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 第525章 除夕 为什么冬季,也要沿着河道赶路,走直线不行么? 不可以,因为冰面是平的,哪怕覆盖积雪它也是平的。而旷野就不一定了,没有积雪覆盖还能分辨坑坑洼洼,但有了积雪就什么也不得见。 一脚下去,人没了。 所以哪怕河道弯弯曲曲,也要随着河道行进。 远征小队离开拉哈第五日,夜宿木鲁罕山山脚。 木鲁罕山,小兴安岭的一部分。 营地周围数堆篝火却驱不散寒意。 罕见的,小队没有早早休息,而是围拢在数堆篝火旁,吃狍子肉喝玉米酿。没有推杯换盏,每人半小碗热酒一口喝干,然后就没得了。 酒囊都被冻住,想喝点酒也不容易,要把酒囊丢进热锅里泡,然后倒进烧水壶里加热。 傻狍子也是花了半日时间才走运猎到一头,还有几只野鸡。 野鸡炖汤、狍子肉烧烤,浓烈的香味将狼群都招了来,在远处鬼火幽幽。 美味近在眼前,它们却不敢靠近。 两日时间,三头狼喋血在这伙两脚兽手中,成为他们的口粮。头狼的怒火难以平息,一直尾随,寻找报仇的机会。 “敖勒,唱首歌吧,今日是我大明人的除夕,总要乐呵乐呵。” 敖勒一点也不矫情不腼腆,高兴了唱歌跳舞,这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好羞耻的。 德日勒、巴力卡两伙人也擅长歌舞,曲调欢快朗朗上口,但总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 与其相比,老项更喜欢达斡尔人的粗旷歌声,尤其那种从喉结发出的长啸,听之令人顿生豪迈。 达斡尔人,鞑靼人称这种独特长啸为‘浩林潮尔’,意为从喉结唱出的歌声,然而瀛王殿下却称其为呼麦。 敖勒的歌声时而粗旷悠远,好似在辽阔的草原上漫步,时而急促铿锵,如同万马奔腾,眼前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项鹏飞听得入神,脑子里思绪万千。 记得在军校进修时,瀛王殿下曾亲自授课讲述蒙元战史。 铁木真、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托雷、贵由、蒙哥、忽必烈、速不台、哲别、拔都、旭烈兀...... 讹答剌城之战、撒马尔罕之战、玉龙杰赤之战、赛约河之战、莱格尼茨之战、迦勒迦河之战、巴格达之战、阿勒颇之战、艾因贾鲁特之战...... 大元、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金帐汗国..... 鞑靼人的战争,波澜壮阔、尸山血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许多史料,大元不曾记载,大明更加没有,但欧罗巴、奥斯曼、波斯有,鞑靼人的恐怖铁蹄踏遍亚欧大陆,无处不存在他们的传说同记载。 课堂上,学员惊讶的合不拢嘴。 原来灭亡金、西夏、大理、南宋所建立的大元只是人家的一部分,早在四百年前人家鞑靼人就打去了欧罗巴,灭国无数,构建了史无前例的辽阔帝国。 甚至就在当下,铁木真的后裔仍旧统治着若干王国,最庞大莫过于天竺的莫卧儿帝国,皇室嫁接,直接就本土化了。 而至今为止,封狼居胥仍旧是汉人的巅峰。 与鞑靼人相比,相形见绌。 汉人能否达到或者超越鞑靼人的成就?数年前,项鹏飞想都不敢想,那就是天方夜谭。 但最近两年,老项的想法变了,他觉着有可能,或许在瀛王带领下真的可以达成前无古人般的成就,而自己也可能侥幸在浪潮中搏击,名留史册! 铁木真踏过的世界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瀛州的海船西至非洲东至新大陆,领地囊括大半个南洋,拓殖天竺海、圈地新大陆。 如果克服骑兵弱点,那么征服北疆也将不再是空谈。 因之所以,殿下才三令五申对北疆少数部族加以优抚,反复强调北疆国策。 团结小部族,瓦解大部族,零敲碎打,逐步蚕食。 不得不说,这样的策略是奏效的,小部族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不知不觉萨哈连也可动员数百骑兵。 如果能够收服达斡尔,加之骑二团本部人马,不敢说同整个鞑靼抗衡,但牵制嫩江流域的科尔沁却足够了。 这份军功,老项觉着不可错过。 热烈的歌舞活动持续半个小时,便被深夜寒气驱散了,来不及思念遥远的家乡,队员们便忙着重新点燃数堆篝火,在原有伴着草木灰的篝火地上搭建帐篷。 这样的极寒天气,哪怕几层毛毡也不能阻挡大地涌出的寒气,烈火炙烤过的土地残留余温,草木灰能够进一步减少余温挥散。 只有这样做,人类方才能够在野外勉强熬过漫长寒夜。 至于篝火,更加彻夜不能熄灭,战马驯鹿的安全就靠着那几堆篝火了,狼群走了一波又来一波,鬼火般的眸子时不时在附近窥伺。 天亮,饱食馕饼肉汤,收拾帐篷器物。 项鹏飞遥望远处群山,山势起伏,原始针阔叶林无尽,观之令人生畏。 “敖勒,山中可有村寨?” “没有,山中有虎,狗熊也多,没人愿意在木鲁罕山中定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的意思,山中凶兽比之其他地方要多的多?” 敖勒点点头,“是,而且不怕人,寻常栅栏一撞就倒了,根本拦不住猛虎狗熊。” “我们要走几日才能出山?” “沿着河道大概走三日吧。项将军不必担心,我对这条路很熟悉,有几个背风地可以扎营,而且背风地建有窝棚,比平地里还要舒服的。” “这窝棚是你们建的?” 敖勒笑道,“项将军有所不知,进山狩猎采参乃是附近部族的一大生计,山中背风地上的窝棚没有主人,是大家一起建起来的,谁都可以住。” “比如咱们住一晚,那走时便要在屋顶铺些桦树皮,或者留下几捆木柴,方便下一个访客取用。” “没人敢违背这样的传统,否则就是对山神不敬,休想在山中获取猎物。” “极好!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敬畏神明,方知珍惜。” 说话间,小队整装待发,项鹏飞搬鞍上马,率队一头扎进茫茫山岭之中。 新年新气象,伯力张灯结彩,大红对联家家贴,大红灯笼各处挂,除夕夜时还特意放了两挂鞭炮三桶彩花。 汉人看着高兴,部落人更加看的目瞪口呆,为夜空中绽放的繁花所深深吸引,赞叹不已。 大年初一,年纪轻轻的朱老七便过上了养老生活,身穿亲王服,如太爷太奶般端坐炕上,杜鹃云雀一左一右侍奉,一个挎篮里装满糖块,一个挎篮里装满红包。 这副做派,就同年画里的财神爷大抵一个做派。 拜年的人一波又一波,全寨百二十六户,在老胡尔巴鼓动下全都来。 进来的人统一话术,‘新春大吉,罕王安康’。 朱老七回一句‘天下同乐’。 杜鹃发糖,云雀给红包,礼成。 红包不大不小,银元五角,别小看这五角钱,按着伯力物价,可以换米三十斤,或者棉布十二尺。 驻军自然也有赏,但就不必一一来拜了,军官将校以及家属代表来就可以,年赏计入俸禄。 朱老七倒是想给现银,可惜永宁存银有限,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大年初二至初五,又有附近村屯派人前来拜年,不空手,都带着各色礼物,冻鲜鱼、野鸡、甚至野猪肉...... 自然,朱老七的回礼更重。 黑水两岸村屯没有正式的历法,没有过除夕的传统,村屯以野草一枯一荣为一年,以月亮圆缺计月,以十二生肖纪年。 但今日究竟是一年中的哪一日,只有萨满知道,其他族民没记日子的习惯。 身为统治者,确定历法,广而告之,责无旁贷,所以这个春节意义不同。 当黑水两岸皆知《大明历》,数着日子同大明人一起欢度节日时,这片土地才真正属于大明,这片土地上的人才真正是大明人。 大年初六,拉哈勘测小队回转伯力,为春节又增添了一份喜气。 寨子里的人,无不对鞑子满腔恨意,朱老七确实在有意引导这种舆论风向,但伯力寨的不需要舆论引导,他们本身就同鞑子有仇。 实话说,他们就是朱老七引导舆论的最佳载体,将个体仇恨扩散为集体仇恨,久而久之,就会成为集体潜在意识。 朱老七同样高兴,六十几匹马的加入,使骑二团终于可以凑齐一个完整骑兵营所需,机动力量大大增强。 唯一可惜的,逃走了三人,萨哈连同郭尔罗斯的仇怨又多了一笔,为来年拉哈建寨增添了变数。 伯力议事厅,陶克明被推搡进来。 这货有点惨,于拉哈被揍又好一顿受冻,在回转伯力路上一直病着,险些噶过去。 虽然没噶,但现在看着也极度虚弱,整个人瘦了几圈,脸都脱了相。 “跪下!” 卫兵抬腿一脚踹在陶克明膝盖弯处,这厮便不自主跪了下来。 话说这货也是个奇葩,按说既然招供就该一怂到底,然而他不,此刻那股子蛮横劲又上来,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双眼直勾勾瞪向朱常瀛。 放下供词,朱常瀛淡淡一笑。 “陶克明,你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听他们说了,你是什么萨哈连罕王,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你是汉人,凭什么来这里做王,谁封的?” 闻言,卫兵抬手就要揍。 朱常瀛摆了摆手。 “这还要多谢你们郭尔罗斯的两位台吉,没有他们帮衬,我这个罕王当真无人认可。但现在你也看到了,黑水两岸我做主。” “嗯哼,你们卑鄙,你们无耻,你们偷袭,我郭尔罗斯迟早要报复回来的。” “嗯,我等着。”朱常瀛将一封书信丢给陶克明,“回去之后,将这封书信交给布木布,他若要来,本罕欢迎之至。” 陶克明闻言一怔,“你要放我回去?” “怎么,你不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杀你,如同捏死个臭虫。留着你,只不过是为了送信,你倒也不必谢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陶克明扭动身体,“能不能给我松绑,我要看看书信内容,不然我宁愿死也不送。” “给他松绑!” 陶克明双手恢复自由,稍稍活动,捡起书信。 书信没有封皮,写有汉蒙双文。 看过,陶克明一脸惊讶,“你还想同我郭尔罗斯做生意?” “不可以么?你说你们郭尔罗斯开春会饿死很多人,我手中有粮,有什么不可以的。” 陶克明就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转,憋了半天,方才疑惑道,“你会这么好心?” “你误会了,不是好心,只是交易,马换粮食,这很公平。信中所写清清楚楚,你仔细看看,布木布不同意也无所谓,横竖饿死的不会是我。” 陶克明仔细看过信件,“条款这般多,我家台吉未必会同意,而且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你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换个人送信!” “我送,我送。”陶克明急忙改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伯力有这么多粮食么?” “你看看外边的货船,三艘船就能满足你们郭尔罗斯一月所需,我有必要骗你吗?” “为什么?” “你没听清楚么?要用马来换,伯力需要的自然是马!” 说完,朱常瀛示意卫兵将陶克明带出去。 待这厮被带走后,朱常瀛问一直在旁站着的柳敬开,“你说郭尔罗斯会与我们做生意么?” “殿下,臣以为有可能,鞑子数次犯关,不就是要逼迫我大明开互市么。几百年邻居了,没他们我大明人会活的更好,但没有我们,他们就活不下去。几百年打来打去的,死的人多了,不还是生意照做么。” 朱常瀛不尽然同意,“那不一样,以前是在我传统汉地边界打,而现在我们则是出来打,是在挤压鞑靼人的生存空间,以利诱惑未必有效果,不过试一试总没有错。” “殿下,这个陶克明因为经商缘故,所知较多。他的供词中有一点也值得推敲。” “哪一点?” “科尔沁明明与建州联姻但却与叶赫联系紧密,尤其在物资交换上。” “这也不奇怪吧,建州膨胀过于迅猛,自己还不够吃呢,哪来的东西交换。而叶赫背后有谁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就是原因所在了,臣以为科尔沁同建州走的越来越近,并非源于经济利益,而是有其他原因,比如制衡某股势力。” 思索片刻,朱常瀛微微颔首。 “你的推测极有可能,我记着早年间女直诸部组建联盟共同讨伐建州,科尔沁首领奥巴也曾派兵参与来着。总之,鞑靼人也不愿意见到建州强盛就是了。” “正是这样,臣想,科尔沁要抗衡的势力一定不是大明,那么就应当出自于鞑靼内部了。” 闻言,朱常瀛眼眸一亮,“不会是那个自称草原共主的家伙吧?” “极有可能,臣以为应当详细调查,弄清楚鞑靼各部之间的利益冲突,或许也有拉拢鞑靼部族为殿下效力的可能。”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6章 犹豫者巴尔达齐 “巴尔达齐,只要四十张貂皮,四十张貂皮,这场冲突就结束了啊,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是啊是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巴尔达齐,你斗不过博穆博果尔的。” “巴尔达齐,如果你继续坚持,我就将我的族人拉走!” “我看谁敢?谁走我就宰了谁!” ...... 海兰泡毡包大帐,一群老家伙围着巴尔达齐你一言我一语,总之都是丧气话居多。唯有追随他的几个老兄弟横刀怒目,欲择人而噬。 如果在十几日之前,一定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如果有,巴尔达齐会大声叫骂着让他滚,没准还会赏赐他几鞭子。 当初七个村屯迁至精奇里江,是巴尔达齐的父亲带队冒着生命危险去往南方贩卖皮货带回急需物资,才使大家伙度过生存危机,定居下来。 在巴尔达齐眼中,他的父亲正直勇敢没有私心,公平的对待所有人。 大量的贸易所得没有揣进自己腰包而是分给所有村屯。 那时,人人都称赞巴尔达齐的父亲是个好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但巴尔达齐当初有多崇拜他的父亲现在就有多厌恶那个已成白骨的老家伙。 他死了,死于一次贩货归途,被人一箭射在胸口。 十六岁的巴尔达齐赶了两天两夜路至事发地,也只捡到了几片被饿狼撕碎的破布,骨头都没看到一块。 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母亲坐在毡包外嚎哭,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一切值钱的物件都被抢走,族人对他道路以目,非但没有同情,还露出鄙视的眼神。 巴尔达齐疯一般追问他的母亲怎么回事。 母亲告诉他,族人污蔑他的父亲私藏了好处,侵吞了本应属于大家的财物。 几个村屯的人一波一波的来,将家里翻了个遍,家中赖以活命的牛羊一头也没有留下。 巴尔达齐的家确实比别人家要富裕,但那是全家人勤劳能干,勇敢的走了出去。 显然别人不这么想。 他们翻啊找啊却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 但这并不能证明巴尔达齐父亲的清白,那些人反而逼问巴尔达齐母亲,财物藏匿去了哪里! 巴尔达齐疯了,提刀子要杀人! 万灵在上,他爹如果有藏匿财物的心思,家里早就富的流油。 结果他被揍了,险些被打死。 对他家怜悯的人不敢说话,老实人被噤声,一小撮人的声音代表了全部。 巴尔达齐就是在这样的境地创业,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单干,至后来有了兄弟拥趸。 他没有走父亲的老路,而是买低售高,积累了大量财富,他的弟兄大多也并非来自本族而是五湖四海。 那些原本对他鄙夷的人,重新奉上尊敬,族人再次将他高高捧起。 巴尔达齐终于明白,当你有了能力同财富,就一定要拥有相对应的权力,否则终将失去一切。 道德,在人性面前不值一提。 巴尔达齐只不过在战斗中受伤,人数不如对方多,支持的村屯不如对方多…… 好吧,他确实处于劣势,但这是老家伙们逼宫的理由么? 都特么是白眼狼,只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伊力叔,你说的什么鬼话,他抢了我的女人我还要赔他四十张皮子?” “你知不知道抢女人只是借口,他要我屈服,然后代他对你们收贡?各村屯还要挑选子弟跟随他出去抢劫?” “你们都是傻子嘛?今日对他屈服,精奇里两岸便会受他驱使,抬不起头来!” 几位老人摇头叹息。 “已经死了十几个了,还要死多少?”老伊力阴阳怪气道,“为了你,今冬错过了打猎时机,现在又要在严寒里苦熬着,不是阿叔不帮你,但人总要活着。” 巴尔达齐眼眸泛起杀机,旋即掩藏下去。 “伊力叔,我们是血亲,这么些年我帮了木丹屯多少?这个时候您不能打退堂鼓!” “我这次远行拿回来多少好东西,你也见到了,跟着我干,精奇里氏都有好处。博穆博果尔能给你们什么,鞑靼人用过的破烂么?” “我有朋友,强大的朋友,他们一定会来帮我。河神见证,我巴尔达齐如果撒谎,不得好死!” 几个老家伙沉默中交换眼神,老伊力沉声道,“最多五日,不是我们绝情,我精奇里氏已经掏空了家底,再没有东西可以送来海兰泡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补偿你们的,我巴尔达齐是知道感恩的人,绝不会忘记几位阿叔的帮衬。” 几个老家伙于眼前消失,巴尔达齐微微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毛毡上。 手臂上的伤口浸出深紫色血液,剧烈的痛感令他眉头紧蹙。 乌云齐木格走到男人身旁坐下,紧紧握住男人的手。 “巴尔达齐,送我过去吧,为了我不值得。” 巴尔达齐嘿嘿一笑,“傻女人,四十张皮子我都舍不得,会舍得你么?”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时,帐外突然一阵骚动,一名弟兄跑进来,扯着喉咙叫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敖勒回来了!” 闻言,巴尔达齐豁然起身,“人呢,大明人有没有来?” “来了,大明人没有失信,他们真的来了!” 巴尔达齐一把抱住乌云,“走,跟我去迎接贵客!” 寨门外,一队人马缓缓靠近,正中一队人服色猩红,如同燃烧的烈焰。 寨门大开,巴尔达齐拽着乌云小步快跑,来到项鹏飞马前,言语热切。 “项将军,您终于来了!” 项鹏飞搬鞍下马,微微颔首。 “你是罕王亲自任命的牛录额真,欺辱你就是欺辱萨哈连,萨哈连不可辱,我怎么能不来呢?” 巴尔达齐面带惭愧,“我无能,辜负了罕王同将军期待。” 项鹏飞扫了眼大寨,面含笑意。 “很不错,你能聚拢这么多族人,我很满意。” “乌云,还不见过项将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恩人。没有项将军,我的命早没了。” 乌云闻言,急忙上前见礼,项鹏飞双手虚扶。 “是个好女子,你小子有福了,要好好待人家。” 说话间,巴尔达齐夫妇迎接大队入寨,寨中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拢,满眼好奇。 人不奇怪,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但这样的装束就十分的惹眼,板正利索,威风严肃,观之就生出一种莫名感觉。 敬畏! 入了寨,巴尔达齐招呼好多人前来接待,有男有女,安排毡包食物。 项鹏飞眼眸扫过,见寨中男丁虽多,但佩刀者不过半数,四处凌乱堆砌些长柄武器,许多为木质,金属部件极少。 军容就不说了,基本没有。 士气,更加堪忧,即便来了援军,脸上大抵也不见笑容。 “巴尔达齐,罕王赏赐你一些武器,正好人都在,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巴尔达齐会意,带上几人,在敖勒同忽勒指引下,这就开始显摆起来。 鹿扒犁上,马褡裢里,林林总总,弯刀、枪头、短斧、链枷、盔甲…… 一件件并排摆放在毡包前。 这些玩意,都是哈拉伏击战的战利品,加起来百来件,还包括五套棉甲,两箱箭头。 北疆苦,苦就苦在物资短缺,除了皮毛,什么都缺,尤其铁器。 地上放着的武器,在瀛州军看来也就能拿去换银子。一把普通精钢弯刀,大概核银三两。一套棉甲,大概核银六两。这是大明行价。 瀛州战利品回收,以这个基准三成核算,基本就是材料成本。 这些都是钱,毕竟瀛州大头兵作战有战利品分成,不能不计入。 但售卖至北疆,这玩意的价值就不一样,翻倍也不止,而且有价无市,不是普通人能入手的。 达斡尔人生活地区,又是北疆中的北疆,继续向北,更加少见人类痕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东西摆出来,看客的目光变了,原本的好奇疑虑不见,取而代之,众多达斡尔汉子双眸放光,跃跃欲试。 “怎么分配,就交给你了,交给你最信任的伙伴。” 巴尔达齐面带感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乌云扯了扯巴尔达齐衣角,这货方才反应过来,交代几名心腹将武器收起,随即请项鹏飞入帐。 一路疲乏,项鹏飞本想好生休息一下再谈正事,奈何巴尔达齐急于显摆,将寨子里的头面人物尽皆请来,酒肉摆上,为其接风洗尘。 初来乍到,却之不恭,又要为巴尔达齐撑场子,这就必须应付着。 外间,少妇乌云如旋转的陀螺,带着人清空几座毡包安置贵客,极尽所能的提供饮食。 宴会过后,项鹏飞好生睡了一觉,于天色微黑时方才醒来。 几碗奶茶下肚,这才有了精神头同巴尔达齐详谈。 按巴尔达齐所说,博穆博果尔那边大概有六百作战力量,他这边有五百人,实力相差不大。 但博穆博果尔是出了名的马匪,以劫掠为主营业务,战斗经验丰富。他这边则是愣头青居多,打猎有一手跟人拼命就差人家一筹。 这一点,项鹏飞还是认同的。 有没有杀过人,他一眼看去便能猜个大概。而巴尔达齐这厮也更适合经商而非作战。 关于两方作战方式,也极为奇葩。 两方约定各出多少人,在冰面上约架。几日一战,就跟唱戏似的。 这并非两方人蠢或者出自传统,而是因为达斡尔人太稀少了,精奇里两岸,黑水周边区域,拢共就二十几个姓氏。 达斡尔人也为族外通婚,勾勾连连,距离虽远却总能拉上关系。 这就同大明的村头械斗一个意思,打打谈谈,有损伤但也不会置对方于死地,把人家整村给灭了。 这样的作战方式,项鹏飞还是头一次撞见,且不说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不符合瀛州军作战方针。 瀛州的打法,那就是不择手段,对待敌人没什么客气的,怎么能赢怎么打。 一时间,项鹏飞有些挠头,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之感。 “巴尔达齐,你就打算这样对峙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项将军,我也不想对峙,但博穆博果尔真实意图就是要吞并我精奇里氏。我不能退,我示弱,就会有村屯去投靠他。” “想必敖勒也同您说了,博穆博果尔花了两年时间在对岸建了三座木寨,多金、阿萨津、铎陈。栅栏并排为墙,高足有一个半人,就没法攻打啊。” “你应该防守更多吧?” 巴尔达齐尴尬道,“是,但博穆博果尔也没有占到便宜。我们据寨而守,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青壮都在此地,那后方的村屯呢,没有受到过攻打?” “不会,博穆博果尔不敢,如果他攻打没有反抗能力的村屯,会招致所有人的唾弃。同样,我也不会去偷袭他名下的村屯。事关荣誉同威望,他绝对不敢乱来的。” 闻言,项鹏飞顿时无语。 “既不敢全力进攻又有所顾忌,那这样对峙下去就是了,你请我来做什么?” 巴尔达齐面带羞愧,支支吾吾,这令项鹏飞十分气恼。 “巴尔达齐,我千里迢迢赶来支援你,你还要对我有所隐瞒么?” “不是,没有,我怎会欺瞒恩人呢。” 巴尔达齐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轻敌了,没有想到博穆博果尔能够号召这么多人。支持我的村屯中有些怕了,不再全力支持我。” “海兰泡需要大量补给,我积累的财富早就消耗光了,现在需要各村屯的支持,可眼下已经有了怨言,我怕不能支撑太久。” “博穆博果尔没有全力进攻海兰泡,大概也存着拖垮我的心思,这样他就可以顺势进入精奇里,将各村屯纳入他的掌控。” 项鹏飞拧眉,“也就是说我们补给不足,要速战速决?” “是,不然我好不容易组建的牛录随时可能散掉。” “那这个博穆博果尔为何能坚持这般久?” “他有鄂温克人支持,他爹是鞑靼人的狗!” 项鹏飞沉吟片刻,“作战,我从未听闻要考虑保全敌方的。巴尔达齐,我问你,你是要名声还是要地位?” 巴尔达齐目光闪烁,“将军,我不是不懂您的意思,但我的部属中有些人与对岸总有扯不清的关系。” “你怕他们造反?” “是,有这样的顾虑。” 项鹏飞冷笑,“我记着你特别敬佩建州的努尔哈赤?” “没有,我那时只听人说过几句他对我传闻。” “听我说完!” 项鹏飞冷冷道,“你知道努尔哈赤是怎么对待与他为敌的血亲么?” “他的老丈人,被他拦腰斩断,尸体只送回去一半。” “他的弟弟有了贰心,要自立门户,也被他给宰了。” “我大明有句古话,无毒不丈夫。心不够冷不够狠却妄想着做大事,扬名立万,功成名就,那就是做梦。” “你这样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令我很失望。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三条路给你选。” “第一条路,你继续这样耗下去,众叛亲离,自己被人弄死,女人被人抢走。” “第二条路,将精奇里让出去,你甘做博穆博果尔的手下跟班,也可以带着乌云跟我走,去伯力做个普通猎户。” “第三条路,将你信任的弟兄集中起来,给他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甲胄,跟着你一起拼!” “要我帮你,但首先你要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说完,项鹏飞便起身告辞,他是客,总也不能将主人家的毡包给占了。 被救者,首先要自救。 如果这厮提不起来,项鹏飞觉着这份投资就应该是时候结束了。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7章 鸳鸯三才阵 项鹏飞这辈子也没有想到会打这样糟心的仗。 刚刚进驻海兰泡两日,便被人叫阵。 对面叫嚣着两方各出三十人,日中时于江中会猎。 就还有特殊限制,不能使用弓箭,只近距离厮杀。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也可以不去,但人家就在寨子外谩骂,缩头乌龟会遭受寨中憨直汉子鄙夷,被视为软蛋。 巴尔达齐就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嘲讽,出去跟人拼了一顿,结果三死六伤。他自己也受了伤,军医重新处理时缝了十一针。 沉思片刻,项鹏飞就下定了主意,必须出战。 巴尔达齐的军心士气已经要散了,如果瀛州军这根救命稻草也缩卵子,那就游戏结束,输得彻底。 什么是架在火上烤,这就是。 “巴尔达齐,给对面的回信,明日正午,两军对阵!” 巴尔达齐面泛忧虑,“项将军,黑水人惯用弯刀桦皮盾,刀术精湛,不容易对付,请弟兄们一定要小心啊。” “只管派人去通报,我这有几件事需要你办。” 巴尔达齐打发敖勒去通报,自己留在项鹏飞身边,“项将军,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 “桦木棍拿五十条,马蹄铁三十对,桦皮盾三十个,斧子锯子凿子也拿来,有需要再找你。” 巴尔达齐去筹集物资,项鹏飞则更忙,叫来排长郭贲,副排长姜百里,向二人通报此事。 “斗兵,咱们只有平时操演时对练过,实战却没有。但此战不得不打,达斡尔人争强好胜,以勇为尊,我们能否立足海兰泡,就在这一战上,要以达斡尔人公认的方式取得决定性胜利!” “郭贲,姜百里,我欲采用三才阵对敌,你们以为如何?” “同意!”郭贲回道,“团长,不能使用弓箭火铳只以近身武器厮杀,又是小队团战,地势平坦开阔,唯三才阵最利,没有其他选择!” “卑职也赞同,郭排与我各自负责一队,刚好。” “好,那就这么定了,给你们两刻钟时间选人,速去速回!” 军人,讲究的就是做事雷厉风行,几句话也就将此事敲定。 三才阵,戚帅开创的独门绝技鸳鸯阵的变种。 鸳鸯阵,最小队形十二人,一队长、两刀牌、两狼筅、四长枪、两镗钯、一火夫。 刀牌防御反击,狼筅骚扰迷惑阻断敌人进攻,长枪为主力输出,镗钯手策应长枪手。火夫确实就是做饭的,但也是预备队,万一小队有了损失,火夫也得上。 阵型如何变化且不说,最重要就是信任同配合,需要勤学苦练需要花时间磨合。 戚继光毫无疑问是伟大的,是华夏军事史上的杰出人物。 一个鸳鸯阵小队各有分工,是一个完整的战斗班组,在实际作战中还会加入火铳手,但火铳手属于远程输出,并不影响鸳鸯阵的基本配置。 显然这种分工配置已经摸到了近代军队的门槛。可惜,没能形成体系化而在大明军队中遍地开花。 三才阵,长枪手在前、狼筅居中、刀牌在后,适合旷野作战。看似平平无奇,但狼筅的恶心是一般武器所不具备的。 面对狼筅,大概可以想象面对一棵尖端对着你的圣诞树,只不过圣诞树上插着无数尖刺。 然而北疆没有竹子,狼筅无法制作。 海兰泡也没有铁匠,无法打造特殊装备。 平日里一句话的事,现在却不得不煞费脑筋。 参战人员很快便选定,汉人来了四十三个,其实也没太多选择。 德日勒同巴力卡的人不能用,这不是演习,那乃人暂时还无法加入战阵。 几人商议片刻,做下决定。 狼筅没有,就用链枷代替。 马刀过长不适合步战,选用战斧,其实钉锤更好,奈何没有。 唯长枪不缺,骑枪本就是骑二团标配。 链枷,两米半长木杆,顶端挂一尺铁链,铁链顶端挂二尺小腿肚粗硬木,硬木嵌密密麻麻铁锥。 链枷为锤击,抡起来砸下去,几层铠甲也防不住,马头都能干碎。 瀛州军标配短斧,一端扁平开刃,一端为尖锥,劈砸兼顾,单层棉甲扛不住。 三十人分两队,每队三名链枷手,八名长枪手,四名斧牌手。 据巴尔达齐、敖勒等人所说,对面以刀牌为主力,长枪为辅助,擅长贴身近战。 其所用长枪与海兰泡略同,大概长三米。而瀛州骑兵标配骑枪长四米。 清点完毕,郭贲报告。 “团长,只缺链枷四杆,另外弟兄们的靴子要镶马蹄铁。” “好,你们出去熟悉队形,其他的由我们来准备,时间紧迫,马上行动。” 防滑马蹄铁不缺,本次出征就有备用,安排人手钉在靴子前部就是了。这玩意马可以用,人也一样。 制作链枷的铁链,巴尔达齐带着人在寨子里翻了几遍也没有。 没办法,只能用粗麻绳替代。 硬木不缺,铁料则没有,那就在塑形好的硬木上钻孔,将箭头塞进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早折腾至将近日落,小队所需总算备齐。 掌灯时,参战队员早早歇息,项鹏飞亲自检查过每个人装备,站在毡包门口,嘱咐郭贲、姜百里二人。 “不要轻敌,达斡尔人生于严寒长于严寒,在雪地上行动灵活过我们,应避免浪战。” “他们也有披甲,长枪未必能破,链枷手要定死了披甲人。” “得令!请团长放心,我二排绝对不会给咱骑二团丢人!” “好,早早歇息,养精蓄锐!” 返回身,刚刚走到巴尔达齐毡包门口,便听里边有人吵闹。 项鹏飞微微皱眉,看向忽勒。 忽勒马上意会,躲在一旁侧耳仔细听,只几句话,脸上便泛起怒意。 又过了会儿,两个老家伙气冲冲走出,对项鹏飞视而不见。 门帘掀开瞬间,巴尔达齐疲惫的身影略显孤单。 “怎么回事?” 项鹏飞走进门,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 “让项鹏飞将军笑话了。”巴尔达齐脸上怒意未消,“伊力这个老东西,我迟早要宰了他!明日对阵,今日老东西就开始说丧气话。” 项鹏飞即刻警觉。 “德日勒、巴力卡,马上派人去前后两个门守着,有谁夜里出寨,就地拿下!” “是!” “巴尔达齐,你也要加派人手,一定要是你的心腹!你的人在明,我的人在暗,守好寨门!” 闻言,巴尔达齐微惊,“将军,老伊力还不至于……” “你都要杀他了,怎知不会呢?畏战怯战之辈,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奇怪,有备无患!” “敖勒,你快去安排,一定给我盯死了!” 关上房门,项鹏飞再一次问道,“那两个都说了什么,你与我仔细说了。” 巴尔达齐脸色变换,叹气道,“他们说明日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就向博穆博果尔低头认错,拿些东西出来议和。” “这样啊,老伊力说的是事实,如果我们也输了,那立刻卷铺盖走人,也没脸在海兰泡待下去了。” 巴尔达齐欲言又止,悻悻然坐在毛毡上生闷气。 “你的人准备好了么?” “将军放心,六十几人都是随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信赖。” “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斗阵时准备好策应,不要给对面偷袭的机会。” 嘱咐完,项鹏飞也不久留,转身回帐。 进了屋,忽勒一直克制的神情再也遮掩不住,咬牙切齿。 “团长,巴尔达齐有贰心!” 项鹏飞并不意外,“说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伊力那个老东西要杀我们!他说如果我们斗阵输了,就拿我们做投名状!” “巴尔达齐怎么说?” “他?他倒是没有答应,吼老东西闭嘴,再也不许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说他有了贰心?” “他没有实话实说!” “换了你,你会实话实说么?” “……我会,我誓死效忠瀛王殿下!” “你孤零零一个人来,在瀛州娶妻生子,自然如此。但巴尔达齐不同,他有顾虑,对我们隐瞒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老伊力确实值得关注,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干不出好事但坏事却跑不了他。” “嗯,我怀疑老家伙早就投了对面,确实要小心。要不我想个法子弄死他?” “不!”项鹏飞严厉道,“巴尔达齐家的老狗要死也要由他自己亲手打死,我们不插手。” 正说着话,德日勒同巴力卡走进来。 “将军,敖勒在两门增加了人手,我们的人混在里边。” 闻言,项鹏飞点点头,“都早点歇息,明日或有一战。” 夜深,一阵犬吠将项鹏飞惊醒。 忽勒从毛毡上一跃而起,马刀已经紧紧握在手中。 “将军,我出去看看!” “好!” 自从进了海兰泡,身体虽然得到休养,但戒备心却更加强烈。 相比于野兽,人心更加爱难测。 过了会,忽勒兴冲冲走进来。 “将军,果然有收获,老伊力的儿子阿古夜里出寨,若不是咱们的人在,他就出去了!” “什么借口?” “说是去查看林子里的狩猎陷阱。” 项鹏飞冷笑,“巴尔达齐怎么处理的?” “还在吵!” “吵什么?” “那个阿古满嘴喷粪,说什么巴尔达齐偏向外人,不信任族人之类的。又说我们来了作威作福,看着不像朋友倒像是来做主子的。总之没有好话!” “知道了,此事便交给巴尔达齐处理吧,我们不参与。” “将军!哪有半夜出去狩猎的,这么蹩脚的借口,三岁小儿也骗不过啊,就这么算了?” “巴尔达齐威信不足,那些村屯大多是来吃大户装门面的,真有了事一哄而散,但这个门面必须要有!” “等着吧,等同对面的有了结果再处理那些不安定因素,急不得。” 项鹏飞脱下大氅刚要重新躺下,巴尔达齐推门走了进来,满面羞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将军,真让您说中了。” 项鹏飞躺下身,将后背给了巴尔达齐。 “加派人手,夜里可能还会有人去通风报信!” “是!我这就去安排!” “盯住老伊力,今晚打草惊蛇,或许有人会狗急跳墙。” “好!” 巴尔达齐走了,项鹏飞方才转过身,交代忽勒道,“我们日后也要更加小心了,尤其吃喝,一定要安排我们的人手暗中盯着。” 万幸,夜里没有再次出现波折,总算安然睡至天亮。 吃过早饭,郭贲同姜百里各自带队在空地上摆好队形,手持包棉木棍。 项鹏飞亲自指挥,德日勒同巴力卡各带一队人模拟攻阵,强攻突进,纵向包抄。 因为正午就要对战,所以这次演练也只是点到即止,以走位为主,不可能过多消耗参战人员体力。 演练三次,临近上午九时许,项鹏飞示意演练结束,参战人员回帐休息。 围拢看热闹的人极多,评头论足,面带不以为然者居多。 确实也没什么意思,又不是歌舞表演,只有指挥官忽短忽长的哨声以及看似凌乱的步伐。 一股悲观情绪在海兰泡蔓延,似乎少有人看好巴尔达齐请来的所谓强援。 对此,项鹏飞丝毫不以为意。 十时许,乌云安排好了饭食,馕饼、烤羊肉、奶茶。 但其实,海兰泡的物资供应极为匮乏,普通族人日常供应两顿,小米粥、干菜肉汤、半杯奶茶。