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娇女来种田》 第1章 穿越成小农女 溪水村的夏季，炎热难捱。 苏婉在一阵哭叫声醒了过来，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压过，嗓子眼火辣辣的疼，鼻尖充斥着被子的霉味。 而她躺在木板上，稍微一动就咯吱作响，木板似承担不起重量要四分五裂。 脑子里闪过模糊不清的片段和声音。 沉默了好一会，苏婉确定自己这是穿越了。 她原本是二十五世纪研究所里面的医学教授，因为过于认真工作、废寝忘食猝死。 这才穿越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女娃身上。 而这同名同姓的女娃是个惨的，被爷奶逼着嫁给大十八岁的驼背表叔，她抵死不从，一气之下，投河自尽。 苏婉眼皮动了动，嗓音沙哑:“娘，” “阿婉，你活了？”李氏抹着眼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刚才来的大夫还说苏婉没气了，让她家准备席子把人葬了。 这个该死的庸医，她家阿婉不是还好好的么！ 苏婉身上没多大力气，看向李氏:“娘，我饿了。” “娘这就去给你弄吃的！”李氏穿着青黑色的粗布麻衣，身子娇小瘦弱，下巴很尖，眼睛半眯，看着 苏婉眼里满是慈爱。 李氏出门后，有个瘦弱的小男孩就往苏婉跟前凑，眼神呆滞，那张脸充满天真。 “阿姐，你没事吧？” 小男孩年仅八岁，正是原主的弟弟苏六郎，比苏婉小五岁，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有点痴傻。 苏婉摸了摸他的头，不动声色的给他号脉:“我没事，别哭了，帮阿姐倒碗水好吗？” 苏六郎委屈巴巴的哭着，眼泪鼻涕直流，他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听到她这么说就拿了只豁了口的破碗倒了杯水递过来。 他虽傻，但基本事情能做的很好。 苏婉喝了口水，眸子里闪过深思，苏六郎这痴傻是从胎里面带出来的毒，不是天生的，有的治。 砰！ “还想吃东西？别做梦了，就那贱丫头做出来的事，有什么脸吃饭，要想吃饭，就乖乖的嫁去郑家，不然没门！” 向老太砸了碗，碗里的热粥溅在地上，骂着李氏:“别怪娘心狠，郑家有的吃有的穿，亏待不了三丫头，你当娘的也去劝劝！” 向老太铁了心的要把苏婉嫁给娘家妹妹的儿子。 郑家穷 的揭不开锅，郑四郎又弯腰驼背根本说不到亲，她就把主意打到苏婉身上。 反正二房没什么本事，最为老实，不会和她闹。 李氏生的大儿子参军之后杳无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小儿子又是个痴傻的，根本没什么用。 这赔钱货留着干什么，还不如嫁去郑家，反正五两银子的彩礼钱她已经拿了。 苏家能少一张吃饭的嘴是一张！ 李氏气的肩膀都在抖，她是孝顺老实却不是愚孝，郑家是个什么德行，稍微一打听就一清二楚。 “娘，我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你要嫁让别人嫁去，反正我女儿不嫁！” 要不是向老太趁着她在地里做农活带着人上门来绑苏婉，苏婉也不至于被逼的跳河自尽！ 向老太冷着声音，拉长着脸:“我聘金都收了，你女儿不嫁就自己去还那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是一年的开销！ 李氏怎么还的起？ 她震惊的看着向老太，没想到向老太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苏婉打开门，手扶门框，中气十足的吼了句:“谁收的聘金谁还，关我们屁事！” 第2章 逼嫁 不问她就收了银子，还想把账赖在他们头上。 真是好算计！ 向老太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婉，平时这孙女可唯唯诺诺的，就连昨天跳河自尽也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今日说话居然这么有底气。 “你怎么和奶说话呢！”苏二郎站在向老太身后瞪着苏婉，恨不得扑过来给她两耳光。 苏婉冷飕飕的看向他:“耳朵聋了吗，我怎么说的你听不到？我家可没碰那五两银子，那银子都在奶手里攥着，凭什么要我们家还？” 苏二郎是大房的人，向来好高骛远欺压惯了，没想到苏婉居然敢骂他。 当下就拉了拉向老太的衣袖:“奶，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向老太脸色铁青，银子的确在她这。 是她准备给苏二郎念书的束脩费，吃进嘴里的，怎么能吐出来！ “李香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向老太不想和苏婉吵，就找李氏骂，“狼心狗肺的东西，饭都吃屁股上去了，连长辈都不知道尊重！” 指桑骂槐，李氏当然听得明白向老太这是在骂她教坏孩子。 “娘，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阿婉的错。” 向老太臭着脸，恶毒的眼神落在李氏身上:“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让她嫁过去是为她好，我是她奶还会 害她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我绑了送去郑家！”向老太看向大房和三房的人吩咐。 那些个人立即朝苏婉摩拳擦掌的冲过去。 李氏被大房张氏和三房黄氏这两个妯娌给制住。 黄氏幸灾乐祸的道:“二嫂，不是我说你，听娘的话哪里会搞出这么多的事，反正是个赔钱丫头，你在乎个什么劲，你还有六郎呢，得罪娘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你们女儿你们当然说风凉话，放开我！”李氏目眦欲裂，使劲挣扎着要去帮苏婉。 可黄氏和张氏也是做惯了粗活，力大如牛，李氏根本动弹不得。 “哐当！” 众人一愣，朝苏婉那边看过去。 只见她拿着菜刀，又劈开菜板，目露凶光:“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两个叔伯对视一眼，知道苏婉这是在吓他们，拿着绳子往前走了一步。 苏婉提着菜刀挥了过去:“菜刀不长眼，砍到谁了我可不负责，离我远点，把我娘松开！” 苏大伯苏长福衣袖被菜刀划出一个口子，立即呆若木鸡。 苏三叔苏长寿看苏婉是来真的，心底一急，冲上去想抢菜刀。 “别过来！”苏婉厉喝，眼睛闪过凛冽的光，菜刀不轻不巧的刮在苏长寿的胳膊上。 伤口不深，血 却冒的很快。 第3章 良心是黑的 张氏和黄氏因为里正过来，已经松开李氏的手。 李氏想也没想的就冲到苏婉那边，护着苏婉，泪眼模糊:“我才是阿婉的娘，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向老太粗着气:“你凭什么不同意！” 还没分家，掌家的是向老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里有李氏说话的地！ “噗通！” 苏婉看到门口除了里正还聚集了不少人，菜刀一扔，就朝大门口跪下去:“求各位叔叔婶婶给我做主，我奶要逼我嫁给郑家四郎，我不愿，她就要让叔伯绑我去！” 李氏抹着眼泪，也同苏婉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女儿受苦，呜呜——” 她哭的比苏婉真实的多，瘦弱的身子一看就是经常受到磋磨。 外边，有人搭腔:“向家婶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虽然你们还没分家，但李氏是婉丫头的亲娘，婉丫头的婚事她当然有资格过问。” “就是就是，婉丫头都豁出命不想嫁你还这么逼她！” 其实大家都心眼门清，这向老太就是为了娘家妹妹态度才这么强硬。 郑四郎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好吃懒做，苏婉嫁过去铁定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唉，这向老太 也真是心狠！ 向老太看到众人偏向苏婉，倒打一耙:“李氏，你胡说，你明明就同意了，不然我怎么会收那五两银子！” “娘啊，我可受不起这种话！”李氏爆发出和身体不符合的惨叫，“你不能睁眼说瞎话，我怎么可能把阿婉往火坑里推！” 众人七嘴八舌，也知道向老太这在抹黑李氏呢。 李氏为人向来老实本分，从没和人红过脸吵过架，这次敢这么和向老太说话肯定也是因为女儿被逼急了。 一个老婆子忍不住叹气:“向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婉丫头不肯嫁你还是把彩礼还回去吧，你非得把孩子逼死才安心吗？” 向老太在家里霸道惯了，哪里听得下这种话。 当下就拍开那老婆子的手，坐在地上撒泼:“你们都趁着我老头子不在家欺负我，呜呜，我不活了！” 苏老爷子和苏婉的爹苏连成出门做活去了。 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若苏老爷子在家，向老太也不敢这么乱来！ 众人听到向老太这么说，只能看向里正，这撒泼的老婆子真的是不好对付。 里正脸色僵着，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母女俩。 “阿伯，奶欺负阿姐和娘。”苏六郎 扯了扯里正的衣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帮帮娘和阿姐吧，我不想阿姐死，呜——” 傻子不会撒谎，说的话也更让人觉得心疼。 里正当下正色，婶子都不叫了:“向老太，你若真的要逼着婉丫头嫁过去，那我只好报官，让官府来判定！” 向老太眼珠子转了几转。 报官肯定对她不利，她越过李氏和苏连成应下这门婚事，根本站不住脚！ 可她又舍不得那五两银子！ 得想个办法把五两银子的债务推到李氏身上去，不然闹了这么一出她什么都没得到。 不划算！ 苏大伯凑过来，小声着:“娘，这件事我们先算了，那五两银子就说二房拿了，让他们赔钱去。” 向老太觉得有理。 一拍大腿，就吼着:“既然婉丫头不肯嫁，那就算了，不过那五两银子，李氏你自己想办法去还，反正是你们二房拿的！” 李氏脸色一僵，她根本就没拿！ 苏婉哪里不知道向老太的心思，冷着一张小脸，字字清晰。 “奶，说话做事要讲良心，那五两银子我和我娘见都没见过，家里面的钱都是你收着，怎么轮得上我娘拿！” 拿了钱不吐出来，也好意思！ 第4章 比哭，她也会 这种脏水她们可不接！ 看戏的人也知道向老太的情况，眼神都露出了然的嘲讽。 向老太脸皮厚，脑子转的很快:“你伤了你三叔，那五两银子就当医药费，你这黑心肝的丫头，居然敢拿菜刀砍你叔，我都还没和你算账呢！” 苏婉知道要趁着人多把事情说清楚:“那菜刀本来就不长眼，是三叔要拿绳子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划伤了，呜呜！” 比哭，她也会！ 见苏婉哭的声嘶力竭，苏六郎也哭，李氏也跟着悲痛欲绝。 看热闹的邻居们也觉得心疼。 瞧瞧，都把人家娘仨逼着啥样了！ 里正的心自然偏向这可怜的母女，瞪着向老太:“这五两银子谁拿的谁还，以后别再闹出这种事，影响我们溪水村的名声，大家的儿女都要议亲！” 试问，谁愿意把自己女儿嫁到声名狼藉的村子里？ 邻居们也七嘴八舌的道:“里正说的是，向老太，你还是把那五两银子还给郑家吧，长寿手上的伤根本就不严重，抹点 旱烟灰就行了。” 就那破伤口，随便弄点草药抹抹就能好，哪里用得着五两银子去治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向老太要独吞那五两银子。 也是，谁让这二房不得宠。 向老太心底气的要死，她心里清楚，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里正肯定会去报官。 那会把事情闹大，家里的儿孙们都还要名声说亲呢。 可要不得！ “知道了，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个时辰了你们家不要做饭啊，别在我家门口待着，走走走，赶紧走！” “我们还不愿意管着闲事呢！” 众人嘀嘀咕咕的各回各家。 打发完人离开，向老太才揣着满心烦躁回了正屋。 苏婉腿都跪麻了。 又是刚醒，身子没有多大力气，要不是苏六郎扶着她都得摔在地上。 她朝里正弯腰道谢:“谢谢阿伯，要不是你我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氏也跟着抹眼泪。 里正摆摆手，看了眼正屋那边:“唉，你还是尽快让连成回来，婶子不像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六郎，快速送送你阿伯。”李氏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和里正多说，接过苏六郎的位置扶着苏婉。 苏六郎把人送到门口，这才回了屋。 …… 正屋。 向老太气的横眉倒竖:“李氏这个搅屎棍还知道让六郎把里正叫过来，真的是脑子学聪明了，气死我了！” 她把屋内唯一的桌子拍的吱吱作响。 苏长福也是阴沉着脸:“娘，我看那婉丫头也是疯了。” 苏长寿捂着伤口卖惨:“不疯怎么会砍人，我这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你们都杵在这干啥！”向老太觉得心里烦，瞪着黄氏和张氏，“还不赶紧去做饭，是不是待会要我喝西北风！” 黄氏和张氏立即赔笑:“娘，我们这就去。” 刚走出门，两人脸上的笑就徒然散去。 黄氏走在前头问:“大嫂，你说二嫂为了个丫头和娘杠上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张氏藏好眼底对黄氏的鄙夷，看了眼二房住的东屋，若有所思:“谁知道呢。” 第5章 神奇空间 东屋，苏婉半躺在炕上，灰色的棉被底下还有层干稻草。 李氏坐在边上满怀关切的给她拉了拉被子，还记得苏婉之前喊饿:“阿婉，娘去做饭，待会给你送粥来。” 苏婉沉默了会。 刚和向老太吵过架，她们家又不受待见，怎么可能吃得到晚饭。 去了灶屋李氏估计也会是遭受白眼和打骂，可不让李氏去，以李氏这种老实的性子肯定不愿意。 “娘，你小心点。” 李氏眼眶红肿，连忙点头应了声:“诶，娘知道的。” 苏婉在李氏走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她似乎进了一个虚妄的空间。 里面有果园和药品，苏婉心里升起无限欣喜，有点不可置信，这空间不就是她研究的产品么。 居然也跟着她来了！ 她找了圈，找到消炎药吃下，又去果园摘了几个果子吃下。 空间目前不大，但是可增长的。 除却一座房屋和果园，还有一片河流，只是河里还没有鱼虾，空间里很是僻静。 苏婉吃饱喝足有了点力气，又在水里洗了个澡，浑身舒坦 。 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这才出了空间。 她推开门，把坐在外面发呆的苏六郎叫进来，递出个桃子:“这是我在山里摘得，你在屋里吃了，别告诉别人。” “阿姐？” 苏六郎有点懵懂，捧着个桃子没吃:“那娘有吗？” “放心，我给娘留了。”苏婉看苏六郎明明自己很想吃，但还想着李氏，心里感动。 闻言，苏六郎这才开始吃，很是斯文。 苏婉出门朝灶屋那边去。 还没走进就听到争吵声，向老太尖利的嗓音夹枪带炮:“吃什么吃，大家都别吃了！” 李氏悲戚的道:“娘，我可以不吃，但阿婉和六郎得吃，他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不忍心看着他们挨饿。” “苏家这么多口人，就他们要吃？米缸没米了，要吃自己想办法去！” “娘，我们还没分家，钱粮都在你那。” 向老太嗓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哟，你这是想要钱还是想分家，要钱没有，想分家等你爹和连成回来再说！” 李氏哭着摇头:“娘，我不是这个意 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啥意思！”向老太三角眼勾着，阴毒万分。 “我看你就是惦记我那点银子，丧门星你钻钱眼里去了啊！这么爱钱怎么不答应把苏婉嫁过去，嫁了那五两银子我还能给你一半！” 李氏敬着向老太是婆母，又是个嘴笨的，急的说不出话。 苏婉把李氏拉到身后。 挺着小身板瞪着向老太:“奶，我们没分家，为什么吃的不分给我们，只看你们上房吃，我们饿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们要的不多，把肚子填一填就好。 这灶台上明明有这么大锅米粥和窝窝头，向老太就是偏心不肯给而已。 向老太厉声说道:“这家是我在当，我说不许吃就不许吃！” 苏婉眼中闪过几分讥诮:“原来是这样啊，奶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行了，我这就去找里正阿伯说奶虐待孙子孙女和儿媳妇……” 说着，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向老太脸色变了变，又拿了碗弄了碗粥和两个窝窝头，“拿去，丢人现眼的东西，真是饿死鬼投胎！” 第6章 喝鸡汤 端着粥，苏婉就和李氏回了东屋。 也不管向老太在身后跺着脚骂骂咧咧。 粥不多，李氏分成三份，自己那份最少，窝头也分了点边角料。 苏婉刚吃过果子不是很饿，把多的那份给了李氏:“娘，我不饿，你吃，明天你还要下地干活呢。” 她虽不是原主，但李氏的那份关爱她真切感受到。 李氏知道苏婉身体虚，不肯接，苏婉好说歹说，又拿了桃子出来，李氏这才流着泪把粥吃了。 苏六郎伸手擦着她的眼泪:“娘不哭，六郎以后肯定能让娘过上好日子的。” “好！”李氏转哭为笑，把苏六郎和苏婉拉入怀中，“是娘没用，让你们被欺负，娘对不起你们。” 吃过饭，娘几个收拾下才睡了。 苏婉又进了空间研究里面的东西，把里面的东西都摸熟了才退出来睡觉。 天还没亮，木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 “二嫂，今天可轮到你做早饭了，赶紧起来！”黄氏在外面大着嗓门，手也没停。 “来了！”李氏已经穿好衣服，正往外走。 向老太推开窗户，骂道:“叫魂啊，不知道小点声，老娘还要睡觉！” 黄氏乐呵呵的笑:“娘，我这不是叫二嫂起 来做饭吗，又不是我想吵您老人家睡觉的，要怪可别怪我。” 脏水可都往李氏身上泼，反正李氏那张笨嘴也不会辩解。 “砰——” 向老太用力关上窗户，责怪的声音依旧没小。 一刻钟后，苏婉也起床去帮李氏烧火，李氏想让苏婉多睡会，心疼她:“你病才刚好，来着灶屋干啥，快回去再睡会。” “娘，我可睡不下去，待会奶肯定又得骂。” 李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里难受，可还是想着向老太是长辈。 昨天要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让向老太下不来台。 娘俩正做着饭，向老太就爬起来站在灶屋门口用三角眼盯着她们，生怕粮食被偷吃。 吃饭时，向老太分好饭，心里还带着气，一句话都没说。 李氏早就习惯她这种态度。 只低着头不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过饭就得下地，苏婉病才好，李氏就揽过她的活让她在家里歇着。 在他们走后，苏婉背着框领着苏六郎上山准备去找点野味。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到了一片竹林。 她眼尖的瞥到了在竹林内有个大公鸡正在沟里喝水，用嘴啄了水又仰起头，身 上满是靓丽的羽毛。 很明显就是野鸡，大概有三斤左右！ “阿姐。”苏六郎也看见了，压着声音扯了扯苏婉的衣服。 苏婉嘘了下，轻手轻脚的拿着框就朝野鸡头顶罩去。 野鸡还在喝水，没有防备。 直到头顶一暗。 这才咯吱咯吱的狂叫！ “这下子今天的晚饭就有着落了。”苏婉拍了拍框，笑的眯起眼。 本来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应付晚餐呢，以向老太的性子，她们几个肯定又吃不饱，没想到这野鸡这么给面子。 提着野鸡苏婉又让苏六郎去烧火，自己则躲到角落里从空间里拿了锅碗瓢盆。 苏六郎只奇怪锅碗瓢盆哪里来的，但也没问。 只认真的烧火，反正阿姐不会害他。 这片山除了打猎的基本不会有人过来，苏婉放心的把鸡处理好，又炖在火边让苏六郎守着。 她则在山里转了半天。 其中她又碰上野母鸡在抱窝，她把整个窝都塞进了空间里安置。 又去溪边弄了小鱼小虾，通通放进空间。 她背着框回到苏六郎那，心里也感慨这好运是不是所谓的锦鲤？ “阿姐，你回来了！”苏六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停的吞着口水。 这鸡汤太香了！ 第7章 香气四溢 苏婉闻着味也默默地咽了口吐沫。 嘴巴本来就寡淡无味，现在一下子闻到香味就有点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她立即拿了瓷碗给苏六郎和自己弄了半碗汤和鸡肉:“吃完了咱们回家，剩下的留给娘。” 苏六郎满心欢喜的接过碗。 鸡汤上面飘着层金色的油，下面是奶白奶白的汤，肉咬起来入口即化，特别鲜嫩。 吃了半碗，苏六郎嘴巴里满是鸡肉味:“阿姐，要是奶发现肯定会抢走的。” 他虽然傻，但对向老太还算是清楚，知道这鸡汤若是拿回去肯定进不了李氏的肚子。 苏婉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的狡黠:“那就不让她知道，待会回去你……” …… 回了家，向老太第一件事就是翻了竹筐。 苏六郎手心里都是汗，眼巴巴的盯着那竹筐，他可是看到阿姐把鸡汤在放在竹筐里的！ 若是向老太翻出来的，娘就吃不上了。 那可是阿姐给娘留的鸡肉和汤！ 向老太刚从地里回来，手还没来得及洗，就耷拉着眼皮抢过竹筐。 看到里面除了几个不知名的野果子什么都没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这是什么东西，没逮到野兔什么的至少也割几把猪草，就这几个野果子你也有脸回来！” 苏婉只当耳边风，抄起野果子:“奶既然这么嫌弃 野果子那就给我，我和六郎晚上饿了还能填一下肚子。” 向老太眼皮狠狠的皱起:“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我！” 有总比没有好。 虽说这野果子又酸又涩，但也是吃食，总不能便宜这死丫头。 苏婉丢下竹筐就跑去灶屋给李氏打下手，又给苏六郎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屋子里待着。 反正苏六郎痴傻，向老太也不会针对他让他干活。 饭桌依旧是向老太分东西，一个人一个窝头，是最差的黑馍，吃起来都卡嗓子，还有几叠青菜。 粥基本上都有几粒米。 “芙丫头和蓉丫头今晚要回来，这些得给她们留着！” 说着，向老太又拿了几个馍馍放到边上。 苏婉只扫了眼就低下头。 芙、蓉是大房的生的闺女，可比他们二房金贵的多，这几天是去县城里姑姑家玩了。 眼下马上就要回来，向老太刻意留了点吃的。 吃过饭苏婉又洗了澡。 李氏正打算睡觉，就见自家儿子偷偷摸摸的凑过来:“娘，我和阿姐有好东西要给你。” 顺势，苏婉拿出陶罐。 揭开盖子，里面赫然是大块的鸡肉和鸡汤，香味四溢。 “咕咚——” 李氏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鸡肉这种好东西不是逢年过节根本吃不到。 而且就算逢年过节凭着向老太的偏心眼也只能分 到鸡脖子。 根本没肉！ 李氏能清楚的听到咽口水的声音，当下就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 想说偷来着，可又知道自家儿女不是那样的人，当下就住嘴。 苏六郎小声的解释，生怕上房那边的人听见:“这是阿姐抓的野鸡，我们在山里面炖的，奶他们不知道，娘你快点吃，味道可香了！” 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苏六郎有点吃力。 不过这句话是阿姐教他的，他在屋子里练了很久。 李氏敛着眼皮，内心挣扎要不要给上房送过去。 苏婉安静的看着李氏，没说话。 她知道李氏是典型的好儿媳，那种尊老爱幼的教育印在骨子里头，不然不会遭受打骂不记仇。 “娘，你快尝尝。” 苏六郎把鸡肉塞到李氏的嘴里，肉味在嘴巴里散开，随即，蜡黄的脸泪眼模糊。 送什么！ 这是她儿女抓的做的，上房那样的德行，有什么好送的！ “娘，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爹吃不到，心里有点难受。”李氏抹着眼泪，又往苏六郎和苏婉嘴里塞鸡肉，“你们也吃，别愣着，多吃点，你们正在长身体。” 三人把鸡肉和汤都吃了，肚子是难得的饱。 叩！ 有人敲门，娘三登时不再说话。 “谁？” 第8章 未婚先孕 “二嫂，芙丫头和蓉丫头回来了，娘让你们几个过去上房，赶紧来！” 黄氏大嗓门在外面响起。 李氏打开门，就要跟着黄氏走。 可黄氏鼻子一动，就觉得屋子里味道不对，立即往里头冲。 李氏心底微惊，怕她看到鸡骨头和瓦罐，忙拉着人:“三弟妹，你不是说娘还在上房等着么，我们走吧。” 黄氏视线扫过，没发现可疑的东西。 难道她的鼻子出错了？ 她明明闻到了肉味，还是鸡肉味！ “走吧。”黄氏讪讪的笑，还是觉得奇怪，要不是李氏拉着她肯定得把屋子里翻个底朝天。 苏婉盯着黄氏的背影，暗骂了句狗鼻子。 还好她手脚快，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嘱咐苏六郎在屋子里待着，苏婉也快步跟上两人。 上房，此刻正闹作一团。 苏芙扑在向老太的怀里哭着:“奶，我这可怎么办，这传出去我不得丢死人，我会被浸猪笼的，呜呜——” 向老太向来就宠苏芙。 这个孙女讨喜，嘴巧长得 又特水灵，能攀上高枝！ “你别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向老太拍着苏芙的背，眼睛都被苏芙给哭红了，“有奶在呢，你别怕，没人敢把你浸猪笼。” 苏芙抽抽噎噎的:“我怀孕了，是江公子的。” “啥！” 向老太大惊失色，嗓门都拔高了，撑起腰就去看苏芙的肚子。 “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怀孕，江公子是省城里的那个江公子吗？” “嗯。”苏芙低着头，牙齿咬的红唇泛白。 未婚先孕可是大罪，得浸猪笼的，她也怕，不然也不会六神无主的从省城跑回来。 向老太即便再偏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张氏抹着泪:“娘，阿芙这么做可是为了苏家的未来，江家是什么人家，阿芙如果能嫁过去四弟和二郎以后肯定能考出秀才举人。” 苏长福紧绷着脸:“娘，你可得给阿芙想个办法。” 苏蓉脸圆乎乎的，也拉着张氏撒娇:“奶，阿姐出此下策是想套牢 江公子的心，哪成想江公子吃干抹净就没信儿了。” 要不是意识到江公子不想负责，苏芙姐妹俩可还想在姑姑家多住段时间。 这穷乡僻壤的老家哪里比得上省城繁华！ “嘶！” 门口，黄氏无意识的掐着李氏的手腕:“芙丫头怀孕了？难怪回来的这么快，二嫂，你说说这都是啥事！” 李氏也僵着脸，对这件事很震惊。 “谁在外面！”苏长福猛地扯开门，狠毒的视线落在李氏和黄氏身上，“你们怎么来了？” 李氏反应木讷:“不是娘叫我们来的吗？” 向老太才不会叫人，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婉拉过李氏的手，知道李氏这是被黄氏设计了，立即大声回道:“是三婶说奶叫我们过来上房，说大姐和二姐回来了。” 黄氏脸色微变:“你这孩子，瞎说啥，我可没有叫……” “三婶，原来奶没叫我们啊，我们这就回去！”苏婉立即打断黄氏的话，牵着手脚冰凉的李氏回了东屋。 第9章 苏家芙蓉 一路上，苏婉声音极小的交代。 “娘，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去想，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去想。 李氏不想让女儿担心，点点头:“娘知道的，只是我怕你奶和你大伯他们会找我们麻烦，毕竟我们刚才都听见了。” 苏婉尽量安抚:“他们敢来我就敢揍他们！” 上房门口。 黄氏扭着屁股朝屋里尴尬的笑了几声，这才回了西屋，她刚才是想拉李氏这个替死鬼一起去听墙角的。 没想到被苏长福发现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刚回屋，黄氏就对苏长寿挤眉弄眼。 苏长寿躺在炕上，翻了个身:“听见什么了？” 苏三郎、四郎、五郎也凑过来。 黄氏扯着嗓子，生怕几个人听不见:“苏芙那丫头怀孕了，怀了城里江公子的孩子，如今人家不认账，她这才跑回来的。” 苏长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啥！” …… 上房，张氏和丈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狠意。 苏芙也沉着小脸。 李氏是个实诚人不会往外说，但黄氏那嘴巴可管不住: “奶，三婶和二婶知道了会不会往外说，我不想死！” 向老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们敢！” 说着又看向苏芙的肚子:“多久了？” “一个月。”张氏立即回答，显然对这件事清楚的很，“省城那边就只有姑姐知道，我们都没敢往外说，阿芙还得要名声。” “哼！” 向老太气的头晕脑胀，拍着桌子:“你们知道要名声就不该做出这种丢人的事，这可怎么办，玉儿有没有带信回来？” 苏玉就是向老太嫁去省城的大女儿。 “有的。”苏芙顾不上哭了，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向老太。 向老太不识字，让苏长福念。 听完信，向老太死死地皱着眉:“这件事得先告诉你们爹，得让他回来，我做不得主。” “娘，可千万不能告诉爹，爹若是知道还不得把阿芙打死！”张氏已经跪在地上抓着向老太的脚腕，“娘你就可怜可怜阿芙吧！” 苏长福也求:“娘，阿芙都是为了苏家才这样做，你不能这么狠心。” 苏蓉:“奶……” 向老太被哭的一个头两个大。 心底也清楚苏老太爷是个什么脾性，若真闹到他耳边 去，苏芙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这可是最疼爱的孙女，的确动了点恻隐之心。 “别哭了，都回去睡觉去，明天再想办法，长福，你去警告下那两个婆娘，别长了张嘴就去外边到处说，特别是黄氏！” “诶，我这就去！”苏长福应了声，就忙不迭的去挨个敲门。 躺在炕上的李氏半撑起身子。 “大伯哥，我今晚啥都没听见，你放心。” 等人走后，苏六郎好奇的看向苏婉和李氏:“娘、阿姐，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事。”苏婉朝他笑了笑，又让他回隔壁房去睡，“明早我们继续去逮山鸡，你早点休息。” 苏六郎想到鸡汤的美味，重重点头:“好！” 睡梦里有很多肉往他嘴里塞。 馋的他直流口水。 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仔细的说了会话，才沉沉睡去。 …… 翌日，苏婉起了个大早，和苏芙也算打了个照面。 苏芙坐在椅子上，像个金枝玉叶千金小姐。 “你去打盆洗脸水来，我姐要用！”苏蓉趾高气扬的使唤，做惯了这种事，看苏婉没动，翻了几个白眼，“聋了啊，杵在那干啥，还不赶紧去端水来！” 第10章 高攀不起 苏婉端着木盆给自己洗脸，像没听见。 苏蓉气了个倒仰，立即上前抢木盆:“和你说话呢！” “自己要洗脸不知道自己去打水？没手没脚么！”苏婉用力打开苏蓉的手。 “你！”苏蓉没想到向来听话的苏婉居然会抵抗，惊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嘴巴不利索就别说话了，免得别人听得心烦。”苏婉端着洗过脸的水往前递，“喏，要水是吧，这给你，慢慢洗！” 说完，转身就走。 苏蓉看着苏婉的背影，只觉得这死丫头变了！ 她端着木盆，看着里面的脏水，狠狠地跺了跺脚。 苏芙拧着眉，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阿蓉，别和她置气，以后我若当了江家少夫人，肯定会给你买几个奴婢伺候。” 她肚子有个孩子。 即便江同禄不肯认，那她也能让向老太给她想办法！ 苏蓉立即给苏芙打了新的洗脸水:“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哪像苏婉这个死丫头！” 苏婉冷笑，苏蓉声音肆无忌惮，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朝代未婚先孕就和秦楼楚馆里那些妓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比 妓子还不要脸。 也不知道苏芙哪来的脸嘚瑟。 “哐当！” 天刚大亮，就有人把苏家的大门敲得哐哐作响。 那扇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几乎要被拍裂， “开门开门！” 苏长寿吊儿郎当的拿下门栓:“大清早的谁啊！” “人呢，把我人给我交出来！”郑四郎驼着背，领着郑家人急赤白脸的吼，“姨母，你可是收了我家彩礼，怎么不把人给我送过来！” 看到是郑家人，苏长寿心虚的把向老太从上房给叫了出来。 向老太也自知理亏:“四郎，婉丫头不愿意姨母也没办法逼着她，这五两银子还给你……” “我只要人！”郑四郎黑着脸，贪婪的视线扫过苏婉。 苏婉长得黑瘦，模样俊俏，只不过脸还没张开，比不上旁边又白又嫩的苏芙苏蓉两姐妹。 最后，郑四郎眼中窜出猥琐之色。 赤裸裸的盯着苏芙和苏蓉，眼神不言而喻。 “婉丫头不愿意，那就换人，她俩随便给我一个都行！”郑四郎咽了口吐沫，“姨母，你也不想让你外甥打一辈子光棍吧？” 向婆子挤出人群，扒着向 老太哭:“姐，我们可都是说好的，昨儿个我们还在家等着童养媳上门，你怎么就突然变卦了！” 苏芙仗着肚子里有种，不担心会被塞给郑四郎。 苏蓉却脸色剧变:“奶，我才不要嫁给他，弯腰驼背不说，还好赌成性，郑家的房产都被他给败光了！” 向婆子瞪向苏蓉:“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男人本性如此，有啥好说的！” 向老太凌冽的瞥了眼苏蓉。 长辈说话哪里有小辈插嘴的份，不过苏蓉虽然没有苏芙长得好，但也能攀上高枝。 怎么可以便宜郑四郎这窝囊废？ 立即就给张氏使眼色。 张氏心领神会，笑呵呵的道:“阿芙和阿蓉我还打算再多留几年，姨母，你还是问问阿婉这丫头！” 苏婉眼睛一眯。 说来说去，还是把包袱甩到了她这边！ 向婆子知道二房不得宠，自家姐姐肯定不会嫁这两个模样白皙的孙女。 心里盘算着要不把苏婉带回去得了。 总比没有的好！ 苏婉嗓音轻轻地，笑着道:“姨婆，谁收的你彩礼你找谁要人去，和我可没关系，你家我也高攀不起。” 第11章 欲图不轨 向婆子左右打量了眼。 正要说话，郑四郎就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苏芙、苏蓉:“娘，我不要她，我要那两个。” 苏蓉脸色变得铁青。 这郑四郎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婉抿着唇，按住想说话的李氏，站在旁边。 向老太果然没憋住:“四郎，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学着挑三拣四！”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会照照镜子呢。 对于这个外甥她本来就看不上眼，要不是看在自家妹子的份上，向老太早就拿了棍子打出去。 郑四郎舔着猥琐的脸凑过来:“姨母，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反正我不管，你收了我的银子就必须把人给我交出来！” 向婆子最疼郑四郎这个幺儿，他说啥就是啥:“姐，我这辈子也没求过你，就求你这次！” 苏蓉看事情不对劲，立即求助的看向张氏。 她才不要嫁给这驼子！ 张氏也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生怕向老太被说动:“娘，年初的时候，镇上可有户人家来找过我，说的阿蓉……” 话说的隐晦，怕万一好事 没成玷污了苏蓉的名声。 向老太心思活泛，明白过来张氏是在暗示她镇上有人看中了苏蓉。 镇上的人家可比郑家好得多！ “妹妹，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如果喜欢婉丫头就把她带回去。” 苏婉冷笑:“奶，你是忘了里正说的话了吗！” 向老太脸色一黑:“这是我们的家事，我想咋做就咋做，你个贱丫头哪来的这么多话！” “娘！”李氏嗓音含着悲愤，没想到向老太这么不讲信用。 向老太朝自家两个儿子使眼色，让他们看住苏六郎别去通风报信:“妹妹，这丫头你就绑回家去，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五两银子不亏的。” 这老太婆又想绑她，看来是还没吃够教训！ 苏婉似有若无的朝苏芙瞥了眼:“奶，昨晚的事——” “爹，赶紧把她嘴巴给我堵上！”苏芙心头猛地一跳。 院子里可都是郑家人，苏婉若乱说话，她的秘密肯定兜不住，到时候死的就是她！ 苏婉小身板格外灵活。 已经绕到灶屋，手里拿着火折子和油:“你们敢过来我就 把屋子给点了！” 火折子已经点燃，扔到油上肯定得着起来。 向老太觉得她不敢，还是让两个儿子往前冲，苏婉眼睛一眯，手脚麻利的把火折子扔在柴垛上。 “你这死丫头，你居然敢放火烧房子！”向老太看着红色的火苗，一拍大腿，气的直哆嗦，“快灭火，快点去打水！” 苏婉却不怕，淡然自若的看向向婆子:“姨婆，这火我什么地方都敢点！” 向婆子心里一个激灵。 这死丫头在家里都敢这么做，娶回家岂不是得鸡飞狗跳！ 那可不行！ “你快把五两银子还我！”向婆子撕扯着向老太，“我不要了，我谁都不要了！” 向老太嗜钱如命，舍不得那五两银子:“都进了我兜里你还想要回去，是你不要的，又不是我不给，没门！” 郑家的人也过来帮忙抢。 一来二去，向老太的衣服都被撕破。 眼睛鼻子被指甲勾出血，头发凌乱的杵在脑袋上，像个疯婆子瞪着儿媳儿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我！” 苏长福呆呆地:“那这火不救了？” 第12章 放火烧屋 “哎唷！救火救火，这丫头看我待会怎么收拾她！” 向老太骂骂咧咧。 战斗力惊人，可双拳难敌四手，荷包里的碎银都被向婆子给抢了过去。 苏婉看着这一幕。 冷冷的扯了扯唇，心里只觉得好笑，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李氏作为儿媳，也上前拉架，脸上还挨了几个巴掌，苏婉本来想去帮她，但想想就顿住脚步。 看着火势比较打紧。 她虽点火，但也不想把房子都给烧了，不然她和娘还有弟弟住哪？ “砰！” 溪水村不大，着火了立即就有人提着木桶过来救火。 推开木门看到里面的这幕就愣住。 一个大娘看着衣衫凌乱的向老太问:“这是咋了，怎么打起来了？” 向老太慌忙裹好衣服,从地上爬起:“这帮强盗抢我的银子，还烧我房子，快救火！” 众人觉得奇怪。 也都认识郑家人，这不是向老太妹妹的婆家么，姻亲怎么会抢东西。 苏婉也感慨向老太脸皮比城墙厚，还把防火的事情按在郑家头上。 火不大，烟比较大，很快就被扑灭。 “娘，你没事吧？” 李氏朝苏婉摇摇头:“阿婉，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我不这么做怎么 能吓住他们？”苏婉神色平静，“我不这么做就会被郑家人绑走，娘难道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娘，好心不是用在坏人身上的。” 李氏讷讷的闭上嘴。 蜡黄的脸上多了抹羞愧:“是娘不好，让你们过的这么辛苦。” “娘，我从没怪你。”苏婉叹了口气，知道李氏又想多了，“我只是在告诉你，有些事必须得硬着来，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 李氏眼眶红了红:“娘知道的。” “里正来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小伙子叫了声，众人散开一条路，里正左右看了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沉着脸看向向老太:“婶子，我不是让你把银子还给郑家吗？” 向老太扭曲着脸:“我给，我又不是不给，他们一上来就撕我的脸，还想绑婉丫头，婉丫头气不过点了灶屋，我有什么办法！” 好一招歪曲事实！ 向婆子抖着嘴:“姐，好歹我们也是姐妹一场，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你还知道我们是姐妹呢，刚才挠我脸的时候怎么不说！” 郑四郎看自家娘落了下风，也帮腔:“姨母，你早点把钱拿出来哪里会有这么多事，不肯嫁孙女就早点说，我又不是找不到媳妇！” 啧！ 众人鄙夷的看向郑四郎，就这德行，能找到也不会等到现在。 溪水村的看客们基本都偏向向老太。 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人。 里正看向苏婉，苏婉就红着眼眶直抹泪，什么都不说，但这幅模样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苏婉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去拆向老太的台。 里正扭头看向郑家人:“既然你们银子已经拿到了，就赶紧离开溪水村，以后都别再来，还有这灶屋被烧毁的地方你们赔个十文钱！” 郑四郎骂道:“又不是我们烧的凭什么要赔钱。” 里正咬着牙:“事情因你们而起，你不赔谁赔，别以为我们溪水村好欺负，你不赔钱就走不出村子！” 郑四郎脸色青黑转白。 被气的！ 向婆子知道事情棘手，掏出十文钱扔在地上:“给，你们这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 向老太见到钱就跟猫闻到了腥味。 手脚麻利的把十文钱攥进手里。 而郑家人气势汹汹的来，犹如过街老鼠的走。 里正领着众人离开，大娘们凑到一团开始八卦:“你们刚才瞧见没，向老太的衣服都被扒的只剩里衣里裤了，啧啧——” 向老太掐着铜板站起身，恶狠狠的瞪向苏婉:“贱丫头，你给我过来！” 第13章 鱼投背篓 “奶，有事？”苏婉漫不经心的顿住脚步。 向老太扬起手。 意料之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苏婉掐着向老太的手腕，往后一推，又重又狠:“想打我？” “黑心肝的死丫头，哎唷，我的老腰啊！”向老太哭天抢地的扶着腰，疼的冷汗直流，“苏婉，你给我滚出苏家，我们苏家没有你这个孙女！” 苏婉撇撇嘴，把向老太的话当成耳边风。 拿了背篓就牵着苏六郎上了山。 李氏知道在向老太跟前讨不到好处，也拿着锄头下地。 苏芙扶着向老太往上房里走:“奶，刚才你听见没，苏婉差点把我的事情就说漏嘴了。” “那个死丫头！”向老太撑着腰，三角眼倒竖，“等她爹回来，我一定要把她给卖了！” 苏芙笑眯眯的给向老太打着扇子:“奶，我倒是知道有处好人家，把她卖过去能有十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分红拿。” “啥地方？” “给县城里大户人家当洗脚丫鬟。” 刚才苏婉那番作为可是给她提了个醒，绝对不能再把人 留在这了，不然肯定会出事。 …… 苏婉上了山，来到昨天的地方。 居然有两只野兔掉在她做的陷进里，她让苏六郎去摘了些野果子，自己则把公野兔烤了。 皮毛和母野兔则扔进了空间。 野兔烤的酥脆金黄，肥嫩多汁，敲了下皮就从中间裂了道缝。 她涂了点孜然香料，味道简直绝了。 割了条小腿递给苏六郎:“吃吧。” 苏六郎眨巴着眼，吃的满嘴都是油，而苏婉则在河里抓鱼和虾米，苏六郎嗦着骨头，拿了根棍子和线，用蚯蚓在溪流旁钓鱼。 “姐！” 片刻，他惊叫一声。 苏婉抬头看过去，就看见苏六郎有点站不稳，手上简易的鱼竿在不停地晃动。 显然是有鱼上钩了。 苏婉想都没想，用背篓装了起来，然后她就傻眼了。 除了苏六郎钓的那条鱼，还有条大草鱼自己跳到她的背篓里。 啥情况？ 鱼也赶着给她送口粮！ 苏婉趁苏六郎不注意把一条小的放进了空间里，大的装在里头回去交差，这样李氏也能喝到一 口新鲜的热鱼汤。 重新布置了会挖的陷进。 苏婉这才开始找草药，苏六郎的病能治，但还需要很多药材，有几味药材很难得。 配合药材再施以针法苏六郎的痴傻病就可以痊愈。 姐弟俩在山上呆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回家，可木门紧闭，敲了许久里面都没人开门。 苏六郎懵懂的眼神里面闪过疑惑之色。 苏婉把背篓递给苏六郎，踩着石头爬上墙头，一弯腰就跳进了院子里，这古代的屋墙比现代要矮很多，大概一米五不到。 咯吱！ 她推开门，把苏六郎带进屋。 “娘？”苏婉直接冲到东屋和灶屋，都没发现李氏的身影，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心底没由来的泛起慌乱。 她想都没想就去了上房，里面竟然已经在吃晚饭，坐满了一桌子人。 唯独少了李氏的身影。 苏芙看见苏婉，眼睛都微微眯起:“三妹和六弟回来了，快坐下来吃饭。” 苏婉冷着眼盯着饭桌上的每一个人。 身影宛若寒冬腊月的湖底。 “我娘在哪！” 第14章 突生变故 “啪！” 向老太听着她语气就不喜欢，筷子弹了几下从桌上掉在地上。 “你这啥态度，你娘在哪我咋知道，她一个大活人我还能藏起来么，我不说她偷懒不做饭都算不错了！” 向老太像吃了火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嘴巴里吃的东西都从齿缝间喷出。 苏婉拧眉，要不是顾忌着当朝律法，她都能把向老太打趴下。 “阿婉，你娘出事了，赶紧去地里瞧瞧吧……” 有个大娘在门口扯着嗓子吼，苏婉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 而屋内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却依旧吃着菜，纹丝不动。 …… 李氏整个人昏迷在地埂上，周边是洒落在一地的天然肥。 那股子味道充斥鼻尖。 闻着就令人作呕。 苏婉快步走过去，好在李氏身上没伤和农肥:“娘！” 她探手给李氏号脉，察觉到脉象她有点惊异，李氏居然怀孕了！ 因为过于劳累，胎像不稳，有滑胎的迹象。 趁着别人还没跑到，她在李氏的人中掐了把，又给她喂了点空间里的灵泉水。 李氏 这才醒过来，觉得眼前黑压压的:“阿婉，我这是怎么了？” “娘，你晕倒了，你怎么现在还在地里干活。” 李氏揉着太阳穴，深吸了口气:“你奶让我把茅厕清干净，不清干净不让我们吃饭……” 说着她就要去拿扁担和木桶，脚步虚软，很不稳。 苏婉拽住她，若再让李氏劳累下去，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会保不住:“娘，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大概两个月吧，你问这个干啥？”李氏蜡黄的脸上多了抹红意。 片刻，她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手摸上腹部:“阿婉，你的意思是说娘有了？” “啥？” 传信儿的大娘来得迟，气喘吁吁的:“你有了？这可是好事，快别累着了，快回家歇着，你婆婆也真是黑心，这种时候还让你干重活！” “我娘她也是不知道……” 大娘翻了个白眼:“就算知道还不是照样把你当驴子使唤，你可别再替她说好话，她是啥德行整个溪水村的人都知道。” 李氏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苏婉朝大娘道了声谢:“王婶 ，谢谢你传信，不然我娘这胎可能就不保了。” 王氏立即摆手，说不打紧。 然后又看向李氏的独子，摇头叹气，当媳妇的就是难，特别是遇上向老太那种婆婆，就更难了！ 苏婉提着木桶和扁担和李氏回了苏家。 李氏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吃着苏六郎递过来的温水和兔肉，有点心不在焉。 “阿婉，娘这心有点不踏实，总觉得慌得很，是不是要发生啥事了？” 苏婉安抚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李氏朝苏婉笑笑，还是觉得心慌意乱。 夜色降下，不等上房的人找麻烦，大雨就毫无征兆的倾盆而下。 “砰砰砰！” 有人把木板门砸的比雷声还要大:“向老太太，开开门，你家老爷子和二儿子回来了！” 东屋距离大门比较近，声音也听得清楚。 苏婉一下子就从炕上爬起，李氏和苏六郎动作也快:“你爹和你爷回来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苏婉穿着外衣。 心底奇怪，苏连成和苏老爷子不是在隔壁县给别人运木材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第15章 不如不救 上房西侧。 苏芙惴惴不安的挽着张氏的手:“娘，你说爷突然回来是不是知道我的事？” 张氏察觉到苏芙吓得手脚冰凉，心如刀绞:“阿芙你别怕，就算你爷知道了，娘也会豁出这条命护住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苏芙红着眼，泪珠挂在眼角处:“我不要被浸猪笼，娘，你救救我！” “嘘！”张氏猛地捂住苏芙的嘴，示意她小点声，“我先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在这里待着别出去，阿蓉，你陪着你姐。” 苏蓉凑过来，握住苏芙的手往炕上拉。 “姐你肯定是想多了，爷哪有这么快知道的，就算是苏婉告密传到隔壁县城也得一天一夜呢！” 苏芙逐渐回神，手指才有了温度:“阿蓉，你说我怀这个孩子究竟是对是错，我要不要把他偷偷打了，这样我能重新找个人家。” 苏蓉不赞同的看着她:“重新找个人家能有江家好？姐，你若是生个男孩，还怕江家不认？” 苏芙咬唇。 觉得苏蓉说的对，若一举得男，江同禄肯定能把心 放在她身上！ 上房正屋。 轰隆隆—— 此时，电闪雷鸣，雨下的更加大，屋子里的气氛诡异万分。 苏老爷子低着头坐在门槛上:“搬树的时候有棵树从我上面倒下来，连成为了救我砸到了腿和腰上，镇上的大夫救不了，让我把他运回来……” “成哥！” 李氏惊叫一声，双眼一翻，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好在苏婉眼疾手快扶住了李氏，不然后脑勺都得砸在地板上。 “救不了是啥意思？”向老太皱着眉，看向昏迷中的苏连成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是他不能活了还是以后会变成残废？”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就算救活了下半辈子也得躺在炕上！” 李氏悠悠转醒。 奋力冲到苏连成身边，手捏着他的手，又不敢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人心酸。 “娘，求你给我点银两，我带成哥去县城看病！” 像是想到什么，李氏朝向老太那边看过去，脑袋不要命似的砸在地上。 向老太撇撇嘴:“你没听到你爹说吗，就算救活了他后半辈子也得躺在炕上，花那冤枉钱干啥，还不如不救！” 躺炕上就 相当于白养一个废人。 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和钱养废物，还得花时间伺候！ 若李氏去伺候不就又等于少了个干活的人，这样算起来二房就只有苏婉是个劳动力。 光凭苏婉能挣到几个钱？ 李氏把头磕的邦邦响，看向老太没有反应，又朝苏老爷子磕:“爹，连成可是为你挡灾的，你不能见死不救，他还能活！” “唉！” 苏老爷子长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朝向老太挥手:“去把那盒子拿来。” “老头子，那可是我们的棺材本，拿出来我们以后该咋办！”向老太一百个不愿意。 “钱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赚，这人没了……” 向老太刻薄道:“赚？谁给我们赚，他救活了也得躺炕上，就凭这母女俩能赚到多少钱，你别忘了，六郎还是个傻子！” 苏六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爷，救救我爹！” 他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看到苏连成满身是血就觉得害怕。 就像那天苏婉躺在炕上怎么叫都不理他。 苏老爷子终是心底不忍，苏连成是为了他才受伤的:“去把木盒拿来，你不拿我就自己去拿！” 第16章 亲情凉薄 “我不拿，要拿你去拿！”向老太打死都不愿意去拿装银子的木盒。 把棺材本拿出来救这残废，她不愿意！ 她四儿子还没娶亲！ 还得上学交束脩费，都得给他攒着，这苏连成都快死了，为啥还要花钱去救！ 苏老爷子看了眼自己的老妻。 转身就朝床头那边去拿木盒子，向老太看他真的要拿，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又是抓头发又是扯衣服砸东西。 “天老爷，这都是要我的命啊，谁都惦记我那点棺材本，你拿雷劈死我得了，留着我这条命干啥！” 苏老爷子愣在原地。 扭头瞪向自家老妻，又看看地上额头都磕出血的李氏和苏六郎。 苏长福和苏长寿对视一眼。 “爹，娘说的也对，二哥都变成这样了，救和不救有啥区别，还不如让他走的顺畅点，变成残废活着不也是种折磨？” 苏老爷子冷眼看着苏长寿:“你咋这么冷血，他是你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长寿摸了摸鼻子，不敢和苏老爷子顶嘴。 张氏姗姗来迟，冲到向老太身边:“娘，你这是咋的了，哭什么，哎哟，二弟怎么全身都是血！” 苏婉嘴角扯了扯，想笑 。 这张氏明明在外边听了半天才进来，现在还装作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演技好！ 她走到苏连成手边，伸手搭脉，又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他身体的骨头。 还好，不算太严重。 只要给她点时间就能让苏连成安然无恙！ 苏婉心底有了一番打算，既然苏家这么无情，那就用不着留在这。 得分家！ 看着苏连成满身是血的模样，苏婉心里有种悲哀的情绪，眼眶鼻子都开始发酸，她明白，这是原主留下来的情绪。 放心，我会治好爹，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苏婉手指在苏连成脖子处按了按，没多久，就看见他眼皮子动了动:“娘，爹醒了！” 李氏瞬间就不哭了。 抹着眼泪扑过来:“成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啥地方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 苏连成张了张嘴，嗓音沙哑:“香茹，阿婉，爹、娘——” 李氏泪如泉涌:“你快别说话了，爹，求求你给我银子，十两就够，我不要多！” “十两还不多！”向老太嗓音拔高，就像有人在要她命，“没得商量，都这幅鬼样子还治啥治，抬到你屋子里去，是死是活不关我事！” 李氏赤红着眼:“娘，你就这么狠心！” 向老太被她这模样有点唬住。 登时拍了拍桌子:“你眼珠子瞪这么大吓唬谁，要死啊！” 李氏身子抖了抖，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连银子都要不过来。 苏连成只是看了会就明白过来是啥情况。 他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年到头干活挣的钱都给了向老太，没想到他如今为了救亲爹受伤还得靠妻儿跪在地上求亲娘给钱治病。 而亲娘分文还不肯给！ 就向老太那模样，怕是巴不得他直接死在外面。 苏连成觉得心里又恨又无奈:“香茹，别求了，我不治了……” “说什么话，拿着，快去县城！”苏老爷子抄起两个碎银子就递给李氏，也不管向老太在地上撒泼，“快去救，你们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的话你们也别在意。” 刀子嘴豆腐心？ 苏婉都不想拆穿苏老爷子这句话，立即出门去王婶子家借牛车。 李氏也想跟着去。 但苏婉穿好蓑衣，把她拉到东屋:“娘，现在外面下着大雨，你还怀着孕，去了也不顶事，万一见了红我还得多照顾一个人，让六郎跟着我就行了。” 第17章 不速之客 嘴皮子磨破了，李氏才同意没去。 苏婉趁着夜色，赶着牛车出了门，路上的视线并不好。 她并没有去县城。 而是来到一处熟悉的山洞，和苏六郎扶着苏连成坐了进去。 苏连成全身都疼，特别是下半身和腰，稍微一动就疼的忍不住轻哼，他不知道苏婉为什么带着他来山洞。 但心底知道他是治不好。 能给她们娘仨省点银子是点银子！ 苏婉升起火，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爹，我能治好你，你信我吗？” 苏连成听到苏婉这么说心中就升起自信:“爹相信你。” “好，那你忍着，待会会有点疼。” 苏婉吩咐苏六郎去外边望风，虽然这么晚又是大雨夜不会有人过来，但也得以防万一。 她避开苏连成的视线从空间拿了麻醉剂打在苏连成的腰上。 没多久，苏连成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先把腰上伤口清理干净，又用碘伏消毒，最后再给腿上正骨，用块板子固定。 做完简易的手术已经到了后半夜，外边的雨下的愈发大。 哗啦啦—— 电闪雷鸣的，也在这时，苏六郎从外边走了进来，小脸上很是紧绷:“阿姐，有人！” “别说话！” 苏六郎刚把话说完，就有人袭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苏婉心里一惊。 没 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看起来身份还不简单，是个不速之客。 百里青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左臂有道泛黑的伤口正在往下滴血。 “这位壮士能不能放开我弟，我弟痴傻，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苏婉也摸不准对方的脾性，只能先行试探。 手已经在摸索可以防御的武器。 百里青眼睛闪了闪，看了眼怀中的苏六郎，嗓音微沉:“你保证他不叫我就放了他。” “我保证！” 百里青松开手，苏六郎立即红着眼眶朝就苏婉那边扑过去，明明自己在怕，但还是挡在苏婉和苏连成的跟前。 几人相顾无言。 苏婉拉着苏六郎紧靠着昏睡中的苏连成，满身警惕的盯着百里青，生怕他乱来。 百里青抽了口冷气，他伤的不轻，而且还有毒，此刻眼前眼花缭乱，要不是意志力撑着他，早就昏死过去。 “你中毒了！” 苏婉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百里青一直没对他们下杀手，估计也不是坏人。 她试探的走过去，看了眼伤口。 “唰——” 百里青费力的抬起手，那把软剑就这么抵在苏婉的胸口处:“离我远点！” 苏婉神色不变:“你的毒再不解就会攻入心脉，届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的命。” “ 你能解？” 百里青满腹狐疑，这小丫头看起来只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小身板又黑又瘦，五官倒是长得不错，但过于稚嫩。 看起来不像会医术的人。 苏婉手已经摸上百里青的手臂，用小手术刀割在伤口的腐肉处:“忍着点痛！” 百里青额头都是虚汗。 卷起衣袖就咬在唇间，硬生生的忍了半个时辰。 他盯着苏婉，愈发好奇，这小丫头看起来也不大，怎么这么成熟稳重。 苏婉替百里青包扎好伤口就拿出一片白色消炎药。 心里盘算着百里青的身份，她在这个朝代还太弱，必须得结交些朋友，这样以后出了点事还能有些照应。 而不是只能跪在地上求人。 百里青没见过消炎药，有点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苏婉抿唇:“能让你伤口不再变质的药丸。” 百里青没有怀疑，将药丸吃下，他靠着石壁眼睛轻轻地眯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着苏婉。 他整个人都透着冷意，像柄锋利的剑。 随时都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咻——” 苏婉下意识接过百里青扔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和一袋银两。 正要问。 百里青已经消失在黑夜雨幕中。 层层叠叠，山峦叠嶂，雷雨萧萧，走的如来时般悄悄。 第18章 讨论分家 苏六郎睁着困倦的眼睛朝外边看:“阿姐，那人走了。” “嗯，你也睡会，我来守夜。”苏婉让苏六郎和苏连成躺在一块，自己则守在外边。 洞外是黑夜雨幕。 雷声滚滚，喧嚣无比，吵得人心底发闷。 她心里清楚，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个善茬，身上有伤还不让六郎叫唤，那只能说明有人追着他。 现在她只希望外边雨水能冲刷刚才男人的行踪，让另外一拨人找不过来，她不想被卷入麻烦。 好在，一晚上过去没人找来。 苏婉把玉佩和银两收到空间，又趁着夜色去了镇上买了治疗腿伤的药材匆匆回到洞穴。 把买的热乎肉包递到苏六郎那边:“赶紧吃吧，吃完我们回去。” “阿姐，你也吃。”苏六郎眨巴着眼，分了一半给苏婉。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苏婉顿了顿，看苏六郎还要给爹娘留，立即阻止，“爹和阿娘我都留了，这个是你的，不用留。” 肉包有成人拳头大，让半大小子吃再喝点水正好能填饱肚子。 若再给别人分铁定是会挨饿的。 苏婉可见不得自 家弟弟再饿肚子，她想过了，绝对会想尽办法让这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苏六郎不疑有他，捧着白面肉包吃的满嘴都是，味道香的连舌头都要分不清了。 苏连成还没醒，苏婉试了下额头温度，都是正常的。 他身上的伤的确很严重，若不是她，换做当代的郎中大夫苏连成的命肯定得交代在昨晚。 “阿婉？” 苏连成悠悠转醒，眸底全是红血丝，唇角惨白的毫无血色:“我这是还活着吗？” “阿爹，你感觉怎么样，你的腿还有没有知觉？” “疼。”苏连成想要站起身，但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侧着身看着姐弟俩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苏婉拿了个包子递过去:“有我在你就不会死，昨晚有个老爷爷进我梦里教了我医术，告诉我你的腿只要好好养着就能重新站起来。” “老爷爷？是仙人吗？”苏连成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朝代是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北靖国，但佛法盛行。 仙人入梦这个理由很容易让人相信。 苏婉小脸紧绷着:“或许是吧，爹，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 “啥事？” 苏连成吃了口包子就停下，打算给李氏留着，见自家女儿脸色紧绷，心底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会回去你得提分家！”苏婉见苏连成神色不太好，又连忙出声，“阿娘又怀孕了，你的腿又变成这样，奶肯定不会白养着我们。” “届时肯定会让阿娘做更多的活，爹，你想那样下去，阿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能保得住吗？” “就算你不提，奶肯定也会提分家，到时候你只要答应下来，把我们应得的分到手就好。” 苏连成又惊又喜，还带着心酸。 他知道苏婉说的是实话，但又觉得心疼，苏婉才多大啊，这就要考虑这么多事。 以前这个女儿懂事乖巧不爱说话，如今怕是被他娘欺负狠了，这才被逼的没有办法。 “你阿娘有身孕了？” 苏婉点头，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她要趁此机会逼苏连成下决定:“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娘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考虑！” 苏连成把包肉包的油纸捏的很紧:“阿婉，就是得为你阿娘考虑这个家才不能分！” 第19章 半信半疑 苏婉眸光灼灼:“爹，你是觉得你腿废了做不了活养不了我们和阿娘吗？” 不用想，苏连成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腿废还不识字在这个朝代就相当于废人，农家当家人缺少劳动力就相当于失去半条命。 见苏连成不说话，苏婉又继续劝说:“奶如果要分家，爹你坚持不分只会让我们和阿娘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 苏连成眼眶通红的盯着儿女。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一事无成，儿子又是个痴傻的，女儿也是个瘦弱的，谁都靠不住。 哐当！ 他抬起手恨恨的砸在草垫子上，恨自己无能:“阿婉，是爹没用啊！” “爹，我答应你，只要你同意分家，我一定能照顾好阿娘和弟妹，你的腿我也能治好，我相信仙人不会骗我。” 苏连成微愣。 又点点头:“好，爹同意分家，咱们现在就回去！” 从洞穴回到苏家已经是中午时分，因为要照顾苏连成，苏婉赶着牛车走的很慢。 果不其然，父女几 个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和李氏说句话，就见黄氏扭着腰肢大着嗓门出现在东屋门口。 黄氏贼眉鼠眼的朝屋子里看:“二哥二嫂，娘让你们去上房，赶紧过去，别让老人家久等！” 苏连成心里泛着寒气。 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叫他们过去是要说什么，李氏也不傻，也知道里面的含义，悲哀的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朝外走。 “三弟妹，让三弟和大哥来抬一下，成哥现在还走不动路。” 黄氏嘴上迎合这就来，心底却在腹诽:“不是走不动，是废了，能捡回一条命都算不错咯，啧啧！” 她已经从苏老爷子那里听了一耳朵，知道砸在苏连成的树特别大，没当场死还抬回家了都算不错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上房。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高坐在炕上，冷着眼朝板子上的苏连成看:“连成，觉得怎么样，郎中咋说？” “郎中说我的腿好不了了。”苏连成说着和苏婉商量好的说辞，他说的真真假假，毕竟 没有去看过郎中。 腿是他的，他自然知道有多严重。 苏婉说他腿能好，他也不确定，只能半信半疑，这么一想，整个人就耷拉下去，没有精神。 向老太只觉得晦气，苏连成躺着的板子还是苏婉之前自尽躺过的:“既然好不了就把你拿去的碎银子还给我，省得丢了！” 自家娘居然都不问他一句，只让他还那些碎银子。 苏连成再孝顺在这个时候也觉得心里头发凉，这么多年他没少干活，赚的银子都是在向老太手里！ 他昨晚只不过拿了二两碎银子就被追着要。 凭啥？ 苏婉也觉得讽刺:“奶，那二两银子我给爹买药了，爹的腿虽然好不了，但身子也得药材来补，不然他真的就活不了了，你也不想看爹不治而亡吧？” “你这贱丫头！” 向老太被堵了口气不上不下，气的抄了鞋底子朝苏婉的方向砸。 不给亲儿子治病这种名声一旦传出，她在这溪水村都不用待了。 这贱丫头真的是能气死个人！ 第20章 于心不忍 苏婉这句话不是说给向老太听的，而是说给苏家真正的当家人苏老爷子听的。 苏老爷子比向老太明事理。 “吵啥，还嫌事情不够大！”苏老爷子手重重地拍在矮桌上，瞪了眼喏喏的向老太，“老二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花多少银两都值得！” 向老太不敢和苏老爷子叫板，只能深吸几口气:“咱们老苏家不养无用之人，把老二一家分出去，东屋就给他们住！” 苏老爷子看看苏连成又看看向老太:“你胡说啥呢！” “爹，娘说的也没错，老二现在都变成这样了，我们也没道理白养他们一家，更何况我们自己也过不好，让他们分出去是为他们好。” 苏长寿油腔滑调的，向来会说话，又对苏长福使了个眼色。 苏老爷子看向苏长福:“你咋说？” “我觉得三弟说得对，爹，你就让二弟一家分出去过吧，和我们一起只会拖累他们一家子。” 苏老爷子抽着旱烟，半晌都没说话。 李氏正要说话就被苏婉拉住，都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他们 父女回来前，人家都商量好了。 如今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好在苏连成和苏婉商量过，也没有手忙脚乱，只是嗫嚅着:“如果你们都想要我分出去过，我答应，但银两地契房子不能少给我。” “啥？” 一听到这个，向老太声音就拔高了:“房子都给你了，你还想要银两和地契？老二，你是吃了猪油蒙了良心变成黑心肝了！”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哎唷老天爷，瞧瞧这个逆子，劈道雷把他劈死吧！” 听到这些话，李氏和苏连成心里都不好受，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狠心之人，向老太这样哭诉，两人就有点心软。 苏婉察觉到苗头不对就朝苏六郎使眼色。 苏六郎心领神会，也开始大哭特哭。 苏婉当即跪下:“爷，我爹都成了这样，若没有钱财傍身肯定会被人欺负，说出去也不好听。” 苏老爷子最注重苏家名声，一听这话也不抽旱烟了，睨着向老太:“把东西银两地契按四份划出来，老二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别嚎了，让人听见 不好。” “啥好不好的，别人不好我就能好了？”向老太不管不顾的骂，要她给银两和地就和给命差不多，“你要给除非我死了！” 见状，苏连成于心不忍，不想让两位老人家吵架。 可他若是退，妻女就过不好，更何况李氏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苏老爷子见苏连成不说话，就从炕上起身:“老大，去把里正叫过来，咱们做个公证！” 向老太直起身:“老头子，你今日是真的要逼死我是不是！” “爹……”苏长福也叫了声。 老三一家一直缩在后面看戏，也没出声。 苏老爷子低喝:“我还活着，这个家就是我在当，赶紧去把里正叫过来，咱们把老二分出去！” 苏长福不情不愿的去了。 分家当然可以，可那些地契和银两不能动啊，但在苏家，苏老爷子的话就是不能违背。 向老太看事情挽回不了。 捶胸顿足。 一口气没上来就晕死在炕上！ 张氏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接住，大叫一声:“娘，你这是咋了！” 第21章 分出单过 向老太倒下后手指抽了抽，显然是装出来的。 正要悄悄地和张氏说几句悄悄话，还没来得及张口，苏婉就急忙扑过去，假装关心挤开张氏。 “奶，你可别出事！” 苏连成和李氏也是忧心忡忡的往上面看，苏连成动弹不得，就想要李氏去看看。 可苏六郎得了苏婉的吩咐，就死命的拽着李氏不准她往前走。 若李氏过去，向老太再反咬一口那还得了！ “二哥，看你把娘给气的。”苏长寿嘀咕了几声，“要我说，你得了个住处就行了，干啥还往娘心窝捅刀子，这可不像你，是不是你听了别人的闲话。” 苏连成向来老实。 突然有了别的心思肯定是因为听了李氏的坏话。 苏长寿这么说着就是在指桑骂槐，还给自家婆娘递了个颜色。 黄氏大喇喇的笑道:“长寿说的对，二哥，你这是想要咱娘的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在把苏连成和李氏往死路上逼。 苏连成听的脸色越来越青，只觉得呼吸都愈发难受，那下半身的伤口也在抽疼。 不过，更疼的是他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苏长寿冷哼:“你不是这个意思咋还要和娘争那些钱财，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李氏气的浑身都在抖。 可嘴笨又说不过别人，只能干抹眼泪。 见状，苏婉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找到让人刺痛的穴道，用力一按，向老太再也装不下去，大叫一声就“醒”了过来。 “奶，你醒了！” 向老太只觉得腰上那块肉疼的厉害，刚要发作就被苏婉先发制人，只能扯着难看的脸色笑了笑:“醒了醒了，刚刚是不是你掐的我？” 苏婉无辜的摊开手:“我没有。” 向老太又不能当众脱衣服去看腰上被掐的地方，有苦说不出，比吃了黄连还难受。 “丢人现眼！” 苏老爷子骂了句，坐在旁边又开始抽旱烟，心里似乎烦的厉害。 向老太一听这话就觉得来气。 正要发 作，外边就有脚步声传来，是苏长福叫了里正和族老来了。 里正手里拿着纸笔。 眼睛在屋子里扫了圈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溪水村的地方不大不小，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早就传开了。 里正看向苏老爷子，知道他说的话才算数:“真要分家？” 苏老爷子敲着旱烟杆子:“是，还得麻烦你你去县衙立个字据。” 里正替苏连成感觉心寒。 这腿才断，家里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分出去，这都还有没有良心，像什么事！ 唉，不过别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只能按照苏老爷子所说的，把家财分了清楚。 最后银子十两，良田两亩，恶田三亩，鸡两只，猪一头，现今的糙米谷糠二十斤，细面两斤。 东屋旁边的菜地也分给了苏连成。 上房灶屋和茅厕不许再用，得苏连成自己建，除了这些东西，就剩下几只豁口碗筷，每年还得给上房二两孝敬钱。 柴火只有两天的量。 向老太看银子和地契分过去都觉得心痛如绞，那双眼恨不得剜死苏连成一家人。 要不是有里正在，她早就扑过去抢东西了。 也不知道这死老头为什么要同意！ “快，给我倒杯水来，我喘不上气了。”向老太拍着胸口，眼泪花花的，恶毒丝毫不减。 张氏立即端了杯水让向老太喝下:“娘，你好点了吗？” “好啥好！”向老太骂了句，看苏连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二，现在要了我这条老命你满意了吧！” 苏老爷子不想听向老太絮叨。 看里正按了印章，就把人送到外边，又地上两文钱:“麻烦你跑一趟衙门。” 里正没有接那两文钱:“叔，你这是干啥，我跑这一趟都是应该的，唉，连成也是个苦命人，你让婶子也别做的太过！” 苏老爷子老脸一红，听到屋子里老妻还在哀嚎有点尴尬:“我省得，这件事麻烦你了。” 里正头也不回的离开。 向老太是个啥样的人他自然清楚，或许 苏连成分出去单过还能过的更好。 可是，苏连成那双腿…… 以后家里的担子怕都是要压在李氏和苏婉身上了！ 回到屋子里就听到向老太在撒泼:“分都分了，还不赶紧回你自己屋子里，以后这上房你们除了来给孝敬钱就不用再过来！” 苏老爷子眼神冷冽的瞥着向老太:“今晚饭在上房吃，做顿好的，老二，你别怪爹，爹也没用，只能给你这点东西。” 苏连成知道苏老爷子对他不错，热泪盈眶:“爹我不怪你和娘，是我自己没用！” 向老太见父子俩说着话也不好发作。 只把矛头对准李氏。 “还不赶紧服你男人回去，杵在别人家像啥事！” 苏婉机灵的凑过去:“奶，这不是别人家，这是我爷家，我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你说是不是，爷？” “爷……”苏六郎也哭着撒娇，都吹出鼻涕泡了。 苏老爷子最喜欢家里其乐融融的样子，弯下腰揉了揉姐弟俩的脑袋:“婉丫头说得对，这是爷的家，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向老太闻言气的直哆嗦。 “好呀，这个家就我是外人，你们不走我走！” 张氏急忙拉住人:“娘，你这话说的，二弟媳，二弟也该上药了，你们快回去，等吃饭时我再叫你。” 向老太也不是真的想走。 就是想逼人，张氏一拉她也就不动了:“吃啥吃，分了那么多东西自己不知道开锅做？” 灶屋啥的都没有。 怎么做饭？ 这向老太就是在存心刁难人，苏婉当然知道，可怜兮兮的看向苏老爷子:“爷，我们还是不过来的吃饭了，万一奶再气出个好歹来，我们家负责不起。” 饭她不差这口，就算不来她也弄到吃的。 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气向老太！ 果不其然，苏老爷子就抖着胡子宣布:“别管她，这个家还是我在当呢，你们尽管来，今晚不会少你们一口吃食。” 向老太脸色涨的通红。 哆嗦了半天。 才蹦出一句话:“我死给你看！” 第22章 寻死觅活 说着就下了炕往下滚，想往墙上撞。 张氏几个手忙脚乱的拉，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就把向老太给制住:“娘，你这是干啥！” 向老太面色若番茄:“你们爹要逼死我，你们说我能干啥！” 苏长寿哪里不知道自家娘惯会演戏，抹了把眼泪跟着向老太哭:“爹，你真的要把娘逼死吗？” 嗓门越来越大声。 几乎是想把房顶都给掀了，几人边哭还边看苏老爷子的脸色，怕真把苏老爷子给彻底得罪。 黄氏也会来活，举着粗布帕子抹着没有眼泪的眼角:“爹啊，咱家可不能没有娘，二哥都已经分出去过了，就理应自己生火做饭，哪里还有来上房一起吃饭的道理。” “咱们几个倒是无所谓，可娘不应啊……” 在苏家，黄氏是最会说话的儿媳妇。 嘴巴巧又好吃懒做，但因为一张巧嘴能把向老太哄得好好的。 这点，连苏婉都不得不佩服。 苏婉知道再这么下去也只会让苏老爷子陷入两难之地，不如退开一步还能让苏老爷子记得他们家好。 “爷，既然这样我们家就自己开锅，但灶屋得借我们家几天。” 苏老爷子捏着烟杆子，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耳边是喧闹无比的叫喊。 向老太寻死觅活的声音，吵得他额头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愧对二儿子，可这个家真的是没有办法。 如今苏连成腿刚废掉就被强行分家，就连一顿晚饭都吃不成！ 他这个爹真的是没用。 想到苏连成是为了救他才落得这般下场，他就觉得心里再冒酸水:“唉，是爷对不住你们一家，这点碎银子是我额外贴补你们家的。” 哭声戛然而止。 向老太看到银子就如同猫闻到了鱼腥味，窜起三丈高:“老头子，都给了老二家那么多银两了，你怎么还给，我不答应！” 苏老爷子瞪了向老太一眼:“老二家连个灶屋和茅房都没有，他的腿又是这样，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点银两就当我给他买药的！” 向老太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听到苏老爷子这么说，就心窝里冒火气:“你也知道他们用钱的地方多 了去了，你这补点那补点算什么事！” 苏老爷子退一步:“不给就让他们今晚在上房吃饭，杀只老母鸡炖汤！” 向老太心底的算盘打的很快。 这点碎银子才一两不到，老母鸡还能下蛋，可不止一两银子。 当机立断就从地上爬起:“拿着银子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闻言，苏婉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把苏老爷子手里的银两接过道了谢。 苏长寿和苏长福也得到向老太的眼神，搬着苏连成就去了东屋。 东屋的门阖上，这才算是真的彻底分了家。 苏婉看到李氏和苏连成的脸上都闪过愁苦之色，立即把得到的碎银子和地契都拿出来，当着夫妻俩的面整理好锁木匣子里。 意识一动，地契和银子已经进了空间。 毕竟苏家三房那几个小孩手脚可不干净，万一哪天没看住被人给偷走了，那些个人肯定也不会负责。 李氏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盯着苏连成的腿看:“当家的，你的腿……” “阿娘，你放心，爹的腿还有得救，只要按照我说的喝药锻炼，三个月后就能好全。”苏婉安抚了两句，又把仙人这个理由重新说了遍。 李氏没有怀疑，当即就感恩戴德的朝大门口那边跪下来。 刚才在上房听到苏连成的腿没救了，她差点都晕死过去，要不是苏六郎一直在旁边撑着她的她身体。 恐怕都等不到回东屋。 苏婉在旁边扶着人:“阿娘，你胎像不稳，不能大悲大喜，我给你抓了安胎药，待会我给你熬了喝下。” “浪费那几个钱干啥，留给你爹买药，我这点事算不了啥！”李氏既心疼又感动，也不算是在骂苏婉。 只是觉得孩子们太懂事，心酸的很。 “爹和娘一样重要！”苏婉语调不容置疑，把苏连成安置到炕上，又端来温水让李氏给苏连成擦干净身子。 忙活完，苏婉就牵着苏六郎的手去了上房的灶屋做饭。 之前说好的，灶屋和茅屋得借用两天。 正在烧火的黄氏看到她来，立即抬起头:“阿婉啊，我们这里还在做饭，你等会再来，这空不出地方。” 苏婉冷冰冰的应 声。 又牵着苏六郎的手去挑水。 村尾那边有口水井，距离苏家有两里多路，溪水村要吃水都是去那挑，洗衣服则是在河里。 黄氏扔下烧火棍，不屑的撇嘴:“大嫂，你看见没，刚才婉丫头那得意的劲，我和她说话她就回了一个字，这分家了就是神气。” 张氏正在炒菜。 听到黄氏这么说也没顺着说下去，只是揉了揉腰:“你要是羡慕也可以分出去。” 黄氏啧了两声，她生的儿子还小做不了活。 丈夫和她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分出去喝西北风呢，这张氏就是心眼忒坏，不出好主意。 “大嫂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爹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分出去，倒是大嫂你，是动了想分家的心思吧？” 张氏左右看了眼，还好向老太没在这，不然又得闹半天:“别乱说话，我可没有。”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向老太突然叫出声，提着一只鸡走过来，“把这只鸡处理仔细点，今天炖了吃，愣着干啥，赶紧的！” 黄氏一听有肉吃，连忙搓着手去把鸡接过来，口水控制不住的肆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就连肉味还是走在路上闻到了别人家锅里的味道。 张氏有点诧异:“娘，你怎么想起来杀鸡了？” 这母鸡能下蛋卖钱，向老太向来视作眼珠子，刚才苏老爷子说杀只鸡向老太都不乐意，怎么转头就变了。 向老太骂道:“让你做你就做，哪里这么多废话！” 黄氏已经开始拔鸡脖子上的毛:“就是啊，娘说啥就是啥，大嫂你快过来搭把手，把刀拿过来！” 这张氏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犯蠢。 让杀就杀，她们只要把鸡肉做好任吃就行，问那么多顶啥用，还不是向老太不喜欢二房么，这都看不出来？ 