波及有了惧色,只是不知为何进退为难。 山坳突然又传来马蹄声,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加入混战,看衣着竟然是曾经驻守乌山苟将军治下的一支队伍。 叶蓁与贺之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要冲回去继续战斗,马儿刚掉转回头,突又听到身后也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两人立刻回头,一个举着写有“甘”字战旗的百人队伍直冲了过来。 贺之不知甘家是敌是友,毫不犹豫地下马,而后跨上叶蓁的战马,护着他退至一旁,万分紧张地盯着领头人,手紧紧地抓着缰绳,似乎已做好为叶蓁挡剑的准备。可是,甘家的队伍并未向他们举起刀剑,而是由领队带头分出十人将他们围了起来,其余人全部加入战斗。 马被厮杀声吓得有些不安分,贺之先行下马,顺手拦住也要跟着下马的叶蓁。叶蓁很听话,只是低头瞧他,他抬头,迎上她的视线温和一笑,柔声道一句:“没事的,放心。” 叶蓁不知怕,目光所及也能看到战况,自然不会有无谓的担心,她还是那样的心态,若天要收她,那她便去,至于身后事,自然会有人去解决。 “这便是公主想看到的吧?”领队突然开口。 两人都在马上,几乎齐肩,叶蓁不知领队讲此话所为何意,但还是认真回答:“一朝为将,便要效忠皇上守护百姓保卫国土,而不是做谁的私家军。甘将军忠勇半生怎就打不退那些个乌合之众的匪寇,无非是心灰意懒懈怠军务。只是,如今是和平盛世,若真起了战事……”她手指指向混战中的那些人,“甘将军真的有自信迎敌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领队不语,默默地看向人群。 叶蓁也不再多言,至少,她已确定甘家是帮他们来了。 混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叶蓁终于看到了彦梁。 贺之的腿不能久站,此时已是强撑,在见到彦梁的那一刻,他突然一软跌坐在地。叶蓁立刻下马,要检查他的伤腿,却被他制止。 “那边如何了?”叶蓁问。 “章家的人堵了军营各个出口要人,桓之本想与他们鱼死网破,但碍于你的命令未敢用强,磨了这些时辰,最后还是玉娇出面假借章氏之口要将青儿姑娘下葬才开了侧门。”说完,彦梁看了贺之一眼。 贺之却看向叶蓁。 叶蓁不语。 此时混战已接近尾声,章忻那边已呈颓势,有人看势不妙准备逃走。章忻的护卫扶起幽幽转醒的他,也做好了准备。 “放章忻走。”贺之突然道。 彦梁看向叶蓁,叶蓁微微点头。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领队却很是不解:“末将得甘将军命令是要将章家赶尽杀绝,为何放走章忻?” 贺之淡淡地道:“为找到章家的老巢。算脚程,章善明日才能到西南,若章忻现在就死了,一旦他得到消息必会逃遁,届时我们再想斩草除根便难了。烦请告诉甘将军,他还需继续沉寂些时日。” 领队不再言语,做出一个手势。这边的人不再步步紧逼,章忻的人很擅长逃离,抓住时机跃与马上,很快没了踪影。剩下的打手们降的降,机灵的也逃了。 “上乌山吧!”贺之的脸色很差。 彦梁扶贺之起身,他的腿已无法站立,行走更是困难。 领队见状唏嘘不已,似乎为了给贺之留体面,先行一步率领身边人探路去了。 彦梁与叶蓁将贺之扶上马,一起上了乌山。 今日一战,贺之的人死二十余,重伤十余,轻伤无数。章忻的人死四十余,被俘二十余,其余的全部逃脱。 上山后,贺之未再发一言。叶蓁想查看他的伤势,他也很是不配合,借口累了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她并未勉强,费了一个下午为伤员们诊治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在用膳的空档有了片刻喘息。 寨中无女眷,每间房中均有男子居住,叶蓁不便入内。院中有一石桌,无风,她便在此用膳。 曲副将有些局促,看着叶蓁几次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却装看不到,只是问一个下午不见彦梁他去了哪里。话音刚落,彦梁带着一队人推着几辆小车出现在寨中,车里装着药材、食物还有一些家用和棉衣。 “桓之哥哥那边如何了?” “散了。估计是听到了这边风声。”彦梁道。 叶蓁又问:“派人跟着了吗?” “跟着呢,他们已乱了阵脚,以前这些杀手最会隐藏行踪,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查他们,不难。” “今儿我瞧着他们的打法就像不要命了一般,虽说是亡命徒,但还是过于蹊跷,我总觉得有诈。” 一旁的曲副将赶忙道:“将军也瞧出来了,一个时辰前去审了被俘的那几个,说是章善绑了他们的家人,还将他们杀人的证据归在一起,若不听指令,立刻报给官府。” 彦梁冷笑:“主谋告发自己的打手,这得有多大的自信不会牵连自己才敢这样做!” 叶蓁道:“我担心的是,今日只是不是章善的主意,是皇后的。” 众人似乎都已想到这一点,均沉默。 贺之不知何时艰难地出了房,一步一步地挪向他们。曲副将见状起身要去搀扶,被叶蓁暗中制止。 叶蓁不再看贺之,垂首继续用膳。她吃得很急,完全不似平日里大家闺秀的吃相,像是要赶着做什么事。贺之也不瞧她,专心致志地挪动脚步,直到走到叶蓁眼前。 “公主不宜待在此处,我已派人去请戚军医,用完膳后,还是请回吧!”贺之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另外,泓妃来信要将和亲一事提前……” “好。”叶蓁道,面色很是平静。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就连彦梁亦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一个“好”子将贺之余下的话全给噎了回去。 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有了细微的动静,叶蓁如惊弓之鸟,立刻弹跳而起。曲副将赶忙安抚:“公主莫怕,应当是二公子的人。”说着,瘸着一条腿走了过去。 来人不是桓之的人,而是他本人。见他冒险至此,贺之自然少不了又是几声训斥。桓之却不以为然,道:“我来通个气,顺便看看你们有没有伤到。” 叶蓁立刻道:“说吧!” 桓之一双眼睛在贺之与叶蓁脸上瞟来瞟去,瞬间也小心起来,语气放得极轻:“说是要人,就是想拖住我不让我派兵,想必是带着要杀兄长和公主的决心。我想他们一开始也不知章氏已死,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没见到人,正怀疑,看到玉娇带着青儿的尸首出来,便信了章氏心情郁闷已睡下的话。离开时很匆忙,应当是得了章忻被你伤到的消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叶蓁“嗯”了一声:“你不出兵是对的,就算他们不去拦你也不可,不然,又有人要弹劾你了。” 桓之颇为不服:“法理无外乎人情,我嫡亲的兄长,有何不可?” 叶蓁睨一眼桓之:“你是要等着给皇后送罪证吗?不剿匪反而助匪,你这个大将军是做得太稳了吗?” “那为何甘将军便可以?” 叶蓁突然觉得有些累,直接堵了回去:“那是甘将军的事,与你何干!” “甘将军也不可!”贺之突然呵斥,“你们莽撞了!” 叶蓁愣了一瞬:“你不是默许了吗?” 贺之不看叶蓁的眼睛:“我默认你们拉拢甘家,但并不赞同他与皇后一派龙虎斗,两方实力悬殊,恐会牺牲无辜得不偿失!” “那你为何不明言!”叶蓁突然嗓门大了起来,伸手推一把贺之的肩,逼他看向自己,“你想做什么?” 贺之看着叶蓁,一双眼睛中贮藏着太多太多复杂情绪,她突然觉得似乎有些瞧不懂了。 叶蓁深吸一口气:“你在我心目中是刚正不阿英勇无畏的骁勇大将军,说不希望你被世俗侵染的确强人所难,至少,我希望在发生过那么多事之后你仍是正直的。我知道有许多事我不懂,但,我懂是非曲直,更懂人作恶极易,向好却很难,我不希望你回不了头。” 贺之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叶蓁,不语,握着拐杖的手却已青筋暴起。 叶蓁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又靠近贺之一步,眼中特意带上了一丝祈求:“我来。皇上利用我,但也给了我公主的名号和权力,那我便用。我无情无义,不知悲喜,我来!祁国好战,这些年祸害了不少平民百姓,我信你不是那好斗之人才未赶尽杀绝,你救我过,如今又是我的义兄,我不求你成为什么大英雄,只希望你所愿皆美满,看在夫人与孩儿们的份儿上平平安安的。论手段,我可以卑鄙百倍,瞧,为了借戚巽的势,我勾引过他,为了引夏纾上钩,我还勾引过逸王爷,我知道他们图我的色,那我便用我的色。我没有顾忌,但你不可。”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恶魔
第125章 恶魔 周围寂静一片,桓之怔怔地瞧着叶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握着贺之的手臂焦急万分:“哥,你上乌山前答应过我的,‘行为寇,心为国’,此为权宜之计,不可假戏真做啊!” “长老已将我逐出族谱,以后我的事也不会牵连你。”贺之拍拍桓之的手,“叶蓁是对的,今夜你也不应当来此,万一被人瞧见,之前我们做的一切全都白费。回吧!” 桓之撇过脸去:“皇后怎会相信,章氏死在军营,我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叶蓁知道贺之心中纠结,虽仍担心,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再多言,便接着桓之的话头道:“放心,我已派人给皇后送了密信。‘公主突闻苟将军把持舒家军心生不满,为助大将军掌权杀了苟将军与章氏,如今东窗事发已逃往祁国’。” “叶蓁!” “公主!” 在场之人无不惊呼,就连彦梁也不知叶蓁何时送的信,联想她之前说的会将罪名揽到自身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在赌气,原来她已经做了! “我不需要你救!”桓之还要说什么,被彦梁厉声制止。 “莫再说那些混帐话!于公公的信使呢,来了没有?” 曲副将从震惊中回神,立刻跑出去问,片刻之后带了一条丝帛回来:“一刻钟前到的。” 贺之接过,展开一瞧,上面写着:“吕县北城范府。” “我岳母姓范。”桓之立刻道。 叶蓁看向桓之,面无表情地道:“明日便为贵夫人扶柩下葬吧!至于其他的事,你知道越少对你便越有利,走吧,不要再上乌山。” 桓之面露不服之色,只见众人均以赶紧要他走的目光盯着他,嗫喏片刻,只得悻悻离开。 叶蓁转向彦梁:“可否借你的人一用?” 彦梁立刻道:“多少?” “有多少?” 彦梁会意:“明白。明日一早,八里铺见。” 八里铺是乌山通往吕县的必经之路,在那相见,可以省不少时间。 一旁的贺之突然开口:“不必,我教中之事,我自己解决。公主马上和亲手上不可沾血,甘将军也还不能与皇后撕破脸,我来!那几个杀手已交代清楚,家母为章善与章氏合谋杀害,那日挟持夫人明面上是周邡背后亦是他们所为,而乌山之炸更是他们做的!好歹我们也是姻亲,为了一己私欲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若不与他们算清誓不为人!” 叶蓁只觉得这半天口舌全白费,盯着贺之,手指指向伤员的木屋:“就凭他们?” 贺之如赌气一般:“对,就凭他们!” “莫说气话,莫说气话!”彦梁赶忙插话,将二人隔开,对贺之道,“戚巽与章善联手栽赃我之事我咽不下这口气,算我一份。” 贺之不语,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看向叶蓁:“你不许去!”说完,又继续向前行去。 彦梁有些尴尬,看向叶蓁时,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叶蓁瞧着发愣,许是感觉到他的善意,动动嘴角笑了一笑,转身向山下行去。彦梁赶忙喊过香桔和随从,又挑了几个人,护着叶蓁下山,自己却留在了山上。 范家对于贺之竟然一点都不陌生,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就是个贼窝!从护院到范家的子辈、父辈全部都是章善给皇后豢养的打手,他们不知晓舒家之事,几乎每个环节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对于贺之的到来,范家早已做好防范,只是他们并未想到半生驰骋沙场的贺之拖着几十个伤员,压根儿就没打算与他们硬碰硬。仅仅是几个装满毒药的铁球,几斤火药,范家便已如遭了天劫,几乎无招架之力。 贺之半生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平日里从不滥杀无辜。如今,他的手上已沾满范家人的鲜血,可是这些还是未能消除他心中不断升腾的恨意。叶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贺之变了,在经历过无数不公与磋磨之后,他将心中的恶魔完全释放,丝毫不留。 那个幼子比睿大不了几岁,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满脸满眼的不服,口中的咒骂声从未停歇。贺之瞧着他,心中想的是睿儿在屠刀下、大火中、逃亡中所经受的种种。到底是他无用还是皇后的走狗们太过狠毒,他们在追杀舒家老妪妇孺之时何曾有过怜悯之心,他们又如何下得去手?为何他手握尖刀却彷徨无比,他在心疼谁?这个仇人的孩子吗?明明前一天他和叶蓁差点死于他们的刀下。 “贺之!”彦梁大喊。 晚了,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贺之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叶蓁的身影,伸出手,他却再也触碰不到了。他心中生出了这样一句话:“回不去了。” 