即便巴尔达齐,也没有任何特殊。 这也正是危机所在,你不能指望饿着肚子的人还为你拼命。 项鹏飞每次见到乌云,都见女人脸上带着歉意,仿佛自己就是个罪人。 这也是个可怜女人,只因有张姣好面容便成为男人间争权夺利的由头,其实有没有她,巴尔达齐同博穆博果尔也终究要对上,分出个胜负。 巴尔达齐这个人,有本事但偏科严重,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博穆博果尔又是怎样的人呢? 十一时许,大队集合,全员披甲。 瀛州骑兵甲,中西结合。 宽沿红缨帽盔,鱼鳞甲片披膊,半身板甲前片,腿部无防护,全重仅为二十七斤。 单论防护力,其实不比两层棉甲来的差。 披甲之后,列队整队,气势同之前天差地别。 全员上马,四名萨满在队前唱念,伴着鼓点,队伍缓缓走出营寨。 目送的寨民非常之多,眼神中有期许却也有限。 这大概是寨民最没有心理压力的一次,毕竟参战队伍里没有自己的亲人。 估计他们有很多疑惑,这伙奇奇怪怪的人类为何要帮巴尔达齐,又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令巴尔达齐如此折服,言听计从的。 对于即将面对的对手,项鹏飞还是有些许佩服的。 土着当中也有豪杰,如果那个博穆博果尔一开始就猛烈进攻,以海兰泡当下情形,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 海兰泡人心不齐,作战意志不坚定,主帅优柔寡断,顾虑重重。 项鹏飞怎么看也看不到巴尔达齐能够取胜的可能。 然而对方没有猛攻,而是采取拖延战术,拖着拖着,海兰泡自己就会垮掉。 如果瀛州军不来,这样的结局就一定会发生。 到了那时,博穆博尔济威望人心尽数握在手中,实力翻倍。 面对这样深于算计的敌人,项鹏飞不敢大意,各种可能都要考虑在内。 行路二里至黑水岸边。 目测河道宽有一里多,河面尽被积雪覆盖,对面依稀可见一座寨子,达斡尔人口中的多金城。 多金城里没有黄金,只是其后有座山,此山名多金。 河对岸,一队人马正在赶来,不紧不慢的,眼见也快到了河岸。 三十名队员下马列队,项鹏飞于队前走了两个来回,目光扫过每一名队员。 “众位弟兄,杀敌尽忠,就在今朝。” “出战!”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8章 一战立威 空中,两只猎鹰盘旋,时而发出刺耳长鸣,长鸣中伴着忧伤同释然。 它的主人倒下了,鲜血流淌冰面,与黑水融为一体。 多金城小队的进攻如下山猛虎,长枪破阵、狼牙棒突进,刀牌手强攻。 瀛州军则坚如磐石,长枪拒敌,用链枷招呼漏网者。 一寸长一寸强,方一接战,长枪对戳,多金一方就吃了亏,一人受伤倒下。 多金长枪手仅六人,枪长又不足,完全被瀛州一方压制,冲势被遏止。 哨声吼叫声连为一片,哨吹一声,长枪手向前推进一步,瀛州一方意图压迫敌军,迫使敌方陷于混乱。 眼见形势不利,多金一方刀牌手向前,利用盾牌防御,意图强行突破。 一寸短一寸险,只要贴身,长枪手将陷于大大的不利,只有被砍的份。 叮叮当当,矛盾交击,随着指挥官命令,链枷手向前,大棒子抡起,开始疯狂下砸。 桦木盾同链枷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强大的冲击力令刀牌手膀臂发麻,身形趔趄,而作用回链枷手的力量却被连接处的麻绳卸掉而丝毫不受影响链枷手继续下一次打击。 这才是链枷施之于战场的奥妙之处,反震无效。 长枪手瞅准时机,接连点刺,两个倒霉的刀牌手虽然身披棉甲,却还是被锋利的枪尖洞穿,喋血黑水。 郭贲眼眸闪烁,似意识到了什么。 对面穿戴的棉甲似乎质量不怎么样啊,或者棉花缺斤少两,或者内衬铁片空隙较大。不然,长枪不会如此容易刺破棉甲。 眼见正面难以突破,仍旧被压着打,多金人却似打了鸡血,陷入狂暴状态。 数人脱离战阵,从两翼包抄,试图打乱瀛州军阵。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几声哨响,姜百里小队迅速分散,三人成组,在策应郭贲小队的同时,分割对手,对落单敌人展开围攻,形成局部三打一局面。 一名壮汉认准了姜百里,两步踏来,抡起狼牙棒兜头便砸。 眼见狼牙棒势大力沉,作为斧牌手,姜百里不敢硬接,向右侧身,如滚地葫芦般躲过。 与此同时,一杆长枪刺向壮汉腋下,链枷带着风声砸向壮汉肩胛。 狼牙棒落空,壮汉身体前倾来不及回撤,索性利用惯性侧身躲避。 可惜,躲过了长枪却没有躲过链枷,嵌满箭头的硬木斜拍在壮汉后肩。 壮汉一声惨嚎,口吐鲜血,倒地挣扎。 他废掉了,左肩胛骨碎裂,即便活下来也熬不过几日。 “小心!” 姜百里刚刚起身,便持盾飞扑,护在链枷手身后,抵挡住迎面斩来的弯刀。 毫无疑问,论战术配合,协同作战,骑二团战士高过多金人不止一筹。但骑二团战士也不是没有弱点,只有前身板甲背部裸露,这一点也很快被多金人发现。 嘟~嘟~哨声又响。 郭贲小队也顷刻间散开,以三人为作战小队同敌人展开乱战。 此刻,维持军阵已经没了意义,短短时间,敌方死伤六人,阵型被打崩。 万人敌? 孤胆英雄大杀四方,杀穿敌阵? 这种桥段只有在话本里能看到,真正的战场,不论你是将军还是士兵,只要混战在一起,都有随时死掉的可能。 观战至此,项鹏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此战已经没有悬念,敌军长了一副好身板,却不懂战斗配合,随着时间的增加战损比将会迅速扩大。 然而他的神情并没有放松,而是将目光移向河对岸。 “巴尔达齐,敌方有多少披甲?” “约八十几个吧。” “那就奇怪了,为何参战的只有十一个披甲?” “将军,对于我们达斡尔人来说,甲胄武器都是异常珍贵之物,为私人所有,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支配。博不博果尔也一样。” “本次参战的,我看大部分人出自村屯猎手,而非他本部人马。那些猎手,没有盔甲也穿不习惯盔甲。但出战,总也不能都是披甲拼命,那样不公平,难以服众。” 闻言,向鹏飞微微点头,“准备吧,对面坐不住了!” 此时此刻,战场一边倒,灜州军在追着敌人打,场面惨不忍睹, 目测,敌人被干掉了差不多有一半了。 果然,对面数十骑兵动了,上前接应。 项鹏飞挥手,率队奔出。 两方人马几乎同时抵达河面正中,相距不过数米,各自将参战人员护住。 战场情况一望而知,郭贲小队伤六人无人阵亡,对面七死九伤。 “你们先回去,抓紧疗伤!” “是!” 郭贲尤在亢奋状态,临走前还不忘以眼神向对面示威,而后便躺在担架上,龇牙咧嘴的被人抬走。 话说也是奇怪,担架这玩意两根木棍一片破布就能做出来,但除灜州之外却没有人使用。 而对面的伤号就没有这般待遇了,要么扶着要么背着,总之各种折磨。这么走回去,小伤也成了大病。 这一幕,看的对面愤恨不已,怒目相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匹战马前出,马上人身形魁伟,大圆脸,蓄八字须,一双厉眼上下打量项鹏飞。 “你就是大明人的首领?” “正是!” 项鹏飞同样打马前行两步,忽勒则紧紧跟随在身侧。 “你不要得意!你们虽然赢了,但赢的不光彩,老子不服你!” “喔,怎么不光彩了?” 博穆博果尔一声冷哼,“你们的盔甲,你们的武器,哼哼,如果我们也有,今日之战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输了就是输了,只有懦夫软蛋才会找借口,多说无益。按着约定,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了?” 博穆博果尔沉默片刻,忽然几声冷笑。 “我达斡尔人的承诺比山还要重,认赌服输,不就是二十匹马么,给你!” 转回头,博穆博果尔尴尬了,他就压根没想到会输,一匹多余的马也没有带来。 “你,你回去牵马过来!” 闻言,项鹏飞不忘嘱咐一句,“要好马,别拿掉牙的老马来充数!” “你!” 博穆博果尔克制住愤怒,转而冷笑。 “大明人,我从鞑靼人口中听说过你们,你们来黑水干什么?想要我们臣服为你们的皇帝上贡么?你做梦!” “滚回南方,滚回你们的领地,否则黑水就是你们的坟墓!” 项鹏飞一脸风轻云淡,“说起鞑靼人,我们在来的路上正好抓住了几个,有个叫陶克明的家伙你认识么?” 听闻此言,博穆博果尔即刻变了脸色。 “陶克明?你骗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巧?” “世事无常,老天爷就是让我遇见了他。”项鹏飞淡淡道,“他们也劝我们不要来,但我们来了,把他们送走了,送他们去见长生天。我劝你仔细想一想应该怎样与我说话。” “你同巴尔达齐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再有挑衅,就不是今日这般结果,勿谓言之不预。” 博穆博果尔马鞭点指项鹏飞,“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通告!吾奉吾主大明瀛王殿下,萨哈连罕王之命开拓黑水两岸,凡战船所至,马蹄踏过,皆为吾土吾民。侵吾土伤吾民,即为叛逆,当诛!” 当忽勒翻译过后,博穆博果尔当即愣住,随后捧腹大笑,他身后之人也跟着大笑。 “大明人,我听过人说大话,却没有听过人拿嘴放屁。就凭你,就凭这几十人,就凭你拉拢了巴尔达齐这个废物?” “我与你这般说吧,趁早离开,否则你,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多说无益,来日做过,自见分晓。” “来就来,早晚割下你的头皮!” 话不投机,两人各回本阵。 风吹雪动,战场痕迹渐渐被白雪遮掩,明日再看,这场厮杀便会被大自然所淡忘。 漫长的等待,一支马队终于从多金城方向赶来。 巴尔达齐派人接收马匹,脸上的得意之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博穆博果尔面带鄙夷看着巴尔达齐,“真是一条好狗!” 巴尔达齐反唇相讥,“你爹巴尔善的主子被宰了,你不回家哭丧么?” “你找死!” 两边各自拔刀子示威谩骂,可最终也没有打起来。 返回路上,巴尔达齐腰杆子终于挺直了,一改往日愁容,左右顾盼。 临近寨门,数名老者率领族人早在门外等候,见到队伍,便急忙上前迎接。女人在笑,孩子在跳,数名萨满念起颂扬勇士的唱词。 不能不高兴,不能不欢庆,那二十匹马就是海兰泡输掉的,虽然是巴尔达齐的私产,但忍受耻辱的却是所有精奇里人。 伤员被抬进毡包,乌云挨个向他们道谢,拿出珍藏的蜂蜜一口一口喂他们吃,真诚化为眼角的泪水,令龇牙咧嘴的伤员有那么片刻间仿佛可以忘记伤痛。 然而喜悦并不能当饭吃,当晚的庆功宴会,整个寨子也只宰了两只羊,七百几人一人一口也不够的。 巴尔达齐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乌云也日日为此事发愁。 当初,是巴尔达齐号召人家来的,人家来了,只是来的人有点多,老婆孩子一起来的。 现在,就不知如何开口让人家走。 这一切,看在项鹏飞眼中,也不得不为此事操心。 在对付博穆博果尔之前,海兰泡必须精兵简政,否则不需敌人做什么,自己就垮掉了。 抵达海兰泡第五日,在项鹏飞劝说下,巴尔达齐终于下定决心对海兰泡进行整治。 第一项,整编。 寨中老老少少壮丁五百多,养了几个月也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没有训练没有编制,各村屯自成一系,今日去遛狗明日去放鹰,有了收获是自己的,但吃喝却要由巴尔达齐来供应。 大户,也不是这么吃的。 巴尔达齐这货敢闯敢拼,但论治家,那真是一坨屎。 项鹏飞拍板,正式组建精奇里牛录,编制三百人,领萨哈连俸禄的那种。 当然,萨哈连出钱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公开,名义上还是巴尔达齐出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相对于收益,项鹏飞认为值得。 巴尔达齐有六十几个弟兄,这是他的基本盘,对于剩余名额,摆出条件,讲明白规矩,自愿加入。 有多少人愿意就收多少人,人数不足也没有关系。 不是有很多人本就要走么,又何必强留? 时移势易,瀛州军已经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已经不需要滥竽充数者充当门面了,关键巴尔达齐也养不起。 第二项,正式设立海兰泡贸易商馆,几位随军商行管事同巴尔达齐签订协议,约定分成。 将成立商馆之事广而告之,日后精奇里江两岸的皮货就在海兰泡定点交易,待到冰消雪化,物资运抵时,各类物资随时来随时有。 所以,大家伙也别在海兰泡耗着了,有这时间赶紧钻林子,狩猎越多将来收获越多。 第三项,几位商行人员协助巴尔达齐夫妇核算统计归类寨内物资,统一管理统一分配。 寨子里的人全员文盲,也包括巴尔达齐,什么事也全凭脑子记。 这种方式,三五十人还勉强能够应付,但几百口子吃喝拉撒,取用全凭一张嘴,这就有多少家底也不够人偷的。 忙碌至一月尾,寨子总算清静多了。 精奇里牛录编旗订122人,算上家眷,计有人口376。 其实一开始人数更多,但当郭贲提着马鞭展开训练时,好多人又怂了,没坚持两日便跑掉。 游猎民族嘛,不羁放荡爱自由,宁愿吃土也不愿受拘束。 项鹏飞巴不得走的人越多越好,不然,海兰泡就要靠吃土度日了。 巴尔达齐同乌云也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关起门来造小人了。 显然,巴尔达齐还不具备组建管理村屯以上级别社会组织的能力。哪怕一屯之长,在项鹏飞看来,当下的巴尔达齐也是不够格的。 说来,这事还要怪在瀛王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赶鸭子上架,把个巴尔达齐忽悠瘸了,回来便忘乎所以,不顾一切的瞎折腾。 很明显,项鹏飞没胆子去质问瀛王,还要捏着鼻子帮忙擦屁股。 这期间,河对面又几次来邀战,但尽被项鹏飞拒绝。 开什么玩笑,这种幼稚打法,搞一次立威足够,自己的兵很值钱的好不,为了几头大牲口完全不值得。 不过,也是时候琢磨琢磨如何对博穆博果尔下手了。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9章 北疆春日 四月初,北疆冰雪消退,转而为黑白斑驳。 正午里,融水沿着房檐滴水成线,日落之后,又结为冰晶。 大地无一处不泥泞,人也好马也罢,寸步难行。 黑水主河道露出一条缝隙,流水奔腾,如一条墨玉长龙。 春日晚至,万物正欲望勃勃竞发。 杨家春翻看过入冬以来的天气记录,感慨万分。 这个冬季六场大雪五场小雪,到了一月,松林雪厚普遍齐腰,荒原雪厚过膝。 唯河道因为通风而积雪斑驳,看似可以通行但赶路却十分艰难,呼啸的寒风往往将人压制的步履维艰,走几步便感觉窒息,时而打滑摔跤,时而失控狂奔。 整个漫长冬季,如无必要,每个村寨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吃喝拉撒搞破鞋,全在方寸之地。 这也罢了,冬季难关熬过,新的危机又来。 永宁已经无粮可售,无茶可卖,物资无一不急缺。 每几日,总有村屯人前来询问。 事实上,第一批物资经由釜山,已经运抵庙屯,但河道不通,就只能等着。 物资不能运抵,但书信却到了,满满三大箱。 一箱给瀛王殿下,一箱为北洋商行事务,一箱为私人信件。 在两个秘书协助下,杨家春花了三日时间方才将整箱文书大致浏览。 去年,商行净利润101万两。 对朝贸易18万两,对日贸易69万两,边塞贸易14万两,净利润率下降22%。 仔细看过,销售额相比去年略有上升,但在北疆投资太大,拉低了利润率。 然而北洋商行投资也只是北疆投入的一部分而已,军队,移民支出那都是在走王府账目。 综合几个方面投入,去年在北疆总计支出白银72万两。 而今年投入只会更多。 然而这并不代表北疆无利可图,事实上皮货贸易获利十分可观,众多商家参与其中,名额还在争抢。随着势力扩张,贸易额提升潜力巨大。 只是这个提升幅度恐怕赶不上瀛王的马蹄,未来如何,杨家春也不敢确定。 如何拓展新的盈利点,是杨家春此时需要面对的最为棘手问题。 几则外部消息,引起了杨家春注意。 万历四十四年年中,完成小日子统一大业的德川家康死了,其子德川秀忠继位。 瀛州遣使吊丧以及恭贺,送水晶琉璃灯,玻璃镜。 秀忠大喜,除继续向大明商贾开放平户、长崎二港外,准奄美江户直航。 这是好事,相当于德川秀忠将这条航线免费承包给了大明商人。 这也不是德川秀忠慷慨,而是因为德川家的御用船队海难不断,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瀛州对外逃丰臣余孽的严厉打击也使德川家对瀛州有了进一步信赖。 唯一可惜,在江户设立商馆一事仍旧搁置,虽然大明的货物很香,但德川家却并没有放松对瀛州的警惕。 这也无关紧要,瀛王殿下本也没有对日动武的意愿。 当下日本市场,大明商人一家独吃,实在也没有必要同小日子产生摩擦。 八月,德川秀忠颁布《元和禁教令》,进一步限制西方教传播,并且开始抓捕本国西方教教徒。 欧罗巴传教士在东亚的最后一个根据地行将没落,诸多欧罗巴人从香山澳迁徙日本,如今又大举回流。 只不过香山澳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大抵要借由瀛州船只转去马尼拉,或者返回果阿。 据瀛州消息,在刘时敏代表瀛州与葡萄利亚签订停战协议之后,淡马锡、香山澳、澎湖等口岸,葡人数量猛增,多以经商为业,甚至有入籍瀛州,购买土地兴业置产的。 对此,杨家春倒也不意外。 对于有财力有能力的外族人,只要遵纪守法,宣誓效忠大明瀛王殿下,入籍瀛州不是问题。只不过儒释道三教以外的信徒,要额外缴纳一份税收罢了。 这不是歧视,而是正当税务。 毕竟对外部信仰的约束同管理也需要付出成本的,你不缴纳就别来。杨家春接触的欧罗巴人也不在少数,并非所有人皆笃信他们的神明而无可撼动。 综合各方情报,流浪在南亚的葡人及其后裔极多,大多数人这辈子没机会返回欧罗巴故国,什么圣父圣子圣灵啥的,早就抛在脑后,不以为意了。 那些固执而虔诚的传教士,只不过是极少数人罢了。 万历四十四年秋,朝鲜国先王后仁穆大妃家族遭肃清,其父被处死,其母卢氏流放济州岛。 大静县得知消息,重金贿赂朝鲜济州牧使,救出卢氏送瀛州寄养,济州牧使报朝鲜王卢氏病重而死。 李珲,这厮当真心狠手辣啊。 弄死了亲弟,囚禁嫡母嫡妹,这又将嫡母一家子给铲了,妥妥的无德缺孝。 十一月,大静收朝鲜大臣李尔瞻书信,言正在积极说服朝鲜王李珲出售济州岛,恳请瀛王再容他一些时日。 