张氏有点尴尬，拿了刀和碗递过去。 帮忙抓着鸡脚。 黄氏在鸡脖子上一割，鸡血就流在碗里，到最后她还抖了鸡脖子两下，锅里的热水也烧开了。 水一过。 鸡毛很好扯掉。 向老太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儿媳拔鸡毛，三角眼泛着恶毒:“二房的过来借灶屋了么？” 第23章 救了狗蛋 黄氏应了声:“来了，不过又挑水去了。” 就知道二房的人不让人省心！ 向老太往地上啐了口:“看紧点灶屋，可别被二房那伙人把油盐给偷了！” 张氏和黄氏连连应声，大声说着自己会看着的。 “奶。”苏芙优柔妙曼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苏蓉。 向老太看到姐妹俩，神色就带了笑，二房的是讨债鬼，可这两姐妹却不是:“芙丫头你来灶屋干啥，这里多脏，更何况你还……” 话说着就朝苏芙的肚皮看。 虽还没显怀，但这里面最终是揣着省城江家少爷的货。 如果能使的好可是会让苏家一飞冲天的！ “可有啥反应？”向老太拉着苏芙咬着耳根子说话，声音压的很小。 苏芙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奶，我没啥反应，就是比平日里饿的快吃得多些，别的就没了。” “能吃肯定是个儿子！”向老太是过来人，生了这几个儿子很有经验，“你爷在家这个月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他看出来了。” 苏芙也怕苏老爷子看出来。 到时候把她抓去浸猪笼，她还不想死呢，当下就摸着腹部点头:“我晓得。” 黄氏边拔鸡毛边往祖孙这边看，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大嫂，你可马上就要当江家的亲家母了，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有福气呢。” 张氏脸色微冷，瞪了黄氏几眼:“这些话你最好别去外面乱说，娘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黄氏撇撇嘴，不是很乐意。 她可知道苏芙是被丢弃不要的，这张氏对她摆什么架子，哪来的脸！ 等哪天她憋不住就去王婶子家那边一说，这整个溪水村都会知道这件事。 “大嫂这么生气干啥，我只不过随口一提罢了，好了，这肠子肚子你自己处理，我去烧火了。” 张氏沉着脸没吭声。 盯着黄氏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黑，这黄氏就是个祸害，她得和苏长福想个办法把她的嘴巴给堵上！ …… 苏婉还没到水井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哭天抢地的哭声。 抬头一看。 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本村的。 苏六郎踮起脚，小脑袋瓜一歪 :“阿姐，躺在地上的好像是狗蛋。” 狗蛋是溪水村唯一不嫌弃苏六郎痴傻还和他玩的玩伴，现在看到狗蛋满脸扭曲的躺在地上，苏六郎就着急的很。 整张小脸憋得通红。 苏婉知道这点，放下木桶牵着苏六郎的手走过去。 只看了两眼她就确定了狗蛋的病因，吃东西卡进了气管。 “方婶，你立刻扣住狗蛋的腹部把他朝上挤！” 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轻声细语的告诫。 要不是苏婉身子太小，她早就挤开方婶急救，方婶是狗蛋的娘，此时正焦头烂额的抱着狗蛋。 听到苏婉的话只是抬头:“啥，咋做？” 有人嘀咕:“阿婉，你别捣乱，你没看到狗蛋连话都说不出了么！” 小女娃娃懂啥，居然还在这乱说话。 苏婉不想这个时候和这些人讲道理，已经上手教方婶咋做:“方婶，你按照我说的做，狗蛋绝对不会有事，再耽误下去狗蛋可是会死的！” 一听到死这个字，方婶不敢马虎，立即扣住狗蛋的腹部。 狗蛋可是她和丈夫的老来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为了好养活才取了这个小名。 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可不能出事。 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都在说方婶不该相信苏婉。 只不过是噎着了，不如多喝点水。 “呜哇！” 片刻，狗蛋哭声窜出，朝地上吐了一个野果核。 脸色也算是有了血色。 方婶看他恢复正常，这才手脚发软的把他抱起:“你这死孩子，吃那么急做啥，呜呜，好在你没事，不然你要娘咋办！” 几年前，溪水村也有人噎死的案列。 喝多少水都没用。 郎中来了也说没办法，那个孩子活生生的给憋死了。 一想到那个孩子，方婶就觉得血液逆流，又惊又怕，要不是苏婉教的这个办法，狗蛋恐怕…… 方婶一拍脑门，立即朝苏婉那边跪拜:“阿婉，婶子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教的这个办法，狗蛋恐怕就没命了，谢谢谢谢！” 苏婉连忙避开方婶的叩拜，把人给扶起来:“方婶，狗蛋是你自己救得，我只是告诉你咋做而 已，你快起来，你这不是在折我的寿吗？” 方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半点掺假；“狗蛋还不快点过来谢谢你阿婉姐姐！” 狗蛋脸色通红。 吃了个野果差点把自己噎死，他可能是溪水村头一个呢！ 有点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走到苏婉跟前，小脸上淳朴极了:“谢谢阿婉姐姐！” 苏六郎扯了扯苏婉的衣摆，又气哼哼的看向狗蛋:“阿姐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你的，哼——” “哈哈！” 围观的众人被苏六郎这句话逗得笑出声，苏六郎似懂非懂的，不知道他们在笑啥。 可狗蛋却羞耻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客们看着苏婉有些好奇:“阿婉，你这办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个老爷爷在梦里告诉我的！”苏婉脆生生的回，声音不骄不躁。 别人倒是没怀疑这句话。 只不过从今日起，溪水村就流传有仙人给苏婉托梦，苏婉是个有福的话。 “狗蛋！”苏青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来了。 有好事的婶子连忙道:“别急，狗蛋被阿婉给治好了，没事咯！” 苏青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又确认狗蛋没事了。 眼见苏婉担起木桶，就快速扔下锄头走过去:“婉丫头，我来，伯没啥本事，就有一身力气，这活儿让我来干，你和六郎在这里等着。” 苏青边说边抢过木桶，头也不回的朝水井那边跑。 村子里人除了个别坏心眼的，基本上都朴实的很。 苏婉无奈，牵着苏六郎在原地等。 方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扯着苏婉说话:“阿婉，让你伯去，他有的是力气！” 苏婉拒绝不得，笑道:“谢谢。” 方婶连忙摆手道:“挑个水说啥谢，你救了狗蛋就相当于是救了我和你伯的命，我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你拿回去吃。” “我听说你爹分出来了，凭你奶的个性你家肯定也为难。” 说着，方婶已经跑进屋子里拿鸡蛋。 苏婉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把鸡蛋放进空间孵小鸡，然后给方婶送两只回来也是一样的。 一个婆子问:“阿婉，仙人除了教你这个，还教了你啥啊？” 第24章 刻意刁难 苏婉低着头想了想。 那满脸认真的模样让看热闹的人跟着屏住气息，在等她回答。 苏婉心里明白，今天得打出自己会医术的名声，赚钱养家从第一步做起:“老爷爷还教了我怎么治咳疾和腿疾，还说下次再来我梦里。” 换做以前村里人可能还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可有狗蛋的救命之恩在前，如今都没带半点怀疑。 笑看向苏婉道:“阿婉，那你可要给我们治病呀，等下次仙人又入你梦了可要给咱们说道说道！” “好的！” 苏婉很好说话，又是个乖孩子，溪水村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 只是可怜她有个不正经的奶，父母又是个过于实诚的人，好在如今分了家。 “各位叔叔婶婶，我家过几日要修灶屋和茅屋，届时还得你们抽空帮衬点。” 村里修房子请人基本不开工钱，只负责中和晚餐就够。 众人也和气的应声，有好事的婶子问:“阿婉，你们连灶屋和茅屋都没分到吗？” “奶说让我们重新建。”苏婉委婉的说。 反正向老太的形象毁不毁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再者，向老太本来就是这么说的。 她为啥还要给向老太兜着？ 那婶子唏嘘不已，只觉得向老太实在是太过了，还觉得苏老爷子仁义公证也是装出来的。 “你爹的腿都成那样了，你爷奶也真是狠得下心……” 闻言，苏婉挤出两滴泪:“要不是那棵树快砸到我爷，我爹也不会扛，呜呜——” “咋个说，你爹是为了救你爷才受的伤？” 苏婉也没解释，只委屈的擦眼泪。 她若是不说，过几日向老太肯定不会承认这个事实，苏老爷子又是个锯嘴葫芦，都是靠不住的人。 苏青挑着水回来了。 朝苏婉姐弟俩招手:“婉丫头，我给你们送回家，来！” “诶！”苏婉应了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牵着苏六郎离开。 众人有点意兴阑珊，往苏婉家那边看了看，摇头道:“这向老太和苏老爷子做的事可真是不地道，他们二房以后可难过咯。” 方婶搂着狗蛋道:“我相信阿婉会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分家了才好嘞，向老太真不是个人，前 几天还在逼阿婉嫁去郑家。” “……” 苏青把水挑进东屋的水缸里就离开了。 李氏状态恢复的不错，也给苏连成擦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看着苏青的背影叹道:“当家的，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雪中送炭？” 她没读过书，这几个词还是从二郎嘴巴里知道的。 苏连成靠在炕上，眼眶很热:“是吧，我也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啊，和你半斤八两。” 两人都没读过书，不认识几个字。 理解不了高深的意思，只知道苏青这是在做好事，以后有啥都得帮衬着。 做人得有恩必报。 苏婉也没解释是她救了狗蛋苏青才帮忙挑水回来，狗蛋家的人都挺实诚，可以来往。 “娘，我去看看那边灶屋可以用了么。” 李氏欲言又止，不想让苏婉去，可晚饭还没有着落，灶屋是得借的:“六郎你在这里守着你爹，我陪你阿姐去上房。” 苏婉本来不想让李氏跟着，李氏胎像不稳，最好是坐在炕上养着。 可李氏说啥都不让她一个人去。 苏婉只好答应。 到了灶屋，母子俩就闻到了鸡肉汤的香味，抬头一看，上房的女人们都挤在灶屋外。 向老太眼尖的瞅着两人过来，立即揭开锅盖，铲起里面的鸡肉和汤。 嗓门又尖又利:“老三家的，拿个大碗过来，小碗装不下，剩下的鸡汤和肉留着明天吃！” 她说完，又看看李氏和苏婉，心底得意的不行，就连脸上都带着笑。 看，你们没得吃！ 黄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向老太的意思，拿了碗就配合道:“娘，你这鸡可真大，大嫂的手艺也是没得说，真香啊，今晚可是有福了。” 向老太把鸡肉装进碗里分好:“哼，你也不看看我是怎么养的！” 锅子还有一大锅鸡汤。 向老太喝了一碗，然后端着鸡肉在李氏面前停下:“做点丸子汤，咱们今晚就吃这个，老大家的老三家的，你们仔细着点！” “哟！老二家的，这灶屋你暂时还不能用，等着吧。” 向老太故作惊讶，像才发现李氏，特意把鸡肉送到李氏面前晃了圈。 鸡肉飘香四溢，的确很让人垂涎欲滴。 再加上 李氏怀着孩子，又有大半天没吃饭，突然闻到股香味就显得饥肠辘辘。 她可不想在向老太这丢脸，连忙垂下头，牵着苏婉的手不卑不亢的道:“娘，我知道的，等一会也没事。” 向老太鄙夷的端着鸡肉就进屋了。 很快她又来灶屋里盯着，不许李氏用上房的椅子，只能站在旁边等。 这摆明就是故意刁难。 苏婉想了想，就悄悄地去了三房那。 三房的几个儿子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一看到苏婉过来就扑到门口:“三姐姐，你有啥吃的嘛。” “我没吃的。”苏婉摊开手，给几个小子看掌心。 几个小子顿时失望的垂下头，摸着肚子嚷着自己都快饿死了，怎么还没开饭。 他们向来就贪吃。 黄氏又没有好好教导，基本到饭桌上就没什么礼仪。 苏婉嗅了嗅，鼻子一动一动的，惊喜道:“三郎、四郎、五郎你们有没有闻到肉香味，好像是外边传过来的，哇，好香啊！” 小子们被她说的口水都下来了。 认真的闻了闻。 五郎流着口水:“三哥、四哥，好像真的有肉香味。” 三郎和四郎异口同声:“我也闻到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现在闻到肉香味哪里控制的住肚子里的馋虫，都不用刻意找，顺着香味就过去了。 苏婉弯着眼睛，看着几个小子往上房的屋子里去，她悄无声息的回到灶屋。 向老太还一本正经的坐在灶屋外盯着儿媳们做丸子汤，骂张氏:“少放点油盐，那不要银子啊，就你那点我都可以做两道菜了！” 半刻钟，向老太又起身道:“把锅子多洗几遍！” 她可不要让锅子里留下鸡肉味，那不是摆明了便宜二房么。 向老太把油盐米锁进柜子里，这才不屑的撇了撇李氏道:“不是要用灶屋么，用了记得洗干净，记得用你们自家的水！” 要不是水缸太大，向老太恐怕都要把水缸给上把锁。 李氏唯唯诺诺的应着，不和向老太计较。 几个人刚从灶屋离开。 片刻，苏婉就听到向老太惨绝人寰的叫声:“你们这几个是饿死鬼投胎，这么糟践我的鸡肉，谁让你们过来的，我打死你们！” 第25章 美味鱼汤 李氏揭锅盖的动作顿住，疑惑的朝正屋那边看了看。 那边的打闹的声音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向老太的脾气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媳自然是知道的，肯定是出事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婉在朝灶里扔柴火，当然知道李氏的想法。 李氏就是比较容易操心的性子，狠不下心肠，她必须得纠正她，不然以后估计得出大乱子。 “娘，我们做我们的，别管那么多。” “那边出啥事了？”李氏想到之前苏婉离开过灶屋，她就觉得事情肯定和苏婉有关，心底不由得慌了起来。 正屋能发生啥？ 想到三郎、四郎、五郎的性子苏婉就想笑，那盘鸡肉估计已经惨不忍睹。 她正色道:“娘，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看看？” 李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让苏婉去，又想到向老太的性子就心底犯怵:“算了，别去了，咱们做好饭菜就回家。” 苏婉笑着应了声。 给柴火撤了点，她娘还是有点改变的，不至于愚孝。 母女俩先煮了饭，苏婉把上次跳进背篓的草鱼拿了出来，李氏刮了鳞片，把内脏都收拾干净，血腥味都冲了。 再下锅，锅里放少许油。 李氏让苏婉多塞几把柴火,她把鱼两面煎的泛黄，加入温水。 片刻，浓浓的鱼汤开始翻滚，鱼很鲜美，再加上李氏的手艺。 香味简直了。 飘香四溢，整个灶屋都是鱼汤香味，苏婉偷偷地加了空间里的调味料，更是提鲜了一把。 李氏闻着香味都忍不住吞了口吐沫。 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 她闹了个大红脸，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肚子叫，有点不好意思:“阿婉，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喝一碗？” 苏婉倒不是很饿。 不过她听见了李氏肚子叫的声音，想要让李氏先喝点暖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背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向老太激动的嗓门顿时传了过来:“小兔崽子，你们跑哪里去，给我站住！” 咻！ 破空声，向老太往 灶屋这边扔了只臭鞋子。 还好苏婉眼疾手快，将臭鞋子一把踢飞，不然臭鞋子铁定会掉在鱼汤里！ “奶，你就饶我了我们吧，我们太饿了，那鸡肉太香，我们忍不住，呜呜——” 苏五郎个子瘦小，已经跑到灶屋柱子后面躲着，眼泪鼻涕搅和在一起，看着有几分滑稽。 他嘴里嚼着鸡肉，舍不得把鸡骨头吐出来。 三郎和四郎也是一样的，到处躲藏，生怕被向老太给抓住。 奶也太恐怖了，那表情就跟要吃了他们似的！ “你们忍不住就全给吃了？啊！我和你们爷爷都还没试过味道，长辈们都还没吃的，你们就全给霍霍完了，你们这么黑心肠，谁教你们的！” “不许跑，都给我过来！” 没一会，向老太气喘吁吁的弯着腰直喘气。 手里还拿着根细竹条。 人老了，自然没有孩子们有精力，追不上几个屁大的小孩！ 三郎几个说什么都不敢过来，躲在最里面的地方，向老太够不着，气的差点吐血。 黄氏看着几个儿子，也是恨得牙痒痒。 这几个臭小子吃肉居然都不给他们娘留点，那盘喷香扑鼻的鸡肉可是被这几个娃吃的只剩下骨头渣了。 就连汤都被喝的精光！ 可要让她看着儿子被向老太打死也是不愿的，连忙劝道:“娘，吃都吃了，你就别计较了，他们几个也是你的孙……” 向老太扭过头，骂道:“要不是看他们是我孙子我早就把他们给打死了，看你教的啥儿子，饿死鬼投胎了！只知道吃，怎么不投成猪胎！” 骂的也真是难听。 黄氏心里不乐意，在嘴巴还是嘀咕道:“娘，这也不能怪他们，肉本来就香，就连我都忍不住，更何况他们还是孩子。” 眼见向老太表情更难看，黄氏嘴巴子也动的快:“你们几个过来跪地上磕个头给你们奶认错！” 几个小子对视一眼。 慢慢悠悠的朝向老太这边走，身子瑟缩着，就怕向老太打。 扑通！ 膝盖一 弯，三个小子跪在地上，向老太拿着小竹条又重又狠的抽在三小子的背上。 小竹条很细又软，打下去就能在身上留下红色的痕迹，可比那些粗木棍打起来痛的多！ 三小子眼泪直窜，可黄氏都已经发话他们也不敢再跑。 “哇，奶别打了，好疼！” 苏五郎年纪最小，刚打两下就已经惨叫出声，连忙扯着向老太的衣服求饶。 “现在知道疼了，偷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向老太甩着竹条，想到那锅鸡肉就目眦欲裂。 几个小子嗷嗷直哭！ 黄氏看的心疼:“娘，你这是要把他们打死啊！他们可是苏家的孙！” 张氏也漫不经心的劝道:“娘，三郎他们几个还小……” “哼！” “你们几个跪两个时辰，谁都不许求情，谁要是求情就和他们一起跪！” 黄氏砸吧着嘴，眼睛倏地一眯，就看向灶屋的李氏和苏婉，鼻尖一抽一抽的，就闻到了鱼汤味。 口水瞬间就下来了。 “二嫂，你这是做啥好吃的了？这么香！”黄氏知道回到正屋也是没鸡肉吃了。 仅剩的丸子汤肯定是给苏老爷子的，她肯定是吃不上。 脑子一动就把主意打到了李氏这。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关心她们做了啥，肯定是没安好心，待会肯定还会问她要。 李氏僵硬着脸道:“就是阿婉抓的草鱼，比不上肉。” 比不上肉？ 现在肉都被吃光了，鱼总比没有好！ 黄氏眼睛滴溜溜的转，乐呵呵的看向李氏道:“二嫂，你们家做了鱼怎么都不给爹娘端点，爹娘也还没吃饭呢。” 李氏孝顺。 听到黄氏这么说就想给向老太端点过去。 可又想到自己家还没吃上一口，待会端给上房，自己家肯定是不够吃的。 而且上房就是喂不饱的无底洞。 不管她端多少向老太也不记她的好，甚至还会嫌她端那么点。 黄氏看李氏不说话，呛声道:“二嫂，你是不愿意么？果然分出去就不惦记爹娘了，唉——” 第26章 在家合计 向老太听黄氏这么说。 眼神阴狠的勾起，冷冷的瞪向李氏，都已经顾不上三房那几个偷吃的小子了。 二儿媳似乎真的变了。 以前有啥吃的绝对会想着爹娘，现在刚分出去屁都不放一句！ 那以后还能指望上么？ 向老太沉着脸，审视的看向李氏:“老二家的，你是咋个想的？” 李氏脸色发白，惧怕的看了眼向老太，怕向老太误会，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弄鱼汤。 “娘，我这就……” 这又是打算服软了，苏婉心底叹气，刚说李氏有进步，又立即回到了原点。 看来骨子里的包子性格不是说改就改的。 “奶，我爹还躺在炕上，就等着这鱼汤下肚，我娘又有了身子，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这鱼汤我就先端回去了，我和我娘就不打扰你们吃鸡肉了！” 苏婉就像是没听见上房的鸡肉被三小子偷吃了，笑的那叫一个完美。 向老太看着苏婉把饭菜都放进篮子里，还盖上了一块布，是真的不打算给她们上房端一碗，气的嘴巴都歪了！ 赔钱货！ 居然敢当着这么多儿媳的面打她的脸，向老太怒发冲冠，火气直接往头顶上窜。 想也没想的就要去抢篮子里的菜。 苏婉眼睛一厉。 弯腰躲过向老太扑过来的身体，向老太用力过猛，来不及收力，摔了个狗啃泥。 “奶，你怎么摔了？”苏婉笑眯眯的站在旁边，就是不去扶，“大婶、三婶，你们还不快点把奶扶起来，是想让大姐姐来扶么？” 大姐姐？ 那不就是苏芙么！ 张氏哪里听不懂苏婉是在暗示苏芙肚子里的孩子，寒着脸就去扶起向老太:“娘，咱们少吃点就行，用不着要这鱼汤，更何况二弟的腿还受伤着……” 向老太今日被落了面子，还想争辩，可张氏已经死死地拉住向老太的胳膊。 苏婉这贱丫头既然敢要挟，那就肯定是敢说的！ 苏老爷子还在家，如果知道苏芙怀孕的事，那不就等于让苏芙去死么。 她还要靠苏芙这女儿当贵夫人，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当即就挨着向老太的 耳边说了几句好话。 向老太阴沉着脸盯着苏婉和李氏，目送着母女俩离开。 啥也没说！ 黄氏看着这一幕也是撇撇嘴，不过自家儿子不再挨打，她也没抓着李氏不放，只捂着肚子朝向老太道:“娘，爹也该回来了，咱们先去饭桌上等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老太瞪了眼黄氏:“有个饿死鬼的娘，难怪三郎他们也是饿死鬼！” 黄氏讪笑，没有反驳，只扯着向老太撒娇:“娘你说的都对，我就是饿死鬼投胎，这肚子不吃点东西就饿的走不动路！” 向老太懒得和黄氏这个没脸没皮的继续说话。 回到正屋那边，苏老爷子没一会就领着挖地的两个儿子回来了。 男女是分桌吃饭的。 女人们以向老太为一桌，坐在外，男人们以苏老爷子为一桌，坐在里头。 苏长寿是个馋鬼，闻着肉味就翻碗里面的菜。 可除了青菜就没看到半块肉，肉香味馋的他是吞口水:“娘，这鸡肉汤怎么只有汤没有肉，肉哪去了，不会是被你们都给吃了吧！” 啪！ 向老太扔了筷子，骂道:“想吃肉，不如你问问你婆娘和你儿子！” 苏长寿平时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关键时刻脑子也转的飞快。 他看见自己三个儿子并没有在饭桌上，隐约猜到鸡肉肯定是被儿子们偷吃了。 灰头土脸的讪笑道:“没鸡肉这汤也是好吃的，就是太淡了，还得多放点盐。” “爱吃不吃，啰嗦什么劲儿！”向老太重新拿起筷子，拉长了一张脸。 女桌这边除了苏芙都没有鸡汤呢，苏长寿还在那嫌弃。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苏老爷子发话道:“食不言寝不语！”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多嘴。 …… 东屋这头，苏婉摆好饭桌，除了鱼汤还有一道青菜，味道都很正。 李氏的手艺再加上她的调味料都能比得上现代的大厨了，就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好滋味。 苏婉想，她们家或许能开家饭馆。 苏连成伤口还没长好，只能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就连吃饭都是李氏喂得 。 他只能自己撑着身体喝点水。 看着儿女吃着饭，他眼眶一热就想哭，李氏看他这样，鼻尖也是一酸:“吃饭呢，哭啥？” 苏连成看着破败的房屋，怅然若失。 他这双腿还不知道会不会好，就算有苏婉的保证，他也不敢肯定，若是好不了的话，这个家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唉！ 都怪他不争气！ 苏婉察觉到苏连成的担忧，立即放下筷子:“爹，你的腿现在能察觉到疼吧？” “嗯。”苏连成动了动，就疼的龇牙咧嘴。 苏婉继续道:“只要还知道疼就是有知觉的，仙人说肯定会好，三个月后你就能重新下地。” 有她这个神医圣手在旁边照料，还有空间那些药品，他想不好都难。 苏连成得到肯定，心底稳妥的多。 他其实不怕死，但害怕他死了有人欺负他的妻儿，而腿不好的话也会成为家人的累赘。 “爹，我想拿这些银两给咱院子修一堵墙还有灶屋以及茅屋，明天就就开始找人做活。” 灶屋和茅屋是必须要修的。 而那堵墙，苏婉也觉得很必要，既然和上房分开了，就得彻底分开，不然保不准向老太那些人会每天过来找茬。 苏连成疑惑道:“墙？” 他对向老太心死了，可血缘关系在那，还是希望向老太能对他好点。 可，他的腿刚因为救老爷子废了，上房的人就急不可耐的把他们一家分出来，生怕他这个残废拖累上房。 那种绝情，他不是看不出来。 苏连成心里冒着苦水道:“阿婉，你想做啥就做啥，爹和你娘都没意见。” “爹，你放心，咱们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李氏热泪盈眶，揉着苏婉的脑袋道:“娘也不期盼能过得多好，只要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有口饭吃就行。” 这种朝代。 想要做到健康不难，但想要平安就得有权势。 不然只会被欺压！ 苏婉没有直说，只是点头，盛饭让李氏也吃点。 一大锅鱼汤还剩下半碗，苏婉把鱼汤冰在打来的井水里，用竹子做的罩子盖好，准备留到明早。 第二十七章 心思各异 今晚，苏家人心思各异。 向老太躺在炕上气的直哼哼，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 一想到李氏敢和她对着干她心里就来气，还有苏婉那个贱丫头，果然是留不得的赔钱货。 看来是得找个办法把苏婉偷偷卖到省城当洗脚丫鬟！ 苏老爷子看她半天不睡，忍不住道:“你的背是不是长痦子了，动来动去干啥，你不要睡我还要睡，明早还得去地里锄草！” 向老太冷哼，不跟苏老爷子一般见识，只是问道:“老头子，你觉不觉得老二家变了，婉丫头自从跳河后也变了个人似的！” “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你把老二一家往死里逼还不允许他们家反抗？老婆子，不是我说你，做人得讲良心，老二家对我们已经足够好了。” “可你却想着把婉丫头嫁给郑四郎那种货色，婉丫头虽是个听话懂事的，但也不是个傻的，知道郑四郎那种人不能嫁，不然也不会跳河自尽。” “以后这种丧良心的事少干点，小心天打雷劈！” 苏老爷子说完也不管向老太是什么表情，翻了个身就闭上眼。 向老太气的朝他腿上踢了两脚，也不敢太用力，怕把苏老爷子这把老骨头给踢散架。 “你怪我？这么大个家我得操持着，明明是你没本事，赚不到银子，怎么能怪我，如果咱家有钱，治病花钱我肯定眼睛都不眨。” “咱们家是啥情况你不知道么，老二的腿都成那样了，怎么花钱也不会好的，那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苏老爷子也知道的确是向老太说的这样。 那腿伤的那么严重。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除非有奇迹出现，把老二家分出去是最好的决定。 可想到苏连成是因为救他才断的腿，苏老爷子就心虚不已。 向老太侧过身，那双薄情的眼睛勾着道:“更何况我们已经给了老二家那么多银两，是死是活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今晚我找李氏要点鱼汤她都不给，也不 知道心里存了多少怨气呢。” 闻言，苏老爷子总算是有了动静。 他能心虚，但老二一家是没有资格有怨气的，他能给的都给了，老二难不成不懂道理，还怪他不成？ “真的？” 向老太惯会来戏，擦着眼角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如果不姓可以问问老三家的，她们都在场，唉，儿大不由娘，分出去的就更是管不着了。” 苏老爷子背过身，脸色很沉。 向老太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胸口就好受得多，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张氏房间。 苏芙正靠在她怀里，眼睛通红，再配上那副娇弱白皙的脸蛋，真的是惹人疼惜。 “阿芙，你怀着孩子可不能大喜大悲，别哭了。” “可是娘，我害怕。”苏芙摇头，抓着张氏的胳膊，“我怕苏婉去和爷爷告状，再去和村里的人说一声，那我就……” 张氏安慰道:“不会的，娘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白日里苏婉那一字一句的威胁，心底也泛起寒气和警惕。 苏芙抚着肚子道:“娘，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否则肚子大起来，我们怎么瞒都瞒不住，江家那边有没有来信儿？” 张氏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拖。 可是现在苏老爷子在家，她也不敢有大动作，而且江家那边一直没有信传来。 在省城里的苏玉也没递消息，那江同禄就像是死了般！ 张氏扶着苏芙坐直道:“江家和你姑母都没来信。” 苏芙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没有失望，只是抱着肚子道:“再过两个月，如果没来信，我就把这个孩子打掉。” “打掉？”张氏惊异，怀上这个孩子也不容易，能和江家攀扯上关系呢，她的富夫人梦怎么破碎。 “不打掉我这辈子都毁了，勉强活下来也不会有别的男人要我！” “可若你生个男孩江家肯定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男孩能传宗接代，江家子嗣单薄，肯定不会让其流落在外，就算江同禄不认 ，江家的老夫人肯定会认。 突地，张氏眼睛一亮，拉着苏芙道:“阿芙，这个孩子不能打掉，江公子不见你，我们可以去找江老夫人，我听你姑母说，在江家江老夫人才是当家人，谁都得听她的话。” 苏芙觉得这条路行不通，摇头道:“娘你不知道，江老夫人吃斋念佛不常出门，平常人根本见不到的。” “你这丫头，见不到咱们就想办法去见，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张氏脸上充满笑意。 几乎能看见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在前面和她招手。 只要朝前走一步就能摸到！ 她拉着苏芙的手，拍了拍道:“等两个月后，娘给你找个郎中摸摸脉象，那个郎中可灵验了，能摸出男女，若是个男孩你嫁进江家当少奶奶就更有把握！” 苏芙被说的神往。 刚刚清楚的脑袋又被张氏忽悠的找不到南北。 索性张氏不会害她，就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就按照娘你说的做，这两个月我尽量少出门，不去爷爷跟前露脸。” 张氏点了点苏芙的鼻尖:“这才对嘛，早点睡觉，我也去睡了。” 等张氏走后，在外面望风的苏蓉走进来。 她把门关上，爬上床，姐妹俩钻一个被窝:“姐，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爷，而是苏婉，她那张嘴保不准就会往外说。” 是啊，苏婉那个贱丫头！ 苏芙卷着被子，咬着唇道:“她如果要说我们又有啥办法？” 苏蓉想也没想就道:“让奶想个办法把她卖出去，奶最疼你，会听你的话！” 只要苏芙嫁进江家，就能帮衬她也嫁个公子哥，她自然不想有人坏苏芙的好事。 如此，苏婉就是苏蓉的眼中钉肉中刺！ “唉，这件事之前我不是提了么，可奶一直没动作，我不敢再去提……” 苏蓉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不去那我明早去！” 苏芙感动的眼泪汪汪，像把苏蓉看做了最亲之人，哭着道:“那就拜托你了，不过你要小心别被别人听见。” 第二十八章 小九黑蛋 翌日，苏婉就找到方婶，让方婶的男人苏青帮忙找几个能干活的。 方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半个时辰后，苏青就领着三个老爷们去修灶屋和茅屋，而苏婉则自己一个人进了山。 那陷阱里果然又进了只兔子和山鸡。 苏婉把兔子和山鸡收入空间，就发现之前那只母兔子竟然下了十只崽！ 各个长得都水灵。 那只母鸡还在抱窝，也不知道能孵出几只小鸡，苏婉进了那个房间，发现用掉的调味料和药品又被填的满满当当。 而且空间里面的空气似乎更加清甜了。 河流上面有处泉水，不知道是不是苏婉出现了错觉，她总觉得泉水有点泛白，像灵泉。 之前捉进去的小鱼小虾也长大了一圈。 果园里的果子依旧满满当当的，多数都已经成熟，她不知道现在这个朝代有没有苹果，不知道卖出去会不会引起骚动。 这个空间很神奇，意识能进，苏婉的身体也能进来。 一旦进到里面，外面的时间流逝的就会很慢，外边一日，里面一个月。 苏婉探索够了意识就从空间退了出来。 还没睁开眼她就察觉到有东西在戳她的脸蛋，她猛地睁开眼，防备似的盯着眼前人。 是个黑不溜秋的小孩，肤色黄里透黑。 不是晒得，也不是天生的。 只看了一眼苏婉就知道这小孩是中了毒！ 小男孩看苏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眼眸顿时染着猩红和怒气:“臭丫头，你再盯着本公子看，本公子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苏婉不为所动，依旧打量着小男孩。 这毒挺稀奇的，在现代都不容易见到，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 她真想把这小男孩带回实验室研究研究。 可惜了，她也找不到实验室在哪。 “你还看！”小男孩气的扬起手，整张小脸都揪着，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在苏婉身上。 从小到大他都没被这么无礼的对待过，这臭丫头不仅长得丑，还胆大包天！ “我为什么不能看？”苏婉双手叉腰回嘴，小女孩娇俏的模样把握的十分到位。 小男孩看起来和苏六郎差不多大 ，但脾气却比六郎大得多。 全身衣物料子质地精良，出身估计不凡。 也不知道是哪家大户的小孩在这里玩闹迷路了。 “就是不能看！”小男孩没想到苏婉会嘴硬，硬着头皮拔出剑，“你看到我这把剑了么，小心我杀了你！” 苏婉不为所动。 连个小孩都还制不住她就不是苏婉了！ “小黑蛋，我能治好你的病。”苏婉不卑不亢。 “你叫谁小黑蛋！” 唐小九气的跳脚，谁都不能说他黑，就连唐家人都不能。 从生下来他就是个黑的，兄长们都说是因为娘在生他的时候中了毒。 才导致他也跟着变黑了，家里人因为内疚，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小祖宗！ 这臭丫头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叫他小黑蛋。 等等…… 刚才臭丫头说了什么？ 唐小九不可置信的盯着苏婉看:“你说你能治好我的病？就凭你？怎么可能！” 这乡下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治病，他看过不少郎中大夫，每个人都只摇头叹息。 到最后他也绝望了。 也不愿意再治，反正谁敢笑话他，他就拿剑捅死她！ 他只当苏婉是在开玩笑，是在调侃他:“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小黑蛋，如果我没说错，你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才变黑的。”苏婉侃侃而谈，说的万分笃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治好你。” 唐小九有点相信了。 他才七岁，心智尚未成熟，挺好糊弄。 更何况这野丫头若不会治病，怎么知道他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你真这么厉害？” 苏婉朝唐小九伸手道:“把你手给我，我要号脉。” 唐小九一改之前态度，乖巧的把手递了过去，眼神带着期盼。 他不想再听到别人说他的病治不好了。 即便身份再尊贵，那些人不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可背过身去，他知道那些人都在笑。 “能治吗？” 苏婉收回手，正儿八经的道:“能治，只要把你体内的余毒清除掉就行，只要一个月，你就能好全。” 她明显看见唐小九的眼神里充满激动 。 心中好笑。 这小屁孩，果真是装出来的镇定。 “治你的病还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我家穷，买不起。”苏婉看向唐小九，“你有纸笔么，我可以写给你。” 万幸这个朝代的文字和繁体字差不多，她认得出也写得一手好字。 唐小九摸了摸口袋，没翻出纸笔，把剑放回剑鞘:“你放心，我家里什么药材都有，我这就回去让人取！” 话落，转身就要走。 可他才想起来他出现在这是因为迷路，根本走不出这座大山。 苏婉看出他的窘迫，背着背篓在前面走着，找了挺多零散的药材，大半天时间过去，才下山。 “小黑蛋，我给你治病这件事你暂时不能和家里人说。” “为什么？”唐小九已经习惯了小黑蛋这个称呼，他觉得野丫头叫的也不是那么难听。 “你想想，如果你说出去你家里人会相信我么，到时候他们不让你出门见我，我可治不了你的病。” 唐小九一听。 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点头如捣蒜。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九公子！” “九公子你在哪！” 两人说完话，就听见山脚下传来叫声。 唐小九不耐烦的应道:“本公子在这，别叫了！” 家丁仆从听到声响，立即从山脚下爬上来，把唐小九围在最中间，嘘寒问暖。 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苏婉的存在。 唐小九拨开那些人，从管家身上找来纸笔递给苏婉道:“写吧！” 苏婉也不客气。 连带治疗苏六郎所缺的药材也写了下来，写好后，她交给唐小九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天再见。” 唐小九拿着那张纸，又看看苏婉离开的背影。 找来一个护卫道:“去跟着她，看看她住在哪！” 护卫领命离开。 管家斜眼扫过那张纸上的字，知道是药材，有些不解:“九公子，那姑娘是谁，是她救了您吗？” 唐小九高傲的抬起下巴。 又恢复成混世魔王的性子:“你在质问本公子？” 管家狂汗，当然不敢，连忙摇头道:“小的不敢，小的说错话了，九公子恕罪！” 第二十九章 笑里藏刀 苏婉知道身后跟着小黑蛋的人，也没去在意，反正她还得和小黑蛋做交易。 回到家，已经卯时。 那堵墙砌的比较快，已经砌成功了，灶屋和茅屋一半还没到。 如今的房屋修的比较简单，只要不漏雨就行，上面搭的也是茅草，瓦块都很少见。 以后挣到钱苏婉打算用青石板修个新房屋，至于现在这个，将就的住着。 没必要花更多的银两。 “阿姐，你回来了！”苏六郎坐在大门口，双手撑着下巴，看到苏婉后眸子才渐渐地聚起光。 苏婉从背篓拿出个苹果递给苏六郎:“去屋子里吃，别被人给看见了。” 不是她不想给苏青几个叔伯吃苹果，是因为这个朝代还没有苹果这种东西。 凭空拿出来根本答不上话。 苏六郎捧着苹果听话的跑进屋子里。 苏婉提着野鸡进去，叫着李氏:“娘，我挖的陷阱逮到了一只野鸡，你来帮忙收拾下做给叔伯们吃。” 帮工的人不要银两但吃食肯定是得吃好点的。 李氏正愁没什么好菜招呼客人，听到苏婉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几分，立即从屋子里走出来。 “阿婉真厉害！” 李氏边接过野鸡由衷的夸赞了句，村里的老周头是有名的猎户。 每日进山都不见得打得到山鸡，可阿婉却提了一只回来。 这不是厉害是啥？ 反正她家阿婉就是厉害，比旁人家的孩子都要厉害！ 李氏今日都没怎么做活，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就连脉搏都稳了，她杀鸡拔毛做的行云流水。 都没让苏婉帮忙。 只让苏婉在旁边烧火，那血腥的事都是她自己来的。 既然墙修起来了，李氏就让苏青帮忙在旁边搭了个简单的灶，能烧水煮饭就行。 这样就用不着去上房遭受白眼。 李氏先把鸡肉切成块，放进锅子里过了遍水，再撒了盐巴腌制。 不一会，苏婉就闻到了鸡肉香味。 那汤汁被勾芡的相当好，颜色是泛金的，鸡汤味道浓烈，香气宜人。 鸡肉也炖的很烂。 用筷子一夹，不用多少力气就能给它撕扯下来 第三十章 阴阳怪气 苏婉唉声叹气:“我知道爷奶是好人不嫌少，但我嫌寒酸送不出手，那些帮工的叔伯也嫌少啊。” 她哪里不知道向老太就是奔着鸡肉来的。 可向老太也不想想昨晚是怎么对待他们家的，鸡肉还不是一点没分给他们。 甚至于还特意放到李氏的跟前炫耀。 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会以德报怨，这鸡肉绝对不可能分给上房！ 多还好点，可就一只鸡。 家里头还有帮工的几个大男人，加上他们一家四口，根本就不够吃。 黄氏立即听出苏婉话里面的意思:“我看你们家就是不想给上房送鸡肉，宁愿给外人吃肉，也不愿意给爹娘吃，二哥二嫂，你们赶紧出来说说这是哪门子道理！” 昨天的鸡肉没吃到，今天她绝对要吃上一块！ 黄氏已经顾不上面子朝屋子里叫嚷。 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不断折腾，叫的她的肚子都疼了。 “三婶，你再叫我可就砍你了，我这刀可不长眼。”苏婉比划着刀子，朝黄氏那边挥过去。 黄氏尖叫着跑开。 苏长寿那天被苏婉割破的地方到现在都还没好呢，看着就疼！ 向老太也不怕，铁青着脸就想进去:“婉丫头你有本事就砍死我，我就不信你有这个胆子，赶紧让开！” 如今苏婉的确不敢杀人。 这个朝代杀人可是要被抓进去砍头的，律法严明。 苏婉看向老太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拿着菜刀也退了两步道:“奶，我哪敢砍你，你想进去就进去，只不过你再闹我就去找爷说说大姐的事。” 向老太猛地顿住脚步。 那毒蛇般的目光瞬间盯住苏婉，就好像在说，她若再敢多说一个字。 她就撕烂她的嘴！ 除了向老太还有张氏也迅速看了过来，内心挣扎，想要劝向老太回去算了。 为点鸡肉把苏芙折进去不值当。 向老太忍不住骂道:“小贱货，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发卖出去！” “奶，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生气干啥？”苏婉像没看见向老太难看的脸色。 真是搞不懂。 这向老太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二房一家，同样是儿子， 向老太就喜欢大房和三房的。 孙女也是。 他们二房就这么惹人厌么，还是说老实人就是容易被欺负。 苏连成和李氏都是老实嘴笨不会说话，所以就活该被嫌弃，活该被向老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婉想到这，就更提不起什么好心情了:“奶，都分完家了你还这么强势，你不在乎名声，可四叔在乎，四叔不是还要考秀才么？” 见苏婉提到自己小儿子，向老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对，名声对苏长安来说很重要！ 不能被毁了。 “贱丫头，若你敢乱说话，影响你四叔考秀才，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你嘴巴给撕了！” 苏婉顺势把门打开，示意几人出去:“哪能啊，只要奶不来我家折腾，我肯定把这张嘴闭紧，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若不然，我可保不准。” 向老太的软肋就是小儿子仕途。 这下被苏婉掐的死死地。 只能憋了一肚子气朝地上啐了口，扭着苍老的身体就出了大门。 黄氏还听得云里雾里，叫道:“娘，你这就走了啊，这鸡肉都还没要到手呢，娘诶——” 张氏临走时深深地看了眼苏婉。 苏婉没当一回事。 当着张氏的面把门关上，回到屋子里就发现李氏的那半碗饭还没吃完，估计是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 她交代过，不管有什么声音李氏和苏连成都不能出声。 要想过好日子，就得立规矩，不能向老太带着人来闹就服软，要啥给啥。 那分家也等于没分家。 也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那可不是苏婉想见到的。 既然接了原主的身体，她就必须把一家子的生活水平提起来，这样才不枉费她重生了一遭。 李氏嘴里没什么味道的问:“阿婉，你奶他们走了？” “走了。” 李氏有点惊异，向老太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用的啥办法？” “娘，这个你别问，反正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苏婉让李氏继续吃饭。 她则去了苏青那一屋，看他们吃完了这才道:“叔伯们，明天还得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苏青朝外边看 了看，没瞧见向老太等人的身影，也觉得奇怪。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 他们一个外人也不好过问，从苏家离开，向老太在苏青等人心里的形象又黑了点。 苏婉把人送走，就烧水让苏六郎洗澡。 又帮忙给爹娘熬药。 苏连成的药分为内服和外用，贴在腿上的膏药需要捣碎，然后烤制滚烫放冷，再贴到伤处。 内服的则是现代医药品。 混着苏婉找的药材喝了下去。 李氏吃的则是安胎药，比较简单，熬好就行。 从房间里出来，李氏就看见苏婉在忙活，连忙接过她手上的扇子道:“阿婉，你去歇着，我来就行。” “娘，你还怀着孕，做不了活。” “哪里做不了，我之前怀你和你哥哥的时候都在地里干活，生你的前一天还挑了水呢，现在只是熬药，算不了啥！” 李氏逞能，非得让苏婉过去休息。 爱女心切，她舍不得苏婉累着，宁愿自己累点苦点也没关系。 苏婉无奈的很，不想和李氏说就是因为之前过于劳累才伤了身体的根本，这胎得仔细养着。 否则会损耗寿命。 李氏看苏婉不说话，欲言又止的道:“阿婉，那上房的人总归是你爷奶，就算他们对我们家再不好，我们也是有血缘亲情的。” 苏婉抬头看了看李氏，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都做冷血无情的人，屋子里还有点鸡肉汤，我待会给他们送过去，你看成不？” 李氏摸不准苏婉是啥想法。 说话也含着试探。 苏婉内心无语凝噎，欲哭无泪。 自家爹娘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性子也太良善可欺了，看着李氏小心翼翼的神情，她知道这肯定是李氏和苏连成的意思。 若是不让他们去送鸡汤估计会良心难安。 愁的睡不着觉。 她低头，往锅子底下塞柴火，嗓音也闷闷的道:“娘，你要去就去，不过你送完鸡汤就回来，别多待。” 李氏答应了声。 站起身端着那碗鸡汤就朝上房走。 苏婉得看着苏连成的药，苏六郎又在洗澡，只能李氏一个人去。 可苏婉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三十一章 非打即骂 苏婉不放心，把药汤熬好后就端到屋子里。 交代苏连成冷点再喝就匆匆往上房走去，可上房的大门是关上的。 里面反锁的很死。 不难想，这门肯定是李氏进去后然后有人过来锁的，不然李氏进不去肯定是会回家或者是在门口叫喊。 人现在不在门口，肯定是进去了。 进去了门才被锁上，是防着她进去闹事？ 苏婉悄悄地拿起石头垫在墙边，从墙头翻身进去，又把门打开。 院子里挺黑的，没有油灯。 正屋那边透过窗户传来微弱的灯光，还传来向老太叱骂凌.辱的声音。 “吃剩下的倒是端过来了！”向老太拍着桌子，恨不得指着掐死李氏，“这么点也好意思端过来，打发叫花子呢，李香茹，我以前也是眼瞎，以为你是个老实的！” “没想到你的良心也这么黑，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之前你在屋子里装听不见，任由你女儿欺辱我这个老婆子！” “如今还假惺惺的端着这么点骨头来打发我，真当我这老婆子没吃过鸡肉！” “李香茹，就算分了家我们也是你们的爹娘，你和老二都不该这么对待我们，你们不孝，就不怕雷劈死你们么！” 回来后，向老太被黄氏煽风点火几句，更是气得很了。 看见李氏就破口大骂。 那嘴巴叫着李氏的大名，夹枪带炮的停不下来。 黄氏幸灾乐祸的站在边上，不时地讽刺两句，眼神却贪婪的盯着摆在桌上的鸡肉。 缭绕在鼻尖的香味把她馋的口水直流。 恨不得现在就把鸡肉端过来大快朵颐，其实这碗鸡肉也没向老太说的那么差。 份量是少了点，但都是大块的肉，根本就不是向老太说的骨头。 黄氏心知肚明，可嘴巴却还要顺着向老太说:“二嫂，你也真是的，阿婉真的是要好好管管了，你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对你们没啥好处。” “以后有啥东西早点拿过来不就好了，何必闹成这样，要知道娘差点就被阿婉给气晕了！把娘气出病了对你们有啥好处。” 李氏什么话都能听得进去。 唯独别 人怪罪苏婉的话听不进去，当下回嘴道:“阿婉没错，她做事向来有分寸，是个懂事的孩子，三弟妹你要说我可以，别说阿婉！” 黄氏忍不住嗤笑，觉得李氏是真蠢，比张氏还要蠢。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给苏婉说话，也不看看向老太的脸色。 “二嫂你这话说得，难道我还说错了？要不是阿婉堵着门，也不至于你现在才把鸡肉送过来。” 李氏咬着唇。 她不是看不到向老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可她作为母亲，就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 半点都不行。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道:“阿婉没错！” 砰！ 向老太抄起茶碗就朝李氏的额头砸了过来，铁青着脸骂道:“她没错难道还是我这个老婆子错了？她堵着门对长辈不尊，你这个当娘的不管管，你还为她说话！” “我看她那样做就是你教的！眼皮子浅的贱人，赔钱货，黑心肝，当年我咋就同意老二娶你进门，都是你这个贱婆娘搅的我们家不安宁！” 李氏躲闪不及，愣是挨了下茶碗。 额角已经不断地渗出血。 她瑟缩了下，依旧道:“娘，阿婉没错，她是个好孩子。” 闻言，向老太气不过，从炕上起身，抬起脚就要往李氏肚子踹。 不是有身子了么？ 她倒要看看李氏能不能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好在李氏眼尖，抱着肚子扭过身，向老太那腿就狠狠地她的背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整个身体就和散架似的。 向老太看没有踢到李氏的肚子，还要再过来，张氏和黄氏也只是站在旁边看戏。 没有半点要拉人的想法。 砰！ 苏婉撞开屋门，猛地冲到向老太的跟前，抬手就推了一把，哭声震天:“奶，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们家，也不该对娘的肚子下这么狠的脚！” “我娘还怀着弟弟呢，你怎么能够这样，呜——” 向老太被苏婉哭的一愣一愣的。 她看而还没对李氏怎么着，这贱丫头怎么在这含血喷人。 苏婉嘴巴一撇，死劲儿的哭嚎，嗓门特意放大。 不一会，正在和 苏长福讨论事情的苏老爷子就听见了响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谈事的房屋和向老太的住的地方距离不远，苏婉这么一哭，声音就听得仔细。 苏老爷子看着满屋的狼藉，又看见李氏额头还在流血。 想也没想的就瞪向向老太。 “你又在闹腾啥，还嫌家里不够乱么！” 向老太看见苏老爷子出现就知道苏婉哭那么大声是打的啥心思，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道:“我没干啥，老二家的是自己摔得。” “奶，明明是你要踢我娘肚子，我娘不让你踢，你又气不过把茶碗砸在我娘的头上。” 苏婉说的情真意切，眼眶绯红的看向苏老爷子:“爷，我家本来是好意给你送鸡肉过来的，可奶嫌少，觉得是我们故意苛刻。” “爷，您是个聪明人，比我们都有见识，你评评理，鸡肉是我从山上抓来的，是煮给给我们家干活的工人吃的，我娘好不容易省点给上房端过来却要被人嫌弃少。” “还要被奶用脚踢肚子，用茶碗砸，我娘的肚子里可是怀着弟弟呢，爷，你说这件事究竟是谁过分。” 苏老爷子拧着眉。 被苏婉捧得高高的，自然就说不出违心的话。 故作公正严明的模样道:“老婆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干啥一直和孩子们一般见识，赶紧给老二家的道歉。” 向老太嗓音拔尖:“你说啥？” 让她给李氏道歉？ 绝对不可能，这赔钱货生的不是短命的就是傻子赔钱货，简直丢尽了苏家的脸。 她没怪她没让苏连成把李氏休掉都算好的。 “老头子，你怕是病糊涂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向老太沉着脸，嘴巴绷的死死地。 苏老爷子把烟杆子重重的放在桌上道:“胡言乱语的是你，做错事的是你，老二家的都怀着身子，你还非打即骂，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 向老太压根就不顾在场有孙有儿媳。 直接就和苏老爷子呛声道:“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以前我伺候你爹娘的时候还不是任打任骂，那个时候你咋的不说我怀着身子！” 第三十二章 固执己见 “现在倒好，对这个儿媳体贴入微，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误会。”向老太越说越离谱，苏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黑。 只觉得老妻真的是蠢到没边。 什么话都敢乱说！ “你快住嘴！”苏老爷子气的胸腔起伏不定，胳膊都在颤，“你真是说话不过脑子不嫌事大！” 向老太看他这般生气，只觉得自己说到了苏老爷子的痛点，心底更畅快了:“我难道说错了？你自己不注意分寸，反倒是怪起我了！” “你！” 苏老爷子深深地吸着气，手扶着桌子，还没说完整的一句话。 身子一软。 直接顺着桌子就倒在了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苏长福吓了一大跳，去拉苏老爷子:“爹，你这是咋了！” 向老太看苏老爷子晕倒了，也是害怕，不敢再说话，跌跌撞撞的跑到苏老爷子的边上。 “老头子你可别吓我，这家还得你撑着，我不乱说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这次气性咋就这么大……” 看到众人手忙脚乱。 苏婉观察了下苏老爷子的脸色，发现他只是气晕了，只要休息一晚就会恢复，并没有大事。 这才放下心。 如今的苏家的确要苏老爷子操持着，他可不能出事。 向老太扭头看向李氏，张嘴就想骂，可苏老爷子还昏迷着，她只能咬牙忍住:“跪在这干啥，还不赶紧滚出去，长福，快去请郎中！” 心慌意乱的苏长福这才反应过来，连夜去请郎中。 向老太指着两个儿媳道:“你俩赶紧去烧热水，再泡杯参茶来，用一条须就够了，太多你爹也消化不了。” 那人参还是苏玉孝敬她的。 一直舍不得吃。 向老太寻思着能卖钱给小儿子赚点纸笔费用，没想到还没买纸笔就给苏老爷子用上了。 作孽！ 都怪这俩赔钱货，要不是苏婉和李氏，她也不会和老爷子顶嘴。 向老太越看李氏就越心烦，骂道:“你爹都晕倒了，你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给你嫂子弟媳搭把手，就知道偷懒，也不知道随谁了！” 李氏也着急，急忙道: “我这就去。” 苏婉这次没拉着人。 反正张氏和黄氏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辱李氏，顶多耍耍嘴皮子，她可得好好守在向老太这边。 万一这老太婆作妖呢。 “看啥看，贱骨头！”向老太低声骂了句，还是不解气，想要过来扇巴掌。 苏婉灵动的很。 哪是向老太能抓住的，两个人一来一回，围着桌子跑了好几圈:“奶，你就这么恨我？” “贱骨头我告诉你，别整天肖想你大姐姐的婚事，你大姐这次必须嫁进江家。”向老太警告。 苏婉对这个观点不敢苟同:“奶，我啥时候肖想大姐姐的婚事了？” “还说你不想，整天明里暗里给芙丫头使绊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这是在嫉妒你大姐姐找了个好归宿！” 嫉妒苏芙未婚先孕？ 苏婉不知道是谁给向老太灌的迷魂汤，居然能让向老太相信这种说法。 她不得不佩服。 “奶，我可从没有那么想过，江公子是大姐姐喜欢的人，我怎么会掺和，更何况我还小，还想多陪我爹娘几年。” 向老太懒得听苏婉说话。 固执己见。 在她心中，苏婉就是为了和江同禄在一起才闹得自杀不肯嫁给郑家。 如今苏老爷子回来了，她脑袋更是欢腾。 动不动就上演威胁的戏码。 苏婉也不指望向老太能相信她，再说了，她也不在意向老太的看法，只是不想让向老太和苏芙一家好过罢了。 “笃！” 有人敲门，是郎中来了。 苏长福擦着汗，身后是同样擦汗的郎中，他先给苏老爷子号脉，最后写下药单子。 “老爷子最近不能动大怒，轻则昏迷，重则——” 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在场的人也能猜到银隐晦的意思。 向老太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道:“我家老头子的身子骨向来硬朗，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郎中你可别骗我这个老婆子……” “婶子，我没骗你，实在是老爷子脉搏紊乱，长在额头的血脉堵塞，若不疏散开，老爷子活不了几年了。” “那你赶紧开药给我家老头子疏散疏 散，总之能让我老头子好就成，花再多银两也没事。” 向老太看郎中说的那么真切。 恨不得把全部家当全部给他，就怕郎中说不肯治。 苏婉偷偷地走到边上给苏老爷子号脉。 情况没有郎中说的那么严重，但也不轻松，血管堵塞是真的存在，只不过凭借这个朝代的医疗技术根本治不好。 果不其然。 郎中摇摇头道:“这个病是绝症，治不好的，就跟麻风一样。” “那该咋办？” 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直接砸在向老太的脑子里，此时里头正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郎中已经开始整理行囊:“平日里少动怒，多吃点青菜，别吃大油大肉之物，再配我的药方，能撑几年是几年，出诊费是三两银子。” 向老太在苏老爷子的事情上面从来就不吝啬。 拿着银两就递了过去。 又安排苏长福跟着郎中回去取药。 忙活到大半夜，向老太才让几个儿媳散开，回家的路上，李氏一直惴惴不安的。 “阿婉，你说你爷会不会……” 话没说完，李氏都不敢往下想，万一苏老爷子出事，向老太就没人压在头上，大房三房随便吹点耳边风。 二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出于私心，李氏是不想让苏老爷子死的。 苏婉牵过李氏的冰冷的手掌，安抚道:“娘，你放心，我能治爷的病，他并没有郎中说的那般严重，咱先回去处理下伤口，别想上房的事了。” 不说伤口，李氏都忘记了疼痛。 额头已经不再往外流血。 她刚准备用手去摸，就被苏婉拽住:“娘，手上不干净，摸伤口会发炎的，到时候留疤了就不美了哦。” 女人爱美是天性。 听到这句话，李氏愣是没敢再去碰伤口。 就算接下来的几天结痂发痒，她也是不敢去挠痒痒。 “娘、阿姐，你们回来啦！”苏六郎坐在小板凳上撑着下巴，眸子内是纯粹的惊喜之色。 看到人，他立即起身。 欢快的抓着苏婉的衣袖道:“阿姐，你和阿娘怎么去了这么久？阿娘额头怎么流血了。” 第三十三章 夫妻夜话 苏六郎皱着眉。 眼睛内满是心疼之色，眼眶一酸，就蓄满泪水。 李氏蹲下身，爱怜的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阿娘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 苏六郎贴着李氏蹭了蹭。 朝李氏轻轻地吹着气，就像是母亲给小孩吹伤口的模样:“阿娘不痛哦，吹一吹，痛痛飞走！” 李氏眼眶微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她擦了把眼泪，拍着苏六郎的后脑勺:“傻孩子。” “阿娘，阿爹让我看着洗澡水，洗澡水现在还是热的，你和阿姐快快洗澡，洗完澡好睡觉。” 闻言，苏婉这才发现苏六郎的脸蛋上一块黑一块白。 借着月色才看清。 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她要想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还任重而道远！ 苏婉掐了掐苏六郎的小脸蛋:“小花猫，你也去洗洗脸。” 苏六郎嘟嘟嘴。 变成了河豚那般可爱，苏婉看的萌心大动，不时地戳着苏六郎的小脸蛋，苏六郎也很配合，被戳没气了，又吸了口气鼓着。 姐弟俩玩的乐不可支。 李氏在边上看着，眼眶润润，叹了口气才去和苏连成上房发生的事。 换做以前，李氏肯定会瞒着向老太对她的拳打脚踢。 可今晚，她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苏连成:“娘是真的不喜欢我们家，她的拳头和腿都是朝着我肚子来的，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 看苏连成不说话，她又道:“当家的，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事实摆在眼前，我不想相信都难，我做得再好，娘也不会喜欢我。” 就连苏连成向老太都不喜欢。 作为外人的她，向老太更是喜欢不起来。 这么多年，自从她嫁进来，向老太就没给过二房好脸色看。 除了苏连成把工钱上交的时候向老太还能和颜悦色的说两句话，别的，也别想。 “以后别去那边，你受苦了。”苏连成捏着李氏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揉了揉，他今晚没看见，但也能猜到向老太下手肯定狠。 心底不由得一阵后怕。 李氏 是和他过日子的人，是他的挚爱和孩子娘，跟他吃苦受罪这么多年。 他真的不忍心李氏再受向老太欺负。 等他伤好起来，他一定会出去赚很多银两给李氏花，让他们母女母子过得顺顺当当，平安无忧。 李氏靠在苏连成的身边躺了下来。 怕压着他的痛处，动作格外小心，夫妻俩说着话，声若蚊蝇。 躺在外边炕上的苏婉隐约能听见些。 迷迷糊糊中，竟也睡了过去。 …… 翌日，苏婉去上房的时候苏老爷子已经醒了。 气色还是苍白的。 向老太坐在炕上一言不发的伺候着，小心翼翼的模样和昨晚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 看来是真的被苏老爷子给吓到了。 “爷，你好些没？”苏婉问。 苏老爷子咳嗽两声，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放心，爷身子骨硬朗着呢，等你爹腿疾好了，还能带着你爹去外边做活。” “那我就放心了！”苏婉给苏老爷子点烟的时候顺便摸了苏老爷子的脉。 苏老爷子抽着旱烟，打发苏婉去忙。 苏婉也没多留。 直接回家和李氏和苏连成汇报苏老爷子的状况，也在这会子，苏青领着帮忙的人上门了。 不一会，唐小九也领着一群护卫声势浩大的出现在苏家大门口。 苏婉拉开门，眉眼皱起道:“我家小，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小黑蛋，就你一个人进来就行，其他的人你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管家正准备拒绝，唐小九就一个凌冽的眼神扫了过去。 霸王脾气又显现出来。 “把药材给我，我自己进去！” 李氏没想到会有客人来，看到唐小九贵气的打扮就有点不知所措，站在房门口紧张的不知道说啥。 苏婉让小黑蛋去隔壁房屋等着。 然后又交代李氏别让人进屋，让苏六郎跟着自己进去。 苏六郎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也在好奇唐小九为啥这么黑。 唐小九气的半死。 要不是有苏婉在，他早就砍死苏六郎了，居然敢这么盯着他看，真的是找打！ “六郎，他这 是中了毒，和你一样生病了，这才会这么黑。”苏婉解释。 苏六郎似懂非懂，嗓音憨憨的道:“阿姐，那他能治好么？” “阿姐正在给他治。” 唐小九这才明白过来苏六郎是个傻子，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同情，这小破孩，居然比他还惨。 好歹他只是黑了点，这小破孩却要一辈子这么傻下去。 唉。 同是天涯沦落人！ “嘶！” 正想入非非的唐小九突然怪叫出声，瞪着眼盯着苏婉看，只见她手上拿着个奇怪的物件。 里面装着很少的水。 而那些水正在被她推送进自己的胳膊里。 苏婉拿的是注射器，给唐小九打进身体的是解毒素，这种东西再加上针灸药浴，不用一个月小黑蛋就能变白。 “这点疼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 唐小九闻言立即闭上张大的嘴，冷着脸扭过头去:“本公子才没有怕疼！” 啧。 装模作样，解毒素因为药效过于猛烈的原因，刚入体的时候是真的疼。 唐小九叫出声，也是应该得。 片刻，苏婉又给唐小九和苏六郎针灸，在房间里呆了足足两个时辰。 急的李氏嘴上都长了燎泡。 阿婉怎么会认识贵人，还很熟的样子，怎么这么久都不出门，是不是出了啥事？ 李氏想进去看看，可又想着得相信阿婉，就来回在房间外踱步。 咯吱！ 门打开了，苏六郎和唐小九耷拉着眼皮从房间里出来，房门又重新关上。 苏婉还在里面忙活。 李氏牵着苏六郎就问，可苏六郎却眨着那双懵懂的眼睛盯着她看，这样她就舍不得逼着苏六郎了。 至于唐小九，她更是不敢去问。 人家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贵，就是黑了点，不然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 李氏听张氏说过江同禄的穿着。 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江同禄及不上眼前这个比较黑的贵人。 苏婉从房间里出来，将研磨好的药包递给唐小九:“每日三次，三碗水熬成半碗，文火熬一个时辰，吃完了再送药材来我家。” 第三十四章 强人所难 打发唐小九离开苏家，苏婉才和李氏解释唐小九的来历。 李氏是个实诚人。 面对贵人自然惴惴不安:“阿婉，那这位唐公子，你知根知底么，就这么来往会不会给你招来祸端，娘担心……” “娘，你放心，这种事我都考虑过。” 唐小九不是穷凶极恶的恶人。 不然她也不会刻意交涉，至于知根知底，那自是不可能的。 所处这般的朝代，只能剑走偏锋。 一味地龟缩忍让只会成为爹娘这样的人，更会让向老太那样的人越发嚣张。 这些话，苏婉心底知道就好，并没有和李氏说，怕让李氏担心。 李氏看苏婉心里有数，松了口气:“阿婉，家里的事你不用那般操心，还有娘在呢，你只要健康平安的活着，娘比啥都开心。” 话是这么说，可现实她不得不操心。 就凭李氏一个人怎么可能承担起这个家庭的担子。 苏婉笑了笑道:“娘，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她背起背篓准备上山看看陷阱有没有抓到野鸡野兔，李氏原本也想跟着去。 苏婉说苏连成得有人照顾，拒绝了李氏的请求。 李氏想了想，也觉得苏婉说的有道理，没要求继续跟:“娘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山上不安全，别一直待在那。” “我知道。” 苏婉背好背篓，出门了。 刚到外边，她就瞅到黄氏站在门口，黄氏旁边还跟着三郎、四郎、五郎。 正踮着脚朝她这边看。 一看到苏婉出来，黄氏就忙不迭的往前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阿婉，山上既然那么多野鸡野兔，你把你弟弟们也带去，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也抓只山鸡回来。” 苏婉娇俏的眉眼稍稍皱起。 满脸苦恼的样子。 认真思索了会就道:“山里面可都是野兽，他们跟着过去可不安全，万一遇上野猪和老虎什么的，我可保不住他们。” 不想带他们去就不想，干啥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这山里面虽然有猛兽，但那都是在山里面，可不在外围。 臭丫头肯定就是不想分一杯羹给他们 家。 黄氏心底腹诽，嘴上却是道:“阿婉，就是因为山里有野兽，你弟弟他们是男孩子，你带着他们，万一遇上危险，还能帮衬着点你。” 苏婉捏着背篓，只是朝山那边看了看:“你们想跟着就跟，但碰上猛兽我可不救你们，那老虎，野狼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哇！” 苏五郎只比六郎大一个月，这么一说，就被吓哭了。 死死地抓着黄氏的胳膊。 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娘，我不去山上，我不要被吃，让哥哥们去吧，呜呜——” 三郎和四郎其实也不想去。 前几年隔壁村就有个猎户被野兽吃了，他们听说过，那现场可惨了，鲜血淋漓。 他们还小，不至于上赶着去喂猛兽。 但因为年纪比较大，并不敢和黄氏哭诉，只能战战兢兢的盯着黄氏看。 黄氏一拍苏五郎的脑袋，骂道:“那山外边哪里有猛兽啥的，你阿姐都是在骗你，你怕啥，不许哭了！” “哇，我不去，娘，我不去，我不要被吃！你把我打死吧！” 苏五郎躺在地上撒泼。 哭的眼泪鼻涕到处都是，衣服都脏了，反正就是不肯跟着苏婉上山。 黄氏也急了，死命的打着苏五郎的屁股:“你个死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咋这么胆小，赶紧起来，衣服都脏了！” 苏五郎依旧哭着打滚。 黄氏脸皮绷不住，只能僵着脸朝苏婉笑道:“阿婉，你就带着三郎四郎去吧，五郎就不去了，你放心，碰到野兽你弟弟会跑的。” 苏婉只觉得好笑。 不是说去保护她么，怎么只会跑？ 想去抢她的山鸡就直说，黄氏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三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吧。”苏婉不想再耽误时间，背着背篓走在前面。 黄氏推了把三郎和四郎，激动的道:“去去去，赶紧跟上，记得抓只山鸡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抓到的！” 三郎和四郎不是很情愿，但黄氏在背后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溪水村的山都很高很大。 有条专门砍柴的路，其他地方都长着荆棘杂草 。 地势险要，一不小心，人都可能丧命在这。 要不然唐小九也不会在这个山里迷路，好在苏婉自小在这长大，常来这座山找柴火。 有山路的记忆，能来去自如。 三郎和四郎虽是男孩子，但在家不做粗活，爬个山都气喘吁吁的。 “三姐，等等我们！” 苏婉边走边找药材，越走越深:“你们若是走不动了就在这里等我，或许先行回去。” 回去？ 那黄氏还不得把他们打死，三郎和四郎自是不愿意的，立即追上苏婉。 四郎扯了个狗尾草叼在嘴巴里。 不时地朝四周看:“三姐，你的山鸡真的是在山上抓的么？” 苏婉头也不抬的道:“不然？” “奶说你不可能抓到，肯定是野男人给你送的。”四郎年纪也不大，藏不住话，“就今天来你家的那个野男人……” “四郎！” 三郎猛地拉了把四郎，瞪了他一眼才看向苏婉道:“三姐，你别听四郎胡说，他没睡醒，在这胡言乱语呢。” 苏婉挖了一株药材放进背篓里，没吱声。 唐小九来家里，自然是会传出闲言碎语的，只不过她并不在意。 毕竟，他比苏六郎还小。 能传出啥话，也只有向老太气不过会多说几句。 “三姐，你挖这个做啥？能吃吗？”三郎看着苏婉的背篓。 “我爹受伤了，郎中说吃这个有用，别人不能吃。” “哦。” 苏婉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态度。 只埋头找药材，没有提去抓山鸡。 等了半天，三郎有点着急了，不由得问:“三姐，你那山鸡在哪抓的，快带我们过去呗。” 苏婉道:“就在这里抓的。” “在这？” 三郎朝四周看了看，除了绿油油的树丛和荆棘，哪里有山鸡野兔的影子。 连个毛都没看见。 苏婉肯定是骗他的！ 娘说要盯着苏婉，她没安好心，果然有道理！ 三郎猛地拽住苏婉的手，又把背篓和小锄头抢了过来:“三姐，你别骗我和四郎，快带我们去你挖的陷阱那，山鸡和野兔肯定在那！” “不然，这些东西我就不给你了！” 第三十五章 心生歹毒 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威胁人了。 苏婉盯着三郎看。 眼神都淬了层冷意，黄氏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不是表面上那样老实。 刚才还在委屈巴巴的说好话呢。 转眼就变了。 苏婉甩开手，她个子和三郎差不多高，但三郎平日里吃得多比较壮实。 一下子，竟然没把人甩开。 她用了巧劲，手在三郎身上的痛穴敲了几下，面无表情的道:“爱信不信，反正我的山鸡就是在这里抓到的！” “哇！” 三郎痛的大喊大叫，嗓门叫的老大了。 惊起一阵惊鸟。 树林里一下子就热闹许多，鸟儿扑扇着翅膀，有不少鸟羽落下。 四郎被三郎突如其来的哭声给吓到了，紧张兮兮的道:“三哥，你叫啥？” “痛！” 三郎说了句，又满地打滚。 苏婉拿过背篓和小锄头继续往前走，就像是没听见。 这个时候都会威胁人，要不是给点苦头吃吃，他会觉得她好欺负，以后经常这样对她。 四郎想要拉她，可又担心三郎，急的在原地打转，也哭出声:“哇，三姐你等等我们，别走，我们不认识路啊！” 苏婉压根没听。 直接去了陷阱那边，没想到里面居然躺着二十来斤的小野猪。 小野猪全身长着斑纹，还没长出獠牙，看着就像是比较大的松鼠。 它本来在睡觉，听到动静立即朝她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苏婉拧了拧眉，抬手一挥将小猪收进空间。 没想到小猪下面居然还有只被压死的野兔，她刚把野兔抓起，还没来及放进背篓。 三郎和四郎就朝她扑了过来。 好了伤疤忘了痛。 “三姐，你把野兔给我，你再重新去抓一只！” 三郎急不可耐想要把野兔抢过去。 苏婉身子一扭，就躲开三郎扑过来的身体，顺带还把野兔放进背篓:“你们想吃自己抓，问我要是什么意思，你娘教你们这么做的？” 的确是黄氏教的。 黄氏说，无论苏婉抓到啥都让他们抢过去偷偷地带回家。 看两人不说话，苏婉就冷笑两声。 就知道黄氏不安好心。 “三郎，如果你再抢，我就让你再痛一 次！” 三郎眼神里闪过畏惧。 原来是苏婉捣的鬼，他还以为是不小心抽风了！ 刚才那种痛简直生不如死，虽然只有一会儿，但他不想再尝试。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三郎坐在地上耍赖道:“三姐，你这么会抓，也给我们抓一只吧，我不抢了……” 苏婉还是那句话，一点都没心软。 “要吃就自己抓！” 三郎眼神里闪过阴鸷，朝四郎看了看，四郎不明白，只是眼巴巴的瞅着苏婉，眼眶通红。 肉啊！ 他们很久都没吃过兔肉了！ 上次那鸡肉似乎还留在唇齿间，香得很，四郎口水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苏婉懒得和两人废话，背着背篓去旁边摘野果子，到回去的时候还提了一捆柴。 山脚下有条溪。 是回家必经之路，苏婉走在前面，脚步不紧不慢，虽拿着很多东西，走的却依旧很稳。 原主做惯了粗活，有一身力气。 只是过于瘦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一走到溪流边，溪水里面的鱼就蹦的飞快，甚至跃出水面，也不怕人。 倏地，耳边传来风声。 苏婉自然而然的跳到另外一块石头上，歪身一躲。 扑哧！ 水声响起，三郎没推到苏婉，用力过猛，直接掉进水里。 他在里头不断扑通，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救命，救我——” 四郎都吓傻了。 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腿脚发软，都忘记了哭。 他和三郎都不会游泳，小时候在溪水里洗澡不小心溺水了，他们就再也没来过河里。 现在看到三郎在喊救命，他脑子都是蒙的，话都说不出。 也不知道该咋办。 苏婉也转过身扫了眼，就慢悠悠的朝河对面走，然后把东西放下。 找了根树枝递过去。 三郎手忙脚乱的伸出手，也不知道抓了啥东西，反正就死命的拽，他不想死，自然不敢乱动。 这下面就是村里人围起来的水坝，平日里通过水渠用来灌溉农田和地。 水还是很深的。 没过了三郎的头顶，三郎在拼了命的拽，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苏婉竟然还有点拽不动。 她朝四郎看 过去，警告道:“再不来帮忙，他可就得死在这！” 四郎这才回过神，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帮忙拽树枝。 等把三郎拉起来后，苏婉什么都没说，背起背篓和柴火就往家里头走。 黄昏时，苏婉才到家。 天际边都是橙红色的云霞，格外的好看。 这些东西都是就二十五世纪看不到的，苏婉叹了口气，来不及欣赏就进了屋。 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和李氏说了声，防止待会李氏担心。 李氏边收拾兔子边忧心忡忡的道:“三郎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居然想把你推进水里！” 苏婉一点都不惊讶。 她不肯把兔子给三郎的时候，三郎就起了狠心。 为了只野兔想杀她，这就是黄氏教出来的好儿子。 “娘，以后你少和他们来往，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真正的心思，别人表面上可能在笑，暗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氏表示明白。 她老实不代表别人也是老实的好人。 把兔子冲洗干净后就道:“阿婉，你奶待会肯定会过来闹事，你待会躲起来，娘去和他们说。” 苏婉添着柴火道:“娘，你要和他们说什么，讲道理吗？他们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听得，你放心，我能处理好。” 李氏诶了声，还是愁眉紧锁。 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到向老太和黄氏的难缠，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你绣工咋样？”苏婉问。 李氏不知道她为啥突然问这个，但也没瞒她:“不是娘吹嘘，娘做女儿的时候绣工是水林村第一好的，绣的帕子也能卖三文钱呢。” “后来嫁给你爹，你奶不许我们碰那些玩意，只让我们下地做农活，娘已经很久没做过绣活，技艺估计生疏不少。” 苏婉轻笑道:“那我明天去集市给你买点布料针线，你待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做点绣品，然后我帮你拿去卖。” 李氏一愣。 以前她都是接别人的绣活，然后别人给她材料，她只要绣就成，没有尝试过自己买材料做。 不假思索的问:“那针线和布料得不少钱吧，可能我都赚不回本钱，万一卖不出去……” 第三十六章 承诺约定 “娘，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只管绣就成。” 李氏对女儿是无条件的信任，听到她这么自信，也没再说别的。 只点点头应承下来。 因为害怕上房那边来人闹事，母女俩把饭开的早。 让苏青几人吃完就离开了，李氏喂苏连成吃完饭自己才开始吃。 苏婉则去烧水洗澡。 苏六郎在苏婉旁边帮衬着，苏婉拿出一根木柴，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个是苏字，你的姓氏，这个是婉，我的名字，认识吗？ 苏六郎认真的看了看。 最后摇摇头，他不认识:“阿姐，我看不懂。” 苏婉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笑道:“这是字，你看不懂就慢慢学慢慢看，阿姐会慢慢地教你。” “我会认真学的！” 苏六郎点头，拿起旁边的树枝在上面画了两个小人。 一大一小。 很抽象，但表达的意思明显。 “这是阿姐。”苏六郎指着大的，又指了指小的，“这是我。” 想了想，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画了三个人。 “这是哥哥，这是阿爹和阿娘，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哥哥也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答应过我和阿姐，绝对不会食言的！” 他们的兄长？ 溪水村以及爹娘都已经默认兄长死在了战场上。 不然不会一直没有来信和消息，就算兄长不识字，那也会让别人带口信或者替笔。 爹娘也去镇里打探过消息，可都没查到兄长的存在。 更不知道兄长在哪个军营里头。 只知道他在东北方。 苏婉不愿意打破苏六郎的幻想，笑着道:“对，我们的哥哥肯定会信守承诺带着满身荣誉回家，我们只要在家里等着他就好。” “嗯！” 苏六郎重重点头，然后看向苏婉道:“阿姐，你知道承诺和约定怎么写吗，教教我，我肯定能记住的！” 苏婉满目疼惜。 在地上写了四个字，苏六郎就一直坐在灶旁边描摹这几个字。 天将暗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黄氏带着满身湿透的苏三郎上门了，不停地叫嚷着:“阿婉，你给我出来，你这个黑心肝的丫头，怎么能把你弟弟推到水里面！” 瞧瞧，多能歪曲事实。 明明是苏三郎存了坏心想推她，而她好 心把人从水里面救了上来，到黄氏嘴里就全变了。 好在她心里早有预设。 苏婉拉开门，半点没慌得道:“三婶，事情究竟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头清楚，现在来我家闹事，怕是不太好吧。” 