不到一日,乌山匪寇舒贺之屠章善岳丈家满门一百多口一事传遍朝野,请求尽快剿匪的札子摆满了渊拓的书案,早朝比平日的足足拖了三个时辰,直到渊拓被气昏过去,那些大臣们才肯停止争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还是将贺之逼出来了。”渊拓歪在榻上,单手支颐,看向眼前的罗美人,“这也是你父兄所希望的对吗?” 罗美人沉默片刻,回道:“回皇上,的确是父亲所希望看到的,可是兄长却很是痛心。” 渊拓深吸一口气:“三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一个断了翅膀,一个客死他乡,还有一个被寡人亲手逼成了怪物。呵,这世道,谈什么和平盛世!” 罗美人柔声道:“为了天下子民,哥哥甘愿效犬马之劳,断了翅膀又如何,成了匪寇又如何,刀不在贵,锋利便可。” “只是,叶蓁必是伤心的。”渊拓讲完,视线缓缓下移,“起来吧,仔细身子。” 罗美人申神情略显慌乱,四下环顾,谢恩后站起身来。 看着罗美人,渊拓那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丝血色。 彦梁几乎是马不停地回了舒家军驻地,迎面碰上桓之,两人视线一碰,他便知晓还是晚了一步。 桓之与彦梁并肩而行:“她本就是个不喜不悲之人,现在到处在传兄长的事,瞒不住。” 彦梁走得极快,“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叶蓁正在收拾行囊,听到彦梁回营的通传手滞了一滞,又继续之前的动作。香桔见状行至门前,掀起了帐帘。 叶蓁背对着门,彦梁瞧了眼香桔。香桔默默摇头,又回到叶蓁身边,轻声道:“公主,我来吧!” 叶蓁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面向彦梁,还未等他开口便问:“你的身份暴露了吗?” 彦梁道:“并未,那日着的是与他们同样的衣服。” 叶蓁点点头:“京城来信,要在此处为我建一座行宫并准备和亲事宜。我给皇上回了信,国库亏空,无需为我这空头公主劳民伤财,我准备将月府的门面修整一下,今儿便要过去了。总住在驻军要地,的确不妥。” 彦梁面色一沉:“他连京城都不让你回?” “如何回得?” “日子是定了吗?” “下个月十九。” “不到一月,这也太仓促了些!” 帐口的桓之一听也急了,大跨步行至叶蓁身边:“你这便应了?” 叶蓁面无表情地道:“你想让我抗旨?” “别抬杠!”桓之转着圈找叶蓁的眼睛,“就这样丢我哥,你忍心?” 叶蓁这才看向桓之:“你哥何时又需要过我?以往他瞒我的那些事,我当他以为我是女流做不得什么大事,也当他是为了保护我。是啊,他是大将军,何必要与我这孤女知无不言,我理解。知道吗,我其实不懂何为后悔,可是这几天我如坐针毡在此胡思乱想,想来想去突然知道了后悔的滋味。那夜我不该那般卑微地去求他让我来,或许他从未相信过我,我却还在狂妄自大自不量力想为他挡风遮雨!” 桓之彻底急了:“我的好妹妹,你明知哥哥从未这样想过!” 许是这“妹妹”二字触动了叶蓁,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要去做我的事儿了,是我该做的,也是他希望我做的。二哥哥,他都与皇上商议好了,我的终身大事,甚至都未知会我一声,他又如何忍心?他如何想,重要吗?” 桓之顿时哑口无言。一旁的彦梁也想劝,可眼中看到的叶蓁仍旧平静无波,若劝了,反而是他小题大做。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世间对贺之多有不公,对叶蓁又何尝不是? “之前让你将兄长逐出族谱一事看来是起了效用,再加前几日你并未出兵救援,纵使皇后有所怀疑也不会对你如何,她不言朝野也不会有异声,不然屠范家满门一事你逃不了干系。二哥哥是舒家最后的希望,我知你心中别扭,但还是想你尽快将权利握在手里,不然,兄长这一辈子将再无翻身可能。行千善无人知行一恶却会万人唾弃,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我话已说完,今后见面的机会渺茫,还望两位哥哥珍重。”叶蓁说完,向桓之行了个蹲礼。 桓之焦躁不已,但叶蓁却不再给他讲话的机会直接走了出去。见香桔未跟上只是抹眼泪,他拼命示意,香桔却摇摇头哭得更凶了。 “我去吧,你们二人守好军营,若皇后再派什么将军来,直接打出去便可!”彦梁说完追了上去。 两人带着随从出了军营,叶蓁手中拎着一个食盒,没有坐马车,信步而行。彦梁一身短打装扮,抛去那些繁琐宽袍大袖,人看上去精神干练了许多。他没有问她去哪,她也不提,两人无声地走了将近一里路,在河边停下来。她四下瞧了瞧,上了一个小山坡。 坡中央的向阳处已有绿意,那里有一座新坟,坟前有一座无名碑。叶蓁行至碑前,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一摆到碑前,而后向着墓碑跪了下去。又是沉默许久,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披到墓碑上,抚摸着墓碑道:“我替舒家谢谢你,也道一句对不起。”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彦梁落后几步,向墓碑拜了三拜,而后吩咐身边的随从:“将墓碑清洗干净,派人时不时来照看一下,让青儿姑娘永远都干干静静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月府还是老样子,门口的侍卫原本是贺之的人,因前几日那一战大多去了乌山。她径直而入,选了一间离门最近的院子,稍作休整,便开始写写画画,忙活了一个下午才从书案后离开。这期间彦梁一直在外面的院中处理各项繁杂事务,有家里的,有生意上的,当然,也有旁的。 小厨房已备好晚膳差人来报,彦梁不想打扰叶蓁,刚把人打发走,便看到叶蓁手拿几封信走了出来,他起身迎上去,道:“中午也没怎么用膳,饿了吧?” 叶蓁看一眼众人,知道她这个公主身份还是有人会敬畏,便道:“是,的确饿了,大家都用膳吧!” 彦梁转身吩咐下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叶蓁去大厅。 路上,叶蓁将手中的信交给彦梁,道:“走得急,有几件事还未交代。这几个药方分别是戚巽和甘顺的。这封信是香桔的,这封是于公公的,这封是莫瑾的。叶蓁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罗公子能将莫瑾安全送入京城,他有要事要做。” 彦梁接过,道:“公主可亲口与他们讲。” 叶蓁垂首:“以后你们都离我远些吧。我知道罗公子你也是受人所托,待我和亲后,便也回吧。” 彦梁突然停下脚步,待屏退众人,道:“公主,你可知贺之跪天跪地跪皇上跪父母却从未跪过旁人?范家那一战结束后,他却跪了我,求我照顾好你。”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彦梁的眼中透着焦急和无奈。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地去盯着叶蓁瞧,瞧她的神情变化,瞧她是否可有一丝丝触动。她依旧平静,如死水,纵使疾风起,也毫无波澜。他年长她足足一旬,若是面对旁的小女子,他甚至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瞧,可偏偏,在她同贺之讲过那些话后,他打心底开始尊敬欣赏她,这与她的身份并无无关。 “那又如何?”她说。 彦梁许久未能回神。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大喜之事
第126章 大喜之事 章家的事远还未结束,虽说叶蓁不再管,但消息还会时不时传到她的耳中。于公公一直待在西南,本是要怂恿甘将军迎战,却因贺之的话又按照叶蓁的叮嘱死死地盯着甘将军,生怕他会轻举妄动被牵连。 章善原本想先下手为强诱杀甘将军,在得知范家的事之后未敢贸然行动,躲了两日恰好给了贺之机会。 几日之后,章善在西南军驻地附近的居所被发现, 贺之派暗教之人寻到一股被镇压的起义军,将之前挑唆他们对抗朝廷又釜底抽薪之计和盘托出,而后略施小计,不用他们出手,那些人很快便寻到了章善的去处。第三日,那群犹如困兽出笼的祁国人冒充匪寇袭击了章善的暂居之地,饿虎扑食般将他们一伙吃干抹净一个活口都没留。章善一生都在两国的各股势力中周旋,对外号称他才是真正的暗教教主,可正是这个心心念念的身份,才让他落此凄惨下场。 章善身死是祁国人所为的消息一传进京城,民间立刻转了风向,有人言通敌卖国之事本就是章善所为,是舒家先查到真相为寻到铁证桓之公子才冒险以身入局,谁知皇后和戚家为掩盖真相转而嫁祸舒家。此消息一出,很快传入渊拓耳中。渊拓震怒,据传对皇后大发雷霆。之后,朝野转了风向,讨伐乌山之声渐止,有官员上书彻查章善暗教教主一事。这一查竟又查出多桩旧案,绑架桓之、毒杀舒家老夫人、几次夜袭将军府,最后还是将乌山之炸和吕县铁矿走私案查了出来。此事一出朝野震惊,章忻巴望着皇后能为他撑腰,转而前往京城。叶蓁已算到这一步,又命人以探子的口吻给皇后送了密信,直言她准备活捉章忻做人证找出幕后指使。明知这是计谋,但稳妥起见皇后还是派人在章忻回京的路上将其“就地正法”。 “京城坊间传闻是公主让莫瑾做的吗?”传完话,彦梁问。 叶蓁侧身半垂着头如同在神游,听到这话轻轻点了点头:“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这些日子,只要彦梁提起贺之,叶蓁均已“他”字取而代之,如同平常小女子赌气那般。其实,彦梁巴不得叶蓁会生气,生气无妨,过后该致歉致歉,该赔罪赔罪,总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是,她不是普通女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跟随和相处,他已逐渐了解她,她的所有感情都太过直接,如同敲着算盘去行商,来来往往清晰无比。这样的人是得罪不得的,只因爱得分明,怨得更分明。 彦梁笑道:“我在京城的生意也不少,没让莫瑾太过费力,凡是我名下的酒肆乐坊均在议论此事。” 叶蓁一听突然想到什么,问:“说起乐坊,罗公子可听过冯宓儿此人?” 彦梁正在饮茶,听到这话突然呛了一下,道:“公主怎会知道她?” “说来话长,总不过与姬将军、冯大人的事。原本想从姬楼那里探些消息,试探过后才知他也很想见到冯宓儿,许是想弄清当年真相。无他,只是怀疑她似乎与宫中的奸细有关,但却并无依据,随口一问。” 彦梁恍然大悟,不过这倒提醒了他,道:“此事交给我,我会去查,有消息告诉你。” 叶蓁谢过。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叶蓁好学,见彦梁整日拿着账本瞧也来了兴致,时不时也会问上几句。彦梁并不好为人师,一开始是碍于她的公主身份和贺之的关系,可是教着教着发现她真的很是聪慧,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慢慢的他便教得起劲儿起来,想着怪不得儿时求学夫子尤爱贺之原来也是因此。是啊,当年的三杰,能真称得上文武双全的也不过贺之一个,东辰擅文却做了武将,他擅武却做了商贾,唯一一个贺之最终也离开了最爱的军营做起了谋士,真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正说着,信使进了门。彦梁瞧一眼信封上的火漆,当着叶蓁的面启开,原本就严肃的神情这下更是让人瞧了大气不敢出。 看完,彦梁将信递给了叶蓁。 事已至此,本以为皇后纵使及时断尾求生但也难免会受到影响,没成想,宫中突然传来喜事,晟美人有孕了。 叶蓁看完还给彦梁。彦梁又重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而后又从袖中取出一长条状的丝帛来,看样子像是来自飞鸽传书。叶蓁接过一瞧,上面写道:“晟美人有孕,主拟大赦天下。” “晟美人?”叶蓁在后宫待得时间颇短,纵使再好的记忆也无法想起她。 见叶蓁疑惑,彦梁解释道:“晟美人出身卑微,曾是皇后的陪嫁侍女,在皇上还是太子时便被皇后做主成了他的侍妾,只因容貌生得美又听话。之前她位份极低,宫中有何事也极少有机会露面,熬了这些年,因有了身孕才抬了美人的身份。本以为章善的事能打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实在没料到,因了晟美人曾是皇后陪嫁侍女这一条,这孩子便可称为皇后的保命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蓁“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仿佛早已料想扳倒皇后并非那般容易。她问:“孕有几月?” “算起来不到两个月。” “那游医还真的治好了皇上的病。只是,我记得家乡的风俗是女子怀孕不满三月胎不稳不外传,京都无此风俗吗?” 叶蓁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彦梁。他虽已而立之年,但并未娶妻,本就对妇人的事不甚了解,就连兄弟姐妹家的孩子亦是等月份大了胎稳了甚至出生后才知晓,此风俗如今想来的确有,只是被他忽略,但由此提醒,他似乎明白叶蓁心中所想。 叶蓁又道:“皇后想借晟美人的身孕来为自己从章家的事中脱身倒可以理解,毕竟千载难逢,上天送的救命稻草。只是皇上又为何放任她如此,只因久无子嗣闻此大喜之事按捺不住想昭告天下?只是此事过于大了,大到容不得他去任性。” “被你这样一讲,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探子传来的消息,晟美人一查出有孕便立刻赐了院子,为了龙胎,皇后赐了昭仪仪仗,侍卫、宫女、嬷嬷数量仅次贵妃,还封了晟美人的堂兄为当地县令,可这位县令原本是个人伢子,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皇上虽然任性,大事上并不含糊,如此一想此事的确经不起推敲。