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在年代文赢麻了》
7. 第七章
集合点。
谢维昌将工作安排好后,就走到一个老人边上,笑着说:“李叔,林静宜今天要来试一下记分员的工作,还要麻烦您带一下。”
凌婧怡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逐渐分散开来,各自前往各自的地点。随着王红梅也离开了,她的身边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谁是林静宜?”
凌婧怡赶紧站出来,回答:“是我。”
李弘善上下看了凌婧怡一眼,眉头越皱越紧,“你一个小姑娘,能胜任记分员的工作吗?”
凌婧怡已经明白,眼前的老人就是前一个记分员,所以她笑着说:“我可以先试试,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还得麻烦您提点一下。”
李弘善对于凌婧怡礼貌的态度还是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行,那你跟着我过来吧。”
李弘善在前面走着,“记分员要记录队员们每天的工作情况,并换算成工分,这关系到每个队员的口粮分配和年终的奖励。像这个张三,他一天能耕两亩地,那就是十公分的满工分。像这个人,他一天能割一亩稻子,那就是七公分。”
凌婧怡在后面跟着,对于记分员的工作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村民看见老人时,都会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李叔,您出来了。”
这证明李弘善在青石村的辈分还挺高。
其中一个村民还对着李弘善关切地说:“李叔,您腿脚不好,要注意休息,就别走那么多路了。”
凌婧怡顺着村民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李弘善走路时,关节处有些僵硬,步伐也有点不协调。
而记分员需要在田间地头巡视,这对于腿脚不便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也难怪大队长说记分员的位置空着。
李弘善带着凌婧怡将田间地头走了个遍,并告诉了凌婧怡每个人的名字。“看到那边的老王了吗?他年纪大了,力气不如年轻人,但他经验丰富,一天能修整一亩地的沟渠,这要记七分……”
凌婧怡认真地学习着如何准确地记录工分,同时也在心中默默地记下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
李弘善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凌婧怡,问道:“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懂了吗?”
凌婧怡浅笑道:“大概听懂了。”
李弘善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最喜欢聪明人。
自从他的腿出现毛病后,谢维昌就安排了好几个队员,来试一试记分员的工作。
面对那几个人,即使他解释了好几次,他们却连最基础的记分规则都记不住,最终都被他赶走了。
他只是腿脚不便,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没必要让那些偷奸耍滑之人接手这份工作,这是对队员们的不负责。
李弘善从他那磨损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展示给凌婧怡看,“这就是我们的记分册,正好秋收快到了,你把这几个队员上半年的工分计算一下。”
凌婧怡接过记分册,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字,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抬头对着李弘善问道:“有没有算盘?”
李弘善看向凌婧怡的眼神带着一丝惊讶,“你会打算盘?”
凌婧怡笑着点了点头,“会一点。”
祖母教她主持中馈时,学的第一个东西就是算盘。
李弘善对凌婧怡越发满意,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列算式,很少有会打算盘的。
在他看来,算式都是西洋人学的玩意,只有老祖宗留下来的算盘才是最实在的工具。
“算盘在队部,你跟我过来吧。”李弘善背着双手,大步向前,带着凌婧怡到了队部,也就是早上集合的地方。
队部是一个土坯房,几张木头做的桌子,墙上还挂着锄头、镰刀等劳动工具。
李弘善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算盘,木质的算盘珠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使用过很久。
凌婧怡坐在书桌前,纤细的手指在算盘上开始舞动,计算着队员的工分——七分、八分……
算盘珠子在她指尖跳跃,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弘善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着凌婧怡的手指,只见她的手法熟练而迅速,他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渐从满意变成了欣赏。
凌婧怡计算完毕后,就将记分册递给李弘善,笑着说:“我算好了,您帮我看一下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但凌婧怡对于自己计算的结果却很自信。祖母离世后,留下的那些嫁妆都是她自己打理,所以计算这些工分对她而言很简单。
李弘善接过记分册,拿出自己之前算好的记录进行对比,发现每一个结果都是正确的。
他对着凌婧怡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许,“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记分员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凌婧怡对着李弘善露出一个微笑,“好的,谢谢李爷爷。”
李弘善离开后,凌婧怡就在队部整理数据,直到中午,她才收拾好记录本,准备回家。
可没走两步路,就看见杨淑珍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路口争执。那个男人她上午见过一面,好像叫张大牛,是第二小队的小队长。
张大牛拉着杨淑珍的手,严肃道:“杨婶,你昨天拿就算了,今天怎么还拿啊!红薯是大队的财产,你不能拿回家。”
杨淑珍梗着脖子反驳:“都说这个红薯是我种下去的,也是我挖出来的,我拿一个又怎么了!有本事你就让警察把我抓走!”
张大牛皱眉道:“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实现共产主义!”
杨淑珍瞪了张大牛一眼,然后就将红薯丢到他怀里,“不就一根红薯吗,拿去拿去,真是怕了你了。”
张大牛看了眼手中的红薯,皱眉问道:“只有一根吗?你身上还有没有?”
杨淑珍直接张开双臂,大喊道:“你不相信我这个老婆子就来搜,但事先说好,如果我身上没有,那就是你冤枉我。我就要去找公社领导,说你欺负烈士家属。”
张大牛哪敢动手,可杨淑珍却向他逼近,他只能不停后退。“不用了,我相信你。”
杨淑珍一声冷笑,“那就给我滚,我现在看见你就烦。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娘都见过,当个小队长以为多了不起……”
杨淑珍在地里骂了足足五分钟,没带一句重样的话,把张大牛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还是凌婧怡第一次看见杨淑珍骂人,在这之前,她还一直以为杨淑珍是一个慈祥的奶奶。她上前一步,扶着杨淑珍的胳膊,笑着说:“奶奶,这里太阳太大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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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去吧!”
杨淑珍见到凌婧怡后,点了点头。但离开前,还不忘对张二牛放狠话,“你妈看见我,都得喊我一声老姐姐!”
凌婧怡就这么跟着杨淑珍一起回家,然后她就看见杨淑珍从胸口,袖子里,和裤腿里往外掏红薯。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杨淑珍很瘦,再加上穿的衣服很宽大,导致她身上藏了五根红薯都看不出来。凌婧怡瞬间瞪大了眼睛,“奶奶,你居然藏了这么多?”
杨淑珍一边将红薯拿进厨房,一边叹气道:“这几年公社年年虚报,说地里产量高,我们就得上交更多的粮食。分到我们手里的粮食还能有多少?大队部差我们家的工分前年都没结清,与其把粮食交上去,还不如本村人自己吃了。谁家不这样拿,你不拿才是亏了。”
凌婧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明明觉得不对,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王红梅回来后,看见厨房的红薯,眼睛都亮了几分,“妈,你今天这么厉害!”
杨淑珍点了点头,“最大的那一根被张大牛发现了,要不我还能多拿一根。”
王红梅笑了笑,“春生前几天一直闹着吃烤红薯,我们今天烤两根红薯吧!”
杨淑珍点了点头,笑着说:“行啊,剩下两根留着明早上煮稀饭,肯定好吃。”
等林春生回家时,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他却在空气中嗅了嗅,“奶,我怎么闻到了烤红薯的香气。”
王红梅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真的有烤红薯?”林春生一脸兴奋地跑向厨房。
王红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刚放进灶孔,还没熟呢,等吃了饭再吃。”
林春生赶紧跑到饭桌前,乖乖坐好,“那我们快吃饭吧。”
杨淑珍摸了摸林春生的头,笑得慈祥。张大牛脑子一根筋,的确不拿队里面的东西,可他家三个小子,各个饿得跟猴子似的。与其让自家人饿肚子,还不如她当一个恶婆子。
下午,凌婧怡提前了十分钟达到队部,正好遇见了张二牛。
他看见她后,便叹了口气,“林丫头,你能不能劝一下你奶奶,让她别总是拿地里的东西。”
凌婧怡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中午看见的那一幕:林春生坐在板凳上吃着烤红薯,而杨淑珍摸着他的头,瞬间变回了那个慈祥的奶奶。
这个年代的人似乎都很穷,大家都在为了生计挣扎,导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凌婧怡笑了笑,“我可以劝一下奶奶。”
张二牛面上一喜,就听见凌婧怡又追加道:“但你也知道我奶奶的性格,她不一定会听我的。”
张二牛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对,杨淑珍在队里小偷小摸十几年,要改早就改了。
自己不过和杨淑珍待了十分钟,就受不了,林丫头可是要和杨淑珍朝夕相处。
更不要说,她家里还有骂遍村子无敌手的妈妈和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爸爸。她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还能听得懂人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凌婧怡不知道张二牛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张二牛看她的眼神逐渐从无奈变成了同情。
8. 第八章
村民们早上上工时需要集合,晚上下工时依旧需要,因为他们还需要记工分。他们按照到来的先后顺序,排成一列。
凌婧怡坐在队部靠近门口的那一张桌子,拿出本子和笔,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每当村民说他干了哪些活,她就在属于他的那一页记上今天的工分。
“王铁柱,耕种东坡麦田三亩。”
“赵桂芬,采摘西洼棉花地五十斤。”
“郑三喜,清理南坡灌溉渠两百米……”
在记工分的过程中,也不乏一些村民看着她年轻,试图通过浑水摸鱼多记一些工分。
但她既然当了记分员,那自然不会允许工分本在自己手里出错。
“陈桂香,收割东沟蔬菜地三亩。”一个声音在凌婧怡的面前响起。
凌婧怡抬起头,目光落在说话的人身上,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她对其笑了笑,“婶子,东沟蔬菜地一共只有三亩地,前面有个婶子说,她已经收割了两亩,你要不和她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工分记在谁的头上?”
收割东沟蔬菜地的那个妇女还没走远,听到这话立刻转过身来,对着陈桂香就是一声大骂:“陈桂香,你偷工分偷到我头上了吗!”
陈桂香原本以为凌婧怡第一次记工分,肯定不熟悉情况,想借此让她帮自己多记一点。没想到这个凌婧怡记性还挺好,居然记得之前的记录。
陈桂香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改口道:“我记错了,我只收割了一亩地。”
凌婧怡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给婶子记6工分咯。”
陈桂香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恨不得立刻离开,于是她赶紧点头,“好的,没问题。”
排队的村民继续报着自己的工作量:“彭二狗,搬运肥料五百斤。”
凌婧怡在属于彭二狗的那一页写上10公分,并且在后面标注了“搬运肥料五百斤。”
另一个村民紧接着报上自己的工作:“周大壮,山上砍柴一百斤。”
而凌婧怡每次记工分时,都习惯看一下队员们前两天的工分情况。当她看见周大壮前几天都只有6工分时,瞬间了然于心,看来这又是一个想要趁机多报工分的人。
她拿出各个小队长交上来的工作记录本,皱了皱眉,“可是今天山上一共只砍了100斤柴火,难道都是你砍的?”
