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天道人间体(1)
楚欣遇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萧。
这安慰,不是很靠谱。
但是林萧只是用力地抱了抱楚欣遇:“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林萧距离楚欣遇最近,从天道出现后,楚欣遇就在发颤,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要如何形容,但是很明显,楚欣遇就很奇怪。
就像……
他曾经在万魔谷生活时,随时都要过着被捕猎的日子。
林萧的话也让天道漂亮的金色眼睛透出一丝不满:“要是不选我的话,万魔谷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哦。”
天道手指张开,一点星光缓缓落在地板,众人的脚下,顿时铺开画面。
万霄剑灵下意识想要捂着林萧的眼睛,却被剑霜寒拦下。
脚下的画面——
一直环绕着万魔谷的死域,正在发生崩裂,一块块碎片落下,立刻就在万魔谷内带来一阵诡异的灾害。
或是风灾,或是火灼,原本封存在死域之内的“灾害”,直接降临在了万魔谷。
魔兽群龙无首,四处逃窜。
死状各异。
呼号声,惨叫声,惊慌,无措,在每一个角落传播。
脚下画面移动,就是正在被落下的死域碎片吞噬的兽城。
楚欣遇双腿一软,坐在地面,看着毁灭的万魔谷,又怒又惧!
万魔谷,多少记忆涌出。
这个地方,是他诞生的地方,虽然他在这里有很多不快,但是也有那些跟林萧生活的记忆。
在修士的眼中,这些魔兽就是素材的一种。
但是在楚欣遇的眼中,这些魔兽,是同类,他们建造不了修仙者的庞大城市,建立不了那么系统的文明。
但是,他们在这个地方存续,延续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们只是想脱离这种永无止境的生命剥夺,不可以吗?
剑霜寒脚尖在地上轻点,将这残忍的画面关闭。
林萧看着这画面,脑海被不断冲击。在万魔谷,他是最弱小的存在,只能苟且偷生。但是,他从没想过,要让这里毁灭。
甚至,他想不明白:“你不是天道吗?你不是很温柔吗?为什么可以看着这些天灾落下,无动于衷?你既然无动于衷,为什么还要我们选你?”
天道发出了一声轻笑:“这个世间有属于各自的秩序,你若是想要这些魔兽活下来,那就——”
心剑伴随着雷电,直劈天道完美的面门。
道之力自心剑而出,天道飘然后退,天誓城上空密布的雷云,当空劈下,截断了天道的退路。
剑霜寒左手持花醉三千,右手剑指,朝天道挑、斩、劈、刺,连招不断。
花醉三千划出了一个个完美的弧度,速度快得就连空气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跟天道在天誓城中打嘴炮,简直就是最没意义的事。
天道借助凡人修士降临人间的行为,着实太鸡贼。这样免除了上次五名大乘同时以生克之力动手,以“道”的力量直接对他攻击。
原本大乘期的修为就是九州大陆最强的,只要稍加提高,就能在付出最少的情况下,得到最优的破坏效果。
还真是会算计啊。
天道躲闪着剑霜寒的攻击,祂发现有些失算。
整个天誓城的真言之力,竟然隐隐有了与剑霜寒共鸣的趋势。
让剑霜寒能够发出比祂预估的更强的实力。
不愧是世界之子,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么高的修为。若是单打独斗,天道相信,剑霜寒应该已经是十三名大乘期修士里最高的了。
剑霜寒,当之无愧的九州第一啊。
天道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点奖励。
思及此,天道金色的双瞳流光一闪。
剑霜寒原本要瞄准了天道的心剑,竟然因为脚下踏空,直接偏离。
心剑偏离的同时,剑霜寒的脚被一股力量缠绕,直挺挺地朝地面倒去!
天道掰下天誓城的一块装饰,天道之力瞬间就将这个装饰炼化为力量足以贯穿大乘期身体的长枪,直接扎向剑霜寒的后背!