公主是有何担忧之处吗?” “此举太招摇,会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晟美人一人身上,若为保护,不应如此,因着她原本就是不起眼之人,一切如旧便是保护,不必费如此大周章,况且就算再着急,胎坐稳了也不差这个把月。皇后想利用她抽身章家之事可私下与皇上斡旋,没必要昭告天下。我猜想,有两种可能,一,章善牵扯出的事肯定不止这些,皇后要借大喜稳住局势,此事是做给旁人瞧的;二,皇上转移视线,想要保护其他人,此人或许也怀的龙胎,且很有可能才是皇上最为重视的。” “的确,一个章善只能暂时束缚皇后手脚,还无法动其根本。至于皇上要保护的人,我会去查。” “罗公子认为谁能动皇后根本?” 彦梁看向叶蓁,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戚巽。” 叶蓁沉默,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书案的药瓶上。 外面传来叩门声,听那力度和规律是信使。叶蓁与彦梁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转向门口,喊了一声“进”。只见信使迈着比以往要快许多的步子冲到两人面前,将一个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递给叶蓁。叶蓁展开一瞧,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求公主救命”几个字,却无落款。 “哪来的?”彦梁问。 信使道:“是小姐的信鸽。” “罗美人?”叶蓁猛地站起身来,“她怎么了?” 彦梁闻言抬头看向叶蓁,眼中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公主在关心舍妹?” 叶蓁面露疑惑:“不可吗?” 彦梁赶忙笑道:“自然不是,在下只是觉得外界传言公主无情,却并非如此。” 叶蓁恍然大悟,道:“我与罗美人有过几面之缘,她温柔善良极致敏锐,若非在后宫,或许还能成为可谈天说地的朋友。” 彦梁知道叶蓁不是在讲客套话,更是意外,想起她对香桔、青儿和红叶的情谊,心中甚至很希望最疼爱的妹妹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字迹并非舍妹的。” “那就奇怪了。” 彦梁的名下有许多布庄,对布匹面料也颇为研究。看不出字迹,他便仔细去瞧那布料,而后道:“各位贵人所用布帛在颜色、质地上都有着严格规定,皇后平日里多以朱红、玄色、松绿为主,材质为上号的贡缎,刺绣有专门的绣娘和花样,嫔妃们的用度则要低一些断不能超过皇后,而到了美人、才人那些能用可用的便少了许多,再加上这些年皇后缩减后宫开支,位分低的嫔妃们仅靠自己的份例也用不起好的东西。这布条有些奇怪,明明是贡缎的质地,绣的却是普通嫔妃常用的那些杂花。” 叶蓁对衣裳首饰从不在意,闻言接过也瞧了瞧,却没瞧出名堂:“倘若没有你之前提到晟美人,我还真猜不出是谁。也太凑巧了些,让我不想都不行。” 被一提醒,彦梁突然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公主怀疑是晟美人在求救?可是,她不是皇后的人吗,明知公主与皇后的关系,为何还要同您求救?” 叶蓁思忖着,慢慢踱步到窗前:“罗美人久居深宫被皇后看得极严,她能接触的也不过那些个妃嫔、宫女和侍卫们,再联想罗公子刚刚讲的布料一事,极有可能是晟美人。只是,罗公子说的对,她为何要同我求救?” “皇后的陷阱?公主和亲不回京而是直接在行宫纳吉,皇后最重规矩礼仪却并未反对,皇上或许是在保护公主,皇后又是何意?”彦梁沉吟着,“之前我还听过一个消息。和亲日子提前一事最初皇上并不同意,是戚将军多番劝说皇上才松了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戚将军是想保我还是害我?” “消息称是为了戚巽,应当是保。” 叶蓁身形一滞,微微侧身,看向彦梁,嘴角微微弯起:“如此看来,我的美人计已生效。戚巽与戚煜的关系更差了,而戚将军似乎很是为难。” 镂空的窗户半敞着,一株梨花含羞带臊地伸出一枝预放的花骨朵,不偏不倚就在叶蓁的脸前。窗外阳光和煦,暖暖的柔光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那挺翘的鼻子勾勒出极美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如玄鸟的翅膀铺陈在半阖的眼睛上,几分潋滟又有几分孤傲。 彦梁在叶蓁抬眸看过来的那一刻转过脸看向一旁:“公主打算救吗?” 叶蓁淡淡地道:“先静观其变。一来这个‘救命’也不见得就是晟美人的;二来,没有头绪的事我不干。” “倘若真是晟美人的,那便关系到皇家子嗣。” 叶蓁眉毛一挑:“倘若皇上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又何必指望别人?” 彦梁轻笑:“那在下先派人去给舍妹送信查清缘由,届时咱们再商议。” “不。”叶蓁赶忙制止,身子完全转过去面向彦梁,“除了罗美人无人知道你我已联手,万一是皇后的试探之举你直接送信恐会生出旁的事端。寻旁的法子,不会留下证据的法子。” 圣旨不日抵达,免去叶蓁戴罪之身,仍以永乐公主身份静候和亲,赏赐也是从未有过之巨,甚至破天荒地赐了封地,这是亘古未有的。原本以为这些赏赐是渊拓任性所为,待彦梁打听过之后才知是皇后的主意,她还特意叮嘱礼部和户部亲自督建重修月府事宜。叶蓁得知后将两部和那些陪嫁的宫女、侍卫全挡在了门外,而后又是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呈放在了渊拓的御案上。 已经撕破脸,叶蓁也不再顾忌什么颜面,直言不讳直说不相信皇后的人,为保和亲事宜不出岔子,她坚持只修缮大门,其余一概不动。至于封地,因和亲之后久居他国,请逸王爷代为掌管。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玉碟
第127章 玉碟 渊拓很快回了信,这次的口吻倒确信是他在任性,竟全部答应。以丞相为首和各部官员又是一阵夹枪带棒,各种上书,大体意思绕不过一点,叶蓁出身卑微没见过世面如此任性妄为恐会损皇家颜面惹他国耻笑。于是,渊拓又将叶蓁随后而来的第二封信扔到了众官员脚下。 这封信比上一封还要直接,言自从她封为公主,舒家屡遭迫害,明明是有人不想结两国秦晋之好故意阻挠。况且,一直有人以她身份低微吹毛求疵,若她同意大肆封赏大操大办必会有人言她德不配位,若不同意,又会有人言她不识好歹。两国大喜之日,不应被无知无谓之人扰乱心智,故,特请皇上恩准由舒桓之大将军行母家之责,协助负责一切事宜。 “公主真是一点都没有低瞧你们!她出身卑微,你们的女儿孙女们高贵,我封个空头公主,让她们去和亲如何?” 话一出,下面的官员全都噤了声。 渊拓又道:“舒老夫人被害,照理说,公主只是养在寡人名下,还应当守孝三年,为何众卿无人提及此事,是忘了身为人子还是指望着公主和亲后两国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众人面面相觑,礼部一末位官员斗胆言到:“国法有云,以国为重,若国遇大事,可缩短守孝时间自行在家中祭拜晨省昏定直至满三年即可。守孝不重形式而重心诚,公主和舒桓之大将军以两国大局为重,守孝一时自要另当别论。” 渊拓面色稍霁,叹息一声,道:“据寡人所知,祁国也极重孝道,虽说此时国主并不在意,待公主嫁过去恐会惹一些人非议,解释两国为难恐生嫌隙。” 那官员立刻又道:“公主自被养到皇上名下造巨弩、制良药、救王爷立下赫赫之功,虽偶有逾矩,但瑕不掩瑜。有些人无视公主功勋频繁弹劾致使公主大喜之日无法回京本就是荒诞,若被祁国人知晓必会低看公主。微臣斗胆,请皇上念及两国邦交正式收养公主,赐玉碟,如此才可堵两国居心叵测之人之口!” 众官员又开始议论,渊拓听着,“皇族血脉不可混淆”之类的言论仍占多数,冷哼一声道:“既然众卿不同意,那便按照寡人之前的提议,从众卿家的适龄女子中选吧!” 议论声戛然而止。任谁都知晓,祁国要的并非什么公主,就是舒韧这个人,就算重新选个女子去和亲,得不到想要的日子必不会好过,谁能舍得! 渊拓扫着众人畏首畏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无人舍得是吧?好,你们出身高贵,你们懂,寡人给你们这个机会驳了公主的札子,谁能做好这件事谁便大胆地去,寡人绝不阻拦!但丑话说在前面,若公主不满意,祁国不满意,或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便提头来见吧!” 通过这些时日的对垒,那些官员也算摸清了叶蓁的脾性。她是出身卑微,她是无任何倚仗,可她无惧无畏且油盐不进,更不知何为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因为贺之还有所顾忌能收敛几分,如今他成了山寇,她更加肆无忌惮。况且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自然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孙女,自是无人敢自告奋勇。 消息传到后宫,戚煜又是气急,直冲戚巽吼:“玉碟?她配吗?!你不是说,明叶蓁舍不得舒贺之肯定会逃婚吗?没有我们的人盯着,如何知晓她到底要做什么?!” 戚巽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忽地站起身来:“我亲自跑一趟!” “回来!”戚煜怒吼,“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告诉你,皇上就是在利用明叶蓁挑拨你我的关系,现在看清楚了?他要她去和亲,去嫁给祁国的那个病秧子都不会给你!你去了又能怎样?难道你去了她就不用和亲了?舒家就会乖乖交出兵权?” 戚巽猛地将身旁的花架摔在地上,折回身指着戚煜怒吼:“难道不是你步步紧逼才会让婚期提前?若不是你下了对叶蓁格杀勿论的命令,皇上怎会舍得同意祁国将婚仪提前?” 戚煜的脸突然白了一瞬,猛地抓住戚巽的衣襟:“你给我说清楚,你怎知道我下了此命令?难道,皇上也知道了?” 戚巽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甩开戚煜低吼:“对,是我截下的那封信,是我告诉的皇上,你能奈我何!” “混账!”戚煜蓄起全身的力气甩了戚巽一巴掌,像头困兽般在房中乱窜,自言自语着,“原来那夜他扬言要杀我并非因为章善之事,而是知道了我要杀明叶蓁!原来他是真的要杀我,不是在吓唬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了一个孤女,他竟然要杀我!” 戚巽只觉得一边脸如木了一般,听到此话,冷笑道:“叶蓁果然聪明,早就识破你要借送仪之时杀她,所以才拒了你的人!好,真好,果然是我看上的女子!” “戚巽!”戚煜怒吼。 戚巽一出宫门,未回府,直向兵部奔去。渊拓的人跟到门口未进去,返回宫中向渊拓据实禀报。渊拓一刻不停,立刻给于公公写了一封密信,让他尽快赶回接明雨回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朝中的质疑声少了,但也只是表面,暗中的闲言碎语半点未减轻。戚煜不肯善罢甘休,没少做一些小动作。她铁了心想让叶蓁死,而叶蓁一死,舒家便没了倚仗,没了倚仗,桓之的大将军之位便很容易失去。既然已无法用章家控制桓之,戚煜只能让舒家军易主,不然,迟早养虎为患。 渊拓任性归任性,也觉得这不是办法,为了不让皇后阻挠和亲一事便一切从简,怎么瞧都像是因噎废食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也有嫁女的心态,认为嫁妆不够丰厚礼节不到位女儿日后在婆家的日子恐难好过。还有极重要的一点,他赐给叶蓁的封地与渊逸的封地接壤,抱的也是补偿渊逸的心态,只是戚煜和朝中官员盯着无法明着做,没想到叶蓁懂他的心思,一个代管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就凭此,他也觉得欠她的。密信送了好几封,叶蓁却固执己见,一个月转瞬即逝,眼瞧着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渊拓没了办法,再纠结,估计婚仪都要耽误。 四月初一祁国的国书准时抵达,宣读完后,迎亲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转述国主的话:两国和亲重情不重礼,既然公主决定亲自督办,便已表明对和亲一事的重视,祁国礼尚往来,也由四皇子亲自督办,不议国仪,只要二人满意才中琴瑟和鸣的好意头,两国也自会因二人之事长长久久。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直呼闻所未闻,但均不敢再多言半句。端坐在龙椅一侧的皇后黑了脸,她清楚,这是祁国对于叶蓁的肯定,不然,以他们那高傲的性子怎会容忍和亲一事如此草率! 如此一来,在戚煜的心里,叶蓁更是非死不可,不然,有了祁国做倚仗,她的出身便彻底成为过去,众人看到的只剩下为两国和平而远赴他国的和亲公主,这是人人称颂的,更是任谁都不可妄议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极快,虽说凡事不用叶蓁亲力亲为,但没有两部和那些侍从做事的确多有不便。好在有了国主的话,她不讲究排场,更无意那些繁文缛节,与桓之商议着照前朝公主出嫁的仪制模棱两可地准备便是,如此既能堵住朝中那些老学究的嘴,又不失那所谓的皇家颜面。 桓之知道叶蓁将此事交给他是为了给舒家一个仪仗,他感激,但也难过,心中颇为矛盾,虽尽心尽力地做着,但还是别扭,尤其是在瞧过几次贺之之后。为了给叶蓁添妆,他几乎拿出了舒家的全部家底,她不想收,又恐桓之伤心,只得让人暂时收入库中。 四月初五,于公公与明风、明雨带着代表叶蓁正式成为公主的玉碟抵达乌山镇,带侍卫六百余,嬷嬷、宫女和内官一百余,还有重新选的送亲官员二十余。四月初六,历时半月的府门修缮完毕,牌匾由“月府”正式更换为“公主府”。