王妃看信之后,已酌情应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话说此事确实有些难为人,李珲就是再混蛋也不会轻易放弃祖宗之地。朝鲜是朝鲜,终究不是大明郡县。 看来,只威胁还不足以令李珲就范,还要寻求其他方法。 与北洋商行打交道的外国,就只朝鲜日本两个。 有关两国情报,杨家春自然要时时关注,以免贸易利益受损。 曾经为大明之敌的小日子,在杨家春眼里反而极为顺眼,而朝鲜,则对这个李珲极为反感。 此人人品不咋地,还屡屡于私下里对宗主国表现不敬,这又赖着济州不肯放手。 这厮看着没有长命相,杨家春决定好好研究研究。 本次船队来船七艘,运输货物1900吨,移民210户。 按当前萨哈连人口而论,大概可以供应半年所需。 然而当初定下这个数额,其实是预备一年所需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鞑靼人的出现促使土着加速依附,杨家春也只能修订计划,进一步加大物资供应。 四月中,千盼万盼,伯力终于盼来第一支运输船队。 而这个时候,伯力军民早已被动员,开工搞建设了。 寨内房屋严重不足,要建。 寨墙要加厚加高,要建。 护城河,也要挖。 强烈的危机感始终笼罩在朱老七心头,有种预感,或者建州人,或者鞑靼人,今年一定会大举进攻伯力,试图将他赶走。 几人相见,喜出望外。 然而最高兴的并非朱常瀛,而是那些土着。 挨到三月时,伯力补给便捉襟见肘,不得不施行配给制,一日三顿也缩减为一日两顿。 事实证明,单纯的狩猎打渔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并不能带来富足,而且这种生活方式危险性极高且不稳定。 这个冬季,伯力失去了四名猎手,其中两人尸体都没有找到,被饿狼吃个干净。 北疆的寒冷同无常,造就了北疆人粗犷爽朗性格,这并非褒义,而是在说他们不会精打细算,大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状态。 运输船来,积存的皮货终于可以出手,换取所需物资,比如北疆人最钟意的烈酒。 码头上热热闹闹,欢呼雀跃,就比有人新婚还要热闹。 朱老七屋内同样乱糟糟。 除了书信文件,家里又送来好些生活用品,衣服鞋帽啥都有。 他也没时间一一看过,交给秘书室一并归类整理。 来船没有派专人转达消息,那家里就没有大事,这是朱老七同王妃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 几人落座,简单叙话,杨家春简略报告。 “殿下,仔细斟酌之后,永宁议事会决定将210户移民尽数安置在永宁。一来有部分军屯可以分配,二来永宁安定,不必忧心外敌侵扰。三来,迁来的皆是辽东军户,壮丁具备一定自保能力,稍加整训便可成军。如此,骑二团所部便可抽调至伯力,缓解人员短缺。” “好,这样安排甚是妥当。” “臣已传令船队返回釜山,北洋商行将全力筹措物资。下一批运输船队将增至八艘,载货2500吨,搭载移民不少于300户。” “不能再增加运力么?” 杨家春苦笑,“殿下,您也知道,在朝鲜日本能够筹集的物资极为有限,大部分还是要在我大明想办法。船可以增加,但物资实难增加了。” 朱老七微微颔首,“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物资,黑水拓殖则无以为继。你回去之后再仔细琢磨琢磨。” “是。”杨家春答应一声,继续道,“殿下,去岁十一月建州试探性进攻永明,无功而返。但三月末,建州军又来。只不过本次并非要攻打海参崴,而是在绥芬河口建城设寨。” 闻言,朱常瀛眼神微微眯起,“建州妄图阻断土着依附于海参崴,马时楠是如何应对的?” “殿下请看。” 朱常瀛接过书信,打开来看。 按信中所说,三月底,探哨巡边,方发现建州在绥芬河口附近设立城寨。 建州军约略三千人,统军首领未知。 寨子位于河口西岸,距河岸五里,距海岸十二里。 发现时,城寨已初具规模,具备一定防御能力。 由于初春道路泥泞,不便进攻,骑一团分析认为: 绥芬建寨乃建州圈套,为引诱海参崴出兵,野战于外,我军攻寨则中了敌人奸计。 我军不应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当充分利用舟船之利,你建你的,我打我的。 绥芬寨距离建州核心过于遥远,而周边土着过于稀少,不足以供应所需,物资皆需依靠陆路补给。 与其直接攻敌营寨,莫如袭扰敌军补给线,使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进退两难。 同时,建州于周边强征劳力,此举将会激起土着怨怒,乃失人心之举。 短期内虽影响土着归附海参崴,但以长期来看,建州的暴行于海参崴声望更加有利,待建州军退却之后,依附海参崴的土着只会更多。 “马时楠对敌策略并无不妥。建州民寡,物资匮乏,难以支撑久战。在绥芬河口设寨,以马驴运输,就凭他们能支撑多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常瀛提笔,于信件上批示: 对敌方略大善,当避敌主力,以优势兵力歼灭敌有生力量。 对敌补给线各村寨,务求除恶务尽,无需有任何顾忌。 写完,吹干墨迹,朱常瀛将书信交给杨家春。 “将信件带回去,交给马时楠。” “好。”杨家春接过书信,又说道,“殿下,还有一事十分棘手。北直隶、山东、河南,九府冬季片雪未落,至三月仍旧无雨,非灌溉区冬麦绝收已成定局,眼见又是一场人间浩劫。王妃娘娘,长史府诸公敦请殿下速回瀛州主持大局。” “唉!” 朱常瀛一声长叹,沉默不语。 小冰河是真的,天气无常,这段时期怕是要持续很久,起码以百年来计算吧。 以现如今的人类能力,显然无法抵抗,只能尽量规避。 当然,人死的足够多也是个办法。 但没有人甘心去死,挣扎反抗由此而来。 “孤暂时不能走,需九月份方才能返程。” “殿下!” 朱常瀛摆了摆手,说道“如今黑水据点绵延在数千里河岸,防御力量严重不足。而我推测鞑靼人极有可能于我立足未稳之时大举进犯。卫队营虽人数不多,但也足以影响战局,不可或缺。至于灾情、移民事务,我瀛州早有定制,我回与不回,并无太多差别。” “但你要及早返回北塘,灾情在北方,北塘的压力很大,有你坐镇,我放心。” 杨家春大受感动,跪地领命。 “殿下,臣一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不辱使命!” “起来吧。”朱常瀛沉声道,“关于救灾,我有几点想法,你回去之后需与王妃、长史府、移民司商议是否可行。” 闻言,杨家春马上铺开纸张,提笔记录。 “第一,瀛州本岛、澎湖、各市舶司所在城市有大量工厂,用工时有短缺。可发布通告,鼓励工厂主随船前往灾区招工。凡招募之工以及家眷,免船费。” “第二,以工代赈。那些修桥铺路,筑坝围湖的大工程,能批则批,钱不够就发放国债。事急,则由王府先行垫资。” “第三,陆军扩充三个步兵团,于瀛州受训,新兵期满后,戍边国境,家属随迁!首要目的地有二,一者永宁地区,一者马六甲半岛。” 眼见杨家春书写完毕,朱常瀛拿过纸张,签名落款,又拿出大印咣当一戳。 杨家春珍而重之收起。 “如无别事,奴婢两日后便返回永宁,事务交接,便乘船返回北塘。殿下如有交代,奴婢随时听候。” “嗯,倒真有一事。” 朱常瀛看向门外,小声道,“你想个主意,把这两个丫头给我骗回去!”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0章 华夏粮仓不是梦 杨家春走了,他将返回北塘,要维持北疆供给,还要配合移民司处理移民事务,任务繁多。 柳敬开也走了,返回永宁,执掌一方行政事务。 尽管谁都知道伯力地理位置更为重要,但现实情况,永宁还是整个萨哈连的根基。 那里有所谓真正的城,有锯木厂,有砖厂,有船厂,有开垦出来的农田,有大量汉人移民。 事实证明,土豆红薯黄豆黑麦在黑水两岸种植完全可行,绝大多数蔬菜也没有问题。 伯力就是依靠萝卜土豆腌菜挺过这个漫长冬季的。存储这些玩意,只要地窖挖的足够深,棉被足够厚,完全可以挺过漫长冬季。 而鞑靼人非用不可的茶叶,在黑水其实并非必须,没有也可以。 一个问题令朱老七困惑,为毛水稻同玉米在永宁没有种植成功? 临分别前,朱常瀛嘱咐柳敬开,一定要继续试种玉米同水稻! 伯力也平整出几亩地,朱常瀛决定亲自试一试。 两种作物的种子来自好几个地方,每个品种都种植一些。 一个推测,后世在东北普遍种植的玉米可能是后世改良出来的耐寒品种。而大明的玉米引进自墨西哥,那里属于热带。 但水稻,朱常瀛就想不明白,朝鲜那块儿也冷的要命,从朝鲜引进稻种种植就很合理。 是不是因为病虫害或者病菌感染而失败了? 这也无法弄清楚,只能继续试验。 今年,又从小日子搞来些稻种,两地种子都要试。 一年不成就试十年,就不信搞不出来。 水稻一旦功成,那三江平原这个大粮仓……能养活的人口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火炕上的秧苗嫩芽,朱常瀛一脸憧憬。 “定邦,你说有朝一日我们能不能吃上黑水浇灌出来的白米?” “……能吧?” “将吧字去掉,只要有恒心,此事就一定能办成!” “我看外边温度适宜,也是时候将秧苗移植了,动手吧!” 说干就干,几铺大炕上的秧苗,不只有水稻同玉米,还有土豆红薯西红柿茄子等等。 寨子外,单独开辟出了一片田,表层土壤取自沼泽黑泥,周围密栅栏围住,八分旱田两分水田。 大家伙齐动手,插秧施肥浇水。五亩田,不过三个小时也就干完。 育种插秧这种种植方式,土着从没有见过,都挤过来看热闹。 其他还好,唯独对发酵过的粪肥,土着表示不理解,目瞪口呆,捂住口鼻,满脸嫌弃。 朱常瀛看向巴亚,“你吃不吃狗肉?” “吃!” “那狗吃什么?” “……” “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需求,沙子干净,但却长不出绿草。中原的农田之所以能够一代一代耕种,就是因为粪肥。如果不施肥,土地两三年便无法耕种了。” “相比于从屎尿中生长出来的植物,我更在意你们喝生水,乌日的事你还记得么?” 想起乌日,巴亚便禁不住后怕以及恶心。 “记得,他拉出好大几条虫子!” “是了,如果不服用乌梅丸,喝猪油,那虫子就会依附在肠子里,吸收人的血气。乌日之前瘦弱肚子大,就是因为没有祛除体内虫子。你现在看看,这孩子多精神。” 巴亚挠挠头,“罕王,我与他们说了多少次了,可没人听啊,大家伙都习惯了这样活着。” 朱常瀛就叹气。 “你自己不以身作则,谁听你的?你看看你那大虫牙,三十几岁就没了两颗牙。算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但孩子却不能被耽误了。” “记着,你们人虽然迁走了,但孩子必须来上学。哪个屯子的孩子不来,可是有罚金的。” 开春,逗留伯力的那乃人、乞列迷人陆续离开,整屯整屯的搬迁。 村落大体上沿着黑水或者黑水支流分布。为了安全,皆定居在黑水干流北岸。 他们原本的窝不是地窨子就是桦树皮帐篷,也没什么家具。换个地方定居,对渔猎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终定居在伯力的,也不过四十几户孤魂野鬼,村屯散了,无处安身。 对于那些离开的,朱老七只一个要求,送孩子来上学,每月逢五上课一天,天天能来则更好。 黑水对岸设有码头,有接有送。 哪个屯子不来,那就罚款加利息。 这就如同地主之于佃户,落到朱老七手里,他们就再也无法逃脱魔掌。 整个冬季,吃喝拉撒都是钱,瀛州不是善堂,不收房租已算仁义,但日常吃穿取用啥的,那都是要记账算钱的。 有皮子就用皮子抵扣,没皮子那就算借款。 借款不收利息,但本金却不能不收回,需慢慢从各村屯皮货交易中抵扣,年底之前结清。 对于萨哈连罕王的大仁大义,各村屯无不感激,这时的人还是很有羞耻心的,知道感恩,不似后世,欠钱的是大爷债主却是孙子。 由此,朱老七也有了不动用威权而控制土着的另一层手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听话,爷就加息! 实话说,绝大多数土着为此而抱怨,心有抵触。 学说官话,读书识字的意义于土着来说太过陌生,那是啥啊,能饱肚子么? 更何况,十二三岁的孩子即可视为大半个劳动力,需要承担一部分家庭劳作。 然而抱怨没有用,民意并不代表正确。即便正确,于统治者来说也未必有利。 不推行教育,归化个屁。 这个道理,华夏几千年前就了然于心。 巴亚苦着脸点头。 “我记着了,别的屯子不敢说,但哈鲁温的崽子一定来。” “罕王,那我们走了,鞑靼人来打怎么办?伯力的人手太少了。” “此事你也不必担心,过几日便有增援从永宁赶过来。倘若鞑子当真来了,各屯与伯力相距大多在三十里以内,走水路一日可至。有黑水在,谁也奈何不得咱们。” “好!”巴亚捏紧拳头,恨恨道,“如果有鞑子来,请罕王一定要告诉咱,咱不怕跟他们拼命!” 仇恨宣传很有效果,朱老七默默为鞑靼人默哀。 在伯力,几座主要建筑上张贴有宣传画。 画中,鞑靼人是丑陋的劫掠者,手中提着血淋淋的刀子,面相凶狠狰狞。萨哈连人则是英勇的保卫者,有汉人有那乃人有乞列迷人,面目刚毅,目光坚定,护住身后的女人孩子。 也不用文字,只看画面便知谁好谁坏。 这玩意是朱老七从二战宣传战得来的灵感。 有没有效果? 小孩子们经常对着鞑靼人画像丢石头,甚至比赛谁丢的更准。 没有办法,树立敌人是凝聚人心的不二法门,成本低见效快药力持久。 乌合之众,脑子里非黑即白,讲道理他也听不懂,只能洗。 这种方法也不是朱老七独创,自古至未来,整个世界的精英阶层一直是这么做的。 普通人没有站到那个高度,便是心里明白也没有用,懂了相当于没懂,最终也只能被裹挟,随波逐流。 可以反抗,但下场会很惨。 其实,在朱老七设想中,最理想的敌人是哥萨克人,也即生活在后世二毛家的那群强盗。 奈何,他们还没来。 放眼周边,也只有女直人同鞑靼人。 鞑靼人一头撞上来,那就是他了。 对于巴亚的复仇烈火,朱常瀛淡淡一笑。 “放心,有你们出手的机会。” “罕王,项将军、巴力卡他们,有消息了么?” 提起这个,朱老七也十分糟心,几十人走了便杳无音讯。 道路咸远,交通不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水路通航,接收永宁补给之后,马上便安排三艘船只西进,赶往海兰泡。 算算日子,这也应该到了。 “别急,半月之内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朱老七也心中没底,远征队伍究竟遭遇了什么,情况怎么样,谁也不知。 他也不愿去推测,没有意义。 第二日,巴亚带领哈鲁温人告辞离去,他们是最后一波迁居的,去往伯力西十六里处定居。 距离极近,一天能跑几个来回。 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背靠大树好乘凉。 又六日,一艘快船自上游来,朱常瀛终于得知海兰泡详细情况。 除了船员口述,还有一份详细报告以及项鹏飞亲笔书信。 看过报告,朱常瀛拆开信件。 两方斗兵,多金城惨败。博穆博果尔不依不饶,屡次挑衅。 二月头,这厮恼羞成怒,集结近六百人攻打海兰泡。 两方交战,敌初战失利,损失十余人之后败退。 当日再战,敌四面攻城,海兰泡人手不足,难以兼顾,东寨门被攻破。 我军引爆两包火药,敌损失惨重,不知所措,惊退。 一日两战,我军伤亡三,精奇里牛录伤亡七,歼敌四十九人。 自此,敌再没有攻寨。 然敌并未死心,打破默认规矩,转而袭击我方狩猎队,截击往来海兰泡人员,至数人死伤。 我方闭门不出,固守至融冰。 综合各路消息,博穆博果尔其人,极有可能与鞑靼人勾结,有称霸达斡尔之野心。 如今,我货物运抵海兰泡,精奇里江两岸村屯俱得实惠,始信巴尔达齐所言为真,有意依附者渐多。 然博穆博果尔占据黑水南岸,阻断我方向黑水以南渗透,且数次派出小队暗中渡河,劫掠往来易货人员。 此贼顽固不化,对我萨哈连敌意甚重,宜及早派兵剪除,否则必为我西进之阻力。 臣以为,海兰泡战略重地当竭力经营,而巴尔达齐实力不足,并不足以同博穆博果尔对抗,是以陷入两难,迁延至今无法返回伯力。 殿下,臣请调一营兵马、三门野战炮与海兰泡。 臣将则机攻多金城,阿萨津,铎陈三寨,誓擒博穆博果尔,献于殿前。 放下书信,朱常瀛陷入沉思。 最终,朱常瀛提笔书信,否决了项鹏飞提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当下的伯力,有战斗力的有一头算一头,不超过五百人,哪里有一营人调给他。 按照朱常瀛与杨家春、柳敬开、姚定邦、曹爽商定计划。 一营薛光远部坐镇永宁,防区为庙屯至福山,这一片区称永宁地区。 副团长周鹏举统管军务,同时负责编练永宁地区民团以及牛录。 二营秦宝山部坐镇萨鲁温,防区为忽林至野马河,这一片区称萨鲁温地区。 团参谋许国栋统管军务,同时负责编练该区牛录。 四营郝大贵部从永宁移防至伯力。 如此,伯力便有两营兵力,如果算上朱常瀛的卫队连,这就有了千二主力作战兵力。 只是这般调动,涉及诸多站点,需要从永宁逐步移防换防。 朱常瀛乐观估计,大概要一月时间。 所以项鹏飞只能等,等待郝大贵部抵达伯力,方才有可能出兵增援海兰泡。 给项鹏飞的回信,朱常瀛强调几点。 第一,援兵最快要两月抵达。 第二,先期派舟船支援,保证海兰泡一次可以运输一个排的兵力,包括战马。 第三,要充分发挥骑兵与舟船之利灵活作战,不拘泥于一城一寨得失,零敲碎打,以歼灭敌有生力量为重点。 五月中旬,郝大贵部终于抵达伯力。 话说四营也不容易,自打来了黑水,便驻扎永宁,开荒训练两不误,却一直没有战马分配也没有参与任何战斗。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若说没有怨气那也不可能。 如今终于可以扔掉锄头奔赴前线,那真是卯足了劲赶路,一点时间也没有耽误。 当然,之所以来的这般快,有沿途据点补给居功至伟。 这位郝大贵长的好大一条,几乎与朱常瀛等高,体型却比朱老七还要壮上一圈,一眼看去就知是个猛人。 见过礼,郝大贵就问,“殿下,要增援团长么?我部明日便可出发。” “不急,你部在伯力休整两日再出发也不迟。孤这几日心中不安,隐隐觉着有事发生。” 郝大贵凝眉,“殿下莫非担心鞑子前来报复?” “正是,郭尔罗斯部去年屡次吃亏,以鞑子的脾性,没有理由不报复。而且我们的意图已经暴露,如果我是嫩科尔沁首领,必然不会眼看着我们在黑水扩张而无动于衷。” “只是各路探哨均无发现,然而越是这般,孤心中就越发疑虑。” “可是团长那边?” “无需担心,已有船队前往支援,有舰炮在,那个博穆博果尔就翻不出浪花来。” 事实证明,朱老七的猜测是对的! 五月十九日,探哨急报。 嫩科尔沁大军来了!