周大壮点了点头,大笑道:“当然。”
凌婧怡直接鼓掌,“你可真厉害,那我就把砍柴的工分全部记在你头上。只不过如果后面还有人说他在山上砍了柴,还得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毕竟砍柴的工分只有那么多。”
一起砍柴的村民一听,也顾不得排队,直接走到队伍最前面,斥责道:“周大壮,你在搞什么呢!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吧!”
周大壮翻了个白眼,“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说完,他才看向凌婧怡,用最快的语速说道:“我记错了,我只砍了20斤柴。”
凌婧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原来你也记错了!不过没关系,你长这么壮,肯定能砍一百斤柴。你下次努力砍柴一百斤,我就能给你满工分了。”
同样砍柴的村民发出一声嗤笑,“他搬二十斤柴下山都需要人帮忙,你还是别指望着他砍一百斤柴火了。”
周大壮羞愧难当,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凌婧怡却只是笑了笑,不再接话。
而那些抱着同样心思,想占便宜的村民们一看这情形,瞬间偃旗息鼓。他们意识到,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丫头,其实聪明得很。
杨淑珍站在队伍中段,不一会儿就轮到了她。她凑近凌婧怡,压低声音说道:“静宜,直接给我记满工分。”
凌婧怡早就预料到了杨淑珍会这么说,她一脸无辜地说道:“奶奶,我记得您在红薯地忙活,你的工分我已经提前记上了。”
杨淑珍瞥了一眼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只见今天的日期旁边赫然写着“6工分”。
她不禁瞪了凌婧怡一眼,斥责道:“你怎么写这么快!”
凌婧怡笑了笑,“我这也是想着早点写完,就能早点休息。”
但凌婧怡还是低估了杨淑珍的能耐,她直接上手,想要把自己的工分加上去。
凌婧怡握紧手中的笔,皱眉道:“奶奶,这么多人看着呢,影响不好。”
就在凌婧怡犯愁怎么说服杨淑珍时,身后传来了谢明丽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不会给你奶奶写了满工分吧!”
谢明丽是仓库的管理员,尽管一天只有五个工分,但乐得清闲。
她就排在杨淑珍后面不远,当她看见杨淑珍和凌婧怡交头接耳后,立马大喊,想激起村民们对凌婧怡的愤怒。
村民们一听,纷纷抱怨:“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不是想着给我们记低一点的工分,给你家人记多一点工分。”
凌婧怡直接拿出记录本,翻到杨淑珍的那一页,证明给众人看,“没有哦,我奶奶刚才是在问我,晚上想吃些什么。”
说完后,她就对着杨淑珍眨了眨眼,并压低声音道:“奶奶,就算要加上去,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呀!”
杨淑珍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说话的村民大喊:“我和我孙女多说两句话,关你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骂完后,她还对着谢明丽骂了一句:“小小年纪,心眼这么毒,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村民们深知杨淑珍的厉害,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回人群中,不敢开口。
杨淑珍则是走到凌婧怡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静宜,还是你聪明,以后咱家的工分都最后加上去。”
凌婧怡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到最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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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工分时,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自己忘了,或者还有人在一旁看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跟着祖母学习主持中馈时,就明白了账本是死的,但记账的人是活的,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但只要换一个记账的人,前一个人的失误就很容易暴露。
就像她在计算上半年的工分时,就发现了好几处李弘善的错误,只不过她没有说而已。
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个隐患,因为她不能确定下一个记分员是谁,她也不能决定是否有人会来查她的记分本。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有失误。
张二牛就坐在凌婧怡身后的桌子上,对于杨淑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就说嘛,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这个老林家没一个好东西。
而杨淑珍说完后,一回头就看见张二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显然是听见了她的话。她不慌不忙地走到张二牛边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二牛啊,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把你三岁拉了屎往嘴巴里放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张二牛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贼大,他妈不是说这件事没人知道吗,可杨淑珍怎么会知道。
杨淑珍背着双手,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的张二牛有多惊恐。她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队长!
凌婧怡在记工分的时候,李弘善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默默注视着。他原本还担心凌婧怡年纪小,会被一些村民欺负。
可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不仅把那些想要占便宜的队员们抓出来,又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这一点做得比他做得都好。
李弘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一直挺起的脊梁也弯了下去。
谢维昌在公社开会回来,正好看见李弘善离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谢老大,你这次好样的。”
谢维昌还以为李弘善在说反话,只能僵笑道:“李三叔,是不是那个林静宜惹你生气了?”
李弘善摇了摇头,笑道:“瞎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这次找到了一个好孩子,你是不知道,她打算盘比我打得还快。”
谢维昌莫名有点心虚,毕竟,他是为了给自家侄女善后,才让凌婧怡来试试记分员的工作。
要知道,李弘善已经赶走了七个尝试的人。他还以为,凭借李弘善的苛刻,很快就能把凌婧怡骂哭并且赶走。
没想到凌婧怡居然还做得有模有样,这让谢维昌对她的印象也大为改观,“那她还挺厉害的。”
张二牛从队部出来,无意间听见两人的对话,他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你们都被她骗了!
歹竹出不了好笋,这都是老林家的阴谋!
但想着杨淑珍的威胁,他不敢说出来,只能看着两人一边说着凌婧怡的好话,一边走远。
他心里苦啊。
9. 第九章
凌婧怡一直在帮村民们登记工分,等她帮最后一个村民登记好,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她收好记分本,准备回家。
当她走到一个路口时,看见了谢向阳从斜对面过来,他手里提着两个包子,一摇一甩。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她坚信,这种感觉不是来自林静宜,而是来源于她自己。
她以前肯定见过他,可她是在哪里见过呢?
谢向阳走着走着,就发现凌婧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方向看,往自己身后瞧了一眼,也没人呀,那她在看什么?
突然,他灵光一闪,她不会是想吃他的包子吧!
他迅速将包子往身后一藏,“你别想了,这是我留着半夜吃的夜宵,绝不可能给你吃。”
凌婧怡:“……”
这么不着调的人,想必就算见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凌婧怡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谢向阳愣了片刻,直接追了上来,“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就生气了。看在你帮我拦住我爸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给你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凌婧怡一个包子。
凌婧怡看着谢向阳递过来的包子,一声冷哼,她也是有骨气的,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谢向阳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呼,“这可是肉包子,你确定你不吃吗?”
凌婧怡一声轻笑,“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不知道被多少双手碰过,真是脏死了。”
女人这副模样像极了谢向阳以前养的一只猫,高傲得不可一世。高兴的时候谁都能摸一下,不高兴的时候路过狗都能被挠两爪子。
谢向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的确有点脏,但好在不远处就是河边,他直接走过去,把手洗干净。回来时,他就递给凌婧怡一个干净的包子,笑着说:“现在干净了,你总可以吃了吧!”
凌婧怡瞥了一眼谢向阳洗干净的手,上面还挂着几颗水珠,她点了点头,并从谢向阳的手里接过包子。
随着指尖的接触,谢向阳如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他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剧烈,立马补充道:“你……你还没给我说谢谢呢。”
凌婧怡第一次见给人东西,还主动要求道谢的,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乖巧清澈,温言软语:“谢谢。”
少女的嗓音婉约动听,笑意在唇边轻轻荡漾,两个浅浅的酒窝里仿佛洋溢着春花般的清香,让人心神俱醉。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如果她能一直对他这样笑,他可以请她吃一辈子包子!
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扎根,就被他摇头甩了出去。想什么呢,包子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他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谢向阳拿起第一个包子,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但又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看了凌婧怡一眼。
只看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优雅。她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让人想要伸手摸一下。
谢向阳嘴巴里咀嚼的动作不停,心跳却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今天真是鬼迷心窍了,平白送出去一个包子,还求着人家吃。
王红梅下工回家时要路过黄土坡,她远远地看见一群孩子正从坡上兴奋地往下滑,尘土飞扬。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家孩子这么调皮。
先不说这么滑下来很费布料,就说那衣服上染上黄泥巴,哪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等她走近一看,里面居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她顿时气得血压飙升,对着林春生就是一声大喊:“林春生,你在干什么!”
林春生刚从坡上滑下来,别提多开心了,猛地听见王红梅的声音,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转身就想逃跑。
但王红梅的动作更快,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林春生的衣领,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我前天才跟你说,让你爱惜自己的衣服,你今天就给我弄成这样,你是不想活了吗!”
林春生觉得在小伙伴们面前丢了脸,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王红梅则是揪住林春生的耳朵,往自家的方向拖着走。“我跟你说,从今天开始,你的衣服自己洗。”
林春生感到耳朵上传来的疼痛,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带着哭腔喊道:“妈,我错了,放过我吧!”
杨淑珍从房间出来,看见王红梅拽着林春生进来,还有点惊讶,“这是怎么了?”
王红梅指了指林春生的屁股,冷着脸道:“一个没看住,他就给我从黄土坡上滑下来,裤子都磨破了。”
林春生一边对着杨淑珍眨了眨眼,一边双手合十,做出了求救的手势。
杨淑珍看着孙子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没关系,大不了让他穿开裆裤,反正现在是夏天,不会感冒。”
林春生一听这话,愣在了原地,随即爆发出一阵哭声,“哇哇哇,我不要穿开裆裤,会被狗蛋他们笑话。”
王红梅瞥了林春生一眼,问道:“你还敢不敢那么玩了。”
林春生忍着眼泪,摇了摇头,“不敢了。”
杨淑珍已经拿出针线盒子,笑着说:“那就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补一下。”
凌婧怡回家时,正好看见林春生光着腿站在院子里,她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不穿裤子啊。”
林春生感到了害羞,他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笑着说:“我……我裤子破了,奶奶正在帮我补。”
这时候的布料紧缺,由于孩子长得太快,很多孩子都只有一条裤子,洗了穿,穿了洗。
王红梅看见这一幕,直接笑了出来,“你又没有,遮什么遮。”
林春生扬起下巴反驳,“谁说我没有了。”
但看着王红梅戏谑的眼神,他的声音又逐渐变低。只能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尽量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杨淑珍的针脚细密,她将补好的裤子递给了林春生,笑着说:“补好了,拿去穿吧!”