四月八,因人多眼杂暂时避开的彦梁携莫瑾入公主府,以侍卫和侍从身份加入送亲队伍。四月久,戚巽携百名护卫抵达乌山镇,言奉皇上之命护送公主。 直到看到那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公主府,戚巽才真切感觉到叶蓁是真的要嫁人了。皇上在利用他,皇后在骗他,而他如同傻子一般为他们尽心尽力做着一切。如今,他的身体已大好,父亲答应再休整几个月便让他回戚家军驻地重新做回他的四镇将军,再熬上一年,若无大错又立了功,他便有希望升任四征将军,之后再升四方将军,他的身份便可与永乐公主相匹配,迎娶她是顺理成章之事。他甚至已想好如何说服父亲如何求亲,可偏偏她还是未能逃掉和亲的命运。在得知是父亲说服皇上同意将和亲提前时,他才明白,在皇上、父亲和长姐的眼中,他一直就只是个任他们摆布的傀儡,他的所想、所愿根本无人在意。 房中的人全撤了出去,戚巽与叶蓁相对无言。叶蓁仍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婚瞧不出是喜还是悲。戚巽倒是挂相得厉害,让人一眼瞧上去便能看出他在焦急在生气在无奈。 柳丹在外面敲门:“公主,婚服改好了,还要请公主试穿一下。” 叶蓁应了一声。门打开,众仆人垂眉敛目鱼贯而入,看上去很是规矩。戚巽在一旁冷眼瞧着,心想,在治下方面,叶蓁也很有一套,绝对不比他那位贵为皇后的长姐差,这样的人到了祁国那个蛮荒之地应当受不了委屈。 众人站着不动,等着戚巽这位外男离开。戚巽心中别扭得很,坐得笔直,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叶蓁不与他计较,起身行至屏风后,换上了婚服。这次改得好,极为合身。柳丹瞧着满意,侍奉着叶蓁准备换下收起,却听外面端坐的戚巽突然喊道:“等等。” 柳丹用目光询问叶蓁。叶蓁微微颔首。柳丹率众仆人出门。 戚巽紧握的双拳中已全是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木偶一般转身,盯着屏风上的剪影缓缓走近。他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每走一步,心便会痛一次,等绕到屏风后看到那粉妆玉琢又雍容华贵的女子,眼中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好看,像偷穿了我母亲的衣服,好生老气!”戚巽道。 叶蓁盯着戚巽看了许久,突然蹦出了一句话:“你带我走吧!” 戚巽愣住了,冲到叶蓁身边惊喜万分地问:“你说什么?” “你带我走吧。”叶蓁如木头人般麻木地重复着。 戚巽仔细瞧着叶蓁的表情,却瞧不出讲这句话是否真心,也瞧不出是否假意。 戚巽问:“你真的肯跟我走?” 叶蓁重重点头。 在一瞬间,戚巽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他一把抓住叶蓁的手,拉着她便往外冲,就在要打开门的那一瞬,他的手突然缩了回去。 皇家嫁女的习俗,待嫁公主房门的门环上要坠上一对玉如意,而此处门环上坠的,是皇后亲自准备的。 戚巽愣了许久,叶蓁也等了许久。 门外又传来请公主查验金钗的声音。 一直忍得很好的戚巽突然光火:“都闭嘴!” 外面没了声音,仆人和侍卫也都识趣地退出了院子。 戚巽转过身突然抱住了叶蓁。 叶蓁感觉到落入脖颈中的湿意。她任由他抱着,心中很是平静,因为她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你在试探我对不对,你喜欢的是舒贺之,怎会甘心跟我走。”许久,戚巽总算清醒,松开了叶蓁。 叶蓁目不转睛地看着戚巽,嘴角微微弯起:“难道你不想带我走?” 戚巽哑然。 “我只是顺了你的意。”叶蓁又道。 戚巽移开视线不再敢看叶蓁。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否心术不正?若你真的带我走了,戚家便会背上诱拐和亲公主的罪名,不止永乐国就连祁国也不会放过戚家。因你一人害整个家族背上诛九族的罪名,你敢吗,戚巽?”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礼物
第128章 礼物 戚巽恼羞成怒:“你竟存着这样的心思!” 叶蓁仍瞧着戚巽:“我也可以不存这样的心思,可是,你会带我走吗?” 戚巽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是啊,无论叶蓁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会带她走么?不会,明知她并非倾心于他,他不会;可,就算她倾心于他,他还是不会。他不能拿戚家几百口生命冒险,不能拿整个舒家军冒险。他日后还要做大将军驰骋沙场,还要撑起浩大无敌的戚家军,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去放弃大好前程,否则之前他为皇后做的那些杀人越货之事岂不是白做? 戚巽后退一步,他想去解释一二,却说不出口,又想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叱责叶蓁就是存着歪心思,可还是说不出口。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更没有勇气,她应当看透了他,才会有此举动。 戚巽觉得太丢脸了,从未有过的羞耻。他夺门而出,直到叶蓁启程再也未出现过。 四月十一,一切均准备妥当。入夜,整个月府灯火通明,就连府外也挤满了人。公主从行宫出家开天辟地头一次,在这种边陲之地更是万年难遇的盛世,自然要来瞧个热闹。 戌时初,又消失了几日的彦梁匆匆而至,瞧着府外围着的百姓未敢从正门进,走了西园的侧门。 叶蓁不在房中,问了几人无人回答,正着急,突见莫瑾灰头土脸地拐进院子。一看到彦梁,他小跑上前,急急地道:“公子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府寻您了。” 彦梁眉头一皱:“怎么了,可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不会真的遁了吧?” 莫瑾拉着彦梁往后院走,道:“真是奇了,怎么所有人找不到公主都以为她逃了?你们都想让公主逃吗?” 彦梁突然有些烦躁,露出了以往的威严:“你懂什么!” 莫瑾瞧一眼彦梁的脸色,赶紧噤声,将他一路带进了密室。 彦梁竟不知月府还有这样一处妙地,四下打量着,很是惊讶。 里面的叶蓁一副下人的装扮,见到彦梁拍拍身上的尘土,迎了上去,指着密室中的陈设道:“床榻、书案、藏书、衣物等等都已备齐,我还从外面引了水,后面通了门连着茅厕。若遇到危险,只要带足干粮,几个月在此处都可存活。我走之后,乌山肯定会有乱子,让贺之哥哥搬到此处来吧!” 彦梁一愣,目光落在榻旁叠放着的一件红衣和被火烧过的簪子上:“原来你坚持要这月府是因为这个?” 叶蓁沉默片刻:“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两位伯伯抓了四拨刺客,所携带的毒药和兵器均可一击致命,罗公子不用想便可知晓是谁所派。只要我顺利与夏椴成亲,桓之哥哥便可守住大将军之位,可是,贺之哥哥便会称为皇后的活靶子。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总要找个人出气。我们无需逞一时之勇,先躲过这阵,至于今后的事,想必他自己会有办法的。” 彦梁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蓁:“你真的甘心嫁吗?” 叶蓁歪头一想:“这是个划算的买卖,可嫁。” 彦梁哭笑不得,心中不免想,如此也好,这世上多少女子盲婚哑嫁待掀开盖头才知自己所嫁非人而后痛苦地度过一生,叶蓁感情较钝,此时,不知情爱为何物也是好事。 “我有东西给你。”彦梁收回视线,与叶蓁一起出了密室。 行至门口,叶蓁停下脚步,回头,仔仔细细地瞧着密室,一遍又一遍,而后转身,向前走去。突然,她又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只是这一次她看向的并非密室,而是角落中的一个旧箱子。她拾步上前,在箱子前停下,手缓缓放到了扣环的神兽像上。 彦梁跟着叶蓁视线看过去,道:“之前搜府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箱子,应当盛过火药,此处偏僻,下人们都极少过来,更不知这还有个密室,便放任它在此了。” “嗯,放着吧,无妨。不过,罗公子,你也与祁国那边有生意往来,可瞧着这神兽像有些奇怪?” 彦梁闻言仔细去瞧,可并未瞧出什么,直到叶蓁指向兽头的眉心,他才恍然:“三只眼?” 叶蓁眯起眼再瞧:“不像是划痕。这神兽只有祁国皇室和圣父一家可用,之前未曾多想,如今想来,这兽头与我在皇宫看到的确实不太一样。” 彦梁道:“祁国民间用火药制作烟花炮竹,之前我曾与他们有过生意往来,倒是听说过火药易燃易爆特别容易出危险,祁国民众信奉神兽庇佑,有些商人便将神兽像当做符纸用,但为了与皇室避讳,会将兽像略作修改,这是皇室默认的。公主所看到的这第三只眼不知是否因如此。” 叶蓁闻言起身:“是我多想了,竟不知民间还有这样的做法。” 彦梁与叶蓁并肩而行,道:“这样可好?我让人将这像拓下,拿到祁国去询问一番,也可让公主放心。” 叶蓁脚步未停,转头看向彦梁:“悄悄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彦梁不自觉地笑了:“自然。” “对了,你刚说有东西给我?” 彦梁瞧一眼叶蓁的脸色:“是贺之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你的添妆。” 叶蓁回过头去:“哦?” “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是你喜欢的。” 叶蓁不语。 彦梁又道:“巨弩庞大笨重,早在京郊大营时贺之便与苗都尉一起做出了一个体型较小的弩箭,与巨弩的威力不相上下,且射程还可更远,威力更足。” “他同意我用巨弩去拉拢周边各国是因做出了这个有了底气对吗?” “对。” “如此便好。我便不带了吧,让祁国人瞧见不妥。” “我已派人伪装好,表面上看上去不过一箱金银珠宝。祁国也不太平,那皇室更是龙潭虎穴,好歹有个防身的。” 叶蓁又看向彦梁,似在玩笑:“扛着吗?” 彦梁果然笑了:“自是不能,做个镇宅的倒可。” 叶蓁跟着彦梁笑了一笑,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那一夜,公主府除了叶蓁无人敢眠。所有人都在叹息、紧张、兴奋、忙碌,只有叶蓁仍如往常一般,读书、写字、琢磨草药,而后躺回榻上安然入睡。 明雨揪来了第五拨刺客,仍旧没能留住活口,全都在活捉的那一刻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自戕或服毒。戚巽在不远处冷眼瞧着,第一拨刺客来时,他还愤怒还羞愧,可如今,他的表情已麻木。明雨瞧着担心,但此时二人的关系早已有了隔阂,有些话之前可以讲,现在却再无法言说。叶蓁同样冷眼瞧着,向于公公耳语了几句。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叶蓁被唤醒,如木偶一般任由那些宫女在她的面上描描画画,天未亮,她着礼服出门,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走完繁琐的流程,向京城方向跪拜,坐进了御赐的马车里。接过玉碟,在这一刻,她那空头公主的名号算是正式成为过去。 为防被戚巽看到,彦梁和莫瑾并未跟随,而是先行一步。明风、明雨打头阵,于公公作为陪嫁内官之首紧随马车,戚巽压后。绵延几丈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向边境行去。 途经乌山,两旁山坡上突然鞭炮雷鸣,足足响了半刻钟。队伍在短暂的慌乱后见并无匪寇出没遂安静下来,叶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又继续前行。再往前,又是一个山坳,还未等送亲队伍进入腹地,两旁的山坡上便起了厮杀声。 叶蓁端坐车内一动未动。于公公隔着帘子报道:“公主,是舒家军。” 叶蓁“嗯”了一声没了声响。 于公公转身向身旁的人吩咐:“与桓之大将军知会一声,送到边境便可。”说完,瞧了远处的戚巽一眼。 边境处,祁国迎亲队伍已至。夏椴不会骑马,站在马车上等着他的新娘,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舒家军在边境线前驻足,几千人举着猎猎的旗帜或立或骑在马上,整整齐齐。 叶蓁命人停车,走下车面向舒家军而立。众舒家军翻身下马,“恭送公主”的喊声响彻云霄,连对面的祁国迎亲者都禁不住为之一振。 叶蓁仍旧一言未发,却当着戚巽的面向着舒家军行了跪拜大礼。众将士皆以单膝跪礼回之,起身时,许多人已红了眼眶,目光落在了与华服极为不衬的那枚平安扣上。 叶蓁起身,看一眼不远处的乌山,转身向夏椴走去。她化了极为精致的妆容,着一品公主朝服,头戴九凤冠,面带微笑,款款而行,面上无一丝远离故土的不舍和对未知生活的惆怅。夏椴亦着亲王朝服,朱红的颜色将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衬得容光焕发,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一对璧人。 上车前,叶蓁再次驻足,望向戚巽的方向。这一次,她收敛了面上的微笑,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待交亲礼结束,叶蓁与夏椴依着祁国的风俗同乘一辆马车前行。离京城还有几日的车程,他们要赶在十八那日抵达才能不耽误婚仪。 于公公故意落在后面,拦住戚巽:“巽公子便送到这吧,前面的路,自有人陪着公主走。” 戚巽怒目而视,要纵马向前冲。 于公公毫不畏惧地拦在马前,抬头瞧着戚巽:“公子,公主聪慧体谅皇上的不易,并未在公主府时揭穿,也是为了给公子留一份体面。