剑霜寒迅速一手撑地,另一手心剑与长枪相撞,并借由撞击产生的冲击,脱离长枪的攻击范围,重新站稳。
万霄剑灵呆呆地看着剑霜寒与天道仿佛两流星,在天誓城中不断交错相撞,每一击,都在天誓城发出不同的声音。
每一道声音,都仿佛能给身体带来震撼。
林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幼小的他懂了一个道理。天道看似给了他选择,实际上却只有唯一的选项——自愿服从。
若是不从,天道会有无数种方法让你“自愿”。
这并不是选择,而是——虚伪!
林萧看着天空的落雷,两道在天誓城中不断交手,每一次交手,都伴随着巨大力量交错,余波不断地两人。
林萧朝着剑霜寒的方向,大喊:“大师兄!不要输!”
清脆的童音,穿透了天誓城,仿佛是落在湖水中的石子。
早已没有了生命存在的天誓城,却仿佛再一次活了过来。一个个虚幻的影子,出现在天誓城中。
每一个透明的身影,都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似在聆听,亦似在祈祷。
天誓城的真言之力,在一个瞬间,迅速扩散。
顺着剑霜寒钉在天誓城的那几道巨大剑影,让天空中的雷云,化为了漫天带着电光的霞云!
剑霜寒的心剑,力量再上一层楼,一剑突刺!
足不沾地的天道,被巨力,终于砸在了天誓城地板上!
天誓城中虚影,仿佛与剑霜寒有某种默契,随着剑霜寒的剑招出现与消失。
这是生命的回礼。
剑霜寒以自身获得的生机作为置换,解放了天誓城封印中的所有生命,也因此得到了天誓城的感激。
天道,是天誓城的敌人,自然,在这一刻,天誓城的力量将为剑霜寒所用!
林萧的声音唤醒了长久封印的天誓城,在这一刻,天誓城醒了。
一起醒来的,还有万魔谷逸散在此的无数生命!
万魔谷的希望双子,即将决定万魔谷的未来。
天道可以选择自己的气运之子,现在的剑昊虽然很弱小,但也是天道。它突然明白了刚才狗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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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天道人间体(2)
第294章 天道人间体(2)
剑昊飘在林萧和楚欣遇的面前道:“你们愿意随我,与当代天道开战吗?”
林萧和楚欣遇是万魔谷的希望双子,对于天道来说,就是掌控万魔谷的“机缘”。也就是说,在两个天道并存的情况下,谁能争取到的机缘更多,那么谁就能在天道之争里,获得更多的力量!
楚欣遇看着金黄色的光球,到头来,还是要选,问道:“若是不选你,会怎么样?”
剑昊呆了一下,突然感觉有点尴尬:“那个,不选就不选呗,我还能拿你怎样。”
剑昊感觉,自己要是强逼林萧和楚欣遇做出选择,等那边狗主把狗天道收拾了,转头就来收拾它了。
突然回忆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剑昊立刻驱散自己的想法。
楚欣遇接着问道:“你不会把我们丢给那个天道?”
楚欣遇知道,自己不选,那就意味着得不到新天道的庇护。
剑昊被问得愣了一下。
不是,这都什么问题?
虽然他跟楚欣遇不熟,但是把他丢给狗天道,小林子会哭鼻子吧?小林子可是它的专属坐骑,这点善良它还是有的:“肯定不会啊。”
楚欣遇原本还想问的,但是林萧已经抱住了剑昊:“小剑!小剑!你可以打那个满肚子坏水的人,对不对!”
剑昊当即得意了:“那是!”
它现在可是接受了世界意志委托的二代天道,那是要跟现任天道一争高下的存在。
林萧立刻道:“我要跟你一起打他!”
同时,林萧拉着楚欣遇的手道:“小剑,你也会照顾楚欣遇的,对不对!”
楚欣遇愣了一下,刚想要拒绝。
林萧却抱着楚欣遇的脖子道:“你会跟我一起打祂的,对不对?”
楚欣遇看着林萧那无比认真的眼睛,一时间忘了拒绝,只觉得很麻烦:“知道了,如果有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那位‘天道’。”
【提示:获得希望双子同意,建立连接,此后,可以通过希望双子对万魔谷产生天道影响。】
原来这就是天道管理世界的方法,选择正确的人去做正确的事。引导他们,让他们走上活下去的道路,再将选择幸福的权利交给他们。
万魔谷累世的命运,在这一刻,终于走上了另一条路!