林春生迅速接过裤子,急匆匆地穿上,好像生怕别人看见他的窘迫。
王红梅站在一旁,补充道:“晚上去河边洗澡的时候,顺带把裤子洗了。”
林春生一边系上裤腰带,一边闷闷不乐地点头,“知道了。”
吃完饭后,林一山就带着林春生去了河边洗澡,只不过他去的是下游的河滩上。河水在太阳下暴晒了一天,温度正合适,既不冷也不热。
村里的男人大部分都这样,穿着一条短裤,赤裸着上半身,就在河里把澡洗了。
像林春生这样的孩子,每天最喜欢这个时候,因为他们能在水里肆无忌惮地玩。
凌婧怡洗澡时喜欢烫一点的水,所以她每次洗澡前,都会烧一大锅热水。
放在其他人家里,肯定会说她浪费柴火。但林一山力气大,砍柴对他而言很简单,所以不论是他还是王红梅,都没有说过凌婧怡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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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传来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喊声:“王红梅,你在家吗?”
凌婧怡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她穿着一件蓝色的斜襟布衫和一条同色系的裤子,手上还有一个银镯子。
凌婧怡并没有在村子里看见过这个人,这说明她应该是其他大队的。
王红梅听见声音后就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来人后,瞬间笑容满面,“哎哟,是您来了,快进来坐。静宜,快给康媒婆倒水。”
康爱兰是红旗公社里出了名的媒婆,经她手撮合的小夫妻,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对。她跟在王红梅的身后,进了院子。
凌婧怡端着水从厨房出来,递给了中年妇女,并对着她笑了笑,“婶子,喝茶。”
康爱兰接过热水时,还上下看了眼凌婧怡,然后就对着王红梅点了点头,“你这闺女长得倒是跟你说的一样,挺标致的。”
王红梅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当然,我闺女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美人,不行你就出去问问,谁见了不夸她一句好看!”
康爱兰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说想给你家闺女找对象吗,第三大队有个小伙子,他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未婚的弟弟——”
王红梅听到一半,就直接摇头,“不行不行,我女儿的性子我了解,她不适合当大嫂。”
她心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家三个儿子还都没有结婚,条件肯定不好。
康爱兰继续说道:“那第五大队还有个小伙子,他爹是村支书,家里才修了三间屋子。只不过他妈死得早,他爹后面又娶了一个,两人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加上他后妈带来的哥哥,他排老二。”
王红梅眉头一皱,再次摇头,“都说婆媳关系难处,亲妈都难免有矛盾,这还是后婆婆,嫁过去肯定得受欺负,这个也不行。”
康爱兰沉默片刻后道:“那第七大队还有一个,今年三十,为人忠厚老实,只是他的腿有点问题,但不影响他干活。”
王红梅有些不高兴了,“我女儿才二十出头,他都三十了,这年龄差距也太大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帮我找些条件好点的,我还给了你两块钱的红包,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康爱兰叹了口气,“你以为你家姑娘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啊,人家听说她二十了,不是觉得她身体有病,就是觉得她性格有问题。我在男方那边费尽口舌,人家才同意先见一面。”
王红梅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站起身子就对着康爱兰大骂道:“你年轻,你最年轻!你王八买冬瓜,滚的滚,爬的爬,我不要你介绍了,把我的钱退给我!”
康爱兰看着王红梅伸出来的手,也有点生气了,她讽刺道:“退就退,当谁稀罕呢?就你这样挑三拣四,还想找天王老子不成!”
她把钱掏出来,丢地上就走。
王红梅则大步上前,“啪”的一声将门关上,“我还以为你多能干,残疾都好意思拿过来跟我说!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说完后回头,就看见凌婧怡站在院子中间,她愣了片刻,随即安慰道:“别难过,这个媒婆没本事,妈给你换一个媒婆。”
凌婧怡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虽然有些失望,但难过却不至于。
年龄一向是束缚女人的枷锁,可年龄大一点的女人就不活了吗?不,她们要活,还要活得更精彩,才不愧于自己的美好年华。
10. 第十章
记分员不仅要在当天登记队员们的工分,还需要在第二天检查队员们昨日劳动的完成程度。
凌婧怡沿着崎岖的土路,从一个田间走到另一个田间,从一个斜坡走到另一个斜坡!她走了足足两个小时,走得腿都麻木了。
可就算这样,也比在地里除草强。
她回家的时候,还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只要以后登记工分的时候细心点,像在地里检查的活,她没必要每天都做,完全可以五天一次。
到家时,王红梅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地里干活,林春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休息了一会,就进了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菜刀在菜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凌婧怡又想到了前世。
可能是对于姨娘的厌恶,祖母起初并不喜欢她,看见她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好像是她知道祖母胃口不好时,便开始学着做饭,从清淡的粥品到滋补的汤羹,再到祖母喜欢吃的各种美食甜点。又好像是祖母生病时,她守在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
祖母说她不必如此卑微,可她却始终记得姨娘临终前的话,祖母是她的靠山,只有讨好了祖母,她才会有好日子。
说实话,她的心里有点羡慕林静宜。因为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疼爱她的奶奶,为她筹谋的妈妈,和为她撑腰的爸爸。
而现在,她成为林静宜,这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王红梅下工回家,本来想做饭,可她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菜香。往厨房的方向一看,凌婧怡已经在炒菜了。
她走到水缸边上,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在炒什么?”
凌婧怡笑着回答:“我看见厨房里还有萝卜,就弄了个萝卜丝饼。”
王红梅一脸狐疑,“萝卜能有这么香?”
凌婧怡浅笑道:“我放了个鸡蛋,还放了点面粉。”
王红梅走进厨房,打开橱柜的门一看,鸡蛋和面粉的确少了点,但她也没说什么。
等林一山回来,萝卜丝饼已经快出锅了。他对着王红梅笑道:“媳妇,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王红梅回答:“不是我做的,是静宜做的萝卜丝饼。”
林一山将锄头放在墙角,走到厨房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萝卜丝饼可真香啊!以后可以多弄几次。”
林春生更夸张,蹲在厨房门口,守着萝卜丝饼出锅,一步都不肯走,他还对着王红梅乞求道:“妈,以后能不能让姐做饭啊。”
王红梅伸手,敲了敲林春生的脑门,“怎么,我做的饭有毒啊!”
林春生揉了揉脑门,小声回答:“没毒,但是也没多好吃。”
王红梅脸色一黑,举起手就对着林春生打过去,还放着狠话:“小兔崽子!你以后别想吃我做的东西!”
林春生站起身子,就跑进厨房,躲在了凌婧怡身后。“姐,救我。”
凌婧怡见了,也是好笑,她用筷子夹了一块小的萝卜丝饼递给林春生,嘱咐道:“刚出锅的,小心烫。”
林春生双手捏着萝卜丝饼,咬了一口,然后就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姐,这肯定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饼。”
凌婧怡点了点林春生的额头,笑了笑,“别乱说,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王红梅靠在厨房门口,小声嘟囔,“要是我舍得放鸡蛋和油,怎么会不好吃。”
凌婧怡夹了一张饼给王红梅,笑着说:“妈,你帮我尝尝咸度合不合适。”
王红梅接过来,吃了一口,然后开始点评,“有点咸,下次少放点盐。”
凌婧怡笑弯了眼,“好的。”
其实她没放多少盐,知道林家人节约,她连油都只是润了润锅底。
林家人以前吃饭,都喜欢聊东家长西家短,但今天这顿饭,大家都只顾着吃,生怕晚一步,萝卜丝饼就吃完了。
凌婧怡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但她还是坐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大家,面带微笑。
等所有人吃完后,她就拿着碗筷进了厨房。尽管现在的家人不需要她讨好,但她还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凌婧怡洗碗的时候,王红梅站在橱柜门前仔细翻找,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菜篮子出了门,
凌婧怡猜到她肯定又去找媒婆了,所以她也没问,只是默默将洗干净的碗放进碗柜里。
下午,凌婧怡一直在队部计算队员们上半年的工分,忙活了一下午,也只整理出一个小队。而第八大队一共有六个小队。
眼看着队员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过来,她便开始登记今天的工分。可能是队员们知道她不好糊弄,今天都没再虚报。
除了杨淑珍,她在排队时,给了凌婧怡一个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眼神。
凌婧怡见了,莫名觉得奶奶有点可爱。
偏偏这个眼神又被张二牛看见了,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把杨淑珍的阴谋说出来。
但随着杨淑珍一个眼神看过来,他瞬间萎靡,做人好难,做一个不被人威胁的好人更难!
凌婧怡需要帮队员们都登记好工分后才能回家,等她到家时,王红梅已经做好了饭。
林春生闷闷不乐地坐在厨房门口,看见她后,一脸委屈,“姐,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回来,我不想吃妈妈炒的菜了。”
王红梅听见声音后,就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冷哼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凌婧怡上前一步,摸了摸林春生的头,笑着说:“妈妈的手艺其实很不错,她只是习惯了精打细算,这都是为了我们好。”
王红梅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如果没有我这么精打细算,咱家的粮食上半年就吃完了,下半年你们只能喝西北风!”
凌婧怡见王红梅走远后,就凑到林春生耳边,小声说道:“放心,我明天中午可以早点回来。”
毕竟,她也不想吃王红梅做的菜。
林春生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好,我帮你拦住妈妈。”
院子就那么大,姐弟俩说话的声音也不小,王红梅又怎么会听不见,她白了姐弟俩一眼,但也没说话。
林家人刚吃完饭不久,门口就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王大妹子,你在家吗?”
凌婧怡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和王红梅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王红梅找的另一个媒婆。
王红梅看见她后,还有点惊讶,“我不是中午才跟你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赵凤菊笑着说:“好男人可不等人,我这一有合适的,这不立马来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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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红梅打开院子的门,一脸狐疑,“那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我先说好,我不要残疾的,也不要家庭关系复杂的!”
赵凤菊笑着瞪了王红梅一眼,“哪能啊,我知道你想要找一个比郭文斌强的,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个条件不比他差。”
王红梅一听,来了兴趣,连忙给赵凤菊搬了根凳子,她对着凌婧怡喊道:“静宜,快给赵媒婆倒茶!”