再怎么算,巽公子欠着明家三条人名还有贺之将军的一条腿,公主不计前嫌将您的病治好是她以德报怨并非怕戚家。您为明侍卫下的毒,买通公主的近侍行的刺杀之举均已被公主识破,这事儿哪说哪了,以国界为限咱来日方长,但若戚家要追到祁国行凶,影响的便不是戚家与舒家两家了。在下知道,皇后手中几十万兵马并不怕祁国,但公主怕,怕因她一人害千万无辜将士和百姓。” 戚巽的手缓缓松开缰绳,脸白一阵红一阵:“若我说那些是不是我做的呢?” 于公公微微一笑:“巽公子自然可以将所有事情推托到皇后头上,所以,公主才命我们配合,不但无视您为那些刺客开的方便之门,还对曾护卫过公主的暗卫视而不见。不过,话又说回,您与皇后是一家,谁做的似乎也无甚区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队伍的末尾已穿过国境。于公公也不愿再同戚巽多费口舌,转身向桓之喊道:“谢大将军相送,今日舒、戚两军合力为公主送亲,是我永乐国之幸,公主口谕,谢过各位将士!”说完,深深一揖,转身向送亲队伍疾步行去。 桓之死死地盯着戚巽和他身后带领的戚家军,一动不动。 戚巽盯着队伍纠结不已,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他不是皇后,作为一个一心想成为保家卫国大将军之人,他不能拿整个永乐国去冒险。是,他的确被皇后说动了,既然得不到那便毁掉,和亲又如何,重压之下总会找出其他女子代替,纵使祁国不满,但以他们如今的形势也不敢如何。可是,他忘了叶蓁一直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不止聪明冷静,更重要的是她能跳脱出来冷眼去看所有的一切,还能直接看到他的丑陋、无情和劣根。可是,她明明看透了他,为何还要救他? 走官道又是马车代步行进自然要慢,为了不耽误大婚之仪,迎亲队一日要行进八九个时辰,初始还好,第三日夏椴的身体便开始出现疲乏之症,没有见到木槿,叶蓁便不劳旁人动手,亲自照顾。好在他只是大病初愈劳累所致,她命人临时将厢座加宽,如此,赶路时便可躺下休息片刻,再加上针石、按穴辅助,他们不但按时回府,他的身体也并未因劳累而出现其他状况。 “是谁让你亲自去迎亲的?”回府后,服侍夏椴躺下,叶蓁也顾不上新婚前夜夫妇二人不得相见的规矩,问道。 夏椴在叶蓁面前一向知无不言:“是母妃。她要趁此机会让天下人瞧瞧我已不是将死之人。” 叶蓁不便多加评价,况且她已从夏椴的口中听到不满和讽刺,更无需多言。 “木槿呢?” 夏椴的面上出现一丝慌张,未敢回答。 叶蓁四下环顾,偌大的寝殿立着十几个侍女,却全是生面孔。她未再多问,在柳丹的提醒下先行告辞,住进了靠湖的一个小院内。 “这是什么规矩,哪有从一家门内接亲的道理?按照惯例公主是要住官驿的。”柳丹很是不解。 叶蓁慢行着,看着周围的环境,道:“是不成体统,原来泓妃如此厉害,可以不论世俗改变国礼,以后的日子果然逃不过一个热闹。” 柳丹和于公公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拧起眉头担忧起来。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婚仪
第129章 婚仪 天未亮叶蓁便与夏椴出发前往皇宫,从入宫门的那一刻婚仪便已开始,身穿繁琐的婚服,顶着二十多斤的头饰,一路行礼下来,叶蓁只觉得比练武还累。偷眼去瞧身旁的夏椴,他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原本稍有血色的脸这会儿更加苍白。赐封结束,婚仪总算告一段落,众人入席,说是家宴,但因有永乐国送亲官员在场,规矩一样甚为繁杂。好在叶蓁反应快,跟着夏椴有样学样再加圣女在一旁暗中指引,一路下来倒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国主的脸色瞧着比之前好了许多,再加大喜之日人逢喜事精神看上去极好,只是与夏椴极其生分,父子关系甚至还比不上国主与那位不争气的二皇子。甄皇后与皇妃一左一右同国主平行而坐,两人的服饰雷同,唯一能区别的只是皇后发上的凤簪,但泓妃的发饰却更华丽,那颗颗宝石将整个人衬得容光焕发。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宴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两国的关系也是从未有过的和睦。夏椴携叶蓁向三位长辈行跪拜大礼,得到恩准后准备回府。 送亲官员先行,夏椴与叶蓁稍后,一个内官装扮的人悄悄行至叶蓁身旁,附耳道:“王妃且慢,国主有事询问。” 叶蓁驻足,转头看向夏椴。夏椴微微颔首,牵起她的手走向侧殿方向。半盏茶的功夫,国主只带了一名随从而至,免去二人的大礼,直接将手腕放在了脉枕上:“如今寡人已无法信任那些庸医,王妃受累,大喜的日子也要烦你看诊。” 叶蓁立刻做出惶恐的样子,道:“父皇折煞臣妾。”说完上前,为国主诊起脉来。 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神情紧张,似乎生怕叶蓁诊出不好的脉来。 许久,叶蓁已明白一切,斟酌着道:“原本伤了元气要静养,只因王爷与臣妾的婚事令父皇费了心神,疲劳而已,并无大碍。另外,王爷与臣妾的确多有不足之处,还望父皇莫要因此忧心思虑。如今两国再次缔结邦交,睦邻友好必会长长久久,臣妾不才接下这使命,必会尽心守护,谢父皇成全。” 国主深深看一眼叶蓁:“赏和椴王爷与王妃令牌一枚,日后不经寡人传召亦可入宫觐见。” 夏椴与叶蓁拜谢皇恩,起身时二人对视一眼,夏椴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祁国是个福地,虽冷得时间比永乐国要长,但春日却极短,日头好的时候晌午便有了初夏的热意。马车两旁人流攒动,店铺林立。放眼望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山峦上全是嫩嫩的绿意中夹杂着或粉或红,一片一片的,让人瞧了心情甚是舒畅。 和椴王府也就是之前的四皇子府离皇宫有小半个时辰的车程,依山傍水的确是个休养的好地方。这一路行来,夏椴直打盹,头在车厢上磕了不知多少次。叶蓁见状便从他的对面挪至其身旁,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夏椴的身体一绷,似乎感觉到叶蓁的善意,犹豫着握住她的手,很快睡了过去。她任由他握着,脑海中全是之前先生教授的男女之事以及临行前嬷嬷讲的那些话,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叶蓁微微侧头垂眼看向夏椴,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瞧他,可偏偏她对男人的相貌无甚喜好,再好看的,譬如渊逸,她也不觉得好看;再丑的,譬如郭二,她也从未觉得他不能入眼。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白面皮,看上去书生气十足,在正常女子眼中虽不至于掷果盈车但也属于俊俏好看的,应当要开心的吧,她对自己说。 御赐的午膳食之无味,一进王府,叶蓁便饿了。只是婚仪还未结束,她还要与夏椴一起接待泓妃娘家亲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位门客。 两人向正殿行去,远远地便看到殿内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夏椴脸色骤变,突然握住叶蓁的手背过身去。初始,她以为他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之后才想起他自打出生到现在一直等同被囚禁,平日里见到的只有侍卫和仆人以及那几位整日无所事事的门客,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去接亲今日又前往皇宫行礼,能顺利走下婚仪的流程已属不易。想到此处,她伸出手将他因转身而差点滑落肩头的披风提了上去,见他面上有汗,便将松掉的束带解开,而后伸手摸一摸他的手,确认不凉才将披风搭在手臂上。做此事时,她未发一言,而旁边的奴仆和侍卫亦是屏住呼吸,似乎很怕打扰到他们。 同样屏住呼吸的还有夏椴,近二十年,除了侍衣奴仆,没有任何一个人这般自然又体贴地去帮他整理外衣,这看上去是极平凡的事,可就因这一丝平凡,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似母似姐,又似贤惠的妻子。 “怎会如此多人?”叶蓁问夏椴的随从。 随从忙俯身低声道:“只因王爷得了皇上赐的令牌,原先名单上的宾客连这里的一半都不到,也不过两刻钟的工夫,这些人从四面八方全赶来了。全是达官显贵,管家也未经历过,不敢阻拦,干脆全放进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闻言,叶蓁立刻厉声呵斥:“荒唐,此地为王府不是什么市井之地,达官贵族又如何,是任谁都可进的吗?” 随从一听赶忙跪了下去:“王妃息怒。” 叶蓁又道:“你给我讲实话,是管家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 随从垂首不语。 叶蓁已明白大半,但却并未善罢甘休,冷冷地道:“我瞧着你侍奉的也不是我们王爷,拖下去杖责二十扔出府去,哪来的让他回哪去,还有那位管家,也一同给我扔出去!” 立刻有人上前劝诫:“今日大喜的日子,王妃息怒,见了血不吉利。” 叶蓁冷眼瞪过去:“你也一起!” 无人再敢求情,将哀嚎的随从拖了下去。 夏椴平静了些,晃晃叶蓁的手:“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说出什么闲话去?” 叶蓁握紧夏椴的手向殿内走去:“恶人我来做,你也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这些人全是见风使舵来巴结你的,早晚要面对,今儿你只需拿出你作为王爷的威严来即可。” “夫人,不是。”夏椴疾步上前拦住叶蓁,露出一丝内疚,“是我母妃的人,放这些人进来也是她的意思,你是新妇,这样做我是怕她会生你的气。” 叶蓁瞧着夏椴的眼睛:“怎么,你是决定要做她的傀儡了吗?” 夏椴赶忙摇头。 叶蓁牵着夏椴继续向前走:“这不就得了?都说了恶人由我来做。夫君只需记住一点,‘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便可。” 夏椴突然问:“何意?” 叶蓁猛地看向夏椴:“泓妃生于文人之首之家,难道真连个教你的先生都没请?” 夏椴沉默,红了脸。叶蓁见状,小声道:“意思就是,多言容易生错,不如不言。不讲话他们便不知我们的底细,由他们猜去。” 夏椴像个被牵着的孩子,一脸崇敬地瞧着叶蓁,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反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走了进去。 众人跪地高呼,顿时,殿内充满了颂扬声和奉承声。夏椴与叶蓁端坐在首位,不言不语,直到声音渐止众人完全安静,夏椴才朗声吐出二字:“开席!” 众人以为夏椴会回应几句礼尚往来的客套话,没成想竟如此潦草,面面相觑。 在叶蓁看来,与无用之人多言一句都是浪费,夏椴如此正合她意。他悄悄示意夏椴起身,两人旁若无人地出了殿门。后面的人不敢怠慢,赶忙跟了过去。 刚走下台阶,不远处又进来几人,为首的一人一身黑衣,走得极慢。苍白的脸,修长消瘦的身形,那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人一眼便瞧出他的器宇不凡。他未像平日那般将头发束起,而是只束了一部分,散了一头的长发在背上,让整个人又多了一丝飘逸。 叶蓁站在高处,盯着由远及近的贺之心中不免想,以往常年征战,他总是一副粗犷的样子,受伤这些时日倒是养出些许病娇的模样来,比起之前少了些许威严,多了一份柔弱。这柔弱并非他所愿,只是伤得久了,中毒久了,身体也垮了。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来,她以为途经乌山时那震天响的礼炮便是他的送别,既然已送别,此时又来做什么? 一看到贺之,夏椴难掩兴奋之色,刚要向前冲便被叶蓁伸手拦住。他不解,悄声解释:“是李先生。” 叶蓁不语,只是身形稍稍向后一侧。夏椴这才想起还有无数双眼睛瞧着,遂立在台阶之上,等着贺之从容前来。 贺之低眉敛目,向夏椴和叶蓁见礼。夏椴得体回应,向叶蓁正式介绍贺之。 叶蓁瞧着贺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敢抬头瞧她,想必心中也没那般舒坦,想到此处,她便不再胡思乱想,何必呢,还猜他的心思做什么? 照例,叶蓁不宜长时间在宾客前露面,需回寝殿。迎她的嬷嬷们已等候多时,她不便再多逗留,心中又不放心让夏椴独自去面对这些人。夏椴也不想,知道叶蓁要暂时离开,将她的手攥得生疼。 贺之的视线一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若不是身旁的路柯提醒,他还要继续瞧下去。 贺之躬身一揖,道:“在下陪王爷同去。” 夏椴一听立刻看向叶蓁。叶蓁看向贺之。贺之看向的仍是他们交握的手。 叶蓁收回视线,向夏椴温和一笑,道:“妾身回房等候王爷。” 贺之攥紧了双手。 叶蓁转身,向寝殿方向行去。身后响起贺之的声音:“恭送和椴王妃。” 叶蓁脚步未停,昂首挺胸,继续向前。 夏椴的寝殿披红挂绿一改往日的冷清,就连器具也全都换成了喜庆的颜色。殿内站了十六个下人,全是宫里派来的,行完礼如石像般站得笔直,连眼睛都不多眨几下,惹得见过大场面的柳丹大气不敢出。 叶蓁被头饰压得脖颈疼,但因有宫中的教引嬷嬷在,只好硬撑着,端坐在榻上看似一心等夏椴,其实心早已飞走。她在想,贺之为何会来此处,是如何来的。戚煜应当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杀他,没想到他竟换了副样子来到了此处。