黄氏扯着嗓子吼，倒是吸引了不少村里人来围观。 “我清楚啥，你把我家三郎推到水里，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水，还这么狠心，你这可是在杀人，懂不懂！” “我为啥要推他？”苏婉不慌不忙的问。 “不就是三郎捉到只野兔，问你要回来，你不愿意，三郎说了你几句，你记恨在心，就把他推到水里了，三郎都跟我说了！” 黄氏心虚的把话说话。 又把哭着的三郎和四郎推到众人跟前:“你瞧瞧，三郎到现在衣服都还是湿的，嘴巴都白成这样，差点就死了，阿婉你可真是狠毒！” 围观的村里人知道黄氏是个油腔滑调的性子，话当不得真。 可三郎看起来的确很惨。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了看苏婉，心中持怀疑的态度。 李氏已经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听到黄氏这么说，就就没沉住气:“黄芸，你怎么能乱说话，污蔑我女儿名誉，事情明明不是你说的那样子！” “不是我说的这样子那是啥，你看看三郎，都成这样了，难道是他自己跳进河里的？你当三郎也和你女儿那样蠢想跳河自尽吗？” 黄氏说的话。 字字句句都是在往李氏心口上扎。 特别是阿婉跳河自尽的事，这是村里人人都晓得的，要不是阿婉和郑四郎没见过。 阿婉的名誉都得毁。 好不容易村里人都快忘了这件事，黄氏又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李氏真的是又恨又气。 想给黄氏好几个巴掌！ “人在做天在看，野兔是我家阿婉在她挖的陷阱里抓到的，怎么又变成三郎抓的？明明是你家三郎要把阿婉推到河里，他不小心自己掉进水里，怎么就成了阿婉推他的！” 黄氏没想到李氏还会有牙尖嘴利的这天。 这些话绝对是苏婉教的。 自从苏婉跳河后，整个人都变得邪性，平日里见都觉得心里发慌。 黄氏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站在旁边不笑也不哭的苏婉， 嘴硬道:“二嫂，你别血口喷人，三郎不会撒谎骗我！” 围观的众人都耻笑出声。 三郎是个啥人。 偷鸡摸狗样样都做，他们都清楚，本来还觉得三郎全身湿透了模样可怜。 一听李氏的解释，他们登时就站在了苏婉这边。 “黄芸，咱们就别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吧，为了只野兔就想杀自己堂姐，传出去也不怕以后没人敢嫁你家三郎。” 黄氏看这些人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帮苏婉。 气的半死。 看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们就信他们，是他们给你们啥好处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啧，我们好心说话还被你骂，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几个大娘大婶气的翻了两个白眼。 干脆不说话了，只站在旁边看戏。 李氏被黄氏气的头晕，手抚着肚子，有点不舒服。 见状，苏婉把李氏扶到边上，拿了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才看向黄氏道:“三婶，你说我推的三郎有啥证据吗？” 黄氏眼睛转的飞快。 手已经把四郎推了出去:“四郎都看见了，还要啥证据，阿婉，三婶也不是怪你，你把野兔给我们家，然后和三郎道个歉拿五两银子就好。”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真当她傻可以任由宰割呢。 苏婉走到边上，就那么直直的站着，无形的气场压迫着黄氏:“四郎是你们家的人，说出来的话做不得数。” “三婶，如果是三郎想推我，你是不是要给我道歉认错？还得给我五两银子赔罪。” 五两银子？ 笑话，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黄氏觉得苏婉是傻了才会这么说。 只要三郎不改口，谁能证明是三郎想推苏婉。 她可是和三郎、四郎确认过。 确定当时旁边没有别人，就他们三个，她倒要看看，苏婉这么说是想干啥！ “就按你说的做。” 苏婉朝外边的看客们弯腰:“王婶子，还请你当个见证，如果是三郎想推我才落水，那我三婶就得给我五两银子！” 王婶子在溪水村是出了名的嘴快有钱。 家里还有牛车。 也是有点信服力。 立即就应承道:“好，阿婉，不仅我给你当见证，这些人都给你当。” 第三十七章 沉冤得雪 当见证干啥？ 反正三郎不自己承认，苏婉也翻不了天。 黄氏得意忘形，嘴巴都咧大，叉着腰道:“阿婉，你找这些人当见证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推三下水的么？如果没有，你就赔钱给我！” 苏婉沉默了会。 看向黄氏道:“三婶，我自然是有的，待会你可得给我立个欠钱字据，去衙门立个案，不然我不确定你会还钱。” 黄氏心底一惊。 瞳孔紧缩。 这丫头不会真的有证据吧，不然怎么能说的这么笃定，可她问过三郎啊。 的确没有旁人在旁边看到。 想到这，黄氏沉着脸，壮着胆子道:“可以。” 苏婉得到准话，才轻笑了声。 她就怕黄氏不跳坑，那她说这么多话就白搭，她向来不是个好人，既然他们非得逼她，那他们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就是不知道。 待会那五两银子，黄氏会不会给的心甘情愿。 苏婉走到三郎跟前，用手扣住他的手腕，笑眯眯的道:“三郎，是你和三婶说是我推的你么，嗯？” 三郎看着苏婉不达眼底的笑就头皮发麻。 又想到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 当下就吓得腿直打哆嗦。 眼眶泪汪汪的，他往黄氏那边靠，身子都在颤:“三姐，我不是故意说出口的，我娘问我，我不能骗我娘，不然我肯定替你瞒着。” 这幅样子，还真的像是被她欺负过得模样。 苏婉眼神微闪。 苏三郎这是学了谁的演戏本事，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唱作俱佳！ 也不像黄氏都是明着来的。 “三郎，我是什么时候推的你，又是怎么推的你，你给我说说。”苏婉站在三郎跟前，一字一句，“别说错，老实点说清楚。” 黄氏把苏三郎拉到身后，瞪着苏婉道:“当着我的面你还这么吓他，可别说背着我你都对他干啥了！” 苏婉不理她。 转身面向各位乡亲父老，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后又看向苏三郎道:“三郎，你可以说了。” 苏三郎瑟缩着，害怕的盯着苏婉看，黄氏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骂道:“怕啥，赶紧说！” “就在我们准备回来的 时候，三姐从后面推的我，我走在前头。” 苏婉不慌不忙:“那我是用手推的你？” “是！” “你的后脑勺是长了眼睛么，能看到我是用手推的？”苏婉似笑非笑。 推人一般都会是用手，难不成还是用脚踢？ 苏三郎脑子转的也很快，笃定道:“你就是用手推的，我能感觉的到！” “四郎，是三郎说的这样吗？”苏婉又看向四郎。 苏四郎早就被黄氏交代过，想也没想的点点头:“是三哥这么说的！” “那我当时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你手上拿着背篓和柴火，别的东西就没拿了。”苏四郎想也没想的就道。 因为是在撒谎，苏四郎年纪又小，眼神躲躲闪闪的，都不敢看这边。 黄氏咬着牙。 恨铁不成钢的把四郎拉到身后，眼睛都气歪了。 表情很明显就是在警告苏婉别再往四郎这边看。 苏婉可不管她，依旧看向四郎问:“那我是哪只手拿着背篓，哪只手拿的柴火？” “右手拿着背篓，左手拿着柴火。”苏四郎认真的想了想，回了句。 众人都不明白苏婉问这些是干嘛用的。 眼神含着莫名其妙。 但有聪明人却是听懂了，恍然大悟。 “是四郎说的这样吗？”苏婉看向苏三郎，黄氏似乎察觉到什么，用手扯了扯三郎的手腕，“三婶，你别说话！” 黄氏张了张嘴，众目睽睽下又不敢吭声。 只能着急的盯着苏三郎，眼睛都快使抽了。 苏三郎不懂，犹豫着道:“是……” “既然是这样，那我是怎么用手推的你，我难道是长了第三只手？” “哈哈——” 旁人大笑出声道:“婉丫头，正常人肯定只有两只手，谁有三只手啊，那不是怪物么！” 苏婉又朝众人拱了拱:“各位叔叔婶子，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可没有第三只手去推三郎！” 黄氏心中焦急，急不可耐的道:“你这是在狡辩，胡说八道，三郎，她是用脚踢的你对不对，你说错了。” 苏三郎讪讪的张嘴:“是，是我记错了。” “你记错了，四郎也记错了吗？”苏婉打断两人，讥 讽道，“你们两个人都记错了？想冤枉我也得好好想个法子！” “明明就是我走在前头，你想推我，我事先察觉躲到了边上，你没来得及收手自己才掉入河里，后来我还和四郎一起把你用木棍救了上来。” “你不记得恩情我不怪你，居然还污蔑我，三郎，是谁教你这样的，你娘还是你爹！” 黄氏眼看着事情不对劲，立即就道:“阿婉，你胡说啥，你推了人还不承认，明明就是你推的三郎，四郎把三郎救起来的，你把三郎推进河里就带着野兔跑回来了！” 有理有据，若她不是当事人都得相信黄氏了。 这声泪俱下的表演。 谁见了都得佩服一声！ 苏婉笑了笑道:“三婶，你说的这么肯定，不如我们做个实验。” “啥实验？” “让三郎重新去河里，我要看看四郎一个人能不能救他起来！” 黄氏眼神一沉。 自然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若四郎能救的话，苏婉可就要给她五两银子。 可若是不能救的话，她不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到底要不要同意？ “那怎么行，我怎么舍得三郎再溺水一次，我可是他娘！” 苏婉早就知道黄氏会这么说，逼迫道:“三婶你如果不同意就是在撒谎，叔叔婶子们都看着，你得给我五两银子！” 黄氏咬着唇。 面目黑沉黑沉的，似乎在挣扎。 苏三郎朝她摇头道:“娘，我怕，我不要再进水，我会死的，呜呜——” 黄氏本来还不确定，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就骂了句:“怕啥，四郎会拉你上来！” 不远处就是溪流。 里面有很深的水沟，不会泅水的人落进去基本上都活不了。 水流又很急，看着就怕。 苏三郎心思重，但也是真的害怕水，一听到黄氏不管他死活的说法，也不干了。 不敢继续伪装下去。 立即从黄氏身后钻出来，朝众人大吼大叫。 “我不要，四郎拉不动我，是三姐救了我，是我想推三姐，我还不想死！” 之前四郎吓傻了坐在岸边上。 他落在水里也看的分明，再来一次，他肯定会溺水而死！ 第三十八章 咬一块肉 众人听见苏三郎这么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都唏嘘不已。 “为了野兔就想杀堂姐，这样的人啊，真是阴毒！” “就是，黄氏还好意思带着人来闹，真是猪油蒙了心，心眼真毒！” 黄氏上前一步。 扬起手就给了苏三郎一巴掌。 打的苏三郎哭声戛然而止，脸往一边歪，嘴角都流出血。 他脑子里嗡嗡乱叫，眼前也一阵阵发昏。 黄氏扯着他的脸皮就道:“哭个屁，你在胡说啥！” 苏三郎也反应过来:“娘，不是我，我……” “三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这个实验也不用做了，把五两银子给我吧！”苏婉不紧不慢，神色大方。 黄氏哪里有钱？ 攒下的私房钱她还有别的用处，剩下的银子都是在向老太手上捏着。 “阿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你干嘛这么逼着人呢。” 苏婉冷笑道:“一开始的时候你咋不说我们是一家人，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三婶，大家都在见证，你还想耍赖不成？” 王婶之前答应做了见证。 听到这话，立即高声帮腔道:“阿婉说得对，黄氏，做人要厚道，你之前说过的这么快就忘了？” 王婶在村里面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个，家里的男人也在县衙里当捕头，女儿更是给县太爷女儿当丫鬟。 在溪水村，里正都要给王婶一家三分薄面。 黄氏自然是不敢得罪王婶的，气的鼻子都冒烟了，又不敢反唇相讥。 “阿婉，不是我不给你银子，实在是我没银子，我的银子都你奶那里，要不你去问你奶要？” 问向老太要？ 那不就等于啥都没有么。 黄氏的算盘倒是打的响，但也得看她认不认账！ “谁欠我银两我就问谁要，你现在没银子没关系，可以写欠条，给王婶带去衙门盖个印章。” “阿婉！”黄氏看苏婉不依不饶，浑身哆嗦，恨不得指着苏婉脑门上骂，“你这是要把三婶逼死么！” 苏婉眼皮都不带眨的道:“方才三婶带着三郎、四郎污蔑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想把我逼死？” 黄氏脸色惨白。 第三十九章 急病投医 本来就是大房的错。 想攀高枝，但没想到高枝不要苏芙了，还搅的苏家一团乱。 也不知道苏芙是怎么有脸揣着肚子回来的。 向老太斜了眼黄氏，脑子里也是在盘算着这回事，苏芙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过两个月怕是瞒不住别人。 如今苏老爷子还在家里，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苏芙想办法。 一天天的都是事。 谁也不省心！ 黄氏被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试探道:“娘，江家那边如果没有信儿还是让苏芙把孩子给流了吧，不然肚子大起来，对苏家的名声不好。” “哐当！” 张氏推门而入。 面沉如水，她先是看了眼黄氏，又看向向老太:“娘，阿芙的事我已经有办法了，只要爹出门，我就能让阿芙嫁入江家。” 向老太眼睛一亮，这可是好消息。 只要苏芙嫁入江家，那荣华富贵还不得享之不尽。 “真的？” 张氏点头道:“娘，我骗你有啥好处？” 黄氏也凑过来，心里的算盘也打的贼响，她也清楚苏芙嫁入江家好处多多。 不然也不会这么久忍着不把这件事往外说。 “大嫂，你有啥办法？” 张氏知道黄氏的德行，不愿意与她多说，只是道:“只要爹从家里离开，我就有办法让江家来苏家提亲。” 向老太拧了拧眉。 苏老爷子如今生病做不得重活，从家里离开能去哪？ 黄氏道:“娘，不如让爹去大姑姐家里住几天，爹不是生病了么，正好让大姑姐带爹去看看病，城里的郎中可比镇上的好。” 带去城里就不用她们出银子了。 有苏玉这个女儿在那，可不得包着事做，更何况逢年过节苏玉都回苏家。 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吝啬的要死。 可走的时候，向老太却塞了不少山珍，她这个当儿媳的只能看不能说，心底自然是嫉妒的。 如今苏老爷子病了，也是苏玉出力的时候了。 谁让向老太偏心眼，对别人的女儿非打即骂，对自己的女儿却疼到了骨子里。 张氏也是黄氏这个想法，她垂着眼皮，沉着嗓音道:“三弟妹说 得对，娘，要不就按照她说的做，这样也是为了爹好。” 向老太被俩儿媳妇忽悠的脑袋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转过弯才道:“可是江家不也在省城么，让你爹过去，不会撞上？” 张氏看向老太松动，趁热打铁道:“不会，江家在东边，大姑姐家在西边，隔着好几条街了，爹去了，绝对不会碰上。” 向老太最后也没说啥。 只让张氏和黄氏出去做饭，等会她会和苏老爷子商量商量。 黄氏边洗着青菜边道:“大嫂，等阿芙的事情成了，你可别忘了我们三房，江家可是好人家，从他们指头缝流出来的油水都比我们辛苦半辈子强。” 张氏哪里不知道黄氏这小心思。 心中觉得恶心，但又怕黄氏坏事，只能强撑起笑脸:“三弟妹，你放心，如果事情真成了，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三房，会给你家三郎、四郎订门好亲事。” 就你三郎、四郎那个德行。 能有啥好亲事。 呸！ 张氏心中这么想，但嘴角上的笑容却是更大了。 黄氏得到准话，也笑的灿烂。 …… 东屋这边，苏婉洗过澡就躺在炕上，炕上的稻草被晒过，没有了霉味。 充满阳光的味道。 她闭着眼，听着李氏和苏连成声若蚊蝇，缓缓入睡。 期间，在梦里，她进了空间。 看见那头小野猪正在撒丫子狂奔，把果园拱的乱七八糟，小野猪看见她，也甩着短小的尾巴跑了过来。 这拱拱，那拱拱。 长鼻子还是噗嗤噗呲的呼着气。 苏婉砍了点木头，简易的做了个围栏，小野猪的破坏力比较大，不关起来，这果园可都得毁了。 小野猪被关起来，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苏婉看。 里头好像充斥疑惑。 苏婉擦了擦汗，又去空间那头里的山林里割了猪草，山林很大，里面全是雾气，往里走就走不出来。 她没敢进的太深，只在外面割草。 山林里面过于安静，除了割草发出的嘶嘶声，就没有其他的音调。 苏婉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这空间稳不稳定，她研究这个空间的时候，只是想着在里面 种点药材。 二十五世纪，国度濒危。 吃食什么都靠自己种，生命药剂药材更是稀缺，人们也都生活在天空之上，研究这个空间是因为她想有个存储空间。 能避免药材等物品灭绝。 在她即将要测试这个空间的时候，她就猝死了，穿到了原主身上。 没想到这个空间也跟来了。 呼！ 有风吹过，苏婉背着猪草喂猪，又洗了个澡，进了那栋小楼房。 里面的生命药剂依旧是那个数量。 她用了，那一栏就会自动补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定了个闹钟，苏婉在空间里面睡了一晚。 她刚睡熟，就被人推搡着醒了过来。 竟然是李氏站在她身边:“阿婉，你王婶找你，在门口等你呢，你快去看看。” 苏婉睡眼惺忪。 随便穿了衣服就往外走，李氏声音很小，没把外边的苏六郎吵醒，但苏连成却是醒了。 压低着声音道:“这么晚了，她找阿婉干啥？” 李氏摇头:“她没说，但看起来，显然是哭过了。” 苏连成上半身已经能动，但下半身却动不了，只能干着急:“你陪着阿婉，我这里不用人照顾，快去吧。” “好！” 李氏想了想，就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苏婉正和王婶在说话。 “你彩云姐生病了，肚子大的很，镇上的大夫说她是怀孕了，可彩云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不检点的事。” “阿婉，你说有仙人教你医术，究竟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和我去看看你彩云姐？” 彩云就是王婶给县太爷女儿当丫鬟的女儿。 苏婉有印象。 的确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说话做事都老实本分，在溪水村也是人人称赞。 来提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王婶常常以这个女儿为荣，现在彩云出事大半夜的从县城里回来，王婶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看苏婉不说话，王婶擦了把眼泪，嘴角苦涩道:“阿婉，你别有压力，婶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你……我先回去了。” 苏婉回过神，立即就拉住准备走的王婶道:“王婶，你带我过去，我去看看彩云姐！” 第四十章 肚子大了 什么病，得她过去看了才知道。 “诶！” 王婶抹了把眼泪，就在前面带路。 李氏从身后急忙追上来，还把门给关上:“我也去！”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苏婉不想让李氏跟着去，万一摔一跤，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 但李氏坚持。 她不放心苏婉，待会看完彩云，苏婉不得一个人回来？ 虽说溪水村比较平和，没有什么歹人，可心眼还是得长。 “阿婉，娘不给你添乱，娘就跟着你去，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你爹那边没事的，他说用不着人照顾，更何况六郎睡在外头，你爹若想上茅厕会叫六郎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婉也不好再拒绝。 只让王婶提着微弱的油灯，又借着清冷的月光，双手扶着李氏的手腕往王婶家走去。 两家隔得并不是很远。 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 王婶家的门是紧紧闭合着的，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但能看清里头的人还没睡，还有灯光。 王婶把门推开，率先朝彩云的房间走了过去。 苏婉一下子就听到了彩云压低的哭声，若有似无的。 “彩云！你干啥！” 王婶刚迈进去，大惊失色的尖叫出声，油灯都来不及放，就冲到彩云的身前。 劈头盖脸的将彩云手上的剪刀给夺了过来。 随即，眼泪止不住的流。 “娘，你让我死吧，我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要我死了，也不会坏了家里的名誉，小弟也不会受到影响！” 王婶心痛如绞，抱着彩云打着她的背，骂道:“你说这些傻话干啥，娘还不知道你是个啥人吗？就算他们不相信你，娘相信你！” “可是娘……”彩云哽咽，肩膀都在抖，“我看了好几个郎中，他们都说我这是怀孕的症状，我没脸见人了！” “不许胡说，娘相信你，你死了娘也跟着你死，你不许再做傻事！” 王婶虽然是个长舌妇，但也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 心也是个宽厚的。 不然也不会在溪水村有那么高的威信。 王婶安抚住彩云就看向苏婉道 :“阿婉，你快过来给你彩云姐看看，究竟是生了啥病。” 彩云在王婶怀中发着抖，她有些怀疑的看向苏婉和李氏，不知道她娘找苏婉过来干啥，苏婉不就是个普通丫头么。 啥时候会的医术？ 更何况她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是她不相信苏婉和李氏，只是她挺着大肚子，真的是怕的。 “彩云姐。” 苏婉先叫了声，就走过去，手指搭在彩云的手腕处，又掀开衣摆看了看大起来的腹部，单从外边看。 和怀孕没什么两样。 彩云弱弱的应了声。 不敢看苏婉，耳根子绯红一片，她的身子除了娘以外都没给别人看过，即便同为女孩，她也是羞涩难当。 “阿婉，我没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我……”彩云想解释，声若蚊蝇。 苏婉用手在彩云鼓起来的肚子上摸了两下，又让彩云躺在炕上，她这才把彩云的衣服彻底解开，卷到了胸部以下。 她按着彩云的腹部。 左手扣着彩云的手腕，片刻，她朝彩云点头道:“彩云姐，你这的确不是有身孕，是生了病。” 不等彩云问，王婶急切道:“啥病？” 只要是病就好！ 闺女家家的名誉总算是保住了，只不过这大肚子可咋办。 苏婉把彩云的衣服穿好，又找王婶要来纸笔，在桌上那边写了药方，又到了角落里，从空间拿出个药瓶子。 从里面倒出十粒白色药丸。 “王婶，彩云姐的肚子里面有虫子，你按这个药方去药房那边买半个月的药量，一天一次，每次喝药的时候把这个药丸捣碎一起喝下，就能好。” “虫子？啥虫子！”王婶怪叫一声。 这人的肚子里能生娃，怎么可能有虫子，这还是她头次听说。 甚至有些怀疑苏婉的话。 毕竟苏婉是个小丫头，又从来没给人看过病，要不是她这次太过着急，也不至于找她来给彩云看病。 彩云也是怕，手上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整个人都在颤。 苏婉把药方交到王婶的手里，小脸上写满慎重:“王婶，如果你相信我，就 按照这个药方去给彩云姐买药，第一次吃的时候，彩云姐会便血，还会有黑色的物体，那就是杀死的虫子。” 闻言，在场的几个人都想吐。 特别是彩云，已经趴在床上吐酸水。 王婶半信半疑的接过药方，她想了想，就让苏婉在这里照顾彩云，连夜赶了牛车去镇上买药。 药房都关门了。 她等到了早上开门才回来，又问了郎中药材有没有毒，郎中说没毒，这才拿着药坐着牛车回到溪水村。 苏婉和李氏陪着彩云过了一晚。 也知道彩云是被主家赶回来的，主家以为她和男人暗通款曲，心思歪曲，小姐顾念主仆之情，没有声张。 晚上才让她回家的。 彩云边说边哭，苏婉在旁边安慰了几声，李氏又帮着劝，彩云这才停止哭泣。 三人将就了一晚。 天刚亮的时候，就看见王婶赶着牛车回来了，苏婉让王婶熬药，半个时辰后，喂彩云喝下。 一刻钟后，彩云就有了反应。 捂着肚子就冲进茅屋，等她出来后，小脸煞白，双腿虚软，都站不起来了。 后背也被吓得一阵虚汗。 王婶立即把人扶起来，莫名其妙的道:“咋了这是？” “娘，真的和阿婉说的一样，那些虫子好可怕，都是黑的，还有好多血！”彩云忍住想吐的冲动，还不等王婶再问。 肚子一阵抽疼，她又钻进了茅屋里。 王婶焦心的在茅屋跟前走来走去，不时地朝茅屋那边看，苏婉一夜未眠，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就和王婶告辞。 “王婶，彩云姐按时吃药就好，最近别吃肉，多吃点青菜，有别的状况你再来我家找我！” “诶，阿婉，婶子谢谢你！”王婶擦了把眼泪，把苏婉和李氏送到房门口，“我就不送你们了，彩云还要我照顾。” “别送了，这么点路，我和阿婉认识。”李氏眼底也是一片青黑，让王婶停下脚步。 母女俩走在路上。 李氏盯着苏婉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显然是藏了话:“阿婉，彩云那肚子里究竟是啥虫，我们会不会也有？” 第四十一章 锦鲤之运 苏婉牵着李氏的手，安抚道:“吸血虫，只要杀死它们彩云姐的肚子就能消下去，我们没有，娘你放心。” 李氏想到彩云的肚子就觉得心底发寒。 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能好。 苏婉却在思量着彩云得这个病的原因，估计是县衙那边的水里面有吸血虫，彩云又天天喝，这才得了这个病。 回到家中，李氏去和苏连成解释了句。 但彩云大肚子的事却只字未提，这关乎姑娘家的名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一会，苏青等人就领着干活的人来了。 茅屋和灶屋还需要半天才能完成，苏婉算了算时间，已经来不及去集市，只好背起背篓带苏六郎上山了。 没想到的却是。 她挖的那个陷阱旁边竟然已经有人守着了，正是苏三郎和苏长寿。 父子俩看见她们姐弟俩，皆是冷哼出声，特别是苏三郎，恨不得扑过来打死苏婉，昨晚，因为送出来五两银子。 向老太心中记恨，都没让他吃饭，现在他肚子里都是空的，正不断的叫。 苏长寿朝苏婉的背篓里瞥了眼，看到里头空无一物才挪开目光道:“阿婉，你这陷阱今天居然没有野味，是不是被别人给拿走了？” 别人？ 呵，这地方可就只有苏长寿父子俩！ 苏婉眼皮都没抬的道:“三叔，我也不知道，既然没东西那我就走了。” 原本她以为这陷阱每天都有猎物是因为她把洞挖的地方好，现在看来不是的，而是这个洞是她挖的，所以才每天都有猎物。 一旦这个洞被别人占了，猎物也没了。 看来。 这隐隐约约，和她福运有关，是不是小说里所谓的锦鲤运？ 锦鲤运还真是好使。 苏长福见问不出所以然，这才不情不愿的道:“行，你走吧，三叔给你守着陷阱。” 苏婉什么都没说，只是朝苏长福笑了笑。 牵着苏六郎去了隔壁山捡鸟的羽毛以及可以染色的一种草，她准备用这些东西做胭脂，不管在什么时候。 女人的钱最好赚。 她得从这个方面下手，苏 六郎很听话，跟在苏婉的身后不哭不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姐弟俩又一起在树脚下挖了个坑。 这坑刚刚挖好，就从不远处冲过来一只野兔，那只兔子撞在树干上，头一歪就落在了刚挖好的洞里。 若说她没有福运，她是不相信的！ 这给苏六郎都看傻了。 苏六郎吞了口吐沫，提着那只野兔从洞里爬出来，看向苏婉道:“阿姐，这兔子是不是和我一样傻，怎么往树上撞？” 苏婉用一层翠绿的树叶隔开。 把兔子放了进去，又找了一捆柴压在背篓上面，这才背起背篓，和苏六郎往山脚下走。 “六郎，你不傻，你最聪明。” 苏六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看向苏婉眨了眨眼道:“阿姐，我也这么觉得，以后我要赚很多银子给你和爹娘盖大房子！” 这孩子，笑都充满傻气。 苏婉笑出声，扯了扯苏六郎瘦削的脸蛋，她一定能治好苏六郎的病，到时候他就真的不傻了。 苏六郎也给自己找了一小捆柴火，姐弟俩慢慢地朝家里走。 …… 苏长福和苏三郎都饿着肚子从山上回去了。 他气的半死。 狂喝了几口水，肚子却叫的更厉害，他瞪着黄氏道:“哪里有什么猎物，我和三郎守了半天，连根毛都没看见！” 黄氏拧了拧眉，觉得不咋可能。 若那个地方没有猎物，苏婉怎么可能天天吃肉，绝对有猫腻！ “可能是今天你们去的太早，把猎物都给吓跑了，明天你们再去一次试试看。” 苏长福觉得可能也是这个道理，想了想就道:“有吃的没，我都快要饿死了。” 黄氏翻了两个白眼道:“哪里有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心眼全偏向大房，有吃的也是给大房留着，哪里会给我们家。” 苏长福心中无奈。 婆娘说的没错，向老太的心眼本来就是偏的。 他抓了把头发骂了句粗话，这才饿着肚子朝灶屋那边走，准备找点东西垫垫胃。 黄氏推了把苏三郎，让他跟着去。 她则是去了围墙那边， 踩着木桩子朝苏婉那边看，苏婉也正好回来了，正在处理那只半死不活的野兔。 一看到这，黄氏就红了眼。 恨不得去把野兔给抢过来，这死男人不是说没有猎物么，那苏婉手里的野兔是咋来的？ 苏婉朝围墙这边看了看，黄氏吓得头皮一紧，瞬间就把头缩了回去。 黄氏再爬上去偷看时，院子里只有那只被出来的野兔，苏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院子里空无一人，安静的不可思议。 “阿婉？” 黄氏试探的叫了声，没听到回应，就想也没想的从围墙爬了过来。 抓起那只野兔就想往上房那边扔。 她似乎都能闻到兔肉的香味，皮开肉绽、酥脆香滑…… “三婶，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苏婉从门口走出来，扯着嗓门道:“你拿着我的兔子干啥，赶紧放下，这兔子是我的！” 黄氏本来就是在做亏心事。 突然听到这声音，吓得魂魄都要飞了。 手一抖，兔子就掉在放在旁边的背篓里:“阿婉，你要吓死我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话说的那么难听干啥？” 苏婉可不和黄氏虚与委蛇，朝大门口看看道:“三婶，我这门是关上的，你是咋进来的，不会是爬墙吧？” 这么喜欢爬墙，那就好好让别人看看！ 苏青几个已经忙活完了，正准备吃完最后苏家的最后一顿饭，听到动静就朝这边走过来。 一看到黄氏居然在院子里也是惊讶万分。 “黄氏，你咋在这？” 黄氏叉着腰，唾沫星子直飞:“还不是你们墙修的太矮，我刚才往这边看的时候就摔到这边了，我的腰到现在还疼呢！” 苏青看了看墙。 这可不矮，有六尺高！ 黄氏才五尺，咋摔都不会摔到这边，除非黄氏自己爬过来的，苏青又看看旁边的兔子。 还能有啥不懂得。 直接盯着黄氏笑出声:“你是为了来偷婉丫头的兔子吧？” 黄氏被戳穿心思，脸色如血:“你放屁，什么偷不偷的，别在这里污蔑人，你一个外人有啥资格在这指指点点！” 第四十二章 出发集市 还真是反咬一口。 苏婉看着黄氏，叹了口气道:“三婶，你刚才还拿着我的兔子，你现在又不承认了，还说是掉下来的，我家的墙这么高，你怎么摔都摔不下来。” 黄氏扯着嗓门，就是不肯承认是来偷兔子的。 最后又在苏青几个鄙夷的目光下，灰溜溜的跑了，刚回上房，又被向老太臭骂一顿。 “你说长寿去山上肯定能逮到猎物，现在连个毛都还没有，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没下地，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 黄氏昨晚挨的那巴掌都还没消肿的，看到向老太心底就怵得慌。 恨不得这死老太婆暴毙才好。 “娘，我哪知道？长寿没逮到猎物，可是苏婉那贱人又抓到了一只兔子，你说这事奇不奇怪，会不会是别人给她送的？” “送？谁会有这么好心给她送兔子！” 向老太懒得听黄氏胡扯。 大兔子提到集市上去卖可是能卖半两银子的，谁会这么好心。 她摆摆手，让黄氏从房间里滚出去。 啥话都不想听。 黄氏心里郁闷，又诅咒了几声向老太才回了西屋，在半道上又看见张氏，正准备和张氏唠嗑两句，就看见张氏疾步匆匆的进了向老太的房间。 想也没想的，她跟在张氏屁股后去听了墙角。 张氏道:“娘，爹同意了没？” “你爹说还要考虑考虑，去玉儿家总归是不好的，也得那边有时间。” 张氏脸色深沉，咬着牙道:“刚才省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一个月后江老夫人会去东山寺礼佛，如果阿芙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没机会进江家门了！” 向老太盘着腿。 想了想张氏这句话，东山寺就在溪水村五里外的地方，很灵验，信女信男众多。 她每年也会代表苏家去一次。 可若是要去东山寺，就得把老爷子支开，不然苏芙怎么好去见江老夫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半个月后再把苏老爷子送到苏玉那住段时间。 向老太看向张氏道:“我心里有数，等半个月后再把你爹送去玉儿家。” 张氏得了准话，也放下心从向老太屋子里离开。 刚出门就看到黄氏朝她笑，她心里咯噔一声，僵硬着扯了扯脸皮朝黄氏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和苏芙说话。 …… 李氏做了顿饭让苏青几人吃了。 兔肉还有一半，准备留到明天，苏婉在饭后又给了肃清每个人五文铜钱，算作帮工费用。 苏青说什么都不肯接。 苏婉也不想争抢，只把铜板放在饭桌上道:“我给的也不多，青伯，你如果不接的话，大春叔他们也不敢拿！” 苏青知道苏婉说的有道理。 只叹了口气把五文钱拿了，这五文钱都可以买半斤细粮了！ 见苏青拿了，其他几个人也把钱接过，这才告谢着朝家里走，帮工这几日，他们没想到还有钱拿，吃的这么好都抵了工钱。 苏婉拿了个账本。 写下一笔账，算了算，不加上那天晚上黑衣人给的银两，他们家还有十三两银子。 李氏看着她在旁边写写画画，眼睛里闪过惊异:“阿婉，你啥时候会写字的？” 她早就想问苏婉了。 这几日苏婉写得药方，她都觉得奇怪，更何况如今还会算账！ “也是仙人教的，仙人说给人看病要写药方，就在梦里教了我。”苏婉撒谎还是有点心虚的，一心低着头，也不敢看李氏。 好在李氏一心感念仙人，没顾得上想苏婉的话是不是真的。 “阿婉，你以后别想把这些话往外说，不信佛法的人是不会信的，保不准还会把你当妖怪抓起来。” 苏婉点头。 她自然知道这点，如今只不过是不得已为之，只要家里人相信了她的医术就好，以后她自有办法应对。 从房间里出来，她又交代李氏和苏六郎帮忙做胭脂。 她先把材料碾碎，然后过水蒸了一遍，又放到屋檐上去晒。 只让苏六郎盯着，到了晚上她才把材料收回屋子里，李氏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苏婉让做，她就什么都不问。 只顾着做就行。 苏六郎也是这个意思，阿姐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反正阿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灶屋和茅屋都可以使用了，但用之前，李氏摆了点酒烧了纸钱，说是村里的习俗，苏婉没过问，也清楚信佛的人基本都会有这种小仪式。 隔日，因为苏婉准备买点东西，就去王婶家借了牛车。 领着苏六郎上街了。 王婶一看到苏婉就高兴地不行，拉着她的手不松开:“阿婉，你彩云姐这肚子似乎小了点，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 苏婉为了让王婶放心，在去镇上之前给彩云复诊号脉。 又帮忙摸了摸肚子。 这才道:“彩云姐身体好，按时吃药就好，三日后可以喝点滋补的汤，肚子轻微的酸痛是正常的，你们不用担心。” 王婶这才放心，和彩云对苏婉一阵感恩戴德。 把人送到门口后，王婶给苏婉塞了三文钱:“阿婉，这三文钱你拿着给六郎买点零嘴。” 苏婉拒绝道:“王婶，我借牛车都没给你银子，你现在给我，倒是和我见外了。” “阿婉，这事不一样，牛车放在家里也没用，你可是救了彩云的命！” “那这样吧，彩云姐的诊费就用借牛车的费用来抵。”苏婉眼看着王婶还要给钱，立即就道:“王婶，你再这样我就不给彩云姐看病了。” 一听这话，王婶这才停手。 好笑的揉了揉苏婉的脑袋道:“行行行，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 赶着牛车，姐弟俩到了集市，先把牛车放在了专门停牛车的地方。 得给一文钱的费用。 苏婉拿着银子先去了布庄店，布庄伙计从头到脚扫过苏婉，然后就挪开目光，没精打采的迎上来:“这里的东西你们买不起，赶紧走吧！” 穿着这么寒酸，能买得起啥？ 他们这家店的布料可是卖的最贵的，都是帝京那边兴起的料子。 他没把人赶出去都算好的了！ 真是脏了店里的地。 苏婉不是没看到伙计眼底的奚落鄙夷，但她还要在这里买东西，自然得忍着:“能把你掌柜的叫出来吗？我有事要找你家掌柜的。” 第四十三章 三七分成 一听是要找掌柜的，小伙计就更不耐烦了。 这小农女能有啥正经事找掌柜的。 掌柜的日理万机，忙的不可开交，她以为她是谁，想见就能见？ 伙计甩甩手道:“姑娘，你赶紧走吧，别在我们店门口耍赖，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还想见我们掌柜的……” 苏婉早就知道会被这么对待，一点都不生气:“你知道我是谁么？若是不让你们掌柜的见我，你恐怕承担不起责任！” 伙计心里咯噔两下。 若有所思的盯着苏婉和苏六郎看了眼，有点怀疑两人的身份。 难不成他们真的和掌柜的认识？ 伙计吞了口吐沫，烦得不行:“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在二楼休息，伙计跑的飞快，生怕误了大事，到时候他真的承担不起。 “掌柜的，有人找！” 程娇娘睁开眼，那双凌厉的眼神一开一合，上下扫过伙计，全身上下是被打扰美梦的扫兴:“谁找我？” 伙计低头，不敢多看程娇娘一眼。 这位掌柜的手段狠辣，行事作风毫不留情，不然也不会把店开的这么大。 压得其他几家布庄喘不过气，只能降价来求活路，最重要的是别人也不敢来店里找麻烦，似乎是程娇娘身后有大人物撑腰。 “是两个孩子，一个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七岁的样子。” “孩子？” 程娇娘已经从懒椅上起身，她打了个哈欠，身姿妙曼，轻纱拽地，伙计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 就觉得欲火焚身。 他面红耳赤的盯着，久久都回不过神。 程娇娘二十来岁，风情万种，那张脸更是美艳绝伦，让人垂涎欲滴，她后脑像是长了眼睛，看都不看后面一眼。 就沉着嗓音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伙计吓得不轻，立即垂下头，什么都不敢再说，跟在程娇娘身后下楼。 程娇娘轻哼了声，眼神波光粼粼，慢慢地晃下去，一眼就看见了苏婉和苏六郎，她眉眼一皱，冷气森森。 她走过去，站在苏婉跟前道:“ 就是你打扰了我的美梦？” 苏婉也没想到这家店的掌柜的是个年轻的美人。 她盯着程娇娘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程娇娘最喜欢的就是别人被她的美貌折服，看到苏婉这模样立即就笑出声。 孩子总不会骗人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程娇娘语调中已经没了怒气。 苏婉垂下眼，她就知道这招对美人管用，小说果然不骗她，程娇娘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双手也白皙柔嫩。 就连头发丝都被整理的顺滑整齐。 刚睡完觉也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平日里若不注意肌肤的保养，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代表她最为在意容貌。 特别是女人的夸赞。 “你真好看。”苏婉顿了顿，看程娇娘在笑，又道:“我找你，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能给我拿点纸笔吗？” 程娇娘心情极好，有求必应。 抬手让伙计拿来纸笔，又带着苏婉和苏六郎去了二楼。 她坐在懒椅上，晃了两下:“你这小丫头，能和我做什么交易？不会是要给我卖你家的土产吧，我这里可不缺那些玩意。” 能来她这，自然不是土产。 苏婉心里势在必得，画好手上的图稿，转身递给坐在旁边的程娇娘。 一开始，程娇娘还漫不经心的把画稿接过，只是下一秒，就从懒椅上坐了起来。 “嘶，小丫头，这些可都是你画的？” 不对，人家是当着她的面画出来的，不是她画的是谁画的。 这小丫头，还真是看不出来有这种能力。 苏婉不骄不躁，看程娇娘来了兴趣，在她意料之中，这才点头道:“是，掌柜的，你看我们是不是能长期合作？” 程娇娘捧着设计图稿。 眼睛都是光，她最为爱美，特别喜欢款式新颖的衣服首饰头面。 即便画稿上这些还没有做出来，但她也能想到做出来后，客流量该有多汹涌，肯定是爆满。 就简单的画稿，程娇娘就已经能看出来这些衣服头面的好看之处，谁让苏婉画的惟妙惟肖的，太能勾起别人的购买欲望。 “合作自然 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合作。” 苏婉道:“我一个月交两张设计图稿，衣服卖出去的银两四六分，如何？” 程娇娘半敛着眼，似在考虑。 这笔买卖对她来说并不是很划算，她还要掌控衣服的制作和材料售卖，而苏婉则只需要等着分钱。 可，这两张设计图稿真的是太美了，她舍不得扔掉:“小丫头，你倒是会算账，三七分，怎么样？” 苏婉看程娇娘松口，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三七就三七。 这比设计图稿定了个死价好，她这样就是类似于拿抽成，只要每月给程娇娘稿子，别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 相当于股东。 “好。” 程娇娘立即招呼伙计拿来纸笔合同，按了手印道:“以后在合约期间你可不能把设计图稿卖给别人，你要记住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你以后就叫我程姐姐吧。” “程姐姐。”苏婉按了手印，确定白纸黑字没有漏洞后才看向程娇娘，“我叫苏婉，你可以叫我阿婉。” “阿婉，你以后每个月八号过来取一次银两，我保证你和我合作不亏。” 程娇娘自小就有经商头脑。 不然也不会把店开的这么大，这么稳当，就连帝京那边的新款她都有渠道弄到手。 两人商定完，苏婉又在程娇娘店铺里买了一些碎布块以及针线，程娇娘特意打了个折扣，只花了三两银子，苏婉就买到了一大堆。 这些布料都挺软和，放在店里也只是用来当抹布或者补丁。 也不知道苏婉买去干啥。 程娇娘忙着去敲定新衣服的成品，也没有和苏婉多待，就急匆匆的下楼去找人去了。 苏婉则拿着那些布去了下一个地方。 米快吃完了，她准备买点油米，期间，姐弟俩路过一处卖点心的摊贩，摊贩边呦呵边煽动摊贩上的香味，勾的人食欲大动。 苏六郎站在原地，吞了口吐沫。 眼巴巴的盯着摊贩那边看了眼，又强迫自己扭过头。 “桂花糕哟，甜甜的桂花糕哟，客官买一块尝尝吧，好吃又便宜！” 第四十四章 狼吞虎咽 苏六郎还是个孩子，听到这么呦呵，又加上香味。 口水就直接下来了。 腿脚也有点走不动路，苏婉也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味，看向苏六郎:“想吃吗？” “阿姐，我不想吃，我不饿！”家里没钱，他的省着，不能给阿姐添麻烦。 苏六郎闭上眼，就挨着苏婉的大腿站。 苏婉哭笑不得，掏出五文钱递给苏六郎道:“六郎，这些钱都是你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我在这等着。” 苏六郎看了看五文钱，不怎么敢接。 “六郎，阿姐也想吃，你去买给阿姐吃好不好？” 阿姐要吃？ 那他作为男子汉，一定要给阿姐买回来！ 苏六郎眼睛猛地窜出亮光，拿起那五文钱就朝摊贩那边走，面红耳赤的把五文钱递过去道:“我要三块糖！” 摊贩上下打量了眼苏六郎的穿着，又看看苏婉。 眼里没有鄙夷。 热情的包了三块糖道:“三块糖要六文钱，不过叔叔少收你一文钱，你以后可要常来叔叔这买。” 苏六郎拿着那包糖有点不知所措，他缺少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更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交流。 在家里，向老太那些人都是充满嫌弃的看着他，对他非打即骂，外人看他的时候也是鄙夷不屑。 久而久之，他就不想出去玩。 只要待在阿姐身边，要不是狗蛋每天来找他，他才不要和狗蛋说话呢！ 苏婉提着东西，朝苏六郎招了招手道:“六郎，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阿姐……”苏六郎疑惑的看向苏婉，他又看看手中的桂花糕，恍然大悟的朝摊贩老板鞠躬，“谢谢老板！” 摊贩老板乐不可支的摆摆手。 “是我要谢谢你们照顾我生意才对。” 苏六郎憨憨一笑。 跟在苏婉身后离开了，他往嘴巴里塞了块桂花糕，眼睛都亮了一个度:“阿姐，好甜，你也尝一块……啊！” 倏地，有个黑影朝苏六郎这边窜了过来。 直接抢了他手里的桂花糕，还不等人看清，那黑影已经把桂花糕狼吞虎咽的朝嘴里塞。 苏六郎愣住了。 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看正 在吃桂花糕的苏五郎，气的小脸通红:“苏五郎，你为什么抢我东西！” 他既委屈又内疚。 桂花糕可是阿姐给买的，他才吃了一口，就全被苏五郎抢走了！ “哎呦，不就是一块桂花糕么，六郎你别这么小气，五郎也是你兄长，你当弟弟的让让他也没事，是吧？” 黄氏手腕间挎着个篮子。 竹篮上面还盖着一块蓝黑色的布，从边角露出来一个鸡蛋的模样来。 苏婉只那么一看，就知道黄氏是被向老太打发来镇上卖攒了一个月的鸡蛋的，满满的一竹篮，一文钱一个，估计也有一百多文钱。 “娘，这桂花糕真好吃，我还想要！”就那么点，苏五郎囫囵吞枣的吃下，都没吃出味道。 他舔舔嘴巴，又朝不远处的摊贩那边看了眼。 黄氏扭着腰肢，伸手掐着苏五郎的耳朵道:“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啊，都不给你娘留一口，你还要吃就去找你三姐姐要，我可没钱买给你！” 闻言，苏五郎就眼巴巴的看向苏婉。 苏婉冷嗤一声:“三婶，如果你不把桂花糕还回来，那我们就去见官，反正这大街上的人都看见五郎抢了六郎的东西。” “谁看见了，我看谁看见？”黄氏瞪着牛眼朝两边一看，那些人就作鸟兽散，“阿婉，屁大点事你还闹去见官，也不怕丢人现眼，更何况我们还是一家人。” 苏婉道:“你都不怕丢人现眼我为什么要怕？” “阿婉，不是三婶说你，你这脾气可得改改，说话夹枪带炮的，以后可怎么嫁人，不会有男人要你的。” 黄氏才舍不得重新买一份桂花糕。 浪费那几个钱干啥，还不如给她自己买点零嘴。 苏婉扯了扯嘴皮，懒得和黄氏扯，脑子里已经有了别的办法，黄氏不是要卖鸡蛋吗？ 那她就让黄氏卖不出去！ “三婶，你咋能用坏的鸡蛋来卖，奶不是让你把这些臭了的鸡蛋扔掉吗，怎么你还背着奶拿到集市上来卖？” 苏婉把苏六郎扯到身后，又眼疾手快的掀开黄氏竹篮上的蓝黑布。 充满惊讶的叫出声。 她又气愤又震惊的道:“三婶， 这臭鸡蛋卖出去你可真是丧良心了，万一别人吃了生了病可咋办，咱们家可赔不起！” 黄氏正沾沾自喜，觉得苏婉吃了瘪。 她儿子还不是想吃桂花糕就能抢，老二一家还是软骨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说要报官！ 去啊，她倒要看看这官差管不管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心里正得意着，黄氏就听见苏婉小嘴一张一合，胡说八道的污蔑她鸡蛋是臭的，急的恨不得去撕了苏婉的嘴。 “你乱说啥，我这鸡蛋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臭，我今早刚从鸡窝里拿出来的！” 苏婉痛心疾首的捂着嘴巴道:“三婶，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不说实话，这鸡蛋明明就是进过水放臭了的，奶今早还让你扔到地里去，咋转眼你就来了集市。” 小贱蹄子！ 非得让她不好过是吧！ 黄氏嘴皮抖了抖，她的鸡蛋都是好的，根本就不是苏婉说的这一回事，向老太是让她来卖鸡蛋，又不是让她扔鸡蛋。 “苏婉，你再乱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三婶，这种黑心钱你可不能挣，有损溪水村的名誉，你还是快点拿着鸡蛋回去吧。”苏婉关怀备至的提议。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为黄氏开脱。 旁边的人盯着黄氏指指点点的，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四起。 “这人咋这样，看着面目挺老实的，明知道是臭鸡蛋，咋还故意来卖给别人？” “人心隔肚皮，看人果然不能看脸，刚才这女人还放任自己的儿子去抢别人的糕点，你瞧那姐弟俩又黑又瘦的，平日里肯定没少被欺负，这女人还真是可恶。” “那小姑娘是个好的，还知道给这婆娘留面子，只是可惜了，人家并不领情，咱们别买她的鸡蛋，小心吃坏肚子！” “树根家的不是刚买了吗，赶紧让她回来把鸡蛋退掉，果真是便宜没好货，我还寻思着看这女人实诚也买几个……” “退钱，鸡蛋还你！” 黄氏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心里越来越慌。 歇斯底里的大叫。 “我的鸡蛋真的是好的，没有臭，这贱丫头在胡说八道，不信我摔一个给你们看看！” 第四十五章 黑色麒麟 众人的议论声都停了。 那些嚷嚷着要退货的女人们也看向黄氏。 黄氏脑子也转的快，挑衅的看向苏婉那边，对，只要她砸一个鸡蛋证明是好的，苏婉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她也用不着被苏婉牵着鼻子走！ 啪！ 黄氏从竹篮里抄起一个鸡蛋就朝地上一砸，黄色的蛋液溅起，随即就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熏得整个街道的人直翻白眼。 这也太臭了！ 还说她家鸡蛋是好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脸说出这句话，果然这旁边的小丫头是个好心眼的。 不少人朝黄氏冲过去，撕扯着她的衣服让她退货。 “臭娘们，让你卖臭鸡蛋，赶紧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这些鸡蛋就留给你！” 黄氏一时不察，头发都被扯掉了一缕。 她是那种在家里窝里横，欺软怕硬的类型，所谓的伶牙俐齿遇上稍微强硬的敌人她就屁都不敢放一句。 啪嗒！ 竹篮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那些鸡蛋碎裂开来，整个街道更加的臭了。 弥漫着一股子臭鸡蛋味。 黄氏脑子里全是懵的，向老太不可能给她臭鸡蛋，而且这鸡蛋黄看起来也很正常啊，怎么会这么臭？ 有鬼吧！ 集市混乱不堪，之后有捕头过来维持秩序，还把满身滂臭的黄氏带到了衙门里审问。 苏五郎被吓得不轻，扯着黄氏的衣服又哭又闹的，再加上臭味，他还把吃进去的桂花糕全给吐了出来。 捕头嫌弃的看了眼母子俩，就让人群散了。 苏婉牵着苏六郎的手乐呵呵的往米铺走，臭味不多时也随之消失，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研制的臭气丸还真是管用。 要不是黄氏逼她，她也不至于走这一步，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她家人！ 买了米，苏婉又去买了小瓷盒，她准备用来装胭脂，老板还给她打了个折扣，多送了几个。 之后她又去了猪肉铺。 屠夫正拿着刀不断地砍着骨头，看到苏婉后，就停下动作问:“小姑娘，你要买啥？” “有没有猪下水、猪头猪肚猪肠 这些？” 屠夫一愣。 苏婉说的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没人会买，有钱没钱的都只会买肉，而苏婉说的这些达官显贵的人家会嫌弃脏。 味道也不好，根本不会有人买。 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有，你要多少？”屠夫从桌子下面搬出来一筐没处理的猪下水，臭味挺足，特别是猪肠，还有黑色的东西在上面。 “有多少我都要了，老板，能便宜我一点不？” “你要这么多干啥，又吃不完。”屠夫好心问了一句，“小姑娘，你还不如买点肉，这些东西都不好吃的，味道还大。” 屠夫怕苏婉买回去挨骂。 这种东西，就连最普通的农户都不会喜欢吃，这小姑娘买这么多回去，肯定得挨揍。 “老板，我就要这些，你给我包起来。”苏婉顿了顿，又指着一块特别肥的肉，“还有这块，我都要了。” 猪油可是个好东西。 用来炒蔬菜最香，她以前没事的时候，总会在实验室研究美食馅料酱汁。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屠夫劝不过，又良心不安，还特意给苏婉打了折扣，尤其是那些猪肠子，几乎都是送给苏婉的。 苏六郎手上提着布料袋子走在苏婉的旁边。 这次他抓的很紧，就怕又被苏五郎那种人给抢了。 姐弟俩忙了一天，肚子都有点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苏婉算了下钱，领着苏六郎进了家面馆，点了两碗最便宜的素面。 好在汤汁是肉汤，味道还不错。 苏六郎吃的嘴角都沾了油，最后他又把汤喝的一干二净道:“阿姐，能不能给阿爹阿娘带几个包子馒头回去？” 苏婉也吃完了，付了钱带着苏六郎出去:“放心，阿姐待会回去的时候就给他们买。” 两人刚把东西装上牛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让让！别挡路！” 马车上的人甩着鞭子，粗着嗓门吼，再往后，就是两队穿着黑色衣服的士兵。 整整齐齐的踏步声，溅起不少灰尘。 百姓们交头接耳，不知道这 是从哪里来的大人物，苏婉也扫了眼，马车两边挂着的灯笼，上面是黑色麒麟的标志。 那只麒麟张牙舞爪，双眼炯炯有神。 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图徽。 守牛车的吴伯抽着旱烟，笑眯眯的问道:“小姑娘，你知道这是谁的车架不？” 能在这守牛车肯定是有点阅历和背景的，苏婉一本正经的摇头道:“不知道，吴伯，你知道吗？” “这可是咱们朝首辅大人的车架，瞧见那麒麟灯笼了吗，那就是他身份的象征，只有他能用黑色的！” 原来不是家族图徽，而是某个人的代表。 只不过她和首辅地位天差地别，也没有必要去认识在意，这吴伯肯定是闲得发慌才找她说这些话。 吴伯砸吧着嘴道:“小姑娘，我见你眉眼中自有贵气，以后肯定不凡，定有一番奇遇，届时可不要忘了我。” 苏婉好笑的看向吴伯，指了指自己道:“你看看我哪里有贵气，黑不溜秋的小农女，又黑又瘦，吴伯，你想忽悠人也得找个千金小姐忽悠啊。” 吴伯似乎是被拆穿，不好意思的哼了声:“你这小姑娘怎么就不吃这一套！” 装完车，苏婉就领着苏六郎回到溪水村，懒得和吴伯继续扯犊子。 吴伯靠在木头上，低着头抽着旱烟，一圈圈的烟雾不断缭绕，旁边偶尔会传来牛的吼叫声，他甩了把草过去。 “叫啥，这天怕是要乱了哦。” …… 回家的路上，苏婉正好碰上向老太和苏长寿，想也不用想，这两人是去衙门领人的。 苏婉假装没看见，低着头架着牛车。 “婉丫头，你下来，把牛车给我和你奶用，你走回去！”苏长寿一如既往的脸大，他走的脚疼，看到苏婉眼睛就是亮了亮。 向老太也朝牛车这边看过来，眼神里面的含义毋庸置疑，就是想要苏婉下车的。 “牛车是王婶的，你们要借找王婶借去！” 啪！ 鞭子一甩，谁也不爱。 苏婉直接架着牛车从向老太身边走过，高扬起下巴，眼神都透着讥诮。 第四十六章 气势汹汹 向老太深吸了口气，浑身直哆嗦。 苏长寿也是，皱着眉头给向老太上眼药:“娘，你有没有觉得婉丫头变了，以前她可不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只要你声音稍微大点她就吓得半死。” “哼！” 向老太眼皮耷拉着，里面不知道打了多少坏主意:“你爹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这贱丫头，怕是被我们逼急了。” 苏长寿觉得事情没有向老太说的这么简单。 一个人再变，也不至于像换了个人吧。 “别想了，先去把你那没用的媳妇救出来再说，也不知道犯了啥事，一天天的，啥忙帮不上，尽给我找麻烦！” 苏长寿连忙点头，害怕向老太继续念叨。 …… 苏婉先把东西都给送到家里，然后才赶着空荡荡的牛车去了王婶家。 她又给了彩云了两颗白色药丸。 王婶把牛关好，拉着苏婉又是一顿感谢，彩云也感激的朝苏婉致谢，也在这时，王婶的大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抬眼看去，竟然是王婶男人苏茂实穿着捕头的衣服，气势汹汹的朝里头走。 他腰间还挎着一把弯刀。 胡子拉碴的，眉眼中不怒自威，他大步朝屋子里头走，嗓门很粗，从腰间把刀扯了下来扔在桌上。 王婶看到苏茂实这模样，心中暗叫不好，立即就走到他跟前把人给拦住:“茂实，你干啥，你咋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我家姑娘都要被人吃干抹净了！说，彩云肚子里是谁的种，我去宰了那个小崽子，居然敢碰我我家闺女！” 苏茂实正在气头上，又看到彩云的肚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扯开王婶就要朝彩云那边走。 “彩云，你和爹说，是谁强迫你的！” 自家的姑娘自己清楚，是绝对不会在外边做出那种丢脸的事，绝对是被强迫的。 “是不是县令大人的大公子？” 彩云急的直摇头，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压根说不出。 在苏茂实眼中彩云就是为了自己爹娘不说真话，他气的直跺脚:“彩云，你告诉爹，别瞒着！爹就算是死也会给你讨个公道！” 王婶这才回过神。 一巴掌就打在了苏茂实的头上，骂道:“你瞎说啥呢，这么大嗓门干啥，是怕别人听不见？你是想把彩云给逼死么！” 苏茂实一听这话，立即就小声了:“你乱说啥，我咋可能舍得闺女去死，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兔崽子究竟是谁，我拿刀砍了他，你们母女别瞒着我！” 王婶无言以对。 又朝旁边看看，苏茂实这才看见边上还站着苏婉。 表情登时讪讪，心思百转千回，害怕苏婉把这件事给说出去，那外边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闺女淹死，彩云就活不成了。 “婉丫头，你也在啊。” “实伯。”苏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便道:“彩云姐是生病不是怀孕，你不用担心，她的病我能治好。” “真的？”苏茂实惊喜的声音都拔高了，又有些怀疑苏婉是怕他担心故意撒谎。 更何况苏婉啥时候会的医术，他咋不知道。 求证似的看向王婶，他看到自己妻子朝他点头，他这才半信半疑的道:“那彩云啥时候能好，这肚子能消掉吗？” 苏婉也不瞒他:“能的，只要半个月就行，现在已经过了三日了。” 听见这话，苏茂实才压下心中的气怒和担忧。 和苏婉说着感谢话，还非得留她在家里吃饭，苏婉还要赶回去做胭脂和炼油，自然拒绝了。 王婶把人送到门口，又看看苏茂实:“你呀，问都不问就在瞎叫唤，还好没有别人听见，不然闺女的名誉都得被你给毁了！” 苏茂实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血气方刚的脸在此时充满憨厚。 “我这不是担心吗？” “对了，我还没问你是从哪里知道彩云生病的事情。”王婶存了个心眼，他怕苏茂实这性子冲动，就没把彩云的生病告诉他。 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知道了，难不成是县城里有人长舌了？ 苏茂实边往屋子里走边道:“是罗姑娘的贴身丫鬟和我说的，说让我好好问清楚彩云究竟是咋个一回事。” 县令就姓罗。 罗姑娘则是县令的女儿，也是彩云的主子。 王婶心下了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们会不会出去乱说，彩云都还没嫁人呢，虽说订了婚，但那边……” “哼！若宋家相信风言风语，不嫁也罢！”苏茂实大刀阔斧的坐下，嗓音洪亮。 王婶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道:“不嫁你给女儿养老啊，现在是可以，以后我们百年之后，彩云可咋办，岂不是只能去做姑子？” 苏茂实哼道:“不是可以立女户吗，你怕个……” 彩云坐在边上听爹娘说婚姻大事，耳根子都羞红了。 她咳嗽两声，就回了自己屋子里。 王婶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责怪苏茂实:“瞧瞧你乱说话，把闺女都给气着了，现在彩云也从董家回来了，病好后就让她和宋三郎完婚吧？” 之后的话彩云就听不见了，跑到炕上，用被子蒙过头顶。 开始幻想和宋三郎的婚后生活。 …… 苏婉回到家，就看见李氏在烧火炼油。 那些猪肥肉都已经切好，块块都很均匀，可见李氏的刀工真的不错。 苏婉虽知道调味，但刀工比不上李氏，炼油的方法也不太懂，只能全程在旁边看着，李氏不时地用锅铲铲着肉。 又压又碾。 里面的油已经泛着气泡，呈金黄色。 苏六郎则在旁边擦洗着准备用来装猪油的大陶罐，屋子里，苏连成上半身已经能动，他撑起窗户，朝灶屋这边看，脸颊蔓延着笑意。 油香味传来，勾的人唇舌欲动。 半个时辰后，肥肉炒的酥脆金黄，李氏用长勺舀了一些出来放在边上，等冷了就招手让苏六郎和苏婉过去。 一人给了两块。 “六郎，把这两块去给你爹。” 苏六郎咬着肉渣子，就跑到屋子里递给了苏连成，苏婉也吃了，感觉味道还不错。 猪油已经被李氏装进了陶罐。 等它凝固成白色就能用来炒菜，把油练好，苏婉才去忙着做胭脂。 她先把晒干的材料捣碎，用小筛子过了一遍，又用布巾过滤出粗壮的颗粒，留着细小的粉末继续用。 还用空间里找出来的药材做了些祛痘祛疤的美容膏。 第四十七章 美容养颜 将这些东西都装进了买来的小盒子里。 膏体细腻。 只不过纯天然的药材颜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养眼，都是青绿色的膏状。 至于那些胭脂则是红色的，能擦脸，也能当唇脂用。 李氏在旁边打下手，她没帮上什么忙，因为手生，主动去装罐子，苏六郎则一直在旁边盯着，什么也不说。 母子仨人分工明确。 两个时辰后才忙完，李氏和苏婉这才开始做菜，晚上的菜就用油渣炒了青菜，味道鲜嫩，特别下饭。 李氏洗着碗问道:“阿婉，那些东西真的有人买吗？” “娘，你不信的话可以先试用，我不收你的钱。”苏婉玩笑似的抬头，纯天然的东西，就算李氏怀孕也能用。 李氏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还是担心。 她怕苏婉忙这么半天，心思全打了水漂，那苏婉得多伤心。 “娘也能用吗？” “当然，等会晚上我就给你用祛疤膏，就涂在你手上。” 常做粗活，李氏手指自然不是细腻白皙的，上面都是茧子和疤痕。 “好，那娘就做你的第一个顾客。”李氏想看看那些膏究竟有没有苏婉说的那么神奇，若有的话，那肯定能卖的出去。 苏婉知道李氏的心思，匆匆洗过澡就坐在炕上，身前摆着药膏罐子。 天也已经黑了，她就给李氏的手上涂了药膏:“有什么感觉？” “凉凉的，感觉就像是水。”李氏老实的说着感受，没有夸大其词，“阿婉，这个得敷多久？” 苏婉道:“一刻钟，厚敷得用温水洗掉，薄敷就不用去管，明早就能看到效果。” 李氏犹豫着道:“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盒？” “三两银子。” “啥？”李氏瞪眼，有点不可置信，就这不知名的小玩意真的能卖三两银子么。 会有人买吗？ 这八成是在抢钱！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李氏却没说出来，怕打击苏婉的信心:“阿婉，会不会太贵了？” 贵？ 苏婉想说，还太便宜了，毕竟那些药材人工都需要银子，虽说空间里也有药材，但这些基本上都是她这几天从山上找来的。 “ 第四十八章 心存歹念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苏婉用小身板挡在门口，不让向老太进去:“奶，你说啥，什么臭鸡蛋？” “臭丫头你还装蒜，那些臭鸡蛋肯定是你捣的鬼！”黄氏指着鼻子骂，她被带到县衙那边，可没少吃苦头。 还挨了一顿板子，屁股都裂开了。 “娘早上给我的明明就是好鸡蛋，怎么碰上你，就成臭的了！” 黄氏真的想不通。 在碰上苏婉之前，她明明卖的好好地，那些小媳妇们也没说啥，可苏婉来了后，鸡蛋就成了臭的！ 至今，她都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只觉得苏婉肯定有鬼。 “三婶，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奶给你鸡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场，我早上就出了门，咋就和我扯上关系了？” 苏婉拿着明晃晃的菜刀，往前一指:“你是不是想冤枉我，别什么事都套在我头上，我又不是个傻子，不可能天天给你背黑锅！” “奶，就算你不相信我，但你也好好想想，我哪里有能力弄到那么多臭鸡蛋，当时我看三婶被人抓包了还给三婶说了好话，可三婶不听。” “后来事情才闹大，捕头也来了，奶，你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被三婶两三句话给蒙骗的。” 臭丫头！ 黄氏要不是屁股疼，苏婉手上又拿着菜刀，她真的想扑过来撕了苏婉的嘴。 “你别胡说八道！” 苏婉看着向老太，声泪俱下:“奶，我换不了臭鸡蛋，但别人就不一定了，我之前在集市上可看见了三婶的哥哥。” 闻言，向老太猛地瞪向黄氏。 黄氏的哥哥好吃懒做，婆娘也是，两人不肯做事，只想着坐吃山空。 而黄氏也没少拿婆家的东西偷偷接济娘家，她刚才没想到这点，现在听见苏婉一提醒，立即就觉得是黄氏把好鸡蛋给了娘家。 臭鸡蛋则是娘家留下来的玩意。 苏婉说得对，就算她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突然拿出一篮子臭鸡蛋，好鸡蛋都是她亲手交给黄氏的。 绝对不会有差错。 除非问题出在黄氏身上！ 黄氏一听，也觉得苏婉没安好心 ，向老太脸色都变了，立即就叫嚣着道:“娘，我没有，真的没有！” 她是见了哥哥，但只给了五个鸡蛋。 苏婉是咋知道的？ 她不知道，这完全是苏婉按照黄氏的性子猜的，平日里去集市，黄氏都会见娘家哥哥，现在一猜一个准。 “你没有，那你给我说清楚，这臭鸡蛋究竟是怎么回事！”向老太拉长了一张脸。 啪！ 扬起手，就朝黄氏的脸给了一个耳刮子。 黄氏都被打偏了脸，嘴巴吐出血，屁股疼，脸也疼，她真的不知道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五郎抢了一块桂花糕吗？ 咋就变成这样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咋的还要被向老太打。 真是不公平。 向老太打的手发麻，还觉得不够，拿起棍子就朝黄氏身上使唤:“让你偷拿我的鸡蛋接济你的娘家，让你干出这种破事，我打死你！” 平日里黄氏接济娘家她还睁一只眼闭只眼。 那些东西都是苏家不要的，可如今却触碰到了向老太的底线。 鸡蛋向老太都舍不得吃，就是为了能卖钱。 可黄氏却把东西给了娘家，向老太怎么能不气，下起手也没轻没重的，黄氏又不敢还手，屁股还痛着。 跑也跑不掉。 只能用手挡着棍子，不停地辩解:“娘，我真的没有，这次真的不是我啊，肯定是苏婉这臭丫头搞的鬼，长寿，你还不帮帮我，是要看着我被活生生打死吗！” 苏五郎在旁边看的哇哇大哭。 苏长寿也着急。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媳妇，再加上他知道黄氏接济娘家，也不知道该咋劝。 苏婉靠在门口，冷不丁的道:“奶，你要打就回去打，别把人打死在我家门口，那多晦气，你说是不是？” 向老太停下动作，喘着粗气:“我今儿个就打死在你家门口，咋地了，这也是我的家，啥时候成你们的了！” 就算分家了，这也是苏家的房子。 向老太瞪着苏婉，觉得这小丫头也太可恶，恨不得也抓过来一起打。 但她想到今日在镇上做成的生意，又压下心中的怒火，专往黄 氏身上招呼，一下比一下狠！ 苏婉啧了两声道:“奶，没想到你这么恋家，那明天我和六郎就到上房吃饭，反正那也是我的家，你说是不是。” 去上房吃饭？ 想得美！ 向老太停下手中的棍子，就给苏长寿递了个眼色:“还不把你媳妇的嘴给堵住，哭哭啼啼的像啥样子，搞得我在虐待她似的！” 这是打算带回家里打了。 苏婉把门关上，继续睡觉，隔着墙，她都能听见那边鸡飞狗跳的声音。 向老太一直不肯停手，要了黄氏半条命。 最后还是苏老爷子出声阻止了这场打骂:“你要把她打死才甘心吗，别忘了她可给苏家生了三个孙子！” 向老太冷哼道:“谁让她偷我的东西给她娘家，啥玩意！”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头疼欲裂:“行了行了，不就是几个鸡蛋吗，等鸡再下就是，有啥好闹得，老三，扶你媳妇回去休息。” 听到爹发话，苏长寿这才敢动手。 把黄氏拖回了西屋。 向老太不敢和苏老爷子闹腾，但还是道:“啥叫就几个鸡蛋，你不知道鸡蛋有多难攒，你个大老爷们掺和啥，我今儿个不立威，他们以后更会肆无忌惮！” 苏老爷子敲着旱烟杆子:“你们妇人的事别和我来说，不早了，赶紧睡觉去，你真想把村里人都给吵过来？” 外边的狗都叫唤大半天了。 有不少人家都踮着脚朝这边看，到时候里正若是过来，真得丢人现眼。 苏老爷子可丢不起这个人。 向老太撇撇嘴，又看看东屋那边道:“你瞧瞧二房那边，我闹了这半天，也不见他们出来看看，真当我是死的？” 苏老爷子对苏连成心存愧疚，不太乐意的道:“再说你就出去，老二一家还不够苦吗，非得把我们供起来才算好？” “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说话，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 向老太说不出所以然，恨恨的咬着一口黄牙，藏了一肚子怨气:“得了，睡觉睡觉，明早我再去找苏婉！” 苏老爷子警惕道:“找婉丫头干啥？” 第四十九章 舌灿莲花 向老太没说话，走进屋子里脱了衣服就躺在炕上。 留了个后脑勺给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总觉得自家老妻没安好心，但又问不出所以然，只能道:“你就好好的过日子，别作了，对谁都好！” 向老太翻了两个白眼，拉过被单盖在身上。 充耳不闻。 她手摸了摸怀中的沉甸甸的银子，做了个美梦，梦里面到处都是金银珠宝，都快把她给压得喘不过气了！ …… 夜色还很黑，苏婉就领着苏六郎出门了。 同样赶着王婶家的牛车，她还给王婶一大碗卤肉当做借牛车的钱，王婶不肯接肉，但那味道太香，实在抵不住诱惑。 特别是苏婉道:“实伯不是喜欢喝酒吗，用这个下酒最合适不过。” 旁边的苏茂实一听这话，立即就让王婶接了:“快别和阿婉客气了，耽误她的时间，阿婉，以后遇上麻烦，来找我就好。” 苏婉朝苏茂实点了下头。 王婶笑骂了句:“你实伯一听酒就啥也不管了，你别介意，我待会好好说说他。” 苏婉也笑，和王婶一家告辞，就赶着牛车朝集市上去。 一路上，苏六郎念念有词。 过了会就道:“祖传秘方，卤肉卤味，美味至极，快来看看啊，不好吃不要钱，阿姐，是不是这样的？” 苏婉用竹条轻轻地打在牛的屁股上，点头道:“六郎真聪明，再多练几遍。” 苏六郎说的越来越熟练，到达集市后已经能连串的说完整句话，声音又大又清脆。 早市的人很多。 每个人都想买新鲜的菜和肉，都赶早的，卖菜的人也多，多到苏婉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角落。 旁边的大婶和善的道:“小姑娘，你这是准备卖啥呀，这个位置可不显眼，你往前走走，和我一块儿吧。” 苏婉道了谢，但是没往前动。 肉香不怕巷子深！ 再加上苏六郎清脆悦耳的声音，几乎瞬间，就吸引了顾客的注意。 大婶也被苏六郎的话逗得直笑，他们不知道卤肉是啥，但清楚肯定是一种肉，都纷纷朝苏婉的木盆里看。 只看了眼，他们就皱眉。 这不 就是猪下水吗？ 改了个名字就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吗，这姐弟俩当他们是傻子呢！ “小姑娘，你这不就是猪大肠和猪头肉吗？”有个小媳妇嫌弃的瞥了眼木盆，又有些好奇，这肉也太香了。 苏婉一看有人问，就舌灿莲花:“小夫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猪大肠和猪头肉，这是我们家祖传秘方，是卤肉，再配上我的独门酱汁，味道顶尖的棒，和宫里头的御厨都能比，不信你吃一口试试，不喜欢吃不要钱！” 说完，递上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 小媳妇犹犹豫豫，最后在万众瞩目下伸出手吃了块:“话可是你说的，不好吃不要钱，我倒要试试。” 苏婉立即道:“这么多乡亲父老在，我怎么会撒谎，绝对是不好吃不要钱！” 闻言，小媳妇这才把肉放在嘴里。 入口酥软，肥而不腻，还有股子药香味，这名叫酱汁的东西，味道也格外美味，不咸不淡，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就着卤肉，小媳妇觉得她能吃下三大碗！ 她有身孕，最近时常反胃，今儿个吃这卤肉居然没有吐酸水，还有吃饭的欲望，小媳妇觉得，怎么的都要买点回去。 不然肚子空落落的吃不下饭，对胎儿发育也不好。 “小姑娘，你这咋卖啊？”小媳妇垂涎欲滴，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卤肉。 苏婉看生意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你们也知道，这些东西都便宜，但我做卤肉的材料不便宜，特别是还加了延年益寿的药材，酱汁也是独门配方，吃了对身体有益。” 眼瞅着把众人的期待心都提高了。 她这才往下说道:“我这也不贵，十文钱一斤，五文钱半碗。” 小媳妇觉得有点贵，但又舍不得这口吃的。 “那给我来一斤，这是十文钱。” 苏婉连忙应了声，又去边上找买菜大婶借称:“小夫人，这卤肉搭配点青菜，滋味可是更香，这大婶家的蔬菜我看了，特别新鲜。” “我看你像是有身孕了，多吃点青菜对身体也有好处。” 小媳妇眼睛猛地瞪大，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小姑娘，你 居然还看得出来我有身孕，你是会医术吗？” 要不是她和苏婉不认识，小媳妇真的怀疑苏婉故意打听了她家的消息。 苏婉称好卤肉，又让小媳妇拿了只碗:“略懂一二。” 小媳妇篮子里带着碗筷，她本来是打算买点豆腐的，恰好碰上了苏婉，就把碗用来装卤肉。 接过卤肉，苏婉拿了钱递给苏六郎。 让他好好用木盒子装起来。 小媳妇买了卤肉，又去旁边大婶那里买了点青菜回家，大婶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满口说着再来。 心里也觉得苏婉会来事，是个好姑娘。 今日是摆摊第一天，有很多顾客想买，但都没带碗。 只能看着干净的木盆里卤肉逐渐减少。 没买到的顾客小声道:“苏姑娘，你家卤肉明天还来卖吗，我们明天来这里等着，你可得给我们留点啊！” 苏婉正给旁边的人称肉，闻言立即笑道:“我和我弟明天也来的，你们要想吃，可以介绍些朋友过来一起，届时我还可以给你们打个折！” 那个汉子一听就笑开了。 连忙点头答应。 也在这时，有个大娘挤开人群，拿着一只碗往前走:“苏姑娘，快给我一斤肉，我家老头子可喜欢这个了，还有我儿媳妇也喜欢！” 这大娘已经买过一碗，家离得近，吃完了又跑来了。 苏婉看了看木盆里还有三碗左右，就给大娘前面的人卖了一碗。 然后又对大娘道:“大娘，我只能再卖半碗，还有剩下的要给朋友送点去，你要吗？” 大娘犹豫着。 她嘴馋，想吃多点，可苏婉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嚷嚷:“那你给我半碗吧，明天早点来，我在这里等着。” 苏婉接过大娘的碗，来了半碗。 这里面就只剩下一碗半。 大娘端着肉放进篮子就慢悠悠的回去了，其他人也都和苏婉交代着明天一定要来，苏婉和苏六郎笑着答应。 苏婉递给旁边卖菜的大婶半碗:“大婶，这是给你的，就当是我借你家称的钱，还有摊位费。” 大婶连忙摆手。 半碗就是五文钱，称只是借一下，哪里需要这么多！ 第五十章 美容养颜 更何况苏婉也没占用她的摊位，苏婉一直在边角处。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今日的菜也因为苏婉都卖光了，只剩下点老菜叶子，她准备拿回去喂鸡。 大婶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半碗肉，苏婉硬塞给过去:“大婶，你拿着！明天我还来，你再还我碗。” “好。”大婶推让不过，又怕肉等会掉了，只能接过来。 没到半天，卤肉都卖光了。 苏婉还没开始算收入，就把摊位底下的瓶瓶罐罐拿了上来，一个个都是精致可爱的胭脂盒子。 她朝苏六郎点点头。 苏六郎这才扯着嗓子吼:“祖传护肤秘方，祛疤祛痘，效果一刻钟可见，快来买呀，先到先得，可先试用！” 集市上的女人自然是多的。 女人也更是爱美，一听这话，小媳妇小妇人们都往这边冲。 别人还奇怪着。 这刚才不是说卖肉吗，怎么又变成卖药膏了，咋变得这么快，不会是骗子吧！ 面对质疑，苏婉不慌不忙，菜和药膏一起卖的话会忙不过来，就只有她和六郎，搞不好会坏事，这才分开卖的。 有个小媳妇排在最跟前，她是被苏六郎脆生生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小媳妇戴着面纱，指着药膏问道:“你这真的管用吗？” 苏婉拧开一个小瓶子的药膏，里面是翠绿色的，如今已经半凝固，比昨晚刚做出来的卖相要好。 “小夫人应该是最近吃了上火的东西，冒痘了吧？” 闻言，小媳妇就羞红了脸，还好戴着面纱，不然都能被人看见。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最近吃了太多辣的，上火的厉害，这痘痘已经长了半个月了也没见消，你这药膏真管用？” 苏婉笑盈盈的道:“管不管用小夫人试过便知，这盒是试用品，你过来洗个脸，然后敷上一刻钟就能见到效果。” 小媳妇想着反正是试用，不管用又不要钱。 这才走到苏婉那边。 苏婉给人摘下面纱，又拿了干净的药膏搓了泡沫把小媳妇的脸洗干净。 小媳妇看着泡沫闭了闭眼问:“苏姑娘，你这是胰子？” 也只有胰子才会有泡沫。 苏婉摇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洗脸药膏，是药材做的，里面加了胰子凝固，能把脸上的脏 东西洗干净。” 小媳妇觉得脸蛋洗完真的白白嫩嫩的。 摸起来特别光滑。 苏婉拉下小媳妇的手，她拿过药膏涂了上去，小媳妇一动不敢动，旁边也有不少夫人们在围观，眼睛瞪得大大的。 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地方。 小媳妇没做过粗活，皮肤比李氏的好太多，但脸上的几颗大痘痘破坏了美感，难怪会戴面纱，这也太羞耻了。 小媳妇也觉得羞。 她丈夫最近都不怎么爱看她，平日里可都和她黏在一起，就因为这几个痘痘。 夫妻房事都不协调了！ 可她又实在管不住嘴，那些个郎中又看不好，刚才准备过来买点菜，就听到苏六郎的哟呵，想也不想的就往这边挤。 她现在只希望苏婉这药膏真的能管用。 一刻钟后，苏婉让小媳妇洗过脸，药膏也洗了干净，她就让小媳妇转身面对着众人。 “嘶！” 有人抽了口冷气，瞪着眼问道:“怎么可能，这苏姑娘的药膏居然这么管用，这位夫人脸上的痘痘小了好多，也不红了！” “苏姑娘的药膏也太神奇了！” 苏婉给苏六郎递了个眼色，苏六郎也不羞涩，扯着嗓子吼:“三两一罐，五两两罐，一罐能用两个月！” “美颜护肤绝佳必备哟，快来买呀，祛痘祛疤，特别是脸上有痘有疤的姑娘们！” 苏六郎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他是按照苏婉教给他说的，练习了好一会呢！ 边上的小媳妇一听，就觉得太贵了，可又眼巴巴的盯着药膏道:“苏姑娘，就不能便宜点吗，这也太贵了。” “药膏是我用名贵药材所制，祖传秘方，光药材就要一两银子呢。”苏婉不肯退让。 小媳妇们一听也不挣扎了。 特别是脸上有痘痘的小媳妇，立即就要了两罐，五两银子给的很是果断。 她抱着药膏就冲回家，生怕有人和她抢。 “只有十八罐，卖完要等半个月我才会来卖。”苏婉顿了顿，又拿出十个瓶子，“这是洗脸用的药膏，一两银子，搭配祛痘药膏使用效果更佳！” 做生意，都要想办法。 饥饿营销不管在哪都好使，更何况这药膏做起来也的确麻烦，有的药材要她亲自在山里面找。 别人还不能处理好，什么都要她亲力 亲为。 小媳妇们一听苏婉这话，有点闲钱的都不犹豫了，她们的家在镇上，比村子里有钱太多，买点东西也不用节省。 有的人一口气买了四瓶，准备送人。 有的男子也买了两瓶打算送给心仪的姑娘，不到一个时辰，养颜膏就彻底卖完了。 苏婉还给养颜膏取了个名字:芙蓉面。 古人诚不欺她。 女人的钱比男人好赚。 收了摊，苏婉伸了个懒腰，骨头都在响。 苏六郎一直在收银子，抱着那个木盒子不撒手，认真完成阿姐的交代。 姐弟俩把东西都放到牛车那里让吴伯帮忙守着，又去买了点晚上吃的菜和小米。 最近李氏胃口不太好，得吃点清淡的，免得反胃。 最后又去了肉铺。 买了两个猪头，新鲜的猪大肠也都买了下来。 肉铺老板还觉得奇怪，这苏婉昨天刚来买过，今天怎么又来了？ 他擦了把身上的汗，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家这么喜欢吃猪大肠，这味道不大？” 因为买的多，老板记忆深刻，问完后亲自把东西送上牛车。 苏婉感激万分，又拿了半碗给肉铺老板:“叔，你不嫌弃就吃吃这个，以后猪头和猪大肠都可以留给我，但我们只要当天新鲜的。” 肉铺老板半信半疑的瞥了眼猪大肠。 没什么奇怪味道。 还有种不可描述的香味，他用筷子试探的吃了口，眼睛都惬意的眯起。 味道真的不错。 这些东西真的是他看不上眼的猪头肉和猪大肠？ 苏婉没有和肉铺老板解释，只匆匆地带着东西回家了，还有半碗则送给了守牛车的吴伯。 吴伯就着小酒吃着肉。 那小胡子一抖一抖的，高声道:“人生当几何，醉酒当歌哟，日子逍遥自在——” 苏婉远远地听着吴伯说话的声音，用竹条打在牛背上，姐弟俩渐渐远去。 路上走的慢，苏婉让苏六郎把木盒子拿过来数银子。 猪头看着大，但基本上都是骨头，肉没多少，她卖的又是实打实的肉，里面都没有掺水分，猪大肠清洗干净也缩水的厉害。 零零总总算起来，只有七斤猪头肉加上三十三斤猪大肠。 一斤是十文钱。 自家留了两斤，又给肉铺老板以及吴伯送了半斤，总共是三十七斤。 