凌婧怡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赵婶子喝水。”
赵凤菊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个小伙子叫马亮,老家是第四大队,但他们家已经搬到县城里去了,他今年二十四,他爸是钢铁厂的车间组长,他自己也在钢铁厂上班,他妈是棉纺厂的。”
王红梅皱了皱眉,“他条件这么好,怎么还没对象,不会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吧!”
赵凤菊佯装生气,“不是你说要条件好的嘛,我给你找了个条件好的,你又不要。”
王红梅赶紧拉着赵凤菊的手,笑着说:“哎呀,你别急啊,我这不是被那个康媒婆气到了吗!你是不知道,她给我家介绍的不是年纪大的,就是身体有问题的。”
赵凤菊拍了拍王红梅的手,笑眯眯道:“你放心吧,马亮人很不错。而且,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儿子,父母老了以后,留下的可都是小两口的,他家就想找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王红梅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笑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全公社就没有比她更会过日子的人。”
赵凤菊的眼神中透露出精明,她继续说道:“男方那边我都说好了,你如果觉得这个可以,我们明天就在公社见一面。”
王红梅控制住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行,我们明天公社见。”
等送走赵凤菊后,王红梅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郑素芬总说他儿子多能干,我倒要让她看看,这全公社能干的可不止她儿子一个!”
杨淑珍也笑着点头,“对啊,县城的工人可不比当兵的差,更不要说他爸妈也是工人呢!”
王红梅越想越高兴,她直接回到房间,拿出一块天蓝色的布,并对着凌婧怡招手,“静宜,你快过来,妈帮你量一下,给你做一身新衣服。”
凌婧怡站在院子中间,陷入了思考。她二十岁都没有结婚,是因为定了亲,而定亲对象郭文斌在外面当兵一直没有回来。
可对方二十四也没有结婚,这肯定有原因。只是不知道是自身的原因,还是外界的原因。
王红梅见凌婧怡没有动,便直接走到了她的边上,“你明天相亲,得穿好看点。人家在县城当工人,但你现在也是队里的记分员,你穿旧衣服相亲人家还以为咱家买不起新的呢!”
凌婧怡就像一个瓷娃娃,任由王红梅摆弄,她皱了皱眉,“可现在做衣服来不及了吧!”
王红梅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来得及,周传秀家有缝纫机,我去她家做。以我的速度,两个小时就能做好一套衣服。今天天气这么热,就算一会儿洗了,明天早上也一定能干。”
凌婧怡看着王红梅脸上的笑容,欲言又止,其实她觉得那个媒婆没说实话,但看着王红梅这么高兴,她还是不要说扫兴的话吧。
万一对方跟她一样,是被别人耽搁了呢。
凌婧怡暗自期待着。
11. 第十一章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红梅就拿着新衣服推开了凌婧怡的房间门,她对着床上的凌婧怡喊道:“静宜,该起床了。”
凌婧怡听见声音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燕窗外的天色,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早?”
王红梅笑着说:“正好队里的牛车要去公社拉肥料,我们坐牛车去,可以少走两步路。”
她说完后,还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凌婧怡,“这是给你做的新裙子,你快试试。”
裙摆呈A字形,从腰部向下逐渐展开,袖子弄成了荷叶边,裙摆专门加了一圈褶皱。
这还是凌婧怡第一次穿这样的裙子,她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眉头微蹙,“妈,这个裙子会不会有点露。”
王红梅围着凌婧怡转了一圈,满意极了,“你怎么跟个小老太太似的,裙子就是要露点腿才好看呢,城里的小姑娘都这么穿。”
凌婧怡看着王红梅脸上信誓旦旦的表情,不再多说。但她走路时,小腿处没有了布料的遮盖,总觉空荡荡的。
牛车就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当凌婧怡和王红梅到达村口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妇女,她们吃着自带的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王红梅抓住车架,三两步就爬了上去,然后就开始往里面挤,一边挤还一边大喊:“都往外面走走,给我们留两个位置呗!”
郑素芬坐在最里面,看着王红梅过来后,就开始抱怨:“里面已经坐满了,你就不能坐外面吗!”
王红梅大声反驳:“坐外面多危险啊,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王红梅用屁股来回摆动,成功挤出来两个位置,然后就对着凌婧怡招手,“这有位置了,快来这里坐。”
凌婧怡抓住车架上了车,只不过,她往里面走时,对着两旁的妇女们露出了略带歉意的微笑。
王红梅在看见凌婧怡坐下后,就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一会肯定还会来人,你这新裙子可不能弄脏了。”
郑素芬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么漂亮,是要去哪里啊,不会是去相亲吧!”
王红梅瞪了郑素芬一眼,“是又如何,关你屁事。”
郑素芬笑了笑,“我这不是关心静宜了吗,她今年二十了,也是应该相亲了。”
说完,她还对着牛车上的妇女们笑道:“我儿子和谢老二家的闺女定亲了,说好年底结婚,到时候你们可一定都要来赏脸!”
牛车上的妇女们纷纷对着郑素芬说着恭喜的话,郑素芬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王红梅前几年仗着他们两家是儿女亲家,一直在她家作威作福,现在总算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王红梅一脸黑地瞪着郑素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同时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给自己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陈桂香坐在对面,她对着王红梅问道:“男方是哪里人,条件怎么样?”
王红梅唇角一勾,立马大声说道:“哎呀,条件一般,不过是城里的工人,爸妈也都是工人罢了。”
陈桂香发出了一声惊呼,“哎呀,这条件还一般啊!比郭文斌的条件还好呢!”
王红梅瞥了郑素芬一眼,“那是当然,红旗公社又不是只有郭文斌一个男人,条件比他好的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
郑素芬一听,脸涨得通红,但也知道,自己说不过王红梅。她只能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能给你闺女找一门什么亲事!”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牛车上又来了好几个妇女,她们一直往里挤,“你们都往里面坐一点,给我们留个位置吧!”
被挤到的妇女又开始抱怨:“哎呀,这都坐不下了,你们就走路嘛!”
晚来的妇女还在往车上挤,并且大声反驳:“我凭什么走路,要走也是你走。”
一个小小的牛车上挤了将近十个人。
凌婧怡往外看了眼,只见最外面的那些婶子只有小半边屁股坐在车座上,要不是她们的手一直拉着车架,怕是真的会掉下去。这么一看,王红梅带着她往里面坐,是明智的选择。
放在以前,凌婧怡想都不敢想,她居然会和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牛车里。不过好在王红梅就坐在她的边上,且王红梅的屁股牢牢地粘在了车座,只要王红梅不动,其他人就挤不到她。
李弘善坐在前面的车辕上,他抽了口叶子烟,喊了声:“还有没有人,没人我就走了。”
妇女们七嘴八舌地说道:“走吧走吧,没人了,再来人也坐不下了。”
一时间,牛车上热闹非凡。
就在李弘善拿起棍子的那一刻,又有一个人从村子里走出来,他还大声喊道:“李爷爷,你也要去公社吗,带我一个呗!”
凌婧怡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谢向阳的身影在薄雾中慢慢显现,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时肩膀微微耸起,步伐松垮,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陈桂香也看见了谢向阳,她大声抱怨:“谢向阳,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们一群女人挤什么挤,你就不能走路去吗!”
谢向阳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走路多累啊,有车不坐是傻子。”
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妇女也跟着抱怨:“我们都没位置了,你还是别上来了。”
谢向阳笑了笑,“位置挤一挤就出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向阳要坐在车架上时,他走到牛车最前面,对着李弘善笑着说:“李爷爷,我坐车辕上,还能陪你唠嗑。”
李弘善瞥了谢向阳一眼,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谢向阳一个跨步,就坐到了李弘善边上,他背靠车架,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天空逐渐翻起一抹鱼肚白,李弘善拿起了棍子,喊了声:“坐稳了,我们出发了。”
牛车在崎岖的小路上缓缓前进,太阳出来,阳光,随着太阳的升起,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大地,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谢向阳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递给李弘善,问道:“李爷爷,吃炒花生吗?”
李弘善摇了摇头,“我不吃,你自己吃就行。”
谢向阳悠闲地坐在牛车的车辕上,双腿随意地垂在车外,随着牛车的节奏轻轻晃荡。
他还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炒花生,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欣赏路旁的景色。
陈桂香看见后,对他问道:“谢向阳,你哪儿来的花生啊!不会是从你妈那里偷的吧,你一个人吃也没意思,给我们分一点呗!”
谢向阳回过头,冷笑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我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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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那么多钱,你一家人花也没意思,怎么不给我来一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要脸!”陈桂香瞪了谢向阳一眼,然后就转向其他妇女,开始聊天。“你们知不知道,文白凤怀孕了!”
一个妇女发出了一声惊呼,“可她男人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陈桂香得意地笑了,“我亲眼看见她进了医务室,让黄五德给她弄点堕胎药,但黄五德一个赤脚医生,哪有那些东西啊。”
王红梅也来了兴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印象,我之前看到她跟一个脸上长了一颗黑痣的陌生男人走在一起……”
谢向阳正要转身,就在牛车上看见了凌婧怡的脸,她身穿一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而她的眼睛,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桂香,似乎对于陈桂香说的话很感兴趣。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炒花生,递给了她,“吃吗?昨天刚炒出来的。”
凌婧怡看了眼谢向阳的掌心,然后就接过花生,开始剥壳。但当她剥开第一颗花生后,粉红色的花生皮却有些黏手,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谢向阳看着凌婧怡一直不吃,还问了句:“怎么?你不喜欢吃炒的花生?”
凌婧怡皱了皱眉,“会把手弄脏。”
谢向阳低头一看,只见凌婧怡雪白的手上粘着红色的花生皮,她正一点一点地擦掉,可是还有一些顽固的花生皮黏在她的指尖。
“真是麻烦!”谢向阳一边抱怨着,一边对着凌婧怡伸出手,“拿来吧。”
凌婧怡将剩下的花生还给谢向阳后,还在心里暗想:这人真是奇怪,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来。
可没过多久,谢向阳就递给她一把剥了壳的花生米,被去掉粉嫩的外衣,圆润而洁白。
凌婧怡的眼睛亮了几分,她对着谢向阳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向阳的脸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不客气。”
妇女们的注意力都被陈桂香的话吸引了,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两个小年轻的交谈。
只有李宏善侧过头,看了眼两个小年轻,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抽了一口叶子烟,继续驾着牛车。
牛车在乡间小路上缓缓行驶,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路面上。一个小时后,牛车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四周是一片宁静的田野。
李弘善牵着牛车的绳子,沉声道:“我还要去拖肥料,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妇女们一个个从牛车上下来,凌婧怡也跟在王红梅的身后,下了牛车,她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整理着自己的裙子。
谢向阳看向李弘善,笑着问道:“李爷爷,你下午什么时候回去,带我一个呗!”