瞧,她又多此一举了,那月府中的密室费了她几天的心思,他根本用不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一会儿柳丹拿了一个食盒过来:“王爷命人送来的,说是国主的赏赐,请公主尝尝祁国的特色。” 叶蓁会意,守着规矩没动,由柳丹每样喂她用了几口。这几口下肚,总算没那般饿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天色已暗,夏椴醉醺醺地被几个小厮扶进寝殿。教引嬷嬷立刻上前,吃子孙果,喝合卺酒,坐鸳鸯榻,结发,行礼,又是好一顿折腾,待礼毕,小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宫中派来的那些人,夏椴立刻站起身,手忙脚乱地为叶蓁卸起簪来,一边卸一边絮叨:“我瞧着都累,吃酒的时候就在想夫人这脖颈怎能受得了。但这是规矩,好在最要紧的婚仪也不过就这一天,我帮你卸了,你便可以歇歇了。” 柳丹在一旁听着,将要帮忙的手又缩了回去,笑着把所有人都支出去,自己留在最后,等将那些头饰全收拾妥当,又为叶蓁换下华服清洗掉妆容,才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殿中只剩下叶蓁和夏椴两人。夏椴有些紧张,也不敢瞧她,见她揉着脖颈便上了榻,在他背后替她轻轻捏着。 叶蓁有些意外,但并未阻止,任由他捏了一会,估摸着他要累了,便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了身旁。 “我瞧着木槿不在,仲嬷嬷也不在,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椴垂首不语,样子看上去颇为紧张。 叶蓁捧起夏椴的脸:“我虽迟钝,但也能瞧出你与木槿感情不同寻常。如今你我夫妇一体,你的母妃并不会体谅你,不然也不会让你拖着病体在关了你二十年后让你独自去面对异国迎亲如此重要的事;而你的父皇也不会体谅你,不然也不会在和亲举国关注之日赐你那劳什子令牌引人嫉妒!你的父皇和母妃在博弈,却那你这无辜的人做筹码,我们必须要一条心,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让我知道,不然,我们的日子会更艰难。” 夏椴抬起眼来,缓缓看向叶蓁,起身突然握着她的手向她跪了下去:“夫人,我对不起你,木槿有了身孕。”说完将脸埋在叶蓁腿上痛哭起来。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洞房花烛
第130章 洞房花烛 叶蓁看过不少话本子,内宅争风吃醋你争我斗的故事着实看了不少,其实有很多时候她想不通这些女子是在争男人还是在争自己的命运,若说争男人,那是得用上一些手段,那如果要是争自己的命运,为何却总要想着得到男人的宠爱才是胜利?如今,这事儿轮到她了,她没争也不想争,这眼前的男人倒先哭天抢地了。她瞧着他,想他这番求饶的用意,看上去不像巧舌如簧的糊弄,倒像是怕了,瞧那一头的汗。 “王爷起来,不必如此。”叶蓁扶起夏椴,“你没有对不起我。” 夏椴一愣。 “先不论身份地位一说,你与木槿应当是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是后来横插一杠,虽说无奈,但你与木槿何其无辜。有了身孕是喜事,你应当也听说过一些我的事情。我身子伤过,很难有孕,如此一来,传宗接代的任务必是要落到旁的女子身上。无论国主还有母妃都不会放任你后继无人,既然如此,我们便接纳木槿,倒还省了事。” 夏椴怔怔地瞧着叶蓁:“你不气?”问完又意识到什么忙道,“对不住,我忘了你不知生气。” 叶蓁拉起夏椴:“你先给我交个实底,你想要那皇位吗?” 夏椴猛地捂住叶蓁的嘴巴,慌乱地四下看着。 叶蓁拿下夏椴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安抚道:“放心,我的人也在外面。” 夏椴苦笑:“之前我从不担心这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死了,要死的人不是人,更不会觊觎皇位。” “所以,你想要吗?” 夏椴摇头。 “那我们便踏踏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有我们过好,两国才能安稳,若我们过不好,这和亲便毫无意义,我们还会成为千古罪人。另外,你不想并不代表别人不怀疑。二皇子名声在外,如今你身体见好对于他来说并非好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争,但总要防着些。” “都听夫人的。” “所以,木槿人呢?” “母妃知晓后怕会冲撞你,又恐送亲使者耻笑便将人送到乡下去了。仲嬷嬷与你不睦,干脆让她侍奉去了。” 叶蓁蹙眉:“仲嬷嬷?你不知她欺负木槿吗?” 夏椴眨眨眼:“如今我为王爷,木槿虽还未有名分也怀了我的骨肉,她哪来的胆子还敢欺负木槿?” 叶蓁瞧着夏椴,突然觉得他好可怜。这二十年的囚禁生活将他养得不止单纯还无知,懦弱又胆小,好在,他善良看上去也不算笨,还有救。她又问:“你对你的母亲了解多少?” 夏椴面色一僵,许久才道:“每年都会见上一面的。” 叶蓁瞧着夏椴那失落的模样,心想,世人都羡帝王家,却不知最无情的也是帝王家。定定神,她道:“六日后,使者们离京,待他们一走便将木槿接回来吧!” 夏椴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询问一下母妃的意思?” 叶蓁乏极了,想起夫妇结亲最重要的那事未做,瞧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影子,也不好开口,直接躺到榻上:“若你不想看到你的第一个孩子,那便去问。” 夏椴一听赶忙脱靴上榻,在叶蓁身旁躺下,讨好似地道:“我听夫人的。” 叶蓁侧过身面对夏椴:“你与木槿行房时,有人提前教授吗?” 夏椴一愣,脸一红,随即躲到被中狂笑起来。叶蓁反应了一会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扯着夏椴的被子又问:“那是你强迫木槿的吗?” 夏椴微微露出脑袋,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一双鹿眼细细地瞧着叶蓁,突然想起夏纾之前冲到府中对他讲的那句话:“舒韧只剩下一个好皮囊,她不但不能生育,连清白都被逸王爷夺走了,你还拿她当个宝!” 那不是舒韧的错。当时夏椴就这般想。他不理解,明明是她承受了痛苦为什么还有人拿此事作为攻击她的武器。他发狠赶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姐,她说他恼羞成怒狂笑着自以为离间得逞,可她越如此,他越心疼舒韧。他是舒韧未来的夫君,他的职责除了和亲的那些还有作为夫君的。 叶蓁回望着夏椴,期待着他的回答,伸出手将他那被棉被弄乱的发丝轻轻抚平。 夏椴感受着叶蓁那略带凉意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前,肉肉的,麻麻的,让他禁不住脸红心跳。他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而后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我没有强迫她,也不会强迫你,放心。” 夏椴的确有些瘦,嶙峋的那种瘦,可是,不知为何,叶蓁却在他的怀中第一次实打实地有了一种为人妇的感觉。他们的确是因利益而结合,可也正是因为利益,两个人才必须要同气连枝。 叶蓁在夏椴的怀中缓缓抬头,落在他的那略显苍白的唇上,而后身体往上一窜,吻了上去。夏椴愣住了,心擂鼓般地跳了起来,很快给予回应。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是生怕会吓到她一般,初始如蜻蜓点水,待她适应才去慢慢进行下一步动作。他用一只手一直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的她,划过山峦越过丘陵,最后落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她的皮肤如柔夷如凝脂,细腻而光滑,酥软又温暖,她是美好的,完美无瑕,根本不是夏纾说的那样。他不停地抚摸着她,心越跳越快仿佛要窒息,而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夏椴缓缓离开叶蓁的唇,俯身看她。她的面上有两片酡红,那双眸子如浸入湖泊幽深又宁静。她也在看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有了一丝暖意。他笑,她也学着笑,他褪去她的外衣,她也去褪他的衣裳。他们坦诚相见,他用他炽热去温暖她带着凉意的胴体。他们结合、交融,抛却杂念,抛却一切纷扰,只凭着本能去迎合彼此。他喜欢她喉中发出的轻喃,喜欢她微闭的双眼,喜欢她略显粗糙的手滑过他那光滑的脊背,那种粗粝的触感让他意乱情迷战栗不已。他在巅峰处唤她夫人,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仿佛只有如此,他才可以真正拥有她。 一切归于平静,夏椴仍拥着叶蓁不肯松手。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狂乱的心跳,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扔入火海烫得吓人,第一次,她觉得或许男女之事似乎不是任务也不是占有甚至不是职责,只是因为美好。不经意中,她学了许多关于美好的知识,也学了如何鉴别美好,不只存于表面,而是深有体会。 “夫人?”夏椴在叶蓁的头顶问。 “嗯?”叶蓁在夏椴的怀中答。 “可是有哪里不适?” 叶蓁推夏椴一把,离开他一些,眼睛一转,道:“突然想起一事,如果我们没办法繁衍子嗣,是不是也不用做这事了?” 夏椴一愣,随即板下脸来,捏一捏叶蓁的耳朵:“谁说的?我不依!”说完又紧紧将她搂住。 叶蓁有些疑惑,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 夏椴似乎感觉到叶蓁在胡思乱想,突然道:“蓁儿,你可知我喜欢你?” 叶蓁一愣,这一次却未问出“何为喜欢”这样的话,而是故意道:“谁是蓁儿?” 夏椴哑然失笑,抱紧她:“你是蓁儿,我的蓁儿,只有我一人可以唤你蓁儿。” 叶蓁有些茫然,这是属于她的第三个名字。第一个为父母所赐,第二个名字是那个曾经对她有过特殊意义的贺之所取,而第三个是她的夫君随口唤出来的。这三个名字,每一个都有它的含义,第一个为母亲的遗憾,第二个倾注着贺之的希望,第三个却是新婚夫妇之间的闺房之趣。这三个名字她几乎都是在被动接受,唯独最后一个,她可以不必想过多令她无力的事情,接受便好,只需接受。 “蓁儿。” “嗯?” “我们好好过日子。” 叶蓁有些乏了,迷迷糊糊地回了个“好”。 这一夜,叶蓁被热醒好几次。平素她独自一人睡惯了,两个人拥在一起实在有些热。她将他推开,他只消停一会儿,一旦发现身旁无人便会立刻惊醒,而后与她一起缩在角落。此时的他怕吵她睡觉不敢碰她,但却会离她极近,近到一伸手便可重新将她捞进怀中。 叶蓁习惯早醒,天刚亮便已醒来。夏椴在她的身后蜷缩着睡得正熟,小猫一般。她瞧着他的样子,想来他还比她大上三四岁,除了昨夜,在她面前他倒更像个弟弟。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昨夜的旖旎,今日的清晨,身旁的夫君,一切都太不真实,梦一般。 门上现出两个人的身影,样子像是在侧耳听房内的动静。叶蓁见状披衣下榻,将门打开。 柳丹与一个名叫芸儿的侍女一左一右立在两侧,见到叶蓁笑意盈盈地行了礼。柳丹道:“芸儿姑娘言王爷习惯晚起,奴未敢惊扰。只是,泓妃娘娘为王爷请的师傅已在书房等候,王妃您看?” “先生?”叶蓁的眼前突然出现贺之的身影,顿了顿,道一声“稍等”,又折了回去。 叶蓁上榻,轻轻晃一晃夏椴:“王爷,夫君?” 夏椴睡眼惺忪,先是瞧了眼里面,后又猛地回头,见叶蓁坐在身后,他像是舒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蓁儿陪我再睡会儿。” 叶蓁柔声道:“先生已在书房等候,王爷要起了。” 夏椴一听立刻坐了起来:“坏了,把这事儿忘了。”说着开始四下去寻衣物。 叶蓁见状亲自侍奉他穿衣,将外面候着的奴仆喊了进来,吩咐道:“伺候王爷洗漱,拿些吃食过来,再让厨房备些点心待会儿送到书房去。” 立刻有人回应,有序地去各自忙碌。叶蓁摸不清夏椴的习惯也插不上手,便命柳丹为她挽发化妆。平日里她素面朝天,嫁到此处总要守这里的规矩。 一切收拾妥当,二人一同前往书房。叶蓁一瞧见院门口的成骅便知道自己想得没错,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面色平静地跨进院中。 成骅规规矩矩地行礼,却在叶蓁经过时偷偷抬头,用一种惋惜又难过的神情看向了书房方向。 一进门,叶蓁便看到端坐在书案后的贺之。他的面色苍白,偶尔还有轻微咳嗽,打量叶蓁一番又很快移开视线,起身行礼。叶蓁回礼,道:“妾不打扰王爷与先生,先行告退。” 夏椴赶忙拉住叶蓁,向贺之行礼道:“先生高学,若为学生启蒙实在大材小用。只是您的课学生学得有些吃力,王妃聪慧饱读诗书,不知可否陪同听课?一来可为学生启蒙,二来若有不懂的地方停课时可为学生解惑答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贺之看向叶蓁。 叶蓁沉默,如玩笑一般道:“原本这授课的差事是我的,只是让李先生给抢了去,如今王爷都这般讲了,那妾自然当仁不让。” 贺之的脸色更加苍白,本想解释什么,瞧一眼夏椴又将话咽了回去,只好躬身行了一礼:“单凭王爷安排。” 叶蓁未做回应。 夏椴很是开心,拉着叶蓁坐到书案后请她上座,而后又绕回案前,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行了拜师礼。 这些礼,蓁蓁均一一受了,偶尔她会瞄一眼立在一侧的贺之,待他感知到看向她时,她会很快移开,而后一双眼睛里只剩下夏椴。 “学生夏椴,拜见先生!日后必遵师言,敬师恩;精于勤,修自身。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叶蓁一本正经地道:“不图你记恩,只望你能将所学用到好地方。”说着,接过夏椴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一口,放到了身旁的案上。夏椴听到此话突然抬起头望向她,思忖片刻,未再言语若有所思。 贺之闻言转头看向叶蓁。这一次,叶蓁没有移开视线,迎着他的目光道:“夫君生性纯良,也请李先生多教一些做人的道理。” 贺之收回视线,回:“是。”顿一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王妃。” 外面有仆人鱼贯而入,叶蓁站起身来,行至夏椴身边落其半步而立。泓妃在众人簇拥下款款而入,老远看到贺之便露出了笑脸:“先生辛苦。” 众人向泓妃行礼。 泓妃自上座坐,目光落在了叶蓁身上,似笑非笑脸色不甚清晰:“听说昨儿王妃罚了本宫的几个奴才。” 夏椴刚要上前解释,却被叶蓁一把抓住。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算计