第五十一章 满载而归 三十七斤，一斤十文钱。 除去试吃的半斤和折扣，赚了三百六十文钱！ 一天居然比得上苏连成出去做工大半个月，也能买四十斤细粮了！ 再加上，十八瓶芙蓉面和十瓶药皂。 去掉试用的各自一瓶。 就只剩下十七瓶和九瓶，有些人是两个和四个一起买，不过这是少数，基本上都是一瓶的买。 单卖了九罐芙蓉面，收入二十七两银子。 剩下八罐则收入二十两银子，药皂则收入九两，总收入是五十六两。 这足足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几年的收入。 只不过凭借她这些银子还不足以能在镇上开个店面，她还得努力攒钱！ 苏六郎眼巴巴的盯着苏婉手里的木匣子，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内心里也格外激动，只不过没表现出来。 “阿姐，刚才我们也花了五两银子。” 苏六郎数着手指，刚才阿姐买了布和吃食，还有昨天只吃了一口的桂花糕，总共花了五两银子。 他可记着呢。 苏婉拿过桂花糕打开油纸，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吃吧，这五两银子不算什么，以后阿姐会挣更多的银子！” 苏六郎弯着眼，吃着桂花糕。 不仅嘴巴里是甜的，就连心里面也甜滋滋的。 姐弟俩慢悠悠的赶着牛车晃回了家。 李氏已经在门口踮着脚张望，脸上都是担忧和着急，要不是她要照顾苏连成，她也得跟着去集市。 眼看到姐弟俩的牛车，李氏才松了口气，软着声音道:“咋现在才回来，饿不饿？娘已经做好饭了，快来吃饭。” 没问卖的怎么样，而是先关心姐弟俩饿不饿。 “娘，我和六郎都不饿，在集市上怎么会饿着自己，先进屋。”苏婉和苏六郎把东西都从牛车搬下来，又让李氏拿着钱盒子先进屋。 这才把牛车还回王婶家。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大门一锁，才看向一直等着自己的爹娘。 打开钱盒子就把银子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铜钱和银子滚了一桌子都是。 李氏看着银子心惊肉跳的，她捂着小心脏，有点受不 住:“阿婉，这些都是你卖东西赚来的？” 她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 不对，是见过的，在向老太的钱盒子里，但那些都不是她家的。 现在看到苏婉拿出这么多银子，她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开始跳动，话都说不利索了，真的是又惊又喜。 苏婉把钱分成几份。 她不准备让李氏管钱，上房还有向老太那些人盯着，万一被向老太发现，李氏这小身板可护不住这些银子。 不是不相信李氏，而是不相信向老太的人品。 苏婉拿出五两银子递给李氏:“娘，这些银子算是给你的工钱，还有这些，则是家里的公账，都给我攒着，你要花的时候再管我要。” 李氏对苏婉说的话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是看着那五两银子却不肯接:“阿婉，这些钱都是你赚的，我哪好意思拿你的钱，你攒着当你以后的嫁妆！” 苏婉扯过李氏的手。 把银子塞到她手里道:“这些银子是给你买东西的，爹现在的腿伤还没好，处处都需要钱，娘，你别跟我客气，我是你的女儿！” 李氏只觉得银子烫手，眼眶也红了。 人人都说生女儿不管用，她却觉得，女儿最是贴心，只是苏婉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娘受苦了。 她被强塞了银子，又抱着苏婉姐弟俩哭了会，苏连成在炕上躺着，一言不发。 眼眶却也是绯红一片。 苏婉给李氏擦着眼泪，哭笑不得的道:“娘，你快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快把银子收起来，我给你一千文铜板，剩下的是整的。” 李氏红着耳根把钱装进了荷包，沉甸甸的。 里面装满了亲情爱意。 银子还剩四十六两，苏婉全给装进了空间里，再加上空间的银子以及黑衣男子给她的，足够有六十两。 镇上的店面加上手续办下来得要八十两。 为了以防万一，她得先准备一百两银子才够！ 一家四口草草的吃过饭，苏婉就准备去清洗猪大肠和猪头，她正准备拿水桶挑水就发现家里的大水缸已经被李氏挑满水。 李氏是闲不 住的，站在灶屋门口对着她笑:“阿婉，娘可以挑水，你放心，当时我怀你的时候啥活都干。” 苏婉无奈，去给李氏号脉。 脉象正常。 “娘，你现在还没过三个月，情况还不稳定，为了我们，你也得少干点活，以后我若是来不及挑水，你就让旁人帮一下，大不了你给几文钱当工钱。” 这么说着，苏婉还是不放心，心里就打算找方婶揽下这个活。 反正方婶除了农活也没什么别的事。 肥水不流外人田，方婶是个好人，她又救过狗蛋，给点工钱，方婶肯定不会推辞这件事。 李氏怀孕后就有点多愁善感，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苏婉关心的话就觉得鼻子一酸。 眼眶不受控制的湿了湿。 “诶，娘知道了！” 苏婉拿着水桶，和李氏把猪大肠和猪头都搬到了河里去清洗，回家后再用井水冲洗一遍。 流动的水比在家里洗得干净点。 母女俩都挑着担子，李氏比较轻，就两个大猪头。 还盖着块黑布，边走，还有血滴在地上。 黄氏刚好从上房出来，嗑着瓜子朝地上吐皮，看着母女俩的背影总觉得两人鬼鬼祟祟的，立即就走上前。 “哟，二嫂，你们这是干啥呢，里面装着啥？” 黄氏恶毒的目光落在苏婉身上。 一看到苏婉，她就觉得全身疼得厉害，要不是这贱丫头，她也不至于昨晚被打成那样！ 还好她恢复的比较快，现在已经能走动。 “咋还有血呢，是不是又打的好猎物了，你家阿婉可真能干，可再能干怎么也不给上房送点？” 黄氏一瘸一拐的追上去:“二嫂，你和二哥是不是忘了爹娘了，分家了就是不一样，只知道吃独食！” 她的声音挺大，已经围了不少人朝苏婉这边张望。 苏婉顿下脚步，朝黄氏看了过去，流言蜚语能害死人。 这黄氏就是想用吐沫星子把他们一家给淹死。 “三婶，昨晚你咋和奶干架了，是不是你又给娘家偷偷的送鸡蛋了，奶给你的明明是好鸡蛋，怎么经过你的手就变成臭的了？” 第五十二章 寸草春晖 众人闻言，立即笑着看向黄氏。 昨晚的动静他们自然是听见了，特别是黄氏的哭喊声，一直心里好奇究竟是咋回事，可黄氏闭嘴不言。 如今听见苏婉这么说，才笑出声。 黄氏脸色一变，嘴里低声骂着小贱蹄子，立即就朝李氏这边冲过来。 手一抬，就掀开了黑布。 她看着猪头，还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嘲讽道:“原来是猪头和猪大肠，我说怎么还遮遮掩掩的，啧，味道可真大！” 味道大还恶心，黄氏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 心里想着老二一家居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她是宁愿吃青菜也不吃猪大肠的！ 苏婉挑着担子，撇嘴道:“三婶，我们家吃的东西你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以后没事别翻我家的墙。” “哈哈！” 众人嗤笑，明显是听说了黄氏想偷兔子的那件事。 黄氏黑着脸，也不觉得害臊，反而瞪过去:“笑啥，我那是摔下去的，不是我故意翻过去，笑个屁啊！” “翻过去还能抓住人家的兔子？哎哟，这事情可真稀奇！”有人看不惯黄氏装模作样，自然得拆穿。 黄氏咬着牙。 恨不得扑过去撕了那人的嘴，可惜身上实在太疼，她只能扭头灰溜溜的回了上房。 苏婉收回目光，和李氏去河里。 现在河里的水清澈见底，没有什么污染，洗个猪大肠自然是干干净净的。 再加上苏婉刻意拿出来的药草，那股子味道很是清香。 李氏洗的累了就坐在石头上歇息一会。 洗干净后，李氏则在岸边把猪头和猪大肠切成块，苏婉则挑着木桶去水井边挑水。 期间，路过了狗蛋家。 她想了想，还是放下木桶去敲了下门。 狗蛋家做饭做的比较晚，此时方婶正在灶屋里忙活，狗蛋在院子里独自玩着游戏，用石头抛着，类似于捡石子。 “阿婉姐，你来了！”狗蛋拉开门，一看到苏婉眼睛就亮了。 说着就去灶屋叫方婶:“娘，阿婉姐来了！” 狗蛋扔下手里圆润的石子，就朝方婶叫嚷着，方婶本来在炒菜，听到声音也连忙 走出来。 “阿婉，是有事找我吗？” 苏婉笑道:“方婶，我娘现在有身孕，干活也不方便，我是想让你有空的时候帮我家挑挑水，一个月六十文钱，咋样？” 方婶在家做农活。 家里的日常开销都是苏青在外面做工赚的，现在听到只是挑挑水，每个月就能有六十文钱，心里自然是激动兴奋的。 只不过，她担忧道:“阿婉，你家情况也不好，你又救了狗蛋，婶子哪里还能要你的钱，挑水的事婶子给你包了！” 苏婉不想欠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最说不清楚了:“方婶，这是两码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 “你这孩子，我去还不成吗，啥时候开始？”方婶无奈，知道苏婉这是好心给自己送钱。 心里只觉得感动，但想到苏婉家的状况，眼眶也是酸涩。 “明天，谢谢方婶。” “说谢的该是我！”方婶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子焦糊味，心头一颤，猛地跑向灶屋，“哎哟，我的菜！” 事情敲定，苏婉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转身出了狗蛋家。 “方婶，我就先回去了。” 方婶一边忙活着把菜铲到碗里，一边应道:“诶，你去吧，狗蛋快送送你阿婉姐！” 苏婉走到水井边，刚把水桶的水弄满。 狗蛋就提着一只小木桶过来了:“阿婉姐，我娘让我来帮你。” 苏婉道了声谢。 笑着把小木桶装满，然后看着狗蛋奋力的把木桶提起来，慢悠悠的走在前头。 走一步撒一点，不一会下半个裤腿就全湿了。 苏婉挑着水桶，有点哭笑不得。 狗蛋也是个和苏六郎差不多大的小孩，又是老来子，在家被宠的没边，没多大力气，但性子不差，是个极实诚的小孩。 否则也不会和苏六郎玩到一块去。 两人挑水到了河边已经是一刻钟后，李氏已经把猪头和猪大肠切好，苏婉把井水倒进大木盆。 再把切好的肉和大肠放进木盆里，加了点药草一起泡着。 交代李氏在这边看着，苏婉又准备重新挑水，转身一看，苏青正挑着担子朝这 边走来。 苏婉诧异道:“青伯，你咋来了？” 苏青在几人跟前站定，用布巾擦掉脸上的汗，对着苏婉道:“你方婶都跟我说了，阿婉，你以后别客气，叫我一声就好，啥钱不钱，多生份。” “青伯，我该说的已经和方婶说清楚了，这是两码事，以后可能还需要你们家帮忙砍柴呢，我娘和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 苏青了解苏家的状况。 也没有再多言，心里只想着以后肯定能帮衬就帮衬，绝无二话。 苏婉看苏青把水挑来了，就和李氏在边上洗着肉，半个时辰后才回家。 苏青也领着狗蛋回去吃饭了。 刚进家门口，苏青就朝方婶道:“以后阿婉家你多去走动走动，有啥活都帮忙搭把手，六十文钱的数目可不小。” “我知道。”方婶摆着碗筷，招呼着爷俩吃饭，“我又不傻，阿婉特意来咱们家说这件事，为啥不去别人家，还不是因为相信我们？” “这六十文给谁不都是赚的吗？” 见自家婆娘知道礼数，苏青也笑弯了眼:“知道就好，连成和李氏都是实诚人，向老太又是那样的，咱们可不能落井下石。” …… 苏婉正在忙活，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才发现是张氏，张氏也不进来，只挺着腰杆站在门口。 她眼睛朝里面扫了圈，并没有闻到什么肉香味，才道:“阿婉，你奶让你去上房一下，就你一个人去。” “没空。”苏婉还要忙呢，明天得去赶早市。 张氏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婉，这话得你自己去和你奶说，和我说没用，到时候你奶还得来你家门口闹。” 恩威并施。 苏婉脑子里闪过这几个字，想了想，就把门一拉:“大婶，你让奶过来闹吧，反正爷在地里头，让别人叫一声爷也能赶得回来。” “就是不知道大婶和大姐姐能不能承担起后果。” 张氏眼神猛地一沉。 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阿婉，你整天用这件事要挟我有啥意思，你可别忘了你也是苏家的孙女，你大姐姐名誉毁了对你也没好处！” 第五十三章 事出反常 张氏就不信苏婉真的敢把苏芙的事情说出来。 闹到溪水村都知道的话，苏婉的名誉也不会好听，到时候苏家的儿女嫁娶都成问题。 而苏婉也是苏家的孙女，自然也不会例外。 苏婉单手扶着门框:“大婶，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说，我只不过是名誉保不住，但大姐姐可是得丢了那条命。” “更何况我们还分了家，对我们家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她早就知道张氏会来这套。 之前就想好了应对说辞，就是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氏说不过苏婉，气的咬牙切齿，回了上房就说了一通，听的向老太鼻子都气歪了。 “她真这么说？” 张氏点点头，站在边上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 黄氏连忙添油加醋的迎合一声:“娘，我就说那贱丫头翅膀越来越硬了，现在啥话都敢往外说了，以后还不得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向老太还在记恨黄氏给娘家鸡蛋的事。 听到她说话更是没好气的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是骨头又痒了？给老娘滚出去！” 黄氏吓得一个哆嗦，不情不愿的走出屋门口。 到了外边，便忍不住吐槽道:“老不死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你就得暴毙！” 屋子里只剩下张氏和向老太。 两人沉默不语，向老太越想越气，手又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觉得事情必须得敲定下来。 再拖下去，保不准苏婉那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般想着，向老太就迈着短腿，往苏婉家那边去。 “出来出来！老二家的！开门！” 李氏正在和苏婉调作料和酱汁，听到声音就往外看了看，现在天色将夜，向老太过来估计是没好事。 两人都不想开门。 可向老太却锲而不舍的敲，几乎要把门板给砸碎。 苏婉和李氏把装肉的大木盆抬到内屋里头，这才洗干净手去开门，苏六郎则搬了个长椅坐在苏婉身后两米处拦着。 “婉丫头，我有事找你商量。”向老太忍着脾气，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 。 苏婉把门拉开一条小缝。 瘦小的身板挡在门口，向老太比较粗壮，这些年的油水都进了她肚子里。 这么一站，就显得苏婉很不起眼。 难得向老太会低声细语的说话，但苏婉不受用， 有句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估计她这个奶不怀好意，心里肯定打着阴谋诡计。 “奶，有啥事就在这说吧。” 向老太朝苏婉后面看了看，只瞧见苏六郎坐在长椅上，黑溜溜的眼珠子正瞪着她看。 在苏家，向老太最不喜欢的就是苏六郎。 不仅傻那双眼还特别邪，像能看清楚她心底的肮脏心思，她连忙别开眼道:“咋的，你不请奶进去坐坐？” “家里不怎么方便，我娘正给我爹擦洗呢。” “你爹也是我生的，看看又没啥。”向老太还是想进屋，在外边说话难免会被别人听了去。 苏婉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道:“奶，你这是要进去给我爹擦洗还是咋，我爹有我娘就够了，儿大避母，奶应该懂这个道理的。” 向老太脸色铁青。 几乎装不下去，要不是怀里沉甸甸的银子提醒她，她早就控制不住情绪。 “婉丫头，你家里不是揭不开锅了么，奶给你找了个活，就在镇上的林员外家，你去给他当洗脚丫鬟，一个月有一两银子。” 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洗脚丫鬟。 那‘洗脚丫鬟’当真是洗脚的么，向老太可没这种好心！ “奶，这两天我都在集市上跑着，也听说过林员外这个人，你这是为我好还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林员外在镇上可谓是臭名昭著。 仗着有几个钱，常常去买卖良家女子，然后收了当自己的小妾通房。 难怪向老太会压着脾气和她说这么久的话，原来是打算把她卖给林员外，亦或是——已经把她卖了。 钱也被向老太给揣进了怀里。 苏婉朝向老太的怀中鼓起来的地方瞥了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奶，你这好心我就不要了，谁要你给谁去！” 向老太心思被戳穿，也 不觉得尴尬。 态度反而越发嚣张。 “你爹还要养伤治病，哪哪都要花钱，如今林员外瞧得上你还是我磨破了嘴皮子，只要你答应，还怕你爹没钱治病？” 第五十四章 羞愧难当 苏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几滴眼泪，洗了手继续弄猪大肠和猪头肉。 李氏有点不放心。 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不时地朝上房那边看。 刚才向老太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林员外是个啥样的人她心里也清楚，她没想到自家婆母是这样的，亲孙女都能下手。 不过转念一想。 向老太都能对苏连成这个亲儿子都没有顾念之情，隔了一辈的苏婉又算得了什么。 李氏摸了摸苏婉的手道:“阿婉，以后咱们一家人一定要互帮互助，上房那些人，咱们别去管，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娘，你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着的。” 娘几个洗完澡就回到了炕上。 苏连成靠在枕头上，盯着苏婉欲言又止，最后又拉了拉被子，扭过头闭上嘴。 “爹，你有话就直说，藏在心里头对身体不好。” “唉！” 苏连成叹了口气道:“阿婉，咱家不是有猪头肉吗，你奶对你不好，但你爷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你给他送点过去。” 闻言，苏婉只是朝苏连成看了眼。 别的什么都没说。 这个爹什么都好，就是不记仇，不至于愚孝，但也差不多了。 向老太那么对他，他还想着送东西过去，就算苏老爷子对他们家不错，但和向老太比较又好到哪里去。 如果真的是个好爹。 就不至于在苏连成救了他一命任由向老太把他们一家赶出来。 唯一的好，可能就是让向老太分了他们东西让他们出来自生自灭了。 苏连成被苏婉看的羞愧难当。 他就知道不该说出这种话，他现在也是个废人，还得靠妻女做活养着。 哪里有资格指手画脚。 李氏闻言也是一愣，扭过身，背对着苏连成:“当家的，你要送就自己送去，别让阿婉去，你刚才不已经听到娘是怎么说的？” “她要把阿婉卖到林员外那种家里为奴，你没听见吗？” “你可以不记仇，但阿婉不能和你一样，再加上，上次我给他们送去那些鸡肉，娘也没领情，还想朝我肚子踹！” “要知道她是清楚我有身子的，她摆明就是不想让我活了，更不想让这 个孩子出生，你是他们的儿子可以不记恨，但我和阿婉不可以！” 说到最后，李氏已经哭红了眼。 声音也带了哭腔。 她是真的又气又恨，越说越悲愤。 自从分出来后，她也恢复了点小性子，知道有些事要拒绝。 一看见李氏哭了，苏连成也开始干着急:“我不说了还不成，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香茹，你别哭了。” 苏连成下半身动不了，只能趴在炕上。 手指扯了扯李氏的衣角。 李氏正在气头上，扯过衣角就道:“我没哭，你要送就自个送去，别来烦我们娘俩！” 苏连成表情略微僵住。 手也收了回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腿，脸上闪过窘迫之色。 说完话，李氏也察觉到话说重了，讷讷的转过身，瞥了眼苏连成的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苏婉咳嗽两声，打破爹娘的尴尬道:“这次我可以去送，等以后爹你的腿好了就自己去送，你俩别吵，不值得。” 苏连成感激的看了眼自己女儿。 李氏想拉住苏婉。 但又不想丈夫夹在中间，就让苏婉去了，还交代苏婉注意安全。 来到上房，苏婉还在院子里就听到主屋那边传来争吵声。 苏老爷子正压低嗓音教训向老太，嗓音都带着颤音:“你这老婆子，真是被钱蒙了心智，那钱真有那么重要？” “钱当然重要，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 向老太不甘示弱，讥讽道:“老二家本来就不好，我给婉丫头找个活干咋还成了我的错！” 苏老爷子气的手指都在抖。 将桌子敲得邦邦响。 他没想到向老太这么油盐不进，一直认死理，说也说不通，心眼里只有钱！ “你倒是说的好听，可那林员外是个啥东西你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你名誉，到时候外边说你逼孙女为娼！” “弄不好小四的仕途都得被你毁于一旦！” 向老太听苏老爷子提到小儿子，就开始紧张起来:“有那么严重么？” “小四可是要考官的人，听不得半点污名，一旦有污点就别想去考状元，甚至连举人都考不上， 你说严不严重！” 苏老爷子深吸了口气道:“这些年我挣得那些钱不都给你了，你省点花，别再动歪心思，就当是为小四积福！” 向老太嘀咕道:“就那些钱都不够长安三年的束脩费，哪里经得起花，老大和老三又好吃懒做……” “我会给你想办法，反正别把主意打到老二家去！” 院子里，苏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里发寒。 原来苏老爷子所谓的好，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四叔要考秀才考举人做官。 都是装出来的，可惜他爹还被蒙在鼓里。 苏婉不想多待，就敲了门走进去:“爷，我爹让我给你和奶送点菜。” 向老太听到有菜，眼睛就是一撇。 等看清是猪大肠，脸色又是一变:“吃肉的时候不给我们送点，吃猪大肠倒是端来给我们了，这不是寒碜人？” 苏婉懒得和向老太多言。 只看向苏老爷子道:“爷，我家的碗筷不多，还得你拿只碗来。” 苏老爷子瞪了眼炕上的向老太:“还不快去！” 向老太装没听见，给了个后脑勺。 苏老爷子只好僵着脸自己去灶屋拿了个碗，苏婉将猪大肠倒下，就准备离开。 “婉丫头，你别怪你奶，你奶也是有口无心，她就长了这张嘴，你习惯就好。” 凭什么要她习惯而不是向老太改？ 不过也没事。 反正她不在意这个，更不在意向老太这个人。 苏婉笑了笑，拿着那只碗又在旁边水缸舀水冲洗一遍。 “爷你放心，我咋会在意奶说的话，这个菜要下酒吃，你多吃点，我先走了，娘还在等我回去。” 苏老爷子点点头。 苏婉刚走出灶屋不远就碰见了苏芙和苏蓉姐妹俩。 一见到苏婉，苏芙的心就跟着提起，再加上灶屋后还有个苏老爷子，她生怕苏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咋在这？”苏蓉扭曲着脸。 苏芙也掐着手里绢帕，心里在害怕:“你是不是和爷说了什么？” “关你屁事？”苏婉挤开两姐妹，“害怕人说就别做，做了就老老实实的承认。” 苏老爷子看了过来，沉着脸道:“你们姐妹几个在说啥，做什么了？” 第五十五章 脉脉温情 闻言，苏芙心惊胆战。 她立即摇摇头，拉着苏蓉手道:“没事，是阿婉在胡说八道，爷，你手里端着是什么，好不好吃？” 苏蓉看了看苏芙的手。 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苏芙给掐断了，苏芙一紧张就开始用力，她的手都被掐的泛红了！ “姐，你快松手，好疼。” 苏芙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不好意思的道歉。 苏老爷子觉得姐妹俩莫名其妙，但也不好过问女孩家的事，只把那碗猪大肠递过来。 “是婉丫头送过来的，你尝尝？” 苏芙看清是猪大肠，立即摇头，她才不吃这东西，看着就想吐。 她还以为是鸡肉呢。 上次送过来的鸡肉汤大部分就进了她的肚子里，味道还不错，令她想念。 “爷，你吃吧，我就不吃了，我先回屋了，娘找我还有事。” 苏老爷子在背后嘀咕了声:“一个两个都是娘找，有啥好找的？” 接着，他吃了口猪大肠。 瞬间惊讶的瞪大眼，朝猪大肠看了又看，总觉得不可思议。 …… 苏婉回了屋子。 李氏正在房门口等她，她把向老太说的话和李氏复述了一遍，李氏就摸了摸她的脸。 母女俩眼神交流，没有过多的言语。 苏连成坐在炕上，透过窗户看着两人被月光拉长的背影。 心里，复杂难言。 只恨不得腿快点好起来，这样也能帮得上母女两人，而不是添麻烦。 苏六郎爬到苏连成的旁边，把头放在他的腹部。 小心翼翼的道:“爹，别伤心，没事的，阿姐说你的腿再过段时间就能动弹了，肯定会好起来的。” 苏连成看着儿子。 眼神温和，透着慈爱，六郎虽傻，但是个乖巧听话的。 这就足够了。 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道:“嗯，爹不伤心。” 李氏和苏婉说了会话，就回到炕上，没好气的瞪了眼苏连成:“大老爷们，红着眼像什么话，赶紧睡吧，别吵阿婉睡觉。” 阿婉明早还有去赶早市。 做爹的不心疼，做娘的还心疼呢。 那么早起来觉也睡不饱，想起来李氏就心酸，也 想跟着去。 苏连成看李氏虽然是责怪自己，但语气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也知道她这是气消了。 也笑了笑。 伸手拉过她的双手，摸着上面的茧子，感觉又心疼又温暖。 “香茹，对不起，以后我会顾虑你们娘俩的感受，你也上来歇着吧。” 李氏跟着他这么多年了，当然知道苏连成是个什么样的人。 孝顺老实。 又不记仇，就算向老太再怎么对他们家，他也会赡养着两位老人家。 不是说这点不好，只不过这点实在是太容易吃亏了，不过也是因为这点，她才看得上这个男人，爹娘也才愿意把她嫁过来。 李氏抽出手，瞥了眼旁边的苏六郎，嗔怪道:“孩子还在呢，你做这个像是啥样子，赶紧松开。” 苏连成用力握住李氏的手。 没让她抽走，而是道:“六郎在我也不会松，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 “苏连成！” 李氏烧红了耳根，那张蜡黄的脸羞怯的通红，她跺了跺脚，朝苏六郎道:“六郎快去睡觉，明早你还要陪你姐去赶集。” 苏六郎谁不懂两人的交流。 但也清楚这是代表夫妻关系融洽，乐呵呵的跑到了外边炕上。 夏夜还是有蚊子的。 苏婉点了驱蚊草，她躺在炕上，卷了一层被单，听着苏连成和李氏夫妻俩说话，倒也不觉得很热。 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二十五世纪，每天每夜都要防止敌人偷袭。 还要不停的找资源。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而她的亲生父母，也早在她三岁时，死在了敌人的手中。 她没有享受过半点亲情，感受不到所谓的温暖，只能用记忆囊泡怀念三岁前的父母，只不过那些都是虚幻。 没有如今来的实在。 李氏和苏连成是原主的爹娘，也是她的爹娘，她一定要好好守护着这一大家子人。 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隔日，公鸡打鸣第二次，苏婉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先洗漱完毕，又去方婶家借了牛车，把东西装上车后才叫醒苏六郎。 苏六郎睡眼惺忪，也不哭闹。 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就跟在苏婉的身后离开了，姐弟俩趁着夜色赶路，手里还点了一盏油灯。 灯光昏黄昏黄的。 像极了亲情深厚时，苏六郎挨着苏婉的肩膀，扯了扯她的衣服道:“阿姐，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会？” 苏婉好笑的掐了把苏六郎的脸蛋:“我睡了谁来赶车？” 苏六郎滴溜溜的睁着眼睛。 是哦。 他还不会赶车，他有点笨拙的道:“阿姐你教我赶车吧，以后你就可以睡一会了。” “不用，你睡一会，等以后你病好了我再教你。”苏婉拉过苏六郎，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姐弟俩轻轻地哼着歌。 倒也自在。 如今苏六郎病还没好，学什么都很吃力，她不打算教他那么多，会浪费脑细胞的。 苏六郎睁着眼，黑色的瞳仁里满是苏婉的影子:“阿姐，你唱的真好听，比阿娘唱的还好听！” “你这小家伙也学会拍马屁了？” “我说真的！”苏六郎鼓着嘴，不乐意的哼道:“阿娘虽然也唱歌好听，但和阿姐是不一样的味道。” 苏婉捏了捏苏六郎的鼻尖。 继续唱着歌，没一会就到了镇上，已经有不少摊贩把摊位摆了出来。 倒是比两人都来的要早。 一刻钟后，昨天那个大婶也来了，已经摆在苏婉的旁边，她递过那只碗道:“苏姑娘，谢谢你昨晚的卤肉，我家那口子喜欢的不得了。” 苏婉接过那只洗的干干净净的陶碗，就放在旁边道:“大婶，你喜欢就好，就怕你们不喜欢吃。” “哪能呢！” 大婶把青菜摆出来，眼神都含着笑。 那菜那么贵，怎么可能不喜欢吃。 而且还有肉味，香气扑鼻的，家里那口子吃了还想吃！ “哎哟，苏姑娘！”已经有昨天的顾客上门了，一看见苏婉就充满惊喜的跑过来，“你这么早就来了啊，我还说怕来的太早你没在呢。” 是昨天最后的顾客，那个大娘。 她手里拿着个小木盆，递过来道:“今天给我来五十文的，家里请客，多来点！” 第五十六章 麻烦上门 苏婉接过木盆。 苏六郎则接过五十文钱数了数。 姐弟俩分工明确，大娘乐呵呵的，看着分量很足的卤肉，口水已经开始肆意。 “大娘，喜欢就常来啊，每个月初八，老顾客买三斤送一斤。” 大娘接过木盆，眼睛都亮灿灿的:“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苏婉深知营销手段，把大娘的心思拿捏的死死地。 大娘心底美滋滋的，盘算着下个月初八过来。 只不过她又朝苏婉的桌子底下看了看，问道:“苏姑娘，我听朋友说你还卖养颜护肤膏，是不是真的？” 苏婉诧异。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个镇子还是挺大的，里里外外，有几千户。 “是真的，只不过这个月的份量我已经卖完了。” 大娘欲言又止的道:“我可听说，你那芙蓉面效果奇佳，镇子口上那家长痘痘的小媳妇，昨晚买的，今早那痘痘全都消了。” “你下个月可得给我留几罐，我家的那几个儿媳，可都是极为爱美的，我有钱，你记得给我留。” 顾客上门，自然不会往外推。 苏婉立即点头应道:“好，我记得了。” 大娘这才依依不舍的提着竹篮回去了，随即，又有不少人来买卤肉。 回头客居多。 价钱公道实惠，便宜又好吃，有的也是听说好吃，准备买点回去尝尝鲜。 苏婉一直在忙，也不忘了推荐大婶的青菜。 今天的分量比较多，卖的却比昨天快，一个半时辰就卖的只剩下三斤，天色也已经大亮。 “让一让！” 倏地，正在苏婉收拾桌子的时候，就有三个男子走上前，打手模样打扮。 还有个掌柜的打扮的人走在最中间。 掌柜的朝苏婉的木盆里瞥了眼，之后便道:“你就是他们口中卖卤肉的？” 苏婉心中警惕道:“是我，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是想买卤肉？” 看起来并不太像来买东西的。 反而像是来搞事捣乱。 掌柜掏出一两银子，看向木盆道:“这些我全要了，你以后别再来这里摆摊，听懂了吗？” 苏 婉看了看那一两银子。 没接。 周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那个不是东莱酒楼的包掌柜么，那么大一家酒楼也好意思欺负人家小姑娘。” “我听说是苏姑娘的卤肉味道太好了，抢走了不少生意。” 那些爱喝酒的人，都来这里买卤肉回家吃。 酒楼里吃饭喝酒的人自然就少了些。 这不，包掌柜就领着人来找事了。 包掌柜听着议论纷纷，脸不红气不喘的道:“苏姑娘是吧，这一两银子足够你卖半个月的卤肉了，不够的话，我就再加一两。” 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是溪水村那样的人家小半年的开支。 包掌柜来之前就打听过苏婉的身份，知道苏婉没什么背景，随便人拿捏，不然也不会这么猴急的来。 苏婉清楚不管卖什么都会有麻烦。 只不过她没想到麻烦来的这么快，比她预计的要早两天。 她拿了罩子把木盆盖上，免得被污染:“包掌柜，我不卖，还请你让开点。” 包掌柜看苏婉这么不给面子，脸色微变:“小姑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东莱酒楼可是有靠山的。 苏婉轻笑，不卑不亢的道:“包掌柜，如果你想吃还请明天赶早，剩下的卤肉我要拿来送给朋友。” 包掌柜真是没想到一个没身份背景的小女子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脸色又青又白。 “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别和我装傻充愣，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婉把苏六郎拉到身后，避免吓着他，这才道:“包掌柜，我只不过是挣点小钱，哪里能挡你的路？” 包掌柜闻言，也是一愣， 酒楼和摊贩比，真的是没有可比性。 只是…… 包掌柜想到来这里的目的，神色就是一冷:“苏姑娘，你卖还是不卖？” “不卖！” 剩下的她还有送人情，的确是卖不了，更何况包掌柜心思不正，她卖了只是给自己找麻烦。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包掌柜一甩袖子道:“不卖我就砸了你这摊子！” “包掌柜，你眼里还有王法吗？”苏婉问。 若是在包掌柜眼前露怯，以后的麻烦将会无穷无尽。 旁边大婶担心的不行，暗中给苏婉递眼色，希望她别顶嘴。 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千万别得罪大人物。 大婶不敢提示的太明显，只站在旁边着急捏手，苏婉轻不可察的朝她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心里清楚。 包掌柜道:“你在这里跟我提王法？真是笑话！” “究竟谁是笑话包掌柜心里清楚。”苏婉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东莱酒楼居然怕一个小小的摊贩，真是没骨气。” 包掌柜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身边围了不少人，他落不下面子，只能和苏婉争执到底。 “我什么时候说我们酒楼怕你了？” “不怕又怎么会来我这摊子让我别开了。” 包掌柜冷笑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买你的卤肉而已。” 即便他是这个意思，但也没摆在明面上说。 苏婉嗤了声:“那我已经说不卖了，包掌柜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包掌柜张了张嘴，一甩袖道:“我爱在这就在这，这又不是你的地。” 旁观者们一阵唏嘘，心里都知道包掌柜这是嘴硬。 包掌柜暴跳如雷，瞪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领着打手们又匆匆离开。 “苏姑娘，你日后莫要来了，包掌柜身后可是有人撑腰，你得罪他没好处的。” 卖菜大婶说了句。 也感叹世道不公，好人家为啥要被这么欺辱。 苏婉没说话，只朝大婶道谢，又收拾好摊位和木盆，给吴伯送上一份卤肉。 吴伯接过肉眼睛都亮了。 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咕咚咕咚的灌，苏婉真怀疑吴伯肚子里长了两个胃，一个装肉，一个专门装酒。 谁让他怎么喝都喝不醉。 苏婉拉着苏六郎在吴伯身边坐下:“吴伯，问你个事。” 吴伯忌惮的瞥了眼苏婉，又继续喝酒:“问吧。” 苏婉认真请教，问道:“这镇上谁能比得上东莱酒楼？” 吴伯作为这里的老油条，估计相当于百晓生的存在。 第五十七章 明知故问 吴伯砸吧着嘴:“那当然是客悦酒楼，东莱和客悦都没有可比性，你问这个干啥，难不成是东莱找你麻烦了？” 一猜一个准。 看来东莱没少干这种事。 苏婉暗想，点了下头，也没瞒着吴伯:“东莱的包掌柜方才找了我，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准我来卖卤肉了。” 吴伯一听苏婉不来卖卤肉了。 也清醒了点。 “你不来卖我吃啥，那瘪犊子玩意脑子又进水了。” 苏婉没和吴伯继续多说，只问道:“客悦酒楼在哪边？” “从这条路直走过去，就在东莱的对面。”吴伯指着方向，又吃了块卤肉。 看了看苏婉，似乎明白苏婉这是要干啥。 他撇撇嘴，提醒道:“客悦也不是啥好东西，你可机灵点，别被坑咯。” 苏婉总觉得吴伯这是有意提醒。 这吴伯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活的有点稀里糊涂，说话做事也无逻辑。 没再耽误，苏婉带着剩下的卤肉，领着苏六郎进了客悦酒楼。 小二一看到她，什么都没问，就蹭蹭的上了楼。 不一会，客悦酒楼的刘掌柜就下来了，刘掌柜先是打量了眼苏婉，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东莱酒楼。 这才道:“是苏姑娘吧？” 苏婉半眯着眼，把刘掌柜的动作看在眼里。 心里暗道:老狐狸！ 估计就是在等着她来，不然店小二不可能这么机灵，那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包掌柜去找了她。 就等着她过来“自投罗网”。 只是，不知道他这张网子大不大，能不能把她彻底给绑住！ 苏婉神情惴惴不安的道:“是我，你是刘掌柜吗？” “是，苏姑娘请上楼。”刘掌柜把苏婉的神情看在眼里，内心警惕松懈，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那就不打紧了。 待会谈事就不用提心吊胆。 苏婉牵着苏六郎上楼，和刘掌柜进了包间，不一会，店小二就端着菜上来了。 包间一时沉默，没有半点其他的声音。 刘掌柜在等苏婉先说话，可人家小姑娘闭嘴不言，偶尔开口还是和自家弟弟讲 话。 “苏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苏婉知道老狐狸的心思，战战兢兢的拿出卤肉:“刘掌柜可吃过我做的卤肉？” 吃过。 昨天听到顾客夸赞他就让小二做了伪装就去苏婉那里买了点试吃，滋味的确是不同凡响。 后来他让店里的大厨也吃了，还学着苏婉这卤肉的模样做了点。 可做出来的不仅难吃还难闻。 简直下不去嘴，不管洗多少遍那猪大肠都有股子怪味。 刘掌柜心不在焉的道:“没吃过，苏姑娘是何意？” “既然刘掌柜没吃过，那我就告辞了。”苏婉以退为进，刻意观察了刘掌柜的表情。 她不相信刘掌柜的说法。 开酒楼的，基本上都会注重市场动态。 镇子不大不小，她卖卤肉的事肯定早就传遍了，特别是包掌柜都已经去了她摊子。 她就不信，刘掌柜什么都不知道。 只不过是想和她拿乔罢了。 刘掌柜看苏婉真的要走，东西和卤肉都收拾好了，立即起身道:“苏姑娘，包掌柜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你走了，明天是断然不能来卖卤肉了的。” 苏婉像是有些意动，站住脚步看向刘掌柜:“刘掌柜是什么意思？” “我吃过苏姑娘的卤肉，滋味属上乘，如果放到我酒楼里来卖，肯定会更加挣钱，我们不如谈个合作，如何？” 刘掌柜说完就有点后悔。 怎么不知不觉中就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刘掌柜是真心实意要与我合作？” “自然！” 苏婉闻言，这才牵着苏六郎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既然东莱最大的竞争方是客悦，那她要想继续卖卤肉赚钱，就得和客悦合作。 她没有背景，这条路是必定要走的。 “苏姑娘，你们家每日能生产多少卤肉，我都可以买下来。”刘掌柜倒了杯茶推到苏婉跟前，“价格就和你卖的一样。” “每天五十斤不到，但我有个想法。” 苏婉瞥了眼刘掌柜，心里那个算盘已经开始敲响。 刘掌柜一听五十斤不到就有点失望，那点还不够他酒楼塞牙缝:“什么想 法，苏姑娘请说。” 苏婉道:“我可以办个卤肉厂，你每日去我那采买运货，钱一个月一付，我保证卤肉新鲜和分量，如何？” 办厂就能做出更多的卤肉。 只不过物以稀为贵。 东西一多就便宜了。 刘掌柜有点担心这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乖同意， “刘掌柜，如果你能保证能护着我不被其他人找麻烦，一年内，我的卤肉只卖给你。” 客悦不仅镇上一家酒楼。 分布各地，这个名字只是个招牌，省城和县里也有一家，自然是能吃得下厂里的产量。 更何况他可以从苏婉这里买来然后再转卖给其他客栈酒楼。 这个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刘掌柜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苏婉设下的套路，疑惑道:“苏姑娘，你真的能办成厂子？” “光凭我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有别人捣乱，定是成功不了，但刘掌柜若是肯帮忙，我就能成。”苏婉画饼。 刘掌柜沉默了会，便道:“我去和我东家商量下，苏姑娘你在此等我半个时辰。” 这个决定他也不能下，责任重大。 得去找东家，这家酒楼真正的老板。 苏婉点头。 刘掌柜骑着马匆匆离开，不一会，又返回。 脸上充满喜色:“东家同意了，苏姑娘，我们签一份文书，去衙门过个印。” 苏婉看过文书，没有错漏。 这才按了指印，又去衙门里走了过场，这才和苏六郎买了些猪大肠以及锅碗瓢盆从镇上离开。 合作在于厂子能办成。 不然都是空谈，就连这份合约签了也无用。 回家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和李氏商量了一番。 李氏又惊又担忧的道:“厂子哪里是说办就能办的，这里面风险也太大了，阿婉，我们不办了成不？” 李氏想着。 平日里去卖卖卤肉，还有那些药膏做点小本生意就行。 他们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成。 而且，办厂子，阿婉会更加累。 苏婉握住李氏的手，轻声道:“娘，现在已经有人惦记我做卤肉方子，我若不找个靠山，以后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第五十八章 分工明确 包掌柜今日没有明说目的。 但她也猜得出来。 他领着打手，分明就是冲着她卤肉方子去的。 和刘掌柜合作势在必行，包掌柜摆明就是欺软怕硬，能有刘掌柜在前面扛着，她也好继续赚银子。 经过接触，刘掌柜此人在生意这门上比较实诚。 李氏担忧的看着苏婉道:“阿婉，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那我们以后别去卖了如何，我们不去招惹他们，我们过我们的平稳日子！” 说着，就查看苏婉的手腕和身子。 生怕她挨了打受了伤。 苏婉扯过李氏的手，认真的盯着她道:“娘，你听我说，有些事并不是我们不去招惹就能安然无恙的！” 没靠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李氏活的简单，没考虑那么多。 可她却要为一家老小考虑着，这日子不可能还和之前一样过下去，做什么都需要钱，不然以后吃饭都吃不起。 “娘，如今已经有人想贪我的卤肉方子，我就必须要这么做，不然那些人会来我们家里抢！” “我给了，我们自己就吃不上饭，若不给，他们就会整天来找我们麻烦。” 客悦的刘掌柜比包掌柜要和善，她只要小心谨慎点，掉不进坑。 李氏看了看苏婉，又看了看炕上的苏连成。 心中自是担忧。 决定不敢轻易就下了。 苏连成接收到李氏求救的目光，也犹豫了会，便撑起身子道:“香茹，我决定相信阿婉，就让她放手去做。” 几日来，他也看清楚苏婉长大了。 说好做事都极有分寸，用不着他和李氏操心。 李氏没想到苏连成这么容易就被说动了，轻叹了声道:“那娘也相信你，阿婉，办厂子不容易，你打算怎么做？” 隔壁村有个专门养羊的农户，据说也办了个羊肉厂，后来羊羔突然全部病死。 弄得家破人亡。 农户一家全部放火自焚。 李氏想到这里就呸呸几声，在心里连道:莫怪莫怪，是我多想了！ 苏婉坐到椅子上，抿了口水道:“首先，我们要找块地，建个能切肉和洗肉的场子，再 来就是工具和工人。” “以及肉源地，还有工钱……” 猪大肠和猪头的来源并不难，去屠宰场和屠夫那里收购当天的就行。 这些东西卖的都不贵，基本上都卖不出去，他们只要说长期需要，那些屠夫和屠宰场的人估计很乐意卖给她。 最重要的收购方就是刘掌柜。 反正刘掌柜说了。 第一年，不管厂子生产多少他们都能吃得下，她用不着担心这点。 苏连成听苏婉说话，便想了想道:“我们家两里外有块地，可以把场子建在那，离河里也比较近，便于清洗。” 李氏也接过话道:“工人可以找狗蛋娘和彩云娘她们几个，切肉的菜板和菜刀她们家也有。” 方婶和王婶都是实在人。 就算王婶比较长舌，但说的话也不刺人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的确是个好选择。 苏婉和李氏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爹娘，工钱你们觉得开多少合适？” “大户人家的下等丫鬟每个月做得好的有五百文。”李氏顿了顿，这些她都是听向老太说的。 向老太以前想把苏婉送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 她没同意，怕那些男主家不好。 但这些数字却记下来了。 苏婉闻言，心里已经有了数:“那我们也按照这个来，每个月评选出一个表现好的，给五百文，剩下的则是四百文。” 李氏对这个没有意见，和苏连成点点头。 边上的苏六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扳着手指算银子。 小脸上满是郑重和认真。 苏婉又继续道:“我们先招五个工人，活儿要干的漂亮，刀工要好，不好吃懒做，听管教的。” “确实应该这样。” 如果招的是黄氏那样的人，那厂子根本就不需要继续办。 一家四口商量完毕，李氏就站起身:“阿婉，那我先去你方婶家问问，看看她们同不同意，还有你王婶家。” “娘，工人这边你来负责，你比我清楚她们的性子。”苏婉没有大包大揽。 李氏比她在这里生活的要久。 自然也清楚村里人的德行，差德 行没有必要收进来，他们是找人来做活，不是开慈善堂的。 “好，我这就去。” 李氏整理了下衣摆就出门了，苏婉也去看了看苏连成说的那块地。 苏六郎则在家里照顾着苏连成，能帮忙递杯水什么的。 几人分工明确。 等李氏忙活完了回来，脸色带着喜色，朝正在河边洗猪大肠的苏婉道:“阿婉，你两个婶子都答应了。” “你方婶还推荐了一个人。”李氏过来帮忙洗，蹲了下来。 苏婉让她去岸边上，别靠河里太近道:“谁？” “就是村口的那个赵寡妇。”李氏挽着袖子，她叹了口气，怜悯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公婆也不帮衬，不过是个实诚人。” 赵寡妇。 去年的时候丈夫被滚下来的山石打死，家里的公婆还有个小儿子。 丈夫刚死那会就被公婆赶出来住了。 平日里不常出门，除非做农活，基本上都待在家里绣花样子卖钱，苏婉只知道她的绣活不错。 “娘，赵婶刀工咋样？” 李氏给了苏婉一个放心的眼神:“不错的，以前都是她照顾一大家子的饭食，现在带着自己女儿住在外边。” 那就行，只要人品好刀工不错就能收。 苏婉洗干净手擦了把汗，又道:“那还有两个人呢？” “你娘不是人啊？”李氏抬起下巴，不服输，那种切菜的活她的确能干，“把我算上，就还差一个人了。” “娘！” 苏婉无奈，她一个孕妇掺和什么？ “你不行，你只能当监督，重活你不能干。”看李氏满脸不情愿，苏婉又道:“你如果光干活，爹谁照顾？” 李氏神情顿时焉了。 切着手里的猪大肠点头道:“阿婉，娘知道了，我帮忙监督就好，对了，你明天还要去卖吗？” “明天去卖最后一天，总要给那些顾客说一声。” 苏婉想起那些个大婶大娘，心中温和:“娘你明天带着青伯他们把场子先建出来，地面干净能遮风避雨就好。” “对了，吃进嘴里的东西一定要干净，这样才不会生病。” 第五十九章 下定决心 彩云姐就是因为喝的水不干净才会得大肚子病。 剩下的话苏婉没有说李氏也明白。 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就算苏婉不提醒，她也是懂得，以前是没条件，如今分出来过。 各方面都得注意。 娘俩把猪大肠弄好又回到家，吃过晚饭，李氏又出门了。 在她走后，向老太也从上房过来了，大门没关，她直接就进了灶屋，眼神四处扫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等看到苏婉正在做卤肉，神情就是一变。 想到昨晚卤肉的滋味，她咳嗽一声，提醒苏婉她过来了:“婉丫头，昨晚你送给上房的猪大肠再给我来点。” 苏婉正在烧火。 听到声音就抬起头，瞥了眼向老太。 不是看不上猪大肠么？ 怎么也好意思过来要。 苏婉拍了拍手道:“奶，你也看见了，昨晚的吃完了，今天的还没做好，你若是想吃，就等等先。” 向老太觉得苏婉是故意拿乔。 不肯给她吃的。 就往灶台和碗柜里看了看，没发现肉，她忙道:“婉丫头，我和你爷也没不吃多少，你咋就这么小气，又不是啥好东西。” 苏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从灶前站起身，揭开锅盖道:“既然奶看不上这猪大肠怎么还眼巴巴的过来要，而且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给，是真的还在做。” “你！” 向老太甩了袖子，就朝苏连成那个屋子里进去。 这还是分家后，她第一次过来看苏连成，母子俩是初次见面。 苏连成看到向老太，神色微喜，以为向老太是来看他的伤:“娘，你咋来了？” 向老太瞪了眼苏连成，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我来找婉丫头要份猪大肠她都不给，这算啥事？” 苏连成心中酸涩。 原来是为了这事，他的娘居然都不问一下他的腿咋样了。 “娘，阿婉还在做，你也看见了。” “老二，不是我说你，你把这丫头宠成啥样了，你才是一家之主，她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咋啥都要她应付。” 向老太念念叨 叨，充满对苏婉的不屑:“丫头总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就算你残废了，也得撑起脸面来。” “让那母女俩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我可看不下去！” 向老太目光森冷，嫌弃的瞥了眼苏连成不能动弹的腿道:“你要是认我这个娘，就好好罚罚婉丫头！省得以后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连成听得心里泛凉。 从分家出来后，向老太就不管过他，都是李氏和苏婉在忙活。 如今，他的娘倒是要来充当长辈这个角色了。 他嘴巴像是吃了黄连那般苦涩，想说点什么，那些话在看到向老太的脸，想起她的身份就通通的卡在了喉咙里。 “她们是我的妻女……” 向老太撑着腰杆道:“她们是你的妻女，那我还是你的老娘呢，你不听我的话，落不到啥好下场！” 砰！ 苏连成猛地拍了下桌子。 眼眶通红。 瞪着向老太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脸色紧绷。 向老太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要不是苏连成是个残废，她都要扑过来撕扯几下:“你作死啊，要吓死你娘么！” “娘，你出去，以后我家的事你莫要管，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苏连成咬着牙，终归是说了出来。 向老太冷笑几声，她知道苏连成的性子。 话说的这么重又不会真的那么做。 “你现在敢这么和我说话了，看来那母女俩没少给你灌迷魂汤，老二，你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别忘了，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苏连成脑子有点麻木。 听着向老太的话只是愣愣的问:“你也知道我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自从我腿断了，你就一眼都没来看过我，你真的是我娘吗？” 向老太被说的有点心虚。 粗着嗓子吼道:“我不是你娘谁是你娘，我虽然没来看你，但我不是给你银子了，你还要啥，老二啊，做人不能太没良心，太过贪得无厌！” 苏连成抬起头，盯着向老太。 倏地笑了。 像是第一次认识向老太，眼神格外陌生，向老太也被他笑的心底 发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在这时，苏婉提着火钳走了进来。 靠在门框上看着向老太道:“奶，你不是要猪大肠吗，去帮我烧火，总不能只等着吃是吧？” 向老太也不想再和苏连成待下去，连忙拍拍屁股往外走:“你个死丫头还想让我给你烧好，白日做梦呢！” 苏婉盯着向老太的背影看了眼。 又看向坐在炕上的苏连成，走了过去，给他倒了杯茶水:“爹，别想那么多，奶又不是第一次这般。” 苏连成端着茶碗。 手指都在抖，他的心里凉的很，茶水也是凉的。 却让他清醒了点。 他应了声，轻轻地道:“阿婉，是爹没用，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苏婉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转身朝外走，让苏六郎过来盯着苏连成。 苏连成喝过水，就靠在墙上，有点走神。 他方才说的那些狠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向老太不把他当儿子可以，但不能再欺辱他的妻女！ 向老太有句话说得对。 他是一家之主，那么就得做出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外边，苏婉拿着火钳，递给站在灶屋外边的向老太道:“奶，你不是想吃吗，还得半个时辰，你帮忙看着点火。” 向老太不愿意听使唤。 没接那把火钳，拉了凳子在灶屋口坐下。 能一眼看到灶屋里面的情况，她闻着肉味，眼睛滴溜溜的转，明显没打好主意。 “婉丫头，你和奶说说，你是咋做的猪大肠和猪头，味道咋那么好，还没有膻味，谁教你的办法？” 向老太寻思着。 会不会李氏教的，难不成是李家那边祖传秘方？ 那李氏以前怎么没拿出来，是不是怕她惦记，肯定是这样，没想到这个婆娘还有这种心思！ 真是阴毒。 苏婉忙着看火和锅子，没工夫应对向老太，只是道:“我自己做的，没人教。” 放屁！ 贱蹄子不说实话，咋可能是自己做出来的！ 一定是李氏让她这么说的。 向老太深吸了口气，压着怒气问道:“那你告诉奶，你是咋做的？” 第六十章 贪得无厌 这是也惦记上她的东西了。 苏婉揉了揉腰，好笑的瞥了眼向老太:“奶，你吃几口就行了，还问这个干啥？” 还真是藏的紧！ 那她今儿个就要在旁边好好看着她是咋做的。 向老太心中暗道，不露声色:“奶来帮你。” 苏婉停下动作，应了声，冷笑道:“好啊，奶你能帮我再好不过，我这腰可疼死了，你帮我把木盆端下来。” 向老太走过去，费力端了木盆。 “然后该咋做？” 卤肉的调料很容易分辨出来，但那味药草向老太却看不懂，苏婉压根就不用怕向老太偷学了。 而且还有独门酱汁…… 苏婉让向老太挑了一碗肉出来，然后撒了调料，向老太眼睛瞪的老大，生怕错过重要步骤。 “奶，你可以端去上房了。” 向老太盯着那碗肉，拧着眉道:“就这样？” “不然呢？”苏婉拿了罩子把肉罩上，然后从灶屋走出去，看着向老太站在灶屋没动，嘴角抿了抿。 贪得无厌。 说的就是向老太这样的人。 向老太不太相信，这看起来和她处理的没什么两样，怎么味道就有点清香和甜润，就是比她做的好吃。 “奶，难不成你是想我也跟着你去上房吃饭？” 向老太一听这话，立即端着碗就走了。 黄氏看到她回来，手里还端着猪大肠，垂涎欲滴的道:“娘，问出来了吗？” “那死丫头没说，但我看她做了。”向老太把猪大肠放在桌上等苏老爷子回来一起吃。 她瞪了眼饿死鬼模样的黄氏:“急啥，等你爹回来一起吃，明天你也去买点猪大肠回来，咱们自己做做看。” 黄氏连忙应声。 如今她的伤还没好，尽量不惹向老太生气，也不往她跟前凑。 要不是想问这卤肉的做法，她来都不来的！ …… 李氏很快就回来了。 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另外一个工人她找到了。 是里正家的儿媳妇，手脚麻利，动作也快，年纪虽轻，但刀工也很好。 姓白。 比苏婉大了三岁，可以叫姐姐。 工人都敲定了，那 就是找修建厂子的汉子，苏青算一个，王婶家的男人要去忙衙门的事帮不上忙。 找的是帮修灶屋的那几个人。 还找了其他两个还未成亲的年轻小伙打下手，修建要用的木材则是去山里面砍。 次日一大早就开工。 黄氏拿着篮子准备去买猪大肠，看到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有点好奇的问道:“这大清早的在干啥呢？” 有个小年轻看黄氏是李氏的妯娌。 也没藏着掖着，就道:“六郎家不是要修厂子吗，我们搭把手。” “在那干啥，过来帮我！”苏青看小年轻在说话，叫了声，防备的看了眼黄氏就往前走，边走还边警告小伙子。 黄氏挎着篮子，心思百转千回。 当即就回了上房。 同苏老爷子和向老太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爹、娘，你们看，这二哥一家办厂子都不和上房说一声，闷声发大财！” “肯定是那卤肉卖的好，赚那么多银子也不说给爹娘你们一点，啧啧，这良心真是变黑了。” 向老太沉不住气。 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就准备去找二房算账。 苏老爷子冷不丁的出声道:“干啥去？” “干啥去，我要去问问老二究竟在打啥主意，还当不当我们是他的爹娘，办厂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们说！” 苏老爷子抽着旱烟，耷拉着眼皮。 心里清楚老二一家是怎么想的。 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掺和个什么劲，好好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老头子！”向老太看苏老爷子还在为老二一家说话，气的浑身发抖，“你就偏袒他，可他都要把我们给忘了！” 苏老爷子抽着烟没说话。 还是那句话，不许苏家人去打扰老二一家！ 向老太不敢把苏老爷子惹毛了，只干坐在炕上生闷气，黄氏见状，偷偷地溜上街去买猪头肉。 黄氏觉得，肯定是老二一家借着卤肉发了财，这才敢办厂子。 他们只要把卤肉也做出来了，那他们也能赚钱，就不用眼红老二家了。 …… 苏婉卖着卤肉和顾客们说 以后不再来卖，以后想吃可以去客悦那边买。 价格和她这一样。 顾客们拎得清，也没追问，只是说着好，还和苏婉定了芙蓉面，苏婉拿了纸笔记了下来。 半个时辰内，包掌柜都没来闹事。 也在苏婉准备收摊去和屠夫们联系时，就有群人冲了过来，把她的摊子从里到外围的水泄不通。 “你就是苏婉吧？” 领头的人盯着苏婉上下打量了眼，神情不怀好意，嗓音都是尖细的。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奸诈！ “是我。” 领头人看苏婉承认，朝后面一招手道:“就是她，给我带走！” 苏婉不知道来人身份，全身紧绷，抄起旁边的大木棍就对着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苏六郎也学着苏婉拿了木棍对准来人。 “我是林员外家的管事。”林管事盯着苏婉道:“你祖母把你卖给我们林员外了，钱都已经收了，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林员外？ 原来是向老太说的那户人家，真是没想到这些人能摸到这来。 “谁收的你钱你找谁去！”苏婉顿了顿，冷声冷气的道:“林管事，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们家早就和我爷奶分家了，我奶卖不了我。” “你们应该是被我奶骗了，你们不信可以去找我奶问清楚，也可以问我们溪水村的里正，县衙都已经过了户的！” 林管事动作一顿。 不可思议的盯着苏婉，这丫头说的这么笃定难不成说的是真的？ 当日那个向老太可不是这样说的，说苏婉肯定会同意买卖。 “你莫要诓骗我！”林管家咬着牙，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老妇人骗了。 回去和林员外说的话都不知道把脸往哪里搁。 苏婉捏着木棍，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菜刀拿着:“林管事，我若有半字虚假之言，我就不得好死！” 林管家看苏婉发誓，已经信了十分。 他阴沉着脸。 又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朝家丁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个家丁立即就抄起家伙开始砸摊位。 “哎哟，林管事，你这是忙啥呢？” 第六十一章 愤愤不平 刚砸到桌子。 刘掌柜就听到了消息赶来了，看了眼苏婉，就走过来挡在中间。 客悦的打手们也围了过来。 林管事的人立即停下手:“刘掌柜这是干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吗？” “你这话说错了，是林员外要和我们东家作对吗？”刘掌柜既然已经答应和苏婉合作，那答应过给的保护就得做到。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诚信。 林管事知道刘掌柜口中的东家身份不一般，绝对不是林员外能惹得起的。 他让了一步道:“苏婉是我们家员外的人。” 刘掌柜皮笑肉不笑的，全是生意人的奸诈:“可我刚才可听说，你是和苏姑娘祖母做的交易，她完全不知情，而且她家也分出来单过了。” “你这要人也该去找苏姑娘祖母去要，折腾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林管事手里都捏了把虚汗。 他来之前，没听说过苏婉和客悦有牵扯，不然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刘掌柜说的是，我这就去找苏姑娘的祖母问个明白！” “这就对了。”刘掌柜看林管事转身就要走，就叫住人，指了指被砸烂的木盆，“林管事，你们林家家大业大，应该不会赔不起一个木盆。” 林管事不想和刘掌柜虚与委蛇。 掏出一锭银子就递了过来。 “不用找了！” 刘掌柜乐呵呵的把银子收起来，转交给苏婉:“苏姑娘没受惊吧，快把菜刀放下。” “谢谢掌柜的。” 苏婉道了声谢，把银子接过，又和刘掌柜说了厂子的进展。 两人没有多说，苏婉还要去忙，就在集市上分道扬镳。 屠夫们听到苏婉要长期收购大量的猪大肠和猪头也都高兴的不行，当下就签了合约，还肯定食材绝对新鲜。 屠夫那边还包了运输问题。 一切搞定，就等事后厂子建好。 苏婉买了东西后就去了药材店，又买了安胎药，这才和苏六郎赶着牛车回去。 吴伯依依不舍的吃着卤肉道:“明天你真不来卖了？” “吴伯，你如果想吃可以来我 第六十二章 无事生非 三十两数目不小。 可是他们攒了好些年的，老二这个主要劳动力没了，向老太不知道还不能把钱赚回来。 她只能掐着这些银子当棺材本。 免得以后棺材都没着落。 林管事冷笑道:“既然你们不肯给钱，那我就带人走了！” “站住！” 张氏眼看着人要离开苏家，连忙从地上起身道:“娘，这银子我们以后肯定会还给你，不是还有阿芙在吗？” 江家那么有钱。 只要苏芙嫁过去，然后生个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好日子过。 向老太如今这么对他们一家，简直就是目光短浅。 “芙丫头？”向老太犹豫着，眼神扫过苏芙的肚子，最后就挪开目光，不情不愿的拿了银子出来。 三十两。 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林管事把银子拿过来，眼睛都眯起来了:“早这样不就完了么，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走，我们回去和员外说清楚！” 苏老爷子站在旁边不知道向老太和张氏打什么哑谜。 抽了口旱烟。 不由问道:“芙丫头能有什么门路弄到银子？” 苏芙闻言，全身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她哪里有办法弄到银子，简直就是在乱说话。 一紧张，她的手就开始摸上肚子，有点心虚的道:“爷，我哪里有办法弄到银子，你们还不如去问问阿婉，她办法可多着呢。” 苏婉家要办厂子的事她也听说了。 心中又嫉恨又讥讽。 肯定用不了多久，这厂子就得亏本，到时候她再去嘲笑也不迟。 倏地，她抬头瞥了眼，正好看见趴在围墙上朝上房这边看的苏婉。 笑容就是一僵:“阿婉，你从集市上回来了啊？” “大姐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被吓住了，小心肚子疼。”苏婉冷冷一笑，依旧踩在凳子上趴在墙头。 这边几个人却觉得冷汗爬满了背。 什么叫小心肚子疼！ 张氏飞快的看向抽烟的苏老爷子，发现他没异样后才起身道:“阿婉，听说你家要办卤肉厂，缺不缺人手？” 苏婉撇撇嘴道:“大婶，你还是好好 照顾大姐姐吧，别想其他的。” 说完，她从椅子上下来。 又去地里看了眼厂子建的如何。 此时，只有青石板建的地面最干净，苏婉就让苏青用青石板来建，木材也都被从山上扛回来了。 李氏正在监工，她看到苏婉后就道:“阿婉，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去照顾你爹。” “诶。” 厂子要建的牢固，苏青为人老实，肯定不会偷工减料，这点她倒是不担心。 “阿婉，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搭的牢固，你这是有利于村子里发展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苏青拿着榔头，正在敲敲打打。 站在挺高的，看到苏婉后就笑了声，和她说了会话。 苏婉蹲下身，拿了块青石板研究了会，便道:“青伯，我相信你，你好好干，待会带他们来我家用晚饭。” 苏青嗓音爽朗道:“我晓得的。” 青石板干净，洒了点水却不会摔跤，是个很好的东西。 以后她要翻新房屋，地面就要铺一层青石板和地龙。 苏婉从厂子这回去，就和李氏商量着晚餐，家里还留了些卤肉，又买的有白面和玉米面粉。 李氏就打算烙点饼子。 灶屋里油烟大，苏婉让李氏出去，可李氏却不肯，只说阿婉一天到晚的忙，太累了。 她月份又还不到走不动路的地步，能帮一点是一点，苏婉只好作罢，没有再劝。 饼子挺软的。 不是那么脆，吃过后再喝点茶水，很容易饱肚子。 借着卤肉，苏青几个吃的满嘴都是油，临走时，苏婉还让几人给家里带了两张饼子回去。 李氏烙的大，又加的是白面，苏青几个都有点不好意思，这种好东西，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 平日里谁家不是吃黑馍馍，好点的就是加了半碗水的稀粥。 苏青怀揣着饼。 要留着回家给狗蛋和婆娘吃，刚到家，就把饼子递了过去。 方婶看着白面饼子，眼眶泛红:“你咋不自己吃？” 苏青提了一桶水准备洗澡:“吃过了。” 方婶一听，自然就明白了这些是李氏专门 给他带回来的:“阿婉家倒也是舍得，居然还让你带两份回来，就这两个饼子，得不少钱！” “他们一家都是实诚人，我肯定要把他们家活给干好，不能对不起人家。” “说得对，你上点心，多看着点其他几个人，别出错，这厂子建好后，我们溪水村的日子估计都会有起色。” 方婶给苏青找衣服，又让狗蛋把白面饼子拿走去吃。 夫妻俩说的都是和善至极的话。 一连几日，苏婉一直都在跑生意，落实合同上的细节，和刘管家也渐渐熟悉起来。 厂子也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工。 这日，苏婉赶着王婶家的牛车从集市上回来，还没靠近。 王婶就冲了过来，粗着嗓音道:“阿婉，你快点回去吧，你奶又在闹事！” 又在闹事？ 难不成是厂子那边出问题了？ 苏婉想也没想的就把牛车绳子递给王婶，自己朝家里面飞奔过去。 “抢啥，李香茹你真是活腻歪了，分家了就不听我的话了是吧，别忘了，我总归是连成的娘！”向老太正大声叫骂。 李氏也站在上房院子里。 娘怎么会来上房？ 不是交代了她别过来么，苏婉心里奇怪，走进了就看见李香茹衣裳凌乱，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脸上还有可疑的红色巴掌印。 向老太此时正指着李香茹鼻子骂，那模样恨不得挂在李香茹身上。 苏连成也在旁边坐着。 他腿不能动，涨红着一张脸，青筋凸起，像是要扑到李氏的身上护人。 “老二，你说句话，你究竟还把我当成娘么！” 见李氏一直不吭声，向老太就把矛头指向苏连成，黑着脸道:“你若说不是，我就不跟你争抢，啥都给你！” 争什么？ 抢什么？ 苏婉快速挤到跟前，正准备问，就看见最里面有个人和苏老爷子站在一起。 穿着中等布料得锦衣，正和苏老爷子熟络的说着话。 苏老爷子不时地赔笑:“你说的是，我们家也没有那么不堪，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会再去闹，只能怪自己命苦。” 第六十三章 寸金不让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苏老爷子这么点头哈腰的。 男人穿着棕色锦衣，长脸，皮肤偏黑，头发高高的扎在头顶，大概四十岁左右。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很好说话的模样。 可苏婉却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了奸诈和不屑，隐藏的很深，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苏兄，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男人和苏老爷子称兄道弟，“既然我把银子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苏老爷子也不好意思让人一直待在这。 院子里的闹剧还得收场。 家丑不可外扬，早点走也好:“那我送送你。” 说着，就准备离开。 李氏倏地挡在人跟前，咬着牙道:“彭管事，你不能走，还没有把话说清楚，这银子究竟是给谁的！” 彭管事一愣。 看了眼李氏，脚步顿在原地，没有急着说话。 只是看了眼向老太和苏老爷子道:“苏兄，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清楚了，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管，你们自己处理吧。” 李氏僵着脸伸手，就是不让人走:“彭管事，我们二房已经分出来了，这十五两银子既然是赔给连成的医药费，就得给我们，而不是给我爹娘！” 彭管事脸色冷淡:“这是你们家的事，和我无关。” 他不想被牵扯。 麻烦！ 苏婉听了半天也算是明白过来，这个彭管事是来送钱的，算是工伤费，十五两银子。 只不过银子被卡在向老太这里。 李氏不愿意吃亏，这才在这里闹了起来！ 苏婉走进去，将李氏护到身后，一字一句的道:“彭管事，你们东家应该有交代钱要给谁吧？” “自然。”彭管事道。 “我相信你们东家肯定是仁善之人，不然不会给这医药费，既然如此，你们东家肯定也清楚，究竟是谁受了伤！” “我爹受伤，我爹需要看病治疗，所以这钱，应该给谁，彭管事心里清楚，你应该不想我带着我爹去你们林场闹。” “你们东家若是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定然会良心不安的，彭管事，你说 我说的对不对？” 彭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听得心痛得厉害。 这小姑娘还真是牙尖嘴利！ 东家的确有交代过要把钱给伤者，可苏家这情况实在太复杂，向老太又是个泼辣的，他不想得罪人。 苏婉看彭管事正在犹豫，又继续道:“彭管事，十五两银子，我只管你要，问别人要，会传出闲话的。” 彭管事正准备说银子在向老太那里，让苏婉去问向老太要。 苏婉就打断了他。 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真是没想到苏连成这么老实的汉子有这么样一个机灵的女儿。 彭管事看向苏老爷子，语气和善了点:“苏老哥，这银子你给我吧，我亲自交给连成，到时候你们家咋处置我就不用管了。” 苏老爷子怕得罪人，自然给向老太递眼色。 向老太又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假装没看见苏老爷子的暗示，只是挪开目光。 钱给苏婉？ 那不就等于吃进去吐不出来了么！ 苏老爷子心里恨，朝向老太走了过去，抢过装银两的荷包，然后递给彭管事。 向老太正要发作。 却被苏老爷子给瞪了回来，她压着怒气，愤愤不平的看向李氏。 这贱人教出来的好女儿，天天和她作对！ 真是要把她给气死。 彭管事接过荷包，又递给苏连成本人，冷声冷气的道:“连成，银子给你了，你点点，别说以后来闹事的鬼话！” 苏连成拆开荷包点了数。 黑色的脸已经涨红，他点点头:“谢谢彭管事。” 彭管事摆摆手，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直接从苏家离开，走的飞快。 就好像身后有缠身的恶鬼。 苏婉拿过荷包，从里面点了五两银子，递给苏老爷子:“爷，这是还给你们那天给我爹治病的钱，你拿着。” 苏老爷子盯着那五两银子看。 没接。 向老太却冲了过来，一把抢了过去:“死丫头，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还钱。” “爷，以后我们家的事还请你们上房莫要插手！”苏婉咬着牙，嗓音冷硬 ，“今日我就不追究谁打的我娘，若有下次，不管是谁，我就拿刀剁了那人的手！” “我说到做到！” 苏婉说完，就朝向老太看过去，眸底全是冷意。 向老太手一颤，狠狠地道:“你这死丫头在和谁说话，阴阳怪气的！” “奶，谁动的手我就说的是谁。”苏婉往前走了一步，靠近着向老太，“奶，你应该知道，我连死都不怕，肯定能剁别人的手。” 苏老爷子在边上听着也觉得心怵。 他捏着烟杆子，咳了咳道:“婉丫头，好好说话，咱们是一家人，这五两银子你拿回去……” “不必了，五两银子是我还给你们上房的，有的事情还是得分清，省得奶过来闹。”苏婉态度冷硬，不容商量。 苏老爷子看苏连成和李氏都没有什么表示。 就叹了口气。 二房终归是和他们上房离了心，不然怎么会让苏婉这么说话，也不见阻止。 向老太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死丫头咋说话的，什么得分清，不仅这五两，你们剩下的那十两也该给我！” 苏老爷子踢了一脚椅子道:“够了！老大，送连成回去。” 苏婉直接拒绝:“我们家可承受不起，怕收钱，娘，你过来，我们扶着爹。” 娘俩再加上苏六郎，力气虽然比不上男人，但也能把苏连成抬起来。 一家四口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 苏连成就把剩下的十两银子递了过去道:“阿婉，你现在做啥都要花钱，这些就当是爹给你的资金。” “谢谢爹。” 苏婉没有拒绝，心中自然是记了一笔账。 苏连成给的，她以后会加倍奉还。 她拉过李氏，检查她脸上的巴掌印，现如今已经消肿了，就是有点红，她拿了药膏给李氏涂抹上。 凉丝丝的，有点舒服。 最近这段时间李氏都用着芙蓉面，手指和脸白皙柔嫩不少，那些老茧都在蜕皮换新皮。 神奇的很。 李氏盯着苏婉，给她勾了勾碎发道:“阿婉，别担心，娘不疼的，以前娘也没少受苦，还不是都那样过来了？” 第六十四章 耳提面命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有我护着，谁都不能欺负你！” 苏婉将药膏合上。 眼眶已经湿润，她真是不知道李氏这柔弱性子跟谁学的。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她都还能任由别人打。 看看那向老太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她就知道，李氏是挨打的那个，甚至没还手！ 所谓的孝道可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 “爹，不是我要说你，娘现在怀着身子，你怎么能看着她被奶打？”苏婉心里藏着火，看向苏连成。 她知道不该对爹生气。 可就是控制不住，就是觉得心里有股子窝囊气，一定得发出来！ 苏连成脸色也有点羞愧，他当时劝了。 可是腿动弹不得。 又怕摔在地上这双腿恢复不好，以后就会成为家人的拖累，只能坐在椅子上叫喊。 看着李氏挨打，他心痛如绞，巴不得李氏还手。 “是爹的错，是爹没保护好你娘。” “你知道错就行！”苏婉一点都不客气，又批判着看向苏六郎，“还有你，六郎，你是我弟弟，我怎么教你的？” “要照顾好爹和娘，不能让他们被别人欺负！” 苏婉说这些话也知道自己语气很重。 六郎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又还小，哪里是向老太那种泼妇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大房和三房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 但该说的依旧要说，不能让苏六郎学了软弱这种东西！ 苏六郎低着头，满脸失落的道:“阿姐，我记得的，你说过打不过就要跑去找里正，我找了，可里正不在家……” “然后我去找了王婶，还有狗蛋他们，他们都来帮我们了。” 李氏心疼两个孩子担心自己，擦了把眼角上的泪道: “阿婉，你别怪你爹和六郎，他们都没办法，你王婶和方婶他们来过，都被你奶骂出去了。” 闻言，苏婉这才消气。 心头上的火散了大半，然后又老实的同苏连成和六郎认错。 “刚才是我语气太重了，爹，六郎对不起！” 苏六郎连忙扑过来，拽着苏婉的衣袖道:“阿姐，六郎一定会变强大 不让人欺负你们，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苏连成说了句没事，内疚自责的扭过头看向窗外。 片刻，就听到他道:“阿婉，爹的腿还要多久才能好？” “快了。” 还要两个月左右，苏婉也没撒谎。 几人正在说话，苏青就从外面走进来，在房门口叫着:“阿婉，厂子建好了，你跟我去看看！” 苏婉收拾好情绪，朝李氏和苏连成打了声招呼就走到外边。 厂子已经完工，建的不算大。 有一亩左右。 里面设施简单，但青石板铺在地面上很是干净，还有案桌也是青石板垫着的。 有前门和后门，后门小，前门大。 半里外就是河流。 里面的空气流动很快，通透性很高，做了好几扇窗户，事先准备好的大缸和木盆也被搬了进来。 苏青还叫打井师傅在旁边打了一口井，用来冲洗第二遍猪下水。 而在后门不远处，苏婉还让苏青挖了口地窖。 用来存东西。 苏婉看完，心里很满意。 这活儿苏青做的漂亮，她确定好，就确定明天白天晒一天厂子散散味，晚上就开始干活，反正如今不存在甲醛。 晚上她放点药草在这里面，木材味就不会大。 “青伯，明天你领几个人去我家挖两个地窖，工钱照样开。”苏婉洗了洗手，看向苏青，“地窖得深一点宽敞一点。” 苏青就是做这种活。 为了养活狗蛋，他啥都精通。 闻言就道:“地窖就当我免费送给你们家，阿婉，我再收你家的钱，良心都过不去了！” 这几天搭建厂子他们就得了不少工钱。 一个人足足有五百文，比得上出外干活一个月，而且这才干了多久，才七日！ 再免费挖个地窖真的算不得啥。 苏青这么说也不管苏婉再说什么，就把事情给敲定下来，还给了其他几人眼神。 “既然青伯这么说，那我也不好拒绝，今日去我家吃顿晚饭，明天这厂子就可以开工了。” “那就谢谢阿婉招待了！” 几人和和气气的看过厂子，就去了苏婉家。 吃过饭 后每个人又拿了两张白面饼子回家，苏青则是看了苏婉家的院子，看看地窖挖在哪里合适。 不能受潮也不能小偷惦记。 最后苏青把地窖定在了苏婉房间外不远处，那里有个角落，地势比较高，再加个屋檐弄些柴火隐藏不难被人看见。 “青伯，明天让狗蛋也来我们家里一趟。” 地窖勘测好，苏青就准备回家了，拿了锄头就朝外走。 “让他来干啥，他就只会捣乱。”苏青不太赞同，对于自己儿子自己清楚，狗蛋就是个疯孩子。 明天可是厂子开办的大日子，狗蛋来的话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 苏婉将苏六郎推了出去道:“青伯，六郎就只要狗蛋这一个朋友，若你不让他来，六郎都不知道该和谁玩了。” 苏青一拍脑袋，这才想到这回事道:“你看我这脑子，我没想到这点，阿婉你放心，明天我就让狗蛋这臭小子过来陪六郎玩。” 苏六郎乖乖巧巧的躬身道:“谢谢青伯！” “诶，六郎真乖，青伯回去了，明天再见。”苏青也和善的招手，尽量贴合小孩子的语气。 在溪水村，苏六郎是出了名的傻孩子。 有许多人不想和他打招呼，害怕过了傻气病，苏青却觉得那都是明信，心里龌龊的人才会这么想。 苏六郎人爱干净，长得又好看。 如今被苏婉一打扮，根本就不像傻孩子，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呢！ 把人送走，苏婉才拿了账本开始算账。 这些天，木材青石板还有瓦块都花了不少银子，不加上那块地，足够去了九两银子。 她卖猪下水赚了些。 再加上今天彭管事送来的十两银子，扣掉在屠夫那边定的猪下水三两银子。 总共就剩下六十一两。 钱还没赚到多少，倒是花去不少，荷包日益消瘦。 清减的不行啊。 苏婉无奈的将账本收好，然后就看见李氏在用她买来的布绣衣裳。 她凑了过去道:“娘，明天要放鞭炮，饭就不请人吃了，等有了一个月后有了收入再请方婶她们吃一顿，你觉得咋样？” 第六十五章 痛不欲生 李氏对苏婉的提议自然是没有意见。 她穿针引线，针有点钝了。 拿着针在脑袋上划了两下道:“爹和娘都听你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不管会不会赚钱，我们都在你身后。” 苏婉得了这句话才放下心。 乐呵呵的笑了笑。 然后拿过那些碎布条，又拿了纸在上面画了几个布娃娃的模样。 纸墨比较精贵，她没有买多少，就十几张，账本也是个普通的本子，再加上一只不怎么好的细毛笔和墨块。 就花了她一两银子。 难怪溪水村读书的人少，基本上都是读不起书的人。 光那些束脩费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家还有两个读书人。 以前都是苏老爷子和苏连成在外边做活供着他们，大房和三房的只知道在家里坐享其成。 如今他们家分出来了，看他们以后怎么供两人读书。 苏婉这般想着，花样子已经画好了，她递到李氏的跟前:“娘，你看看这种娃娃你会做吗？” 苏连成看都没看，就以妻为榜样:“你娘啥都会做，只要你画得出来，她都能给你像模像样的做出来。” “瞎说啥呢！”李氏嗔了声，接过那张纸。 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纸给弄破。 “这个是啥，看起来倒是挺别致可爱的。” 