李弘善捏着缰绳,表情严肃,看着还有几分吓人。“牛车下午要拖肥料,坐不了人。”
谢向阳却并不害怕,他撞了撞李宏善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没事,我坐你边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坐肥料上面。”
李弘善瞪了谢向阳一眼,最终还是松了口,“下午两点,过时不候。”
“好嘞!”谢向阳跳下牛车,回头后才发现,凌婧怡已经走远了,他也没多想,转身去了和凌婧怡相反的一个方向。
12. 第十二章
凌婧怡跟着王红梅到了约定的地点,赵凤菊看见她们后,立马迎了过来,“你们终于到了,男方那边可是一大早就来了。”
此时的国营饭店内只有一桌客人,凌婧怡朝饭店内看了眼,只见一男一女坐在一起。
男的是国字脸,看起来高高瘦瘦,女的则和王红梅年纪差不多大,表情严肃。
赵凤菊拉着凌婧怡的手走进国营饭店,“马亮,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女孩,后面这个是她的妈妈,你喊她王婶就行。”
马亮在看见凌婧怡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几分,他站起身子,握住了凌婧怡的手,笑道:“你好,我叫马亮,是钢铁厂的工人。”
男人的手油腻腻的,力气还很大,凌婧怡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她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僵笑道:“我叫林静宜。”
长凳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用看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凌婧怡,“你们看看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们请客。”
赵凤菊笑了,“哎呀,真是让你破费了。”
说完,她转向凌婧怡,介绍道:“这就是马亮的妈妈,她叫吴芳兰,你可以喊她吴姨。”
凌婧怡坐在王红梅边上,也就是马亮的对面,她对着吴芳兰笑了笑,喊了声:“吴姨。”
可就在她的视线落在小黑板上的菜单上时,吴芳兰又追加道:“其实我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学会过日子,不要追求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凌婧怡听懂了吴芳兰的言外之意,她浅笑道:“给我们来两杯水就行。”
王红梅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但她想着节约也是一种美德,便没有说什么。
马亮的眼睛浑浊,还带着些许红血丝,他站起身,帮王红梅和凌婧怡先后倒了一杯水。“你们大老远过来,一定渴了吧,快喝水。”
凌婧怡礼貌地接过水杯,却在不经意间感觉到马亮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手背,吓得她连水杯都没握住,直接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王红梅眉头一皱,一边帮凌婧怡收拾残局,一边抱怨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凌婧怡在王红梅捡杯子的时候,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妈,他摸我的手。”
王红梅捡杯子的动作一顿,等她起身时,却当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着马亮笑道:“你今年二十四了,怎么一直没成婚?”
吴芳兰抢先一步开口:“当然是因为他太好了,县城的姑娘们都喜欢他,挑来挑去就挑花了眼,仔细一想,还不如找个农村的。”
王红梅点了点头,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勾搭了哪个小姑娘,被搞坏了名声,只能到乡下找一个呢。”
马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勾搭的并非小姑娘,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这件事在钢铁厂里已经尽人皆知。
其实,对于这场相亲,他是不愿意来的,是吴芳兰坚持让他来。
他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没想到这个林静宜竟然如此漂亮,比那个小寡妇还漂亮,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看向吴芳兰,眼神里带着一丝求救。
吴芳兰却丝毫不慌,“我儿子在钢铁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三十二。当我们家的儿媳妇,厨艺一定要好。你会做饭吗?”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配这个乡下女人绰绰有余。而且,乡下到县城那么远,根本没人知道他儿子做了什么。
当初找媒婆时,她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长得漂亮。只有漂亮的,才能把他儿子的心从小寡妇那里勾回来。
不过,这个林静宜也太漂亮了点,她又有点怕她儿子以后压不住。
凌婧怡端坐在凳子上,浅笑道:“会一点。”
吴芳兰的眉头一皱,“会一点可不行,你最好趁着没结婚多练练厨艺。”
说完,她还看向王红梅,以一副说教者的姿态说道:“你这个当妈的,也要教一下女儿,不要让她整天只顾着打扮。”
王红梅一声轻笑,“你不能因为你自己长得丑,就剥夺了别人爱美的权利啊,我女儿从小到大就是美人坯子,谁见了不夸她一句好看啊!”
吴芳兰眉头一皱,“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等她以后嫁人了,却什么都不会,婆家人只会说你这个当妈的没教好。”
王红梅轻描淡写般说道:“哦,如果她嫁人就是为了照顾婆家人的起居,那她可以不用嫁人,毕竟我给她准备的四百嫁妆够她花小半辈子了,大不了我和他爸再给她起一个房子。”
吴芳兰有些惊讶:“你准备了那么多嫁妆?”
王红梅点了点头,笑着说:“对啊,毕竟我和他爸可就这一个闺女。”
吴芳兰摇了摇头,有些轻蔑地说:“那你们可真傻,嫁妆这些都是给外人的。我前面三个女儿合起来的嫁妆都不到一百块。”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既然你都准备好了,我们家也不反对。我和马亮他爸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家产都是他的。聘礼什么的能少就少,你那么疼女儿,想必也不会介意。”
王红梅实在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吴芳兰明显没听出王红梅说的气话,她一心只想着自己不仅给儿子找了个漂亮媳妇,还能得到四百块钱的嫁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为了不让儿媳妇以后压在她身上,她还看向凌婧怡,故作严肃道:“说实话,我都没看上你,你屁股太小了,很难生出儿子。”
马亮一听,急忙扯了扯吴芳兰的袖子,焦急地喊了声:“妈!”
吴芳兰感觉差不多了,才叹了口气,改口道:“不过我儿子看上你了,只要你婚后在家相夫教子,倒也不是不能让你进我们家的门。”
王红梅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子,拍响了桌子,大骂道:“你屁股大,生出这么个小流氓!我看你还不如塞回去回炉重造呢!”
吴芳兰怒眸一瞪,“你说什么呢,你还想不想让你女儿嫁到县城了!”
王红梅丝毫不惧,继续大骂:“我还真不想,你们老的抠搜,小的流氓!谁家把女儿嫁给你们家,真是倒八辈子霉了!相亲的时候约在饭店,连一个菜都不舍得点,还说什么一家三个工人,我看你们是一家三个穷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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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完后,她还觉得不解气,直接扑向了吴兰芳,挥舞着手臂,疯狂地抓她的脸。“居然敢对我女儿挑三拣四,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吴芳兰自然不可能乖乖挨打,她开始反抗,可是王红梅的力气却明显比她大,她只能大喊:“马亮,快来帮我!我要打死这个泼妇!”
马亮的视线在凌婧怡和吴芳兰身上来回看,急得在原地跺脚,只能大声劝道:“你们不要打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赵凤菊也在一旁大喊:“哎呀,你们就算没相中,也不要打架啊!”
至于凌婧怡,早在王红梅站起身子骂人的那一刻,就站到了角落里,仔细观察着。
起初,王红梅一直占上风,她将吴芳兰按在地上打,可马亮见自己劝不动两人,便上去帮着吴芳兰,拉住了王红梅的胳膊。
凌婧怡环视一圈后,直接走向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哽咽道:“大叔大婶,你能不能帮帮我的妈妈。我和妈妈来这里相亲,可是男方那边知道我妈妈给我准备了嫁妆后,就想占为己有。我妈妈不同意,他们就联手打她!”
凌婧怡向着国营饭店的员工们诉说着自己的艰辛,可以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吴芳兰和马亮两人一大早就来了,可两人什么却都没点,只是干坐着,他们本来就对此感到了不满。听见凌婧怡这么说后,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胖胖的圆脸厨师直接上前,提着马亮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拎起来丢远,“要打出去打,别在国营饭店闹事。”
一个洗菜的大妈也走向了吴兰芳,按住了她的胳膊,“看你们穿得倒也不差,居然打女方嫁妆的主意,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王红梅翻到吴芳兰身上,疯狂地扇她巴掌,颇有一种要将之前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的气势。
吴芳兰动弹不得,只能解释道:“我没有啊!再说了,是她们先动手,你们快看呐,她现在还一直打我!”
凌婧怡又开始哭,“她们刚刚一直骂我,骂得可难听了,我妈妈实在没忍住才动手。”
洗菜大妈一听,看向吴芳兰的眼神带着一丝鄙夷,“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把一个小姑娘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圆脸厨师也一声冷哼,“我们只看见你们母子两个,打人家妈妈一个,人家小姑娘没办法了,才来找我们帮忙。”
吴芳兰被逼无奈,只能从王红梅的□□下钻出来,她小跑出了饭店,拉着马亮的手就开始狂奔,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马亮一边跑,还一边喊:“静宜,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王红梅追了出去,捡着鞋子就对着马亮的后背砸过去,“我去你的,我就是让我女儿嫁猫嫁狗,也绝不会让她嫁给你这个畜生!”
凌婧怡则是擦干眼泪,对着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鞠了个躬,“大叔大婶,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你们可真是大好人!”
圆脸厨师摆了摆手,“没事,既然你们在我们饭店吃饭,我们就肯定保护你们安全。”
凌婧怡羞涩地笑了笑,其实她们也什么都没点,唯一喝的水还是免费的。
13. 第十三章
这边的谢向阳到了公社后,直接去了农机站,没过多久,就和一个有点微胖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两人一起前往国营饭店。
叶博康突然撞了撞谢向阳的胳膊,笑着说:“快看,那个妹子好漂亮啊,肯定很温柔。”
谢向阳顺着叶博康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凌婧怡和一个男人面对面而坐,而男人的手滑过她的手背,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也掉在地上。
叶博康见谢向阳不搭话,便看向他,问道:“怎么?你认识那个妹子?”
谢向阳点了点头,“一个村子的。”
叶博康佯装生气,“好啊,你村子里有这么漂亮的妹子都不跟我说一声!”
谢向阳眉头微蹙,“她有未婚夫,只不过前段时间退了亲。”
叶博康摸着下巴,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照你这么说,她应该在相亲。”
谢向阳听见“相亲”二字时,还愣了片刻。
叶博康站在饭店外边,一直观察着饭店里面,没过多久,他就拍了拍谢向阳的肩膀,惊呼道:“快看,两边打起来了!”