第131章 算计 叶蓁向泓妃福了一福,面无表情地道:“妾惶恐,自认为人在和椴王府便是王府的奴才,没想到竟是母妃的人。母妃的爱子之心王爷与妾记在心里,此事是妾的错,在此给母妃赔礼。” 泓妃面色一变,余光瞥过贺之。贺之微微摇头,她回眸,转向叶蓁,深吸一口气,懒懒地道:“罢了,我与椴儿有些贴己话要讲,先生的院子已修葺好,王妃受累,代椴儿陪先生去瞧一瞧吧,新婚第二日,这课停上一天也无妨,也不差这一日。” 夏椴脸上原本欢喜的神色此时已荡然无存。明明觉得“不差这一日”很是刺耳,但叶蓁不想新婚第二日就忤逆泓妃,在贺之的示意下默默退出殿外。 待叶蓁走远,夏椴才直起身来。他的面容平静,只是眸中已无光,又恢复到之前那种行尸走肉的模样。 泓妃盯着夏椴微微颦眉:“你这王妃模样倒是不俗,看上去也算稳重,只是个不服输的,伶牙俐齿不讨人喜。你性子软,得拿出为夫的气势来才好。” 夏椴回:“王妃初来乍到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一心想着儿臣。府中下人没规没矩也不是一日两日,王妃作为这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要拿出些威严来,不然那些刁奴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泓妃面色一红,以帕拭口,掩饰着面上的尴尬。而后又道:“你要的先生请来了,只是,以你现在的年龄从头来过的确晚了些。我已同李先生讲过,基础的已然来不及,那便只教些你父皇最爱的治世谋略便可,也省得你父皇问话时你什么都不知。” 夏椴的语气客套又疏离:“请母妃放心,孩儿必尊师重教潜心学习,只是,这知识是儿臣想学,并非为讨好谁。不过母妃大可放心,儿臣必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泓妃盯着夏椴,面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有心要与他拉近些,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反而让母子二人隔阂更深。许是怕说多错多,她不再多言,起身向外走去。 穿过一条长廊进到后院,月门的一侧是夏椴的起居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仅目光所及,便有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叶蓁余光瞥向贺之,见他也在盯着那些侍卫们瞧,只不过,他的目光是审视是确认,而不是疑惑为何有如此之多。她的心一沉,收回视线默默向前走去。 经过此处继续向前走,往东拐,有一个围湖而建的院落,虽在同一府中,但因装饰不同,让人有一种独院的错觉。 贺之本落后半步,屏退众人后站在了叶蓁的身侧,开口便是:“你还好吗?” 叶蓁不语,先一步跨进院子四下打量。房屋围着一个四方天井而建,天井中央凿了一贯穿整个院子的长方鱼池,池中有假山,引湖中水,还种了几株莲花。走进最大的房子,叶蓁围着房间绕了一圈,许是离湖过于近了,总有淡淡的霉味,走到哪都湿漉漉的。所有的家具全都是由上好的木材制成,她虽不太懂,但瞧着个顶个敦实。没有惯常大户人家的镶金描银,连雕花都未曾看到几处,有张宽阔的书案来自于一株极粗壮的树,深褐色,仅仅只是简单打磨,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本的形态。伸出的枝丫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的香味她从未闻过,不过靠近时霉味的确闻不到了。 贺之无心看院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叶蓁身后又问:“你还好吗?” 叶蓁环视一周,看向贺之的那一瞬露出了一丝审视的表情:“兄长是指什么?洞房花烛吗?夏椴很好……” “不是,不是。”贺之眼睛一跳,许是没想到叶蓁会如此直白地讲出来,立刻打断。其实他也不清楚问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可是,她表现出来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衣着华丽珠翠满头面色红润,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幸福小妇人的姿态。他很慌乱,从未有过的慌乱,环视四周,唯恐隔墙有耳,也顾不上避嫌,转身关上了门。他手扶门框许久未动,也未回身。 “你在怨我。” 叶蓁认真想了一下:“不,只是觉得我认识的舒贺之与真实的并不一样。” 贺之转身,猛地抱住了叶蓁。他越矩了,之前,明明伪装得极好。 叶蓁愣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推开贺之,向后退了几步:“虽说您是兄长,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我已嫁为人妇,总还是要避嫌。” 手一空,贺之的心跟着急跳了一下,拖着并不方便的腿走到叶蓁面前,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出她是否着恼,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很平静,一如既往得平静,只是这平静总让人瞧着不踏实。 叶蓁知道贺之又要与她解释一番了,就如怕旁人不懂她的心思她总想着啰嗦几句一般,只是,她与他啰嗦得少,反而是他,总想着将一些她看不到的想不到的没有经历过地都啰嗦出来。她不想将他的那些话想成是在辩解,她其实心中也清楚,他很怕她误会,可是,在她那一是一二是二的脑袋里,亲近的人不该隐瞒那许多。的确,她对他失望了,她以为在周围人都尔虞我诈之时,至少,他们是坦诚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蓁有些不想听,贺之见她盯着几案许久,便上前解释道:“这是夏椴命人砍了湖边的老树亲自给你做的见面礼,只是那夜你在旁边院子住得短,许是没注意,我瞧着喜欢,便让人搬了过来。” 叶蓁的确无甚印象,比起寝殿里那些花里胡哨的摆件,她的确觉得这张书案更古朴别致。她抬头,淡淡地道:“夫君送我的东西,兄长自作主张了。” “不是……” “不是什么?你也与泓妃一般觉得夫君自小目不识丁可以随便无视他对吗?作为他的先生,你是否觉得他不值得教授?所以才一开始便教他那些晦涩难懂的所谓治世之道!你根本就不想教他,如今你倒是讲讲你与泓妃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想培养出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来吗?” 贺之怔怔地看着叶蓁,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叶蓁缓缓抬眸,迎上贺之的视线:“学识只是其中的一面,夫君更需要的是走出这四方天!风景美有何用,锦衣玉食又有何用,只不过是监禁他的牢笼。泓妃一直以来对夫君不闻不问,所为何故?因她将夫君当成她这一生的耻辱!为耻辱请如此高学悬浮于天的先生,不是觉得愧疚,怕是起了野心做给旁人看要堵住悠悠众口吧!” 贺之仍旧不言,只是瞧着叶蓁。 叶蓁索性说个痛快:“兄长,我只说一次。我不反对你报仇,甚至,我希望你能尽快大仇得报。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公私分明,更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忘了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停顿片刻,她走向门口,“夫人是位巾帼英雄,她拼了命去护你又不止只是护你,因为她最清楚,你倒下,边疆必会迎来动荡,所以将军府被劫那夜,她可以牺牲孩子和自己,都为你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还是不要让她失望吧,她已经很不幸了。” “我是为你好。”贺之突然在叶蓁身后开口。 叶蓁没有回头:“你隐姓埋名冒险来此处难道不是为了你的复仇大业?和谈为我好!” 贺之急切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夏椴,也知你也不想困在这四方天中,如今只是权宜之计,我会救你出去,你再等等,我会向你解释的。” “你怎知我不喜欢夏椴?”叶蓁回头,眼睁睁地瞧着贺之的脸逐渐褪去血色,“或许我是不懂什么喜欢,但我懂在我与他结亲的那一日我们成为了夫妻。何为夫妻?我学到的知识夫妻要一条心要同患难,故,我们永远都不会做那同林鸟!这些时日,你做了许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我信你是权宜之计,只是我拿你当亲人,不希望有朝一日你连我也算计了进去,我死不足惜,但那样的你便不是你了。” 打开门,叶蓁迎向呼啸而来的风,要讲的话已说尽,至于以后,那便要看自己的造化。深吸一口气,她走到院子冲外面喊:“来人,将书案搬到书房去,给李先生重新换一张!” 立刻有几人小跑进院,当着贺之的面七手八脚地将书案抬了出去。 叶蓁向院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向那些仆人道:“找些工匠将这鱼池填掉,这般潮湿如何住人!” 不远处的成骅瞧着叶蓁的脸色,见四下无人犹豫着上前。 叶蓁等着成骅,见贺之也走出院子,便将成骅拉到离贺之稍远的地方与他耳语起来。贺之想听,可偏又听不到,盯着外面的日头心想左右不过那些事,叶蓁还是操心他的安危,不然也不会命人将这鱼池填了,他的伤腿无法在潮湿的地方久待。想到此处,他刚刚那如刀绞的心总算缓和些许,便识趣地没有上前,由他们去。 叶蓁将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个药方递给成骅。成骅接过,向她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贺之盯着成骅将瓷瓶和一张纸塞进衣袖中,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待他近前,问:“什么?” 成骅立刻回道:“是王妃给戚巽公子的,说近些日子多有不便,香囊的药该换了。” “前几日不是让彦梁刚给了吗?”贺之猛地刹住脚步,眉头一皱:“怎么还有!” 成骅见状赶忙从袖中掏出瓷瓶来:“这是将军的,王妃叮嘱了,要你每日服上一粒,服完,便可抵御这里的潮气了。” 贺之未回应,片刻之后才从牙缝吐出几个字来:“我倒把戚巽给忘了!” 成骅余光看向贺之,心想,叶蓁果然是他们之间最敏锐的那个,所有人都认为为了家国为了复仇,无论贺之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是有情可原的。只有叶蓁,将一切看得透彻又绝不和稀泥更不会逃避自我安慰,最能在紧要关头劝他几句拉他一把。其实,成骅也很怕,怕没有在叶蓁身旁拉着贺之他会如脱缰的野马,更会怕这个变了的贺之越想越远再也无法回头。 坐在书案后的夏椴精神有些萎靡,叶蓁不用问便知与泓妃有关。她并未提及,拉他到藏书架前翻了翻,见四下无人才道:“硅步千里才可积微成着,有那胡思乱想的功夫,你可以多认些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夏椴回过神,转向叶蓁,突然伸出双臂,可就在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又缓缓放了回去。叶蓁瞧得真切,伸手将他的双臂抬起,环住自己的腰,而后抱住他,道:“记着,我们是夫妇。” 夏椴箍紧叶蓁,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一切照旧,和椴王府又安静了下来。日常授课以贺之为主,叶蓁旁听,而后她会在闲暇时根据夏椴的理解能力再次讲解。夏椴听得极其认真,只是叶蓁与贺之的见解略有不同,每当此时,她便会提醒他要跟随自己的心意,首先要学会自己去分辨去思考,错了不要紧,总还有她在旁边指引。 偶尔叶蓁也会做先生,只是,她并不着急教授夏椴学识,第一日给了他一张前一日写的字,都是简单常见的;第二日她将所有的小玩意摆了出来,只让他玩,不提醒也不限制他做什么;第三日,她将他之前平日把玩的、喜欢的东西全记在了心里。夏椴每次都很配合,将这些当成贺之课业的调剂,每次都是意犹未尽。贺之瞧在眼里,一边佩服叶蓁,一边心中很不是滋味。 除了陪夏椴读书,叶蓁也开始留意他与府中下人的关系。比起做这府中的主子,作为祁国最尊崇的皇子新晋的和椴王爷,他完全没有任何皇亲国戚的架子,比起发号施令他似乎更习惯去听令。而那些下人们虽表面上还算恭敬,但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却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柳丹除了伺候叶蓁,余下的精力奉命全放在了那些下人的身上,每日报来的消息都不会重样,每次讲完都忍不住感叹:“王爷之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将这些下人们惯得无法无天!” 叶蓁虽不习惯陌生人侍奉,但也知道入乡随俗,毕竟这王府不比平常人家,柳丹也不能时时跟在身边,能迁就的也尽量去迁就。只是,也不知是她太聪明还是那些侍女和侍卫们太笨,一眼便能瞧出他们在监视她。她清楚,他们不止在监视她,也在监视夏椴。只是,似乎早已习惯,也已接受,他的平静与她天生脾性不同,更多的是因麻木生出来的得过且过的无奈。叶蓁却无法容忍,心中盘算着早晚要将这些人撵回泓妃府邸去。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现状