苏婉道:“这是熊娃娃，还有小人偶，能做出来当大荷包用，小样的可以当挂在腰间的配饰，和玉佩一样。” “更小的可以别在胸口处，这些碎布条，娘你可以用来做做试试看。” 李氏盯着那张纸。 秀眉微皱，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娘试试看。” “放心，做不好我也不怪你，反正这些碎布条没花多少银子。”苏婉将纸铺开，又点了一盏灯，这才走出房门。 她推开隔壁的房门，苏六郎已经把上半身的衣服脱干净。 正坐在满是雾气的浴桶里。 他满脸绯红，露在水外面的上半身也透着红意，看到苏婉进来，立即就叫了声:“阿姐，我按照你说的在这里坐了两刻钟了。” 旁边点着香，苏婉看了眼，的确是两刻钟。 苏婉从空间拿过银针。 然后将银针放在火上消毒，又端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进来。 她这才喂苏六郎吃了一粒红色的药丸。 银针消过毒后，她直接扎在了苏六郎头顶穴道上:“疼吗？” 苏六郎没什么感觉，摇摇头道:“阿姐，我不疼。” “这里呢？” 苏六郎还是摇头，苏婉边扎针边试探，又盯着苏六郎的脸:“阿姐，还是不疼……” “啊！” 话还没说话，苏六郎就尖叫一声。 “咬着布！”苏婉厉声喝道，那团布已经被她塞进苏六郎的嘴里，又把他的手控制在浴桶外边。 “啊！” 苏六郎额头满是虚汗，嘴巴被布堵着，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变成闷音色。 他身上很是湿润。 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洗澡水。 “阿姐，好疼，我好疼！”苏六郎叫嚷着，眼中充斥着红色，他已经忍不下去了，他想把头上的银针都给拔掉！ 真的太疼了。 “六郎，你想不想变聪明，想不想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想的话就给阿姐忍着，阿姐不会害你！” 苏六郎紧紧地咬着嘴上的布。 牙齿咯咯作响。 浑身都因为痛在打颤，阿姐说过，治病会很疼，但他没想到是这种疼，脑子里就像是要炸了！ 感觉里面的血液都在逆流，不断的翻滚！ “阿姐，我忍不住了，我不要变聪明了，阿姐……” 苏婉眼神微沉，看着布条被苏六郎用舌头顶开，手上的根根银针都往苏六郎的身上落下去。 余毒积压在苏六郎的头部。 若不清除出去，苏六郎会越来越傻，还会危及生命，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听着苏六郎的哭腔，苏婉也是心疼，可她必须得狠下心:“六郎，你忘了答应过爹娘和阿姐什么吗？” “要变聪明变得厉害，然后保护好我们，你忘了吗？” 倏地，苏六郎的声音一窒。 那团布被他硬塞回嘴巴里，他咬着布道:“阿姐，继续！” 是啊，他没有忘记。 那些话都是说的，怎么能忘，阿姐 和爹娘还在等他保护呢，谁也不能欺负了他们！ 他是男子汉，不能一点事都扛不过去。 这点疼，他能忍住！ 李氏听到叫声，已经不放心的从屋子里出来了，看着闭合的门，她有点焦急的道:“阿婉，六郎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 “娘，你放心，我在给六郎治病，他没事，你回去。” 这件事没有和李氏说，就是害怕李氏担心。 苏婉连忙应了声，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李氏相信苏婉，但还是担忧。 在房屋外站了很久，都没有传出苏六郎的声音。 她这才拿着苏婉画的那张纸，回到屋子里继续研究，苏婉察觉到人已经离开，继续下针。 速度越来越快。 不一会，苏六郎的脑袋就被银针扎成了一个刺猬。 可他竟然一声都没吭，只能看到他隐隐发颤的身子和手臂。 痛苦，昭然若揭。 一个时辰后，浴桶的水都冷了，苏婉才把银针拔了。 苏六郎从浴桶出来，他神情有点麻木，呆呆的道:“阿姐，结束了吗？” “每个月的今天都要扎针一次，直到你不再痛。” 闻言，苏六郎就是一哆嗦，可怜巴巴的拉着苏婉，眼眶都湿润了:“阿姐，下次还会这么疼吗？” 苏婉摸了摸苏六郎的脸，让去换干净的衣裳:“不会，今天这么痛是因为你脑子里的毒太深了，以后就不会这样。” 苏六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但没有直接动。 只是盯着木桶里乌漆嘛黑的水，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道:“阿姐，我来清理，你放心，我不会把地板弄脏的。” 苏婉想了想，就让苏六郎搭把手。 两人把木桶抬了出去，倒掉水，水不仅黑，还有股酸臭味。 不是汗味。 是从苏六郎身上排出来的毒。 等一切忙完，已经凌晨，她打了个哈欠，想到明天还有的忙，这才撑着酸痛的腰背回到炕上。 拉过被子。 倒头就睡。 大早上，她才匆忙的洗了个热水澡。 “阿姐、阿姐，他们来了，你洗好了吗？”苏六郎在外面敲门，声音激动。 第六十六章 迎面而来 苏婉穿好衣服。 拉开门走出来。 就看见苏六郎正满脸激动的站在门口，而李氏也站在不远处。 外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苏婉水都来不及倒，就走了出去，招呼着屠夫们把猪下水给运进来，厂子那边还在散味，这些东西得先放在这。 “苏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可都送过来了，一共是一百套猪下水，一套三十文钱，总共三两银子。” 屠夫姓孙，面目和善。 家里是开屠宰场的，每天得杀一百来头猪，猪肉销路广泛。 就连隔壁县城都来他这里买，孙屠夫也是过来认认路，第一次和苏婉合作，包了车马。 苏婉当面点清，朝孙屠夫道:“数目是对的，孙大哥，我们合作愉快。” “苏姑娘客气！”孙屠夫笑了笑。 这猪下水卖不出去也是丢了当肥料，农户做不出好滋味，还得浪费盐和香料来洗。 农户哪里有钱做这个？ 达官贵人吃这个又觉得不体面，基本上都是不吃的。 苏婉要买，他自然开心的很，还吃过苏婉做的卤肉，他觉得凭借那种味道定是能在溪水村站稳跟脚。 孙屠夫让小二从板车上搬下来，然后就道:“苏姑娘，我今日还有事，就不久留了，明日同样时间，我再来！” “孙大哥慢走。”苏婉和苏六郎把人送到门口，然后看着木盆里装的猪下水。 这些都是格外新鲜的。 味道自然比较大。 站在旁边的李氏脸色都变白了，手捂着嘴，有点不受控制的想吐酸水。 苏婉立即就道:“娘，你去王婶家陪彩云姐吧，这边有我和六郎看着，爹你也不用担心。” “好。” 李氏也不想在这添麻烦，拿了布条就朝王婶那边走去。 不一会，黄氏就捂着鼻子从上房出来了。 她盯着苏婉的院子，阴阳怪气的趴在墙头道:“阿婉，不是我说你，你这味道也太大了吧？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苏婉道:“三婶，猪下水的味道肯定是大的，不过待会我就把它运到厂子里，你就闻不到了。” 黄氏掐着鼻子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阿婉啊，你们厂子算是办成了？能有多少收入，会不会卖不出去？” “这个就不用三婶担心了，只要做的好吃，自然就卖得出去。” 黄氏哼了声:“你是咋做的，为啥我做不出来？” 上次买了猪下水回家，黄氏和向老太操作了很久都做不出苏婉那种味道。 而且还浪费了好多盐和香料，就算是用盐腌了，猪下水还是有很大的味道，几乎难以下咽。 就因为这个，向老太差点把她打死，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苏婉搬了一张椅子坐下道:“三婶，这是要有天分的，你做不出来问我干啥？” 天分？ 做个菜要个屁的天分！ 黄氏翻了几个白眼，恨不得过来撕了苏婉的嘴，但还是软着性子问道:“阿婉，你能不能教教我是咋做的？” 臭丫头，等她学了手艺，看她不把厂子抢过来。 到时候就让二房一家都跪在地上求她。 看苏婉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苏婉哪里看不出来黄氏心里的小九九，冷笑道:“三婶，别人赚钱的本事怎么可能告诉你，你说是不是？” 黄氏气的脸都歪了。 气哼哼的从墙上爬下去，迎面而来就是向老太丢过来的扫帚。 她躲闪不及。 挨了个实打，她撇撇嘴，咬着牙道:“娘，你这是干啥？” 说着，就把扫帚捡了起来，想朝向老太扔过去，向老太也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即就喝道:“咋地，你还想打我不成！” 黄氏忍着脾气道:“哪能呢，你是我娘，我再不孝也不会对你出手。” 向老太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看向墙头那边，冷声冷气的问道:“咋样，那臭丫头咋说？” “阿婉不肯把秘方告诉我，还有那酱汁……”黄氏试探的走过去，咬着耳朵道:“我觉得酱汁才是关键，也不知道那臭丫头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娘，不如你去问他们要，我的话那臭丫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你不一样。” 向老太被说的 意动。 也觉得黄氏说的有道理，问题关键肯定出在那酱汁上。 不然她按照苏婉的操作做的卤肉怎么做不出来那种滋味？ 但苏老爷子已经明令禁止她不许过去打扰二房的生活，再去的话，苏老爷子怕是要和她翻脸。 “你爹他……” 黄氏怂恿道:“娘，在爹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和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比不上二哥？再说了，你又没有错，你是为了我们一大家子好。” “是二哥他们不把大家放在眼里，要换做我，我肯定早就把酱汁和秘方送到你这了，哪里还要你来问？” 黄氏看向老太脸色转黑，有点跃跃欲试。 继续道:“再说了，本来就是二哥的错，李氏明明就会做这种东西，嫁到苏家这么多年却不说，一分家就说了。” “这摆明就是想自己发财！娘，你赶紧去问他们要吧，就当是给我们家补偿。” 向老太眼珠子转了转，觉得黄氏说得对。 而且苏老爷子已经去地里忙了，只要趁他之前把事情办妥，他也不会说啥。 这般想着，向老太就和黄氏到了苏婉家的门前，抬手就敲了敲:“婉丫头，开门！” 苏婉刚把洗澡水倒掉，还没来得及歇息，她看了眼苏六郎道:“把门去打开。” 苏六郎不想去。 他知道向老太来者不善:“阿姐，奶她肯定是来捣乱的，我们别让她进来好不好？” 苏婉跨坐在椅子上道:“六郎，阿姐今日再教你一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命还在，就不用怕任何人。” 苏六郎不太懂。 抓着头发搓了搓，却还是往门口走了过去。 门一打开，向老太就窜了进来，还没来及说话，一把扫帚迎面而来。 她吓了一跳。 要不是后面有黄氏跟着，就要被打了个正着，还得摔在地上。 苏婉看着向老太丑态，笑了笑道:“奶，一大早你来我这干啥，是不是想要秘方，告诉你，我家没有，你想要就找刘管事要去，我可做不得决定！” 第六十七章 气势汹汹 向老太觉得苏婉说的话不太对。 为啥要去找客悦的刘管事要？ “婉丫头，你是啥意思？” 苏婉拉着刘管事当挡箭牌道:“奶，我不怕告诉你，这秘方就是刘管事给我的，他说我若是泄露出去，我们一家就得被砍头，我们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在衙门那边都立过字据。” 向老太摸不清头脑:“啥事保密协议？” “就是这秘方不属于我，我如果敢私自传出去，一家子就得被砍头。”苏婉信口胡诌。 眼睛都不带眨的。 反正已经和刘管事通过气，也不怕向老太去问。 黄氏凑到向老太旁边，咬着耳朵道:“娘，这臭丫头肯定是在撒谎，诓骗我们呢，她就是不想给秘方！” 她才不相信什么刘管事。 这臭丫头鬼主意多的很，她必须得防着点。 向老太捂着鼻子，盯着满院子的猪下水道:“婉丫头，刘管事有你说的那么好，还亲自把秘方告诉是你？” 若是有秘方，她以前怎么没听说客悦酒楼有卖这个的。 黄氏说的没错。 肯定是苏婉骗她:“你别骗奶，奶又不是想要你的秘方，就是想听你说实话。” 苏婉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是向老太能套出话来的:“奶，真的是刘管家给的方子，你不信就去问他，只不过刘管事身后的东家性子不太好。” “他们是当官的，你惹了他们，小心被抓进县衙出不来……” 向老太浑身发冷。 黄氏也头皮一紧。 县衙就不是人进的，吃人不吐骨头，还得花钱打点！ 现在苏家家底都已经被掏空了，就仰仗着苏芙能嫁进江家，要是再有磋磨，苏家怕是都得散。 向老太不是听不出来苏婉这是威胁她，脸色扭曲道:“婉丫头，你这心肠也太黑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苏婉还没接话。 外边就传来脚步声，没有上门栓的门也被从外推开。 “哟，婶子也在啊，这味可真大。”方婶性子爽朗，又是个不怕事的，立即就高声道:“婶子是来帮工的吗？” 帮个 屁。 向老太可没有那种好心:“你来这干啥？” 方婶道:“当然是来帮阿婉做活的，上次阿婉救了狗蛋，我正愁没有地方报答呢。” “有钱拿吗？”黄氏问，她听到过苏婉给帮工开工钱。 方婶拿着菜刀和菜板子，嘴巴一动，就道:“邻里乡亲的，要啥钱，能帮就帮，反正我在家也不做活，你说是吧？” 谎言都不需要打草稿了。 她勾着衣袖道:“黄芸，你可是阿婉的三婶呢，比我们这些外人还要亲切，应该不会要工钱吧？” 黄氏恨不得堵上方婶的嘴。 她皮笑肉不笑的往向老太身后缩了缩道:“你们这么多人帮忙就够了，哪里轮的上我，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没工钱来帮个屁，她又不是没事干！ 一群傻子被苏婉这个小丫头随意使唤。 方婶早就看穿黄氏和向老太这种人的性子。 听到这么说就朝苏婉那边走了两步道:“你这话说的，能来帮忙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阿婉肯定不会嫌弃来帮忙的人。”方婶把菜板和菜刀放下，扭过头道:“若是包藏祸心，阿婉肯定是得嫌弃的。” 苏婉闷声发笑。 没想到方婶居然这么会怼人。 光看表面还真是看不出来:“方婶说得对，三婶，你要来给我们帮忙吗，这活虽然又脏又累，但你是我三婶，肯定会来帮的吗？” 黄氏掐着手指，眼神躲闪道:“阿婉，不是三婶不帮你，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我还有很多衣服没洗呢，地里的活也没做。” “娘，我就先去做活了，你要不要一起？” 说完，就准备开溜。 她才不要当免费的帮工！ 看向老太不动，黄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叫了声:“娘，我们走吧，家里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吗？” 向老太这才有反应，不情不愿的哼了声:“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是多管闲事！” 方婶脸色一下就变了。 叉着腰就瞪着向老太道:“向婶子，我是看你是长辈才没和你计较，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仗着 身份就可以乱说话！” “哼！” 向老太知道方婶是个强硬性子，不敢和她起争执。 只甩了衣袖。 领着黄氏往大门口走，边走还边道:“臭死了的东西赶紧处理掉，别放在这里，上房那边都能闻着味！” “奶，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还会卖出去。” 死丫头！ 向老太心里气的很，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把气撒在黄氏身上，骂骂咧咧的道:“看啥看，赶紧回去，不争气的东西，你要是有李氏这能耐，我们还用得着上门来求着她？” 黄氏连忙哭道:“娘，我若是有着能耐肯定也不会藏着掖着，我可不像二嫂，心肝长偏了！” 两人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声音院子里不难听见。 方婶也是听得气闷，怒道:“阿婉，你奶和你三婶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她们以后要是再来找事，你就拿着棍子揍他们，不要怕！” 苏连成一家是个啥样的人。 她还不清楚？ 哪里是黄氏和香老太说的那样自私自利，真的是有些人越老越坏！ 苏婉看着方婶气势汹汹的模样，温和一笑:“方婶，我知道的，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我看他们把猪下水都送过来就想来看看有什么忙帮得上。”方婶朝门口瞥了眼，“狗蛋，还不快进来，在门口干啥。” 话落，苏婉才注意到狗蛋就在门外等着。 听到叫唤，他才探头探脑的往里看，黑黑的小脸满是淳朴的笑。 “阿婉姐！” 叫了声，他又害怕的看了眼旁边，似乎怕苏六郎突然冲出来告诉他不许叫苏婉姐姐。 苏六郎不高兴的扭过头。 但也没说什么。 他心里不高兴，但知道狗蛋没有恶意，也只好忍着。 狗蛋看到他，立即冲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六郎，你这几日是不是很忙，我来你家都没看见你。” 苏六郎撇撇嘴。 这些天都在帮阿姐干活，当然忙。 只是这些事用不着和狗蛋说，狗蛋什么都不懂，哼！ “是呀，我帮着阿姐干活呢，我现在都会数数了！” 第六十八章 冷冷月色 心中这么想，嘴巴却很诚实的出卖了自己。 苏婉在边上看着，也觉得好笑，这弟弟，还真是可爱。 狗蛋充满惊讶的道:“你会数数了？那你会算账了吗，谁教你的？” “算账我还在学，太多了就算不通。”苏六郎苦巴巴的敲着脑袋。 都怪他太笨了，银子一多，就得让阿姐帮忙算。 不过阿姐说过。 只要他的病好，以后有多少银子都能算的通！ “阿姐教的，阿姐最聪明了！”苏六郎说完，也不忘记夸赞一通苏婉，吹了一串彩虹屁。 狗蛋眼巴巴的盯着苏六郎，眼睛里似乎又有星星闪过。 那是羡慕的神色。 “六郎，你和阿婉姐都好厉害，我要是有个这么厉害的阿姐该有多好。” 苏六郎抬起下巴，也不害臊的道:“那当然，狗蛋哥，以后等我变聪明了，我也教你数数呗，还教你咋算账。” 阿姐教的九九乘法表，他虽只会一点点。 但他心里清楚。 这个方法比任何账房先生算账的方法都要简洁快速，还准确，只要细心点就不会出错。 等他学会了就教给狗蛋，让狗蛋叫他小师傅。 狗蛋也期待这么一天，听到苏六郎这么说，也是憨憨傻笑:“好呀，六郎我等着你变聪明，变得跟我一样聪明！” 苏六郎才不要变得和狗蛋那样聪明。 他要变得和阿姐一样！ 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 心里话自然用不着说出来，他抿着红唇道:“我要和阿姐一样聪明，才不要和你呢，哼！” 狗蛋扯着苏六郎的衣服道:“要嘛，我也很聪明的，六郎你不能偏心！” 方婶看着两孩子打闹。 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即便她知道苏六郎不会变聪明，但有那些话也就够了。 六郎和阿婉都是记恩的孩子。 “哟，都在呢？”门口，王婶探头过来，手里也同样拿着菜板和菜刀，屁股后面还跟着两人。 前面一个的满面沧桑，穿着洗的发白的绿色衣服，是寡妇赵氏。 后面的比较年轻，脸蛋圆润白皙，应该就是里正家的 儿媳白氏。 四个人都齐活了。 再加上她和李氏就算得上是五个人。 苏婉站起身，让几个人先把菜板和菜刀放下:“婶子们，白姐姐，你们咋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好吃过晚饭吗？” 王婶笑道:“你娘去了我家，我怕你这里忙不过来，就来看看，咋了，还嫌弃我们不成？” “哪能？” 苏婉让几人坐下，说了几句话又看向苏六郎道:“六郎，去把阿姐床头那个包袱拿出来。” 苏六郎本来正在和狗蛋在地上写写画画。 一听这，就跑进了屋子里，从炕上拿过包袱递给苏婉。 苏婉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做出来的“厨师”帽子，然后发放下去。 “进厂子里一定要戴上帽子，把头发裹进去，鞋子上也不能有泥，要做到卤肉里面干干净净的，袖子也要卷好。” “阿婉你放心，我们心里清楚的！” 王婶拿过帽子，还有点稀奇，翻来覆去的看，这帽子花色挺好。 不显眼，但有脏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几人互相戴上，之后互看一眼，都乐不可支的笑出声。 苏婉正色道:“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先把这些东西运到厂子那边去，我来放鞭炮。” “好嘞！” 几人异口同声，小白氏朝苏婉看了眼，美眸灿烂。 有点羞涩。 似乎是羡慕苏婉能这么大气爽朗，她就做不到！ 苏婉似有所觉，也朝小白氏笑了笑。 噼里啪啦！ 鞭炮响了起来，冒着青烟，向老太走到路上朝声音那边看了看，然后又咒了几句才回到屋子里。 猪下水已经被她放的药草泡过，又加的有盐。 很好清洗。 苏婉也没偷懒，在旁边清洗着，之后又用井水洗最后一遍。 她先在旁边交代该怎么切。 又该怎么控制火候，好在几人都是干活好手，只说了两三遍就记住了。 再到后来，苏婉只需要提醒一下就行，几人越做越熟练，三个时辰后，一百套猪下水已经全部收拾干净。 就放在木盆里冷却。 酱汁苏婉并没有 告诉她们怎么调制的，几人也没问，只安心的干活。 忙完了这里的事，已经是后半夜。 苏婉搬来一张凳子，就在厂子外面打了地铺，这里还需要守，她还没有找到守夜人。 溪水村里的男人基本都是在外或者镇子上做活。 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弱病残，不是年纪太小不顶事就是老的走不动路，还有些人品不行的。 所以苏婉打算自己先守着，等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王婶提着菜板子和刀道:“阿婉，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让六郎来陪你吧。” “我让我家狗蛋也来帮忙守着！”方婶搭腔。 赵氏虽年轻，但声线饱含沧桑，嗓音粗嘎:“我家妮子也没事，我让她也来陪你。” 小白氏有点不好意思，她做不了里正的主，只能缩着脑袋。 苏婉摆摆手道:“你们放心，再过一个时辰刘掌柜就会来收货给银子，到时候，我就会回去睡。” 几人这才放心，朝苏婉告辞。 手中还各自提了半斤卤肉，苏婉打了个哈欠，躺在椅子上眯着眼。 看着天上的月光。 冷冷入人心。 晚上竟然有风，没有白天那般热，边上点了驱蚊草，倒是没有蚊虫。 她哼着歌，稍稍闭上眼，耳听六路。 闪身进入空间，调制好酱汁，用木盆装起来，掐着点从空间里退出。 外边依旧没有鬼鬼祟祟的人。 一个时辰后，她就听见有人赶着板车朝她这边走过来，晃晃悠悠的，还有灯光。 她起身，踮着脚朝那边看。 当先第一个人就是刘掌柜，他坐在板车上，笑的慈眉善目。 也看见了苏婉。 就朝这边招了招手道:“苏姑娘，我来的不早吧，你这边都准备好了没有？” 苏婉回应道:“刘掌柜，不早不早，来的刚刚好，下次你可以让小二提早一个时辰来，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 刘掌柜下了牛车，走到苏婉跟前。 眼睛朝厂子里面看，笑道:“我这不是听从苏姑娘的安排吗，掐着点来的，卤肉可都在里头？” 第六十九章 财不露白 苏婉侧身:“在里头呢。” 刘掌柜刚准备进去就被她给叫住。 “别进去！” “怎么了？”刘掌柜莫名其妙的扭过头，难道是货还没好？ 苏婉指了指刘掌柜的鞋子，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木桶:“用水把你身上的泥弄干净，别把卤肉弄脏。” 刘掌柜看向木桶。 里面有干净的井水，就躬身用旁边的粗布擦了擦自己的鞋子，顺便还洗了个手。 心里也是越发满意。 吃的东西自然是要注重干净！ 客悦里面厨房也干净的很，刘掌柜走到里面一看，也越发满意，里面除了卤肉香味还有骨子清香。 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地面也干净的纤尘不染，一眼看去，就让人很放心。 “苏姑娘，这些总共是多少斤？” “这还得刘掌柜过完称再算。”苏婉之前已经过了称，零零总总，加起来抹个零头。 是两千六百斤。 一斤按照原来的价格算，就等于十文钱。 总共两千六百斤就是两万六千文，相当于二十六两银子。 除去人工费和柴火费还有原材料费用净收入差不多有十八两的收入！ 这样算起来，很快就能开个很好的店面了。 而且店面和厂子一比较，可能还没有卤肉厂能赚钱。 苏婉美滋滋的想，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上翘。 刘掌柜这边过了称，他让人将卤肉都装好搬到板车上去，这些卤肉还得趁着晚上温度低运到县城。 不然凭借镇子的购买力怕是卖不出去这么多。 “苏姑娘，一共是两千六百八十斤。” “刘掌柜，就算两千六，你给我二十六两银子就可。”苏婉轻笑，和气生财。 刘掌柜也不客气，他是大主顾，打个折扣也是应当的:“这是银子，苏姑娘请拿好，可别弄丢了。” 苏婉接过银子。 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里面还有三张一百两银票。 其余是九十两闲碎散银。 意思很明显，苏婉也明白过来道:“这是一个月的定金是吗？剩下的一个月后再给？” 刘掌柜点点头。 这都是和苏婉之前商量好的，先给一个月的定金。 尾款，月底最后一天再给。 定金则 是每个月八号给，而八号也要在客悦酒楼做活动，买三斤送一斤。 苏婉这边是不能将卤肉卖给其他酒楼客栈的，但可以留五十斤卖给平民百姓。 客悦酒楼的价格，苏婉也不能再插手。 刘掌柜从厂子走出去道:“苏姑娘，我就先走了。” 苏婉问道:“刘掌柜，能不能帮我找两个靠谱点的打手，我这也需要两个守门的。” “这个苏姑娘放心，白日里我就让他们过来。”刘掌柜已经上了板车，坐在上面道:“苏姑娘别送了，我们还得去县城。” 苏婉停下脚步。 朝刘掌柜点头示意，她回到厂子将门锁好。 打着哈欠回了家，月色影影倬倬，拉长了她的影子。 不远处的树底下，有一双阴沉贪婪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苏婉刚回到家，就急匆匆的关上门，苏六郎和李氏也迎了上来:“阿姐，咋样？” 李氏也拿眼睛瞅着她。 手指抓着苏六郎的手腕，很紧。 “你们看！” 苏婉拿着荷包晃了晃，又回到屋子里，油灯还点着，不是很亮。 但银子和银票反射出来的光。 却闪的李氏和苏连成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有生之年，他们夫妻俩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三百九十两！ 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子子孙孙生活了吧？ 李氏一激动，掐着苏六郎的手腕都加大了力气还不自知:“阿婉，咋会有这么多银子？” “娘，疼！”苏六郎盯着手腕，眼眶都有点红。 娘这指甲都快要掐进他皮肤里了。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将手松开，又对着苏六郎的手腕吹了吹。 “六郎没事吧，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 苏六郎摇摇头，他没有怪李氏道:“没事，不疼了。” 李氏还是心疼，自责的垂下头，给苏六郎揉着手腕，苏六郎则跑到苏婉这边，用手指戳着银。 “娘，这些是刘掌柜给我们家的定金，还没有除去成本费。”苏婉一字一句，同李氏和苏连成说清楚。 免得两人误会。 李氏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对算账不怎么精通，只求助的看向苏连成道:“当家的，这相当于我们每日有 多少收入？” “十多两吧？”苏连成也不太确定。 屠宰场那边不可能每天都送一百套猪下水，或许明天只有五十套也说不定。 毕竟猪哪有那么多。 不过十多两也很多了，一天就顶得上两年多的收入！ 李氏扳着手指头算着数，困惑的拧着眉头，最后看向苏婉道:“阿婉，你快点把这些银子收起来，可别被别人看见了。” 财不外露。 最忌讳别人惦记家里的财产，万一有些心狠的，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娘，我知道的，你们以后缺钱来问我要，我们记公账。”苏婉拿过荷包，把银票银两都装了起来。 有这些银子。 心里面也有了踏实感。 她抿了抿唇，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假模假样的把银子放进盒子里。 然后就偷偷地把荷包传进了空间。 之后，还给装银子的木盒子上了把锁。 这边，李氏已经乐的睡不着觉，坐在炕上，一会儿就站起来走两步。 苏连成从残疾那日后就没笑过，这次脸上却充斥着笑意:“以后就算没有我，你们娘几个也能过得很好。” 李氏猛地顿下脚步，冲过来打着他胸口:“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家若没有你，还叫什么家！” 苏连成装的很疼，痛呼道:“香茹，你这是要打死我啊！” “哪里疼？”李氏急忙收了力气，给他揉着胸口，心疼的很，嘴巴却埋怨道:“谁让你乱说哈？” 什么死不死的！ 还说什么有没有，一听这种话她的心就在打颤。 苏连成捂着李氏的手背，也知道说错话了，安慰道:“不疼不疼，以后我再也不乱说了。” 李氏轻哼了声。 “你别走了，早点睡，小心孩子。”苏连成搂着李氏的腰肢，“这个家多亏了阿婉，不然我……可能早就散了。” 李氏也红了眼眶，手摸着腹部。 想到向老太的态度，又想到苏婉瘦弱的肩膀。 点头道:“阿婉是受累了，我们都对不起她，是我们没用。” 外边，苏婉听着夫妻俩说的话。 低着头笑了笑。 眼角却倏地一闪，猛地抬起脑袋朝外看去。 她好像看到了外边有人影！ 第七十章 心怀鬼胎 苏婉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可月色下。 清冷无比，阴森暗沉的角落，除了黑暗就没有其他的颜色。 “谁在那边！” 没人应答，苏婉抄起棍子朝前面走了两步，没有动静。 她拧着眉头，发现真的没人这才回了屋子。 苏六郎站在她门口，在给她提洗澡水:“阿姐，你在和谁说话？” “没有人，我自言自语呢。”苏婉这么说着，心里却发慌。 总觉得她刚才没看错，可追出去，也真的是没有人在。 难道是她的疑心病？ 苏六郎应了声，乖巧道:“阿姐，我给你倒好洗澡水了，水都是热的，娘和我给你准备的，你快洗澡睡觉吧。” 苏婉找了衣服。 走过去揉了揉苏六郎的脑袋:“六郎真乖！” “嘿嘿。” 苏六郎得了夸赞，就坐到台阶上，撑着下巴盯着月色给苏婉看门。 苏婉洗完后，就让苏六郎去睡觉了。 躺在炕上，她闭上眼，进了空间。 看着里面红透了的苹果，抿了抿薄唇，她摘了一个吃了。 …… 两刻钟后，山里面的角落。 阴沉沉的，只剩下夏虫的鸣叫，大晚上，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 “你找我来这干啥，这么晚了，不怕鬼啊！” 两个人影。 有人骂了句，是道压低的女声，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来是谁。 “怕啥鬼，我只怕穷鬼！”男人粗嘎的声音叫嚣着，小心翼翼的道:“我告诉你，苏婉方才收了别人好几百两银子！” “啥？”女声惊讶，充满不可置信，“你撒谎的吧，咋可能，谁会给她那么多银子？” “就是那个客悦的刘掌柜给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好几百两呢，要不是我怕被发现，我都要去凑近点看看！” 男人怕女人不信，又道:“她那个厂子不是做啥子肉么，我估计刘掌柜是因为这给她的。” 女人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没想到这贱丫头这么能赚钱，你说，我们若是把卤肉方子偷过来，我们 不就发财了？” 得到方子，然后他们去和刘掌柜合作。 那些几百两银子不都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么！ 就得这么做！ 男人挤眉弄眼道:“那方子你有办法弄到手？” “这……”女人不怎么确定，冷哼道:“行了，你先回去，等我办好后我再联系你，这几日你盯着她的那个厂子。” “记得别被发现！” 男人点头。 刚才他摸到苏婉家的门口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差点就被发现了。 好在他速度快，爬到大树上藏了起来。 想到方才那动静，他还有点心惊呢。 女人借着月色回到家里，正准备爬到炕上躺下来，手腕就被人掐住，一把就将她甩到地上！ “哎哟！” 她疼的叫唤，揉着腰肢和手臂，龇牙咧嘴的。 苏长寿指着她鼻子骂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偷男人去了！？” 刚才醒过来就看见黄氏没在炕上，他又去了茅屋，也没看到黄氏。 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也没见黄氏回来。 正当他气得不行的时候就看见黄氏鬼鬼祟祟的开着房门，还想趁他睡着躺下来！ “什么叫偷男人，你还不信我？”黄氏翻了个白眼，粗话连篇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去打探消息了，看你这小气吧啦的样！” 苏长寿脑子简单，立即就被黄氏带跑了:“打探啥消息？” 黄氏伸手。 让苏长寿把她扶起来，苏长寿看了看，照做，她这才美滋滋的坐下来。 靠在炕上又要了一碗水:“苏婉那个厂子你知道吧，今天开业第一天，你知道她挣多少银子吗？” 苏长寿不屑。 就那臭气熏天的东西能挣几个钱？ 能有人买就不错了！ “多少？”他问，给黄氏递了杯水。 黄氏看苏长寿不怎么在乎的模样，喝着水，夸张做作的道:“好几百两！沉甸甸的，好大一袋，我都看见了！” 苏长寿声音也拔高了。 不可置信的盯着黄氏:“不可能吧，你肯定看错了，保不准荷包里面装的是石头！” 就卖个猪下水，怎么可能有那么 多银子。 谁当的这个冤大头？ 那玩意也能卖出去，上次苏长寿就是因为嫌弃是猪下水，没有吃苏婉送过来的。 如今听黄氏说那么多银子，心里打死不愿意承认。 “我骗你干啥，我肯定没看错，是客悦刘掌柜的亲自给苏婉的，要不是去打探消息，我能这么晚出门？” 黄氏嘴巴子一动，就已经把话说完了。 一点都没有撒谎的迹象。 苏长寿还是有点怀疑，可看黄氏说的这么肯定，也有几分相信了。 “真的是刘掌柜亲自送的？” “那还有假，就在她那个厂子门口！”黄氏笃定道:“你若不信，明儿个去问问苏婉不就得了？” 闻言，苏长寿已经十分相信了。 立即骂道:“你个蠢货，去问她，她肯定不说实话，更何况，我们得想办法把银子要过来，那些都应该是我们的！” 真是没想到，老二家分出去。 不仅没死，还越过越红火，几百两银子，可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看来老二他们是早就打了分家好赚钱的主意…… “问他们要银子干啥？”黄氏翻了个白眼，不是很赞同。 “不要银子要什么？”苏长寿不解。 “卤肉方子，还有酱汁秘方！”黄氏已经想清楚了，肯定是酱汁存在的问题，不然不可能那么好吃。 和她做出来的那么不同。 只要把酱汁给偷过来，何愁找不到刘掌柜那样的冤大头。 到时候，她想卖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苏长寿一听这话，眼睛也是眯了起来:“还是你想的长远，可你不是问她要过，她不是没给吗？” “她没给，我们可以去……” 黄氏左右四顾，看没人。 外边几个儿子也睡了，这才低声道:“可以去偷，你这个榆木脑袋，就不知道想个法子？” 就苏婉那小气吧啦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把方子给她的。 只能兵行险招。 偷！ 苏长寿目光闪烁，觉得黄氏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夫妻俩熬了大半夜，商量的都是坏心思。 都是想着苏婉的酱汁秘方。 第七十一章 珍馐美馔 翌日一大早。 孙屠夫的徒弟小贺将货送了过来。 八十套猪下水。 是李氏清点的财物，她忍着反胃，点清了东西，又把银子给了小贺。 苏婉还在睡。 昨晚那么晚才回来，李氏不忍心她累着，就没有叫她，也让六郎别去吵。 六郎很听话，只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自己一个人练着字。 不一会狗蛋吃过早饭也赶来了，陪着六郎坐在苏婉的门口写写画画，两人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 “六郎，你昨天教给我的苏我会写了，我写给你看！” 狗蛋拿过木棍，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歪歪扭扭。 笔画顺序都是错的，很难看清楚是个苏字。 苏六郎用小木棍打了狗蛋的手，他重新写了个苏，规规矩矩，又藏着少年意气。 他老气横秋的抬起头道:“这才是苏，你给我好好练，学不会我就不教你的名字了，哼——” 狗蛋连忙求饶。 拿着棍子一笔一划，很是正经。 他要好好写名字，以后出去，还能写几个字呢，还要学会算数，他要去当账房先生！ 那样爹娘肯定会特别高兴。 “你们俩小点声，小心吵到你们阿姐睡觉。”李氏在旁边看着，心里也高兴。 说完，又去了灶屋里做早点。 烙饼子和稀饭。 还有剩下的卤肉，又弄了叠腌的咸菜。 苏婉是闻着米粥香味起来的，她还在睡梦里呢，梦到赚了很多钱，还住到了大的房子。 丫鬟小厮成群。 一醒来，就看见了破败的屋顶，以及漏风的门板。 现实让她得意洋洋的心又回到了谷底，现在才开始起色，还买不起大房子，只能慢慢来。 这个小屋子，就先住着。 吱嘎！ 刚打开门，就看见苏六郎和狗蛋坐在台阶上，手里还拿着小木棍。 稍稍一看，地上全是两人写的字。 苏六郎听到声音，扭头甜甜的笑道:“阿姐，你起了呀？” 狗蛋也跟着叫:“阿婉姐！” “嗯。”苏婉打了个招呼，起身朝灶屋走，让两个小家伙先玩，她去帮李氏烧火。 李氏看到她，埋怨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这不是怕娘你忙不过来吗？”苏婉笑笑，摸了下肚子朝锅里看。 李氏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把柴火灭了，可以吃了，饿了吧？” “是有点。”苏婉也没有不好意思，朝李氏点点头，“娘的手艺真是没话说，腌的咸菜味道都很正宗。” 李氏耳根一红。 端着米粥走进屋子里给苏连成送饭去。 “嘴上没个正形！” 苏婉也端着滚烫的粥招呼苏六郎和狗蛋吃:“娘，我说的句句属实，又没有夸大其词，哪里算是没正形？” 李氏无奈一笑。 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是暖滋滋的。 苏婉没跟进屋，在外面吃了粥和饼子，就给猪大肠撒了药草粉末。 之后就坐在椅子上，意识进了空间。 那头小野猪已经长大了一倍，已经有五十来斤了，河里面的鱼看到她也格外亲切，纷纷要跳上岸。 还有那窝兔子，也长大不少。 再过段时间就能做红烧兔头了…… 果园的果子更是红彤彤的，不过苏婉发现，这空间也挺奇怪的，熟透了的果子居然不会落到地上。 只会一直挂在树上。 也不会腐坏，那其他的东西会不会也是这样？ 比如鸡兔什么的。 吱吱！ 这般想着，苏婉就听见鸡在叫唤，她凑过去一看，那窝鸡居然已经孵出了小鸡。 母鸡看到她也不怕她。 只咯咯叫着。 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八只小鸡。 苏婉脑子里不停的闪过鸡肉的吃法:炸鸡、鸡排、烤鸡、叫花鸡、泡椒鸡爪、无骨鸡爪…… 这些吃法可都是千古流传下来的！ 经久不衰肯定是因为味道过于美味，她猛地闭眼，晃了晃脑袋，意识从空间抽身出来。 无骨鸡爪、泡椒鸡爪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做。 本地乌鸡鸡爪子怕是做不成的？ 那能做的鸡去哪里能找到？ 若是能找出来，又是一笔资金收入！ “阿姐阿姐，青伯来了。”苏六郎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暖意。 苏婉回过神，朝门口看过去。 苏青正挑着担子，还有锄头。 她起身，招呼着让人进来:“青伯，是来挖地窖 的吗？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吃过了。”苏青走进来，瞪了眼狗蛋，“让你拿个锄头，你跑的比兔子还快，兔崽子，是不是来你六郎家蹭吃的了？” 狗蛋被父亲教训，吭哧吭哧的低下头。 耳根子已经红欲滴血。 “爹，我才没有，我就吃了一点点饼子！” 苏青走过来就想教训狗蛋，被苏婉给拦住了。 她道:“青伯，是我给狗蛋吃的，你要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这臭小子在家里可吃了好多，真是贪嘴，又来你这蹭吃的！”苏青又狠狠地瞥了眼狗蛋，恨铁不成钢。 在家里又不是没吃饭，还跑苏婉家来吃。 再熟悉的人家也得注意，就算对方不介意，他们自己也得学习规矩。 否则，还怎么为人处世？ 他是村里人，不识字，没啥文化和出息，但也懂得基本的礼节。 蹭吃蹭喝那叫贪得无厌，没有爹娘的教养！ “狗蛋，你明天再这样，我就不让来找六郎玩，免得带坏六郎！”苏青真的有点生气。 苏婉见他教育儿子，也没插嘴。 只是在旁边站着，心里叹了声，苏青是真的实诚。 等苏青说完话，她才道:“青伯，狗蛋很乖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俩学坏，有我在。” 苏青对苏婉又是和颜悦色，笑道:“阿婉，我当然相信你，我是不信我家这个臭小子，太皮了，不说了，我先给你挖地窖。” “好嘞，谢谢青伯。” 之后陆续又来了两个工人，都是来帮忙挖地窖的。 苏婉等到了下午，刘掌柜说的守门护卫也来苏家报道了。 是两个壮实汉子。 人高马大，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一看就格外凶狠。 两人是对亲兄弟，叫冯大、冯二。 冯大偏瘦，冯二偏胖，两人说话做事也格外老实，也很有分寸。 “苏姑娘，我们是刘掌柜介绍过来的。”冯大脸上挂着憨憨的笑，整张脸都很朴实。 苏婉看着人，打量了会，就点头道:“先说好，你们只需要守夜班，得勤快巡逻，一日三餐在我们家吃住。” “一月六百钱，可愿意干？” 第七十二章 李家来人 不是特别重的体力活，又不是靠手艺，就有六百钱，还包吃住。 去哪都没这么好待遇！ 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兴奋之色。 立即点头道:“我们愿意，苏姑娘放心，我们肯定勤快！” 苏婉见两人没有异议，就让冯大冯二把院子里的猪下水运到厂子里去。 自己也跟着去厂子，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厂子里面一定保证特别干净，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苏婉推开厂子旁边的小屋子，里面有张大木板床。 “诶！” 冯大、冯二异口同声。 这屋子不是特别小，住两个人完全足够。 苏婉看兄弟俩都很本分，便道:“有什么事就去我家找我，我不在家可以问我爹娘，对了。” “我们明白，苏姑娘放心。”冯大又道:“苏姑娘，我们先去把被子拿过来，把床铺上。” “嗯。” 兄弟俩带了一床被子，反正夏日里不需要那玩意。 到冬天再另说。 苏婉交代了几声，冯二去取放在苏家门口的被子，冯大则守在厂子外。 猪下水现在已经都放到厂子里。 不能让别人来捣乱，苏婉临走时，又交代道:“除了我和我爹娘，谁都不能进这里面，特别是自称我家人的人。” 刚才冯大已经见过她的爹娘，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防备上房那些狼狈为奸的人。 交代完。 苏婉这才从厂子离开，路上遇上冯二，他也恭谨的叫了声苏姑娘。 她点头示意，走进屋子里，正准备关上门。 外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是李香茹的家吗？” 苏婉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看向外面的赶着牛车的人:“外祖父？” 板车上坐着一个黑沉着脸的老人，旁边还坐着个男人和女人，正是原主的大舅父和大舅母。 “阿婉？”李老爷子叫了声，从牛车上下来。 上上下下打量完苏婉，然后重重点头:“出落的更水灵了，和之前比倒是白嫩不少。” “爹？” 李氏也听到了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看到 几人后，充满惊喜道:“大哥、大嫂，你们咋都来了？” “想你了，我们还不能来看看你？”李元善从小就油嘴滑舌，李老爷子骂过教过，但也没改正。 现在一见到李氏这个唯一的妹妹，嘴巴就开始了。 高氏站在他边上。 “话说啥呢？”她悄悄地伸出手在他腰肢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妹妹，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 把三人给带了进去，苏婉也没关大门。 就跟了进去。 苏六郎和狗蛋听到声音也从里面跑了出来，眼睛里窜出亮光:“外祖父，大舅父、大舅母！” “诶，我们的六郎长高不少！”李老爷子立即走过去，揉了揉苏六郎的脑袋，眼睛里都是疼惜。 李元善和高氏也都温和的应了句。 苏六郎年纪还小。 心智未开，最喜欢别人夸赞他变聪明和长高了。 一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立即耍宝道:“外祖父，我还会数数了呢！” “是吗？”李老爷子很惊奇。 苏六郎怕老爷子不信，立即就数了起来，最后看到李老爷子欣慰的目光。 他立即道:“外祖父，这些都是阿姐教我的，阿姐最聪明了。” 李老爷子立即扭头看向苏婉。 苏婉也朝李老爷子笑了笑，没说别的，李老爷子若有所思，进了屋子里。 这才开始说正事。 “你们分家了，连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咋不和我们说声！”李老爷子眼眶通红，显然是没睡好。 他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我听到你常伯说，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你们还把我当成爹么！” 李氏立即跪下道:“爹，女儿不孝，女儿不想让你担心，这才没和你说。” 她嫁过来就过得不快活。 一开始她会和李家那边说，可最后向老太得知这个消息，不仅没有改反而变本加厉。 就不敢再说了。 害怕爹娘担心，更觉得自己不中用。 那种无奈和悲哀她不想让爹娘知道，跟着不快活，还不如她自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过一家 人跟着她一切难过。 这次的事，也是，若是让李家人知道肯定又会给钱给物，还会和上房那边去闹。 她不想再让娘家担心了。 李元善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叹道:“妹妹，不是我说你，你总把我们当外人，你忘了，你也姓李？” 高氏也插嘴:“妹妹，分家是好事，以后你们自己就能攒钱过日子，不用再看上房那些人的脸色……” 话还没说完，高氏突然顿住。 不情不愿的看向苏连成，冷声道:“姑爷，不是嫂子说话不好听，实在是你爹娘做的事不能给人看。” 苏连成靠在炕上，脸上烧红一片。 知道李家人说的都不错。 他的确没有资格怪罪李家人说话不好听:“嫂子，大哥，爹你们说的话都没错，我心里头知道，如今我们分出来了。” “自然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用不着再让香茹吃苦受罪了，以前也是我没本事……” 李老爷子摆手道:“行了，以前的事情不用再提，反正现在你已经分出来了，以后好好对香茹就算是对得起我们了，说再多也不管用。” 对于这个姑爷，李老爷子是不喜欢的。 以前看他老实肯干活，香茹喜欢，他才同意香茹嫁给他，后来香茹嫁过来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要不是香茹坚持，他早就把香茹带回家让他们和离！ 想到这，李老爷子心中有些发酸，盯着苏连成的腿:“你的腿还好得了么，以后能不能走路？” 苏连成点头道:“阿婉说，能好。” “阿婉？”李老爷子有点不相信，朝苏婉看过去。 苏婉也在这时端了茶水进来，给李老爷子和李元善、高氏倒了三碗水:“外祖父，你们放心，爹的腿能好。” “爹，阿婉有仙人教她医术。”李氏道。 李老爷子看向李氏道:“你还跪在地上干啥，还不快点起来，地上凉的很，你不是有身子了吗！” 李氏从地上站起来。 苏婉连忙去扶了一下，李老爷子问她:“医术是咋回事，真是仙人教的？” 第七十三章 疾言厉色 李老爷子眼神闪过精明之色。 没有相信这个理由。 只不过李氏和苏连成和苏婉都点头肯定，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摸了摸鼻子。 叹道:“仙人对阿婉这么好，你们可莫要忘了他的恩情，逢年过节记得给人家烧点香纸。” 看老人家相信了，苏婉心里也松了口气。 眼看着天色不早，李氏就出门去做饭，打算留几人吃顿饭。 苏婉帮着打下手，其他几人则在屋子里和苏连成说话。 李老爷子语重心长的道:“连成，以后你可以加倍的对香茹和孩子们好，只有他们才是你的家人！” 多余的话李老爷子没说，只点到为止。 期间的意思苏连成也明白，李老爷子是在让他别一心向着上房。 要多为小家着想。 他自是知道的，靠在炕上点点头道:“爹，我心里清楚，我娘这次做的事，也让我心寒了，你们放心。” “日后我不会让香茹和孩子们吃半点苦！” 说着，他又苦笑了声:“或许，他们都不要我护着。” 李元善心中一惊。 还以为夫妻俩感情出了问题，犹豫的问道:“咋了？” 苏连成道:“阿婉开了个卤肉厂子，和客悦的刘掌柜做了合作，以后他们娘几个，就算没有我可能都会过得很好。” 卤肉厂子？ 李老爷子去集市的时候是听说过有卤肉这么回事，本来也想买点尝尝鲜。 却被告知人家苏姑娘不摆摊了。 难不成这个苏姑娘就是自家的外孙女苏婉？ 李老爷子活了这么大个岁数，自然是明白的，立即就想清楚了这点:“阿婉可真是变聪明了不少。” 以前跟苏连成一样老实内向。 专门被上房欺负。 他作为姻亲，虽然心疼，但也不好管人家的家事。 苏连成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更是不好意思:“阿婉这是被她奶逼急了，上次她奶还要趁我不在家将阿婉嫁给郑四郎……” 他这个父亲真是当的惭愧。 护不住妻女，还得靠妻女护。 李老爷子瞪眼，压低声音道:“你说啥，有这么一回事？郑四郎不就是 个无赖么，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向氏居然敢把我外孙女嫁给这么样的一个人？” 似乎害怕灶屋那边的人听见，李老爷子声音特意压低了。 苏连成应了声。 不敢看李老爷子的神色:“是我对不起阿婉……” “哼！”李老爷子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骂道:“你也知道对不起，以后你别任由别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爹还自诩公正廉明呢，这就是他的公正？” 苏老爷子上过学堂认识几个字。 天天把公正挂在嘴边上。 怎么到了二房这里就不见公正了！ “以前我当你没认清，以后你别再犯傻，该孝顺是得孝顺，但每个人都得有个底线，做事也得有个度。” “若你以后再护不住妻女，我就把香茹和孩子都带回李家，我们李家虽穷，但也能养得起她们娘仨！” 李老爷子把桌子敲得哐哐作响。 额头青筋直跳。 那黑沉的脸更加黑沉，话里面也半是警告半是真话。 苏连成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都抬不起头了。 羞愧难当。 李元善叫了声，当和事老:“爹，妹婿肯定也是明白了这个理，不然怎么会答应分家？是吧，妹婿？” 苏连成立即点头，和李老爷子保证道:“日后我肯定不让他们娘仨受半点委屈！” 他不想和李氏分开。 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就相濡以沫了。 李老爷子还是高高的抬起下巴，和缓了神色道:“你得说到做到才好！” “开饭啦！”苏六郎在外面叫了声，洗过手道:“外祖父，大舅父、大舅母，饭做好了，阿姐说可以出来吃饭了。” 被这么一打岔，几人说话顿住。 气氛也徒然一松，李老爷子站起身，向来严肃的脸色也泛出笑意的往外走。 李元善和高氏也没继续和苏连成说。 该说的，该提点的都说了好几次，这次是给苏连成最后一次机会。 若还改不掉，那也不能怪他们心狠，就算李氏不愿，他们也会将人带走。 毕竟李氏如今有身孕，若再被向老太折腾，命怕是都保不住。 那是他们 李家的女儿，他们可舍不得！ 苏六郎走进屋子，挽住苏连成的手道:“爹，阿姐让你别担心，我们都不会走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阿姐让你别怪外祖父他们。” 这句话太长了。 六郎说的磕磕绊绊的，好在苏连成听懂了。 他伸手替苏六郎扯了扯衣服，点点头道:“爹知道，你快出去吃饭吧。” 腿还没好，他也没打算去外面凑热闹。 就打开窗户朝灶屋那边看。 苏六郎应了声，屁颠屁颠的跑了，外边几个人已经坐了一圈。 灶屋以及灶屋的桌椅都是新打的，每样东西似乎都带着生机。 就好比重新开始的日子。 看的李老爷子眼中很是满意，他不爱管闲事，但也见不得李氏过得不好。 李元善夹着猪耳朵，吃了口，眼睛闪过惊讶:“妹妹，这就是阿婉做的卤肉？味道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大哥，我当初吃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李氏没有坐下，在盛饭，“这些都是阿婉的功劳。” 猪下水腥味大。 要花很多香料和盐巴去处理，可阿婉只用了少许盐，加了某种奇怪的药粉就洗的一二干净。 洗出来的味道不仅带着淡香还干净。 她也不知道那些药粉是什么，只知道是阿婉捣鼓出来的。 李元善又吃了几口，心里更是满意，看向苏婉道:“阿婉是越来越能干了，快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李老爷子吃的嘴巴一动一动的。 觉得卤肉的滋味实在是好。 都没怎么说话。 高氏和李元善是一样的性子，会说漂亮话，连连夸赞。 李氏端着盘子去给苏连成送饭，边走边道:“大嫂说的是，我们这个家全靠阿婉在撑着，要不是她……” “娘，那些丧气的话不许再说，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苏婉打断李氏，将手里装饭的两个木盒递到苏六郎手上。 “好，我不说。”李氏轻笑，眼角带了些欣慰的红意。 “六郎，还记得厂子在哪吗？”苏婉问。 李元善放下筷子站起来，对痴傻的苏六郎不放心:“去哪，我陪六郎去。” 第七十四章 怒不可遏 苏六郎立即摇头道:“大舅、阿姐，我能找到。” 厂子离这不远，路他记得。 他来回，跑得快的话只要一刻钟，说罢，苏六郎就飞快的跑了，给冯大、冯二送午饭。 狗蛋站在门口探出头道:“阿婉姐，六郎找不到我能找到，你放心！” 苏六郎抬起下巴:“狗蛋哥，我不用你也能找到，你不许小瞧我。” “六郎现在也变得爱说话了。”一直在吃饭的李老爷子冷不丁的出声，他吃着饭道:“这孩子……” 未说完的话，止于叹息。 在场的人都清楚李老爷子要说什么。 苏婉也没打算告诉他六郎的病能治，等六郎好了再给他个惊喜也不迟，反正也不会太晚。 她扭头看了眼没看见苏青，便问道:“青伯去哪了？” 李氏从屋子里探出头道:“你青伯说去外面走走，你去看看他饭吃完没。” 苏青重礼，见李家来人吃饭就自觉地端着碗出门去了，李氏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在一张桌子吃。 害怕盛情难却，他干脆就端着碗去了门口。 闻言，苏婉立即从灶屋出去。 苏青刚好往里面走，苏婉道:“青伯，碗给我，我再给你盛一碗。” “好。”苏青没拒绝，他干的力气活，自然吃得多，不然哪来的力气。 一顿饭吃完，李家三口要去厂子看看。 苏婉带路。 几人到了厂子外，就看见冯大在巡视四周，冯二守在厂子外，一只苍蝇都没敢放进去。 “苏姑娘！”冯二打了声招呼，郑重其事的打了声招呼，又把几个人给迎进去。 苏婉朝冯二点了下头。 李老爷子看到厂子里面摆放着很多没有处理的猪下水，味道浓重，又觉得自己身上太多泥土，就没有进去。 只在厂子外面看了几眼，越看心里就越舒坦。 “好啊，好啊！”李老爷子摸着青石板的地面，又看了下那口井，目光晃动。 这么大个厂子在，日后生意越做越好。 生活定然不会差，他的女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李元善也叹了口气道:“阿婉，大舅比不上你，你比舅能干得多。” 苏婉拍 第七十五章 镇定自若 边上，苏婉听到苏连成说的这番话。 恨不得要给他鼓掌了。 她这个爹，总算是硬气一回，而不是任由向老太在头顶上作妖，有的救！ 向老太恼羞成怒。 更是抱着筐朝后面退了一步:“老二，你如今倒真是变了，李香茹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的心眼都歪了！” “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娘！”她顿了顿，也知道真的把苏连成惹生气了。 想要抱着腊肉开溜。 苏婉先她一步，一把将筐抢过，手也用力，腿绊在向老太脚下，筐立即就被抢了过来。 向老太身体重心不稳，立即倒在了地上。 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天杀的，连亲奶都敢打！”向老太干脆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双腿还不停的在地上弹动，手也重重的拍在大腿上。 哭嚎声吸引了旁边的住户，有些人已经趴在苏婉家的大门口朝里头看。 苏婉一眼扫过去，将筐搬起来放到屋子里。 然后又转过头看向向老太，问道:“奶，明明是你自己摔得，你怎么能冤枉人？” 向老太眼珠子一转。 势必要将苏婉顶上不孝的罪名，咆哮道:“阿婉，你现在能干挣钱了，不孝敬你爷奶也就算了，竟然还打我，是不是外人教你这么做的！” 这个外人，意有所指。 说完向老太还特意看向李老爷子三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老爷子最受不得这种气，抖着唇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向氏，你别给阿婉身上泼脏水，你还是当祖母的人呢！” 向老太斜眼哭道:“天杀的，来人评评理……” 也在这时，门口传出惊叫声。 还有大大小小的男孩哭声，一溜烟的冲了进来。 “娘，你这是咋了，我不是说二哥心已经不在上房了吗，你咋还来受这气？”黄氏装模作样，挤开人往里头冲。 一屁股坐在向老太身边，推搡着。 三郎、四郎、五郎也大喘着气，涕泪直流。 一时之间，苏婉家的院子竟然热闹 非凡。 苏青站在旁边，出声道:“向婶子，你这人咋这么不地道，人家阿婉都说了，方子不是她的，你要方子就去找刘掌柜要。” 几人哭声一窒。 心里暗骂了句苏青的祖宗十八代，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向老太又继续拍着大腿道:“苏青，你媳妇跟着婉丫头做事还有工钱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她说话我也不怪你！” 昨日说没工钱拿，可转眼就又有了。 向老太明白，一开始苏婉和方氏在骗自己。 苏青被说的老脸微红，他是好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可耐不住向老太阴阳怪气的嘲讽。 只好闭嘴不言。 向老太见人都不说话了，立即就道:“婉丫头，你能让外人去帮你做活，为啥不让你两个婶子去帮？” 苏婉沉着眉头。 心下了然。 原来向老太来闹这么一出，是想将黄氏和张氏送到她厂子里去当蛀虫。 她就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闹这一出。 就为了腊肉，向老太估计还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黄氏还搅和进来了。 “原来奶是为了这件事啊。”苏婉轻笑，又道:“你早说啊，就不用闹成这样了，你想要让两个婶子帮我干活？” 见话题转到正题，向老太和黄氏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欣喜之色。 三郎几个哭声也是顿住。 只见向老太抬起头，趾高气扬的道:“婉丫头，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自然要带着家里人一起赚。” 现在又是一家人了？ 刚才不还哭天抢地的么，苏婉差点被向老太逗得笑出声。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娓娓道来:“奶，我们厂子招的都是手脚勤快，吃苦耐劳，不嫌脏不怕累，刀工还不错的，两个婶子满足这个要求吗？” 李家人站在旁边没吭声，这是苏婉才能决定的事。 他们没有立场插手。 而李氏却不愿意让两个妯娌掺和进来，张氏和黄氏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 让 他们进来怕是会将厂子弄得乌烟瘴气，她不想苏婉的苦心白费。 李氏犹豫的看向苏婉，小声道:“阿婉……” 苏婉扭过头朝李氏安抚的睇了个眼神。 向老太将她们母女的俩的互动看在眼里，怕出意外，立即高声道: “婉丫头，你这话说的，我们乡下人哪个不吃苦耐，力气又大，肯定能满足！” “哈哈！” 门口探头探脑的众人被向老太逗得哄堂大笑，这老婆子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张氏和黄氏偷懒是第一把好手。 以前地里的活不都是李氏干的？ 向老太听着笑，脸色也不红，怒道:“笑啥，我又没说错，婉丫头，你快决定吧，到底收不收你两个婶子！” 众人都朝苏婉看过去，想知道她怎么决定。 也在这时，苏六郎和狗蛋气喘吁吁的领着苏老爷子冲了进来，他们刚才是去地里找苏老爷子去了。 苏老爷子朝院子里看了眼，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就道:“回去！” 向老太哪里能让苏老爷子打搅自己好事，撒泼道:“不回去，老头子，你身子亏空的厉害，若不让两儿媳挣几个钱，我们咋过日子？” 家里的钱米面越来越少，苏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听到向老太这么说，是为了家里好，也不知道该咋劝了。 他看向苏婉。 欲言又止的，最后叹了口气，舍了老脸道:“婉丫头，你两个婶子也干得了重活，你就卖爷一个面子，如何？” 苏婉还以为苏老爷子会讲理，没想到说出来的却是这种话。 看来他们上房。 针对于这件事已经商量过了。 今日是专门来当着众人的面演这一场戏！ 她语调微扬道:“收得满足我上面提的要求，厂子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三婶可愿意去帮忙？如果过关，我就收你。” 黄氏眼睛一喜。 连忙从地上起来，顺带还拉了向老太一把。 “阿婉，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们现在就走，待会我过关了，你可不能反悔！” 第七十六章 沾沾自喜 有这么多人当见证，苏婉肯定是不能反悔的。 黄氏沾沾自喜。 只要待会表现好混进了厂子做事，还怕偷不到秘方么？ 每天看王氏那些人干活也能学会了！ 苏婉哪里不知道黄氏心里的小九九，意味深长的笑道:“三婶放心，我自然不会不认，你去把大婶叫上吧。” 得了准话，黄氏屁颠屁颠的去叫了张氏。 张氏能进灶屋做一大家子人的饭，但就是不想清理猪大肠。 那种味道她可受不了。 听见黄氏说要她去厂子帮忙，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她女儿马上就要嫁进江家了！ 而且还怀着孩子，届时在江家老夫人面前得了脸，多少银子没有？ 有必要挣这几个辛苦钱么！ 黄氏一看到张氏不情不愿，心底嘲讽不已，没脑子的东西，不知道秘方可贵！ “大嫂，这可是娘下的命令，你不想娘生气吧？” 张氏看黄氏把向老太搬出来，想起向老太作死闹腾的性子，也心里发憷。 只好站起身道:“哪能，我去还不行吗？” 因为心里想着美事，黄氏健步如飞，恨不得马上到厂子大展拳脚。 都没等身后的张氏。 自然也没看见张氏眸底鄙夷的目光，她自然是瞧不上黄氏这种贪心的小人！ “阿婉，我们来了！”黄氏在门口打了声招呼，没走进去，反正是要去厂子那边的。 李氏拽了拽苏婉的衣袖，目光含着担忧。 心里千言万语。 她想提醒，可旁边向老太和苏老爷子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满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苏婉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又扭过头道:“走吧，两位婶婶。” 李元善看着苏婉的背影。 心里却无比震撼。 他在苏婉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信任的光点，他看了眼李氏道:“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阿婉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李氏听着自家兄长的话，也点点头。 原本打算回梨花村的李老爷子，也收了心思，干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着信。 高氏是个会来事的。 看自家公公不打算走了就 道:“妹妹，爹，你们在这等着，我跟阿婉过去看看他们能闹什么幺蛾子。” 都在这等又不知道那边发什么什么，还不如过去看看，免得着急。 李氏心中正着急，听她这么说立即点头道:“大嫂，你去吧。” 高氏和苏六郎离开去了厂子那边。 一群人动静很大，村里的人也对这个卤肉厂很好奇，都想去观摩观摩，这次倒是有了黄氏这个借口。 刚到门口就看见冯大、冯二守在前后门。 两人宛若门神。 长得威武高大，又黑又壮，村里人一看就心里发慌，自觉地不敢大声喧哗。 黄氏摩拳擦掌道:“阿婉，你说吧，咋个考验？” 苏婉指着两盆还没清理干净的猪下水道:“搬到河里面去，王婶她们在那，不懂得问她们。” 黄氏看了那个木盆。 盆很大，味道又重，几乎充斥鼻尖。 她心中泛起恶心，不怎么想动，疑惑道:“一人一盆？” 苏婉莞尔一笑道:“是，一人一盆，王婶她们都是这样的，三婶、大婶你们不会抱不动吧？” 这么一激，黄氏就急不可耐的抱起那个木盆。 奋力将木盆端起。 她躬起身体的样子像个蛤蟆，逗得围观者的人哄堂大笑。 黄氏手上的力气因为不怎么干活，早就退化不少。 那木盆不大不小，王婶和方婶都能轻而易举的抱起。 可到了黄氏这，却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慢慢的挪动着脚步朝河里走，眼睛都不敢乱看，黄氏心里挺后悔的，早知道今日，她以前就好好锻炼力气。 哪里还能闹出今日的笑话。 “大婶，这盆你端吧。”苏婉指着另外一盆，嗓音轻轻的，没有半点逼迫。 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张氏明显察觉到压力山大。 她费了力气把木盆端起，走的特别慢。 也在这时，方婶端着洗干净的木盆回来了，之后她将木盆放下，又抱起另外一盆没洗的，走的非常轻快。 和张氏、黄氏两人的表现天差地别。 苏婉朝方婶点头示意，两人的目光交汇，很快就彼此挪开。 砰！ 走在最前面的黄氏突 然脚底下一滑，直接将木盆从手中摔了出去，那些猪下水差点被扔出木盆掉在地上。 黄氏手忙脚乱的将木盆重新抱起。 又继续往河里那边走。 一里没到的路，硬生生被她走出来三四里的路程，走到一半，她就开始气喘吁吁。 方婶很快就越过她去了河边，气都不带喘的。 “大嫂，你累不？”黄氏弯着腰，看着同样气喘如牛的张氏。 张氏本来就看不上猪下水，觉得这味道恶心无比，是被硬逼着来的。 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瞪了眼黄氏道:“这事不是你挑的么，要不是你，我们何苦来受这罪，就几百文钱，等阿芙嫁到江家还不是随便拿？” 黄氏心中直翻白眼。 果然没有眼力见，得到方子何止几百文，那肯定得上千两！ 她可不能把这件事给张氏说，她得自己把钱给独吞了。 “大嫂，这事情是娘决定，我只不过顺着她的意思来，你若有异议，就去和娘说，我可不敢反抗，前两天打的，我现在还疼呢。” 张氏懒得和黄氏废话，越说越来气。 忍着想吐恶心搬着木盆往河里走。 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人家王婶也洗干净一盆，两人找小白氏和方婶搭话，小白氏和方婶都得到苏婉的交代。 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搬着木盆回厂子了。 过了会，王婶又来了。 张氏和黄氏有样学样，马马虎虎的洗着猪下水，也不管干不干净，反正就下水冲了遍。 “干净了吧？”黄氏朝王婶问。 王婶眼皮子耷拉下来道:“你们不知道看啊，家里怎么洗的这里就怎么洗，这还要来问？” “不说就不说，阴阳怪气啥！”黄氏撇撇嘴，挺看不上王婶这种老实人。 都在厂子里做活了，还不知道把秘方偷出来。 真是没有脑子的东西。 王婶早就知道黄氏的性子，冷笑两声，干脆不答话了，捧着洗干净的猪下水就回了厂子。 赵氏正在用井水冲洗最后一遍。 张氏看了看厂子那边，就站起身道:“咱们也走吧。” 她可不愿意再去洗了，而且这也洗干净了。 第七十七章 心悦诚服 “干净了？”黄氏问，她盯着手里的猪下水，总是看不出来脏东西。 “干净了。”张氏走的飞快。 洗干净的猪下水比没洗的轻快多了，张氏抱着也不觉得重。 将木盆刚放下，还没歇口气，她就听见赵氏说话的声音。 赵氏拿着猪大肠，瞪着眼睛道:“这是你俩洗的？这么脏怎么给客人吃，赶紧重新洗一遍，真是的！” 黄氏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愿意再去洗了，而且这也看不出来脏，格外干净。 “赵氏，你不会是没事找茬吧，这哪里脏了，干干净净的！” “你看看这，这里不都还是黑的吗，还有……” 黄氏凑过去，用手摸了一下道:“这本来就是黑的，洗不干净的，赵氏你是故意的吧，是不是串通起来不想让我进来干活？” 赵氏是个寡妇。 带着女儿独自生活这么久，早就练就一番唇舌功夫。 也不是个怕事的，脾气还特别硬，听到黄氏这么说，那脾气就一下子就上来了。 反正苏婉早就说过，不用给张氏和黄氏面子。 她更是肆无忌惮，直接怒道:“你看看，我用手搓搓就能洗掉的东西，你说洗不掉？做不了这个活就别来，别在这血口喷人！” 黄氏也杠上了。 早就看赵氏不顺眼，仗着长得不错，是个年轻寡妇。 到处抛媚眼，勾搭男人！ 就连苏长寿也没少被勾搭过。 她新仇旧恨立即加上，涌上心头道:“赵氏，大家都看着呢，别以为你长了张狐媚子脸就可以乱说话，这黑的明明就洗不掉！” 说着，她还特意又去用力搓了搓那块黑的。 只不过这一下。 居然搓掉了。 众人看的明晃晃的，黄氏脸色僵住，心里颤了下，有点不敢往下说。 向老太也朝她瞪过去，似乎在嫌弃她丢人现眼。 黄氏也不想啊，欲哭无泪的抱着木盆:“我重新再去洗一遍！” 苏婉在边上道:“好啊，三婶，你这次可要洗干净点，不然你可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每个人都等着你，生意也用不着做了。” “阿婉说得对 第七十八章 喜上眉梢 一句话，彻底将向老太的路给堵死。 向老太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脸皮已经挂不住了。 她没想到苏婉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这么不给她面子。 还真是…… “婉丫头！”许久没说话，躲在最后面的苏老爷子在这时开口，“别没大没小的，她们是你长辈。” “你厂子不是人手不够吗，让你两个婶子过来帮你们看着点不也挺好，你随便发几个钱意思几下就好。” 苏婉看向苏老爷子，嗤笑道:“爷，你这是想让她们过来吃白饭？我厂子这么小，不需要人特意看着，更何况，我也已经请了冯家兄弟守夜。” 苏老爷子抽着旱烟。 嘴角抿紧，没有半点弧度。 他冷冷的瞥了眼苏婉，意识到这个孙女是真的长大不服管教了。 这才甩了下袖子直接离开。 他还得要这张老脸！ 打发完苏老爷子，苏婉又去看向老太，从容道:“奶，我给过婶子们机会了，可她们不适合做这种活，这不能怪我。” “哼！” 向老太看大势已去，也没再留着。 只瞪着两个儿媳往家里面走，健步如飞，心里面想着，今日的脸是真的丢大了！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苏婉就拿了些卤肉，和苏六郎一起去刚才帮她说话的大娘大伯家拜访。 高氏则是带着好消息回到苏家和李老爷子等人汇报。 李老爷子得知两个狗皮膏药没有进厂子，眉眼都是带着笑的。 他站起身。 一扫之前的阴霾，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朝李氏递过去:“这些你拿着，你们刚分家，还没有起色，先拿着花。” 李氏本来不知道是什么，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立即就知道是银子。 而且足足有十两。 娘家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比苏家是好了那么点，拿出十两银子肯定是少半个家底。 可李老爷子说拿就拿出来了，和向老太那种绝情的模样大不相同。 李氏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爹，我们家不缺钱，阿婉的卤肉卖的很好，女儿不孝，都没好好孝敬你！” 她说着，就把荷包塞了回去。 又从把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都拿了出来，全部塞到李老爷子的荷包里。 李老爷子瞪着眼道:“你这日子才刚有起色，给我钱干啥，拿着，就当爹借给你的，以后有钱再好好孝敬我。” 厂子才办，能有啥闲钱。 他是不想看李氏怀着孕过辛苦日子，想着她想吃啥就买点啥。 哪里晓得李氏没有撒谎，是真的有钱。 苏连成看李氏哭的说不出话，心里也感动，立即就道:“爹，香茹没有骗你，我们真的有钱，你将钱拿回去，别替我们担心。” “真的没骗我们？”李老爷子犹豫。 李元善和高氏也朝夫妻俩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探究，并不咋相信两人的话。 猪下水，卖不了多少钱的。 “真的没有！”苏连成把自己的碎银子也拿出来了，都递给李老爷子。 只不过李老爷子没接。 又从荷包里拿出李氏之前的那些:“既然你们有钱，那我就不给了，过段时间你的腿好了，回梨花村一趟。” “好。”李氏擦擦眼泪，拿着那些碎银子。 趁着李老爷子不注意的时候又都给塞进了荷包里，然后送三人上牛车。 等牛车起步走了二十来步后，她就将荷包扔到了高氏怀里。 又跑着回了家。 将门反锁了起来，高氏本来还想追，李老爷子驾着车，叹道:“别去了，既然她给我们了，就好好拿着。” 女儿的一番孝敬心意，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苏婉送完卤肉回来就看见李老爷子几人的牛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成了一个模糊影子。 她才拉着苏六郎回了厂子那边。 刚到门口，她就想到了件事，看向冯大道:“冯大哥，你知道驴子骡子在哪里买吗？” “苏姑娘，这我熟！”冯大接过话，“我家里以前就养了一头驴子，后来我媳妇治病就给卖了，你是要买驴子还是骡子？” 苏婉道:“我想买头骡子。” 骡子个头大，耐力和力气也比驴子大，用来拉车干活肯定是骡子好。 就是她不知道价格和骡子怎么挑选。 只能找个熟悉这方面的人去，若冯大熟悉， 正好让他帮帮忙。 冯大想了想，立即道:“苏姑娘，我有个朋友正好卖骡子，那骡子今年刚好五岁，正在找买家，是头品相极好的马骡。” 马骡是公驴和母马所生，力气更大。 更适合拉车和干活。 苏婉一听就有了兴趣:“价格如何？” “马骡比驴骡好，价格可能要贵一点。”冯大抓了抓头发，笑的憨厚，似乎怕苏婉误会自己是推销骡子的。 又抓了抓头发道:“我朋友是要给他娘看病，这才急于出手那头骡子，苏姑娘莫要误会。” 苏婉表示理解。 就让冯大去问问价格，若是合适，她就去看看骡子的品相，然后给钱。 冯大点头答应，当天晚上就要出发。 子时初，厂子里刚刚忙完。 刘掌柜的手下小于就带着人来了，苏婉和他对完账，就让冯二和他一起搬东西。 今日一共两千三百斤。 一斤十文钱，总共入账两千三百文，也就是二十三两银子。 苏婉在账本上记录好，就和小于分道扬镳。 王婶还没回去，看到这记录，也是面带喜色，厂子里的生意越好，她们的工钱就越多，这是苏婉说过的。 还说逢年过节也会发额外的礼品。 “阿婉，我们一起走吧。” 苏婉伸了个懒腰，将厂子交给冯二打理，跟着王婶一起走。 回家的路上，她道:“王婶，厂子估计还得招两个人，不然你们忙不过来，你帮我留意几个勤快能干的。” 王婶一听这话，喜上眉梢。 “阿婉，这事你就交给我，我肯定帮你把人找好！” 村子里，听到她在苏婉这里做活，好多人都已经上门打听。 要不是她怕彩云的事被人发现，也会和那些人好好唠嗑。 “好。” 苏婉让王婶慢点走，打着哈欠回到家。 苏六郎还等在外面，水也是热的，那盏昏黄的灯正一晃一晃的。 虽不明亮，却点燃了心里温暖的路。 “阿姐，你回来啦！” 苏婉伸手掐了掐苏六郎的鼻尖，躬身道:“是啊，六郎，你不是每天嚷嚷着要放牛吗，明日阿姐给你买头骡子回来，开不开心？” 第七十九章 光怪陆离 “啥是骡子？”苏六郎不解，他还没听过骡子。 他只知道牛和马。 牛是王婶家那个，马是将军骑得，高大威武，贫民百姓基本上不能碰马，会被抓起来。 一想到这个，苏六郎又有点心酸。 也不知道阿哥在哪个战场，是否骑上马了。 还是说，和奶口中说的一样，阿哥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了。 苏六郎想着想着，眼眶已经通红，若阿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他以后就见不到阿哥了！ 心里微微发酸。 他真的不想这样，那日阿姐就是躺在木板上，差点就去了。 “咋了？”苏婉看苏六郎没有开心，反而还哭起来了，有点奇怪。 蹲下身给他擦眼泪，边道:“骡子比驴子长得高大，力气也比驴子大，也比驴子好看，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苏六郎抽噎着，趴在苏婉的肩膀上，“阿姐，我想阿哥了，我好久没看到过他了，我好想他。” 想阿哥抱着他跟他说:六郎乖，没人能欺负你和你阿姐，阿哥打跑他们。 想阿哥摸着他脑袋跟他说:六郎啊，以后你会变聪明的，你现在还小，还没长大，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想阿哥拍着他的肩膀说:六郎，阿哥去战场了，你要好好照顾你阿姐和爹娘，阿哥肯定会努力给你们挣个将军回来。 “哇！” 深更半夜，苏六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些明明都记不清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弄得他鼻尖眼眶都开始发酸，忍不住的想哭。 阿哥和他说的话。 一字一句都砸在他的心上，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清楚！ 以前他怎么就忘了，如今咋就记起来了。 苏婉轻轻拍着苏六郎的肩膀，她心中也开始发酸，原主的阿哥在心中留的印象太美好。 美好到她都感同身受。 “六郎不哭，阿哥会回来的，他会成为大将军，然后带我们住大房子，吃好多好吃的，六郎还得上私塾。” “真的吗？” 苏六郎眨巴着眼，看向苏婉，有点不信任:“阿姐，你别骗我。” “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好啊，你竟然连 阿姐的话都不信了，那我明天不给你买骡子养了！”苏婉故作威胁。 苏六郎果然吃这一套。 立即求饶。 抱着苏婉的肩膀蹭了蹭:“阿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发誓，我……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买骡子！我去给你倒热水洗澡！” 苏六郎伤心的快也忘的快。 一溜烟就跑没了。 苏婉站起身，揉了揉腰，又打了个哈欠，似有所觉，她朝李氏那个屋子看过去。 李氏透过窗户在看她，眼眶明显也含着泪。 “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对你身体可不好，以后不用等我了。”苏婉小声说了句，没有点破李氏也在想阿哥。 “诶，你不回来娘也不放心睡，等等也没事，反正白天也没干啥活。”李氏鼻音很浓。 苏婉听得清切。 她朝屋子里走过去，摸着黑放了药丸。 “娘，这些药丸让爹明天早上吃。”她顿了顿，又道:“阿哥会没事的，他肯定会说到做到，你别跟着担心。” 李氏闷不做声的点点头。 扭过头去。 她知道苏婉是啥意思，这是在安慰她，她也清楚战场刀剑无情，大儿子这么久都没消息，肯定是出事了。 不然怎么说都会让人递口信的。 如今，她只愿大儿子能好好的活下来，安然无恙的在战场上拼搏。 而不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苏婉安静的在旁边站了会，没有停留太久，等李氏情绪恢复了些她才去洗澡的。 水还很温热，就如同苏六郎那颗温热的心。 她从空间里拿了几个苹果，洗过澡后就递给苏六郎，让他留着明早吃，剩余的给李氏和苏连成。 苏六郎不是第一次吃苹果，之前苏婉就给过他。 此时，看到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抱着苏婉蹭了蹭道:“阿姐，你真好，你又摘到果子啦。” 苏婉揉了揉苏六郎的眉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阿姐这里还有。” “嗯！” 苏六郎抱着苹果回到自己的炕上，之后又轻手轻脚的给李氏桌上摆了四个。 他自己也留了两个。 他闻着苹果的香味进入梦乡，在梦里，他似乎和阿哥躺 在一块。 听阿哥说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 苏婉在房门口看了会月色才回到房间。 她进入空间看了下小鸡仔和小野猪，看它们长得都很健康才放下心。 又把那八只小鸡仔挑出来准备明早给方婶送过去。 不知不觉中，她就累的睡着了。 李氏知道她一大早还有事要做，也趁着天还没亮就起来做了米粥和饼子。 等熟了后，又准备好了温热的洗脸水，这才叫苏婉和苏六郎起床。 “娘，你咋不叫我？”苏婉叹了口气，边洗着脸边看向站在旁边的李氏，内心无奈。 李氏给她挑了耳边的发丝道:“你那么累，娘哪里舍得叫你，做饭又不是啥重活，娘能做的过来的。” 这几日，她都没好好做过活。 全靠苏婉养着，若做饭都不能做，她都快闲出病来了。 “你不是说还有事吗，赶紧洗把脸吃过饭去忙吧。”李氏又给苏六郎端来了米粥道:“慢点吃，别烫着，待会陪你阿姐去。” 苏婉擦干脸上的水。 