谢向阳再次抬头,只见凌婧怡向着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没过多久,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就去帮王红梅的忙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叶博康啧了咋舌,“还以为是个温柔的妹子,没想到心眼子挺多啊!”
谢向阳瞥了叶博康一眼,“能把一个温柔的人逼成这样,你觉得那个男的又是什么好人?”
叶博康一想,觉得有道理。
等他抬头,谢向阳已经走远,他赶紧大喊:“你怎么走了?不吃饭了吗?”
谢向阳摆了摆手,“早上吃多了,现在还没饿。”
叶博康小跑跟上,搂住了谢向阳的肩膀,提议道:“好久没打牌了,我们去打牌吧!”
谢向阳点了点头,“行啊!”
王红梅回到家后,就一直在院子里抱怨:“那个吴芳兰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居然敢对静宜挑三拣四,还说静宜太瘦了生不出儿子,我看她真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看看是不是出生的时候脑袋被驴踢了!”
林一山握紧拳头,狠狠地锤向墙壁,“下次相亲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谁敢说静宜不好,我直接打回去。”
王红梅白了林一山一眼,“还用你说,我早就给她打过去了!”
但她说完后,还是气不过,继续抱怨:“还有那个赵凤菊,给静宜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连最基础的人品都没调查过!”
杨淑珍摇了摇头,叹气道:“媒婆那张嘴,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她才不管你以后过得好不好呢,她只管谁给的媒婆费多!”
王红梅皱眉沉思片刻,冷哼道:“不行,我还得换个媒婆,我就不相信了,整个红旗公社就没有一个比郭文斌强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谋划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适合送礼。
凌婧怡在院子里择菜,看着一家人为了她的事情义愤填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涩涩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王红梅出来后,看见凌婧怡红了眼眶,立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妈在,肯定能给你找个最好的男人!”
凌婧怡知道王红梅又误会了,但她却没有解释,而是抬起头,对着王红梅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妈。”
夜半,凌婧怡一个人躺在床上,暗自感慨:这个年代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只要一家人能够齐心协力,也蛮好的。
前世的事情不自觉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在她知道嫡母想要将她嫁给知府老爷当妾后,她就开始用祖母留给她的嫁妆资助家境贫寒的学子。
她想的是,只要有一个学子能够高中,娶她为妻,她就脱离苦海。
其实,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因为她遇见的众多学子中,有一人文采斐然,成为翠屏县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骄傲。
想到这里,凌婧怡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没过多久,她就从床上猛地坐起,因为她想起谢向阳身上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谢景行,字向阳,苏州府翠屏县人。三元及第,乃是新科状元郎!
她之所以现在才想起来,是因为她资助的学子太多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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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所以,谢向阳乃是谢景行的转世?
可能知道了谢向阳便是谢景行,关于他的记忆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第一次见到谢景行时,是在书肆,他将抄好的书拿给老板。
他站在那里,青衫飘逸,风骨清俊,自显高洁。即使不动,眉宇之间也透露出一股英气。
而她一眼望去,便知他心怀壮志,志在青云之上。
她让丫鬟打探他的来历,丫鬟说,他是来翠屏县参加乡试的秀才,家境贫寒。
所以她找到了他,提出资助他科举,可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说读书人不受嗟来之食。
他的这种清高让她更加喜欢了,她三天两头去找他,给他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从精致的笔墨纸砚到美味的糕点。
起初,他对她的到来不以为意,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态度渐渐软化,可能是觉得拒绝没有用,也可能是习惯了她的厚脸皮。
直到有一天,他对她承诺,等他高中,他就回来娶她为妻。
她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那是一名和谢景行一样家境贫寒的学子,没有谢景行俊美,也没有他的学识。
她那时觉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这个学子考不上,她还有其他后路。
谢景行不是她资助地第一个学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她和另一名学子逛街时,无意被谢景行撞见。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其实她可以解释,说这是她远房的一个表哥,但她没有,因为她也想知道,谢景行知道她是一个坏女人后,会怎么做。
可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
等到再次听见他的名字时已经是两年后,他连中三元的消息从京都传回来。
其实,她也期待过,谢景行会不会不计前嫌,履行他的承诺,娶她为妻。
可是,她还没有等到状元郎回乡,就死了,死在了从翠屏县到苏州知府的路上。
14. 第十四章
凌婧怡昨晚一直想着谢景行的事情,导致她很晚才睡着,所以她早上一直没精打采的。
王红梅见了,还对她问道:“你怎么了?”
凌婧怡坐在灶膛前,一边烧火,一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昨晚没睡好罢了。”
王红梅心疼坏了,下意识认为凌婧怡是在为相亲的事情烦恼。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中午就去找媒婆,一定要帮自己女儿找一个好男人。
林春生突然跑进厨房,“姐,你今天可以陪我去一趟后山吗?”
凌婧怡还有点惊讶,“去后山干什么?”
林春生愤愤不平地说道:“第七大队的虎子要跟我们比赛掏鸟蛋,还把他哥哥叫上了,我们这边就少了一个人。”
凌婧怡皱了皱眉,“可我也不会掏鸟蛋呀。”
林春生咧嘴一笑,“没关系,到时候你负责找,你找到了就跟我说,我去掏。”
王红梅瞪了林春生一眼,“掏个鸟蛋还弄个比赛,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
说完,她转向凌婧怡,“你不用管他,今天正常上工就行了。”
林春生一听,直接扑到凌婧怡怀里,哭喊道:“姐,你就跟我去嘛,如果我们连人都凑不齐,虎子他们肯定会嘲笑我们。”
凌婧怡沉思片刻后道:“我可以陪你去后山,但我得先去一趟队部,帮昨天没登记工分的队员登记。”
林春生开心地笑了,“好,我们在山脚等你。”
吃完早饭后,凌婧怡就去了队部,等她到山脚时,远远听见一阵孩子的喧闹。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告诉你,我哥哥是初中生,在班里面还是学习委员,他可厉害了!”
林春生的声音也不甘示弱,“我姐姐比你哥哥厉害,她还是记分员呢!”
凌婧怡听到这番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而林春生一见到凌婧怡,便兴冲冲地朝她奔去,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姐,你终于来了。”
随即,他拉着凌婧怡的手,一脸得意地向前走去。在他心中,她姐姐是这里年纪最大的,自然也是最厉害的。
虎子名叫陈虎,今年和林春生一样,刚刚七岁。他的哥哥则叫陈鹏,还在读初三。
陈鹏对这种孩子气的游戏不感兴趣,他是被弟弟硬拉来的,因此,他静静地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可当他看见凌婧怡的那一刻,直接愣在了原地,这就是林春生口中的姐姐吗?
怎么这么好看!
女人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眉毛轻轻弯曲,如同远山的轮廓,柔和而不失力度,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古典美。
陈鹏突然想起语文老师说的一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凌婧怡再合适不过,“美人在骨不在皮,世间罕见。”
他在看见凌婧怡走近后,赶紧擦了擦手心的汗,笑着说:“你……你好,我叫陈鹏。”
凌婧怡忽视掉陈鹏伸过来的手,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浅笑道:“你好。”
红旗公社地势颇为特殊,它位于一片丘陵地带,被林春生称为“后山”的地方,其实不过是一片缓缓上升的坡地。
翻过这片坡,才能看见真正的大山,山体巍峨耸立,山峦连绵不绝。
山的四周分别是五六七八四个大队,第八大队在山的西面,第七大队在山的南面。两个大队挨得很近,因此两边都小孩经常在一起玩。
从第八大队到第六大队只需要翻过这座山,可山上地形复杂,且常有野兽出没,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喜欢沿着山脚,从第七大队绕过去。
上山的时候,陈虎和林春生带领着各自的小伙伴,争先恐后地向山顶冲刺,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藏在树梢间的鸟蛋。
凌婧怡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陈鹏就跟在她的边上,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如果看见了鸟蛋就跟我说,我爬树非常厉害。”
凌婧怡嘴唇微微上翘,“好呀,多谢你了。”
陈鹏听到凌婧怡的感谢,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红晕,“不……不客气。”
陈虎原本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当他发现一窝鸟蛋时,立刻兴奋地大喊:“二哥,快来,这里有鸟窝!”
但当他转过头,却发现自己二哥还在半山腰,和林春生的姐姐有说有笑。
陈虎看着林春生带着小伙伴们奔向那棵藏有鸟蛋的树,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大声喊道:“二哥,你倒是快点啊!”
凌婧怡听见喊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陈虎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看向她的眼神就跟看见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
她转向陈鹏,笑着说:“你弟弟在叫你,你还是快过去吧,我可以在后面慢慢走。”
陈鹏一脸傻笑,“不用了,我弟弟自己可以自己掏鸟窝,我还是陪着你吧。”
陈虎眼睁睁看着林春生和他的小伙伴们拿下了第一窝鸟蛋,他只能跑回来,拉着陈鹏的手往山上冲去,“二哥,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陈鹏被陈虎拉着手一路向前,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对凌婧怡说:“你慢慢走,不用急,我找到了鸟蛋就给你送来。”
凌婧怡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感慨:少年时期的爱恋总是最纯粹的。
林春生自从拿到第一窝鸟蛋后,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在坡上到处跑。
陈鹏见林春生想要往深山跑,赶紧制止,“别去,那边危险。”
说完后,他还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凌婧怡,不自觉挺起胸膛,端起一副大哥哥的模样。
林春生想起王红梅和杨淑珍的叮嘱,停下脚步,没敢往深山跑,而是跑向了山坡的另一侧。“那我去这边。”
陈虎见了,不甘落后,也向那边跑去。“你别得意,第一肯定是我的!”
本来热热闹闹的山坡,只剩下凌婧怡一个人。她没有跟着人群一起过去,而是找了片柔软的草地坐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凌婧怡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她的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深山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稀碎的声音,凌婧怡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出没,但当她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是谢向阳。
他从山上下来,凭借敏捷的身姿,三两下就跳上了树,躲在了茂密的树冠中。
谢向阳也注意到了凌婧怡的目光,他迅速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没过多久,山上冲下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他们手持木棍,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
其中一个脸上长了麻子的男人看见凌婧怡后,还对她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跑过来,大概这么高?”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画了一下身高。
谢向阳藏身的那棵树距离人群不过五米,他僵直着身子,完全不敢动,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他心想:自己前几天才请凌婧怡吃了包子,昨天又请她吃了花生,她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吧!