楚欣遇混乱的记忆,变得有些清晰了。
他想起,累世的记忆中,他终于明白林萧为什么要借由洛逸之的手,杀尽万魔谷的魔兽了。
天道在建立万魔谷规则的时候,定下了魔兽转世为人的条件。
被修士杀死还债,方可转世为修士。
洛逸之的手下,就是修士。
被修士杀掉的魔兽,下一世轮回将不再来到万魔谷。而被洛逸之杀掉的修士,都会被洛逸之炼化,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无法再入轮回。
只要万魔谷中,魔兽尽灭,那么万魔谷地下的天誓城封印,将失去力量来源。到时候,天誓城的封印,就可以被破坏了。
只是……
洛逸之终究不是好选择,而杀戮太重,林萧终究要为杀掉那么多生命付出代价。
他们一次次的失败,为的,只是将南墙撞破,走向墙后的另一个可能。
楚欣遇下意识,抱住了林萧,小声道:“以后,不要自己走了。”
林萧不懂楚欣遇的意思,但是看着楚欣遇眼神里终于有了光,同样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点头:“嗯,我们会一起的!”
【提示:可用天道之力,将离体的兽丹,与楚欣遇重新融合。】
这样不就等于多一个战斗力了吗?
剑昊当即拿出了楚欣遇的兽丹。
那兽丹化为光,重新进入了楚欣遇的身体。
原本缩小的二阶魔兽状态,逐渐一步步回到十阶魔兽。
不,不仅仅是十阶,累世的灵魂碎片,将楚欣遇的灵魂变得非常强大,有了剑昊的天道之力加持,楚欣遇竟然直接升级到了十五阶!已经是很高级的魔兽了!
林萧看呆了,急忙问剑昊:“那我呢!那我呢!”
剑昊看着一脸期待的林萧,愣了一下,楚欣遇能升阶,是因为跟白云碎一样,这是累世记忆、灵魂碎片叠加的结果。
林萧是没有这些的,强行提高境界,剑昊只想到了某个使用达成体验卡的家伙。
不过不等剑昊说话,楚欣遇已经用一个烤兽腿塞进了林萧嘴里:“你多吃点,少说话。”
然后,林萧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楚欣遇看向剑昊:“我要离开天誓城,到上面去,我的罗刹阴火,可以跟父亲的阴火一样,将力量传递给每一只魔兽,让他们可以暂时提高境界,提高存活的概率。”
这个剑昊知道。
当时差点跟白云碎一起喂了魔鳐。
不过——
“你父亲那时候是二十阶魔兽,他搞定个万魔谷没问题,你现在也才十五阶。”
差了五阶,可不是现在多吃两口饭就能搞定的。但是:“既然我也是你的天道之子,这种事,自然是你想办法了。”
说完,楚欣遇化为罗刹,朝着天誓城上空跑去。
天道看到楚欣遇要离开天誓城的瞬间,扭头,朝着楚欣遇伸手,五指微屈,就要将楚欣遇抓过来。
楚欣遇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让他偏离了路径!
转头就见天道朝他出手。
接着,吸力突然消失。
同时,天道被一记重击,打得背部撞上了天誓城的建筑!
只听“咔擦”的声音,这具身体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响声。
剑霜寒表情阴沉地盯着花醉三千,花醉三千此时抵着天道的心脏位置,奈何这身体竟然硬得花醉三千半点都刺不进去!
毫不犹豫地,剑霜寒挥动心剑就招呼向天道的脑袋。
然而,心剑之利,也只是在天道那张完美的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结果就是,这个天道莫名有一种战损的美。
天道长枪直击剑霜寒!
剑霜寒举剑阻挡,并借由这股力量,朝着楚欣遇快速移动,并且——一掌助力!
将楚欣遇直接推出了天誓城!