吃着饭，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李氏这性子摆在这，她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等以后赚的钱多了，买几个丫鬟什么的。 “苏姑娘！” 正吃着饭，就听到外面传来喊声，苏婉耳朵尖，立即就听出来了是冯大的声音。 难不成是骡子有消息了？ 李氏已经先她一步开了门。 冯大看是李氏，立即规规矩矩的叫了声苏夫人，叫的李氏有点不好意思。 乡里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苏婉一口气喝完稀粥。 朝冯大这边看来:“冯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骡子有消息了？” 冯大脸色上蔓延出笑意。 他昨晚走了一夜回到好友那问了消息，又看了骡子的品相，商量完价格又赶了回来。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怕耽误苏婉的事。 “是，苏姑娘，我好友说，六两银子就卖，那头骡子力气大的很，长得也比平常的马骡高大，你看，啥时候能去看看？” 苏婉让冯大提了食盒，又端来一碗水道:“别急，你先和冯二哥吃了，吃完后我们就走。” 第八十章 病入膏肓 冯大感激的接过水，一碗水下肚，口干舌燥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他又接过食盒，和苏婉道:“苏姑娘稍等，我马上就来！” 苏婉笑道:“两刻钟后我们在这里会合，你不用急。” 冯大是个老实性子，听到苏婉这么说心中也有点数了，就点点头，提着食盒朝厂子那边走。 苏婉等他走后，就去了王婶家借牛车。 没想到刚好碰上苏茂实出门，苏茂实一看到她，虎目中都绽放出惊人的亮光。 立即就凑上来打招呼。 他喜欢苏婉这女娃，不仅是她人品好，救了彩云，还给王婶找了份工，最主要的是，还每天让王婶带他最爱吃的下酒菜回来。 这几日，他因为彩云的事时常在家里待着。 卤肉吃的他没工夫想别的菜的滋味了。 “阿婉，你王婶和彩云姐在里头呢，我就先去做活了。”苏茂实嘿嘿笑了声。 苏婉也没留着人，只点头道:“实伯慢走。” 王婶听到门口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阿婉，牛车就在那边，你自己去拿就好了。” “好嘞！”苏婉应了声，走进屋子里。 先去看了彩云，她的肚子已经小了很多，不仔细看，看不出异常。 王婶就在旁边靠在门口盯着，之后又道:“阿婉，昨晚你说的事我待会就去给你办妥，你放心，不会出岔子。” “王婶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苏婉顿了顿，又道:“厂子里也需要大量柴火，你帮忙留意下，谁家有柴，我都收购，一担十文钱。” 十文钱，比市面上只高不低。 而且还是在村子里，不用挑到镇子上去卖，省了不少力气。 这消息一出，怕是很多人都会干这个活。 王婶听到苏婉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数:“好，婶子帮你办妥。” 说着，就出门了。 苏婉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性子，哭笑不得。 彩云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两个很大的荷包，递过来道:“阿婉，我没什么谢礼，这是我绣的，你拿着去装银钱。” 荷包绣工精致，花样子是女孩子喜欢的水仙花。 只一看，苏 婉就知道彩云是用了心绣的。 她没拒绝这番好意，接过荷包道:“彩云姐，你的病就快好了，好了之后你若想来我厂子那边做事就和我说声。” “真的？”彩云眼睛亮了亮。 倏地，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面红耳赤的低下头道:“阿婉，到时候你如果还缺人的话我就去。” 她如今被县太爷赶出来了，自然是不能再去那边干活的。 作为女儿她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做事。 那样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更何况，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回来了，更不知道她得了这个奇怪的病。 “当然，彩云姐，你现在就好好养病，别多想，要不了几天你就能出门了。” 苏婉牵着牛车道:“留步，别送了，莫要让人看见。” 彩云这才停住脚步，又将门给关起来。 苏婉赶着牛车又去了方婶家，将空间的小鸡仔送给方婶，总共八只。 方婶盯着小鸡仔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她家里有只想抱窝的母鸡，她就把这八只小鸡仔给那只母鸡带着。 苏婉回到家，刚好是两刻钟。 冯大和苏六郎已经在门口等，三个人带了水和干粮，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朝村口离去。 …… 冯家村离溪水村二十三里左右，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到。 因为事先有冯大过来问过口信，骡子的主人冯水正在家里等。 冯水是个长相黑瘦的男子，比冯大矮了一头，眉眼里带着郁结之色，估计是因为他娘病了的缘故。 “来了？”冯水上下打量完苏婉，又看向冯大，“走吧，去看看骡子。” 苏婉跟了过去。 骡子被关在猪栏旁边，正抖着耳朵甩着尾巴，看起来精神奕奕的。 吃的草料也很正常。 过了会，冯大看向苏婉道:“苏姑娘，咋样？” “嗯。”苏婉点了点头，看向冯水道:“有给骡子拉的车吗？” 冯水犹豫了会，便道:“苏姑娘，若你要车，可得加二两银子，车我是花了三两银子才买的，刚买不到一年。” 苏婉想了想。 才一年的车，损坏应该不是很严重，加个二两也没问题。 正准备答应下来去看看车，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娘，你这是咋了，娘，你别吓我，快醒醒！” “阿水，娘好像不行了，你快进来！”女声从死气沉沉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脸色惨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 她着急忙慌的看向冯水，也顾不上还有客人在，就朝冯水吼了声。 冯水一听，心也跟着慌了，立即就钻进了屋子里。 等看到那个老太太躺在炕上，生死不知，他双腿就软了下去，悲从中来:“娘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咋回事？” 正在哭着的妻子万氏立即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刚才我想让娘起来喝药，没想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叫都叫不醒！” 屋子并不大，隔音又不好。 站在外面的苏婉早就把夫妻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站在门口朝炕上的老太太瞥了眼。 老太太脸色青黑，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模样，身上明显缭绕着死气，看起来更像是中毒。 “苏姑娘！” 冯水抬头看过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道:“那车篷我算一两银子给你，你给我七两银子，我娘她的病耽误不得，我要带她去看郎中！” 他缺银子。 如今苏婉于他而言就像是救命稻草。 之前这个家还其乐融融，可老太太自从病了后就花了不少银子治病，家里面已经穷的揭不开锅。 不然也不会将唯一值钱的骡子给卖掉。 苏婉走过去，手指搭在老太太的手腕处道:“你娘的病我能治，你们先出去等着，别吵我。” 冯水和万氏都不相信。 镇上有名的郎中都说不能治，只能用药物吊着命，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治病！ 冯大无所适从的站在边上。 接收到冯水和万氏的目光后，他硬着头皮道:“大婶看起来也病入膏肓了，不如让苏姑娘试试，指不定能成呢？” 一条人命，怎么能开玩笑的说试就试。 而且还是个孩子的玩笑话！ 冯水看着自家娘，就不乐意，想去镇上找郎中。 万氏却先他一步拉住他的手:“阿水，郎中的话你应该也记得，就让苏姑娘试试吧？” 第八十一章 变故突生 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且，老太太如今这模样，就算带着去镇子恐怕也是浪费银子。 万氏比冯水看的明白。 也冷静的多。 “再废话下去，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娘！”苏婉压低了声，多了丝冷酷无情。 冯水这才讪讪的将老太太放下。 和万氏、冯大走出门。 苏婉冷声道:“六郎，守着门，我不说话，谁也不许进。” 苏六郎乖巧的把门拉上，将门关好，守在外面，谁也不让进，小脸戒备的盯着眼前三人。 门刚一关上，苏婉就把老太太的衣服全部脱掉。 仔仔细细的看过老太太身上，最后在她的臀部上发现一道伤口。 伤口被简单的处理过。 外面那层肉被人割过，可里面的人又开始泛黑，很明显，余毒没有清理干净。 导致伤口发炎，让人高热不退，开始说胡话。 在现代处理不当都有可能会让人烧坏脑子，更何况如今的朝代，更是能要人命的病！ 苏婉先给老太太吃了颗解毒丸，又给伤口重新祛毒刮肉。 那块肉已经成了死肉。 没了知觉。 刮肉的时候老太太没感觉到特别疼，她给伤口上了药，之后给老太太打了针血清，又写了药方留了白色药丸在桌上。 吱嘎。 她将门拉开，冯水已经急不可耐的往里面钻。 看到老太太脸色竟然没了那股子黑气，这才松了口气:“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杨老太悠悠转醒。 听着儿子絮絮叨叨的话，有气无力的道:“别吵，我要睡一会。” 听到杨老太这句话，冯水才放下心，握着杨老太的手，泣不成声的道:“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外面等这么久，他还以为杨老太去了。 还好没有！ 心中那块石头彻底落下，他扭头看向苏婉，眸底是激动的色泽，只差没在苏婉面前磕头道谢了。 “苏姑娘，我娘她没事了吧？” “老太太是中了蛇毒是吗？”苏婉问。 冯水看他都没说，苏婉就诊治出来了，她的医术肯定在镇上郎中 之上:“半月前，我娘在山里面被毒蛇咬了口。” “郎中说毒蛇的毒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娘变成这样是因为得了风寒。” 苏婉把诊治结果说了遍，没有夸大其词。 冯水听完后，额头青筋已经狂跳，他怒不可遏的道:“那些郎中居然骗我，他们根本就没将蛇毒清理干净！” 这些话，苏婉没接。 郎中不是宫里面的御医，估计也做不到把蛇毒处理干净。 但这骗人的话，是害人之言。 她自是不能多嘴评价的。 万氏掐了把冯水的胳膊，和气的道:“苏姑娘，我娘她没事了吧？” 冯水也自觉失言，住了嘴。 希冀的朝苏婉这边看。 苏婉走到苏六郎的跟前道:“按照我开的药方吃半个月，身上的余毒就会清除，这段时间莫要饮酒。” 得了准话，冯水恨不得在地上给苏婉磕几个头。 他忍着冲到，将骡子和车篷都拿了出来，亲自套上。 “苏姑娘，我家里已经没了银子，给不了诊费，这骡子你就带走，就当做是诊费！” 苏婉没想着这么赚便宜，摇头道:“骡子的钱我还是得给，车篷就算作诊费。” 哪有郎中只收二两银子诊费？ 冯水不肯接苏婉递过来的银子，看向冯大。 冯大抓了抓头发道:“你就拿着吧，你娘还要买药呢，日子还得过下去，等以后你家好点了再来和苏姑娘道谢也不迟。” 闻言，冯水这才把银子接了。 事后还亲自将几人送到大路上，回家的时候，冯大赶着牛车，苏婉和苏六郎坐在骡子车上。 苏六郎稀奇的不得了。 这摸摸那摸摸，还去拍骡子的屁股，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阿姐，你看，这骡子以后就是自己家的了！”苏六郎脆生生的，激动地很。 以后不用再借王婶家的牛车。 他们家也有骡子车了。 苏婉靠在车架上，晃着小腿儿道:“是啊，以后这骡子就是自己家的了，六郎，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它，给它喂草。” 苏六郎郑重其事的点头道:“阿姐 ，我知道，我能做到的！” 几人晃晃悠悠的回去。 临近村口时，苏婉让冯大赶着牛车去还。 拿了牛车上的背篓，让苏六郎在下面路上等，自己则上了山。 她先找了些药草，又去陷阱那边看了看。 果不其然，陷阱里面有三只活着的山鸡，还有只野兔，还都活蹦乱跳的。 这几日她忙着没有上山，没想到这些野味都没饿死，也没被别人抓走。 还真是稀奇。 她将其中两只山鸡放回空间里，又把那只母鸡和小鸡仔抓到背篓，准备放出来给李氏养在家里。 那只野兔也扔进了空间。 背篓里只剩下一群鸡仔和母鸡，还有只刚收获的公鸡，苏婉背着还是挺吃力的。 她往山下走。 苏六郎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立即过来帮忙:“阿姐，重不重，我来帮你。” “骡子吃草了吗？”苏婉给他递了一把药草。 又将背篓放到骡子车上，这才回过身去河边洗手。 苏六郎跟在她屁股后面，手里还抓着一把新鲜的草:“吃了，吃很多呢，阿姐，这骡子特别听话，让它别乱走它就不乱走。” “是呀，你养着，当然听话。” 苏六郎嘿嘿傻笑。 看看骡子又看看手里的草，还是出于兴奋当中。 苏婉在河水里洗了个脸，然后就和苏六郎往村口那边去。 快到王婶家的时候，就看到人在吵吵闹闹的，隔着老远，她和苏六郎都听见了声音。 骡子也是，打了个不情不愿的喷嚏。 王婶家外面围了不少人。 而王婶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颇有一副舌战群儒的模样。 人群最里面，似有几个眼生的陌生人。 王婶恨声道:“不是我们说你们，听风就是雨，咋不打听清楚就往我家里面闯，我们是个什么人家你们还不清楚吗？” 到了人跟前，苏婉拉停了骡子。 她皱眉。 难不成是因为厂子里招工的事得罪了某些人？ 不然怎么会闹成这样。 苏婉下了车，柔声道:“六郎，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第八十二章 咄咄逼人 苏六郎自然什么都是听苏婉的。 听到她这么说，就乖巧的牵着骡子去了路边吃草。 苏婉挤到人群里面，看清了那几个眼生的人。 应该不是溪水村的人。 她并不认识，可看王婶的模样，应该是很熟悉的。 “王氏，我当然知道你们家的家风，当初若不是看在你们家是个实诚人的份上，我们家三郎也不会和彩云订婚。” “可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谁还敢娶你家女儿啊？” 有个妇人走上前。 声音强势，脸皮白嫩，说出来的话都是往人家心上捅刀子。 苏婉只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妇人应该是宋家，彩云未过门的婆家，听这意思，怕是知道彩云肚子大了，起了误会， 王婶叉着腰，骂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不明白？彩云是病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龌龊事，再过几天她的病就好了！” 宋夫人才不信这鬼话连篇的说辞。 不甘示弱的道:“王氏，你把我们当傻子骗？若你们不心虚，咋不让彩云出来见见，我可听说了！” “她早就被县太爷的姑娘赶回来了，就是因为不知检点弄大了肚子，回来这么多天你们这还没个消息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我看就是因为心虚才这样藏着掖着，王氏，你若说我污蔑你，也得让彩云出来给大家看看。” “若是我说错了，那我就和你赔礼道歉，以后再也不插手彩云和三郎的事。” 宋夫人说的口干舌燥，身后又有宋家妯娌帮腔。 王婶就一个人在家，苏茂实早上刚去了县衙，颇有一些势单力薄的滋味。 “彩云生病了，见不得客。”王婶嗫嚅着，不想让彩云出来受罪。 “既然如此，那就是被我们说中了！”宋家妯娌们讥讽道:“三郎和彩云的婚事就此作废，以后我们两家不用再来往。” 王婶气的心里都在窝火。 她不想让彩云出来遭受白眼，但不代表就是心虚承认彩云做了腌臜事。 “别在这血口喷人，我说彩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 想退婚可以，那也是我们彩云不要你们家三郎……” “王氏，心虚了吧？空口白牙大家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让彩云出来我们看看，若没做过，你怎么会这么紧张！” 王婶深吸了口气。 宋家这么咄咄逼人，为的就是退婚！ 不，彩云没做错事，要退婚也是由她们提出，女儿家的清白岂能是这些渣滓污蔑的。 “王婶说的没错，彩云姐是病了，再过几天她的病就能好全。”苏婉走到王婶身边。 她一字一句，句句清晰。 通通传进了宋家及看热闹的人耳中。 王婶早就看见她了，不过不想把人拖下水，就一直没说话，没想到她还往上冲。 心里既感动又着急。 只能给苏婉使眼色，希望她别掺和进来，女孩子家家的，掺和进这种事对名誉不好。 宋夫人咧着嘴，轻蔑道:“你又是哪家的小女娃，和彩云这么熟，是不是也是一丘之貉，做的都是同样的勾当！” 好一张烂嘴！ 三言两语就想把她也按个罪名，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苏婉笑盈盈的道:“什么勾当，这位夫人，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不是你嘴巴在月子里没包好，这才喜欢胡言乱语。” 月子里，会有长辈给小孩包手脚。 意欲小孩长大以后不偷不抢，做个正直的人，若学歪了，就会被骂没包好。 宋夫人听到这句话，被苏婉气的全身都在抖。 “你这死丫头，你是没爹娘教么，乱说什么，这是我们宋家和王氏的私事，轮不上你个死丫头插嘴！” 苏婉不紧不慢的道:“宋夫人这是听不得实话了吧？” 宋家人恨不得撕了苏婉这张嘴。 只不过众人目光下，他们只能忍着心里的烦躁。 “王氏，莫要浪费时间，赶紧让彩云出来！” “宋三郎，我问问你，今日这出事是你母亲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王婶看向一直缩在最后面的宋三郎。 一个男人，怎么能藏在母亲的身后当缩头乌龟。 真是上不得台面！ 忍下心 中的不快，王婶又厉声道:“吞吞吐吐的作甚，赶紧给句实话！” 宋三郎是个文弱书生，在家里向来都是听宋夫人的话。 如今被王婶点名，更是一张俊脸被憋得通红，他唯唯诺诺的道:“我都听我娘的，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彩云到现在都还不出来……” 最后半句话，愣是将屎盆子都往彩云头上扣了。 苏婉听得分明。 心里也清楚这宋三郎真的是认定了彩云和别的男人有腌臜事，宋三郎也是个没主角的男人。 王婶也明白过来，冷笑两声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了，你们要退婚就退，彩云也不用出来了。” 宋家妯娌道:“那怎么能行，让彩云出来见一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乱说话，是我们欺负了你们家女儿。” 杀人诛心。 要不是彩云病还没好，来人前会让人以讹传讹，王婶早就让她出来了。 她都退了一步。 可这宋家还这么咄咄逼人！真以为苏茂实不在家，她娘俩就容易被欺负了是么！ 王婶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彩云由远及近。 家里的隔音并不好，她在里面都听的一清二楚，宋家的无情，宋三郎的懦弱和不信任…… 她红着眼眶，死命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出来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彩云！” 王婶叫了声，急忙走上前，想要护住彩云微微隆起的肚子。 彩云不想让王婶被这些人围攻，她在屋子里听了这么久，不愿意再看到王婶被骂的无言以对。 “娘，你让开，我要看看宋家人究竟有多黑心！” “黑心？”宋家妯娌盯着彩云肚子看了几眼，转眼看向众人道:“大家快来看啊，看看是我们宋家宋黑心还是王氏黑心。” “未婚女娃大了肚子，明明和我们家三郎定了婚约，还去和别的男子你侬我侬，如今都弄大了肚子，还不肯承认！” “这肚子，摆明了就是有孕了的征兆，说什么生病，把我们当成傻子骗呢！” 第八十三章 背信弃义 几句话下来，已经把彩云和王婶钉上了说谎骗婚的黑心人。 在旁边看着的人也吸了口气。 “彩云平日里不是最为乖巧听话的吗，还给县太爷女儿当丫鬟，这肚子咋就大了？” “哎哟，难怪宋家会来闹，原来确有其事。” “真是看不出来，这王氏刚才怎么还那么硬气的说话。” “……” 苏婉在旁边听着，心里面也不是滋味。 这些妇人真是歪曲事实的一把好手！ 而彩云和王婶的身子一僵，脸色惨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 “各位叔伯婶子，彩云姐真的是病了，而她的病，我一直在给她治，再过三天，彩云姐的病就会好，她这腹部也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苏婉走上前，侃侃而谈。 一点都不怯场。 溪水村的人，看到苏婉这么说，开始议论纷纷，因为厂子的关系，他们也都给苏婉几分薄面。 更何况，白日里王婶还在村子里招工。 他们就算再不相信是病，嘴巴上也是应和着苏婉的话。 叔伯道:“阿婉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病了。” “三天后就能见效，宋家人不如在这里等三天看看，也还彩云一个公道！”一个大婶凑过来，嗓门极大。 宋家妯娌横眉冷对:“啥叫过三天再看，怕不是这小女娃信口胡诌，这三天里，一副红花下去，孩子不就没了？” “那样，肚子自然会恢复原样！” 红花是活血的药品，孕妇吃了就会小产，宋家人倒是明白的很。 苏婉手握住彩云的手腕，往前走了一步道:“诸位，看清楚了，如今彩云姐的腹部只是轻微鼓起，三天后，就会消失。” “这三天，宋家可以留个妇人在彩云姐的家，可以和彩云姐同吃同住，一旦看见彩云姐有异常的举动可以找里正评理。” 她顿了顿，又看向宋夫人道:“若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彩云姐病好了，你们就得跪在地上和彩云姐以及王婶道歉！” “你们可答应？”苏婉言辞冷切，带着与生 俱来的威严。 只有这个办法能洗清彩云身上的污点与名声。 不然，即便今日平安度过。 往后那些人肯定会旧事重提，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自然是堵不住的。 除非，将问题解决在根源。 宋家妯娌嘴巴快的很，反正这彩云和别人私通是事实，怕啥？ “我们答应！”宋家妯娌看向宋夫人，轻轻地拍了拍肩膀道:“嫂子，你们今日就回去，三天后来溪水村。” 宋夫人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曹氏笃定道:“我绝对不会让这贱丫头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你就把心给我放在肚子里去，明白吗？” 她们宋家即便是主动退婚，也不能背了抛信弃义的骂名。 定是要让王氏输的心服口服。 宋夫人明白曹氏的心思，也知道这个妯娌肯定是站在自己一边，便看向王婶道:“这小姑娘说的话可做得了你家的主？” 王婶闻言，朝苏婉看了过去，只见苏婉肯定的点了下头。 心里当下就有了主心骨。 连忙撑起脸皮道:“阿婉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别忘了，我家彩云若是病，你们今日来的宋家人就得在我门口跪半个时辰！” “那彩云若是有身孕了呢？”宋夫人问。 绝对不会有这个可能！ 王婶冷冷的盯着宋夫人，声色俱厉的道:“如果有身孕，彩云随便你们宋家处置，沉塘或者烧死随便你们！” 宋夫人心里一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婶居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难不成彩云真是生病了？ 曹氏凑过来，贴着她耳朵小声道:“嫂子，你别被她给吓住了，这王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这么说，想让我们改变主意。” 宋夫人眼珠子转了几下。 又同曹氏点头，妯娌两个交头接耳，最后宋夫人道:“三日后吃过早膳，我就来你们家！” 王婶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 扭过头去看彩云苍白的小脸，做娘的心里，一阵疼痛。 她又看了眼苏婉，目光里含着感 激，要不是苏婉刚才说的那番话，不知道宋家人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闹得越久，传出去的名声就越不好听。 日后彩云还怎么活？ 宋家人走了，只留曹氏在王婶家住下，众人看没有戏看，也散了。 苏婉趁着人还没走干净，冷着一张小脸，不卑不亢的道:“三日后，诸位还请再来王婶家作见证，没到那天，还请各位莫要乱嚼舌根。” “我们家的卤肉厂收柴火，一担十文钱，你们家若是有的，都可以挑来我们厂子。” 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恩威并施。 人最吃这一套，就算是看着钱的份上，这些人在这几日也不会四处乱说。 等三天后，彩云身上的污点自会洗清。 “阿婉，我家有柴火，我待会就挑来，日后也给你们卤肉厂留着……” “好，谢谢厚叔。” 曹氏叉着腰，跨进门槛，挑三拣四的道:“行了行了，别这谢那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彩云房间在哪，我这几日都和她住一起。” 要不是为了彩云的名声，王婶都不会忍耐火爆脾气。 她走进去。 将一扇门打开道:“就是这，我晚上要做活，你要吃饭自己搞定，彩云睡觉轻，你晚上莫要吵她。” 曹氏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做饭？” “不然？”王婶讥讽道:“你以为你是官太太呢，能让你住我家已经很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德行！” 苏婉嘱咐道:“王婶，这几日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吃药，让彩云姐不要担心，会好的，我就先回去了。” “诶，阿婉，你慢走。” 王婶走过来，和苏婉说了几句悄悄话，曹氏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声音。 急的抓耳挠腮的。 “你们打什么鬼主意，还不让我听？” 苏婉挑眉看去，似讽非讽的道:“这是我卤肉厂的事，自是不能给外人听得，王婶，咱们晚上见。” 走到路边，苏六郎正给骡子摘着草，小脸蛋紧绷的很。 不知道在想啥。 出神极了。 第八十四章 大功告成 苏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六郎后知后觉，怔愣的盯着苏婉看:“阿姐，王婶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好了，你在想什么？”苏婉问。 “我在想，宋家人为什么不相信王婶说的话，他们不是最亲的关系吗？”苏六郎小眉头拧着，想不通。 苏婉牵着他的手，坐上骡子车。 漫不经心的道:“你还小，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以后你就明白了。” 人的心思多变，就算是她，都不能随时随地的看透对方的心思。 更何况是天真的苏六郎呢？ 姐弟俩回了家，猪栏那边已经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是苏青和冯二搭建起来的，可以用来关骡子。 苏婉将骡子身上的车篷卸下来，又将它关好。 刚转身，就看见李氏站在她身后看着骡子，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激动。 “阿婉，这骡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李氏想过去摸摸骡子的皮毛，又不敢，怕被踢。 苏婉拉过李氏的手，按在骡子的背部。 顺着毛抚了抚。 “娘，以后它就是我们家的成员了。” 李氏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我们家还能买的起骡子，放在前些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骡子是主要劳动力，寻常人家根本不会有余钱买这个。 这个家，也是因为阿婉才变得更好了。 “娘，今日猪下水都放到厂子里去了吗？”苏婉走到院子里扫了圈，没看到原材料。 “去了，一大早我就让他们送到那边去了，以后就在厂子那里结账。” 苏婉点点头。 觉得这样也成，省得麻烦。 母女俩没继续说什么，苏婉捧着背篓递了过去，李氏看到背篓里面居然有一窝鸡。 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谁给你的，买的吗？” 白日里苏婉去了冯家村，指不定就是在路上和人买的，这么多只鸡，怕是要不少银子。 苏婉又将大公鸡提了出来。 “娘，这是野鸡，前段时间我就发现这只野母鸡在抱窝，今日一看，小鸡仔竟然已经孵出来了。” “之后我就把它的头给蒙住，抱进了背篓里，这兔子和野公鸡 是在陷阱里抓到的。” 李氏又惊又奇。 这样好的事情居然都被苏婉给碰到了，她的运气可真是扶摇直上。 当下，她就把那窝鸡用大鸡笼给罩上，又给里面放了草和水碗。 刚抓回来的鸡得关几天，等过段时间熟悉了环境再放出来。 至于野公鸡，李氏打算杀了给苏婉和苏六郎补补，整天吃卤肉也是会吃腻的，换个滋味润润口。 苏婉交给李氏去做，自然是没有意见。 晚上还得干活，苏婉就去了炕上睡了会，苏六郎在外面帮李氏烧火。 …… 围墙边，黄氏盯着这一切，眼睛嫉妒的发红。 怎么可能！ 这段日子，她每天都让苏长寿去盯着苏婉挖的陷阱，苏长寿也在山里面转悠了半天，都没看见野鸡窝。 咋苏婉去就能抓到山货。 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除非苏婉在撒谎，或者她有妖术，不然咋可能呢！ 黄氏藏了一肚子火，立即冲到了屋子里。 伸手重重的打在睡成死猪模样的苏长寿身上道:“我让你去盯着苏婉那贱丫头的陷阱你真的盯了？” 苏长寿被打的懵逼。 捂着手臂揉了揉，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支吾道:“那陷阱有啥好看的，根本没货，我哪里来的时间每天去看？” 黄氏眼睛闪过厉色:“这么说你没有每天去看？” “我没那个闲工夫。”苏长寿自然不会天天爬上山去看，每天答应的好好地，但他转眼就会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至于所谓的陷阱有山货，肯定是巧合。 也只有黄氏着了魔不肯相信。 黄氏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知不知道苏婉今天又抓到了一窝鸡，陷阱里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 “咋可能！” 苏长寿一下子就精神了:“我去的那段时间都没看见鸡窝，你别被骗了，指不定是苏婉从镇子上买来的。” 黄氏不说话了。 也觉得奇怪，她肚子里满是酸味，反正就见不得二房一家过得好。 再加上昨日比试输的那么惨，心里更加恨二房，特别是苏婉，要不是她脸皮厚，估计都见不得人。 这一切，都是拜苏 婉所赐。 苏长寿推了推黄氏的胳膊道:“想啥呢，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啥？” “我说你要不去问问苏婉，究竟是咋回事，那窝鸡哪里来的。” 黄氏现在见到苏婉心里就怵得慌，懒得动:“我才不去，要去你让你老娘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苏长寿见她这样也不想多说，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睡睡，就知道睡，也不知道出门找个法子挣点钱，家里的余钱马上就没了！” “余钱有没有和我有啥关系，不是还有大哥大嫂在么？”苏长寿死猪不怕开水烫，只当听不见。 “你说的也对，天塌下来还有爹娘和大房撑着呢，再说了，四弟还得考功名，娘肯定会想办法弄钱给他。” 黄氏想了想，又去了围墙上趴着，看能不能听到啥秘密。 可秘密没听见，那鸡肉汤传来的香味让她口水直流。 更是饥肠辘辘。 苏婉小睡一会，醒过来走出屋子就看见黄氏趴在那，不由得道:“三婶，扶稳了，可别又掉到我家院子里来。” 黄氏冷哼一声。 “作死啊，还不去灶屋帮你大嫂，趴在这偷懒！”还不等黄氏说话，向老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刺耳无比。 黄氏忙不迭的跑了，躲着向老太扔过来的扫把头。 苏婉轻笑出声，走到灶屋，帮李氏洗了青菜。 李氏看她:“我这里也忙得过来，你咋不多睡会？” “睡醒了。”苏婉倒也想多睡，可醒了后，她闭上眼就是鸡肉香味，自然是睡不着的。 还不如来灶屋里帮帮忙。 李氏也明白，揭开煮饭的锅盖道:“马上就好了，等炒了青菜就能吃饭了，你去叫你青伯他们洗洗手。” 苏婉将青菜从木盆里捞上来，放到灶台上。 这才去叫苏青。 苏青在地窖底下道:“阿婉，只差一点点地窖就挖好了，明日我就不用来了。” “诶，青伯，那我们等你。” 苏婉也不好意思耽误苏青太长时间，地窖挖好后就是件大事。 她能攒粮食，避免闹饥荒。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苏青从地窖上来，让苏婉下去看看地窖。 第八十五章 惶恐不安 苏婉没有拒绝，顺着木梯下去。 地窖下，挖的很深。 面积格外大，又撒了层石灰粉，几乎没看见虫子。 不见得有潮气。 越往里面走，空间就越大，最里头还放了几个木架子，还有苏青打造的木桶，可以用来放油盐等物。 泥土墙壁也被挖的光滑平整，里面还有些地方摆了很多的大石头。 碎石头都已经被运出去，没有一丝遗漏。 苏青不愧是吃这一行饭的，干的活自然是漂亮。 观摩完地窖，苏婉就顺着木梯爬了上去。 洗过手，苏青就坐在不远处问道:“阿婉，咋样，可还满意，不满意你说，我就给你再收拾一下。” “青伯，很好了，我很满意。”苏婉洗干净手，朝苏青笑了笑，“我们吃饭吧。” 苏青应了声，朝灶屋那边走。 李氏已经将菜和米饭摆好，冯大、冯二也踩着点过来了。 鸡肉汤的味道被李氏勾兑的很好。 又鲜又嫩。 特别爽口，泡着饼子和米饭，不知道能吃好几碗。 到最后，苏青摸着肚子，面红耳赤的道:“弟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一时没忍住，竟然多吃了些。” 冯大、冯二也是。 忸怩不安的道:“夫人的手艺堪比客悦的大厨，让人食髓知味。” 李氏看两人咬文嚼字，哑然失笑道:“你们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们吃不惯呢。” “不会不会！” 几人吃过饭，心满意足的从苏家离开了。 苏青临走时，苏婉还塞了他三十文钱:“青伯，这钱不多，你拿着。” “我……” 苏青不肯接，又怕别人看见他和苏婉拉拉扯扯污了苏婉的清白，这才接过:“都是小忙，阿婉你又何必分的这么清。” “青伯，这是想让你日后也继续帮我。” 越熟悉的人就要越分清楚，否则关系长久不了。 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送走苏青，苏婉才慢悠悠的去了厂子，这边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又和王婶落实了来干活的人员。 金氏、韦氏、潘氏三人。 金氏长得胖胖的，手脚却麻利灵活，是村东头的一户人家，家里有爹娘，还有个儿子。 丈夫参 了军，也是许久没了消息。 韦氏也是村东头的，长得高瘦，说话细声细气的，性子却不柔弱，家里面算上爹娘有六口人。 丈夫就是跟着苏青做活的苏大春。 潘氏则是住在王婶家的隔壁一户，比金氏要瘦，比韦氏胖，说话大喇喇的，为人和气，还未分家，是个大家族。 丈夫是家里面的老大。 此时，三人正帮着忙，手脚比张氏和黄氏快得多，也洗的干净。 苏婉只在旁边看了会，觉得还算满意。 就叫了王婶过来道:“王婶，这几人你可知根知底，如何？” “阿婉，你放心，她们三都是实诚人，不会乱说话。”王婶保证道:“若她们犯错你也不用顾虑我的面子，直接踢走就是。” “那成，就让她们在这里干。” 王婶立即就笑了，转身就把消息告诉了三人。 苏婉在四周走了圈，之后就回了家，去研制芙蓉面了。 药膏利润更加大。 她可不能放弃！ 苏六郎和李氏给她打下手，装瓶装罐，月色下，娘仨忙得不亦乐乎。 …… 与此同时，上房。 苏芙抚摸着腹部，听着苏蓉说的话，越来越心惊。 心乱如麻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彩云的肚子真的大了？宋家的人和她退婚了？” “那还有假？我可是亲眼瞧见的，苏婉那贱丫头还说彩云生的病，说她的肚子三天后会消下去的，还和宋家定了赌约。” “我看彩云这次死定了，王婶也说了，只要是有身孕，彩云任由宋家处置。” “三日后，她铁定是逃不了沉塘的！” 苏芙听得心肝乱颤，花容失色。 一紧张，竟然又开始反胃。 “呕！” 她趴在炕上，朝地上吐，那股子酸味顿时传了整个屋子。 苏蓉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想到苏芙的用处，还是穿了鞋子，不情不愿的拿了木桶过来接。 “姐，你别怕，那是彩云，又不是你。”她安慰的拍着苏芙的背，小声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江家的，和彩云那个野种不一样。” “水。” 苏蓉闻言，连忙倒了碗水过来。 苏芙漱了口，才觉得好受点，她喘 着气，压下心里的不安道:“阿蓉，这些话你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 “我自然知道，我又不傻。”苏蓉轻笑了声，坐在炕上道:“也不知道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是男孩，肯定能嫁入江家。 那她也能借着东风找个好婆家。 苏芙摸着腹部，小脸苍白，虚弱的摇头道:“还不知道，娘说，再等半个月就能确定男女。” 苏蓉心想。 可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嘴上却挨了过去道:“姐，你放心，娘已经在为你谋划，你只要安心养胎就好，其余的都不用多想，彩云的事你听听就罢了。” 苏芙脸色又是一僵。 提到彩云她就想到沉塘，心里自然高兴不起来。 而苏蓉看不懂似的，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说。 她抿唇，耐着性子道:“阿蓉，夜深了，睡吧，去把灯灭了。” 苏蓉心里腹诽。 就知道使唤人，真以为已经嫁进江家当少奶奶了啊！ 要不是为了以后的婆家，她才不会听之任之。 苏蓉眨巴着眼，满脸都是乖巧的模样:“好，姐姐，你好好躺下来，我去熄灯。” 苏芙点点头。 只觉得头昏脑涨的，躺在炕上睡得迷迷糊糊，半夜里，她又开始反胃。 很是不安。 被子也被她全部裹紧，苏蓉一点都没有盖到。 子时末，已经开始泛凉，苏蓉是被冷醒的，她摸了摸四周，没有被子，醒了过来。 借着月色就把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她气的青筋直跳。 伸手就要掐住苏芙的脖子，反应过来，已经掐了过去，而且还格外用力。 苏蓉吓得不轻，把手缩了回去。 她今日是怎么了？ 要知道苏芙可是她亲生姐姐，即便性子不讨人喜欢，她也不能这么做，往日里，她都没这么做过啊。 今日是不是中了邪！ “啊！别过来，我没有，我肚子里的不是野种，别过来！” 苏芙在这时手舞足蹈起来。 被子被她全部踢开，嗓门巨大，吓得苏蓉花容失色。 她立即伸出手捂住苏芙的嘴巴，怪叫道:“姐姐，你这是做噩梦，快点醒醒，别被梦魇住了！小点声！” 第八十六章 心怀鬼胎 嗓门这么大，万一将苏老爷子吸引过来可该怎么办。 那真的是万死不辞了！ 苏芙悠悠转醒，听着苏蓉的声音，惨白着一张脸，眼角竟然挂了一丝泪花。 后背湿了一片。 竟然是泛起来的冷汗。 她紧紧抓着苏蓉的手腕，颤抖着唇道:“阿蓉，我刚才做梦梦见我被人发现怀孕了，要被沉塘，我不要死！” “姐姐，你都说是梦了，梦是相反的，怕啥！”苏蓉无奈，拍了拍苏芙的肩膀。 一个梦就怕成这样，以前偷人的胆子去哪了。 敢做不敢当。 早知道她就不和苏芙说彩云的事，省得这么麻烦！ 苏芙被安抚的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看向苏蓉道:“我知道，梦是相反的，只不过我心里就是不安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要出事也是彩云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出事，不会是你。”苏蓉耐着性子。 苏芙揉了揉额头。 重新躺下，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抓的死紧。 倒不是冷，就是觉得心慌意乱的，得抓点东西自保，她闭上眼，背对着苏蓉，眼神微微转冷。 吱嘎！ 开门的声音吓了姐妹俩一跳，苏芙心惊肉跳的抬头。 苏蓉也是，几乎瞬间想好了洗干净嫌疑的话。 等看到来人后，姐妹俩同时松了口气。 张氏摸着黑，凑了过来，在炕前站定，担忧道:“刚才我好像听到阿芙的尖叫声了，是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娘，我没事，你去休息。”苏芙低哑着嗓音，有气无力的模样不像是没事。 她低着头，还是在后怕。 张氏心疼的不得了，走过去道:“咋了，快和娘说说。” “娘，你要尽快和江老夫人取得联系，我等不及了，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被浸猪笼沉塘了，那些人都在朝我身上砸石头。” 张氏闻言，又是一阵心疼。 摸了摸苏芙的腹部。 又看了眼苏蓉道:“我会尽快的，阿蓉，照顾好你姐姐，她现在可是重身子的人，不能出意外，我们全家的富贵都系在她身上。” “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闻言，张 氏又安抚了几句才从屋子里出去，临走时，她将门关上。 左右四顾。 发现没人，向老太那个屋子也没动静，这才迈着小步子重新回了屋子里。 …… 苏婉和李氏还有苏六郎忙到半夜才锤着酸胀的腰肢睡觉。 她将药罐子都搬到她的屋子里。 实则是收进了空间。 之后又走到院子，踩着凳子透过围墙朝上房那边看。 方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只不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不成是听错了？ 正当她要下了椅子后，她就看到墙角处有个乌漆嘛黑的影子。 她眸子一冷。 下了椅子抄起一块小碎石就砸了过去！ 砰！ 砸了个结实，可那个人依旧不闪不避，就像是死物，想装作不是人。 砰！砰！砰！ 连续三下，苏婉的力气用的越来越大，没有留情面。 “哎呦！”黄氏和苏长寿夫妻俩抱着头乱窜，总算是叫出声了。 两人连忙走到月光下，露出那张贪得无厌的脸来，举手投降道:“阿婉，是我们，你三婶三叔，别砸了！” 苏婉趴在墙上，冷冷的睨着两人道:“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小偷来着。” “怎么能说你三婶和三叔是小偷，没大没小的！”黄氏掐着嗓子，故作长辈模样，“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瞅着两人蹩脚的言语，她就想笑。 苏婉挑了下眉头道:“我倒要问问两位怎么还没睡，还跑来我家的墙角下听墙根。” 黄氏道:“我们没听墙角，只是丢了个东西在这找呢！” 鬼信！ 苏婉哦了声，一本正经的问道:“找到没有，要不要我过来帮你们一起找？” “找到了，你不用过来，快去睡吧！”苏长寿急忙应声，然后牵着黄氏的手溜之大吉。 生怕苏婉追过去。 两人在这里已经听了好一会，一看到苏婉过来，就趴在墙角的阴影处，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眼力见这么好！ 夫妻俩刚回到家就查看对方的脸上的伤势，哎呦的叫了半天。 苏三郎被吵醒了，嗫嚅道:“爹娘，你们小点声，我 们还要睡觉呢，困死了。” “没良心的臭小子，你爹娘都还快被人打死了，居然还有功夫睡觉！”黄氏骂了句，又拿了药酒擦。 鸡蛋是拿不到的。 那些粮食都是被向老太用锁锁着，不是做饭，根本见不到。 就是防着他们晚上偷吃偷拿。 “长寿，你看见没，苏婉和李氏做的那个药膏，据说能美容养颜，叫啥子芙蓉面，三两银子一盒！” 黄氏可是去集市上把这些事情都给打听清楚了。 不然也不会天天听墙角。 苏长寿疑惑道:“那些东西不就是个黑糊糊么，就加了胰子凝固，咋还卖那么贵，我们都能做！” 黄氏搓了搓手。 盯着苏长寿使眼色。 苏长寿后知后觉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自己做来卖？” “对，反正那些买家也看不出来，只要瓶子一样不就行了，你觉得咋样，若是行得通，明儿个我就去买瓶罐。” 苏长寿也想挣钱。 特别是轻松钱，不用卖力气，也不用动脑子。 听到黄氏这么说，立即就有些心动了:“苏婉用的那些草……” “不就是山上随便采集的么，捣碎了谁能看的出来，你说是不是？”黄氏双眼放光。 几乎能看见银子正在朝她荷包跳进来。 一想到那么多银子，黄氏就抑制不住的想笑，苏长寿也是，夫妻俩确定好怎么做。 乐了一个晚上。 这边，苏婉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 看着里面的鱼兔鸡，心里越发的满足，这些东西都在增多，而树上的果实也没有变化，一直红着。 不掉也不坏。 她更能感觉到空间里面的雾气更多了，特别是山里面，而屋子后面的那口泉水。 水质更加晶莹剔透。 闻一口，似乎就能精神气爽。 她盯着苹果树，认真思考了下怎么卖出去。 对了。 唐小九！ 再过几日，唐小九就会来她家复诊，她就问问苹果的销路。 反正据她了解，这个朝代是没有苹果的。 新样水果，肯定能引起骚动。 翌日，苏婉起了一个大早，苏六郎比她还早，已经和狗蛋牵着骡子去吃草了。 第八十七章 惊心动魄 她打了个哈欠，吃着李氏做好的早餐。 之后就背着背篓去了山上采草药，她要做的芙蓉面还要很多药材，多做点芙蓉面去卖，就可以多赚点钱。 哐！ 铿锵！ 苏婉正弯着腰，挖一株草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刀剑的相撞的声音！ 她立即就想溜之大吉，她现在还太弱，最好别惹是生非，只不过，她动作太慢。 那伙人已经朝她这边冲过来。 动作迅速的不可思议，苏婉立即往草丛后面一缩，躲在了茂密的树叶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只瞪着那双眼睛朝这边看。 要不要进空间？ 正当她这么想，却发现空间在这时居然掉链子，根本就进不去。 那扇门就像是封死了，但意识却可以来去自如。 苏婉吞了口吐沫，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悄悄地侧过头。 一个人被围攻，穿着青色衣物。 三个人在围追堵截，都穿着黑色衣物，招招想置青色衣物的人于死地。 好在那抹青色非常灵动，都能避开别人刺过去的刀剑。 “百里青，你跑不掉的，跟我们回去！” “呵！”百里青眸子充斥血色，他提着剑抵在身前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跟你们回去，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何时客气过？”百里青挽了个剑花，直接朝最近的那人刺过去，然后又迅速飞起。 脚步踩着树干。 上了树！ 又是一个翻身，到了说话之人的身后，剑，无情的刺过他的心脏部位。 从身后贯穿。 没有半点犹豫，百里青出手，比那些杀手还要狠辣！ 半个时辰，三个黑衣人全部倒地。 百里青将剑扔在地上，左臂在往下滴着黑色的血，他扯了一块布，刚准备包扎上，动作又顿了顿。 他靠在树上。 眼睛轻轻地眯着，带着点喘息。 苏婉看到这里，没有心惊胆颤，只想悄悄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男子，应该是那个雨夜她救得人。 原来是叫百里青。 他看起来不是个善茬，苏婉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她起身 ，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可百里青却如鬼魅的出现在她跟前，剑已经搭在她的脖颈处，苏婉反应速度很快，却快不过百里青的动作。 若换做二十五世纪，她反应不该这么迟钝的。 可见这幅身子太过弱势了。 苏婉站在原地不动，只抬起眼朝百里青看过去，他戴着一个面具，只露出四分之一的脸。 右眼也在其中。 面具是银色的，熠熠生辉。 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狠厉又内敛，血腥味不断充斥她的鼻腔。 “哐！” 百里青扔下剑，挨着苏婉的身边坐下来，音色依旧是冷的:“上药。” 苏婉眼睛游弋了会。 就在百里青的左臂旁边坐下，又借着去背篓里掏东西的借口从空间拿了药丸。 “吃了。” 她声音也是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百里青很听话，那颗青色的药丸问都没问，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苏婉给他的手臂包扎好，就背起背篓准备往山下走。 “叫什么名字！” 苏婉顿住脚步，一门心思的不想和他有牵扯:“萍水相逢，无名小卒，何足挂齿？” “呵——” 百里青嗤笑出声，他靠在树干上，眉眼郎朗。 声如朝月。 极冷的声线，弧度也不轻不重。 “你可知他们的毒是天下排行第十的毒，你这都轻而易举的解，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百里青倏地又道:“你师承何人？” 苏婉扭过头，仔仔细细的盯着百里青看了会，便道:“神医传人，莫问原由，莫问归路，阁下可明白这个理？”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农女。 可不愿意牵扯进百里青的事情中去！ 百里青咬着苏婉那些字，只觉得有趣，那天晚上他还以为是两人最后一面。 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小姑娘看他杀手都不惊不闹的，胆子倒真是大的很。 苏婉察觉得到身后的探究的目光，她将背挺得直直的，背着背篓，一步一步的朝陷阱那边去。 这次，百里青任由她走了。 没有叫住她，更没有——杀了她！ 苏婉 沉下目光。 第八十八章 美人自怜 程娇娘听到苏婉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 又将面纱摘了一个角。 语调轻哼，嗔怪道:“你看看，我只不过是贪吃了点辣，就长了两颗痘，两日都没消下去，我还有是什么脸去见人？” 两颗痘不大不小。 一颗长在脸蛋上，一颗长在鼻尖上，还有一颗则在下巴准备冒出来。 用不了半天，怕是就能长四五颗。 程娇娘爱美至极。 怎么可能任由这些痘痘在脸上胡作非为。 又听到别人说芙蓉面好用，祛痘祛疤，她立即就打听了一圈，又知道是苏姑娘制作。 再仔细打听就知道了苏婉。 她心中万分高兴，一路找了过来，想要重金求购。 更何况两人还有合作关系，苏婉肯定不会不卖给她，一想到脸上的痘痘能消除，她郁结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程娇娘看苏婉不说话，心中也是一阵紧张道:“阿婉，你的芙蓉面是不是治不好我的痘痘？” “不是。”苏婉笑了笑，走进屋子里道:“程姐姐，你等等。” 程娇娘立即乖宝宝似的坐在椅子上。 看的旁边的李氏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位姑娘看起来实在是…… 太过优柔华美了，一提到美色就失了智的模样，但在别的方面上却又聪明的很。 苏婉进屋子里没一会，就拿了药膏出来，又端了盆水道:“你先洗脸。” 程娇娘不太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长了痘痘的脸。 她盯着水盆，又看看李氏。 不言而喻。 李氏立即明白过来，进了屋子里:“你们忙，阿婉，你有啥事叫娘一声。” “好。” 苏婉应了声，又看了看程娇娘，点头示意。 程娇娘这才摘下面纱，将脸给露出来，那几颗痘痘实在是影响她整张脸的美感。 但她长得好看。 再如何，都不会丑，只会让男子魂牵梦萦。 哗啦！ 水声响起，程娇娘慢悠悠的洗了脸，她小心揉搓，生怕弄疼，或者把痘痘弄得伤口遍布。 一刻钟后，苏婉洗干净手，将药膏打开。 小心翼翼的涂在程娇娘的痘 痘上。 程娇娘闻着味道，眼神中闪过诧异:“这味道倒也不难闻，竟然有些清凉之感，还有种香草味，阿婉，你怎么做的？” “用药草做的。”苏婉避重就轻，不是不想说。 只不过程娇娘不懂这一行，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程姐姐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你几瓶。” “送倒不必，我可以买，你每月定时给我送来就好。”程娇娘不差钱，只差美色。 苏婉自然是不会把声音往外推的。 点了下头。 继续给程娇娘涂药:“既如此，那就每月八号结账的那天，给程姐姐带两瓶过去。” 程娇娘舒服的闭上眼，从嘴中哼了一个音调。 半刻钟后，苏婉让她把脸上的药膏洗了，又薄涂了一丢丢。 苏婉道:“按照我这样操作，两日后痘痘就会好。” 程娇娘拿着瓶罐，研究了会道:“好。” 随即，她又拿出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欣赏起来，那痘痘居然真的变小了很多。 还不红了。 简直太神奇了！ 她都想抱着苏婉亲一口，可她的美艳性子止住了她的想法，她重新拿起面纱戴上，给了银子。 高高的抬起下巴。 又恢复成来时般的贵气模样。 她走上马车，一步一晃，身姿妖娆，裙摆被风扬起，玲珑有致。 苏婉暗道:风情万种的妖精！ 若她是个男子，恐怕真的会将程娇娘娶回家，然后藏起来，不被别人看见！ “阿婉，八号莫要忘了来我的绫云阁。” 绫云阁，程娇娘的店铺名。 苏婉点头道:“程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忘。” …… 苏芙在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眼睛里窜出一股妒忌的火，不仅嫉妒程娇娘的美貌，更嫉妒她的马车！ 凭什么程娇娘能有这么好的生活，而她不行！ 还有这苏婉，是怎么认识程娇娘这种贵人的！ 绫云阁。 可是有名的衣服铺子，里面的料子更是从京城运来的，更有胡商留下来的精致料子。 她在省城里住着，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的姑娘夫人都是 穿绫云阁的衣裳。 她眼馋艳羡的很。 也想买一匹，可人家根本不卖，甚至于最差的料子都被别人订购一空！ 低贱的苏婉咋怎么好运，结识了人家老板娘！ 苏芙越想越气，心里愤愤。 恨不得取苏婉而代之！ 苏婉转过头就察觉到苏芙冰冷厌恶的目光，她抬头，两人目光正好在空中碰撞。 有着一股无形的电光。 苏芙忍着脾气，弱不禁风的道:“阿婉，你是怎么和程姑娘认识的，你们看起来……似乎挺熟悉的？” 苏婉懒得看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模样。 “关你屁事！” 说完，转头就走。 苏芙气的跺脚，那张小脸憋得通红，她没想到苏婉会这么说，简直将她的嘴巴给堵的死死地！ “我可是你的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 她不顾一切的追过去。 想伸手拉住苏婉，问个所以然。 苏婉往前面一闪，避开苏芙的手，苏芙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她淡淡的扫过苏芙，又扫过苏芙的腹部道:“那我该怎么和你说话，和苏蓉一样把你供起来？苏芙，我没什么事要求你，用不着去学苏蓉。” 来她家给她甩脸子？ 笑话，也只有苏芙姐妹能做得出来！ 经过前几次的交锋她们难不成还不长记性，还以为她是软弱可欺的包子? 苏芙脸色难看，经过苏婉暗示的目光。 手一下子就摸上了腹部，她毛骨悚然，嗓音带着颤道:“阿婉，我不和你吵，你也不能公报私仇，我的事你不能说出去。” 想到彩云被宋家逼迫的事，苏芙就红了眼眶。 面无人色。 宛若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 苏婉本来就不想计较这件事，只要上房的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至于刻意去和苏芙为难。 但若这些人不长眼来搅事。 她不介意将这破事说道出去。 苏蓉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立即就抢过话头道:“姐，你求她干什么，她若是敢说，奶自会治她，更何况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出去她也得不到好处！” 第八十九章 意外来客 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看向苏婉。 苏婉笑了笑。 没什么情绪，不屑跟她们吵这个，只是道:“苏蓉，你看我怕么？” 她不怕向老太，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更不怕苏蓉的嘴皮子功夫。 苏蓉被苏婉不屑的眼神刺激的火冒三丈，口不择言道:“苏婉，你别和我装，你不怕就去说啊，反正现在爷在家！” 苏婉挑了眉梢，揶揄的看向苏芙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不是！”苏芙吓得脸色巨变，猛地朝苏蓉甩了一巴掌，声色俱厉的道:“阿蓉，立即和阿婉道歉！” 胡说八道什么！ 万一苏婉头脑一热就去和苏老爷子说了，那死的是她，不会是苏蓉！ 这丫头是故意的不成？ 莫不是就想等着她死，然后她当大房的门面，好找个如意郎君。 苏蓉被打的头一歪，脸上火辣辣的疼，也懵逼了。 反应过来后，她盯着苏芙道:“凭什么要我和她道歉，我又没说错，她若敢说早就说了，何必日日拿这件事要挟你！” 苏芙咬着牙道:“听话，去道歉！” 边上，苏婉看着姐妹俩吵起来，双手环胸，懒懒散散的靠在门口处。 翻脸好戏岂能错过。 苏蓉才不愿意听话和苏婉低头，自是咬着牙不松口的，她恨恨的瞪了眼苏蓉，又瞥了眼苏婉。 压下心里面的火，转身就回了上房。 瞅着苏蓉想和苏芙撕破脸又不敢的模样，苏婉就觉得搞笑极了。 姐妹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表面上的平和都是装出来的，肚子里那花花肠子，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戏没了，她也懒得再待下去。 扭头准备关上门。 可苏芙却在这时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道:“阿婉，阿蓉说那些话不是成心的，你就当她在闹小孩子脾气，你千万别去爷面前说那些。” 苏婉想关门，苏芙的手就搁在门中间。 根本就关不起来。 她只冷冷的扫过，凉飕飕的道:“苏芙，若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如了你们的意，去上房和爷说说。” 苏芙立即收回手，不敢再在苏婉这里停留。 怕她真的去上房搞事。 她 第九十章 眼力见儿 是谁？ 苏婉并不认识，只是将手上的水擦干净，走了过去道:“我就是苏婉，你找我有事吗？” 妇人上下打量着苏婉。 神色愈发严肃，她穿着绸缎的锦衣，和粗布麻衣大不相同。 站在这个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只不过妇人的眼中并没有鄙夷，到最后只剩下慎重。 扑通！ 妇人直接跪在苏婉的跟前，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道:“苏姑娘，请受我一拜！” 苏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她根本不认识这位妇人，何来受拜之说？ 李氏也是愣在原地，眸子里充斥着惊讶，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的看向苏婉。 苏六郎和狗蛋以及苏连成都在屋子里探头探脑的。 满院子里的人都看着中年妇人。 苏婉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扶道:“夫人，我都不认识你，我可受不起你的这个礼，快起来吧。” 妇人起身道:“我姓古，你可以叫我古嬷嬷，苏姑娘是不认识我，但我听说过苏姑娘，我家主子姓唐。” 姓唐？ 一头雾水的苏婉明白过来，恐怕这位妇人是唐小九家的奴仆。 此次来，估计是为了唐小九的病。 看苏婉的表情没有错愕，古嬷嬷绷直了那张脸，严肃道:“那位是我家的小主子，方才那个头，是我家夫人让我磕的。” 苏婉心下了然。 她虽说要唐小九瞒着家里人，但唐小九年纪还小，身边肯定是有长辈的人盯着的。 再加上她开的药可以让唐小九身上的毒素除去，他的皮肤也会从黑变白。 家里伺候的人肯定看得出来。 如今古嬷嬷来这里，怕就是露馅了。 见苏婉不惊不讶，古嬷嬷眼里闪过诧异，这小山村里的女儿，见了她们这种高门大户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 咋这个苏姑娘却不卑不亢的。 甚至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 苏婉将估摸摸摸的打量看在眼里，笑道:“古嬷嬷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古嬷嬷收起心中的诧异，回道:“我家夫人想见苏姑娘一面。” “我给唐小 九治病是我自愿的，你家夫人没有必要见我。”苏婉顿了顿，又道:“方才那个头我受了，唐小九的病我肯定会给他治好。” “苏姑娘，你不愿意去见我家夫人？”门口边探了一个头出来，是个绿衣姑娘，“你可知我家夫人的身份？” 苏婉莞尔一笑道:“不知。” “你……” “放肆！”古嬷嬷瞪了眼说话的女子，又转头看向苏婉道:“苏姑娘，是紫环不懂事，还望你莫要怪罪。” 说着就让紫环过来道歉，紫环不情不愿的走进来。 朝苏婉福了福身。 言不由衷的道:“还望苏姑娘恕罪，我刚才不是故意那般说的。” 苏婉没将紫环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看向古嬷嬷道:“古嬷嬷，请回吧，记得告诉唐小九按时来复诊。” 古嬷嬷见苏婉这么说，连忙躬身道:“苏姑娘请放心，这句话我一定带到。” 说完，也不等苏婉送客。 自己领着紫环告辞。 刚上马车，紫环就开始抱怨道:“古嬷嬷，你看她没大没小的，还受了那礼，真以为自己是隐士高人了？” 来之前，她们还以为苏婉是位隐士高人。 毕竟能治唐小九的病。 见到人后才知道苏婉就是个普通农女，紫环心里的期待顿时落空。 古嬷嬷冷眼扫过紫环，凉飕飕的道:“没有眼力见的东西，以后出门少说话多做事，省得得罪人不自知！” 不管苏婉是什么模样，能有刚才这份气度都算极好的。 更何况还能治小主子的病。 光凭这点，就能是唐家的座上宾，她代替唐家磕个头是应该的，岂是紫环能随便置喙的！ 想当初紫环初见到她的时候可是吓得整宿没睡，现在也好意思比较苏婉！ 紫环立即意识到说错话了，不敢和主母眼前红人多嘴，连忙认错:“谢嬷嬷教诲。” 两人回到唐家。 古嬷嬷就迈着步子直奔唐夫人的屋子，一路上，丫鬟见到她，都笑着福身打招呼。 她充耳不闻。 直接掀开帘子进了屋。 唐夫人气度高 贵荣华，眉眼之中含着冷冽，身上着的是极为稀有的锦衣，将她的气质勾勒的更加绝伦。 一个眼神就能让丫鬟们战战兢兢。 她手指在椅子上点着。 抿了口丫鬟端过来的茶，眼皮缓缓掀开，目光落在古嬷嬷身上:“你的意思是说，她只是个小农女，并不是隐士神医？” 唐小九说过，但唐家人不信。 能治唐小九身上的病，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身份。 古嬷嬷点头道:“是，奴婢将夫人的意思都传达过去了，苏姑娘不愿意来见你，奴婢瞧着，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狮子大开口，也不会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否则，今日苏婉就该来见唐夫人了。 唐夫人微微阖上目，朝古嬷嬷摆摆手道:“让人盯着他们家，别被发现了，让小九按照和她的约定去治病，下去吧。” “是。”古嬷嬷躬身告退。 翌日，苏婉就见到了来复诊的唐小九。 他皮肤变白了很多，就连李氏都觉得稀奇，忙盯着他打量几眼。 之后又挪开目光，害怕得罪唐小九。 “苏婉……” “叫阿婉姐。”苏婉让唐小九进屋，一把将门关上，堵住了外边看过来的视线。 唐小九现在对苏婉特别服从，听到她这么说不好意思的改了口道:“阿婉姐，我母亲他是不是让人来过你这？” “昨天，古嬷嬷。” 闻言，唐小九更是愧疚:“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对不起！” 苏婉让唐小九坐下脱了上半身衣服。 又拿过银针，动作极快的道:“没事，你变白了，你母亲自会看得出来，我让你拿的药材带来了？” 唐小九忍着抽疼，咬牙切齿的道:“都带来了，就在外面的马车上。” “嗯。” 带来了就好，待会就可以给六郎治病了。 治疗时间足足有两个时辰，从早到了中午，古嬷嬷坐在马车上都能听见唐小九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整个心脏都揪起。 冷汗更是爬满了后背，心中直犯嘀咕，这是在治病还是在杀人呢！ 第九十一章 黑心阿婉 屋子里，苏婉盯着脸色潮红的唐小九，眼神闪过满意。 她收了针，将东西放到空间里。 又走到门口看向马车那边道:“将药材拿过来。” 古嬷嬷当下就掀开车帘，端了药材递过去:“苏姑娘，都在这了。” 苏婉接起。 没说话，又重新将门关上，叫了六郎进屋。 苏六郎乖巧的坐进浴桶，里面是滚烫的水，烫的他肌肤都红了，苏婉给他下针，苏六郎一声都没吭。 死死地咬着布条，眼眶瞪大，额头青筋直突突。 旁边昏迷的唐小九醒了过来，看到这幕，又羞又恼，刚才他叫的那么大声，苏六郎一字不吭。 这就是对比！ 简直就是在说他不如这个农家小屁孩！ 唐小九干脆不看了，扭过头坐在边上去看苏婉放在一边的药材。 苏婉得空的朝他这边瞥了眼道:“小黑蛋，把桌上的白色药丸和黑色药丸吃了。” 唐小九找了找。 果然看到两颗药丸，他皱着眉，闻着黑色药丸的味道，差点吐出来。 太难闻了！ 还特别大，大拇指那么大。 为了能变白，把病治好，他闭着眼将药往嘴巴里一丢，又喝了摆在桌上的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苏婉给苏六郎扎完针，又从唐小九带来的药材找出苏六郎要吃的。 剩下的都给唐小九搭配好。 “小黑蛋，把那边那个果子吃了。”苏婉指了指桌子边摆的苹果，意有所指的道:“对你的病有帮助。” 唐小九盯着苹果，疑惑道:“这是什么果子？” “平安果。”苏婉眼睛都不眨，她也不是信口胡诌，本来就有这种叫法。 唐小九咬了一口。 发现清甜无比，里面还有糖心，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方才还以为这果子是苦涩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吃:“阿婉姐，你这平安果是从哪里来的，能不能多给我几个？” “小黑蛋，你觉得平安果用来送人怎么样？”苏婉试探的问。 “可以，长得好看味道也好，对身体也有帮助……”唐小九数着好处，便道:“你有多少，我都买了。” “多少银子一个？” “一两银 子一个！”唐小九下了定论，眼睛闪闪发光。 苏婉:“……” 富家子弟果然不知道银子有多难得，一个苹果就一两银子，那她果园有八棵苹果树，一棵树大概有一百五十斤。 算三个苹果一斤，大概一棵树就有四百五十两银子。 岂不是得赚翻了？ 不过，她这个是新水果，可以走奢侈路线。 一两银子不算多，若和唐小九合作，还得和他五五分账。 “小黑蛋，我有笔生意你要不要和我做？”苏婉边游说，边去拔掉苏六郎身上的银针，将他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唐小九对小黑蛋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什么生意？” 苏婉道:“再过半月就是乞巧节了，我们可以卖平安果，你负责店铺售卖，我负责给你提供果子，咱们五五分账，如何？” 卖新果子，定然是要有个大靠山。 不然单凭她肯定会有人来闹事。 而且她不仅要在镇上卖，更重要的是要将果子推销到省城甚至更远，凭借镇上的购买能力赚不了什么钱。 既然要这么做，就肯定得有钱有势的宣传。 唐家就很符合这个标准。 苏婉将算盘打的很响亮，已经能想到那些银子朝她纷至沓来。 唐小九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下，最后点头道:“阿婉姐，我可以免费帮你的，不用给我分账，我有好多钱花不掉。” 苏婉继续忽悠道:“那些钱是你父母给的，不是你自己赚的，你和我一起合作，你自己赚，花的岂不是更舒心？” 好像的确是这个理。 因为他生病的缘故，母亲疼惜他，经常给他许多银子。 不过唐家其他人好像看不顺眼，总明里暗里讥讽他只靠母亲，若他自己能赚一笔银子，岂不是能闪瞎那些人的狗眼？ “那成，就按你说的做！” 苏婉看唐小九成功上了贼船，拿了纸笔过来，签下一式两份的协议。 “这件事，你可以和你母亲说，但你得告诉你母亲，别让人来我家周围，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赚钱过日子。” 从昨晚古嬷嬷回去后，她就察觉到身边有人盯着。 那种感觉如 芒在背，让人很不舒服。 若每日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岂不是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唐小九点头道:“阿婉姐你放心，我回去就同母亲说，只不过我手底下有自己的铺子，卖平安果这件事用不着告知她。” 苏婉答应了声，说不说是唐小九的事，即便他不说，唐家人也不见得会不知道。 她在纸上按了指印。 又拉着唐小九按下指印，看过合同，她满意的点点头，走出门，下了地窖，让唐小九在地面等着。 然后她进空间摘了一筐苹果，匆匆出来，叫苏六郎过来帮忙搬上去。 姐弟俩奋力搬着筐，唐小九也躬身过来。 苏婉踩着木梯上来，解释道:“这个是让你拿回去试吃和送礼的，让人知道这是能吃的果子，可莫要私藏。” 唐小九立即点头道:“阿婉姐，你放心，我不会贪吃。” 说着，他就拿了一个苹果。 放在身上擦了擦，咬了口。 嘎嘣脆。 苏婉抬手，假装在他身上拍了下。 唐小九急忙躲着，委屈道:“我就吃这一个，这么久没吃饭，我饿了。” 李氏从灶屋里出来。 目光在平安果上看了遍，就道:“若是饿了，就过来吃饭吧，只不过我做的清粥小菜，你怕是吃不惯。” 唐小九摸着肚子道:“谢谢婶子，我不嫌弃！” 说着，就跑到了灶屋，拿起碗筷，一点都不害臊，直接开始大吃特吃。 肚子更是不停的叫嚣。 苏婉和苏六郎也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拿了碗筷。 李氏看着几人，眸子里尽是慈爱。 她看着唐小九，略显期待的问道:“如何？” 唐小九重重点头道:“真好吃，婶子，你做的菜比我家厨子做的还要好，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些东西！” 李氏满心欢喜，只不过心里也有自知之明。 人家平日里吃的大鱼大肉，偶尔换个口味自然觉得稀奇。 让唐小九天天吃这样的食物肯定是受不了的，李氏收回思绪，给苏连成去送饭，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 吱嘎！ 古嬷嬷推开门，看到唐小九正在吃饭，眼神慌乱似的走过来。 第九十二章 能屈能伸 在唐家，唐小九每日吃饭都是要专人伺候。 而且他嘴巴叼，寻常的食物都入不了嘴，每日都要唐夫人好生哄着才肯吃几口饭。 他的私人厨子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 没有长久过。 再加上唐小九身上余毒未清，不能胡吃海喝，更不能乱吃，只能吃固定的几样菜。 不然就会上吐下泻。 整个人会虚脱。 如此，一日复一日，几样单调的菜色，正常的人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养尊处优的唐小九。 这样导致他的脾性被养的更加暴躁，每日用膳都会是一场灾难。 马车上，就是带了唐府做了的吃食，眼看着快过了饭点，古嬷嬷就想着将吃食送进来，免得唐小九饿了。 哪知道刚一进门，就看到唐小九左一口兔肉，右一口不知名的果子。 吓得古嬷嬷心胆俱裂！ 她双腿虚软，立即冲过来，敢怒不敢言道:“九哥儿，你怎么能乱吃东西，你待会可又要遭罪了！” 上吐下泻，想到唐小九脸色惨白的模样古嬷嬷就心疼不已。 不由自主的，她眼神就带了些责备，看向苏婉道:“苏姑娘，九哥儿不能乱吃东西，你作为医者，不知道吗？” 言下之意就是:作为医者不知道，岂不是假装的医术！ 唐小九吃了口兔肉，重重的放下筷子道:“古嬷嬷，你怎么和阿婉姐说话的，你再这样就给我出去，以后也不许跟来！” 要不是古嬷嬷是母亲身前的第一人，唐小九态度会更加恶劣。 古嬷嬷心里一慌，解释道:“九哥儿，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您，您身子您是知道的，不能乱吃。” 唐小九当然清楚。 但他更想放肆一回，每日都吃着那些固定的菜式，一点都不改变。 嘴巴都吃的寡淡无味。 甚至看到那些菜他就会想吐！ 不就是拉肚子么，他能忍住:“你下去，我这里用不着你多嘴，阿婉姐连我的病都能治好，比那些庸医强百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会拉肚子？” 苏婉不喜古嬷嬷盛气凌人的态度。 但也能理 解古嬷嬷是因为担心唐小九，并不打算计较:“古嬷嬷放心，小九身子正在恢复，口腹之欲只要不太过，自然可以满足。” 古嬷嬷提着食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干巴巴的道:“苏姑娘说的可是真话，九哥儿他身子和常人不同的。” “古嬷嬷，你也说了，我是医者，连这都不知道的话算什么医者？” 苏婉冷了脸色，漠然道:“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就请古嬷嬷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贵公子的病我治不好，还请另请高明！”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 方才已经退让一步解释，可古嬷嬷却还是怀疑，那她只能严词厉色。 唐小九在旁边急了。 病还没好，苏婉又的确有真才实学，这古嬷嬷在这乱说什么，还把人给得罪了！ “古嬷嬷，快和阿婉姐道歉！” 古嬷嬷脸色也是一白，她刚才实在是太过着急，说话才没过脑子，现在一听苏婉说了重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大错特错。 她嗫嚅道:“苏姑娘，奴婢给你磕头谢罪，对不住苏姑娘了！” 说着膝盖一弯，当着众人的面磕了一个头。 那声音格外大，就连她额头都红了一大块，地面上有石子，已经将她额头刺出血。 苏婉见状，眼睛稍稍眯起。 这位嬷嬷倒是个能屈能伸的，难怪会被唐夫人爬过来。 她立即就道:“嬷嬷起来吧，我受不起你这个礼，小九的病我能治，我自是明白他的身体状况，莫要乱担心，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 方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古嬷嬷自是没脸坐下来吃饭的。 立即提着食盒摇摇头道:“马车上有准备好的饭菜，苏姑娘不用担心奴婢。” “还不快出去！”唐小九冷沉着脸，瞪了眼古嬷嬷，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没有我的传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古嬷嬷立即福身道:“是，奴婢遵命。” 从家里面出来后，李氏有点过意不去，还拿了饼子塞给古嬷嬷。 古嬷嬷感激的道了谢。 李氏只是 笑笑，并未说话，对古嬷嬷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刚才那些动静她都看在眼里。 吃过饭后，古嬷嬷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 透过缝隙朝里头看。 唐小九一直坐在椅子上在和苏婉说话，一次茅屋都没去，也不见呕吐。 她眼睛微闪。 这苏姑娘还真是奇人！ 别人拿唐小九的病没有办法，她却能治，简直比神医还神，这么多年来，唐夫人一直担心唐小九活不过二十。 自打他出生就一直在找大夫太医看过，可无一例外。 没有任何办法。 前几日，唐夫人觉察唐小九皮肤有了些变化，问了唐小九院子里的小厮才得知苏婉的存在。 之后唐夫人又找人偷偷查过唐小九的药渣，确定无毒，才让她昨天来见了苏婉。 准备一探究竟。 她们都没想到苏婉就是个普通的小农女，还以为唐小九故意撒谎诓骗。 “古嬷嬷，九哥儿在叫你！” 绿环已经学乖了，声音极小的提醒。 古嬷嬷这才回过神，立即走下马车道:“哥儿找我什么事？” “把这筐平安果搬上马车，我们回去。”唐小九指挥着人，自己已经跳上马车。 古嬷嬷看着红透透的个果子，眼神惊讶。 这果子，方才唐小九似乎吃过？ 平安果？ 还是头一次听说！ 古嬷嬷收起好奇心，立即叫了小厮将果子搬到自己的马车上，整整一大筐，大概有五十斤左右。 一行人的车马浩浩荡荡的从溪水村离开。 不少村民都出来看戏。 议论纷纷的。 “阿婉家最近来了许多贵客啊，是攀上高枝了？” “说啥呢，我听说是阿婉会治病，得了贵客的赏识，别乱嚼舌根，家里是没事干了吗，还不快回去干活！” “嘿嘿，你就帮着他们家说话，是已经将柴火卖给他们家了？” 帮话的人憋红了脸，却不敢再争执。 也在这时。 王婶端着木盆，朝外面倒了盆水道:“你这话比醋还酸，有本事你也砍柴来卖，整天就知道赌，把家里的孩子们都饿得面黄肌瘦的！” 第九十三章 竹之君子 那出言讥讽的人是个脸皮厚的。 听见王婶这么说，立即找了由头道:“我就算是赌也比你家女儿好得多，未婚先孕，啧啧，真是丢死人了。” 王婶气的目眦欲裂。 什么叫未婚先孕？ 她家彩云是生病了！ “你胡说啥，彩云是病了，这么污蔑女儿家的清白，你还算是个人吗？” 麻黑子是溪水村出了名的老赖，父母是从外地搬来的。 姓杜，年轻的时候靠着啃老。 如今父母死了，只靠着媳妇在外面做活，每日拿着媳妇赚来的银钱赌博为生。 溪水村的人都看不起他，但对麻黑子的媳妇却同情的很，但同情归同情，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着。 麻黑子抱着酒壶喝了口，冷笑道:“肚子都大了你还嘴硬，宋家人退亲退的好啊。” 王婶气的想把木盆往麻黑子头上砸。 却还是忍了忍道:“我懒得和你扯！” 麻黑子看她退却还以为自己占了理，满口污言秽语，他媳妇找了过来，将人哄着劝着拖了回去。 又同王婶赔不是。 “贱人，你说个啥，本来就是彩云不知检点！”麻黑子一巴掌甩向媳妇常氏，“老子又没说错，你道啥歉！” 常氏挨了打，头都偏向一边。 却只是委屈的咬着唇，大气都不敢喘，嘴巴都渗出血了。 王婶看不过眼，刚想说话，却看见常氏朝她摇摇头，她只好忍了下去，狠狠地在门口跺了跺脚。 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曹氏靠在门口，神色莫名:“王氏，看啥呢？” 王婶理都不理她，要不是为了彩云的名声，她可不会让曹氏在家里住着，不过好在三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再忍忍就好。 …… 古嬷嬷回到唐家，同唐夫人汇报了声。 然后又说起了那个平安果，唐夫人盯着古嬷嬷的额头看了好一会，招手让身边的大丫鬟铃音拿了药膏递过去。 “过会涂一下，别留疤了。”唐夫人贵气十足的挪开目光道:“你方才说，红色的果子？小九他吃了不腹泻？” 古嬷 嬷感恩戴德的将药膏接过。 接着道:“是，苏姑娘说那果子有益健康，说对九哥儿的身体有帮助，也不知真假。” “不管真假，小九如今可以吃别的东西了不是？”唐夫人敛着美目，深邃如潭，“待会让小九给我一个果子看看。” 古嬷嬷没接话。 这是主子的事，她们做奴婢的插不上嘴。 和古嬷嬷谈完话，唐夫人起身。 从房间里出来，领着一群丫鬟朝唐小九的院子去。 唐小九正在畅想平安果卖出去的盛况，压根没想到唐夫人会来，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看到是她，当下就撇撇嘴。 “儿子给母亲请安！” 唐夫人三十不到，全身上下都是贵气，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唐小九的脸。 之后眼睛落到桌上的平安果。 “小九，这个果子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卖，留着不好吗？”唐夫人问，嗓音温柔，和对待旁人很不一样。 唐小九眼底闪过恼怒，他就知道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把门的，怒道:“母亲，这是我的私事，你只要看着就好，反正不会害唐家！” “还有，以后莫要让人监视我和阿婉姐的家，阿婉姐说了，若你再这么做，她就不给我治病！” 他是个人。 身上虽有病，年纪虽小，但也需要私人时间。 不想要时时刻刻的被人盯着。 每日每夜这样，他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不然也不会每天想办法偷溜出去玩。 唐夫人眼底错愕。 她沉默了会，伸手拍了拍唐小九的脑袋道:“好，母亲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过问你的私事。” “那阿婉姐那边……” “母亲也会让那些监视的人撤走，你放心。”唐夫人说到做到，当即就让古嬷嬷安排下去。 唐小九这才满意。 又想了想，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道:“阿婉姐说，我每天所吃的食材可以按照纸上这些改动，母亲，你去吩咐厨房吧。” 唐夫人盯着那张纸，上面写的是唐小九可以吃的东西。 她伸手接过。 