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1章 整军备战 松花江下游,有地古称五国。 牡丹江,倭肯河、松花江交汇于此,北宋宗室囚禁埋骨之地,徽钦两个软蛋皇帝就死在那里。 时光荏苒,沧桑变幻,五国城早已不存。 现而今在五国城附近生存有三部那乃人,葛依克勒、胡什哈里、卢业勒,故此那乃人俗称那处地方为三姓。 但朱常瀛仍旧以五国称之。 徽钦二帝好歹也是华夏帝王,这段历史值得铭记,哪怕是屈辱的历史。 嫩科尔沁如进犯伯力,五国城为必经之地。而且要渡河,牡丹江同倭肯河都需要渡。 三部那乃人皆依附于嫩科尔沁,每年向郭尔罗斯上贡以示臣服。 永宁船只曾经去过那里,名义上通商实则勘察地形以及刺探情报。 不然,朱常瀛也不会如此了解。 嫩科尔沁大军来袭,其消息便来源于五国城卢业勒部。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按其消息,嫩科尔沁大台吉奥巴亲自统军,人数多少不知。但分四大部,随行车马牛羊数不过来,大军离开五国城后走哪条线路也不知。 这个情报,十分之笼统。 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也不是专业的谍报人员。 可以确定一点,鞑靼人没有沿着松花江进军,而是进入了三江平原。 这就是游牧民族的可怕之处,可以拖家带口出去作战。 食物是牛羊,行走的补给,放牧同赶路两不耽误。 一路走过来,战马还能长膘…… 当然,这样赶路速度就很缓慢,一日五十里就是极限。 来的好! 朱常瀛兴奋的几乎颤栗。 明军与鞑靼人作战,最痛苦莫过于被动,总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洪武永乐历次征北,以结果来看,最终也没有成功。 举国之力兴建的九边,实则是拖垮大明财政的根源之一。 两百年之敌啊,不弄他们,朱老七就对不起祖宗。 “姚定邦,传孤王令,各部即刻动员下辖牛录,远则乘船近则骑马,务必于一月之内赶至伯力!” “凡参战者,除俸禄以外,每人赏银元二。立功者,如制,另有重赏!” “有怠慢不从军令者,以军法处之。如有悖逆反抗,就地诛杀!” “得令!” “曹爽,加派探哨,一定要找到敌人!” “得令!” “郝大贵,检查城防,布设陷阱炮位!” “得令!” “胡尔巴,你马上派人联络黑水以南各村屯,告知他们马上转移,否则后果难料。” “是!”顿了顿,胡尔巴问道,“那些未归附的村屯也通知么?” “通知!但也仅仅是通知。” “好!老头子这就去安排。” 随着时间推移,鞑靼人入寇的消息迅速在黑水两岸传播。伯力又重新热闹起来。 太平寨,117人参战。 哈鲁温,63人参战。 富安屯,原水泡子屯,45人参战。 乞勒伊,36人参战 ...... 至五月二十四日,计有十五个村屯响应征召,集结六百几人。 人看似不多,但伯力方圆百里也就这么多村屯,总人口不过四五千人而已。 来人隶属三个牛录,首领分别为穆克西、德日勒、巴力卡。 德日勒同巴力卡远在海兰泡,暂由副手别尔根、巴亚带队。 仓库大开,朱老七开始兑现当初的承诺。 大明制式棉甲,每个牛录三十副。 长枪、鱼叉、战刀......人手一件。 双刃箭头、三棱箭头各五千个,举全寨之力赶制箭矢。 这些猎户,本就身体素质极佳,身手敏捷,箭术绝伦,如今装备盔甲,一股饱含野性的威猛气势扑面而来,观之顿生压力。 从他们身上,朱常瀛看到了些许建州精锐的影子。 但还不够,需要训练、需要厮杀、需要进一步激发他们的杀性。 队伍征招过来,只是开始。 训练才是重头戏。 再好的身手如果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没有战术配合,那也是菜逼。 之前所规定的民兵训练规章,因为伯力人手短缺,也没人去监督,全靠自觉。 这种情况,用屁股想也知道结果。 其他也不用看,你看队列就知道,特酿的没有几个认真执行的。 会议室,朱常瀛神色阴沉。 “穆克西、别尔根、巴亚,孤的承诺做到了,你们呢?队伍中有一半人分不清左右,八成人听不懂简单口令。” “孤知道,你们忙着搬家、忙着建房,忙着渔猎放牧,但这样何以保卫家园?” “念你们皆有杀敌报效之心,勇于参战,今次孤特赦尔等罪责。但下不为例,如再有怠慢懒惰,疏于训练者,军法处置,尔等可认?” 闻言,穆克西带头单膝跪地。 “谢罕王宽宥,我等认错,是我等疏忽怠慢。我等一定痛改前非,还请罕王息怒。” “都起来吧。”朱常瀛沉声道,“去年之事你们应当记得,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个人身手再好也是被屠戮的下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们都是我萨哈连英勇无畏的战士,孤不希望任何人死在战场上!记住孤的话,身为军人,今日训练不吃苦,明日战场有苦吃!” “自今日起,每个牛录设训导官两人,掌管作息训练诸事,他们的话就是我的话,如有不从,军法处置!” 转过头,朱常瀛看向曹爽。 “训导官便从你部抽调,要略通通古斯语的,要脑子灵光的。告诉他们,要有耐性,注意团结。他们不仅仅要负责训导,还要负责战时联络。” “是,臣会后马上就去抽调人手。” …… 散会时,已近正午,朱常瀛刚刚拿起碗筷,便有急报传入。 姚定邦兴冲冲走进来,“殿下,果如所料,鞑子又从阿速江横渡了。” 总算抓到鞑靼人踪迹了。 话说这也不是朱老七神机妙算,要攻打伯力,必渡阿速江。 伯力在乌苏里江,也即阿速江与黑水交汇东岸。鞑靼人自西方来,只能跨过乌苏里江才能攻打伯力。 而鞑靼人不可能用那些破木筏子从伯力眼皮底下渡河,只能在乌苏里江中游择地渡河。 朱常瀛放下碗筷,问道,“从哪里渡河?” “失儿兀赤南六十里,别拉洪!” “别拉洪?” 朱常瀛起身,走至壁挂地图旁,观看片刻,不由皱眉。 “我记着商船有去过此地,是个乞列迷人村屯,这是同鞑靼人勾结了?” “殿下,探哨还发现鞑子队伍中有建州人踪迹,估计鞑靼与女直两方合计万人左右,兵力极有可能超过八千!” “探哨呢,把他叫进来,我亲自问话。” 片刻,探哨进来,将侦查所获一一讲述。 别拉洪有大型木筏百余艘,甚至有一种围起来可用于运输牲畜的木筏。 当探哨发现鞑靼人时,敌已经渡河接近尾声。 当下,别拉洪驻扎有鞑靼不少于千五百人,且有两百多民夫负责修建堡寨。 民夫中以汉人为主,混有部分朝鲜人。 是以有理由推测,建州人与鞑靼人蓄谋勾结,于别拉洪暗中修建堡垒,建造木筏,或许还在别拉洪囤积有大量物资。 而其主力,正绕过鹿岭向伯力进发,推测前锋三日内便可抵达伯力。 建州与鞑靼人勾结,这倒不意外,嫩科尔沁本就与建州联姻。 而且一个海参崴已经令建州如鲠在喉,如今大明人又出现在黑水,不黑脸才怪。 “再探再报,弄清别拉洪以南还没有没建州据点。” 探哨走后,姚定邦一脸兴奋。 “殿下,鞑子失策了啊,以为在别拉洪驻扎人多便无事。” 朱常瀛含笑点头,“建州同鞑靼都是旱鸭子,对水战一无所知,这是我军的机会。” “嗨,永宁那边怎么还没有来人,几艘炮舰配合,臣有信心一举攻克别拉洪。” “不要等,战机不可错失!将大家伙都召集过来,开会!” 半个小时之后,各路将官聚齐,秘书官通报战情。 听闻鞑子临近,且有建州人助阵,无人不表情凝重。 一万大军,谁也不敢忽视这个数字。 对于土着汉子而言,更是闻所未闻。 朱常瀛敲了敲桌案,示意大家肃静。 “据探报,鞑子本次入寇,随军有大量工匠,这是要打造攻城器械,与我伯力不死不休了。” “但此举并不意外,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些个不曾依附于我萨哈连的村屯,那些人可能被裹挟,成为鞑子攻城时的肉盾。” “巴亚、别尔根、穆克西,你们很可能在城外看见熟悉的面孔,近似的服饰,听到相同的语言。你们,以及手下的弟兄要有准备,孤不希望在战争上看到任何迟疑。” 闻言,巴亚低头叹气。 “罕王,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话,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们自找的。” “你们明白就好,总之到了战场,倘若有人迟疑不决,孤定军法从事,绝不容情!” 转过头,朱常瀛看向曹爽。 “孤欲令你部走水路攻打别拉洪,两艘炮艇,三艘武装运输船,八艘渔船,有没有问题?” 曹爽迅速起身敬礼。 “报告殿下,没有问题,臣一定完成任务!” “坐下!”朱常瀛微微颔首,“敌众我寡,不宜硬拼,此战不在于杀敌多少,而在于摧毁木筏同寨子,断绝敌撤退路线。” “是,臣明白!” 顿了顿,曹爽说道,“殿下,我部突袭别拉洪,则伯力防卫空虚,而且我走后,伯力只有几艘小艇可用,臣担心......” “千五百兵力防卫伯力足矣,何况还有援兵会陆续前来。你不要担心伯力,只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是!” 朱常瀛环视众人,沉声道,“各位,来敌甚众,但无论鞑靼人或者建州人,皆不善水战不善攻城,无需畏惧。而我将士奋勇,我装备精锐,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大胜鞑靼指日可待,共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共勉!” 军令下达,各部齐动。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曹爽率军出征。 乌苏里江长又长,只要有水可通航,那就是瀛州军的天下。 可笑鞑子以为把寨子修的高便高枕无忧,这次就让他们尝一尝什么是舰炮,什么是火油弹。 五月二十六日下午三时许,警钟突然敲响。 闻声,分散在寨外的各色人等向寨内狂奔。 朱常瀛登上城头,只见正南方向扬起大股烟尘。望远镜下,一部骑兵正在快速接近伯力。 鞑子来了! 渐渐的,马蹄声口哨声在寨内也听的清清楚楚。 马队在寨外一里停下,一骑飞出,于五十米外张弓搭箭,射出。 郝大贵拔下箭支,取下书信,回身交给朱常瀛。 拆开信封,取出书信,一个字也看不懂,全是蒙文。 朱常瀛只好把书信交给通译。 “念!” 信中内容,无非威胁,声称此地为北元领地,叫朱老七赶快滚蛋,否则鸡犬不留云云。 落款:科尔沁大台吉,奥巴。 他也好意思,话说北元这个词,便鞑靼人自己也多少年不提了。 国号为‘元’,本身就代表对汉人的一种妥协。 如今鞑靼人进不得中原,对这个字越发的不喜。 朱常瀛提笔回信:你算个鸟! 落款:萨哈连兼海参崴罕王,朱天启。 郝大贵拿过,咧了咧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将书信装信封里,一箭射出。 骑兵大队中,一名将领端详伯力大寨面色沉重,又是这种奇形怪状的寨子,又是这般的布置,这些尼堪正面野战不堪一击,只会缩在城内做乌龟! 此人正是伪金大将佟佳?扈尔汉。 “布木布台吉,你不是说寨子只有一人高么,这怎么说?” 布木布脸色铁青,他刚刚看过朱老的七回信,一肚子不爽。 “去年一人高,又不是现在。明狗别的本事没有,就特酿的知道建城。不过这也太快了点,这都有四人高了吧?” 四人高有些夸张,当前伯力城高六米半,并非高不可攀。 扈尔汉不置可否,他也懒得看信。 “你我兵分两路。” “做什么?” “抓人!” 布木布撇了撇嘴,“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去哪里抓人?” “那也要抓,不然谁去填护城河?” 布木布摇头,“大台吉命我抵达伯力之后修建营盘,赶制攻城器械。我给你向导,你自己去抓。” 扈尔汉点点头,“好!” 敌人来了就撤,箭也不多放一支,这令朱老七非常失望。 看规模,敌当在千五百以内,全员骑兵。来也一阵烟走也一阵烟,完全不将伯力驻军放在眼中。 好吧,朱常瀛确实无意同鞑靼人在野外决战,起码现在不成。 伯力能骑的马都算上,拢共也不过八百匹。 骑兵在旷野上对冲,以少打多,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个晚上,夜空突然被乌云遮盖,紧接着闪电划破夜空,闷雷滚滚,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起初,伯力人无不嘎嘎乐,淹死寨外那些王八俅的。 然而大雨断断续续至半夜未停,伯力排水不及,严重内涝。 大水没过脚面,各处泥泞。有的地方水深及腰,简直成了池塘。 没有办法,半个寨子的人被动员起来,穿上蓑衣,拿起铁锹,去挖排水渠。 折腾了一夜,天亮时方才雨过天晴,可积水也没有完全排干净。 朱常瀛顶着血丝眼登上城头,却忍不住笑起来。 放眼处一片泽国,可以旱地行舟。 鞑子呢?建州人呢? 这必须划船出去找一找!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2章 天时在我 人若走运,低头捡到钱。 国若走运,抬眼就见别国倒霉。 整个伯力的人,简直笑疯了。 鞑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巧暴雨时凑过来。 伯力虽然有内涝,但好歹有地方睡觉饭菜也能吃口热乎的。而鞑靼人,连块干爽的地面也站不到。 鞑靼人的营盘,原计划设立在一处密林边缘,并非险要之地,大抵是为了方便砍伐树木。 结果营寨刚刚开始建设,便被一场豪雨浇个透心凉。 此时此刻,那处密林水深过人,某些地方甚至仅有树尖可见。 洪水污浊,枯叶树枝随波逐流,时而有动物在水中泅渡,死了的更多。 大水漫灌,生灵涂炭。 几艘舢舨在水面上缓缓划行,船上凌乱堆砌着打捞上来的东西,旗帜、衣物、毛毡等等。 姚定邦站在船头,手托望远镜四处观察那些没有被洪水淹没的高地。 真特酿见了鬼,鞑子躲哪里去了? 正不耐烦间,右手边传来哨声,姚定邦急命船只转向。 “营长,营长,你看!” 一艘渔船上,几名士兵指着一处小山坡高喊。 姚定邦循着指引望去,果然见白桦林中有马匹活动。 “标记下来,盯死了他们!” “是!” 这已经是搜索队发现的第三处鞑子避难地点。 他们完了,没有食物没有御寒衣物满身湿答答,洪水不会一时半刻退去,即便退去也会有后遗症。 饥饿同疾病。 对于劝降,此刻为时尚早,因为那些倒霉蛋以为自己还有选择,还没有走上绝路。 那就等,等他们耗尽食物等他们病的爬不起来。 伯力的积水终于排干净了,然而天空没有放晴,道路依旧泥泞。 昨夜冒雨奋战,许多人病了,有人咳嗽不止有人盖着棉被还在打摆子。 医务室里药味弥漫,十几个汤药罐子不停的烧。 朱老七虽然没有害病,但视察时也喝了一碗汤药。 有备无患,祛祛寒气湿气总是好的。 走出医务室,望向黑水。 码头……消失了,被淹没在水下。 黑水波浪滚滚,河面宽阔何止一倍,对面的明月岛只见一座小土包。 朱常瀛不禁忧心,远征船队会不会出意外? 昨晚可是好些人拼命,才保住了码头上的船只。 担忧的事情还有很多,各个村寨怎么样了? 好些人刚刚前来参战,结果家便被淹了,怎么能不心急? 朱常瀛答应参战旗丁,只要黑水水势减缓,哪个要走就送他回去。 强留也无用,老婆孩子不知如何,留下来也无心作战,反而招来不满。 将夜,搜寻船只陆续回寨,打捞上来的乱七八糟物件一大堆,却只捞到一具尸体抓了两个俘虏。 郝大贵指着两个脸色苍白的俘虏嘿嘿笑。 “殿下,我们发现他们时,这两个正抱着根树枝在水里泡着。据他们说,因为昨夜受伤走得慢,同队伍失散了。与其说是他们被抓,不如说我们救了他们。” “他们交代了什么没有?” “嘴硬的紧,什么都不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今晚我就要拿到敌人的详细情报。如果什么都不说,就丢黑水里淹死,别浪费粮食!” “是!” “还有这些,淹死的兔子野猪拉回来干嘛?不要告诉我打算拿来打牙祭。” 郝大贵有些懵,“殿下,弟兄们看这肉还新鲜,应该无事吧?” 朱常瀛转头看向秘书官。 “传我军令,任何水里泡过的动物也好植物也罢,一律禁止食用,违者军棍五记!” “洪水之后必有大疫,此话你听说过吧?疫从哪来?疫从口入!洪水所过,将地里的污浊之物翻涌上来,水里边蛇虫鼠蚁屎尿腐肉什么都有,这就是疫,人畜接触多了就会生病,是为瘟疫!” 朱常瀛瞪了郝大贵一眼。 “罚你读《卫生条例》五遍,抄录一遍,十日后拿给我看!” 郝大贵缩了缩脖子,急忙拱手称是。 晚上会议,除数名军官之外,几名军医也被邀请参会。 朱常瀛重申军令,并且要求军医马上制定并实施防疫措施,谨防发生瘟疫。 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两日寨子里的老鼠明显增多,伯力养了二十几只猫也抓不完。 外间的洪水,不需要深呼吸也能闻到淡淡的腐败气息。 军医退场,各搜索队汇报所得。 可以确定,受困的鞑靼人数量有限,绝大多数退入南部高地,行踪不明。 转移中,敌人被迫丢弃了大量补给,物资损失惨重。 毫无疑问,这对伯力来说是大大的利好。 老胡尔巴认为这是上天的眷顾,上天眷顾伟大的萨哈连罕王,眷顾他的子民。 如果在后世的华夏,此话一定引来嗤笑,但在此时此地,却引来众多赞同。 这一点也不奇怪,神秘学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科学,那是啥玩意? 这也不重要,朱老七看中的是结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鞑靼人的前锋被老天爷折腾成这副模样,那敌人的主力呢?只会更惨。 会议还未散去,外间又开始电闪雷鸣...... 见到豆大的雨滴溅落,会议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眉飞色舞,欢呼雀跃。 朱常瀛站在廊檐仰望闪电撕裂夜空,一时间竟有些错觉,难道老天爷当真在看着他? 好吧,别人可以迷信,但自己却不能。 这场豪雨,虽然对鞑靼人造成损失,然而敌人劳师远征,怎么可能轻易退兵呢? 该打还是要打。 豪雨半个小时,雨势渐小,一名提刑官快步走进来。 “报告殿下,鞑子招供了!” 闻言,在场人静了下来,朱常瀛接过供状,仔细看过,随后将供状传阅。 此战,嫩科尔沁四部齐出。 科尔沁本部三千人。 扎赉特部两千人。 杜尔伯特部两千人。 郭尔罗斯部千人。 建州参战,出兵两千,另有千数民夫! 联军统帅,嫩科尔沁大台吉奥巴。 副统帅,伪金大将佟佳·扈尔汉。 按原计划,前锋进抵伯力,将择地设立营寨,砍伐木材营造攻城器械,封锁伯力陆上进出口,待主力抵达之后,集全力汇攻伯力。 另据其交代,前一日大雨时,前锋所部正在扎营,眼见雨势越来越大,不得已放弃部分物资,向南部鹿山转移。 转移中,又丢弃车辆物资,仅战马得以幸免。 途中,或因受伤或因迷路,陆续有人掉队,具体有多少人成功转移,他们自然也无法知晓。 “各位,按着原计划,我们应固守城寨,消耗敌军。但以如今情形,我军处于绝对有利地位。” “洪水不退,则敌无法组织进攻,而我军则可凭借舟船之利给予敌人重创。” “是以,孤决定重新拟定计划,转守为攻,以全歼来敌为最终目标!” “怎么打,请各抒己见!” 闻言,会议室中顿时议论起来。 一千多人要吃掉将近万人,看似不可能,但老天爷开眼嘛。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良久,姚定邦率先开口。 “殿下,鹿山虽能躲避洪灾,但鞑子不敢深入,只会于边缘暂驻。且山中青草极少,不出几日,战马便难以为继。” “臣意不妨熬他们几日,待水势尚未完全退去之前,集结全寨之力主动发起进攻,以逸待劳,先将敌前锋吃掉!” 郝大贵不知可否。 “殿下,鹿山距我寨将近十七里,沿途地形多样,水流变幻,渡船极为危险。而且,鹿山广大,能否找到敌人踪迹也未可知。依臣之意,莫如先行吃掉眼前零散之敌,此举稳妥。” “是啊,首先要找到敌人。”朱常瀛看向巴亚,“你们对鹿山地形最为熟悉,你挑选几个人,明日跟随哨船前往鹿山,以搜寻敌人为第一要务。” “好!” “大贵,如果明日放晴,你带队去招降那些被困住的零散之敌。如拒不投降,尽杀之!” 郝大贵犹豫道,“殿下,不熬他们几日么?” “不,水势何时退去我们也不知,要速战速决!” “臣领命!” “穆克西、别尔根,你部配合作战。” “好!” 转过天,天空果然放晴,洪水却不见退去,反而略有升高。 看来,黑水中上游也同样暴雨,洪水还会多持续几日。 由此,朱常瀛底气更足,洪水多一日,敌军就会越发的疲惫。 郝大贵带兵出征,四艘哨船,九艘木排。 寨内,还在叮叮当当,船只不足,好在木材足够多,可劲的造。 鹿山一处迎风坡,扈尔汉同布木布相对无言。 “布木布台吉,极北也有这样的豪雨么?” 布木布脸色蜡黄,叹气道,“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雨了。” “我方才清点了一遍,百一十二人失踪,六十三人病倒,馕饼能坚持四日,但草料……” 布木布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抬手摸了摸额头。 “我也病了,鼻塞,身子冷,脑子里嗡嗡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会有更多人病倒。长生天啊,请保佑我们度过难关!” 扈尔汉眉头紧皱,“我们要躲起来,不能被明狗发现!” “为何?明狗能找到这里?我们无法动弹,他们就能了?” “他们能!”扈尔汉笃定道,“这伙命狗极善操舟,海上风浪高达数米,他们的船也能通行,何况这些小风浪?” “钻山?我们不熟悉地形啊。还有马,马怎么办,山里没有草!” “那也要走,人命要紧!” “那些病倒的弟兄呢?” “这个……”扈尔汉咬牙道,“布木布台吉,汉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布木布嘿嘿冷笑,“合着不是你们建州人,说扔就扔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要走,只管走!爷爷就在此地驻扎了,我就不相信明狗能过来。即便过来又怎样,我们居高临下,难道不能一战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扈尔汉忍住怒气,“好好,我扈尔汉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便陪着你!” 日头下山,郝大贵部返回寨子,带回来三十几号战俘。 这些战俘,无一不狼狈至极。 短短两日,便有人饿的脱相,还有人病的爬不起来,好些人身上还湿哒哒的,皮肤被水浸泡的惨白如纸。 “殿下,搜寻三处坡地,眼前这些人都是熬不住主动出来投降的。” “有一处地方,敌拒不投降,打死二十三人,有大约三十人躲进林子。天色将晚,山林太过泥泞湿滑,又隐蔽处太多,臣没有冒险追击。” “臣在几处地方皆留有足够人手,只待明天早上继续清剿。” “另外,缴获盔甲四十七副,战马三十七匹,盔甲入库,战马则留在彼处由专人看管着。” 朱常瀛眸光扫过战俘。 “能救的还是要救,找军医尽量医治。” “是!” “里边有军官么?” 郝大贵点指一人,“此人名乌恩,嫩科尔沁本部百夫长。” 朱常瀛低头看去,此人身材矮胖,大肚囊大圆脸,右小腿裤子被剪掉一半,腿肚子上一条五寸长伤口,血肉外翻,周围肿胀乌黑。 此刻,这人正躺在担架上打摆子。 见朱常瀛看他,这人勉强提起精神,挣扎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通译道,“殿下,这人在求救,他说只要救了他,问什么说什么。” 虽然瞧不起但朱老七就喜欢这种软蛋。 “送过去优先医治,明早我要问话。” 又一日,朱常瀛早早起床,当先一件事便是查看水位。 水位降了约有半尺。 抬头看,天空少云,红日半露,难得的好天气。 走侧门,望了眼水田,朱老七不由惋惜。 还是只有水,啥也看不见,那些可怜的稻苗恐怕早已被洪水尽数卷走。 想到永宁,也不知能剩下几成庄稼。 天灾难测,人力有尽,万事总有一体两面。 目送郝大贵部远去,朱常瀛返回议事厅。 乌恩的腿昨夜动了刀,被剜去老大一片肉,但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乌恩,记着你的承诺么?” “记着!” “说吧!” “......罕王,您能留我一命?” “只要你如实招供,不只你能活,你的弟兄也不会死,这是我的承诺。” “好吧。”乌恩勉强提起精神,“罕王,您问。” “嫩科尔沁各部,总计有多少族人?” “这个......我真不知道。” “估计,推测呢?” “大约十三四万人吧。” 这个数字大概同陶克明所说相当,双重确认,应该大致无误,也证明此人没有说谎。 “陶克明,此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 “他乃郭尔罗斯部一小首领,去年被俘,我放他回去送信。你知不知道有书信一事?” 乌恩摇头,“没有听说过。” “郭尔罗斯去年遭遇白灾,损失惨重,是否实情?” “是真的,我们部落也遭了灾。” “那你们还有余力攻打黑水?黑水有什么值得你们动手的?” “......” “不说?”朱常瀛挑了挑眉,“来人,拖出去砍了!” 说话间,一名卫兵抓住乌恩那条受伤的小腿就向外拖。 “我说!我说!” 乌恩疼的龇牙咧嘴,鼻涕眼泪齐流,那条腿不受控制的痉挛。 “快说!” “是,是建州人许诺了好处,但什么好处,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也就是说,是建州人说服奥巴攻打黑水的?” “是。” 麻蛋,建州的胳膊伸的还真长! 朱常瀛琢磨片刻,问乌恩,“你家大台吉可有待嫁的女儿或者妹子啥的?”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3章 战鹿山
第533章 战鹿山 后世人总说政治是肮脏的。 这种说法大错特错。 政治是制度,是组织,是治理方式,是利益分配机制,是规则,要光明正大,要人尽皆知。 肮脏的不是政治而是权谋。 权谋非政治,但不精于权谋之人却无法搞政治。 那种天真烂漫的理想主义者,执掌国家就是误国害民。 对于鞑靼人,弄他们是一定的。 但怎么弄,也不能仅仅依靠暴力。联姻,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从乌恩口中,朱常瀛拿到一份嫩科尔沁贵族清单,与陶克明口供两相对比,情报越发的详细。 哪家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背后的地位权势。 好吧,这也是后话,能否实施还要看实际情况。 洪水第五日,受困的鞑子被清剿殆尽。 歼敌五十二,投降者六十三,共缴获马匹九十四,盔甲百零一套。 探哨也终于在鹿山发现敌踪,盘踞在鹿山北山脚一处开阔高地。 然而进攻计划却不得不因为环境的变化而被迫调整。 洪水退了又没有完全退去,有些地方水深可行船而有些地方却露出地表,泥泞不堪。 这样的现实环境,利用舟船运输而后进攻也就成了奢望。即便步行,看似也没有可能。 会议室里,人坐满了,但却无计可施。 “既然如此,我们便放弃进攻,转入防守。” 朱常瀛稳住情绪,挤出一丝笑意。 “虽然不能歼灭鞑子前锋有些可惜,但我们以极小伤亡获得了可观战果,这难道不值得庆祝么?都别愁眉苦脸的,没有必要。” 一向沉默寡言的巴亚突然开口。 “罕王,我们可以步行过去!” “怎么走?伴着野草的黑泥比冰还要滑,火炮完全动弹不得。没有重武器,我军难以抵挡骑兵突击。” “那就不要火炮!” 巴亚认真道,“罕王,鹿山就是我们那乃人的家,鞑子不敢钻林子,但我们能!我们绕行山路,躲过鞑子眼线,从背后偷袭鞑子!” 朱常瀛凝眉,“巴亚,军中无戏言!” “罕王,只有这样,才能抓住鞑子,不让他们跑了!” “你打算怎么做?” “趁夜赶路,半夜就能进山,天明之前就能摸到鞑子附近!姚统领或者郝统领率军从前面打,我们从后面打,弄死他们!” “别尔根,穆克西,你们怎么看?”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点头。 别尔根道,“罕王请放心,鹿山,我们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 朱常瀛陷入沉思,良久,看向郝大贵。 “大贵,你们营能扛住鞑子的骑兵突击么?” 郝大贵起身立正,“能!” “如何扛?” “长枪阵!臣若后退半步,军法处置!” 朱常瀛沉思半晌,方才开口。 “好,就照此准备吧,至于何时行动,等我命令!” “姚定邦,库中盔甲还有多少副?” “回殿下,百六十七副!” “都发下去,那些缴获也发下去。” 转过头,朱常瀛看向巴亚。 “这些甲胄,你们三部平分,算算,应该有三百七十披甲。无甲者,禁止出战。军需补给,你们需要什么,商议过后今晚之前必须报我!” 这一准备,又是两日过去。 六月初二,大地重获新生。 洪水痕迹犹在,但草木纷纷抬起头,不似前几日那般破败。 然而绝大部分低洼地仍旧泥泞,炮车难以通行。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因为马匹已经勉强可以行进,敌人随时可能跑掉。 有些令人疑惑,享受雨淋日晒的鞑靼人居然还没跑,仍旧在鹿山北部高地盘踞。 探哨每日数报,敌军数量大致千人有多,日日有炊烟,而且一日三餐! 朱常瀛就纳闷了,那荒草甸上长土豆了不成,做给谁看呢? 至于传说中的鞑靼主力,则完全没有踪迹。但大部队有牛有羊有车,综合分析,应该还在百里之外呢,没可能顶着洪水赶路。 但万一呢? 战争,总是充满各种不确定性。 思索再三,朱常瀛果断忽略这个万一。 掌灯时。 太平寨、哈鲁温、富安屯三部列队集合。 几声号角,朱常瀛目送队伍出寨,消失于茫茫夜色。 这是一支奇兵,朱老七寄予厚望。 凌晨三时许,伯力升起炊烟,全军饱食。 四时半,寨门大开,朱常瀛亲自带队启程赶往鹿山。 此战,卫队连、骑四营全员出动,步骑混编。 夜空寂寂,旷野孤军,迎面来风,不禁令人生出一种苍凉之感。 脚下这条路,是探哨反复探查的结果,马匹可勉强通行。 只是有些绕路,平时十七里路程,七拐八绕的却要走上将近二十六里。 六时许,队伍赶至鹿山山脚。 眼前这片山岭,地势大概成十度角缓缓上升,如同巨大沙丘。高地西部,山势陡然升高,遍布针叶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时此刻,鞑军已在高地列队,一杆九斿白纛矗立正中,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蝼蚁。 瀛州有夜不收,鞑子同样也有,天刚将亮时,队伍便被敌人发现了。 仰攻,地形确实对伯力军不利。 目测,两军相距一里有多。 这个距离,正适合骑兵冲锋。 不过敌军此刻显然没有冲锋的意图,因为伯力军只要稍稍后退,就进入泥地沼泽而导致攻击中断。 而骑兵一旦没了速度,下场极惨。 休整一刻钟,朱常瀛挥了挥手,中军令旗摇动。 卫队连骑兵前出,压住阵脚。 步兵缓缓展开,四连四横队,前阵两排长枪手后队两排火铳手。 “前进!” 中军令旗再次摇动,命令逐级传达。 俄尔,行军鼓敲响,奏《将军令》。 伴着鼓点,军官号令,队伍缓缓向前推进。 骑兵一分为二,稍稍靠后护住步兵左右两翼。 朱常瀛身侧只二十骑相伴,紧紧跟随在步兵阵列之后。 中军一杆大旗,红底耀日月,与对面的九斿白纛遥遥相对。 九斿白纛下,布木布面色阴沉。 “传令,前军将马眼蒙上,不惜一切代价冲破敌阵!” “布木布台吉,你不觉得奇怪么,敌人仅凭这么点力量就敢来攻打我们?”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布木布轻咳几声,“击败这伙明狗,我们马上退兵寻找主力。继续下去,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扈尔汉说道,“你攻左路,我攻右路,全力突击,一鼓作气!” “好,明狗真是不知死活,这么点人,就敢来打!” 扈尔汉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却也来不及多想。 食物短缺,杀马充饥,却也每日只能吃一顿,且只能吃个半饱。 没有帐篷,天为床地为被,苦熬着。晚上蚊虫极多,想要睡着也并非易事。 病患减员一波接着一波,虽没有死人但倒下一大片。 其实,两人早就想着撤退了。 奈何探哨几经搜寻,也没有找到主力去向。而低地积水严重,此刻赶路也极为艰难。 各种因素叠加,导致布木布所部只能苦守。 同时,他也存着侥幸心理,去年虽然在明狗手中吃了亏,但几次战争都是小股部队偷袭,明军从未敢于正面迎战。 扈尔汉所思所想,也同布木布大体相同。建州同海参崴折腾几年了,也从未同海参崴的明狗正面对决过。 这就令其产生一种错觉,明狗很怂,只要摆出姿态,他们就不敢来打。 显然,他们失算了。 敌人不仅来了,还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 有些心虚,但眼见敌人数量,又将他们的信心拉了回来。 穆克西紧紧贴在一棵松树后,屏住呼吸,缓缓转身,箭矢移动,瞄准一名鞑子胸膛。 话说,鞑子许多人病倒,皆被安置在密林边缘休养。 大概是为了躲避正午间的太阳,也顺便看管拴在林边的马匹。 这却给了伯力三旗机会。 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一名翘首观望前方战情的鞑子惨叫一声栽倒。 这就是信号! 片刻间,密麻麻的箭矢从密林中射出。 那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几乎箭无虚发。 突如其来的打击,将这些病号完全打懵了,仅仅几个呼吸便死伤大半。 待有人反应过来,怪叫着尝试反击。 一群壮汉已经在箭雨掩护下冲杀近前。 “怎么回事?” “不好,有埋伏!” 布木布转回头,不禁目眦尽裂。 自己的族人,正在被无情屠戮! “扈尔汉,你快去救他们,快去。” “前面的明狗交给我,你快去啊。” 扈尔汉脸色变换,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布木布,我们应该集中力量,击溃正面敌人!” “放你娘的屁!你不去,我去!” 布木布话音未落,鞑靼人自己就乱了,一部分人转身去营救一部分彷徨不知所措,整个阵线顷刻间崩塌。 布木布越发急切,调转马身,一句话也没有交代便走了。 扈尔汉气愤不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指挥权。只是手中的兵力却少了一半。 巴亚乱杀一通,也不知宰了几个,眼见鞑子掉头杀回来,遂冲着林子里大喊。 “穆克西,放信号,快放信号!” “我知道!” 穆克西点燃信炮,高高举起。伴着火星,接连两枚烟花在空中炸裂,声音如同闷雷。 与此同时,一名训导官气急败坏,扯着嗓门嘶喊。 “快退回来,退回来!” “都特酿进林子!” “别尔根,马,别特酿抢马了!快!快!快退回来!” “穆克西、巴亚,稳住!稳住!” “都退回来,把鞑子引进林子!” 虽然杀疯了,但好在几人还能够服从命令,率队迅速退入林中。 诱敌疲敌,最好将鞑子骗进林子里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本也是昨夜侦查之后定下的作战计划。 巴亚靠在一棵树后,将短斧插在腰间,抽箭在手,闭上眼睛,默默静听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鞑子飞马入林,两名旗丁脚蹬树干,奋力将绳索绷直。 那战马前蹄被绊住,噗通一声摔倒,马上的鞑子翻滚落地,方要挣扎,两柄短斧便砸了下去。 那鞑子身穿两层甲胄,被重击后惨叫却仍在试图翻身。 两名斧手微惊,旋即按住这名鞑子猛锤! 几斧子下去,头盔被戳出老大一个洞,血水脑浆子一股脑流出来。 “小心!” 几支箭矢飞入,两名旗丁试图翻滚躲避,却仍旧迟了一步。 一人头盔中箭栽倒一旁,一人腹部中箭,踉跄几个趔趄。 巴亚喊出口的同时,转身箭出。 飞箭如有神助,正中一鞑子面门。 战斗何止一处,一时间,密林边缘杀声如潮,箭矢往来如雨! 耳听信炮响,敌人大乱,朱常瀛嘴角终见笑容。 咱家的索伦勇士说话算话,干起架来当真一点也不含糊。 看样子,鞑子被杀的有些惨啊。 唯一美中不足,动手早了些。 虽如此,军阵节奏不变,鼓点如常。 此时此刻,两军相距已不足两百米,敌军终于动了,催动战马,逐渐提速。 “停!” “长枪手,列阵!” “火铳手,二连击,预备!” 郝大贵眼见敌动,接连发出几道命令。 朱常瀛看向姚定邦。 “我左你右,将敌拦腰斩断!” 说话间,两人各率八十几骑向敌左右迂回。 说时迟那时快,敌骑已然逼近,眉眼清晰可见。 “预备,放!” “预备,放!” 噼噼啪啪,枪声如爆豆。 “上刺刀!” “上刺刀!” “列阵!” 敌军居高临下,冲势太猛,眼见几十骑倒下,却没有慌乱之意。 郝大贵神情不由前所未有凝重。 原计划的第二轮射击没机会了,只能同敌方肉搏硬扛! 箭雨中,两军轰然撞在一起。 战马洞穿,长枪崩裂。 “顶住!” “顶住!” “明军威武!” 郝大贵一把甩开因恐惧避让的士兵,挺枪补位! 两方人马在一条线上前赴后继,杀声震天。 未几,朱常瀛与姚定邦两部一左一右从横向切入战场。 火铳与弓箭互射,随即展开近身搏杀。 左冲右突间,数骑迎面杀来。 开战前,朱常瀛就有留意,敌方压阵将领装束大有不同,甲胄明显更为精良厚重。 建州人! 那个后金大将扈尔汉想必就在其中了。 “杀!” 心有灵犀,扈尔汉也早就留心朱老七,虽不知他是谁,但确定其为敌军统帅无疑。 眼下骑兵冲势受阻,陷入缠斗,正是危如累卵之时。 这厮也是杀红了眼,手中箭矢接连射出。 然而结果令他大为震惊,三尺重箭竟然不能破甲! 什么鬼?明狗的甲胄竟然如此厚重? 此番撞见敌军主帅,正是扭转局势良机。 扈尔汉张弓搭箭,对着朱老七面门一箭射出。 朱常瀛偏头闪过,手握长枪,嘴角狰狞。 “扈尔汉,爷爷就是朱天启,特来杀你!”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4章 别了,扈尔汉