万魔谷,不应该在这里毁灭。
就在楚欣遇被推出去的瞬间,雷电夹带着心剑威能,一道道劈向天道。素来只有用雷劈人的天道,如今倒也被雷劈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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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记忆中的仙魔战争(1)
第295章 记忆中的仙魔战争(1)
雷电不断,夹带着天誓城的真言之力,导致天道的力量被限制。
天道手握长枪,对劈在身上的雷电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将伤口落下的血珠拭去,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艳丽的痕迹。
以雷云之力将天誓城与外界隔绝,再以心剑的道,将雷云、天誓城连接,从而让天誓城与自身连接。
天道举枪,一股巨力掀起加身的雷电,速度极快地朝着其中一柄心剑之影袭去。
立在天誓城中的四道心剑之影,就是四个连接,四个支柱,支撑着剑霜寒能够在这里以一人之力对战天道。
剑霜寒在天道袭向心剑剑影的瞬间,追了上去,毫不客气地直接往天道的背心捅!奈何,就在花醉三千碰到天道后背的瞬间,天道的后背,突然出现阵术,将剑霜寒困在其中。
剑霜寒行动受制的瞬间,四个支撑之一的心剑,应声被天道击碎!
天道看了一眼渗血的虎口,微微皱眉。
又是心!
天道心绪波动,天誓城的空气也变得扭曲起来。一种难言的愤恨在心头萦绕,这座城让祂心生烦躁。
祂已经多久没有听过真言之声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
真言定义了祂是天道,并禁止祂去按照心意处置这个世界。每次当祂决定对天地秩序进行修改,真言就会成为阻碍祂的力量。
要么将祂的决定贬得一文不值。要么就是定义相反的存在,让祂成日焦头烂额。甚至,就连世界意志,也一次次用真言告诉祂,祂是残破的。
祂的心盒被欲望击穿了,世界不需要一个心盒破损的天道。
这难道不是制造这个草台班子的世界自己的错吗?若不是这个世界贪恋存在,怎么会因求生,而产生强烈的“生欲”,最终导致生欲失控,整个世界无数次陷入战争。
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让祂收拾。
当祂将烂摊子收拾好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窜出来,指着祂的鼻子说,你心盒破了,贪欲终将让你失去天道的位置。
祂就像一块破抹布,世界需要的时候,就用来擦除那堆破烂,世界不需要的时候,祂又必须悄悄退场。
怎么可能?
既然世界是祂重建的,祂自然有资格获得世界的一切!
当剑霜寒挣脱阵法的束缚时,心剑之影,还剩最后一道。
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誓城的空气变得更加凝重而癫狂,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看到九州世界的历史,伴随着无尽的杀戮。
而这无尽的杀戮之气,更是直接勾起了剑霜寒久远记忆中,关于仙魔之战的记忆。
满地尸骸,血腥味弥漫在城镇中。
一切都被损毁殆尽……运气好时,可以被各大修仙城市收容,得到粥和馒头果腹,若想换到更多的食物,则可以参与一些防御工事的修筑。
若是运气不好,没能进入修仙大城得到庇护……
那是剑霜寒记忆中最黑暗的部分。
他和家人,住在一座凡人小镇,小镇距离修仙大城很远。生活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父亲给一家绣坊当账房,母亲就在那个绣坊绣符文,这些绣了符文的布料会被运送到作坊注入灵力,成为修士制作防御衣服的布料,被运送到各处。
很多人都在绣坊上工,可以说,绣坊的存在,让城镇都富裕了起来。
他六岁那年,仙魔大战已经打了十年了,但是因为小镇远离战场,并且一直在为修士提供绣品,又有修士布下了护阵,所以镇上也还能保持基本的安全。
但是那天,护阵被破坏了,有修士对小镇发动了攻击。
袭击的那天,剑霜寒刚从私塾下学,突然就看见城镇的上空出现一个修士的阵术,接着,无数的火雨,自阵术中落下,首先就将绣坊炸毁,然后是存储绣品的仓库。
那天,绣坊为了能够交付增加的绣品,城镇中三分之一的人都在里面工作,也包括了剑霜寒的父母。
爆炸和火焰,将整个绣坊化为乌有,所有人被烧成了灰烬,并且巨大的火势,迅速在城中蔓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城镇都陷入了火海。