眼 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她将唐小九抱进怀里道:“小九，是母亲对不住你，连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你。” 在小孩子最为贪嘴的时候，唐小九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每次偷吃还得受罪。 他难受，她作为母亲的也跟着心疼。 只不过说到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当年若仔细点，又怎么会被人下毒？ 唐小九最受不住唐夫人这柔弱的模样，脸蛋红红的。 故作男子汉道:“母亲，我现在可以吃了，阿婉姐说我已经在恢复，用不着多久，就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一口一个阿婉姐。 听得唐夫人心里全是酸涩的味道。 这才认识多久，那苏姑娘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她这儿子她知道，从小到大就被宠坏了，不会对人上心，即便是可以治病的神医，也不至于被唐小九满心惦念。 唐夫人刻意道:“你以后和你阿婉姐过去得了，在你阿婉姐家旁边造个屋子。” “真的？”唐小九眼睛都亮了，没有半点犹豫，“这可是母亲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我这就去安排！” “小九！” 唐夫人无语凝噎，一巴掌差点打在了唐小九的屁股上。 唐小九眨巴着眼，还在疑惑当中:“母亲，怎么了？” 唐夫人咬着牙，想把这死孩子扔回肚子里回炉重造，真是气死个人。 她难以维持现在的优雅，干脆起身道:“那平安果，可否给母亲一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 还有一股子冷意。 唐小九没由来的哆嗦了下，连忙朝门口看去，有点大事不妙的错觉。 “母亲，小九！” 人未到，声先至。 声如清泉叮咚，整个人也漫步若云端，轻飘飘的，不是真实之感。 听到这声音，唐小九头皮麻烦，整个人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唐夫人旁边，朝门口那边道:“大哥，您回来了？” 紫色锦衣将唐锦殊衬的面如冠玉。 整个人如竹之君子。 眼神之中却含着点点寒光，溢出寒潭之势，透着傲睨万物之感。 第九十四章 难以启齿 要说唐小九在唐家最怕谁。 非唐锦殊莫属。 这个大哥虽眉眼之中带着笑，整个人却是冷的，打他也不像别人那样假模假式，是真的打！ 犹记得前年，他偷跑出府，彻夜未归。 被找回家后，唐夫人对他呵护备至，唐锦殊却拿了竹条，狠狠地抽在他屁股上。 到现在，他都还觉得屁股在疼呢！ 甚至看到唐锦殊就有了疼痛反应。 唐小九讪笑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朝堂中吗？” 应该在帝京的唐锦殊，不该突然出现在这。 可唐夫人脸色没有半点惊讶之色，莫不是，早就知道唐锦殊在这了，只有他被瞒着不知晓。 唐锦殊先同唐夫人行礼，之后才看向唐小九，目光凉飕飕的道:“我听母亲说，你又偷跑出去了，在山里迷了路？” “大哥，我没有，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么？”唐小九想辩解，不敢看唐锦殊。 眼神不断的暗示唐夫人帮忙解围。 唐夫人自是舍不得他受罪，连忙道:“也多亏了那天才能遇上苏姑娘，小九的病有救了。” 唐锦殊上上下下打量完唐小九。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收到唐夫人的信件，知道唐小九的身体有了起色。、 今日得见，倒是发现这孩子的皮肤的确变白了很多。 他看向唐夫人道:“母亲可见过那位苏姑娘？知晓她家底细么？” “溪水村的小农女，家世清白，远离朝堂，和那边没有牵扯，你可以放心。”唐夫人笑了笑，又看向唐锦殊。 长叹了口气道:“锦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 “母亲，如你所言，苏姑娘是小九的恩人，你可莫要怠慢。” 唐锦殊气息平缓的打断唐夫人的话，躬身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母亲先陪小九吧，晚上再一起用膳。” 说完，急匆匆的从院子里离开。 唐夫人盯着他的背影，朝唐小九递了眼色道:“母亲这可是为了你才说出这句话的，都没顾得上你大哥的心情。” “喏，平安果。”唐小九拿出三个果子递过来，“剩下的我还有用。” 唐夫人闻了闻果子。 觉得清香 无比。 忍不住就想咬一口，好在气度还在，递给了铃音，让她去洗干净。 唐夫人试吃了口平安果，也含着惊诧。 的确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滋味。 唐小九没管她，继续忙着平安果的事宜，还叫了店铺里的掌柜的回来谈话，筹办乞巧节售卖。 苏婉这边一如既往的盯着厂子。 晚上，溪水村有不少人挑着柴火来卖。 苏婉都将柴火给收了，将其叠在厂子旁边的柴房里，麻黑子也挑着柴火来了，他满身醉醺醺的，喝了不少酒。 连路都没走稳。 王婶一见他，就想到白日里的事，没什么好脸色:“哟，麻黑子，你来干什么，这柴火是你砍的么，莫不是偷来的？” 苏婉没插嘴，知道麻黑子的人品。 由着王婶去了，她这里可不收来路不明的柴火。 麻黑子当下就瞪眼道:“这柴火是我媳妇砍得，你们这不是说十文钱一担吗，赶紧给钱！” “你媳妇砍得，那你媳妇人呢？”王婶站在门口，不肯让麻黑子进来。 “她在家呢，你们给钱就是！”麻黑子黑红的那张脸，盯着桌上的散钱，已经显现出贪婪的神色。 苏婉已经看出麻黑子这柴火来的不正当，冷声道:“让你媳妇过来，她砍的柴火得经过她同意才能售卖。” 麻黑子脚步虚浮道:“我才是一家之主，要她来干啥？” 他瞪着眼。 将柴火一扔，就想过来拿钱。 冯大、冯二在这时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个子形成一堵人墙，直接阻挡了麻黑子的视线。 他看不到钱，就抬起头。 正准备发作，却发现冯大、冯二兄弟俩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 心中打了个摆子，立即把手缩了回去，含笑道:“王氏，你不能因为白日里的事就劝阿婉不收我的柴火。” 王婶冷哼道:“我可没有！” “黑子！”远远地，常氏在叫唤，她发丝还滴着水，跑的又急又快。 到了厂子门口更是气喘吁吁。 “你怎么能趁我洗澡就把柴火挑来了！”常氏脸上还有红色的巴掌印，面色蜡黄，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麻黑子 甩开常氏的手道:“怎么，我不能挑来卖？” 常氏悲戚道:“家里已经没柴火了，这是唯一的一担柴，你卖了，我们明天用什么做饭菜？” 麻黑子烦躁不已。 醉意上头，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抬手就给了常氏一个重重的巴掌。 疾言厉色道:“没柴火了你不知道去找？在这里和我叫苦干啥，你又不是没手没脚，老子还要去赌，别拦着老子！” 说完，他催促苏婉赶紧给钱。 趁着夜色他还可以去摸一把，能把白日里输的钱给赢回来。 可又因为有冯家兄弟在，他不敢大声说话，只带着讨好道:“阿婉，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快把钱给我吧。” “你看我家的柴火，分量够多，又干干净净的，耐烧的很！” 苏婉没搭理麻黑子。 只是看向常氏，眼睛微微眯起。 王婶想让麻黑子滚远点，却看到苏婉的模样，硬生生的把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常氏哭丧着脸，看着那捆柴，似乎认命的闭上眼睛道:“阿婉，就当给婶子一个面子，收了这担柴吧。” 苏婉蹙眉。 心里犹豫着，收了，常氏明早没柴火做饭。 若不收，这麻黑子回家后估计会下死手，将常氏打个半死，就连他们家里的孩子都得遭殃。 最主要的，这是她们家的私事，她没有资格也没立场去插手。 就算是里正，都不会管家事。 “冯大哥，给他们十文钱。” 冯大拿过钱，递给常氏，常氏还没将钱焐热，就被麻黑子抢了过去。 麻黑子乐的找不着北。 摸着黑朝村口那边跑了，常氏心里又恨又无奈，只死死地咬着唇，那张脸更是认命的惨白之色。 她是个女人，又没娘家撑腰，嫁了这样的男人，她能怎么办？ 王婶欲言又止的，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常氏的眼里多了抹同情，犹豫道:“挨打了吧？” 常氏眼神躲闪，有点难以启齿。 方才回家她的确挨了一顿打，麻黑子还想在她女儿身上撒酒疯，她抱着女儿，那木棍和巴掌全打在她身上。 虽疼，但她能忍住。 只要女儿没事就好。 第九十五章 半真半假 常氏朝王婶摇了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只朝苏婉那边感激的躬身道:“阿婉，婶子谢谢你。” 苏婉盯着常氏，目光灼灼，里面透着凉意:“常婶，人要学会反抗，不然人家只会当你是软柿子，我能帮你一次，但不能帮你一辈子。” “冯大哥，再给常婶十文钱。” 冯大照做，将钱递了过去。 常氏不肯接，也不敢接，钱在她身上都会被麻黑子搜过去的。 还不如不要！ 苏婉也没有勉强常氏，轻声道:“这十文钱是我给你女儿的，你不用吃，她还要吃东西，常婶，你也得为了孩子考虑考虑了。” 常氏基本上都是以孩子为天。 只要牵扯到孩子，她肯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常氏将十文钱接过，却又递给苏婉道:“阿婉，我能在你这里买点卤肉吗？我和小小还没有吃晚饭的。” 那些晚饭都被麻黑子一个人给造了。 她和女儿小小一口都没吃上。 肚子空空。 正在阵阵翻滚，饿得慌。 苏婉将十文钱拿起，让王婶去拿了卤肉:“好。” 常氏拿着卤肉，心思百转千回:“阿婉，这十文钱当我欠你的，明日我给你担两担柴火来，今日的事谢谢你了。” 苏婉应了声。 盯着常氏渐渐远去的背影，略微怔忡，这女人比她娘的遭遇还要惨，在这个世道，活的艰难无比。 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王婶在边上摸了两滴眼泪道:“阿婉，常氏刀工挺好的，也肯吃苦，但她家有麻黑子这种丈夫，我就没叫她来厂子干活。” 的确，有麻黑子这种人的存在。 就算把常氏叫过来干活也会不安心，甚至会让麻黑子过来这边闹事。 苏婉收拾好账本道:“王婶，你考虑的很周全，如果她能和麻黑子划清界限，我这里会接纳她，只是……” 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 王婶也知道苏婉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只在边上上洗了手，就去忙活了。 厂子这边有王婶和冯家兄弟在，苏婉也没继续待，踏着月 色回家了。 明日得去镇上卖芙蓉面，她得早点休息。 到家后，才发现苏六郎这小家伙还没睡，只坐在椅子上发呆，他双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月亮。 苏婉凑了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颊:“六郎，在想什么？” 苏六郎回过神。 朝苏婉笑道:“阿姐，我感觉我变聪明很多了，你教给我的算术我也会背了。” “是吗？”苏婉在苏六郎的跟前坐下，白日里刚扎完针，苏六郎变聪明点是在情理之中。 那些毒素全部清除后，他肯定会更加机敏。 她撑着下巴，一本正经的道:“那阿姐考考你。” 苏六郎也严肃以待:“好，阿姐请出题，我在洗耳恭听。” “八个九两相加是多少？”苏婉没出很难的题，怕苏六郎丧失信心。 问完，她就期待的看向苏六郎，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模样。 苏六郎拧着眉头。 认真思索了会，立即就伸出手指道:“七十二两！” 苏婉伸手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瓜，轻笑道:“六郎真聪明，果然是学会了，那你以后可要把狗蛋教会。” 苏六郎羞怯的低下头。 忙不迭的点头。 满口答应着，肯定会把狗蛋哥教会。 苏婉之后又出了个题，苏六郎只花了一会就算出来了。 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苏婉心满意足的让苏六郎去睡觉，明早还要起来去早市。 李氏起夜的时候看到姐弟俩说完话也走了过来。 站在苏婉旁边似乎有难言之隐。 苏婉扭过头，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若不是的话也不至于故意来找她，还是在六郎睡觉之后，心里这般想着，苏婉也朝房间那边看过去。 果不其然，苏连成也没睡。 正靠在墙壁上透过窗户看着她们这边。 被抓包，苏连成红着脸挪开目光。 李氏上下打量着苏婉，又看了看地窖道:“阿婉，那些平安果你是从哪里来的？” “咯噔——” 心里这么响了一下，苏婉明白过来，李氏这是打算盘问了。 毕竟那些苹果来的莫名其妙。 换个人也是要问一句的。 苏婉沉默了会，便道:“娘，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仙人教我医术的事吗？他不仅教我医术，还带我进了一个神奇的福地。” “里面有果子，有山有水，平安果就是我从那里面拿出来的。” 李氏满眼都是惊愕。 却并不惊慌。 她以前也是听过李老爷子说的那些精怪故事，只是现在这些事发生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除了惊讶，就没有别的了。 比别人接受的快多了。 “那些东西，仙人同意你拿么？”李氏问，害怕别人不同意。 到时候仙人惩罚苏婉，他们一介凡人可该怎么办？ 苏婉见李氏已经接受了，心里松了口气，忙道:“仙人是同意的，不然我怎么会拿，娘，你放心吧，而且那果子也是有数量的，不能拿很多。” “阿婉，仙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苏婉小声道:“仙人说和我有缘，我身上有福气，还说要我积善行德，以后可能会成仙呢。” 李氏听着，越来越惊讶。 只不过心里却是一酸，慌乱道:“成仙？” “娘，那可能是仙人打趣我的，不用当真。”苏婉靠在李氏身边，解释道:“仙人说，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我就不能进那个福地了。” “娘，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就连爹也不能说。”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是李氏问到这了，避无可避，她也不会真真假假的说出来。 有些事，就该隐瞒一辈子。 李氏心里头也是一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她选择相信苏婉的话。 反正仙人不会害阿婉就好。 “娘知道的，绝对不会和别人说。” 苏婉看李氏点头，又将人哄进了屋子里道:“娘，天色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明早我要去早市，就不同你说话了。” 李氏点了点头。 满怀心事，惴惴不安的回了房间。 苏连成见她不说话，也没多问，将窗户一关，也睡了。 苏婉回到房间，深吸了口气。 房门一关。 人已经进了空间内。 第九十六章 送货登门 又可以进了！ 碰上百里青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进？ 难不成是有人看着就不能进么。 苏婉干脆不再出去，而是朝那座大山里面走。 雾气很浓，越往里面走就越看不见路，避免迷路，苏婉就背着筐回了那个小屋子。 又去喝了口屋子后面的灵泉水。 顿时神清气爽的。 她将背篓一放，就靠在石头上感受着喝过灵泉水身体的变化。 似有暖流在血管里流动，最后汇聚成一股气息流淌在她丹田之中。 仿佛古人说的内力。 再仔细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睁开眼，没再管。 寻思着之前对李氏说的话，那些话里有很多漏洞，她是清楚的。 那种话对别人说肯定是经不起推敲。 但家里人不一样。 李氏相信她，因为她是她的女儿。 苏婉想。 若李氏知道原主已经死了，她早就换了个人，会不会将她打出去。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苏婉啊苏婉，以后她们就是同一个人，没有任何差别！ 苏婉这般想，就心安了很多。 站起身开始看剩下的果子。 八颗果树结的很多，是盛果期。 她准备留一棵树用来送人和自己家里面的人吃，其余的都和唐小九卖出去。 那就剩下七颗。 七颗也是不少银子啊。 得有一千多两呢！ 房子铺子这不都有了！ 苏婉是被乐醒的，刚醒就从空间里出来了，外面已经有公鸡在打鸣。 咯咯哒！ 她打开门，给骡子套好车，又带了点卤肉就叫醒苏六郎，姐弟俩晃晃荡荡的朝村口那边去。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狗蛋也在外面。 狗蛋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婉姐，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当然。”苏婉往旁边坐了点，让狗蛋也上车，“方婶知道你出来了吗？” “我娘知道的，她让我别给你们惹事。”狗蛋还是第一次坐骡子车，兴奋道:“六郎天天教我认字，我也想来帮你们卖东西。” 苏婉笑了笑。 “好，那我们就一块去。” 两个小家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阴森森的夜路在这时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阴森了。 苏六郎骄傲的抬起 下巴道:“不是你那样叫的，是我这样的，美容养颜，极品护肤，祛疤祛痘快来买，先到先得！” 狗蛋起先有点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也立即大声开始叫唤。 骡子打了个响鼻。 撒开腿就开始往集市猛走。 到了早市，苏婉先将卤肉给吴伯，之后再装着瓶瓶罐罐的篮子朝集市上走。 吴伯看到这卤肉，痛哭流涕道:“你这丫头可算是来了，馋死我了！” 苏婉无奈道:“客悦不是有卖的吗？” “哼！” 吴伯别过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客悦那地方能卖的便宜？再说了，免费的东西不比花钱来的好吃？”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逗得两个小家伙都开始笑。 苏婉没多待，让吴伯慢慢吃着，就离开了。 那些人一听到苏姑娘来卖芙蓉面了，女子们蜂拥而至，狗蛋和苏六郎叫的起劲，收钱收的快要手软了。 “苏姑娘，我要三罐，快给我！” “好嘞，小娘子请拿好！” 苏婉将别人预定的留了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东西已经卖空了。 还有的人得知消息姗姗来迟的。 看到空荡荡的木篮子，有点失望的道:“苏姑娘，你怎么只做了这么点，下次可要多做些啊。” 还少？ 这次她可是做了五十罐！ 算上预定的有五十八罐，美颜皂也有三十瓶。 东西不少了。 只不过这些东西需求量大，谁让女人是天生爱美的生物？ “你可以预定，住址姓名留给我，我下次直接送上门。”苏婉脑子一转，生意经已经开始念叨了。 送货上门。 这个可以有！ 她雇佣小工去送，就不用她亲自过来卖，多余的时间，能用来研究其他的东西。 比如香粉什么的…… 而且还能让溪水村的人有工钱拿，大不了，她少赚点。 “真的吗？”那女子生怕苏婉跑了，欣喜道:“那我这银子是不是得先给你，一半定金还是全部给？” 苏婉沉默了会。 算着哪个比较划算，便道:“全给，我家就在溪水村，你现在给银子，初一我就能给你送过来。” 先告诉女子她是溪水村的人，给了钱也不会跑。 再说确定日子，女子肯定会同意。 距离初一还有八天。 女子犹豫了会，便朝苏婉道:“我叫卓瑶，住在水曲巷，第二户余家就是了。” 说完，女子从荷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 “这是我的银子，我买两罐芙蓉面一瓶美颜皂。” 苏婉闻言，并没接女子的钱，而是跑到不远处的笔墨纸砚店铺里买了个本子。 专门用来记录订单。 写完女子的家庭住址和姓名，又定了收货暗号，苏婉这才将银子接过。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过来，都是为了订货。 苏婉和苏六郎还有狗蛋在集市上站了两个时辰，直到没人了，她们才离开去采购布匹，柴米油盐。 她将今天卖的钱和定的钱没放在一起，用两个袋子装着，沉甸甸的。 花钱也没再手软过。 东西买好后就放到了骡子车里，让吴伯帮忙看着，三人又钻进了店里吃了顿猪肉面。 狗蛋有点不好意思。 他红着脸，挨着苏六郎坐着:“阿婉姐，我不饿……” 咕咚！ 刚说完，狗蛋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羞耻的不行。 苏婉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将面推到他跟前道:“吃吧，你不是帮我忙了吗？这是报酬，你应得的。” 她还不至于心狠到让狗蛋看着她和六郎吃。 小家伙早早的跟来。 肯定都没吃早餐。 狗蛋闻着猪肉面的香味，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若是让爹娘知道，肯定又会骂他馋。 可，他真的好饿啊。 苏六郎学了阿婉的动作，挑起一筷子的面条往狗蛋嘴巴里塞:“快吃吧，你碰过了不给退的，不能浪费！” 狗蛋滴溜溜的转着眼睛。 里面澄澈透明，藏不住心思，他低头吃着面，眼角绯红。 “谢谢阿婉姐，谢谢六郎。” 他知道，他的呦呵根本值不得一碗牛肉面的钱。 这是人家对他好。 苏婉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后脑勺，正准备说话，就听到面馆外传来声音。 “苏姑娘不是还没回去吗，我们去找她订，说是送货上门呢！” “去什么去，她那里贵死了，我知道一家芙蓉面一罐只要一两银子！” 第九十七章 明抬暗贬 本来这些说话声不算很起眼。 可苏姑娘和芙蓉面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她。 苏婉不得不在意。 已经有人将芙蓉面研制出来了？ 速度这么快？ 居然只卖一两银子，这明摆着是想和她抢生意！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婶问。 小娘子道:“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你看我这手里的就是在那里买的，和苏姑娘那的没有差别。” 说着，小娘子将手中的罐子递过去。 罐子模样和苏婉的一模一样，大小花纹也是相同。 里面的东西也看不出来差别。 大婶扫了眼，想试试，却被小娘子拒绝了:“你想买我可以带你过去，就在前面不远处，听说货不多了。” “这里面是一样的吗？” 小娘子哼道:“当然是一样的，颜色都一模一样，你不相信就当我没说，反正别人都买了，你要去苏姑娘那里当冤大头就去吧。” 大婶犹犹豫豫。 直觉不对劲，颜色一样就代表东西一样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的，却被小娘子那样一激，就觉得应该去买。 便宜了二两银子呢！ 苏婉吃着面，没打算跟过去，胭脂铺子研究出来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她的芙蓉面每次都在改善。 他们研制出来的效果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狗蛋放下筷子道:“阿婉姐，我去看看。” “不用，吃面。”苏婉拉住狗蛋，又点了两个鸡蛋加在面里，就着汤，很是美味。 三人吃饱喝足，就去买了肉包子。 打算带回家给李氏夫妇。 苏婉想了想，又去了买了半扇猪肉，五十斤，花了三百六十文。 正走在路上，就有人朝她撞过来。 苏婉腰肢朝旁边一扭，就看见那个人的手朝她腰间摸过来，眼神躲闪，速度极快。 很明显是冲着她荷包去的！ “你想干什么！” 那人一看诡计被识破，手一收，低着头就冲入人群走了。 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婉见钱没丢，也没打算去追，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有团伙，追上去，指不定吃亏的会是她。 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屁大的孩子。 不能冲 动！ 苏六郎挨着苏婉走，问道:“阿姐，怎么了？” 狗蛋已经明白过来，看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道:“那个人肯定是想偷阿婉姐的钱。” “我们回去。” 她在那边卖芙蓉面肯定是被盯上了。 不能再在这里待着。 这般想着，苏婉就将荷包收到了空间里，提着五十斤猪肉去了吴伯那。 三人上了骡子车，慢慢悠悠的回了溪水村。 回到家，苏婉就看见李氏坐在院子里缝着布娃娃，还将她捡的羽毛缀在上面，活灵活现的。 李氏见人回来，放下手里的活接过骡子车上的东西。 问道:“阿婉，今日卖的咋样？” “都卖完了。”苏婉将猪肉放到灶屋里，又去拿其他东西，苏六郎和狗蛋也在旁边帮忙。 李氏帮着忙，心里也是欣喜:“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面？” “娘，我们在镇子上还能饿着？”说着，苏婉就将包子给拿出来道:“这是给你和爹的。” 李氏温和的接过包子，将苏连成的那份送到了房间。 紧接着又出来帮苏婉处理那半扇肉:“阿婉，你买这么多打算做什么？” “红烧肉！” 苏婉想吃这个很久了。 特别是放在红烧肉里一起煮的土豆，那真是美味至极。 想想就觉得饿了。 李氏笑了笑:“那娘给你做，我先去帮你弄土豆。” 苏婉伸了个懒腰，打算晚点再算账，就帮着去弄土豆了。 狗蛋和六郎则在旁边学字和算数。 没过一会，五十斤猪肉都被切成块，煮了满满一大锅，香味四溢。 苏婉烧着火，不时的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李氏不停地翻炒着肉块。 淋上空间里拿出来的酱油，颜色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哎呦，做饭呢？” 黄氏喜气洋洋的趴在墙头，手里提着一块猪肉:“我们今晚打算做肉吃，爹娘想吃了，我今儿个特意去买的。” 话里话外摆明是在讥讽，二房一家吃独食，她们三房有多仗义。 李氏和苏婉不是听不出来。 只是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李氏道:“那你多吃点。” 黄氏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 难受的要死:“那是，我肯定会多吃点，我不像某些人，自己挣了钱不给爹娘……” “哦，我不是说二嫂你啊，你别误会。”黄氏轻笑，脑门上顶着指桑骂槐这四个字。 李氏抿了抿唇，捏着锅铲的手青筋凸起。 黄氏捂着嘴道:“二嫂，你咋不说话了，莫不是误会了，哎哟，你别往心里去，你还不知道我这张嘴吗？” 苏婉将火钳扔下。 抬起头就瞪了过来道:“三婶，你知道你的嘴臭就少说话，你赚钱了给爷奶不是应该的吗，你又没有分家，赚的钱又不是你的！” 黄氏嘴巴一闭，有口气堵在胸口里不上不下。 憋闷的慌。 贱丫头说话就是气人！ 黄氏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轻哼道:“你说的是，儿子儿媳孝敬爹娘天经地义，这些钱自然是爹娘的，只不过天下多的是白眼狼，呵呵，二嫂我不是说你们二房。” 李氏已经没打算听黄氏啰嗦了。 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听不见。 苏婉也懒得接话。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黄氏就是来找不痛快的，她们不理她，看她还怎么唱独角戏。 黄氏见母女俩都不吭声了。 转而看向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苏六郎。 顿时翻了个白眼，一个傻子，能画出什么东西，怕是鬼画符才对！ “六郎，今晚上房炒肉吃，你来吃吧？” 苏六郎抬头看向虚伪的黄氏，干巴巴的道:“我不饿，三婶自己多吃点。” 黄氏只是故意诱惑一下。 可没打算让苏六郎真的来，闻言，也是装模作样的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做饭了。” 小傻子，肯定都不知道肉和青菜哪个好！ …… 饭菜做好，苏婉还留了狗蛋吃晚饭。 可狗蛋只是吃了一块六郎夹得肉就跑回家了。 为了避免人家说闲话，苏婉也给上房端了碗肉，苏老爷子见状，心里很是安慰，还想让苏婉留下来一起吃饭。 黄氏见到苏婉过来了，连忙从灶屋出来道:“爹，二房自己也做了红烧肉，阿婉留下来干啥？” 苏老爷子道:“难得你和长寿挣了钱，一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第九十八章 吃红烧肉 见黄氏从灶屋出来，向老太也跟了过来。 心里不太愿意。 不过想到二十斤的肉都是黄氏买回来的，又忍了脾气看向苏婉道:“老三家说的对，二房都分出去了，有啥好一起吃？” 又不是过年，多张嘴多口饭！ 苏婉可没想着找不自在，可听到苏老爷子这么说，故作好奇的问道:“三婶和三叔竟然也能挣钱？怎么挣得？” 黄氏眉飞色舞的道:“咋，就允许你能挣钱，我和你三叔就不能挣了？什么道理！” 苏婉倒真是好奇了。 这俩每天都在家，能有什么好点子赚钱？ 苏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也朝黄氏看过去:“咋挣得？” “爹，你就别问了！”黄氏自觉失言，心虚的朝苏婉瞥了眼，又匆匆道:“灶屋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过去看看。” 苏老爷子看着不肯多说的黄氏，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向坐在旁边的苏长寿，眼神不言而喻。 苏长寿耐不住苏老爷子的目光，也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吃饭再回来。” 苏婉也没继续留同苏老爷子说了声谢就回了家。 今日送肉，不是她不记仇。 只不过孝道摆在这，若她不给上房送点意思下，传出去，肯定是戳李氏夫妇的脊梁骨的。 人活着就得为了口气。 这口气还得靠很多撑着，比如脊梁骨和脸皮以及名声…… 向老太盯着苏婉的背影骂了句，又看了眼苏老爷子道:“老三能挣钱就是好的，你管那么宽做什么，喏，这是他们今日挣得十两银子。” 苏老爷子盯着桌上的十两银子发了会呆。 干啥活赚的这么多？ 简直不敢想！ 老三一家向来游手好闲，全靠他养着，突然会赚钱了，倒是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们不会是去偷去抢的吧？”苏老爷子心里一惊，有点后怕。 向老太一屁股坐在凳子道:“我问了，你放心，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去偷抢的。” 闻言，苏老爷子目光惊疑不定。 苏长寿的确胆小如鼠，可若不是偷抢，这银子咋来的？ “你想那么多干啥，你儿子惦记你，知道给你交钱，不像老二一家看着老实，骨子里却是个养不熟的白 眼狼。” 苏老爷子没说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再加上是他对不起二房在先。 总不能再怪人家。 只不过，心里总是有点不舒坦，只不过不好表现在外:“你也少说两句，把钱收起来，给长安当束脩费。” 向老太听了后立即将银子收好。 亲自放进木匣子里用锁锁上，长安需要束脩费，还得买笔墨纸砚，她必须攒着。 灶屋里。 黄氏端着菜道:“大嫂，阿芙那件事有眉目了吗？我还指望你给家里买点肉回来吃呢。” 张氏眼里闪过不屑。 稍纵即逝。 快的不可思议，根本不给黄氏看到的机会。 “你放心，等事情成功了，肯定让你日日吃肉。”张氏看不起黄氏小人得意的嘴脸，却只能忍着。 她铲好菜，左右四顾，看没人，小声道:“阿芙嫁入江家，肯定忘不了你们二房，你且放心吧。” 黄氏就喜欢听这种保证话。 志得意满的道:“那我可等着大嫂履行承诺了。” 张氏心里讥笑，面上不显，故意岔开话题道:“今日你是怎么挣来的钱，和我说说呗，咱们还有啥秘密？” …… 苏婉回到家就开始吃饭。 那红烧肉被李氏做的肥而不腻，色泽鲜亮。 又有调味料点缀，一口下去，几乎软在了口中，味道醇正。 苏婉觉得舌头都有点酥了，眯着眼道:“娘，你这肯定比宫里头的御厨做的还要好吃！” 李氏被夸赞。 给苏婉夹了块肉:“少贫嘴，你又没吃过御厨做的。” 宫里头的吃食哪是她们能吃到的？ 苏婉笑出声，继续吹彩虹屁，和苏六郎异口同声道:“反正我们不管，娘做的最好吃。” 李氏心里头也高兴，觉得再辛苦也值得:“好吃就多吃点，锅子里还有呢，冯家兄弟方才也来取过了。” 苏婉点头。 同苏六郎继续奋战这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 土豆也入了味，格外的香甜。 很快的，除了留到明早的红烧肉，剩下的都被一家四口吃的见了底。 两人看的李氏夫妇都乐弯了腰，眉目中尽是对未来的向往。 吃过饭，苏婉没去厂子，而是洗澡睡了会。 半夜，她是被狗叫声吵醒的，她觉得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吠，吵得她震 耳欲聋。 耳边也是人的怒骂和哭声！ 吵得她心烦意乱，直接从梦里惊醒过来！ 她想了想，翻身从炕上下了地，又打开门，发现李氏和苏六郎也在院子里。 两人正朝上房那边看呢！ 李氏和苏六郎看见苏婉也被吵醒了，心疼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娘，怎么回事？”苏婉摇摇头，觉得不打紧。 这么大的声音她不可能不醒。 除非在空间里睡。 李氏指了指上房那边，朝她示意，也是不明所以的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来闹事了，我们在这边先看看。” 上房那边灯火通明，仔细听还能听见哭叫声。 苏婉踩着木梯趴在围墙上朝那边看，尽量猫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阿姐，你小心点。”苏六郎在下面扶着梯子，生怕苏婉摔下来，忙提醒了声。 苏婉朝苏六郎和李氏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这才专注的看向隔壁。 “就是你们卖的芙蓉面，你们看看！”有个汉子粗着嗓音道:“我媳妇的脸已经烂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承认！” 苏长寿已经被打的气若游丝。 浑身满脸都是血。 他趴在地上道:“这又不是我们芙蓉面的错，肯定是你媳妇自己抓烂的，还想诬赖在我们身上，哪来的道理。” 汉子手上还拿着棍子，骂道:“放你狗娘养的屁，哪个女人会抓烂自己的脸！” 小媳妇也在哭。 捂着脸都不敢见人，要不是汉子拉着她，她都羞愤欲死。 苏婉瞧着也听明白了。 原来是黄氏夫妇在卖芙蓉面，现在整坏了人家的脸，人家连夜打上门来了。 那小媳妇的脸也是真毁了。 本来是长了几颗比较严重的痘痘，现在满脸都是红疹子，还有的地方已经坏了，正往外面冒黑血。 看起来恐怖万分。 借着火把的灯光，苏婉看的也是触目心惊。 估计黄氏夫妇用来做芙蓉面的药草里有毒草，不然不会这么严重，全是中毒的症状。 “你们赶紧给我们一个说法，卖假药，得赔钱！”和汉子一起来的人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 “你们肯定是想坑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汉子目眦欲裂，瞪向黄氏道:“没问题我家媳妇的脸怎么会坏成这样？” 第九十九章 倒打一耙 一副要冲过去将苏长寿打死的模样。 吓得苏长寿缩着折了的腿往后挪，直到躲在向老太的身后才敢喘气。 逃掉了的黄氏也站在门口道:“我们卖的不是药，只是美容养颜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更何况，我们卖的东西没问题。” “那我咋知道，指不定你们吃了或者用了别的不该用的东西。”黄氏卡在门口。 左右四顾，生怕汉子带着人冲过来。 随时准备逃跑。 汉子气疯了，没想到黄氏这么不要脸！ 他媳妇晚上可就用了黄氏这里买的芙蓉面，然后就嚷嚷着疼，两个时辰后就开始长疹子。 之后就开始流黑血。 不仅痛还止不住。 郎中看了也说没办法，只因为用了所谓的“芙蓉面”，让他们找卖家，不然媳妇的脸就没治疗了。 要不是他们将人用牛车运过来的，他媳妇根本就看不清路。 汉子晃着火把，顾不上礼节道:“我告诉你们，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放火烧了你们的家，我说到做到！” 同来的人也叫唤道:“说到做到！报官！赔钱！” 报官可不行！ 若是见官肯定出不来，黄氏和苏长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之中看到了心虚。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的“芙蓉面”出了问题？ 黄氏粗着嗓子道:“我卖了那么多就你们家出了事，报官我们也有理，别想讹我们，我们不是傻子。” 向老太也在这时插嘴道:“我儿媳妇说得对，卖了那么多咋就你们家出了事，不合常理，莫不是你们故意的？” 大房一家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不打算掺和进来。 苏老爷子捏着烟杆子，身上披着一件外衫，也沉默着不说话。 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黄氏那钱来的不明不白的，拿着根本不安心。 现在还没开始花麻烦事就已经上门了。 汉子气急道:“为了那几个钱我至于让我媳妇受这罪？你们不想承认可以，我丑话说在前头，待会房子烧了你们可别怪我！” “你们敢！”向老太脸皮厚，往前一站。 别人还没碰到她。 她就已经跌坐在地 上，双手拍着大腿，死皮赖脸的吆喝道:“哎哟，打人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居然这么不将老人放在眼里！” “居然连老人都欺负，要死了！” 众人被向老太这么一出弄得目瞪口呆。 如此不要脸的老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前所未闻！ 见对方都被震慑住了，向老太又软了语气，挤出两滴眼泪道:“孩子，婶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实在是这件事说不过去啊。” “我儿媳妇卖了那么多货，就你们一家出事，放在谁身上不会多想？” 汉子犹豫了会。 还是身边的堂兄弟拍了下他的肩膀，冷声道:“老婶子，你别和我们说这么多废话，郎中都说是你们卖的东西有问题。” 向老太心底微惊，面上却继续抹眼泪道:“哪个天杀的郎中说胡话，肯定是查不出病因故意这么说的。” 倏地，众人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 为啥就他们家出事，别人没出事？ 难不成真是吃了啥有毒的东西？ 众人都朝汉子看过去，汉子也朝自家媳妇看去，小声的问道:“你有吃啥不该吃的吗？” 小媳妇又疼又羞愤，缩在衣服里闷声道:“我吃的还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真没吃别的！” 黄氏见事情有转机。 又大着嗓门道:“口说无凭，不能你说没吃就没吃，毁了我家的名誉。” 苏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吓得黄氏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小兄弟，你们要不叫郎中过来再验一遍？” 苏老爷子看起来相当明事理，说的话也带着商量与和气:“我们家就在这里不会跑的，喊打喊杀多不好，影响别人睡觉。” 汉子看苏老爷子这态度，一时语塞。 恰在这时。 门口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串火把。 几乎要将溪水村照的宛若白昼。 苏婉看过去，发现那些居然是一大帮人，男女老少都有，为首的是极为高大的男人。 四肢极为粗壮，单看外貌就很瘆人。 看这方向，也是冲着上房来的！ 见状，苏婉将脑袋往墙后面缩了缩 ，继续看着这场闹剧。 “不用去找郎中了，我们已经将郎中带过来了！”为首的男人挤开人堆，站在上房院子中间，眼神扫视一周。 更是不怒自威，凶神恶煞的。 向老太看这阵仗也不敢继续撒泼，张氏给了她一个台阶，将手递过去。 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向老太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向老太哆嗦着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呵呵！”那些个人起哄，将自家媳妇姑娘往前一推，冷笑道:“老婶子，你也有脸问，看看我家媳妇姑娘的脸！” “郎中说，他们这辈子都要毁了，你们赔钱吧！” 被打的满脸是血的苏长寿吓傻了。 房间门口的黄氏也是。 怎么可能？ 不就是几颗药草么，怎么会让这些女人的脸变的和鬼一样！ 看一眼都让人倒胃口想吐！ 黄氏见状，就想从旁边偷偷溜走，粗壮汉子道:“你准备跑哪里去！” “我……”黄氏看被人抓包，哆嗦着唇，说话间双腿都打着摆子，“我没想跑，你们走了这么多的路，肯定是渴了，我给你们去倒水来。” 粗壮汉子道:“我们可不敢喝你们家的水，怕被毒死！” “说，准备怎么负责！” 黄氏脑袋里已经是一团乱麻，看着女人的脸没有内疚，反而是恶心:“这……这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的原因！” “哼！” 粗壮汉子一抬手。 身后那些人立即就将手里的药瓶扔在黄氏的脸上。 “不关你的事？这些东西可都是从你和你丈夫手里买来的！” 黄氏一着急，心里只剩下害怕。 立即求助的看向苏老爷子和向老太，急忙使眼色道:“爹、娘，你们快帮我们说句话，真的和我们无关啊！” 她的钱可不是白拿的。 还得办事！ 向老太现在无比后悔拿黄氏那十两银子，早知道会捅这么大的篓子，她早就将黄氏给扫地出门。 苏老爷子吸了口旱烟。 涂着青色的烟圈。 这才将那烦乱的心给冷静下来:“郎中在哪，让郎中出来说一说，是不是药膏里面出的问题？” 第一百章 颠倒是非 粗壮汉子立即朝身后的郎中使眼色。 那郎中走上前。 侃侃而谈，他是镇上有名的郎中，很有信服力，就连苏老爷子也见过他几次。 倒也没有怀疑他说的话。 “药膏含着一种剧毒的草，叫笕草，长的和路边普通的草没什么两样，唯独区别在于它有六片叶子。” “而普通草只有五片，若不是医者，很难区分开来，除了这个，药膏里面还有一种芜草。” “芜草和笕草毒性相冲，会让毒素放大，若被人涂在脸上，几乎相当于毁容，无药可解。” 向老太和苏老爷子听得心都沉下谷底。 看向黄氏和苏长寿的眼神之中藏着滔天怒火。 苏老爷子心存侥幸的问道:“会不会看错了？” 郎中一甩袖子，冷哼道:“我行医多年怎么可能看错，这两种草是最简单的医者常识，老爷子，你莫要侮辱我的医术！” 完了！ 全完了！ 黄氏根本不敢抬头，浑身发抖。 越听心就越冷，那些草都有毒？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着苏婉用的也是那些药草，若被安上售卖毒药害人的罪名，是要被杀头的！ 她还不想死！ 倏地，她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众人，急中生智的道:“诸位，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都是苏婉害我的，芙蓉面都是她给我的！” “你们要找麻烦就去找她，别来我这闹，而且……而且我赚的那些钱都给了苏婉，她才是罪魁祸首！” 空气徒然一静。 就连那呼吸声都猝然消失。 一瞬间，满院子只留下火把的滋滋声，女人们的哭声也都戛然而止。 粗壮汉子领着头，是这些人选出来的代表，立即就问道:“苏婉是谁？” 黄氏眼看有戏，立即就道:“是我的侄女，集市上的人都叫她苏姑娘，我和她是一家人，她就住在这堵墙那边！” “啪啪！” 苏婉探出头，趴在墙壁上，将黄氏的嘴脸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半点惊慌。 只觉得特别好笑。 “三婶，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苏婉不疾不徐，嗓音里 透着镇定，“我咋就不知道我给了你芙蓉面去卖？” 黄氏犹如笼中困兽。 看到苏婉就像是看见了唯一的救星。 不管不顾的道:“阿婉，芙蓉面是你做出来的，本来就是你让我去卖的，还说薄利多销，如今出了事，我也不能给你抗。” “你自己出来承担后果吧，你看你三叔都已经被打的半死，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不然他们就要烧了房子报官。” 那模样，还真是情真意切。 要不是根本没这回事，她又是被冤枉的人，倒真是得相信了黄氏这番花言巧语。 苏婉冷笑道:“三婶，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赖在我头上，倒真是好算计，以前倒是没发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 向老太闻言。 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心里给盘算了清楚。 立即就帮着黄氏说话，三房是和他们一起的，二房已经分出去了。 出不出事和他们上房没有半点关系。 “婉丫头，你三婶都帮你这么多了，你就下来把事情给说清楚，别弄得大家这么晚了还在这哭闹，人家小媳妇们的脸最为重要。” 向老太吸了口气，继续道:“你为了银子说卖毒药膏就卖，根本没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我们苏家可没有这种家教。” 精彩！ 苏婉眼睛里窜出一股冷意。 向老太说的这些话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她，不，是她们二房要被向老太推出来当替死鬼，要被向老太弄得板上钉钉。 “奶，你说的真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害人之心不可有。”苏婉笑弯了腰，嘴角微微翘起。 声音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清冷。 她弯着唇角，浅笑道:“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众人听她的话，都微微一怔。 只从她的话里面听到了心酸和无奈之意，更有决绝之色！ 李氏和苏六郎也是。 纷纷拿了椅子趴在墙壁上，眼眶透红，表情都透着股难受与决绝！ 他们看向上房那些人，将他们的神情动作一览无余。 大房是高高在上，一脸冷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甚至还有巴不得二房一力承担之色。 三房则是恨不得将二房打入谷底爬不起来。 势必洗掉罪名，将罪名套在他们身上！ 而向老太更是，脸上满是绝情和冷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温情。 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李氏就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时，没有半点留恋。 多少年了。 早该清楚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能再继续装着看不懂。 炕上的苏连成也是，痛苦的闭上眼，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单，死死地将唇给咬紧。 渗出血了也不自知。 苏婉朝李氏瞥了眼，确定她能承受的住才继续看向苏老爷子道:“爷，你觉得奶说的也是对的吗？” “你是不是也站在奶和三婶那边？” 两句问话，将苏老爷子问的一怔。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烟杆。 半晌，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片刻，他沉重的低下头。 并没有回答苏婉的话。 他想，他是对的，毕竟要为了大家，二房已经分出去了，他护不住也不用再护。 拿了他的房子，就得承担一点责任。 这般想着，苏老爷子脸上的愧疚之情渐渐消失，转而变得坚决。 苏婉看他这模样，自然是懂了。 她爹豁出命救得爷爷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自诩公正廉明，如今遇上这点小事就看不分明了，还真是讽刺至极。 黄氏见苏老爷子都站在她这边，一扫方才的害怕，神态更是趾高气扬。 她买的罐子和苏婉的一模一样。 只要咬死了“芙蓉面”是苏婉给的，两个长辈又站在她这边帮忙说话，谁会相信二房？ “阿婉，三婶真的护不住你，你别怪三婶，实在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苏婉嘲讽道:“三婶，你说东西是我给你的，有什么证据，谁又看见了，我在何时何地给的你？给了多少份？” 连续问话，让黄氏有瞬间慌乱。 不过她是撒谎成性的人，自然极快的恢复过来。 “就在昨晚，给了五十份，让我去帮你卖，还说卖光后给我十两银子！” 第一百零一章 不疾不徐 十两银，就是给向老太的那十两。 避免这件事过后向老太找她要剩下的银子。 苏婉高高在上的扬起下巴道:“现在这件事还都是你在说，有证据和证人吗？” “证人就是你三叔！” 苏婉不慌不忙，摇头道:“三叔是你丈夫，可当不了证人，你再想想，还有其他证人吗？” 黄氏眼神闪过慌乱。 没了！ 为了攒点银子，她根本就没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人，除了他们夫妻俩，谁都不知道。 向老太见状，也明白过来，立即掺和一脚道:“婉丫头，昨晚戌时，在我房间里你将东西给的你三婶，你忘了？” “戌时？” 苏婉挑了挑眉梢，讥诮道:“奶，那个时候我正在厂子里收柴火。” “那就是亥时……”向老太急切的想肯定，想都没想就继续道:“反正就是昨晚，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蹩脚的谎言，随口都可以戳穿。 苏婉看向那个粗壮汉子道:“这位大哥，这件事和我们家无关，我们早就和上房分家了，若你不信，可以让你的兄弟过来搜搜我家。” 粗壮汉子看苏婉言谈举止都很有条理，也没像对黄氏他们那样凶狠。 只朝几个兄弟使了眼色。 又朝苏婉这边抱拳道:“那苏姑娘，我们就得罪了！” 苏婉支撑着下巴，又看向向老太那边，笑了笑道:“得罪说不上，但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也搜搜我三婶的房间吧。” “苏姑娘说得对。”粗壮汉子沉默了会。 就朝身后摆手，那些人就举着火把朝上房的院子搜去。 他们不知道黄氏的房间是哪个，就挨门挨屋的搜。 黄氏本来还在洋洋得意。 倏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朝自己的屋子冲过去。 那些药草她还没有处理干净！ 不能被这些人给搜到！ “你干啥！”黄氏挡在那些汉子们的跟前，冷声骂道:“我们家可是有未出阁的姑娘，岂能容你们这些大老粗放肆！” 向老太知道黄氏不是那么好心眼的人。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连忙帮 第一百零二章 不攻自破 众人都被他带动了情绪。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影响郎中验货。 半刻钟后，郎中把罐子盖上，抬起脸，冷声道:“罐子里的东西不一样，苏姑娘的这个里面没有半点毒物！” 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当即就朝向老太和黄氏等人看过去。 粗壮汉子严肃的瞪着眼，眉毛宛若黑色毛虫，凶狠万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件事根本就和苏姑娘无关！” 向老太眼见事情不对劲，嘴硬道:“就算东西不一样，那也是婉丫头故意坑害，她故意将有毒的东西给我三儿媳！” 越说越离奇，这谎言简直不用人拆穿。 不攻自破。 经过这些事，哪里会有人相信向老太所言？ 苏婉转身道:“各位，我苏婉卖的芙蓉面和美颜皂，都是干干净净无毒的，至于旁人，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我的罐子外面还有我苏婉的专属标记，你们看——” 边说，苏婉就拿出自家的芙蓉面。 揭开后，朝众人道:“这罐子的盖子边缘有一个小小的图纹，是个兰草的标志，若没有，就不是我卖出去的！” “其余的都是假货，出了事，我概不负责，你们在哪买的，就找谁负责。” “阿婉，你故意给我有毒的假货，现在出事了你想不负责？”黄氏声音尖利，愣是咬着苏婉不松口。 宛若猫见了腥，逮住就不放！ 黄氏面目赤红，瞪着眼盯着苏婉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随便说几句就能摘干净？” 向老太也跟着掺和:“婉丫头，我真是没想到你心居然这么黑，做出来的事这么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苏婉不顾向老太的言语。 只是盯着苏老爷子道:“爷，你和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有没有来过上房你不清楚？” 苏老爷子自是清楚，自从二房分出去后，不到必要根本就不来上房。 他捏着烟杆子的手都带着颤。 可他不能因为二房就让苏家支离破碎，而且苏婉年纪还小，就算入了狱也关不了多久。 等出来后，他会好好补偿二房的 。 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情:“婉丫头，你还小，做错事可以改，别人不会怪你利欲熏心……” 苏婉听明白了。 也更是看透了苏老爷子，她刚才那样问只是给苏家上房最后一个机会。 更是让李氏夫妇看清楚上房是个什么无情的货色。 她朝墙那边看了眼，果真看到李氏红着眼眶绝望又失望的神色。 苏老爷子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 彻底割舍掉二房和上房的联系。 苏婉嗤笑出声，睨着众人道:“这位大哥，我相信你肯定会明辨是非，我苏婉行的端坐得正，不怕任何人的污言秽语，更不怕污蔑！” “白日里，我卖了五十八罐芙蓉面，三十瓶美颜皂，还接了三十笔订单。” “那些钱，我还没来得及入账。”说着，苏婉朝苏六郎叫了声，“六郎，将木匣子拿过来，娘，将制作美颜皂的药材也拿来。” 众人不知道苏婉这是要做什么。 都耐心等着。 粗壮汉子是个聪明人，已经知道苏家上房是要割舍掉二房，将苏婉一家推出来当靶子。 心里也是觉得可怜疼惜。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偏心眼的父母。 “苏捕头和吕师爷来了！”苏茂实领着一众衙役冲了进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王婶和县衙里的师爷。 众人都让开一条道。 吕师爷其貌不扬，嘴角边长着两撇小胡子。 他眼珠子精明的扫过众人，目光定在粗壮汉子道:“怎么回事？” 粗壮汉子自然不敢得罪他。 老老实实的将话给说了一通，苏茂实在吕师爷旁边耳语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说苏婉是个乖孩子，不会做出害人的事。 在这时，李氏拿了药草过来，苏婉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做起了芙蓉面。 黄氏看见苏婉这么淡定自若，心底更加慌乱:“阿婉，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些小夫人们的脸可不能被你耽误了治疗的时间！” 苏婉没说话。 花了半个时辰，制成了两罐。 “半个时辰能制成两罐，我还得找药材，这五十罐是我半个月能做的最多 的极限，我哪里还有功夫去做别的赝品？” 吕师爷捋着胡子。 小眼睛里都是光芒乱窜，能当得了衙门的师爷，自然有两把刷子。 方才苏婉操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耽搁。 的确花了半个时辰，在众人跟前根本做不了假！ 吕师爷扭头看去，质问道:“黄氏，苏长寿，你们说苏姑娘是什么时候给得你们赝品？” 苏长寿哆嗦着，看到衙役就吓傻了。 压根说不出话。 黄氏想起上次在衙门里的遭遇，也是心虚:“就，就是前几天……” “方才你们不是说昨天晚上？”吕师爷冷声道:“别胡说八道，以为我们好糊弄？” 黄氏哭丧着脸道:“就是昨天晚上，但是那些东西不一定是昨天做的。” 王婶冷哼:“昨晚阿婉收了柴火就回了家里睡觉，根本就没去你们上房。” “你咋知道？你在厂子里做活，又没在婉丫头身上安眼睛，她有没有来过上房你根本就不清楚！”向老太狡辩。 吕师爷瞪向向老太，呵斥道:“我没问你话，无关人等别插嘴！” 向老太瑟缩了下脖子，性子再泼辣也不敢在官差面前造次。 “都搜了黄氏的衣服了吗？”吕师爷看了眼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摇摇头道:“她床头衣物下没搜，毕竟男女有别。” 吕师爷可不管那么多，抬手示意苏茂实等衙役:“去搜一遍！” 苏茂实自然乐意。 领着人就去了。 不一会，就领着人回来了。 哗啦—— 搜出来的散碎银两，全部被苏茂实扔在地上，大概有四十五两！ 吕师爷眼睛都不眨，问道:“这四十五两哪里来的？” 黄氏眼睛微颤。 这都是她的银子，怎么就被搜出来了！ “这是我攒的。” 吕师爷冷笑道:“你们未曾分家，银子都交给你爹娘，你怎么攒的下这么多！” “这是今日卖得那些东西赚来的。”黄氏嗫嚅道:“我还没来得及给阿婉，我……” 吕师爷一脸不信，根本没打算再听下去:“满口谎言，来人，将她们一家给我押回衙门！” 第一百零三章 三天已到 听到这么说，苏老爷子夫妇也吓了一跳。 想要说点什么，可吕师爷根本不听，带头走了。 苏茂实也冷沉着脸，把黄氏和苏长寿押着就走。 对于苏婉，他于情于理都得帮，彩云和王婶的忙可都是苏婉帮的，他怎么可能去帮外人？ 眼瞅着人被抓走。 苏婉挪开目光道:“娘，我们回去吧，这些银子，也得好好算清楚。” “嗯。” 李氏没再看离开的众人，直接往屋子里走。 苏连成眼巴巴的盯着母子仨人，满眼都是红血丝:“你们没事吧？” “爹，我们没事，有事的是他们。”苏婉说了句，抱着木匣子就开始数钱。 五十八罐其中有八罐是之前的订单，加上三十瓶美颜皂。 一共是一百七十六两，再加上订单三十份，八十五两。 扣去成本三十两，再加上之前的那一次五十六两，总共是二百八十七两。 苏婉心里美滋滋的，一点都没被之前的事情影响。 李氏夫妇也跟着她一起开心。 “娘，这是给你和爹的工钱和花销。”苏婉拿出十两银子和散碎银钱，递了过去。 李氏不接:“你上次给的还有，够花，而且这是你赚的，你留着以后当嫁妆。” 苏婉硬是塞给了李氏。 她故作生气的道:“娘，你这么说是急着要把我嫁出去？” 嫁人有什么好，还不如自己攒点银子买些方房子店铺当地主婆！ 李氏看她这么说，心底微慌，立即道:“当然不是，阿婉，娘不是这个意思，你……” “娘，把钱拿着，不然我可就生气了。”苏婉努了努嘴，又给苏六郎五百文钱，用了个小荷包装着。 “六郎，这是你的，以后你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苏六郎怕苏婉生气，连忙把小荷包接起，眼睛都笑弯了:“谢谢阿姐！” 苏婉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你应该得的。” 没有苏六郎帮着哟呵，还来不了那么多人买呢。 摸着剩下的二百七十六两，苏婉塞进木匣子里，转眼就把银子扔进了空间。 过几天，她可以去看看店 面和房子了。 住在这里总不是一回事。 她和六郎从李氏的屋子出去，转身朝屋子看了看，夫妻俩的剪影被油灯映射在窗户上。 轻微的声音隐约的传了出来。 李氏道:“爹娘他们这次做的事，我是寒了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去上房走动一步。” 苏连成抓过李氏的手，叹了口气，无奈道:“嗯，以后我也会少去，尽量不去……” 方才，他坐在炕上。 却把上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凉如雪。 自然不会逼着李氏去尽孝，这不是她该做的，要尽孝也是他这个儿子去，就当偿还他们给了他这条命的情分。 苏六郎捏了捏苏婉的手指，仰起小脸道:“阿姐，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无条件的相信你。” “没白疼你。”苏婉掐了把苏六郎的脸，收回目光，“去睡觉吧。” 苏六郎嘻嘻的笑了声。 就跑回了屋子。 她也回了房间关上门，转身就进入了空间。 空间内，雾气似乎更浓了。 她走到小房子后面，发现那口灵泉中间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漩涡上方升起一个口子。 那口子里面有块有个小莲台。 莲台内有滴乳白色的液体，四周都散发着白色雾气，看起来神秘莫测。 苏婉伸出手，却发现莲台外面似有层薄膜，她的手指碰不到莲台。 “奇了！” 她惊呼了声，低垂着眼睑。 心里面更是有预感，这乳白色的液体肯定是这口灵泉最核心的东西。 莫不是如传说中的，能医死人肉白骨？ 既然碰不到那就是时机未到，苏婉也不去碰了，站起身，在空间里研究了一个晚上。 也在山里面找了不少药材。 河里面的鱼窜的老高，摇晃着尾巴，往她这边扑腾。 有好几只扑腾上了岸，晕乎乎的倒在岸边的草丛里。 苏婉用脚踢进河里，故作威严的道:“别吵，没看见我在忙吗？” 这些生物似乎听懂了。 真的不在水里蹦跶，兔子和小野猪崽子也安安静静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婉抿了下唇。 看着 这些小东西，没有之前诧异。 真是奇了怪了，本该见人就跑的生物，怎么看到她就涌上来，还自觉的给她吃？ 一晚上过去，苏婉也没想明白。 她神清气爽的起身。 吃过早餐就慢悠悠的往王婶家走。 宋家人比她还来得早，王婶门口也围拢了不少人，皆是来看戏的！ “阿婉，昨晚你家是个啥情况，咋会吵闹到大半夜？” “何止吵，后来衙役都来了！”有人接过话。 苏婉神色微黯，力不从心的道:“三婶和三叔卖有毒的东西给别人，被抓起来了，爷奶担心也跟着去了衙门。” 大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阿婉，你别骗大娘，根本就不是这回事，昨晚我明明听见你爷奶要让你顶罪，说东西是你做的。” 一个离苏婉家比较近的大娘接过话道:“不过人家吕师爷断案如神，拆穿了他们的谎言，才将黄氏他们给抓走的。” “咋样，大娘耳朵没聋，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 苏婉脸色纠结，满脸不想仔细说的模样:“大娘，你别说了，让别人误会了爷奶不好，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想为了整个家好。” 其余的人这下子全整明白了。 心疼的盯着苏婉。 叹息道:“向婶子他们也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咋能做得出这么令人寒心的事！以后哪里还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宋家的人也是听了一耳朵。 上下打量完苏婉。 嘴角尽是鄙夷，能被人这么嫌弃肯定也有自己的错，不然上房的人咋会那么绝情！ 宋夫人看过来，冷声道:“这三日之期已到，王氏家怎么这个点还不开门，我们可是从家里面早早的赶来，应该是没记错日子吧！” 宋家姑嫂道:“自是没记错，怕是人家心虚，大着肚子不敢出来了吧！” 溪水村的众人声音一窒。 也都往王婶家看，大门紧闭，里面丝毫声音也无。 宋家人去敲门，急赤白脸的吼道:“开门开门，三天已到，快出来给个说法！” 咯吱！ 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深明大义 从里走出几个人。 首当其冲的是曹氏。 脸色极其不好，她朝宋夫人睇了个眼色，然后走的很慢，往台阶那边一站。 宋夫人看到她如此模样。 心脏就是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王婶出来了，走在最后面的是彩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彩云腹部看去。 鸦雀无声！ 没了，居然没了！ 彩云的腹部明显看不到隆起，平平坦坦的，和正常人女子没什么两样！ 宋夫人眼神微颤，嗓音都有点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猛地看向曹氏，要在她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曹氏出乎意料的摇摇头道:“大嫂，彩云真的是病了，我这几日和她同吃同住，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此言一出，宋家的人几乎站不住脚。 曹氏说的话可比王婶和彩云自己说要来的令人信服。 这么说，彩云真的不是在外面胡来，而是病了，什么奇怪的病能让人肚子隆起？ 彩云在这时福身，姿态放的很低:“谢谢各位叔伯婶子关心，如今我的病已经好了，这宋家的婚事，我也不再稀罕！” 溪水村的人脸色微红，其中也是有麻黑子那种思想的人。 不过那都是在今天之前。 他们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你的病好了就行！” 彩云抬起眼看向苏婉，苏婉朝她点点头，彩云继续道:“我的病是阿婉治好的，以后你们若是有病症可以找阿婉。” 王婶往前走了两步，眼神微冷的睨着宋家人。 “还记得三日前你们答应了我什么吧？” 宋夫人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的道:“我……” 这才短短几日，自是不会忘得。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王婶不打算轻易放过宋家人，“想不认账？” 宋家姑嫂们本来是来看彩云的笑话。 如今却被别人看笑话，羞窘的道:“王氏，都是误会，你别这么人咄咄逼人，大家好歹也是姻亲……” 王婶柳眉倒竖。 她们也好意思说她咄咄逼人，咋不想想三天前她们是个啥嘴脸！ “谁和你们家是姻亲，我们已经和你们家退婚了，记住，是我们彩云和你 退的！” 宋夫人张了张嘴，还准备再说。 王婶别过脸，神色倨傲道:“剩下的话用不着再说，跪吧。” 宋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跪？ 凭什么！ 她绝对不可能跪的！ “王氏，你别欺人太甚，这事换做谁身上都会误会，这又不怪我！” 王婶咬着牙。 宋家没错，难不成是她们的错？ “那我家彩云就活该被你们污蔑？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名声和清白在你们眼中就什么都不是？” 宋夫人心底嘲讽。 又不是她家女儿，她为什么要心疼？ 脸上却不露声色的道:“不是说了么，那都是误会，如果早知道是病，我们肯定不会退婚，你怎么就不听呢？”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退婚之事上。 这些人就是不打算履行承诺！ 苏婉盯着厚颜无耻的宋家人，蹲下身捡了个小石子，捏在指尖中。 朝宋夫人膝盖弹了过去。 扑通！ 宋夫人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膝盖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她想站起来。 可双腿就像是废了。 压根就动弹不得！ 王婶显然也没想到宋夫人居然这么果断，说跪就跪，吓了一大跳。 曹氏也惊得目瞪口呆道:“大嫂……” 事已至此，宋夫人又站不起来，总不可能说不是她跪的吧？ “越赌服输，既然彩云是病，那我跪也没什么！”宋夫人反应极快，说的大义凛然，没有之前那般厚脸皮。 苏婉眼睛稍微眯起。 这个宋夫人还算聪明人，借磨下驴，虽跪了失了面子，却得到信守承诺的美名。 “真是看不出来宋夫人还有这番认知，和方才的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 宋夫人笑里藏刀道:“呵呵，苏姑娘也真是口蜜腹剑。” 苏婉从人群里走出来，嘴角微弯:“我怎么能和宋夫人比？彩云姐，今日开始你就去我那帮忙，工钱和王婶一样。” 宋夫人眼露鄙夷。 都是农家村户，彩云又被县太爷家姑娘辞工了，名声已坏，高额的月钱已无。 去苏婉那帮忙能挣几个钱，三郎和她退婚是正确的！ 彩云感激的看向苏婉，要不是有苏婉在这，她都没有勇气在这。 肯 定早就被宋家人和流言蜚语给逼死了！ 那种后果她都不敢想，一想后背就满是冷汗，午夜梦回时，她也时常惊醒。 她手握成拳，刻意道:“阿婉，谢谢你，拿六百钱月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肯定跟着你好好做事！” 六百钱？ 宋夫人目光微缩，曹氏和其他宋家人也倒抽了口凉气！ 骗人的吧，就苏婉这小农女，能开得出这么高的价格？ 而且听彩云的意思，苏婉不止请她干活…… 苏婉朗声道:“彩云姐，清者自清，不用谢，你要记住，以后你要为自己活着，不要为一些阿猫阿狗的话伤心寻死。” 啥叫阿猫阿狗！ 跪在地上的宋夫人气了个倒仰。 这两小贱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明就是在故意挤兑她宋家！ 宋夫人道:“别在这说大话，六百钱说能给就能给的？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笑出声，只听一个大娘道:“哎哟，宋家的，人家阿婉还真不是说大话，你自己不行还要说别人也不行？” 宋夫人就是不愿相信。 察觉到膝盖不那么疼了，就想站起来。 苏婉吃惊道:“这么快就到时辰了？宋夫人刚才不还说愿赌服输，要信守承诺吗？咋这么一会儿就要站起来了？” “莫不是说出来好听的吧？” 小贱人！ 宋夫人暗骂一句，气的脸色都是扭曲的:“不是，我就是跪的腿疼，想揉揉……” “诶，那日话怎么说的来着，是要来的人都跪吧？”苏婉好奇道:“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跪着？其他人不算人？” 曹氏眼神微慌。 这贱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婶接过话道:“阿婉说得对，我也才想起来这回事，曹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跪？” 曹氏僵着脸，尴尬道:“我们就不用了吧……” 苏婉见状，帮王婶拉人缘道:“王婶深明大义，你们想不跪也可以，给彩云姐五两银子，就当赔名誉费，若不答应，就和宋夫人一起跪吧。” 总不能让宋夫人一个人得好名声！ 而且五两银子，应该是曹氏他们的极限，多了肯定不会给。 第一百零五章 锱铢必较 为了在宋家人身上咬块肉，苏婉也是尽心尽力。 来都来了，可不能让宋家人安然无恙的回去。 不然彩云挨的那么多骂该怎么清算？ 不愿意跪着道歉可以，但要给钱，否则人财皆空，岂不是吃了大亏！ 曹氏眼睛一眯，嗓音尖利:“你是掉钱眼里了？苏姑娘，什么名誉值得五两银子，她彩云又不是什么贵人！” “姑娘家的名誉就是命，怎么就不值五两银子了？”苏婉抿唇，脸色微冷，“五两银子还算少的！” “你们不肯给，那就好好跪着道歉，不然……” 苏婉眼光流转，在众人面前道:“我们溪水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敢在我们这里闹事，肯定不能让你们就这么离开！” 溪水村的人格外团结。 内讧是一回事，但麻烦来了，只要说一声，都会一致对外。 再加上宋家把事闹大，已经影响到了溪水村的名誉。 村子里若是出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以后别村肯定都不会来她们村给姑娘们说亲事。 听见苏婉这么说，溪水村的婶子们也高声道:“阿婉说得对，你们宋家的人也太欺负人，给钱或者跪你们选一个，不然就别想走！” “就是，真当我们溪水村没人了？” 有一个就有两个，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大有一副曹氏不下决定就要冲上来打人的滋味。 曹氏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宋夫人。 犹豫不决的。 这跪，她肯定是不能跪的！ 不然丢人的是她，以后在宋家也抬不起头，她又不是宋夫人，宋夫人是宋家的当家人，随便跪，没人敢说。 可她若是跪了。 往大了说可能会被休妻，小点的话，以后都会被戳脊梁骨，孩子们也都抬不起头。 所以，绝对不能跪！ 她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铁青着脸递过去道:“不就是五两银子吗，我给不就是了，有什么好叫唤的！” 苏婉将银子接过，就递给了彩云。 之后，退居一旁，不再言语。 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再多说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多管 闲事。 不过就算背负骂名，她也得帮不怎么会语言艺术的王婶娘俩说上刚才那么几句。 曹氏可恨死了苏婉。 要不是苏婉这贱人，她和宋夫人早就忽悠了王婶和彩云。 气的心肝儿都在疼，可又无可奈何。 她凉飕飕的道:“你是叫阿婉对吧，小姑娘家牙尖嘴利的，以后怕是不好嫁人，没有哪家的男子敢娶你！” 苏婉挑高眉梢，眼神略微垂下。 她嫁人还不用别人来担心！ 特别是曹氏这种心眼多的人！ 她不卑不亢的道:“这件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曹氏张嘴想回击过去。 就在这时，人群后传来声音。 “让让！” 倏地，苏茂实从人堆里冲出来。 衙门里忙完了他就往家里赶，就怕宋家人闹事，他上下扫过彩云，见她安然无恙，满目都是欢喜。 “没事就好。”说完，他又匆忙看向苏婉道:“阿婉，有件事我托你办！” 苏婉诧异道:“什么事？” “你得和我去一趟衙门。”苏茂实语气严肃，不愿多说。 彩云惊疑不定的问:“爹，怎么让阿婉去衙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婶也看了过来。 溪水村的人和宋家人也齐刷刷的盯着苏茂实。 苏茂实挎着刀，朝王婶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看向苏婉道:“阿婉，和我走一趟吧，那边还有事在等你。” 苏婉没有犹豫，点点头。 回家套了骡子车就同苏茂实去了县衙。 众人看着远去的骡子车，有疑惑不解和担忧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例如宋家人。 那嘲讽得意的嘴脸几乎要咧到眼角上了！ 李氏领着苏六郎过来了。 王婶和彩云急忙迎上去。 李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是因为昨晚的事，怕上房那些人反咬一口，把苏婉拖下水。 她像是没了主心骨。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王婶急忙将人给扶住道:“别担心，阿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家里面等就好。” 麻黑子站在人群外。 高喊了声:“能去 县衙的怎么可能有好事，肯定是犯事了，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王婶立即抬起脑袋，瞪过去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麻黑子讥讽的笑出声。 捧着酒壶又喝了好几口，醉醺醺的高声说着苏婉的坏话。 之后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苏六郎抄起小石头就朝麻黑子的后脑勺砸了过去，赤红着眼睛道:“不许你说我阿姐的坏话！阿姐不会有事！” “哎呦！” 麻黑子叫了声，他伸手一摸。 居然出血了。 当下躺在地上叫唤，装死道:“杀人了，苏六郎这是要把我给杀了，你们都看到了吧，我要报官，把这小崽子也给抓起来！” 王婶对他这种行为很不齿。 “要不是你说阿婉的坏话，六郎也不会打你，再加上是个小石子，你叫唤个什么劲！” 那石头只有大拇指大小。 苏六郎力气又不是很大，打过去，根本就不疼。 更何况麻黑子那后脑勺全是乱糟糟没有梳理的头发，都看不出来伤口在哪。 麻黑子也不叫唤了，贪婪的盯着王婶的钱袋子:“你这么会说话，就把你那五两银子赔给我当医药费！”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若真是六郎的错，她肯定会帮忙赔钱。 可，这根本就是麻黑子的错！ 谁让他满嘴喷粪，没有一句干净话，六郎不打他那真是任由别人欺负苏婉了。 “想得美！” 王婶骂了句，之后不看他，看向了李氏道:“我们回你家等去，等里正过来收拾他。” 李氏朝麻黑子看了眼。 怕他脑袋上真的破了个大口子，毕竟他手上都有血。 “阿婉她是为什么被带走了？”李氏问了句。 旁边的人也竖起耳朵听。 王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茂实没有和我说，反正看起来很急的样子，怕是那边出了大事。” 李氏惊呼道:“出了大事？” 县衙里能出什么大事！ 除非是昨晚那件事牵扯到了阿婉，这可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六章 满腹狐疑 “活该！” 麻黑子看坑不到钱，跌跌撞撞的朝苏六郎这边走过来。 苏六郎不闪不避。 根本不怕他。 冷冷的瞪着他看，敢说阿姐，他就敢打他！ 麻黑子被苏六郎冰冷的目光给吓了一跳，杵在原地。 他干巴巴的道:“小傻子，你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个傻瓜！” “我就算是傻子也比你聪明！”苏六郎反唇相讥，说完这句话，就冲过去拉住麻黑子的手，“你手上根本不是血！” 跟在苏婉身边，他也学聪明了。 再加上病在转好，那智力蹭蹭的往上长，更是留了心眼。 “是红色花汁！” 苏六郎闻了闻麻黑子手上那块血色，只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和花气的香味。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好受。 只觉得令人恶心。 旁人也看了过去，盯着麻黑子的手打量，嘲笑出声:“我就说六郎怎么可能把你砸出血，麻黑子，你这做人可真不地道。” “为了五两银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连个小孩子都骗。” 众人指着麻黑子说了几句。 麻黑子素来没脸没皮，被这么说，也只是踩着醉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以为是血……” 谁会相信他说的话？ 只是冷笑几声，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些。 倒是更多人关心苏婉被带走了是因为什么事，纷纷看向王婶和李氏。 王婶见人都盯着她，交代彩云守家，也不管宋家人还在不在，就送李氏和六郎回家了。 “阿婉不会有事的，妹妹，你放心。” 李氏怎么能够放心的下？ 苏茂实那么急匆匆的来，话都来不及说声就把苏婉给带走了。 什么解释都不留。 他们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再加上昨晚闹的事，很难不多想。 回到家里，苏连成已经撑起身子，朝三人看过来，问道:“阿婉呢，她究竟出什么事了？” 李氏怀着孕情绪波动大。 听到苏连成这么问，委屈和气恼一股脑就涌上心头。 也顾不上王婶还在，双手没头没脑的朝苏连成打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 觉得要发泄一通。 不然心里就慌的厉害。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爹娘的事，肯定是他们说了什么，这才将阿婉带走！” “苏连成，别怪我不告诉你，阿婉若是出了事，我肯定和他们没完，和你也没完！” 说完这些话，李氏又收了力气。 坐在炕上嘤嘤哭泣。 她都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若阿婉因为上房跟着入狱，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肯定让上房也陪着阿婉坐牢。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自己孩子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才不要去管所谓的狗屁孝道！ 谁动了她孩子她就要和谁拼命！ 当时阿婉跳河自尽，她差点就失去了她，绝对不能再来一次这种事。 苏连成一直受着李氏的打。 半声不吭。 只用沉重的眼神盯着李氏看，心里也是担忧阿婉的状况。 苏六郎站在边上，看着爹娘这么吵，有点不知所措，小拳头紧紧地攥着。 王婶叹了口气。 安抚道:“你们夫妻俩闹什么，到时候阿婉没出事，你俩却出事了，阿婉回来该怎么自处？” 她拍了拍李氏的手，说着体己话。 似乎也想到自己怀孕的状态，哭笑不得道:“好妹妹，你还怀着孕呢，别想那么多，再说了茂实若是来抓阿婉的，肯定会先说声。” 几人都是后知后觉。 特别是王婶，她方才是被吓到了。 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若真是阿婉出事，苏茂实不可能什么都没提。 再说了，阿婉对彩云还有恩情！ 她家男人可不是这么不留情面的人。 李氏深吸了几口气，那股子没由来的情绪已经被压制了下去。 她的手抚摸着腹部。 看向王婶道:“真的吗？阿婉真的不会有事？” 王婶被这么一问又不敢打包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肯定的，我家那口子你还不知道？阿婉救了彩云，又给了我活做。” “阿婉就是我们家的恩人，茂实讲义气，定然不会恩将仇报，这次来的匆忙，走的也急。” “估计是那边出了必须让阿婉去的事。” 