第132章 现状 送亲使团归国,照例夏椴和叶蓁要送上一程。真正说起来,叶蓁与那些官员们并不熟悉,再加上她天性使然,虽说是送别,但一丝伤感的意味都无。夏椴依着泓妃的提示重赏了众官员,看着叶蓁的样子不知道是否该庆幸。 于公公这些日子一直在陪同送亲使团,自然也要将他们安全送回。几日不见,他的心中很是挂念叶蓁,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王府的生活,也不知夏椴对她好不好。不过,他也相信她不会委屈自己适应别人。这两种想法很是矛盾,曾一度让他夜不能寐。如今见她似如从前,才稍稍安下心,也可放心送他们归京。 临行前,于公公借着渊拓的名义将叶蓁请到一旁,低声道:“罗大公子出了些状况,这些日子不便归国,皇上的意思想让他留在此处,不知王妃是否方便?” 叶蓁瞧一眼不远处侍卫装扮的彦梁和莫瑾:“出什么事了?” 于公公本也没打算瞒着,道:“甘将军偷偷与罗将军联络被皇后发现,皇后大发雷霆,原本吕县铁矿案已查明为戚巽公子和章善合谋栽赃罗大公子,可不知为何又冒出一个证人来,说戚巽公子是冤枉的,是章善与罗大公子联手。皇上听后知道必是皇后咽不下这口气,也是为戚巽脱罪,只是此时因您的和亲刚刚消停几日不是与她讲理的时候,干脆让罗大公子躲上几日。而且,皇上也有私心,觉得放您一人在祁国心中不安,故,多留一个人给你。” 叶蓁颦眉,心想渊拓真的不知贺之就在她身边?他们之间的事她已不像以往般全部知晓,有些话反而不好问,只是,若不问她心中不安也不知如何去应对,于是便道:“于公公可知贺之将军如何了?” 于公公摇头:“只是听说乌山上匪寇甚众,比之前多了一倍。乌山何等要紧,宫中的消息,戚将军因乌山一事警告了皇后,这才按捺住她要荡平乌山的想法。范家的满门许是让贺之将军稍稍消了气,想必将军一心只想要守住那乌山了。” 闻言,叶蓁便不再多话,将于公公送上了马车。明风奉命护送使团回京,将明雨留下,保护叶蓁。这些时日明风和明雨一直与各位官员在一起也不便与叶蓁联系,当着外人面,明风并未多言,只是拍了拍明雨。明雨会意,与叶蓁对视一眼,目送他们离开。 刚送走他们,明雨便凑近叶蓁道:“府中探子的消息,木槿被软禁了。”说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退到了侍卫们中。 马车上,叶蓁便提议夏椴去接木槿。夏椴略显疑惑,觉得叶蓁似乎对木槿有些过于执着,不过他习惯听令,便吩咐了下去。 马车转弯时带着明显的犹豫,直到叶蓁挑起帘子向外看,那些窃窃私语的下人们才又规矩起来。有一人借着探路的名号上了马,还未等挥鞭,便被乔装成侍卫的彦梁给拦下。叶蓁冷眼瞧着,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剑,直接向那人甩了过去,一击致命。 众人大骇,纷纷后退。 叶蓁立于马上,面无表情地道:“再想通风报信,下场如同此人!” 马车内,夏椴已面如土色。叶蓁坐得离他远了些,在马车重新动起来的那一刻,不带一丝情绪地道:“妾该死,吓到王爷了。” 夏椴瞧着叶蓁的脸色,慢慢蹭到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蓁儿莫嫌弃夫君胆小无能,我,我没见过这阵势,适应几日便好了。” 叶蓁余光瞧着夏椴,将他的手握紧了。 说是乡下,但离和椴王府并不远,约莫十里上下,一个很是清净的庄园里。也正是因为清净,所以有多少龌龊旁人均看不到。 与夏椴想象的不同,木槿并未被善待。庄园大大小小有七个房间,莫瑾怀着身孕就住在最小的房中。 叶蓁与夏椴的到来打了庄园里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彼时,仲嬷嬷正在最大的那间房中小憩,身旁还有个捶腿的婢女。叶蓁没让人惊醒她,将婢女拎出,派莫瑾在房中盯着。待他与夏椴出门,院中已跪满了人。她将食指放到唇边,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一双冷峻的眼睛挨个扫过众人,并向明雨抛了一个眼神——谁敢出哪怕一点动静,格杀勿论。而后由一人带路,寻到了木槿。 名义上是养胎,木槿就是被软禁。房间很是逼仄,四处堆着杂物,仅在靠墙的角落放了一张窄小的榻,四处无遮拦,榻上的棉被又脏又薄。木槿坐在榻上就着窗外的光正在刺绣,看布料和花样像是给孩子的,两只橙黄橙黄的柿子配着墨绿色的枝叶很是好看。 看到叶蓁,木槿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慌忙下榻行礼。叶蓁见她脚步虚浮身体柔弱赶忙伸手去扶,这一扶才发现,比起上一次见她,也不过两个月,她已瘦骨嶙峋,纤细的手臂就如同那烧火棍,让人不敢用力。 叶蓁让柳丹去请外面等候的夏椴。夏椴已是满脸震惊,待进门看到房内情形更是不可置信,直道:“如今我是王爷,你怀了我的骨肉,这群奴才怎敢如此待你!而我竟不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蓁很想提醒夏椴,在许多人眼中,“王爷”只是个虚名,二十年无声无息,他的横空出现只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结果。没有实权,他仍旧是那个不受宠被人称之为怪物的皇家不祥之人。但是她没说,因为,纵使是虚名,也是他的一丝希望,一丝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木槿怯生生地瞧一眼夏椴,眼眶中的泪直打转:“是奴不争气,害喜得厉害。” “与害喜何干!”夏椴忿忿不平,却也只是不平,紧紧攥着拳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叶蓁一旁瞧着,既没有对木槿的柔弱不耐烦,也没有轻视夏椴的不知所措,她知道,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有的反应均为长期被欺辱被无视的无奈,想改变并非易事,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眼前事。她不停地打量房屋和木槿,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寻出点什么。片刻之后,她行至木槿身边,将她的手腕拿过诊起脉来。 房中人屏气凝神,不约而同看向叶蓁。叶蓁诊得极其认真,时间也比平日要长,引得众人一阵紧张。 诊完脉,叶蓁并未讲结果,而是问:“我送你的珠串呢?” 木槿一听又要下跪,被叶蓁拦住。 “奴没用,珠串,丢,丢了。” “何时丢的?” “来此地时。” “怎么丢的?” “嗯,就是,嗯,寻不见了。” 叶蓁没有再继续追问,先将下人们全部支出,请夏椴至身前,道:“王爷扶木槿姑娘出门吧,我们一起回府。” 夏椴虽不知叶蓁是何意,但乖乖照做,搀扶木槿起身。木槿哪受过这些,甚是惶恐,刚要推辞,却听夏椴轻声道:“听王妃的。”木槿抬头瞧一眼夏椴,双唇一抿,垂眸,将眼中的失落全部隐藏。 这些全被叶蓁瞧了去,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木槿,或者,她也无需去安慰。 走出院子,外面的人仍在跪着,而仲嬷嬷仍在熟睡。叶蓁站在夏椴身后,向门口的明雨做了个掩口的动作,并使了个眼色。明雨会意,伸手招来几人,冲向院中人,捂着那些人的口无声无息地拖了出去。做这些事时,莫瑾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院中再无一人,才小跑着跟上。 “孩子,怎么样了?”马车上,夏椴忍不住问。 叶蓁瞥一眼夏椴,再瞧一眼缩在角落中万分惶恐的木槿,道:“王爷应当先关心木槿姑娘。虽说是你的孩子,但你不应该如那些人一般,只注重孩子而不重孩子的母亲。” 夏椴面露羞愧之色,赶忙向木槿道:“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叶蓁这才回道:“木槿姑娘忧思过度再加的确害喜严重饮食粗糙造成身体亏虚,需得静养。不过,孩子无事。” 夏椴刚要露出喜色,见叶蓁瞪着他赶忙收了回去,坐到木槿身边道:“回府后好生将养,旁的事莫要再操心了。” 车子一晃,木槿跌入夏椴怀中,她很快弹起,怯生生地瞧了叶蓁一眼。 叶蓁正想事出神,并未察觉,感觉到视线望了回去,却见木槿如惊弓之鸟,离夏椴又坐远了些。她颇感无奈,问:“木槿,你想要腹中的孩儿吗?” 木槿又要去跪,被叶蓁狠心呵斥:“作为一个母亲,便这般没骨头吗,你想你的孩子也如你这般?!” 木槿唬了一跳,赶忙又坐了回去。 叶蓁又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在我眼中,女子本也不弱,只是被男子用所谓的礼教限制了手脚。你需改变一下这柔弱的性子,不要再被人肆意践踏。你命大,被人折腾这些日子还能保住孩儿,但日后若天天承受这些,那便难说了,懂吗?” 夏椴闻言立刻向木槿道:“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木槿仍然犹豫,嗫喏着不敢开口。叶蓁知道她被欺辱惯了,怎能一下转变,便放缓语气,柔声道:“那你先同我讲,我送你的珠串去哪了?” 木槿深知若不再讲实话,便是不知好歹了,深吸一口气,道:“初去山庄,他们念及奴腹中的孩儿对奴还好,只是奴害喜得厉害,他们以为是奴在矫情,便开始苛责。奴拿出了王妃的珠串借势想换安生日子,没成想却被仲嬷嬷给抢了去,言要替王妃管教奴。自那之后,那些人便又回到从前不把奴当人看了。” 夏椴原本很平静,听到这话突然变了脸色,发狠似得将一个软垫薅起狠狠砸到了地上,但却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蓁扫一眼二人,向木槿道:“我不管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我已是和椴王府的主母,那你就要依着我的规矩做事。既然有了王爷的子嗣,你这身份便不能再不明不白,若日后孩子出生,对孩子也不利。明儿便是个好日子,王爷便纳了木槿姑娘吧,给她个名份,王爷觉得可好?” 夏椴瞧着叶蓁:“我何尝不想给木槿个名份,也求过,只是母妃家教甚严,对木槿的身份颇有微词。” “那母妃是如何打算对这孩子的?” 夏椴也不敢再隐瞒:“说是待孩子生下与你商议将孩子直接养在你的名下。一来,你为王妃,这第一个孩子也算是嫡子,日后不会有人看轻孩子。二来,也能破了外面所传你不能生育的谣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答应了?” 夏椴不语,算是默认。 木槿见状赶忙道:“王爷也是为了孩子好,奴觉得这样做甚是妥当。” 叶蓁平静地看着两人:“届时,你就活不成了。” 车厢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极为刺耳。夏椴与木槿面色木然,似乎早已料到此结局。或许所有人都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才会对木槿如此践踏。 片刻之后,木槿扯出一个笑来,道:“王妃心善,体恤奴,不嫌弃奴是个卑贱之人。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奴能孕育王爷的孩子已是大幸,奴知足,纵使死了也知足。” 叶蓁不懂木槿为何要自轻自贱,或许真的应了贺之讲的那句话,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她们明明心中不忿、不甘可还是会去认命,只因她们斗不过这世道,也斗不过世俗,如叶蓁这般无惧无畏的世间罕见,她也不能要求所有的女子都如她一般。 车子在王府门口缓缓停下,明雨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贺之,面色大变。 叶蓁下车,见明雨盯着贺之发愣,便故意道:“明侍卫,这位是教授王爷的李先生。李先生,这是我的贴身侍卫,明雨。” 明雨回过神,二人心照不宣地互相见礼,一旁的彦梁和莫瑾也瞧着叶蓁的脸色向贺之行了一礼。贺之一一回过,一抬头,突然看到木槿由柳丹搀扶着下了马车。他眉头一皱,看向叶蓁。而叶蓁也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四目相对,他别过脸去,而她的心中又沉了一下。 “送王爷和木槿姑娘回房。”叶蓁说着,向贺之道,“李先生,路上时,我想起一事,关于王爷的课业我想加些旁的,若李先生有空,可否商讨一二?” 贺之抿抿唇,躬身让路:“王妃请。” 叶蓁微微侧身看向彦梁。彦梁会意,紧跟叶蓁与贺之一同往凉亭行去。明风则护送夏椴和木槿各自回房。 喜欢怪妃传请大家收藏:()怪妃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