那一天,私塾里与剑霜寒一起念书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失去了父母,成为孤儿。
镇上的火,烧了三天三夜。
他们甚至连是谁袭击的城镇都不知道。
等火势结束的时候,等来的并不是援救,而是催单的修士。
当时的修士看到小镇的状况,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只是告诉镇上的人,如果想要活命,就去修仙者建立的大城。
在那里能得到庇护。
接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镇上很多人都走了,而成为了孤儿的剑霜寒,还有很多人,那时还没意识到,这只是小镇第一波的劫难。
紧接着,一波流寇土匪就冲入了城中,迅速搜刮着剩余的粮食、金银等资源。这些流寇土匪,只不过是另一群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切的凡人。
剑霜寒记得,土匪冲入城镇的那天,一路烧杀抢掠,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都拿走。若是不从,手起刀落就结果了人命。
甚至……
他们掳走了镇上的女子。
起初,还有几个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女人被放了回来。
后来,就再无音讯。
短短几天,就接连来了七八波的土匪。
到了最后,镇上已经一粒米都没有了。
剑霜寒与几个同学,躲在了绣坊的废墟中。那个地方,留有暗火,灼热难耐,流寇和土匪畏惧还有修行者不敢靠近,他们才能幸免。
那时的小镇,不仅残破,而且尸横遍野。
甚至之前死在火灾中的人,尸骨都来不及收敛,已经开始腐烂发臭。还留在城中的人,要么伤重无法离开,要么就是像剑霜寒这样,都是孤儿。
一个镇上的当差的人,那时候瘸了一条腿,他站了出来,要带着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孤儿离开小镇,前往修仙者大城谋生。
那个当差的人,剑霜寒还记得,他姓闾。
最开始,孩子们还叫他闾阿叔。
比剑霜寒年纪大的孩子,甚至还找来了推车,一路推着闾阿叔,要离开城镇。
但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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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记忆中的仙魔战争(2)
第296章 记忆中的仙魔战争(2)
即使过去了一百七十多年,剑霜寒依旧记得,私塾的同学是如何绝望地朝他伸出手,希望他能救他们。
闾阿叔,原本是个很好的人。
他尽职尽责地负责守城,和蔼可亲,会帮助镇上的人做很多事。夜里有闾阿叔巡逻,所有人都能睡得安生。
因此,他拖着伤腿要带这些孩子离开的时候……
剑霜寒记得,小宁的娘那时其实还有一口气,她笑着让小宁跟着闾阿叔离开,甚至还骗小宁,等她伤好了,就会去母子团聚。
但是,小宁娘的伤口,已经泛起黑色,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镇上已经没有药,最后一个大夫也被土匪杀死了。
还有阿雯,她的父亲受伤最轻,他想要留下照顾更多的人,又不忍心让阿雯受苦,于是亲手将八岁的阿雯交给了闾阿叔。
还有很多……
闾阿叔甚至还收留了镇上地痞无赖的孩子旭哥。
剑霜寒记得,闾阿叔说,一个人的父母,决定不了这个孩子要成为什么人。只要他愿意走出去,一定会改变。
可是,改变是什么呢?
他们在路上行了七八天,忍饥挨饿。
他们以为看到了希望。
但那个夜里,剑霜寒被饿醒了。
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几步。
就这么巧地,看到闾阿叔正在跟一群匪寇交易。
一个孩子一两银,他们一共七十三人,换了七十三两。
付钱的匪寇要取走二十两的好处费,闾阿叔不肯,说了自己的难处……
剑霜寒听到,原来闾阿叔的女儿是水木双灵根,被一名修士看上,在流寇来袭的那天,保护了闾姐姐。
但是这种保护是要代价的,那就是闾姐姐必须当他修炼的炉鼎。
闾阿叔自然不愿意。
他的腿就是那时候被打瘸的。
闾阿叔当时抢着钱,对匪寇说,他就差七十两,就可以把女儿从修士手里买回来了。瘸腿的闾阿叔自然不是那些匪寇的对手。
要不是闾阿叔在最后关头说,他死了,他带来的孩子一定会全部逃走,那五十三两和闾阿叔的命,都留不下来。
六岁的剑霜寒,吓得跑了回去,将闾阿叔将他们卖给匪寇的事情告诉了其他的孩子。
只是……
剑霜寒那时候年纪还是太小了。
小得,甚至不清楚他在什么世道。
世道开始吃人的时候,可以让一个好人变成鬼,更何况他们那群孩子?