第534章 别了,扈尔汉 “朱天启?” 听到这个名字,扈尔汉简直要疯! 老罕时不时便会提起这个名字,提起来就咬牙切齿! 大明狗皇帝的儿子啊! 这几年,朱家老七的人不知给建州添了多少麻烦。在他手中,又吃了多少亏。 血债累累!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扈尔汉扔掉长弓,挺枪刺杀! 巧了,朱常瀛也是同样动作。 战马咆哮,两方迅速接近,谁也不曾躲避。 胆小者游戏,谁扛至最后谁赢! 噗通噗通! 战马交错,但马上的人却没了。 朱老七滚落于地,直觉腹中翻江倒海,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长枪没有破防,但内腑振荡,怕是脑子也在振荡。 冲击力太大了,神仙也扛不住。 什么三英战卢布,什么方天画戟青龙偃月,都是假的。真正的战场,没那么多花哨,往往一个回合分生死。 主帅落马,护从疯魔,厮杀一阵各自护住自家主帅。 “扈尔汉呢?” 朱常瀛晃了晃脑袋,被人扶着勉强爬起来。 抬眼看去。 前方厮杀处,几个披甲抱着一个人,正在疯魔般呼唤。 那人嘴角溢血,眼眸圆睁,身体挺直。可不就是扈尔汉么? 到底是年轻,加之朱老七块头足够大,势大力沉,身高不足一米七的老家伙扈尔汉不是对手。 同样吃力落马,伤势明显更重。 “杀!弄死他们!” 朱常瀛一边指挥护卫上前厮杀,一边从腰间抽出火铳,疏通枪管,装填子弹,弹药压实,拨开扳机。 随即一手持枪一手持短斧便杀了过去。 行走间,一鞑骑从侧旁冲入,弯刀挥向朱常瀛。 朱老七抬手一枪,那名骑手应声坠马。 这个时候,两方厮杀已是白热化,互相厮打翻滚,武器掉了就用手,手不够用就用牙。 一名护卫被建奴压倒,死死掐住脖子,眼见不支。 朱老七几步赶过去,短斧尖端对准建奴脑壳便挥了下去。 啪嚓一声,短斧尖端凿进脑壳。 随手拔出短斧,一脚将人踹向一旁。 他这边越战越勇,护卫也如打了鸡血般,渐渐将建奴压制。 正在此刻,变数陡生,两名建奴试图将扈尔汉扶上战马。 朱常瀛心急,但眼前尽是扑上来阻挡的敌人,一时竟拖不得身。 好容易抽身,朱常瀛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单臂用力,对着扈尔汉后心便甩了出去。 奈何,那战马似乎有所预感,鬼使神差向前走了几步。 长枪带着弧度俯冲,一下戳进战马后臀。 那马嘶声惨叫,咣当一下倒地。而扈尔汉自然也从马背上滚落。 “护着我!” 朱老七谁也不管了,抽出火铳重新上弹。 就在此时,数支箭矢向他飞来。 这可苦了三名护卫,只能拿身体来阻挡。 上过弹药,抬头再看,老家伙又被扶上一匹战马。 朱常瀛气急,对着眼前敌人面部就是一火铳。 纸壳弹中装的是霰弹,八粒黄豆大小弹丸喷出。 那人捂着脸栽倒,正被与他争斗的护卫窥见空档,一钉锤送其归西。 再抬头看,老东西竟然催马跑了! 朱常瀛哪里肯,从身边死尸身上取下骑弓,抽出两支弓箭,几个健步跑到自家战马前,翻身上马。 这就追了过去! 追逐中,朱老七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正中扈尔汉马屁股上。 那马吃痛,冲势陡然放缓,直疼的原地打转。 朱常瀛大喜,方要上前,却不料斜刺里一个人影滚来,手中弯刀一闪而过。 这一刀既快又准,战马头朝下倒了下去。 朱老七也跟着翻滚落马。 那刀手起身,举刀砍向朱常瀛双腿。 ‘我草泥马!’ 朱老七接连几个翻滚,避过长刀,鱼跃而起。 此刻他也顾不得扈尔汉了,专心对付眼前之敌。 这是一名鞑子,身量不高却极为健硕,观其步伐走位,是个好手。 朱常瀛不敢大意,手握短斧与其对峙。 正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声。 朱常瀛拿眼角余光看去,紧紧跟随在扈尔汉身侧的护旗手栽于马下,那杆九斿白纛终于倒下了。 眼前刀手见此情形,丝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然而朱老七也不敢追,方才落马,大腿似乎刮到了什么。 要命时刻不知道疼痛,此刻却如针扎般难受。 低头看,裤子撕裂,大腿肚子掉了老大一条皮,血水浸透衣裤。 方此时,几名护卫终于杀透建奴,冲了过来。 一护卫大惊失色,急忙为朱常瀛包扎。 趁着间隙,朱常瀛环望周边,神情不禁稍稍放松。 大局已定! “别管我,都特酿的去追,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虽然如此说,但几名护卫却纹丝不动,牢牢将朱老七护在正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杀!” “杀!” 郝大贵部终于突了上来,队形散开,拼了命的追杀逃敌。 “马呢?牵马过来!” 俄尔,护卫牵过一匹战马,朱常瀛咬紧牙关翻身上马。 “跟着我,杀!” 战马前行,路过九斿白纛,只见一名亲兵正在剁脑袋。 扈尔汉的脑袋! 朱常瀛大喜,“好小子,记你一大功!” 那亲兵满身都是血,如同地狱闯出来的杀神。 “殿下,是我们班一起干的!” “好好!都是好汉子,记你们一大功!” 朱常瀛也顾不得多说,催动战马,几十骑兵嗷嗷怪叫着冲上高地。 可惜,来迟了一步,布木布逃了,伯力三部也在四处追剿残敌。 此时战场乱成了一锅粥。 兵败如山倒,建制不在,就是这个样子。 朱常瀛好容易撞见穆克西,张口就问。 “布木布往哪里逃了?” “是鞑子大官人么?向北,巴亚同别尔根带着你人去追了!” “干的不错,继续围剿残敌,一个也不许跑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朱常瀛马鞭北指。 “追!” 这片高地面积说大不大,但也有方圆三里。出了高地,要么是密林要么是泥地沼泽,他们能往哪里跑呢? 从坡顶追至山脚,又绕过一片密林,寻着厮杀声终于发现大股敌踪。 鞑子黑压压一片冲入烂泥地,连滚带爬的好不凄惨。 而伯力军,则在全力输出,火铳弓箭一股脑的招呼过去。 然而找了一圈,也不见姚定邦、别尔根、巴亚几个。 问之,才知追杀布木布去了。 将近日中,鹿山战役终于告一段落。 除少部分逃敌窜入森林,以及逃窜的布木布,鞑军几乎可以说全军覆灭。 大军选择一处山脚为临时营地。 青草地上,伤员一排排躺着,朱老七也是其中之一。 战斗中的简易包扎解去,要重新来过。伤口满深,被缝了七针。 这都手术半个小时了,还是疼的要命。 然而这点疼痛相比于逝去的生命却也算不得什么。 此战打的并不轻松,相当艰难,熬鹰多日,没有预料到敌人竟然仍旧战斗力十足。 现在他才知道,鞑子每日杀马,小日子滋润的很。 见郝大贵走过来,朱常瀛问道,“大贵,战损统计出来了么?” “殿下,到目前为止,我军毙敌872人,俘敌267人,缴获战马938匹,甲胄……” 朱常瀛打断郝大贵,“孤叫你报战损!” 郝大贵难言道,“我军……我军伤亡239人,其中阵亡93人,重伤64人。没有想到,鞑子竟然将马眼蒙着冲阵,地形对我军也不利。” “这是只你们四营伤亡,还是全军,也包括伯力三旗么?” “全军。” 闻言,朱常瀛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姚定邦他们还没有回来?” “是。” “不等了,收拾收拾,返回伯力。” “那俘虏的鞑子如何处置?” “一并带回去。” 两个小时之后,大军整备完毕。 鹿山山脚,尸体层层叠叠,那是战死的鞑靼人,堆积为一座小山。 对于伯力人来说,他们就是侵略者,就该死! 面对积尸,有人嘲笑有人咒骂有人在尸体上撒尿。 即便人死了也不能解除恨意。 因为旧恨虽消,又有了新的仇恨。 冤冤相报,无有穷尽。 那么自己是不是侵略者? 偶尔,朱老七觉着自己有些精神分裂,为了残存的人性而烦恼。 这也不重要,人性也没剩下多少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以麻痹自己。 朱常瀛招了招手,数支火把丢入尸山。 活着的人活着,死了的人死了,就没必要继续羞辱了。 焚烧中,有些尸体动了,抽搐扭曲,竟真的有尸体做起来,空洞洞的眸子向远处张望。 “走吧!” 朱常瀛被扶着上马,大队启程,沿着来时路返回伯力。 午后四时许,伯力寨门大开,迎接凯旋大军。 欢喜与悲伤交织,生者享受荣耀,死者接受蒸尝。 朱老七的声望如日中天,脚步所过,无不顶礼膜拜,敬之如同神只。 晚七时许,姚定邦几个终于返回伯力,手里牵着缰绳,缰绳后头绑的不是马而是个泥猴子。 孛儿只斤氏.布木布。 当布木布见到传闻中的萨哈连之主,大明狗皇帝的亲儿子时。 朱常瀛正躺在炕上养伤,脸色苍白,眼圈泛黑,胸部、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朱老七被人扶着坐起来,似乎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忍不住咳嗽几声,嘴角浸出血滴。 侍从急忙拿帕子擦去嘴角血迹,而那帕子,在擦之前已经斑驳殷红。 “你就是布木布?” “是!你就是朱常瀛?” “某名朱天启。” “哼,偷偷摸摸,我为阶下囚,又何必欺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常瀛示意侍从,“给布木布台吉拿把椅子。” 侍从拿过一板凳,布木布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这一日厮杀拼命逃跑,最后被人按在泥坑里,而后被人拴在马后,如牲口一样牵着。 布木布十分的后悔,就应该在被俘之前了结了自己。 奈何,总也放不下那一丝生的希望。 “前番赶你们走,已经留了情面,没有置尔等于死地,今年为何又来侵我萨哈连?” 闻言,布木布冷笑。 “朱家子,你少说这些没用的。爷爷今天落在你手里,要怎么弄死我随便你!” 见这厮大放厥词,姚定邦一时没忍住,挥手就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给脸不要脸,再敢对我家殿下不敬,一刀将你阉了,臭鸟丢外边喂狗!” 布木布晃了晃脑壳,抖下一地泥,双眼瞪向朱常瀛。 “姓朱的,你们汉人有句话,什么杀什么辱的,给我个体面!” 朱常瀛轻咳几声,“给你的信件,你看过了?” “看过!” “同我萨哈连建立贸易关系,对你的部族只有好处,为何拒绝?” 布木布了冷笑,“我科尔沁什么也不缺,不需要同你做生意!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 朱常瀛淡淡一笑,“你说说,我打的什么算盘!” “嗯哼,无非用小恩小惠笼络这些野人为你效命,我大蒙古人岂会任你摆布?” 朱常瀛面带鄙夷,“我有小恩小惠,你有么?喔,没有,你自己家也没有余粮,还要想办法南下北上打草谷做强盗。” “朱家子,休拿你那套大道理唬人,我大蒙古国就抢你大明,你能奈我何?” 闻言,朱常瀛眉宇间泛起怒意。 这特酿是个死硬份子啊。这都成阶下囚了,还在这里端架子,装大尾巴狼。 短暂接触,朱老七做下论断,此人暂时没有拉拢可能。 沉思片刻,朱常瀛将脸沉下来。 “孤本意与尔等和睦相处,奈何你一心求死,孤满足你。” 转过头,朱常瀛吩咐姚定邦。 “通知下去,三日后举办大祭。祭奠本次战陨英灵,以及数百年以来在鞑子屠刀下枉死的冤魂。祭品,便是我们桀骜不驯的布木布台吉,以及追随他的那些倒霉蛋。” “你敢!你……你灭绝人性,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孤杀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孤魂野鬼。” 朱常瀛睥睨这厮。 “三日时间,你仔细想想应该如何同孤说话,你以及你的那些手下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想不通,那就洗洗脖子等死吧。” 布木布被带走,朱老七满脸病相一扫而空。 “定邦,将俘虏中的大小将领逐个提审,孤就不相信没有一个软骨头。” 姚定邦拱手领命,犹疑问道,“殿下,您装病,这是何意?” “我担心那个奥巴得知前锋战败之后要跑。但若我伤重的消息传过去,你说奥巴会不会赌上一切来攻?” “所以,我需要一个信使,将消息放出去。不然我包扎这么厚实干嘛?”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5章 迟来的满蒙联军
第535章 迟来的满蒙联军 看着跪地请罪的曹爽,朱常瀛起身,亲自将其扶起。 “若不是及早回来,三营又不知会折损多少兄弟。你做的对,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曹爽眼圈泛红,面含羞愧。 “殿下,臣惭愧.....臣没能攻克别拉洪。” “此非战之罪,实乃天意,老天爷最大,你又能怎样呢?” “臣,谢殿下宽宥!” “下去吧,好生修养,别气馁,来日有你立功的机会。” 话说天下的好事总不能都被一个人占了,有得必有失。 伯力对鞑靼取得了空前胜利,但曹爽这一支队伍却倒了霉。 出发不两日便遭遇暴雨,迫不得已,船队择地搁浅。 哪知暴雨不停,水势大涨,三营战士就如蚂蚁搬家,冒着暴雨向高处一次次的拖拽船只。 奋战一夜,方才躲过滔天洪水,避免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攻打别拉洪,能否自保尚且不得而知。 困守高地,吃饭睡觉都是一种奢侈,全营将士疲惫至极,不两日便有大批人病倒。 又坚持三日,洪水仍旧不减,但军中却有人上吐下泻,害了疟疾。 曹爽大惊,一个艰难的决定必须做出。 阿速江流向自南向北汇入黑水,攻打别拉洪需逆流而上,然而洪水水势猛烈,将人累死也完全没有可能抵达别拉洪。 但如果顺着洪水行舟,则危险性勉强可控。 思索再三,曹爽决定撤军。 这是一个无比正确又艰难的决定,事关生死存亡。 归途中,害病的人又见增多,很不幸的有两人没能返回伯力,在中途病殁。 没有达成任务,有失落但也要讲道理,这一切本也在预料之中。 朱常瀛不能责怪反而要好言安抚,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要到不得不为之时方才去做。 时机错过,没必要过于纠结,一时得失也算不得什么。 鹿山战后第四日,朱常瀛践行诺言,于伯力举行大祭,为战死的亡魂超度。 简易炎黄帝庙中,灵牌密密麻麻,其中不乏伯力三部勇士。 炎帝黄帝代表什么? 人文始祖! 若纠结于血脉,则代表子孙愚蠢。 道士、萨满一股脑安排上,朱常瀛亲自于台前宣读祭文,而后焚告上天。 仪式庄重,举寨同悲。 对于拿什么来祭祀? 朱老七没有选择人祭,但为了给土着一个交待,那些强硬拒不归附的战俘被带到庙前,一排一排的下跪,而后被生生掰断右大拇指。 布木布也不例外。 事实上,朱老七还给了他优待,两根大拇指皆被掰断。 为什么要掰断大拇指? 因为那是鞑靼人拉弓的关键部位。 大拇指掰断,即便伤口能够愈合,但拉动弓舷再也不要想了。 可以说,那些顽固不化的鞑靼人没有死但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沦为废人。 话说,这种残酷的惩罚也不是朱老七原创,而是鞑靼人内斗流传下来的。 征服一座部落,掠夺的不仅仅有财富,还有人口。 女人怎么处理都好说,但男人,也并非都要杀掉,相当一部分会被掰断大拇指,充作奴隶。 朱老七没有意图在主大陆推行奴隶制,他们是战俘,伯力劳动力短缺,这些人若不加以利用,那就十分之可惜了。 大祭之后,朱常瀛再一次提审布木布。 布木布惨兮兮,两个大拇指包着厚厚纱布,眼窝深陷,精神萎靡,面带绝望。 见到他,朱老七淡淡一笑。 “你要说声谢谢,否则今日断的就不是手指,而是脑袋!” 布木布见到朱常瀛,整个人顿时陷入疯癫。 “做梦!朱天启!你杀了我!是男人就杀了我啊!” “看来你还是没有开窍,不知道应该怎样同孤说话。” “朱天启,你说什么也没有用,老子不服,打死老子也不服你!” “恩,有种。”朱常瀛淡淡道,“孤也不愿强人所难,待孤同奥巴谈妥之后,就放你回去。日后要小心,千万别又被我抓到了。” 闻言,布木布申请顿住,“你说什么?” “放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台吉大老爷。” 布木布一脸警惕,“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自然是赎金了,你觉得八百匹战马交换你这条命,价格公道否?” “你!你妄想!” 布木布突然拼命挣扎,试图拿头去撞墙,却被两个卫兵死死按住。 “看管好了,千万别让他出事!” 两日前,几名战俘被释放,各拿着朱老七给奥巴的书信。也没有别的,邀请奥巴前来谈判议和。 当然,如果他执意要攻打伯力,朱老七也求之不得。 只是该死的鞑靼主力去了哪里呢,朱老七只盼着他们早点来。 盼望着,盼望着,永宁援军陆续赶来。 至六月中旬,伯力再添七百旗丁,总兵力直逼两千五百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期间,伯力三部进一步整编,全员配甲,部分精锐则配双甲。 所缴获战马,在满足骑二团所需之外,也赏赐给有功旗丁。 如今,三营四营全员战马配齐,伯力三部有骑兵三百五十几,终于有了集群作战的本钱。 感谢运输大队长布木布,感谢死鬼扈尔汉。 除了盔甲战马之外,另缴获箭矢七万支,骑弓两千三百张。 说来,这一支鞑靼人的装备堪称奢侈,人手两张弓,八十支箭,全员披甲。 其人,也并非仅仅出自郭尔罗斯,而是嫩科尔沁几部皆有,堪称精锐。 六月二十三日,嫩科尔沁大军终于出现了,设营鹿山之北,也即布木布全军覆灭之地。 据情报,嫩科尔沁大军似乎并未因洪水而遭受重大损失,牛马车辆羊群如故,人看着也没有疲态。 短短两日,鞑军便在荡寇坡设立一座庞大营寨。 荡寇坡,这个名字起于战斗记录,朱老七觉着蛮好,便也这般称呼了。 不得不说,那里确实适合设城立寨,是一处极好的定居点。 只是阴气重了些,日后也难有人去那里定居吧。 可以想象,当奥巴看到残存的灰烬以及骨头渣子时,脸上是何种表情。 