但随着凌婧怡看向自己的方向,谢向阳又不确定了,万一她真的出卖自己,那他说什么也要她把包子和花生还回来。
好在没多久,凌婧怡就挪开了视线,对着短发男人皱了皱眉,“我刚刚在休息,没看见你说的人跑过来,不过我听见那边有声音,你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人都格外相信美好的事物,短发男人也不例外,他大手一挥,“这小子不会跑到第七大队去了吧!走,我们也去!就算翻个底朝天,都得把这小子翻出来!”
谢向阳等短发男人走远后,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走到凌婧怡边上,丝毫不见刚才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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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狼狈。“刚才的事情多谢你了!”
凌婧怡坐在草地上,几缕发丝随风轻拂过她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你还不快走,就不怕那群人再回来?”
谢向阳笑了笑,“他们去了第七大队,要找一会儿,没那么快回来。”
凌婧怡挑了挑眉,“你经常被人追着打?”
谢向阳沉默片刻后道:“额……倒也没有!”
凌婧怡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追你?”
谢向阳瘪了瘪嘴,一脸不屑,“他们觉得我打牌赢太多了,说我出老千!”
凌婧怡皱了皱眉,“那你出老千了吗?”
谢向阳一声轻笑,“我还需要出老千,就那几十张牌,我看一眼就记在脑子里了。”
凌婧怡望着谢向阳的脸开始出神,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谢向阳就是谢景行的转世,因为两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谢向阳一脸得意,“不过你放心,我也没吃亏,我走的时候把钱抢走了,还把他们的牌桌子掀了。他们让我不好过,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凌婧怡说太多了,只能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在这干什么?”
凌婧怡浅笑道:“陪我弟弟掏鸟蛋。”
谢向阳一声嗤笑,“鸟蛋有什么好吃的,这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你等着,我去给你弄。”
说完,他就朝着深山的方向跑去。
凌婧怡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目光追随着谢向阳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谢景行高中状元后,有没有回来找她?
可是,谢向阳似乎没有前世的记忆。
记得这一切的,只有她自己。
谢向阳很快就回来了,他递给凌婧怡一把鸟蛋,“拿去吧,当今天的封口费。”
凌婧怡视线落在了谢向阳的掌心,当她看见鸟蛋脏兮兮的外壳后,就开始皱眉。
谢向阳见状,叹了口气,他迅速扯下一张宽大的叶子做成一个篮子,并用细叶子编成一个提手,“现在总行了吧!”
凌婧怡接过篮子,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谢向阳突然间想起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昨天去公社是为了相亲?”
凌婧怡点了点头,“对呀。”
谢向阳“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林春生带着一群小伙伴们回来时,谢向阳已经离开。
凌婧怡发现林春生一直低垂着头,便对他问道:“你怎么了?”
林春生没有说话,反而是林春生旁边的小伙伴帮他回答:“虎子比我们多找到三个鸟蛋。”
就在这时,徐虎走了过来,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鸟蛋,一边得意扬扬地说道:“某些人还说自己最厉害,结果只找到两窝鸟蛋!”
林春生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愤怒,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徐虎,用脚踢着小石头。
可他的眼睛无意间一瞥,却发现自己姐姐脚边有一个树叶编的篮子,篮子里放着鸟蛋,目测有二十多个。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着凌婧怡的手,兴奋地问道:“姐,这是哪来的?”
凌婧怡笑了笑,语气平静:“鸟窝里捡的。”
林春生下意识认为这是凌婧怡捡的,他对着小伙伴们大喊:“快来看,我姐找到了二十多个鸟蛋,我们才是第一名!”
他的小伙伴们瞬间围了过来,和林春生一起手拉着手,围着地上的篮子转圈,“耶耶耶,我们才是第一名!”
徐鹏本来藏了五个鸟蛋,想悄悄拿给凌婧怡,听见林春生的话后,感到一阵郁闷,只能背过手,将鸟蛋藏起来。
徐虎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凌婧怡,这个坏女人居然能找到这么多鸟蛋!她怎么这么厉害!
15. 第十五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改变了所有人的工作计划。
起初只是蒙蒙细雨,但随着天色变暗,雨点急促而有力地敲打着屋顶,发出响亮的声音。
杨淑珍睡觉前,还预测道:“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明天应该可以休息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就传来了广播的声音:“由于雨势太大,所有队员们在家休息,等雨停了再上工。”
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模糊了院子里的世界。
林春生站在屋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当雨水从指尖滑落,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
就在他想要将手伸长一点时,厨房里传来王红梅暴躁的声音,“林春生,你如果敢把衣服给我打湿,我今天请你吃笋子炒肉!”
凌婧怡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王红梅的声音,她也被吓了一跳。所以她直接伸手,抓住林春生的衣领,将他拉进了堂屋。
林春生抬头望着凌婧怡,“姐,我怎么感觉妈妈这两天的脾气有点大。”
凌婧怡看了眼厨房的位置,浅笑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这段时间尽量别惹妈生气。”
自从上次相亲后,王红梅几乎每天都会出去找媒人,但结果似乎不太理想。
林春生嘟囔着嘴,一声冷哼,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临近中午,原先密集如帘的雨点渐渐变得稀疏,天空中的乌云虽然依旧低垂,但已不再那么厚重,透出一丝即将放晴的迹象。
王红梅提着她那专属的篮子,准备出门。
林一山见了,便对她问道:“你去哪里?”
王红梅回答:“这几次找的媒婆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如最开始的康爱兰,我打算再去一趟第六大队,看看她手里还有没有合适的人。”
杨淑珍还在院子里择菜,她叹气道:“好事多磨,静宜的亲事也不急着这一时。”
王红梅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服气。我就不相信了,整个红旗公社都找不出一个比郭文斌好的男人!”
林春生看着王红梅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他转向凌婧怡,笑着说:“姐,你如果以后嫁不出去了,我养你一辈子。”
凌婧怡低头看向林春生,“你对我这么好?”
林春生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只要你给我煮饭就行。”
凌婧怡笑着摇了摇头,女人想嫁人还不容易,只看她愿不愿意将就罢了。
她直接伸出手,点了点林春生的额头,佯装生气,“好啊,你居然想让我给你煮一辈子的饭,想的倒是挺美!”
郑素芬正弯着腰在自留地里择菜,一抬头看见王红梅撑着伞从远处走来,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雨还没停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红梅一手举着伞,一手提着篮子,大步向前,“去哪用得着你管!”
郑素芬从菜地走出来,站在路边,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不会又去找媒婆吧!那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浪费时间。整个红旗公社,就没有比我儿子更优秀的。”
王红梅停下脚步,瞥了郑素芬一眼,“这个你放心,路边的一条狗都比你儿子强。毕竟我给狗一个窝窝头,狗还知道对我摇尾巴。不像你们家,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郑素芬脸色一沉,“你说谁白眼狼呢!我们家的确对不起你们家,但我儿子也赔了你四百块!就算再大的恩情也抵消了吧!”
说到一半,她话锋一转,“其实,你想给静宜找个好男人,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只要你把那四百块钱退给我们,我完全可以让我儿子在部队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毕竟静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舍不得她一直嫁不出去。”
王红梅心里暗自冷笑,是说郑素芬窝囊了几十年,这段时间怎么突然变了,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原来是舍不得那四百块钱啊!
但那进了她兜里的钱,就别想拿出来。
王红梅一脸轻蔑,“你有工夫操心我女儿的婚事,你还不如管好你自己。你守寡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让你儿子给他找个后爹呢。”
郑素芬一听,脸瞬间涨得通红,“我好心帮你闺女介绍亲事,你怎么说话呢!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能给你闺女找个什么好人家!”
王红梅才不管郑素芬有多生气,她昂首挺胸,提着篮子大步流星地走远。她沿着山脚一直往前,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第六大队。
此时的康爱兰还在厨房做饭,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王红梅。
自己上次好心帮王红梅介绍女婿,却闹得不欢而散,康爱兰对王红梅是有怨气的,因此看见她也没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王红梅的脸上是讨好的微笑,“上次是我没做对,我这次专门来给你道歉。”
康爱兰瞥了眼王红梅篮子里的鸡蛋,才漫不经心般地开口:“那你先进来吧!”
王红梅跟着康爱兰走进院子,她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又找了好几个媒婆,但她们一个个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相比之下,还是你是真心为我闺女考虑。”
康爱兰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其他媒婆,把男方夸得天花乱坠。”
王红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我们红星公社就真的没有适龄的男孩子了吗?”
康爱兰摇了摇头,“条件好的早在十七八岁就定亲了,像你闺女这样的真是少数。”
王红梅还是不死心,“那县城的呢?再不济,其他公社的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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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爱兰还是摇头,“真的没有合适的。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你总不可能让我把人家拆开,让他跟你闺女谈对象吧!”
王红梅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肩膀,“难不成整个红星公社就找不到一个比郭文斌强的?”
康爱兰皱眉沉思片刻,“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
王红梅来了希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爱兰的眼睛,追问道:“是谁?”
康爱兰回答:“就是你们队里的谢向阳,他爸是大队长,他自己是高中生,他姐姐还在县城的供销社上班,条件不比郭文斌差。但是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没少让他爸妈操心。”
康爱兰说完,给了王红梅一个无奈的眼神。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王红梅回家的路上,就陷入了沉思。她找了这么多个媒婆,心态也从最初地找个条件好的女婿,变成了找一个人品好的女婿。
谢向阳把她闺女从水里捞起来,担心别人说闲话,还特意走的小路将人交给她们。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孩子人品不错。
至于那个性格,王红梅觉得,这都是没成家的缘故,等成家了自然就懂事了。
而且,谢向阳条件也不差,他是大队长的老来子,尽管大队长经常对他打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队长最喜欢这个小儿子。
王红梅回家时,饭菜已经做好了。吃饭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谢向阳的事情。
杨淑珍见众人都吃完了,她才吃了小半碗,便对她皱眉道:“你怎么不吃?”
王红梅深呼吸一口气后,问道:“妈,你觉得谢向阳的条件怎么样?”
杨淑珍沉思片刻后道:“他姐姐在县城供销社,姐夫也在县城当官,条件还算可以吧!”
王红梅来了兴趣,她转向凌婧怡,继续问道:“谢向阳人品好,跟你年纪相仿,家境也不差。你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怎么样?”