剑霜寒还没说完,就被阿文和小宁打了,唯一挡在剑霜寒面前的是旭哥。
剑霜寒记得,除了他之外,七十二个人的表情,每人都不一样。
剑霜寒十六岁那年跟苏恒一起下山完成宗门任务的时候,在某个流民聚集的城镇遇到了苟延残喘的闾阿叔。
当时闾阿叔朝他下跪,痛哭流涕,不断说着对不起。
那时候,剑霜寒才知道,一起出来的孩子,除了跟着剑霜寒、旭哥跑掉的七个孩子,剩下的,都被闾阿叔卖给了匪寇。
一部分又被卖给了不知名的修士,要么炼丹,要么炉鼎,要么炼成兵器。总之,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活下来。
一部分留下给匪寇当了帮手,学着去残害其他无辜的人。他们活到了战争结束后,但无一例外,都没活下去。
或被出卖,或被正法,或是死在作恶之中。
自认为运气最好的一部分,则是被一些势力买去,有了个吃饭的地方。但能够在那些残酷训练中活下来的人也就两人,而那两人与剑霜寒再也没有见过。
当时闾阿叔跪在剑霜寒脚边,哭泣着,希望能够得到点慰藉。
他为了救下女儿,做尽了恶事,葬送了不知道多少孩子,当他凑齐千两白银,去找那名修士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女儿的白骨。
以及修士恶意的嘲笑。
修士是不用金银的,他怎么就会相信了呢。
到头来,想救的救不了,该救的没有救。
而闾阿叔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小镇被毁后两年,仙魔战争结束了。
再也没有修士无尽的杀戮了,并且新的“修仙”者,用了一年的时间,勉强恢复了九州的一些基础秩序。
闾阿叔,再也不用担心死在仙魔战争里了。
最不该活下来的人活下来了。
看着受尽折磨,乞讨为生的闾阿叔,剑霜寒那时候是茫然的。
剑霜寒的父母不是因闾阿叔而死,甚至,就算没有闾阿叔带着,剑霜寒留在小镇又有活路吗?
闾阿叔对剑霜寒道歉是没用的。
因为,闾阿叔只是那些年里,走过剑霜寒人生的一个过客。而真正有资格谈是否要原谅闾阿叔的小宁、阿雯他们,已经死在了仙魔战争之中。
所以,剑霜寒当时走了。
当时苏恒也在剑霜寒身边,十五岁的苏恒,从小没有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心很软的,于是偷偷给了闾阿叔一些钱。
但是,第二天,苏恒和剑霜寒启程准备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闾阿叔自杀了。
没人知道原因,剑霜寒也没有出手。
他记得,六岁那年,只有旭哥跟另外十个人跟着剑霜寒跑了。
只是半路上,有五人被抓了回去,据说被抓回去的五个孩子,是最早死掉的。
剩下的七个孩子,开始出逃之后才发现,去修仙大城的路,是那么难走。
一路上,他们七个没钱没粮没水。
沿途要么疫病蔓延,要么饥荒四起。
他们七个遇到了一伙流民,那些人看到他们七个,眼睛里冒出了希望的光。
剑霜寒记得有人扑向他们的时候喊着:“终于有肉吃了!”
是啊,肉,他们,只是这场战争里的“两脚羊”而已。
明明是七个人的,但是两年之内,剑霜寒看着其他六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旭哥最后是可以活下来的,只要旭哥把剑霜寒藏身的地方告诉那个邪修。旭哥不知道那个邪修为什么要抓剑霜寒,但是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死,换剑霜寒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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