朱老七偶尔会想,鞑靼人对敌人的恨意以及对同族的哀伤是否与大明边关百姓相同呢? 六月二十五日,两千大军出现在伯力城外。 九斿白纛高高矗立,彰显野蛮同掠夺。 据说,铁木真使用的是黑纛,兵锋所指,令人闻风丧胆。 只是他的后代么,起码北疆这一支脉,却是穷逼闹分家,一代不如一代,抱着祖宗光环不放的破落户而已。 敌相距约略四百米,这个距离,其实火炮完全可以干一锤子,但意义不大。 望远镜中,敌人眉眼清晰可见。 一个战俘被带上城头,姚定邦将望远镜交给战俘。 “看仔细了,哪个是奥巴?” 战俘拿着望远镜摸索了好一会,面上泛起惊异眼眸满是惊恐。 通译一巴掌扇过去。 “快说,哪个是奥巴?” “白纛右边第一个,第一个就是奥巴大台吉。” “那左边的是哪个?” “是......是建州人冷格里。” 就这样问了好一通,城头数名将官也各自举着望远镜张望,力图将敌将模样一一刻画在脑子里。 待问的差不多了,姚定邦命令士兵带战俘下去而后又带来一人,还是相同的问话。 两相印证,确认战俘没有撒谎。 朱常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大家伙要将敌将印在脑子里,尤其你们炮兵,一定要记清楚了。” 冷格里,扈尔汉的同族,死鬼扬古利的弟弟,这位也是努尔哈赤手下一员悍将。 扈尔汉战死,冷格里便是当下建州军的首领。 两方互相观摩了好一阵,敌方几骑飞出,来至寨门近前。 “我乃使者,请入城谈判!” 朱常瀛微微示意,老胡尔巴扒着城头向下张望。 “有什么好谈的,要战便来,不战就滚出萨哈连!” 那使者气急,“布木布台吉何在?你们不是索要赎金么,我要见人!” “等着!” 俄尔,五花大绑,嘴里勒着粗麻绳的布木布被推上城头,士兵用力,将其脑袋按出垛口。 布木布倍感羞辱,极尽反抗,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徒劳罢了。 “看清楚了么?你们家台吉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吃得饱睡得香。” “台吉,台吉!” 城下几人仰望城头,焦急呼喊。 布木布则目眦尽裂,羞愤欲死,摇头晃脑,不停挣扎。 “带下去!” 转回头,老胡尔巴问城下使者。 “马呢,我萨哈连说话算数,八百匹马,人你们带走!” “扈尔汉呢!” “你说扈尔汉的人头吧?” “对!” “都臭了,咱们也不想留着,五十匹马,人头你拿走。” 使者气急,“你!好好好!你们等着!” 一骑兵掉头退回本队,不一会儿,一队骑兵跟着过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人一百匹马。 “城上人,你们派人来交换!” 老胡尔巴为难,没想到鞑靼人当真同意了,而且这么爽快。 “罕王,您看怎么办?” “城墙根就有拴马桩,叫他们将马拴好了,而后将扈尔汉的脑袋吊下去就是了。” “嗯,做好战斗准备,如果鞑子耍诈,这五十人也不要回去了!” 老胡尔巴依言而行,那使者犹豫片刻,竟然同意了。 战马依次拴好,姚定邦拿望远镜仔细验看马匹,确认都是好马无疑,随即挥了挥手。 吊篮缓缓放下,当中放着一颗被石灰腌制发了臭的头颅。 使者拿出绸布包裹头颅,他身旁一建州人看过,当即眼圈泛红,悲伤愤怒之情全写在了脸上。 使者没有选择作死,而是命令小队缓缓后撤。 待小队回归本队,使者方才再次开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吊篮下来,我奉我家大台吉之命,有要事面见你们首领。” 闻言,朱常瀛转身退下城头。 “定邦,你拖延一下时间,孤这里要准备一下。” 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装病。 放出去的几个鞑子,朱老七都是躺在炕上摆出半死不活姿态接见的。 使者登上城头,还未来得及向寨子内多张望几眼,便马上被蒙上双眼。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事涉军机,使者勿怪!” 姚定邦示意,两名亲兵开始搜身,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个遍,这才领着他走下城头,去面见朱常瀛。 此时此刻,城外鞑靼军阵并不平静。 当扈尔汉的脑袋摆在奥巴同冷格里眼前时,冷格里当即跪地痛哭,建州人莫不如是。 奥巴躬身施礼,也象征性的陪着抹了几滴眼泪。 好一会儿,冷格里愤然起身,拔出佩刀指向伯力。 “南蛮畜牲,你们等着,杀你们一个不留!” 奥巴附和,“冷格里,扈尔汉战至最后一刻,是真正的勇士。狗皇帝的儿子伤重,这是他的功劳,我们不能辜负了他。” 冷格里跪地,抬头望天。 “扈尔汉,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手刃仇人,宰了大明狗皇帝的儿子,为你报仇!” 朱常瀛端坐于会客厅,接见科尔沁使者。 此刻,朱老七就如霜打的茄子,精神萎靡,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使者来,所为何事?” 使者朗声道,“奉我家大台吉令,特来商议赎回布木布台吉一事。” “条件不是说了么,八百匹战马交换布木布,想来奥巴是同意了?” 使者将头扬起,态度傲慢。 “是,我家大台吉说了,只要伯力认错道歉,献上八百匹马,就饶了伯力。否则,破寨之后,鸡犬不留,一个苍蝇也休想活着出去!” 闻言,朱老七面泛愠怒,虎眼圆睁。 “你个狗东西,胆敢戏耍与我,找死么?” 那使者忽然冷笑。 “休拿你大明皇子的做派来压我们,大明皇帝我家大台吉也不放在眼中。你敢杀我,自有伯力全寨陪葬!” “你找死!” 朱老七霍然起身,许是动作激烈了些,这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以至于全身颤抖。转过身,急忙拿帕子擦拭嘴角,而后将帕子揣入怀中,似乎生怕被人看见什么。 说话间,卫兵上前,就要拘拿使者。 那使者急忙躬身,“你们汉人有句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身为使者,只是传达我家大台吉之意,还请大明皇子海涵。” 朱常瀛摆了摆手,示意卫兵退下,而后重新端坐。 “杀你,脏了孤的刀!孤不杀你,回去带话给奥巴,没有千匹战马,布木布就老死伯力吧,滚!” 使者也不多言,愤愤不平退下。 见人走了,朱常瀛一面拿帕子擦去脸上粉末,一面惋惜。 看来,这个奥巴是一点也不在乎布木布的死活,就还比不上那颗臭头。 那就走着看,希望那个奥巴过几日还能这般嚣张!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6章 战争之王
第536章 战争之王 当敌军列阵的那一刻,朱老七总算知道为何鞑靼主力来的这般迟了。 建州处心积虑啊,竟然在队伍中藏了三十几辆大型楯车。 楯车这玩意,其实就是大号的手推车,车头安装挡板,挡板包牛皮,牛皮外又包铁皮。 大明军队中也有配备,硬木挡板五公分厚便足可以抵挡任何弓箭重弩。 但若防御明军普遍配备的碗口铳,挡板厚度则要十二公分以上。 这东西,军械司在济州岛反复实验过,十五公分厚的硬木挡板便足以防御明军大多数火炮。 看敌方楯车,阔有三米,高有两米,估计要八至十二人才能推动,挡板后隐藏有弓箭手,可以随时站起身发动进攻,车后可隐藏三四十人。 在朱老七看来,这就是戚继光厢车战法的翻版,古代版的步坦协同作战。 望远镜扫过敌方阵列,除楯车以及攻城梯之外,没有发现其他攻城武器。 敌军数量,根据侦察营盘规模判断,当在五至七千之间。 在黑水动用如此大规模兵力,大概几百年没有过了。 敌军两面攻城,观敌布阵,建州军主攻,鞑子骑兵两队各有千人左右策应。 伯力,两面临水,只东南两个方向可以进攻。 这两个方向,护城河挖了近半,有沟无水。 即便如此,也足以对敌攻城造成困扰。 寨中中央高地布设十斤火炮六门,东南两个方向各三门。 寨墙布设六斤火炮十二门,两个方向各六门。 十斤炮,五度仰角射程千三百米,十二度仰角射程千七百米。若更换霰弹,射程五百米。 六斤炮,五度仰角射程八百米,十二度仰角射程千一百米。若更换霰弹,射程四百米。 无论哪个口径的火炮,都可以摧毁二十公分硬木挡板。 不是打穿,而是依靠巨大的惯性直接将挡板打的四分五裂。 敌选择在一里外列阵,这个距离,其实火炮已经可以发动进攻了。 为什么敌军仅仅相距伯力一里列阵,难道他们不知道伯力有火炮么? 他们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有火炮多少,威力多大。 庞大的楯车,几米长的攻城梯,厚重的盔甲......若从几里外来那也不必打了,自己就将自己累趴。 所以明知道有火炮威胁,敌人也不得不在这个距离列阵。 具体到城池防卫,东城防卫由郝大贵负责,南城防卫由曹爽负责,各有一个牛录负责协防,两个牛录为总预备队。 姚定邦统领卫队连以及部分伯力三部精骑于城门处待命,准备防守反击。 朱常瀛坐镇伯力寨中央制高点,统筹全局,亲自指挥炮营。 早九时许,寨外海螺号响。 望远镜中,东门外旗帜如林,一片肃杀。 敌步兵动了,楯车开始缓缓移动,慢如龟爬。 右翼骑兵也动了,试图快速接近城池,以弓箭进行骚扰。 “传令,重炮集火楯车,臼炮杀伤敌骑,开始炮击!” 转瞬间,伯力响起阵阵闷雷。 摩拳擦掌多时的炮手早就将火药炮弹填装,瞄准了敌方目标。见令旗,随即点火击发。 奥巴同冷格里并排而立,纵观战场。 奥巴眉头紧皱,冷格里却信心满满。 “大台吉,这楯车是我建州杰作,专为抵挡明狗枪炮。” “我观伯力寨墙高不过两丈,只要靠近寨墙,我建州勇士几个健步便能登上城头。” “不可大意,我观这伙人同辽东明军大不相同,之前你也说过,这伙明狗擅长火器。” “大台吉,我这楯车,是加厚了的,一会儿你就看着吧。看我建州如何破敌!” 正说着话,炮响了,两人目光瞄向战场。 俗话说莫装逼,装逼必打脸。 一辆楯车被两发炮弹击中,挡板碎成了渣,躲在楯车后的建州兵被炮弹串了糖葫芦。 原本人挤人,如今躺倒一条线,断臂残肢,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转瞬,又一辆楯车被击中…… 什么挡板,什么三层甲,在铁蛋蛋面前如同菜瓜。 奥巴眉头拧成了川字,冷格里脸色铁青,嘴唇禁不住颤抖。 “冷格里,马上鸣金收兵,我们这是在送人头!” “我知道!我知道!”冷格里转头呼喝,“传令,立刻收兵!” 铜锣敲响,一时间,前线建州大兵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排好的阵势,这才刚刚展开进攻,怎么就撤了呢? 方此时,又一轮炮响,三辆楯车应声碎裂,炮弹过处,一条血肉胡同。 “鸣金!鸣金!都特酿撤回来!” 冷格里不淡定了,双腿夹紧,战马飞奔而出。 明白过味儿来的建州大兵终于看清局势,辛辛苦苦运来的楯车屁用没有,而对面的炮弹竟如长了眼睛,几乎弹无虚发。 这还打个屁,赶紧逃命吧。 朱常瀛站在高处,战况一览无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此刻,深切体会到我大清面对八国联军时是何等的无力。 对于火炮建功,丝毫没有意外。 那楯车极重,全靠人力,爬的太慢了,如同标靶。 三门炮集火一车,怎么可能不中? 如果不中,那就要查一查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是炮有问题还是操炮的人有问题? 两轮炮击,敌骑兵缩了回去,步兵退如潮水。 败的太脆! “传令,炮击敌军本阵,瞄准白纛,狠狠的打!” “传令,姚定邦部立即出城作战。” “传令,曹爽部立即于东门集结!” “传令,郝大贵部立即于东门集结!” 言罢,朱常瀛快步走下高地,翻身上马,直奔东门。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 令旗摇动,东门吊桥放下,姚定邦遥望战场,目标锁定远方九斿白纛。 “全军听令,随我,杀!” 战马咆哮,四百余骑兵杀出城门。 与此同时,炮声又响,九发炮弹集火敌中军所在。 眼见几个黑点,一切都晚了。 奥巴怪叫一声拨马便走。 马头还未转过去,炮弹就到了。白纛附近顿时被烟尘淹没,人喊马嘶中,数骑突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奥巴走运,捡了条性命,回头看,不禁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那人,腹部开了老大一个洞。 那马, 没了半边屁股。 何止白纛附近一片哀嚎,身后大队骑兵也有数匹战马骨断筋折,带着骑手栽倒于地。 “大台吉,快走!” “明狗奸诈,我们上当了!” “大台吉,快走,明狗的火炮打的太远太准,这是死地啊!” “快撤!快撤!” 也不用旁人催促,奥巴拼命安抚战马,吼了几嗓子随后便走。 方其时,伯力方向吹响军号,军号声急促而嘹亮,城门处烟尘大起,一队队铁甲骑兵正冲杀过来。 冷格里不禁心中急切,正待招呼鞑靼骑兵支援。然而当他回头时,却只看见了大股烟尘,以及数不清的马屁股。 特奶奶的,鞑靼人竟然逃了! “快撤!快撤啊!” 鞑靼人逃了,建州人却不能,下马步战,那战马还在几百米之外呢。 时间!需要时间! 短暂犹豫,冷格里端起手中长枪,指向伯力骑兵。 “建州勇士们,随我杀退明狗!” 在他身后,是两百建州骑兵,皆身披双甲,观之彪悍善战。 闻言,齐声高呼,随即催动战马,杀向伯力骑兵。 眼见强敌来袭,姚定邦血气涌动,枪尖前指。 卫队连骑枪如林,如一堵墙般冲杀过去,而穆克西、巴亚则率部从左右两翼包抄。 风吹草动杀机现,伴着轰隆隆的炮声,两方人马迎面对撞,展开厮杀。 巴亚杀的疯魔,快箭频频出手。 面对全甲,弓箭的杀伤力虽然有限,但却能分散敌人注意力,为战友创造杀战机。 几次整训作战,瀛州正规骑兵与伯力三部骑兵渐渐摸索出一套战法。 正规骑兵负责正面突击,部族骑兵负责牵制骚扰。 两方往复厮杀,各有死伤,但建州人数处于下风,士气处于下风,战损明显高于伯力,只是凭着一口血勇死撑着,为建州主力争取时间。 巴亚虽勇,却不爱动脑子。然而穆克西却不同,这位是虎尔哈人中的异类,眼见建州步兵逃而不溃,都向着一个方向奔跑。 抬头看,原来如此! “弟兄们,跟着我,夺马,杀野猪!” 骑兵兜着屁股杀步兵,简直如砍瓜切菜。 长柄武器抡起来,几层甲胄也要骨断筋折,一路闯一路杀,百余骑兵在败兵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穆克西部虽然人数不多,却如老练的牧羊犬般,硬生生逼迫败兵改变方向,奔着东南逃窜。 朱常瀛顶盔冠甲,在城门口等的心焦。 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的建州勇士竟然这般脆,两轮火炮便撒丫子跑路。 这令伯力为敌方精心准备的各道大菜无从展示,从而错失有效杀伤敌有生力量。 这怎么能甘心?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朱常瀛也只能临阵布置,争取扩大战果。 “殿下,微臣没有来迟吧?” 话说曹爽也是郁闷,他负责南门防御,然而敌只在南门外布置少量疑兵,骑着马来回游荡。 这是阳谋,总要牵制一些城内防御力量。 他正愁着此战将沦为看客,不曾想局势变化出乎意料。 见令,只在南门留下一个连队,并部分部落兵。随后带着三营主力赶来东门。 朱常瀛早等的不耐烦。 “少废话,跟着我,杀野猪!” “冲!” 奥巴回撤一段距离,自觉脱离了火炮射程,这才勒住战马,回头张望。 耳听炮声隆隆,眼见伯力骑兵大杀四方。 奥巴不由心中犹豫。 要不要回头帮忙,好歹将冷格里救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若是混战在一起,那明狗的火炮不是没有用了么? 一瞬间,奥巴脑子里产生无数种想法。 “集结各部,我们杀回去!” 一名鞑将苦瓜脸道,“大台吉,晚啦,人都跑到咱们前边去了,没法子收拢啊。” 奥巴环视周边,可不是么,自己身边竟然仅仅有百多人跟随。 他停了下来,但分散逃窜的嫩科尔沁各部骑兵却没有。 放眼看去,这特酿不跑回大营那是没可能回头的,想追却又追不上...... 奥巴犹豫道,“那建州人呢,冷格里呢?” 那鞑将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撤下来了啊,想必奔着别的方向走了吧。大台吉,说不准建州人都在咱们前边呢。” “胡说八道。” 奥巴正待发怒,正好一队败兵奔他而来。 “苏和,前方战况怎样了?” “大台吉!”苏和带着哭腔道,“建州人完啦,被杀的四散奔逃。伯力骑兵出来一波又一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大台吉,您也看到了,明狗的火炮竟然能打三里远!三里啊,族人们都吓傻了啊,这仗怎么打?” “是啊,怎么能打这么远呢?大明辽东可没有这种宝贝。”奥巴长叹一声,“要变天了啊,我科尔沁将来何去何从?” “大台吉,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快回营吧,明狗随时可能杀过来!” 将近日中,伯力寨外总算稍稍平静,厮杀声不见,唯有遍地哀嚎。 白纛下,朱常瀛勒住战马,远眺东方,心有不甘。 调动终究慢了一步,还是让那个冷格里给逃了。 转回身,看着遍地死尸,朱老七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被其视为劲敌的建州,怎么这么菜? 什么女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啥的,这尼玛是吹出来的吧? 粗略复盘,非是建州战斗力不行,而是敌人太过无知,低估了火炮威力。 如果一开始他们放弃使用楯车,改为步骑配合,分散出击,快速接近,那么伯力火炮的杀伤将会大减。 扛过几轮火炮进入射击盲区,那么这场战斗将进入短兵相接。 好吧,不论哪种攻城方式,结局都是一样的,死多死少而已。 几名探哨追踪鞑靼人回转,报告鞑靼人竟然真的返回营寨去了。 朱老七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就不知道鞑靼人干啥来了,为建州人默哀。 奥巴,真是个好人,要写封信表示感谢。 喜欢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请大家收藏:()重铸山河,大明瀛帝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