凌婧怡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谢向阳的脸,愣了片刻,然后就点了点头。她心想:谢向阳上辈子是状元郎,这辈子肯定差不了。
林一山一边吃饭,一边皱眉,“谢向阳是谢明丽的堂哥,如果静宜和谢向阳在一起,那郭文斌和谢明丽岂不是要喊静宜一声嫂子?”
林一山无意识的一句话让王红梅眼睛更亮了,她激动地站起身子,拍响了桌子,并且大声宣布:“好,我们就他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想到郭文斌和谢明丽喊她闺女嫂子,她就想笑。
王红梅问了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反对,那这件事就成不了,偏偏没人反对。这让王红梅觉得,这简直是天注定的姻缘。
至于谢向阳本人的意见,不重要!
她闺女看上他是他的荣幸,他如果不同意,难不成他还想找个天仙!
16. 第十六章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底色,像是清洗过的蓝宝石,清澈而明亮。
杨淑珍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感慨道:“这雨下了整整一天,终于停了。”
说完,她看向林一山,“现在河里肯定很多鱼,你趁着天还没黑,快去捞几条回来。”
王红梅也跟着附和:“对,静宜落水后,我们家还没感谢谢向阳,你捞两条大鱼回来,我们还可以给他们家送条鱼。”
林一山点了点头,“行。”
林春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可以一起去吗?”
王红梅眉头一皱,“你爸是去捞鱼,你去干什么!小心鱼没捞到,还要捞你。”
林春生站在原地,嘟囔着嘴,“我就在岸边看着,我又不下去。”
王红梅瞪了他一眼,态度坚决,“不准去!”
林春生瞬间红了眼眶,他背对着王红梅,不再说话。
凌婧怡见了,叹了口气,柔声道:“没事,我陪他一起去吧,我可以看着他。”
王红梅这才点头,“才下了暴雨,河里的水肯定很急,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林春生拉着凌婧怡的手,破涕为笑,“姐,还是你对我好!”
和杨淑珍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凌婧怡一行人到河边时,河里已经有几个男人在忙碌着,他们光着膀子,在河水中游来游去。
其中一个男人看见林一山后,还对他喊道:“一山,这水里根本没鱼,你还是别下来了。”
“才下了雨怎么可能没有鱼,肯定是你们技术不行。”林一山说完后,就脱下上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凌婧怡和林春生站在岸边,伸长脖子,视线随着林一山的游动而转移。
可林一山游了一圈后,只抓到一条巴掌宽的小鱼,还不够撒牙缝的。
他从水里露出了一个头,抱怨道:“今天怎么回事,这河里的大鱼都去哪里了!”
河里的其他村民们也纷纷抱怨道:“对啊,真是奇了怪了。”
谢向阳从上游的方向下来,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见岸边的凌婧怡姐弟后,还有点惊讶,“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凌婧怡回答:“看我爸捞鱼。”
谢向阳一声轻笑,“你们不知道吗?第五大队的人在上游弄了个网子,这水里的大鱼都被他们拦在了上游。”
林一山看向谢向阳,喊道:“你说真的?”
谢向阳摇了摇头,“林大叔,你这么说可就让我失望了。我平日里就算再不着调,也不会拿队员们的粮食开玩笑吧。”
林一山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水面,“这个第五大队也太过分了吧,他们在上游下网捕鱼,我们下游的还抓什么鱼?”
其他村民们纷纷附和道:
“对啊,真是太过分了!这条河又不是他们一个大队的,他们凭什么!”
“咱们平日里没肉吃,就靠着下雨时捞条鱼!他们这是一点肉都不给我们留啊!”
“第八大队有种的男人都跟我走,我们去上游找他们算账!”林一山说完后,从水里起身,朝着上游的方向走去。
其他村民们紧随其后,“对,找他们算账!”
林春生眼睛瞬间一亮,他一路小跑跟在林一山的身后,“爸,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凌婧怡刚想伸手拉住林春生,就看见谢向阳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默默收回了手,跟在了林春生的身后。
一群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聚集在上游,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水面上,看着鱼儿在网子里欢快地跳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其中一个脸上布满麻子的男子,显然是他们的领头人,他审视着河中的动静,然后开口说:“感觉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收网了。”
可就在他们收网的时候,林一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来。“你们在上游下网捞鱼,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下游的人!”
第五大队的人笑容瞬间凝固,他们赶紧拉住渔网,“这网子是我们下的,你们不准动!”
林一山大步向前,带着人拉住了网子的另一端,冷哼道:“这条河又不是你们一个大队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动!”
麻子脸咬牙切齿般说道:“就凭这上游是我们第五大队的范围。”
跟在后面的谢向阳笑了笑,“可这河是公社的,这河里的鱼也是公社的,你们私自下网捞鱼,就是违反公社的规定。”
第八大队的队员们纷纷附和:“对,这河是大家的,可不是你一个大队的。”
凌婧怡站在人群外围,她的视线在麻子脸身上停留片刻后,就转向了谢向阳。
如果她没记错,上次在后山追着谢向阳跑的人,就是这个麻子脸。
所以,谢向阳这是在报复?
谢向阳可能是察觉到了凌婧怡的视线,还回过头,对着她咧嘴一笑。
麻子脸恶狠狠地瞪着谢向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知道,谢向阳肯定是故意的!不就是冤枉你出老千吗,居然记仇记到了现在!
但是这渔网可是他辛辛苦苦编了一整晚才弄好,决不能让人把鱼抢走!他紧握着渔网,冷哼道:“不管你们怎么说,这鱼是我们的!”
谢维昌在公社开完会回家,刚到村口,就听见有队员急切地喊道:“快走,第五大队在上游下渔网,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队员们三五成群,气势汹汹地朝着上游的地方跑去。
谢维昌担心出事,也来不及休息,只能一路小跑。等他到上游时,两个大队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各拉着渔网的一边。
麻子脸:“你们这是抢劫!”
林一山:“你们才是强盗,霸占公共资源!”
有的人甚至伸出手来,推搡着对面的村民。
谢维昌赶紧大喊:“都给我住手!”
可是激动的村民们根本没人听他的,他们自顾自地争吵着,互相推搡。
第五大队的大队长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混战后,也开始大喊:“都给我住手!”
同样,没人听他的。
推搡逐渐升级,双方的村民开始互相拉扯,渔网在双方的力量拉扯下变得扭曲。也不知道是谁用力过猛,渔网突然破裂,鱼儿纷纷跳了出来。
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喊:“抢鱼咯,谁抢到就是谁的!”
谢维昌听出来了这是他儿子的声音,他瞪了谢向阳一眼,心中既生气又无奈。
第五大队的人试图将渔网拉起来,但第八大队的人更为直接,他们跳进了河里,从网中直接抓鱼,而且专挑大鱼下手。
这一举动让第五大队的人气愤不已,他们也索性跳进河里,加入了混战。
林一山身手敏捷,跳下去就抓住了两条大鱼,但当他想继续抓时,却发现自己拿不到了。
岸边的林春生见状,大声喊道:“爸,把鱼给我!”
林一山把鱼丢给林春生,急促地说:“你先走,别管我。”
林春生脱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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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将鱼抱着,仗着自己身子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直接往家的方向跑。
抢到鱼的人可以说是各显神通,有的像林春生一样趁机溜走的,有的从河对面的林子里离开,还有的直接从水里游走。
麻子脸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编织好的渔网里只剩下小鱼,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找到自家大队长,抱怨道:“大队长,你要给我们做主。我们下的网子,第八大队的人直接来抢!”
第五大队的大队长看向谢维昌,叹气道:“老谢,这就是你不对了,河水是公家的,怎么能任由他们抢鱼呢?”
谢维昌一听,也不高兴了,反驳道:“我的队员只是抢鱼,你的队员可是明目张胆地下渔网捞鱼。如果闹到上面,孰是孰非还说不清楚呢!”
第五大队大队长提议道:“要不这样,我们一人退一步,你让刚才那些人回来,我们两个大队把鱼分了,就当给队员们补身子。”
谢维昌面带犹豫,“这……不好吧!”
谢向阳站在一旁,懒洋洋地说道:“这河里的鱼谁抢到就是谁的,你们最开始下网捞鱼的时候,可没想到分给我们。”
有一些第八大队的队员还没来得及离开,立马附和:“对啊,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捞起来的鱼,你们想吃鱼自己去捞啊!”
谢维昌瞪了谢向阳一眼,命令道:“哪都有你,给我闭嘴。”
随后,他看向第五大队的大队长,叹了口气:“私自捞鱼闹到上面也不好听,这个网子里不是还有鱼吗,我们可以把这个分了。”
麻子脸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你们把大鱼抢走就算了,居然还想打小鱼的主意。”
谢向阳直接回怼:“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们把大鱼抢走了,分明是你们先下网捞鱼。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们大队挑起的事端,真要闹到公社,我们也不怕。”
第五大队的大队长自知理亏,他直接摆手,“行,分吧!”
麻子脸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自家大队长一个眼神制止,只能选择闭嘴。
谢向阳赶紧对着没走远的队员们喊道:“你们听到了吗,快去把村子里的婶子阿婆都喊过来,这里还有小鱼可以分!”
大鱼都被抢走了,网子里只剩下一些小鱼,两个大队来分,平均每个人只能分到一条。但就算鱼再小,那也是肉。
所以,河边还是站满了排队的村民们。
林一山将大鱼送回家后,又回到河边排队,他看着一旁维持秩序的谢维昌,摇了摇头,“大队长,今天这件事我对你很失望。”
谢维昌愣住了,“我怎么了?”
林一山不满地说:“我刚才在水里听得真真的,你居然还想让我们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大鱼拿出来分,你真是太过分了!”
第八大队的队员们纷纷附和:“对啊,大队长,你刚才怎么能帮着外人呢。”
“依我看,你还不如你儿子呢,至少你儿子都知道帮着自家人说话……”
谢维昌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他刚才只是不想跟第五大队的撕破脸,他也没同意啊。再说了,这些小鱼谁争取回来的,还不是他!
杨淑珍排队领完小鱼后,立马走到谢向阳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不错不错!”
这绝不吃亏的性子,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王红梅也对着谢向阳露出了赞赏的目光,不愧是她看上的女婿,能带领着大家伙吃肉。
谢向阳只觉得后背窜起一丝凉意,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某种野兽盯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