听到这 第一百零七章 罗府怪病 有人在等她？ 苏婉没多想，踩着步子往前走。 雪竹跟在她后面，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 那模样，就像是不敢抬头，害怕看见不该看的。 小道尽头。 果真是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台阶两边围绕着花藤，正开着紫色小花。 单看外边，苏婉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估计是个会享受的。 雪竹走到台阶处彻底停下脚步，低着头推开紧闭的那扇门:“苏姑娘请进去，我在外面守着。” 咯吱——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苏婉朝雪竹瞥了眼，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如雪，贝齿也紧紧地咬着嘴唇。 近乎咬出血了。 这是在怕什么？ 不由得，苏婉的心中提了个警醒，进了屋子里，迎面而来的是一扇山水屏风。 还不等她看清楚，门在她背后重重关上！ 屋子里的窗户纱幔都放下来了，黑的不见五指，要不是木房子透光，她几乎看不清楚摆设。 谁在这里面？ 实伯应该不会害她！ 苏婉也不敢肯定，慢腾腾的朝里面走。 “咳咳！” 有人咳嗽出声，似乎在床那个方向，苏婉吸了口气:“谁在那？” “苏姑娘么？” 是个女子的声音，苏婉沉默了会，又往那边挪了几步:“是，你是谁？” “病人。” 难怪会咳嗽。 那么叫她来是看病的？既然看病弄得这么稀奇古怪干什么，还以为是出了大事！ “你找我来是为了看病？”苏婉问。 女子没什么力气，嗓音里还带着羞愤:“是，苏姑娘，我和彩云得的是一种病，腹部隆起，我还未嫁人，没脸见人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把门窗都给封死了。 院子里也没个丫鬟什么的。 空荡荡的让人觉得诡异。 苏婉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是罗县令的千金吗？” “你怎么知道？”罗婉茹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含着不可置信。 她已经下了命令。 严防死守的，这个家里除了雪竹就只有她父母知道！ 爹娘不会说，难不成是雪竹对外说的？ 苏婉走到旁边的窗户口，推开一扇窗道:“罗姑娘放心，没有人告密，是我自己 猜的，能在女眷院子里，还住了这么好的院落。” “怕是只有县令大人唯一的女儿才会有此殊荣。” 窗户一打开。 那刺眼的阳光就照射进来，罗婉茹许久不见阳光，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关上！” 苏婉没听她的话，往这边走道:“罗姑娘，你身上的病，越不晒太阳越不会好，你看看你的脸色，如今还有人气吗？” 罗婉茹盯着苏婉手里的镜子。 弱弱的不敢吭声。 镜子里的人面容枯瘦，蜡黄一片，不复从前白皙滑嫩。 和鬼没什么两样！ 她也不想的，可是这个怪病生出来就是为了折磨她，她恨不得去死！ “你能治这个病吗？”罗婉茹撑起身体，靠在床架上道:“我爹说，彩云的病好了，就是你治的。” 苏婉伸手号脉。 罗婉茹倒是很配合，没有什么官家小姐的骄纵性子。 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罗姑娘，我能治，你得配合我。”苏婉起身，手在衣袖摸了摸，从空间变出一个黑色药丸。 递过去。 罗婉茹接过，盯着那药丸看了许久。 最后一咬牙，将那药丸直接吞了下去，连水都没喝。 苏婉见她这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嗤笑道:“罗姑娘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怕什么，我已经成了这样，和死没什么两样，而且……”罗婉茹似乎知道苏婉能治病，语气轻快了些。 “这是在县令府邸，你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害我。” 倒是有几分聪明。 反应还挺快。 换做旁人反应慢的估计真的会怀疑她给的药丸有问题。 苏婉起身道:“罗姑娘，你的病比彩云要严重些，要多晒晒太阳，待会我会给你针灸治疗，你先吃点东西。” 罗婉茹闻言，就撑起虚弱的身体。 朝外面叫了声。 “雪竹，去准备晚膳。” “是！” 苏婉看了眼罗婉茹，缓缓道:“罗姑娘，我也没吃饭的，麻烦你多准备点吃的，另外，还请去准备这张药方上的药材。” “放在锅子里煮了送过来，吃饭洗澡用的水这两天就从外面打来。” 水井家里就有。 为什么要去外面打 来？ 雪竹虽不明白这点，但也不敢多问，点头答应就去了。 或许是从雪竹那里得知苏婉不是浪得虚名。 真的能治病，县令夫人很快就来了。 罗夫人眼眶红润，拉过罗婉茹的手，好生安慰道:“我儿，你不会有事的，苏姑娘说能治就肯定能治。” 瞧着罗婉茹只剩骨头架子的手，罗夫人更是心疼的不行。 这段时日，罗婉茹将门窗封死。 谁也不见。 就连饭也只是吃一小口，罗夫人又找不到能治病的大夫，急得团团转转。 又想到彩云也是大了肚子。 被赶出去的时候还满口喊冤，就留了个心眼找苏茂实打探了虚实。 得知彩云病已经好了，有个叫苏婉的能治，她当下喜不自禁，就让苏茂实去把人接过来。 不过在此期间，她并没有出面。 害怕是空欢喜。 好在苏婉没让她失望，真的能治这个怪病。 “苏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治我女儿的病，她年纪还小，不能因为这个怪病受拖累，呜呜——” 罗夫人拭了泪，哭哭啼啼的，很是多愁善感。 苏婉应了声:“我会尽力而为。” “母亲，别哭了，多不好看？”罗婉茹抬手给罗夫人擦了擦眼泪，之后又继续吃饭。 得知病能治，她就觉得自己特别饿。 肚子饿得受不了。 要吃很多东西才能填满，苏婉在这时却拉住她的手道:“罗姑娘，吃够了，我们该开始治疗了。” “好。” 苏婉起身，让外面的人把事先煮好的药材水抬进来。 又让罗夫人出门守着。 “罗姑娘，把衣服脱了坐进去。” 罗婉茹想快点好起来，自然听苏婉的话，衣服一脱，也不忸怩，直接坐进了浴桶内。 都是女子，她不怕。 苏婉拿过银针，消过毒后在罗婉茹的头顶扎了三针。 最后让她就泡在里面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水都已经冷了，她才罗婉茹起身。 之后她又在罗婉茹腹部下针。 罗婉茹疼的脸色扭曲，几乎要去扯掉银针。 苏婉眼疾手快的挡住她的手，冷声道:“罗姑娘，想好的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第一百零八章 于情于理 外边的罗夫人也听到这句话。 立即就拍着门道:“婉茹，听苏姑娘的话，你别乱动，好好忍着，忍不住就咬一块布！” 作为母亲，她在外面听罗婉茹在里面哀嚎，恨不得以身代之。 心疼如绞！ 罗婉茹听到罗夫人的话，手愣愣的收了回去，揪起旁边的被单，死死地咬在嘴里！ …… 直到半夜，罗婉茹才结束了这段痛苦时间。 满身大汗淋漓。 床上身上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特别是肌肤处，都在往外冒出黑色的汗珠。 弄得床榻上都脏乱无比。 苏婉擦干净手，走到门口拉开门道:“罗夫人，让人去抬干净的水来，罗姑娘要沐浴。” 罗夫人还来不及去看罗婉茹是什么情况。 就去外边吩咐丫鬟做事。 又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越过苏婉就冲进了屋子里，看到里面脏乱的一切，眸子都忍不住缩了缩。 这得多疼啊！ “没事吧，婉茹？”罗夫人想凑过去，却被罗婉茹给避开了。 罗婉茹朝罗夫人点头道:“苏姑娘说明日再来一次，服药半个月后就能好全，母亲，我没事了。” 罗夫人感激涕零。 “苏姑娘，我们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今晚在这住下，明天我再让人送你回去，我们……” 过于激动，罗夫人都说不出话了。 自家女儿性子刚烈，得了这个怪病之后就没再见过外人。 要不是找到苏婉，再这么耗下去，罗婉茹指不定就会偷偷地悬梁自尽，苏婉这是救了她女儿的命啊！ 她怎可能不激动！ 苏婉看了眼外边的夜色，若没灯光，已经看不清路。 如此，就不适合走夜路回家了。 最好能在这留宿一晚，因为明早还要给罗婉茹施针。 她也知道罗夫人是准备挽留她在住下，要她盯着些罗婉茹的情况。 毕竟罗婉茹情况在罗夫人看来根本就还没稳定。 苏婉卖个人情道:“道谢就不必了，我是医者，医人自然要给诊金的，罗夫人、罗姑娘，我今晚住哪？” 一听这话， 罗家母女就知道人家这是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立即就要招呼人去收拾院子房间。 势必要让这位恩人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反正县令府房间多，人少，院子也大，肯定不会让苏婉觉得不满意。 正收拾着，也有丫鬟们抬热水进来给罗婉茹沐浴了。 罗婉茹在屏风后面道:“母亲，让苏姑娘和我住一个院子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她说。” 罗夫人犹豫的看向自己女儿。 只见罗婉茹目光之中带着祈求以及恳切，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去。 更是说不出什么于理不合的理由来。 正要开口答应又住了嘴，还没问过苏婉的意见呢，她总不能勉强苏婉这个恩人。 苏婉站在外边，早就听见了两人对话。 开口道:“若罗姑娘愿意，我自是没有意见。” 罗夫人略含感激道:“那就有劳苏姑娘照顾婉茹了，这孩子从小就娇惯，你多担待些，若缺什么尽管来和我说。” 苏婉自然不会得罪县令夫人。 肃声道:“不妨事。” 和县令夫人交好，能让她在县城里立足。 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挑衅，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这县令官虽小，但却是县城最大的官，比得上地头蛇这个称呼。 有机会结交，苏婉往长远想，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她可是要努力赚钱的人。 门被关上，罗婉茹在里面沐浴更衣，苏婉则去了客房，没一会，罗夫人就雪竹送了衣服过来。 雪竹领着抬热水的人，笑盈盈的道:“苏姑娘，这衣服是我家姑娘的，没穿过的新衣服，夫人让我送过来给你。” 苏婉来的匆忙，没有带衣裳。 她看了看雪竹手里的衣物，是崭新的一件，是清冷风格。 倒是和罗婉茹的气质很符合。 她接过衣服，感谢道:“替我谢过你家姑娘和夫人。” 雪竹已经没了之前的紧张和害怕，脸上带着暖色的笑道:“苏姑娘救了我家姑娘的命，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 说着， 她走过来要脱苏婉的衣服，道:“苏姑娘，让我来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苏婉抱着衣服就往后一退。 略显尴尬的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忙你的。” 雪竹被拒绝也不尴尬，只福了福身应是。 苏婉脱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满身的酸软疲惫都融化在了水里。 哗啦—— 她从浴桶里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套好衣服就打开门。 雪竹还在外面守着，看到她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苏婉穿上罗婉茹的衣服好看了不止一个层次！ 清冷的衣裳衬的皮肤都变得白皙好多。 “雪竹姑娘，麻烦你去把水处理了。”苏婉性子不骄不躁，就像是没看见雪竹惊讶的目光。 “我这就去！”雪竹收回视线，急忙叫来丫鬟处理洗澡水。 她则是抱着被子垫着床。 不一会，罗婉茹和罗夫人来了，罗婉茹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但她额角正滴着冷汗，嘴角微微抖着。 母女俩脚步急切。 看到苏婉仿佛见到了救星，不过话没有急着说出口。 罗夫人朝雪竹递眼色，雪竹立即反应过来，让佣人们都退下去。 “苏姑娘。”人走后，罗夫人再也沉不住气，心中无比颤动，“婉茹她……如厕怎么便血？” 这么紧张兮兮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婉连忙道:“这是正常现象，得持续三天，你们放心。” “呼——” 罗夫人心重新落进谷底，还好没事，她还以为罗婉茹是回光返照，苏婉是骗人的庸医呢！ “你们早点歇息，我去前面和我夫君说几句话。” 罗婉茹福身，送走了罗夫人。 她脸色潮红，跟在苏婉的屁股后道:“苏姑娘，我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彩云得了她怎么也得了。 莫不是会传染？ 苏婉关上房门，小声道:“这和你平日里喝的水有关，明天白日里我去看看你家的井，就能确定是不是井水出的问题。” 罗婉茹拧着眉头道:“井水能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她是福星 她还没听说过，井水能让人大肚子。 莫不是神话故事里的，能让女人怀孕的河水？ 罗婉茹想不通，随着苏婉一起上了床。 “苏姑娘，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苏婉比较习惯外边，而且大家闺秀一般都会睡在里侧，便道:“外边，罗姑娘你进去吧。” “你叫我婉茹就好。”罗婉茹脱了鞋子和衣服就往里面走。 苏婉听她这么说，也顺着接话:“那你叫我阿婉吧。” “阿婉，你的医术是谁教你的？”罗婉茹的心里面全是好奇。 城里面那些郎中都查不出来的病，不会治的病，可苏婉却轻而易举的查出来了。 还说药到病除。 这不是普通郎中能做到的。 苏婉稍稍眯起眼，糊弄道:“我师父不让我往外说，婉茹，抱歉。” 罗婉茹是个懂礼节的女子。 不该问的不会问，也不会究根追底。 听到苏婉的话，立即就歉意道:“是我莽撞了。” 两人躺在一起，又说了会话，直到罗婉茹累的睡着了才停歇。 苏婉提着气。 小心翼翼的翻过身，生怕吵醒她。 一夜无梦，早上起来的时候，罗婉茹还没醒，苏婉穿好衣服，就轻手轻脚的拉开门。 雪竹已经端着水等在外面，看到她后，就让丫鬟递上东西给她洗漱。 没多久，罗婉茹也醒了。 她睡眼形容，还没睡够的模样，这些日子，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她都不敢睡觉。 睡着之后也会被惊醒。 噩梦连连。 没想到昨夜挨着苏婉能睡得这么香甜，这苏姑娘真是她的福星！ 若是能让她在府里常住就好了。 “阿婉？”罗婉茹洗漱好就款款的走到外面，看到苏婉正坐在石椅上，不由叫了声，“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婉抬眼看了眼她，抿了下薄唇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吃上早饭，有点饿了。” “噗嗤！” 罗婉茹听到苏婉这么打趣的话，忍俊不禁。 笑的腰肢都微微弯了起来。 看的雪竹也是微愣，她家姑娘可是许久没有开怀大笑了，县令夫妇每天敦敦教导的都是闺秀礼仪。 一举一动都不能出格。 说句实在话，她家姑娘活的可是太累了。 也只有外人以为姑娘是老爷的掌中宝。 唉！ 自从得知姑娘“怀孕”后，老爷可是差点把房顶给拆了，扬言要杀了不知廉耻的姑娘，好在夫人劝住了。 不然姑娘真就得香消玉殒！ “雪竹，还不快去传膳？”笑够了，罗婉茹也不好意思捂住唇。 雪竹回过神，立即应了声:“奴婢这就去！” …… 饭菜很快布好，罗婉茹给苏婉夹菜，眯着眼睛笑道:“阿婉，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松鼠鳜鱼，你试试。” 就这道菜，她们家也只是一个月做一次。 阿婉肯定没吃过。 得让她偿偿。 苏婉吃了口，味道的确不错，但还得改善，同样的食材，让李氏来做的话味道肯定更好。 “味道不错。” 罗婉茹文静的很，懂得进退。 只夹了一次菜就没再动过筷子，正用着膳，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过来了。 男子长相俊秀，大概十六岁的模样，眉眼之中很像罗夫人。 估计就是罗婉茹的兄长。 果不其然，男子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妹妹，这位就是能治你病的苏姑娘？” 虽问罗婉茹，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苏婉。 苏婉垂下眼睑，嗓音不高不低，回道:“回公子，是我。” 罗子恒没有再多嘴。 收回目光，看向罗婉茹气色，眼神都透着暖意:“病能治好就行，妹妹，我去私塾了，你好生休息。” “阿哥，你放心，阿婉医术极好。” 罗子恒闻言，伸手揉了揉罗婉茹的脑袋，弹了下她的脑门道:“是，阿哥知道了，晚上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好。” 等人走后，罗婉茹朝苏婉解释道:“他是我的嫡亲哥哥，平日里很忙，待我却极好，每日都会来我这露个脸，方才没吓着你吧？” 无论怎么说，突然出现个陌生男子都是无理的。 她还好，毕竟罗子恒是她兄长。 可苏婉不一样，她还未出阁，是个姑娘家，不能轻易和男子打交道。 苏婉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角道:“没事，婉茹，吃好了我们就要开始施针了。” 罗婉茹手指微僵，又吃了几口饭。 似还没从昨晚的疼痛中回过神，一想到那种痛楚，她就后怕。 手臂上的汗毛直立。 昨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要不是有那块布咬在唇齿间，她可能都咬舌自尽了。 居然还要再来一次那种痛楚折磨！ 虽早有预测，可她还是害怕:“阿婉，还会像昨晚那般疼么？” “不会，会好受一点。”苏婉回答的一板一眼，已经在让雪竹去把熬煮的药材水放进浴桶。 每个人所能承受的痛苦是不一样的。 例如，男女相比，男子皮肤底下的痛觉神经比女子少，就会能抗痛一点。 可女子稍微一痛，皮肤就能青紫好几天。 而罗婉茹这种痛楚她也能忍住，但放在罗婉茹这种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身上，就会显得生不如死。 甚至于，罗婉茹的痛比不上六郎的。 浴桶水倒好，苏婉交代雪竹在外面守着，就把门关上:“坐进去。” 罗婉茹照做。 衣服扒了干净，还自觉地拿了棉布套在棍子上咬在嘴里。 “夫人，苏姑娘正在给姑娘施针。” 外边，罗夫人来了，雪竹福身回复，里面的人听不太真切。 “啊！” 只听罗婉茹嘶声歇底的尖叫声，吓了罗夫人一跳，她忧着脸色，往门口那边探头探脑的。 因为有苏婉的交代，雪竹并没有把人放进去。 苏婉下针极快。 脸色紧紧地绷着，没有被尖叫声吓退，毫不手软。 罗婉茹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比之前不疼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 一个时辰后，苏婉从屋子里出来。 雪竹领着丫鬟们抬着干净的水进去伺候罗婉茹沐浴更衣。 苏婉看了眼焦急的等在外边的罗夫人，轻声问道:“夫人，不知你家的水井在哪边？可否带我去看一下？” 罗夫人心中奇怪苏婉为什么在治完病后去看水井。 却不敢问出声音。 害怕打扰苏婉思路，连忙道:“就在那边，等婉茹出来，我亲自带你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出乎意料 苏婉躬身道:“是。” 两刻钟后，罗婉茹脚步虚浮，被雪竹扶着出来。 虽脸色很白，却比之前要好得多，多少带了点血色。 身上的脏污也被除了干净。 苏婉伸出手道:“把这颗药吃了。” 罗婉茹毫不犹豫的将药丸放进嘴里，只不过意想不到的是，药丸居然是甜的！ “是糖吗？” 苏婉摇头道:“是药。” 这种药就如同糖丸子那般好吃，怎么可能是药。 莫不是苏姑娘怕她觉得疼，看她忍得辛苦，刻意奖励的？ 八成是的！ 不由得，罗婉茹觉得苏婉更好了，谁也比不上的那种好。 若苏婉知道她是这样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想笑。 她给的真的是药！ 罗夫人扶着罗婉茹的另外一只手道:“苏姑娘，我们去水井那边吧。” 苏婉点头道:“好。” 水井在外院和内院的交界处，旁边就是厨房。 外边修了一层矮墙，避免人掉下去。 苏婉朝底下看了眼，水井很深，看不到底，里面的水不怎么清澈，没看出什么毛病。 她又动手打了一桶水上来。 沉淀了会，就发现水桶底部有个小水蛭。 再打了一桶，也是这样。 她放下木桶，转身道:“你们这水井多久没撒石灰粉了？” 罗夫人抬手，朝厨房那边招了招手道:“多久了？” 厨娘立即道:“回夫人的话，两月前才撒过。” 若只是两个月，应该是不会有这么多虫子的，而且这些虫子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发现。 水不烧开就喝了很容易生怪病。 苏婉问道:“真的是两月前才撒过？” 厨娘先看了眼苏婉，又看看罗夫人，这才道:“回姑娘的话，真的是两月前才撒过，每隔半年会撒一次，这是我们府上的惯例。” 苏婉指了指木桶里的虫子，小声道:“罗夫人，这就是生怪病的原因。” 撒石灰粉能除虫。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若真的撒了，怎么又会有虫？ 自己女儿又怎么会得怪病受这天大的罪！ 罗夫人猛地瞪向厨娘，目光严厉无比道:“你没撒谎？” “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夫人，这里还有两个月前用剩下的石灰粉，你看看。” 厨娘知道事情严重 性，怕惹祸上身，立即从柜子里拿了石灰粉的袋子解释。 袋子里面只剩下少量石灰粉。 剩余的都用掉了。 罗夫人又逼问了另外几个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苏婉在旁边听着心中也觉得奇怪。 下人们没有撒谎，那这些虫子是怎么长出来的，莫不是还有另外一口井？ “罗夫人，你家还有别的水井？” 闻言，罗夫人没有说话，深思熟虑的想了会道:“是还有一口，只不过那一口井干枯了，就被我下令封上，我们也没再用过。” “苏姑娘，难道是那口井？” 不太可能啊，那口井早就没人用，被封的死死地。 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过去，毕竟比较偏远。 苏婉道:“得去看看才知道。” 一行人又去了另外一口井，因为照顾着罗婉茹还未恢复，走的很慢。 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口井四周都长满了高高的野草，井盖上面盖着一块大石头，显然是许久都没人来了。 “这里怎么有个口子！” 有个丫鬟走在前面打量，惊呼出声，苏婉快速走过去，看了眼后，发现井盖似乎被人移过。 两者交接处有很明显的摩擦痕迹。 罗夫人拧着眉，抬手招呼身后的两个小厮:“将石头移开！” 两个大男人登时动手。 石头不大，两个成年男子有的是力气，双手一推，那石头就从井盖处滚落。 很快就搬开了石头。 两人又抬起井盖，有股怪异的味道传了出来。 苏婉朝井底扫了眼，蹙眉道:“罗夫人，这里面已经有水了。” 罗夫人不信。 这口井早就干枯了，怎么可能有水！ 她立即往前走了两步，往井底一看，果真是看到了水，眼底也闪过疑惑。 “这什么时候有水的？”罗夫人惊疑不定。 自从他们搬过来，这口井就是干枯的，她就下令给封上了。 从未用过。 苏婉看了眼，也没多说，只让让小厮打一桶水上来。 可小厮提着木桶甩下去，又用力晃了晃，那木桶就浮在水上面，根本就沉不到底。 “怎么回事？” 小厮立即道:“夫人，好像水井里面有东西挡着，水桶沉不下去！” 罗夫人凑过来，发现真的如 小厮所说。 拧着眉道:“你下去看看。” 小厮不敢有二话，绑着绳子拿着木桶就下去了。 苏婉看向罗夫人道:“这口井和那口井底部应该相连，这边的水流到了那边，造成水质污染，这才导致人生病。”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喝了这边流过去的水？”罗夫人疑惑。 苏婉点头道:“是，夫人，贵府上下所有人都得喝两天药，待会我会给你开个药方，你去药铺买药就行。” 闻言，罗夫人既后怕又感激。 若不是苏婉会治这个怪病，岂不是她们都得遭殃？ 要知道，她们平日里就是喝水井里的水！ 也是从昨晚苏婉要求才改为去外面打水的。 思及此，她连忙道:“那就有劳苏姑娘了，我们……” 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惨叫声彻底打断。 “啊啊啊！” 苏婉心脏漏了一拍，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立即冲到水井口看向水井里那个惨叫连连的小厮。 罗夫人也顾不得身份，生怕下面的人出了事。 厉声道:“怎么了，叫什么？下面有什么东西！” 莫不是被蛇虫给咬了？ 这是苏婉身后众人的想法。 小厮在底下鬼吼鬼叫，扯着绳子高声道:“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快啊！” 另外一个小厮和丫鬟们一起用力。 没两下就将小厮拉了上来，只见那小厮脸色惨白，神色恐惧，宛若见了鬼似的！ 罗夫人拧着眉头问:“福生，你叫唤什么？” 福生身上还在打着摆子。 他哆嗦着看向水井边，都顾不上礼节了:“夫、夫人，底下有死人！” “死人！？” 众人心思各异，压下心中的惊诧看向福生。 罗夫人沉着眉道:“你没看错？” “小的没看错，夫人，真的是死人，已经泡发胀了，不知道死了多久，臭气熏天的！”福生害怕不被信任，连忙解释。 说的绘声绘色的，除了苏婉，其他女子都被吓得小脸煞白。 不谋而合的往后退了半步。 压根就不敢靠近水井边！ 罗夫人心中自是紧张，手心里捏了把汗往水井边看去，走的又慢又跌跌撞撞。 苏婉胆子大。 见过的多了去了，陪着罗夫人一起朝水井里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疑案丛生 可能是福生碰到了尸体的衣服。 导致尸体的衣服已经从水里面冒了出来。 一抹翠绿色的。 不过隔得太远，水井里面光线太暗，看的不甚清楚。 但是能确定的是，的确是一具尸体，因为没有水和井盖遮挡，还从下面冒出一阵阵恶臭。 罗夫人脚步踉跄，差点摔在地上，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被吓得不轻。 苏婉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搀扶住:“罗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罗夫人深吸了口气，看着苏婉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强撑起神色，站住身体。 她可不能在一个小女娃面前丢了脸面。 好歹她也是县令夫人！ 是一方父母官的夫人，不能因为一具尸体就这般怯场，更何况还是在她的家！ 苏婉在旁边看的分明，罗夫人的情绪转换很快，但还是露了害怕的神色。 不过这种事，放在谁身上怕都是会担惊受怕。 她好心提醒道:“罗夫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让人把县令大人请回来，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比较好。” 毕竟牵扯到了命案。 还是在县令家，看起来罗夫人也并不知情，那就只能将县令请回来。 罗夫人后知后觉，经过苏婉提醒才看向小厮道:“去把老爷叫回来，就说这里出了命案，让他多带几个人！” 小厮一溜烟的就跑了。 独留其他丫鬟在这里等着，只觉得背后都是阴冷无比的寒气。 有种湿润阴森森的感觉贴着自己耳边，风吹过，更是带起了一股臭味，令人毛骨悚然。 “呕！” 听到罗夫人说的话，丫鬟婆子们都惨白着脸。 躬起身体吐得稀里哗啦的。 特别是罗婉茹，身体更是抖得像筛子，摇摇欲坠。 战斗站不住！ 水井里有死人，那她们这些时日来喝的岂不是…… 不敢想象！ 罗夫人也想吐，那帕子捂住唇。 整个人都靠着苏婉撑着，她强装镇定道:“婉茹，你和雪竹先回去，这些东西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看的。” 娇娇女怎么能看死人。 更何况罗婉茹胆子本来就小，看了怕是会做噩梦。 作为母亲的，她可舍不得。 罗婉茹也有自知之明，忍着 胃里的冲动，点点头。 又朝苏婉看了看道:“阿婉，要不要你同我一起回去？” 苏婉扶着罗夫人，便道:“你先去，我陪夫人在这里等。” “也好。” 罗婉茹挨着雪竹就从这破败院子离开了。 罗夫人握住苏婉的手指，言辞恳切:“谢谢你，苏姑娘。” 要不是有苏婉在，经过方才那一吓，估计都已经乱套了。 要知道，她并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这半辈子除了生孩子就没遭受痛楚，更别谈死人了。 夫君虽是县令，经常会碰上这种案子，但从不和她说。 就是不想让她跟着受怕。 “没事的。”苏婉扶着出神的罗夫人走到一边坐下，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丫鬟在门口站着，交头接耳。 议论声很轻。 生怕被罗夫人怪罪，但她们又抵不住心中好奇和害怕。 根本就管不住嘴巴。 只稍片刻，那个小厮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是罗县令和苏茂实等一干人等。 “死者在哪？”罗县令长得端正，为人正气凛然，倒不像是个普通县令该有的气质。 罗夫人用帕子抵住唇，朝水井那边指了指道:“就在水井里。” 罗县令走过去，抬手招呼人:“打捞上来。” “是！大人！” 打捞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两刻钟后，院子里的臭味更是浓重。 罗夫人想看又不敢看。 苏婉见状，就小声道:“夫人还是别看的好，尸体表面已经完全发胀，看不清原来的长相了。” 罗夫人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一抹翠绿的衣服。 剩下的，她就不敢再看。 “仵作来了没有？”罗县令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惊讶之态，显然是经手过许多这种案子。 “来了！” 仵作挎着木箱子，用布巾遮面，直接躬身在尸体旁边。 苏婉对古代的验尸还是挺好奇的。 只见仵作先从死者口鼻下功夫，最后才是其他部位。 …… 仵作验尸完毕，站起身道:“大人，死者是女性，约莫十六岁，泡水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死因是后脑勺遭受重击。” 虽腐败严重，但某些部位还是能看出一二。 仵作不愧是仵作。 “另外……” “另 外？”罗县令动作一顿，朝仵作看过去，“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仵作垂下眼，躬身道:“另外这女子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胎死腹中。” 罗县令心底微惊，眼皮不眨的道:“知道了，将尸体带到你那里去继续查验，有新的消息立即告知我。” 仵作点头称是。 他就是干这一行吃饭的，自然不会害怕死者。 立即就领着几个衙役去了验尸房。 尸体被抬走，那臭气久久未散，罗县令看向众人道:“你们可认出那死者是谁？” 丫鬟婆子们皆是摇头。 罗县令又看向罗夫人，罗夫人三魂七魄刚刚归位，同样也是摇头。 她看都没看，怎么知道那人是谁！ “当真不知道？”罗县令严词厉色，继续问道:“这事是出在我们府上，这死者估计就是我们府内的人，你们好好想想有没有这个人！” 厨娘道:“老爷，她都泡成那样了，就算她的爹娘来估计也认不出来，奴婢们也不敢仔细看。” 罗县令沉声道:“有什么不敢看的，又不是妖怪！” “奴婢们……” 丫鬟们哆哆嗦嗦的，被吓得不轻，又被罗县令这么说，眼泪飒飒的掉。 真是又害怕又担心。 罗县令最见不得女人哭，一哭就吵吵嚷嚷的。 脑子都要跟着疼！ 他没好气的摆手道:“有话好好说，哭什么哭，本官又不会吃了你们！” “老、老爷！”倏地，站在最后面有个人出声，嗓音之中带着疑惑的道:“她的衣服好像是翠菊的。” “翠菊？” “对，没错就是她！”那个丫鬟继续道:“奴婢记得她说过要回家成亲的，离开的时间也正好是三月前。” “她还同奴婢说过，找到了个如意郎君。” 罗县令盘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苏婉在旁边听着，只觉得罗县令真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官。 问的都是比较紧要的问题。 那丫鬟想了想，回道:“翠菊胸前有块黑色胎记，大概两个指甲盖大小，老爷你可以让仵作看看是不是她。” 苏婉看过去。 丫鬟长相憨厚，神色老实，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躲闪，更是平静。 不像是在撒谎。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落石出 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个死者真的是翠菊？ 不过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 她只是个外人，管不着县令家的私事，而且，这对于县令家来说算是丑闻。 如今还被她这个外人知道了。 事后会不会给她穿小鞋都不知道。 不过看在她给罗婉茹治病的份上，估计是不会的。 盘问完毕，罗县令看了眼苏婉，意识到她是给罗婉茹治病的郎中，神色缓和了些。 “你就是苏姑娘吧？” “回大人，民女苏婉。” 罗县令看她不卑不亢，一点都不怯场害怕，露出满意的神色。 难怪能治病。 单凭这份气度就是旁人所没有的，看罗夫人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依旧是小女人样。 和苏婉这样的女子比不得。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让苏姑娘见笑了。”罗县令声音听不出情绪，冷冰冰的道:“本官先去忙，苏姑娘自便。” “大人慢走！” 苏婉躬身，行了个官礼。 罗夫人用帕子捂着鼻子道:“苏姑娘，你别怪罪，我夫君就是这样的人，他和我们说不到一块去。” 两人走出这个破败院子。 罗夫人似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向婆子丫鬟们道:“今日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许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奴婢们知道。” 丫鬟婆子们福身，满口答应。 至于传不传，那就不是一张嘴能控制得住的。 罗夫人指了指方才说话的丫鬟:“你跟我来。” 丫鬟立即跟上。 苏婉跟在罗夫人旁边穿过拱门进了罗婉茹的院子，丫鬟也毕恭毕敬的站在前面三步处。 罗夫人靠着椅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梅。”翠梅眼睛耷拉着，长相中规中矩，罗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说的句句实话，不敢有半句虚假之言。 更不会夸大其词。 娘说了，在大户人家当差，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别耍心眼子，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别管闲事。 完了…… 那她如今是不是说错话了，说这么多岂不是在管闲事？ 可她又过不去良心那一关。 那件衣裳明显就是翠菊的！她总不能装作看不见不认识吧，娘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怪她。 翠梅这般想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众说纷纭 只见许嬷嬷眼睛瞪着前面。 那边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苏婉也朝那边看过去，只觉得人影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许嬷嬷心想着府上刚刚出了事，怎么就有人趴在角落里打探，贼眉鼠眼的，肯定没安好心。 当下就大着嗓门叫唤。 还让家丁去把人给拦住！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会被发现，被人一拦，更是惊慌的求饶:“我们不是坏人，别动手！” 苏婉觉得两人的声音也是耳熟。 走近一看。 反对方先认出了她！ “阿婉？你怎么在这！”苏长安声音一下子就变了，求饶声卡在喉咙里。 “四叔？” 苏婉疑惑出声，又看了看另外一人。 果然是苏二郎。 这两人不是应该在书院里上课？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苏二郎一看到是苏婉，就挺着腰，阴阳怪气的道:“苏婉，你也好意思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可是听说了！” 苏婉挑眉，不解道:“听说什么？” 苏二郎看见苏婉就来气。 想到之前郑四郎的事，再联系如今的事，那股子火不停地往上拱！ 要不是苏婉不肯嫁给郑四郎，他这段时日在书院里怎么会过得那么简朴。 都没钱参加诗会。 更是受尽了白眼！ 苏二郎横眉竖眼的道:“爷奶、爹娘、三叔三婶一家子都被你害的关进了牢狱里，你还想瞒着我们！” 苏婉冷笑道:“你们听谁说的？” “还用的着听谁说么，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苏二郎越发气愤。 只觉得苏婉不是人。 二房发了家就不顾上房死活了，还专门设计坑害。 他和苏长安方才也去了牢狱里，那一家子都被折磨的不成样。 满脸都贴着黑灰。 宛若最落魄的乞丐。 “阿婉，你就饶了他们吧？”苏长安蠕动着薄唇，那张秀气的脸带着试探。 在原主的印象中，苏长安是个文弱懂礼的书生。 算是苏家一股清流。 但没想到，一出口就是责怪，更没有问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威逼利诱 骡子车上。 苏婉摸了摸怀中的银子，热乎的很，透着股金钱的香味。 这是罗夫人给她的诊金。 足足有十两！ 她绕道去了绫云阁，还没说话，店小二就告知她程娇娘不在。 店小二对苏婉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无理，反而亲善至极。 苏婉看了看，便道:“碎布料给我就好。” 店小二立即拿了个包裹递过来:“掌柜的交代过要给你留着，喏，这就是近几日的存货，你拿着。” 苏婉接过，又给了银钱。 然后就去了隔壁衣服店买了几匹亮色的布，还有男子穿的。 准备拿回去给李氏做衣服。 还有的，则是给厂子里员工发的节日福利。 她买好布匹，又拿着设计图纸，去了一家木匠店。 木匠店看着图纸，充满惊奇:“这位姑娘，你这图纸哪来的，是你自己画的吗？” 苏婉点头道:“你能做吗？” “能！”木匠点点头，然后拿着图纸仔细钻研道:“不过要三日，你家住址在哪，做好后我给你送过去。” 苏婉道:“溪水村，苏婉家。” 木匠记下心，苏婉付了定金，就从店里走出来。 哪知道木匠又追在她身后道:“苏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给双腿废掉的人用的椅子。” 这并不难猜。 木匠本来就是细心的活，能猜出来不足为奇。 苏婉颔首道:“是。” 木匠咳嗽道:“我想多做几个，天底下有腿疾的人多的是，做出来也能造福百姓。” 最重要的是能赚点银钱！ “可以。” 木匠没想到苏婉这么好说话，立即道:“赚到的银子我们七三分如何？” 苏婉摇摇头。 木匠心中微凛，七三分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因为木材和技术都是他出的。 而且这是细心的活，就他一个人最快也得两天做一个。 最大再让一成！ 他正准备说话，苏婉便道:“一成，你只需要给我一成就够，合同就不用签了，每个月八号送钱来我家就好。” 木匠瞪大眼，吃惊道:“苏姑娘，这怕是不妥吧。” 怎么会有人嫌弃钱多？ 苏婉不靠这个吃饭，而且 这种东西，只要造出来，肯定就有别家也跟着学。 到时候赚不了多少钱。 不像绫云阁的衣服设计图纸，每个月更新一次，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肯定会追捧。 “掌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苏婉不容拒绝。 木匠也不好多说。 只感慨遇见了个好人！ 苏婉从木匠铺出来，晃晃悠悠的驾着骡子车朝溪水村行去，她今日做轮椅，是因为苏连成该出来晒晒太阳。 也方便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动。 总待在炕上也不是那回事，而且李氏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他旁边。 走到半道上，苏婉就觉察的不对劲。 后背发毛，总觉得骡子车后面有人跟着！ 这里渺无人烟。 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若出点事，很可能没人能找到她的尸体！ 是谁在后面？ 难不成是苏二郎和苏长安？或者是村子里的人？ 苏婉额角渗出冷汗，双手抓着缰绳，催促着骡子走快些，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朝身后看。 没有！ 看不见！ 可那种被虎视眈眈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 苏婉深吸了口气，将缰绳放在骡子背上，动作迅速的冲进骡子车内。 透过缝隙，她分明看见了跟在骡子车后的三个人。 穿着黑布麻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其中一个就是麻黑子，还有一个也格外眼熟，是那天在集市上要偷她钱包的小偷！ 最后一个她不认识。 三人都瘦瘦高高的，眼神露出歹意，心存不善。 用脚趾头想，苏婉也知道这三人是冲着她来的！ 苏婉又快速回到车架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已经从空间里拿了个防身用的武器。 进空间肯定是不行的。 凭空消失指不定回去会被麻黑子怎么传，人云亦云，流言蜚语可是能压死人的。 就在这一刻！ 身后三人猛地加快脚步，朝苏婉这边跑过来！ 苏婉心脏一紧，捏着武器的手满是冷汗，来了，就在眼前了！ “站住！” 那个小偷已经手脚灵活的上了骡子车，苏婉抬起脚就踹了过去。 右手抄起棍子就砸向小偷。 小偷没想到苏 婉手里还有东西，反应还这么快，直接被踹下骡子车。 “哎呦！” 跌落下去的时候，正好被骡子车给碾压到腿。 麻黑子也跟了过来，不停的叫唤道:“苏婉，你给我站住！” 另外一个瘦子也追了过来。 那态度凶狠无比，表情更是嗜血，恨不得将苏婉拽下来。 好在苏婉速度快。 可那个瘦子速度更加快，跳上了车架，因为有了防备，根本就没被苏婉打到。 “停下来！” 停个屁！ 停了就是个死，别以为她不知道！ 苏婉在心里爆粗口，双手挥舞着，从空间一变，银针已经被她抓在手中。 想都没想就朝瘦子身上扎去。 瘦子躲闪不及，正好被扎在眼睛上！ “娘的，小丫头脾气挺暴躁啊！”瘦子拔掉银针，一点都不知道疼似的。 抬手就要朝苏婉这边压过来。 苏婉能感觉到丹田之中有股内力，可她不知道怎么使出来！ 硬生生的被男子逼到角落之中。 “我看看你待会怎么暴躁，嘿嘿——”瘦子擦了擦嘴角，苏婉就发现他的眼睛被银针扎过的地方根本没出血。 她立即反应过来。 这男子的右眼有问题，根本不是正常的眼睛！ 否则肯定早就痛死过去。 苏婉抬起脚就踹向他道:“滚开！” “小姑娘，你模样虽然没长开，但是看得出来很俊俏，我睡了你也不冤枉。” 麻黑子在这个时候也上了骡子车。 还有那个小偷一瘸一拐的也上来了。 三人将苏婉围拢住，脸色阴森无比，苏婉好像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苏婉眯起眼。 正准备最后一搏，她抿了抿唇道:“你们是要钱还是要人？” “嘿嘿，当然是都要！”瘦子道:“我们可是听麻黑子说了，你家开了个厂子，有的是钱，等我睡了你，再将你娶回去，钱和人都是我的！” 想的还真挺美！ 苏婉只觉得恶心，拿着棍子顶在身前:“要钱我有，但你们敢碰我，我就拉着你们一起死！” “别和她废话！”麻黑子在后面道:“这小丫头机灵的很，拿了钱我们就走，别惹了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倒地不起 苏婉可不相信，钱给了他们人家会走。 估计会为了不惹麻烦，将她给毁尸灭迹了！ “钱在那个箱子里，你们去找找看。”苏婉朝前面的箱子抬了抬下巴。 麻黑子立即就去了。 其他两个人盯着她，不让她有动作。 苏婉朝外边看了眼，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到一个转弯处。 到时候骡子加快速度，就能把这几个人甩出去！ 能甩一个是一个！ 就看骡子给不给面子了。 麻黑子翻了箱子，发现十两银子，立即笑弯了眼道:“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厂子一天就有十多两进账！” 苏婉徐徐善诱道:“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把银子都带在身上，你们若是要的更多可以让我回去取。” 麻黑子道:“放你回去？呵，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转头就会去报官了！” 瘦子摩擦着手。 已经不管麻黑子说的话，小偷也在旁边道:“大哥，赶紧上了这娘们，上了之后任由她闹也不会出大事！” 姑娘家没了名节，铁定是不敢闹的。 闹出去也没人站在她那边。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苏婉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柔弱的道:“这位大哥，就算你想娶我，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行那档子事，好歹以后我也会成为你的夫人不是吗？” 瘦子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 当即朝麻黑子和小偷使了个眼色:“你们出去等着！” 两人不情不愿，却必须得听瘦子的话，就慢腾腾的走到了外边。 坐在车架上。 苏婉只期待能发挥福运，骡子能听到她的心声，配合她一下，将外边的其中一人甩到山下去！ 瘦子见人出去了，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任由苏婉将棍子拿在手上。 一个小娘们，就算拿个棍子又能怎么样，他们三个人，苏婉怎么逃都逃不出去的！ “来吧小娘子，我们好好的……” 说着，瘦子就朝苏婉扑过来。 车厢里面还有东西，根本就不好躲，苏婉往旁边挪动，避开瘦子的身体。 瘦子阴森森的目光落在苏婉身上，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只会服从的我还不喜欢呢，躲吧，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骡子车在这时停下。 苏婉低咒了一声。 麻黑子居然为了里面能好办事，故意将车停在了边上。 那她的希望就落空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银针又被她捏在手里，就等瘦子过来送死，这次她要往他命根子去！ “砰！”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 瘦子转过身道:“怎么了？” “麻黑子？” 没人回应，瘦子转身掀开帘子，苏婉趁机直接拿了银针刺向瘦子的脖子！ 快准狠！ 瘦子直接昏死过去。 苏婉揭开帘子就看到了一双薄情的眼，是个男子。 又来一个？ 她快速往后撤，拉开距离。 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发现麻黑子和那个小偷居然已经倒地不醒，也不知道是昏迷过去了还是死了。 “姑娘莫慌，是我家主子派我过来保护你的。”黑衣男子看苏婉反应极快，带着满身的刺。 害怕误会，连忙解释。 苏婉浑身带着警惕，不怎么相信男子说的话:“你家主子？” 黑衣男子点点头，躬身道:“你救过我家主子两次性命。” 百里青？ 苏婉拿着木棍的手一下子就松懈了:“我知道了，多谢。” 蒙面男子看她还是没放下防备，主动问道:“姑娘可要我将这些人处理了？” 这些人渣根本就用不着留着，肯定会去祸害别人！ “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处理的干净点，我不想惹上麻烦。”苏婉抬腿踢了一脚昏死过去的瘦子。 最好能把人发配到边疆，永远回不来的那种！ 蒙面男子道:“我们办事，姑娘还请放心，绝对不会留下把柄。” 苏婉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像百里青那样的人，手下肯定也是干练的，她的确可以放心。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守在她身边。 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个人不像是唐家派来的人，身手也格外高超。 如若不然，和他学学武？ 这样也能有自保手段。 只不过不怎么说话，按部就班的处理三个人，苏婉想了想，也没唐突的提要求，还是别和百里青扯上关系的好！ 苏婉将车上凌乱的打斗痕迹处理干净，又驾着车回了溪水村。 还没进门，苏六郎就迎了上来。 李氏听到声音，也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婉，没出什么事吧？” 苏婉让苏六郎去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同李氏道:“我没事，是罗姑娘找我去看病，不过现在也没事了。” 李氏没有追根究底，只听了个大概，就点点头道:“那就好，没事就好，你在那有没有碰上二郎和你四叔？” 那两个人是从溪水村去的衙门。 说是回来取束脩费。 一看上房没人在，就跑过来问李氏，李氏和苏长安说了几句。 苏长安就领着苏二郎去了衙门。 “碰上了。” 李氏一听这话，立即道:“那你们有没有吵起来？” “娘，就凭苏二郎的性子我们能不吵起来吗？”苏婉略显无奈，“不过这件事和我们无关，我们没必要担心。” 李氏一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就朝苏婉道:“你爹也担心你呢，你去和他报个平安。” “好嘞！” 苏婉畅快应了声，就跑进了屋子里。 苏连成看到她，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来:“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爹，我能有什么事？”苏婉倒了杯茶水，递给苏连成道:“你和娘就是喜欢操心，你们得相信我，为了你们，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方才回来的遭遇，苏婉是只字未提。 就怕李氏和苏连成担惊受怕。 更何况那三个人已经被百里青的人手给处理了，就当百里青还她的救命之情。 两人就此泾渭分明。 苏婉说完话，就进了屋子睡了会。 脑子里却想着县令府发生的那件事。 也不知道查出来了没有？ 她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那个藏在迷雾中的凶手，苏婉猛地惊醒，拍了拍脑子。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苏婉倒了杯水喝下，又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准备去厂子那边看看。 苏六郎还没睡。 听到动静也陪着她一起去厂子。 苏六郎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问道:“阿姐，是不是县令府出了什么大事，你从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外之喜 苏婉怎么可能把事情说给苏六郎这种小孩子听。 怕吓着他。 立即摇摇头道:“阿姐没事，你这小脑袋瓜子别多想。” “我才没多想，是阿姐的表情告诉我的。”苏六郎撇撇嘴，看苏婉不打算和自己说实话，有点心塞。 苏婉最受不得苏六郎撒娇的表情。 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碰上了个案子，不过和我们无关，走吧，我们去厂子那边看看。” 苏六郎听得似懂非懂。 牵着苏婉的手跟在旁边，到了厂子那边，更是灯火通明。 彩云也自发的忙活着。 苏婉朝彩云招了招手，彩云看到她居然回来了，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王婶看到苏婉也松了口气，友善的朝苏婉点头。 苏婉道:“彩云姐，听说你识字，是不是真的？” “识得几个字。”彩云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然后看向苏婉，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无奈。 怎么这么多人以为她出事了？ “记账会吗？” 彩云点点头，有点不够自信的道:“会是会一点，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事情做好。” 苏婉道:“你就按照我这个格式来记，不会有错，每个月九号我会来对一遍，你呢，就不用做这些粗活，只需要记账就好。” 彩云看着账本，顿时觉得眼花缭乱的。 “阿婉，这个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不会，若是让我去帮忙送货我倒是找的到路。” 彩云说的是实话。 对于账本上这些数字，她一看就觉得头疼。 很容易出问题的。 再加上她不是账房先生，做不来这个活。 听到彩云这么说，苏婉也意识到这种活可能真的需要账房先生才能做得了。 “那你就负责替我送芙蓉面，不过，你只需要发布任务即可，让狗蛋他们帮忙送去客户家里。” 反正狗蛋有空，让狗蛋赚一笔钱。 还能让方婶减轻压力。 至于送货的人，她准备雇佣几个男孩和一个大人，彩云就专门负责按照本子上的记录发放任务。 务必不能出错！ 彩云 看了眼苏婉递过来的本子，觉得这个活比账房先生要来的容易。 立即点头道:“那我就做这个，不过我也可以来帮你做下厂子里的活，总不能白拿你的工钱。” 苏婉笑了笑道:“这本子上也是个难活，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要告诉狗蛋他们地址，还不能出错，否则可得从你这里扣工钱呢。” “啊！” 彩云喟叹一声:“看来我还是适合做粗活。” “逗你呢，只要你好好学，不会有问题的，这活容易上手。”苏婉眯着眼，看了眼厂子内道:“你们先忙着，我就回去了。” 彩云也没多送，转身就进了厂子帮忙干活。 苏婉和苏六郎走在路上，踩着彼此的影子回了家。 接下来的三日。 苏婉领着彩云等人没日没夜的做着芙蓉面，为的就是不久的乞巧节能大赚一笔。 李氏和苏六郎还有狗蛋等人都帮着洗药草。 忙的不亦乐乎。 她们看着药草变成芙蓉面，眼底都是暖意，这些不起眼的药草，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不过也是苏婉手巧，不然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些东西。 三日后，木匠铺老板亲自登门。 送上做出来的轮椅。 苏婉挺满意的，放下手里的药草，洗干净手就推着轮椅在院子走了圈。 轮子滚轴做的极为灵活，把手和其他部位也打磨的格外光滑，绝对不会刺入皮肤。 甚至还用桐油在木头外面刮了一圈。 看的出来，木匠师傅在这上面用了不少功夫。 苏婉将剩下的钱递过去。 木匠师傅连忙摆手道:“苏姑娘，我们可是合作关系，剩余的钱就从利润里面扣。” 苏婉想了想，看木匠也实诚。 便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结，只点点头道:“吃过饭了吗，我们家正好要吃午饭，留下来一起用点？” 木匠正要拒绝，可听到吃饭这句话肚子就不争气的叫唤。 这三天，他睡得晚起得早，饭也没吃多少。 就琢磨轮椅去了。 就今天，也是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东西！ 熬了夜把东西做好的。 李氏听到肚 子叫唤的声音，在边上搭话道:“进来吧，我们家也有男客的。” 冯家兄弟俩再过会就会来取饭，待会就让他们坐一桌，她和阿婉以及彩云坐一桌就好。 木匠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过他又迈不动腿了，羞赧着低下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你帮阿婉做东西都没收银子，算不上麻烦。”李氏在边上也听了大概，笑着接话，“快进来吧，别在外面杵着了。” 苏婉让开道让木匠师傅进门。 顺便把门打开着，不一会冯家兄弟就来了。 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苏姑娘，苏婉点头应下，就去屋子里拿了李氏事先绣好的垫子放在轮椅上。 “冯大哥，你们把我爹抱到这个椅子坐下。” 冯大和冯二立即动手，小心谨慎的将苏连成抱起，然后放在轮椅上。 众人不知所以。 都不晓得苏婉要做什么。 苏连成坐在轮椅上，双腿搭在踏板处，苏婉让他转动旁边的扶手。 他照做。 椅子居然慢慢的动了！ 苏婉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她随便进的铺子，木匠手艺居然这么巧，比她意料之中的效果还要好上几分。 苏连成驱使着轮椅到了饭桌前。 眼里精神奕奕！ 一直躺在炕上，他是真的受不了，每天那种躁动的情绪都要靠他压制下去。 可他又不想麻烦怀孕的李氏和自己的儿女。 只能每天尽量忍着，不叫唤他们，现在有了这个椅子，他能做点小事，用不着李氏时刻守着他。 苏婉也是知道这点。 身上有这种疾病，久而久之，脾气再老实再温和的人都会多几分乖戾。 她可不想自家的亲爹沾惹上这样的毛病。 这不赶紧将轮椅做出来了？ 木匠师傅也满意的笑了笑:“能用就好，我还怕没做好呢。” “这椅子真不错！”苏连成满眼都是欢喜，不停的把玩，宛若得到玩具的孩子。 苏婉无奈道:“爹，我们先吃饭。” 苏连成脸色羞赧，点点头，转动着轮椅到了饭桌前。 正当几人拿起筷子，紧闭的大门被人拍的砰砰作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闪烁其词 众人同时朝门口看过去。 冯大放下碗筷，不用人说就去那边开门。 “谁啊？” 没人回答，冯大皱着眉，将门栓拿开，将门打开。 就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衣服乱糟糟的，就连脸上都乌漆嘛黑，头发也是几天没洗，油腻发光，几个人的身上都臭气熏天。 要不是能看清楚长相，他以为是乞丐登门了！ 向老太惯来泼辣，推开冯大就往里面冲。 其余几个人也是，跟在向老太后面就往里头挤，冯大一个人根本就拦不住。 他是凶神恶煞的，但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向老太迈着稳当的步子，哭道:“老二，你太让娘失望了，你爹娘你兄弟都在牢狱里吃苦受罪，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吃饭！” 苏连成皱了皱眉。 心思复杂，刚才因为轮椅而欣喜的心情彻底没了。 反正向老太永远只会这样，从不过问他好不好，只会一味地索取。 一直以来，他做的最多，却还被说不对！ 以前他是觉得得过且过，他们是亲人爹娘，他得孝顺。 如今却父母亲缘没了念想。 他抬起头道:“娘，是你这次做的太过分，我对你也是心寒了，我不求你能公平对我，但只希望你别再来坑害我女儿和妻儿！” 向来太微愣。 喉咙像是被掐住，声音愕然。 她没想到苏连成居然敢和她这么说话，以前不都是逆来顺受？ 咋今儿个就变了！ 不，不是今天变得，是从苏婉出事那天起，二房一家子都变得不受控制，都怪苏婉这贱丫头！ 要不是她这个搅事精，二房还是她最为勤劳能干的工具。 “老二你这么说是不将我当成你娘了？”向老太目光赤红，抬手提起苏连成的衣领，“你这个不孝子！” “只要媳妇不要娘！难怪我和你爹入狱，你看都不去看一眼！” 苏婉闻言，只觉得讽刺。 上房这些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有错，在上房的人眼中，错误都是在他们二房身上。 一切后果都是二房造成的！ “奶，你们为什么入狱你自己还不清楚？我爹腿脚不好，怎么去看你？” 向老太扭头瞪了眼苏婉道:“你还有脸说，这件事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怎么会弄得上房如今这般模样！” 可真是有意思了。 苏婉莞尔一笑道:“是我逼着三婶三叔污蔑我？还是说，是我逼着他们去做那些害人的毒药膏？” 提到这件事向老太就来气。 但也不想和苏婉吵，她只把人掐着苏连成的衣服，坐在地上哭嚎个不停。 “儿子不认娘了，白眼狼搅事精，这外姓人搅得我们苏家天翻地覆！” 苏婉看着向老太哭天喊地。 又看了眼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苏老爷子。 嘴角轻微的抿起，看来这一切都是苏老爷子默认的，不然向老太也不会这么闹腾。 苏连成坐在轮椅上急得不行，他没说不认爹娘。 只是…… “娘，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向老太压根就听不进苏连成的话，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还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的，你都不认我和你爹了！” 李氏见不得苏连成一直被扯着衣服。 上前一步道:“你先起来。” 向老太一抬手打掉李氏伸过来的手，嘴巴念叨着:“我不用你扶，你个事儿精，要不是你蛊惑连成，连成也不会这么对我和你爹。” “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原本李氏是好意，被向老太这么说，她脸色也变得铁青。 往后退开一步，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 苏婉见状，过去挡在李氏的跟前道:“奶，你打我娘干什么，我娘又没做错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了，尽会胡说八道！” 还说没打，正当她们眼瞎呢！ 苏婉伸出手搀扶起向老太，手指却用了巧力在向老太腰上的穴道拧了一把。 那种痛。 登时让向老太龇牙咧嘴！ 向老太想推开苏婉，可使不上力气，只能骂道:“死丫头，你掐我干什么，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奶了！” “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什么时候掐你了？”苏婉震惊。 委屈的松开手。 之后，又走到苏连成的身边给他整理了下被抓凌乱的衣服。 规规矩矩的 站在向老太跟前，一副任由辱骂的模样。 向老太抬手就想去扯苏婉的头发:“你个死丫头敢做不敢当，明明就掐我了，还不承认，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够了！” 苏老爷子在这时总算出声，他嗓音干哑，头发和胡子略显凌乱。 就连身体都瘦削了些。 显然这几天在牢狱里受了折磨，他朝向老太道:“婉丫头刚才的确没有掐你，赶紧起来，别折腾了。” 向老太被这么一瞪，心里越发委屈。 怎么这死老头帮外人！ 而且苏婉的确掐她了，不然腰间怎么会那么疼，这说不过去！ 向老太不情不愿的地上站起，嚷道:“行行行，你们都帮他们不帮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子也不认我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动身去撞外边那根柱子。 张氏装模作样的拦，浑身也是遭遇折磨没有力气的模样。 “二弟，你还等什么，赶紧表个态啊！” 苏长福也跟着屁股后面道:“二弟，你难不成真要看着娘死在你们家？” 表态？ 表什么态！ 苏婉立即就觉得这话里面有坑，立即截住话道:“大伯大婶，你们要我爹表什么态？” “我们长辈说话哪里有你这小孩插嘴的份！”苏长福骂了句，恶狠狠的盯着苏婉。 那眼神充满狠毒，恨不得杀了苏婉似的。 “长辈说话我是不该插嘴，但这是我的家，我有资格问你们话！”苏婉回看过去，一点都不怯场。 反倒是将苏长福吓了一跳。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氏适时的爆发哭声，拉着向老太的手腕道:“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一家子怎么办，三弟他们又该怎么办！” 向老太拍着双腿。 演了起来。 嗓音都嘶哑了:“老二一家不认我，不肯帮忙，我活着也没意思，你松开我，让我去死！” 苏婉冷眼看过去。 向老太也偷偷摸摸的朝苏连成这边看，像在打量他的反应。 苏连成手指死死地捏着轮椅把手，下了很大决定似的道:“娘，你别闹了，你说，要我这个残废怎么帮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蛮来生作 溪水村自古就没有孩子把亲生母亲逼死的例子。 村里的苏姓人，都个个孝顺，除了那极个别的例外。 苏婉也是知道的。 苏连成会接过话，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她就算再理解，心中也是生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上，苏连成还是割舍不掉所谓的亲情。 在她看来，逢年过节给向老太送东西和银钱已经足够。 再多，是给不了的。 可苏连成不是她，她也不是苏连成。 不由得，苏婉朝李氏那边走了两步，将李氏的手握在掌心里，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别样情绪。 向老太一看苏连成接话了。 就觉得事情有转机，和张氏的目光交汇，立即就扭过头。 “连成，娘不要你干什么大事，就去把你三弟和三弟媳捞出来就好，他们现在还在牢狱里。” “他们说，得一百两银子才会放人，可我们压根就没这么多银子！” 那些当官的正事不干，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 害了那么多姑娘媳妇给一百两就能放出来了？ 苏婉略感诧异。 不过对于向老太出口要钱这个形迹也感到可耻，她就知道向老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没好事。 苏连成叹气道:“娘，我没钱。” 向老太哪里会相信，一听苏连成的话就知道他在推脱。 不管不顾的吼道:“你家开了厂子还卖芙蓉面，不知道赚了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不想给钱！” 之前将他们一家分出来的时候，上房没给多少钱。 还不给钱给他看腿疾，任由他自生自灭，要知道那些钱都是他在外面赚出来的！ 一想到这点，苏连成的心里也涌出一股失望。 他垂首道:“那都是阿婉赚的，和我无关。” “老二，你这话说的，阿婉不就是你女儿？你问她要她还会不给？”向老太看向苏婉，话却是对苏连成说的。 这死丫头不听她的话，总会听苏连成的话。 苏婉知道向老太这是想用苏连成压自己，立即道:“奶，你说对了，我就是不会给，那些银子可都在刘掌柜那里，我可拿不出来。 ” “奶，别和她废话！”苏二郎气喘吁吁的冲进院子，身后还跟着苏长安、苏芙、苏蓉。 他们走的比较慢，回来的就晚了点。 “他们就是不想给钱，没把自己当成苏家人！”苏二郎一看到苏婉就心里窝火。 凭什么他在书院里过得低三下气。 吃糠咽菜，有上顿没下顿，而二房一家却日益转好。 他不甘心一直以来看不起的二房飞黄腾达了，更看不起苏婉，只想将苏婉的银子据为己有！ 苏二郎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苏婉的房间道:“奶，我们去搜一遍不就知道到底有没有银子？” 这个办法好！ 向老太也懒得争执，立即和伙同苏二郎就了苏婉的屋子。 李氏心里焦急，阿婉床头衣柜里的木箱子就装着银钱，不去盯着怕是会被祖孙俩给找出来。 正想跟过去，可苏婉却拉住她，朝李氏摇了摇头。 李氏倏地就安心了，纹丝不动。 苏连成盯着向老太和苏二郎在里面翻箱倒柜的，眼神里充满失望，手指也越捏越紧！ 上房对他，终归是没什么感情。 就连自诩公平的苏老爷子也是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任由向老太动手。 “砰！” 向老太找出了木箱子，将那木箱子直接扔在地上。 又找来柴刀直接劈开。 目光里含着惊喜，可劈开后，她发现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苏二郎眸底也是一闪而过的错愕，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上把锁，莫不是苏婉早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故意玩他们？ 苏连成揪起来的心登时松懈，他神色黯然道:“娘，我说了没有银子，你怎么不信呢？” 向老太气不打一处来，立即瞪他:“老二，你知不知道你三弟还在里头受苦呢，在里面只能吃馊饭馊菜！你可真狠心！” 苏二郎看没钱，也忍不住嘀咕道:“奶，我和四叔马上就要交束脩费了，还要买纸墨笔砚，没钱可不行……” 至于三房夫妇，和他可没半毛钱关系。 让上房出这么多事，可都是三房的错，要不是黄氏贪图富贵，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模样。 向老太 最为心疼苏长安。 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更加的气恼，该死的老二，居然敢耽误长安上学！ 还有那个黄氏，趁早得把她休了！ 向老太心里盘算着，脸色却惨白道:“连成，你也听见了，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的爹娘，成不？” 来硬的不行，向老太就准备来软的。 开始卖惨，她知道苏连成最吃这一套，就连李氏也是。 果不其然，看到她这惨兮兮的模样，李氏夫妇神色就开始过意不去。 苏婉心底一惊。 再被向老太装惨下去，她爹娘估计就会掉进坑里。 绝对不行！ 苏婉泫然欲泣，比向老太装的更可怜:“奶，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一百两银子，我们根本就拿不出来，要不……” 她顿了顿，擦着眼泪看向苏老爷子道:“你们去找大金牙借？” 大金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财主。 专门给人借钱赚利息。 不管多少钱，他都能拿得出来，但那利息也是寻常人承担不起的。 苏老爷子神色微动，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大金牙，门牙旁边镶嵌着一颗金牙，因此得名，人亦为富不仁。 向老太也是听说过，哪里肯这么干。 借钱是要还的，在苏连成这里拿就用不着还，甚至天经地义，她还是有脑子，怎么可能听苏婉如此忽悠。 苏婉也知道向老太的为人，这句话自然不是对她说的。 而是和苏老爷子！ “婉丫头，你心思咋那么脏，一旦找大金牙借了钱，怕是没命还了！”向老太抽噎道:“真是死没良心！” “娘，二哥二婶都没钱，你何必在这里逼他们……” 苏长安叹了口气，知道向老太的脾性。 从小到大他都看在眼里，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以前二房逆来顺受，不敢反抗，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不一样，二房已经分出去。 而他也不该喝二房的血吃他们的肉！ 向老太眼珠子都瞪大了，立即看向苏长安，惊疑不定的道:“长安，你说娘逼他们？我是他的娘，拿点钱不应该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难临头 拿点钱是应该。 可一百两可不是一点银子。 唉，再加上平日里的剥削，二房估计没多少剩下的银两。 苏长安都不知道怎么说向老太了:“娘，我们回去再想办法，二哥也得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吗？” 在场上房的人，都没有人赞同苏长安说的话。 可他是向老太眼里的珠宝，他们只敢用眼神交流，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特别是苏长福，眼里都快要冒火了。 这四弟，脑子真是抽了，回去想办法，那些钱都得压在他们担子上，可在这里让苏连成负责，他们就用不着管。 也用不着去还！ 更何况，苏连成又不是没钱，厂子和芙蓉面都卖的红红火火的。 给他们上房一点钱怎么了。 一百两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多，何必抠抠搜搜的。 可这些话苏长福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当着向老太的面训斥苏长安，否则遭到训斥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向老太听到苏长安说的话心里也是气。 还有委屈不解。 她明明都是为了苏长安好，怎么还被怪罪了，可又不想被苏长安讨厌，只能忍着脾气。 从地上站起身道:“老二，你学学长安，他比你小，却比你懂道理，居然还护着你这种不尊爹娘的东西！” 苏连成猛地闭眼，冷声道:“我用不着学谁，反正在你眼中，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挑出刺！” 在上房这些人眼里他就是能挣钱的长工。 无论做什么都上不得台面，更是不能和其他几个儿女在一起比较。 他算是看透了，没再抱任何期望。 向老太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惊得张大嘴:“你这逆子……” “娘！”苏长安猛地拉住向老太，把人朝外面拖去，又看向其他几个人道:“爹，大哥我们回去！” “四叔！”苏二郎叫了声，气的跺了跺脚。 见人已经走远，就转身瞪向苏婉一家子。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我们以后考上功名，看你们后不后悔！”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 他若是当了官 ，就骑在二房头顶上，定要她们跪在地上求他！ 说罢，也追了出去。 苏婉摆摆手，高声道:“那我等二哥有那么一天！” 等人走后，院子里又恢复安静。 苏婉朝木匠师傅道:“让你看笑话了，吃饭吧。” “嗯嗯。” 木匠师傅也是个懂事的，没有多问，当没看见，心里念叨着一定要将事情埋在心里。 绝不去外边乱传！ 冯家兄弟也朝苏婉善意的点了下头。 李氏夫妇周围的气息也比较低迷，苏婉坐了过去，轻笑道:“爹、娘，六郎吃饭，别想那么多！” “诶——” 夫妻俩不自在的点点头，拿着筷子吃了口东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上房，一家子围坐在一起。 向老太一直在擦眼泪，时不时的骂一句二房的人。 要不是有苏长安在旁边陪着，她骂的可能会更加难听。 “娘，你别哭了，我们能想出办法的。”苏长安皱眉，不想听向老太无理的抱怨。 向老太抹了把鼻涕道:“想什么办法，我们能有啥办法？老二也太狠心了，被李氏教唆着都不认我这个娘了！” 苏老爷子重重的敲了下桌子道:“要不是老三一家贪心不足，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怎么会让我们进退维谷！” “你怪老三干什么，老三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过得好点，哪里像老二他们……”向老太开始维护苏长寿。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当然心疼。 自然不喜欢苏老爷子阴阳怪气的:“要怪也得怪黄氏，就她心眼子多，要不是她，老三肯定做不出这档子事来！” 苏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用问他也能猜得到，只不过没把话说出来而已。 “还是想想办法吧，别揪着这个不放。” 向老太撒泼道:“我们家现在就老二家拿得出一百两银子，可他现在不管，能有啥办法？” 瞧着苏老爷子神色莫测，沉着脸不说话。 她倏地反应过来。 “你不会真的要去找大金牙吧！” 还不等苏老爷子说话，她 率先反驳道:“那不成，去他那借钱就是把命给他了，老头子，你应该不会把我们一家的命搭上吧？” 苏二郎看了眼自己爹娘。 就迎合着向老太道:“爷，奶说得对，大金牙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绝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苏老爷子咬着烟杆子，吐着烟雾道:“那你说，不去找他我们还能找谁！” “能不能只赎三叔和三个弟弟，就五十两银子。”苏二郎提议，黄氏惹出来的事，总该黄氏自己解决！ 别怪他心狠。 夫妻大难临头都要各自飞！ 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外姓婶子，休了她，再娶一个也是可以的。 苏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闷声不答，似在考虑这个提议。 向老太也转了下眼珠子，皱纹遍布的眼睛垂下:“行不通，吕师爷说了，必须一百两。” 她性子自私。 早在吕师爷把他们放出来她就问了，可吕师爷一口咬定必须一百两才肯放人。 众人一听她这话，眼里的希冀消失殆尽。 苏二郎急了，连忙道:“那可该怎么办，我就说二叔家有钱，让他们帮下忙怎么了，四叔你刚才也真是的。” 都怪苏长安打肿脸充胖子把向老太拉回来了。 不然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向老太即便怪罪苏长安心善，但也轮不到苏二郎这个孙辈说话。 语气不善道:“二郎，你是怎么和你四叔说话的？就算你们年纪相仿，但你四叔就是你四叔，是你长辈，轮不到你来对他吆五喝六！” 苏二郎嘀咕了声。 眼里的鄙夷稍纵即逝。 沮丧道:“奶，我这不是担心吗，三叔和弟弟们还在里头呢。” 看他说话还是有点道理，向老太脸色才好转起来。 看向在场的众人道:“都想出办法没有？” “娘，我们去借，等我们考上功名，还怕还不起百两银子吗？”苏长安出头，脸色有股少年人的志气。 一直闷头抽烟的苏老爷子发了话。 他吐出烟圈，沉声道:“就按照长安说的办，我们去借！” 第一百二十章 釜底抽薪 苏婉打开大门，刚好看见苏长福和苏老爷子从上房出来往村口那边走去。 父子俩低着头，疾步匆匆。 苏婉估摸着两人应该是妥协去借钱了，也就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管。 不是她内心歹毒，而是这种事不一次性杜绝，以后肯定向老太还会再来，有一就有三！ 如苏连成，吃过一次亏肯定得长记性。 不能一直惯着！ 她背了背篓去了山上，苏六郎则拉着骡子在山里面吃草。 苏婉找了许多药材，正抬头时，就看到一株药材长在悬崖陡峭处。 还闪着莹莹白光。 三片叶子，有三株！ 叶子上泛着白霜，药草只有三根手指长短，苏婉吃惊的瞪大眼:“无垢草？” 无垢草生长环境恶劣，长在极致苦寒之地。 制出来的药丸能解百毒，三片叶子的每一片都能成为救命良药，是连神医都梦寐以求的药草。 溪水村的山中怎么会有？ 莫不是她看错了？ 苏婉当即就将背篓的绳子绑在腰间，自己一步步的朝悬崖上爬过去！ “阿姐，你小心点。”苏六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朝她看，不远处的骡子也在打响鼻。 苏婉朝他点点头道:“放心吧，你在下面守着药草。” 紧接着，苏婉朝上面爬过去。 手忍不住升起许多虚汗，眼里难掩激动。 到了！ 苏婉拿过小锄头，小心翼翼的将无垢草挖了出来，三株都长在一起，每根枝叶都在发光。 招显着它们的不平凡之处。 “还真是无垢草。” 苏婉喃喃自语，将其放进背篓，正准备下去谷底，却发现旁边不远处竟然还长着一株火红色的草。 全身上下通红无比。 就连叶片的脉络都闪着赤红之色。 让人一眼，就难以忽视。 苏婉心中微惊:“赤炎草？” 这药草是解寒毒必备，是至宝，只会长在高温的岩洞之中，达官显贵为了它，都得不少手下送命。 一个极寒，一个极热。 两种品质不相同的药草怎么会长在一起！ 这地方未免太诡异了？ 苏婉现在都有点怀疑，这究竟是她的福气重，还是这山本身就带着奇特色彩。 将赤炎草也收紧背篓之中，苏婉却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保存。 是将制成药丸还是先养着？ 制成药丸还得辅以很多其他天材地宝，可养着，她空间里也没有这么多极地环境。 会不会将它们给养死？ 还是说，这两样药草已经变异，可以生在普通环境之中，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普通的悬崖峭壁上？ “阿姐！好了吗？” 苏六郎在下面朝她招手。 苏婉想都没想就应了声，然后小心翼翼的顺着石头块下去。 苏六郎朝苏婉背篓里看了看，也觉得稀奇，这药草长得也太过夺人眼球，简直美轮美奂。 不过，他并没有好奇到伸手去碰。 只安安静静的牵着骡子跟在苏婉身后，姐弟俩晃晃悠悠的去了陷阱。 自然而然的从里面抓出两只山鸡，然后就回了家。 苏婉将背篓放在骡子背上，还找了一捆柴，交叠搭在骡子的腹部。 她和苏六郎一人站在一边扶着。 没想到刚到大门口就碰到从上房走出来的几人，领先在前的就是她之前提到的大金牙，此时正笑容满面。 再往后就是赔笑的苏老爷子以及苏长福。 大金牙正名乔正义，侧切牙闪着金光，刻意露了出来:“苏老爷就到这吧，别送了。” 苏老爷子停下脚步，点点头道:“乔老板慢走。” 乔正义刚做完一笔生意，心情极好，笑容也多得很，难免会和苏老爷子多说几句。 “你们可莫要期限，不然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事了。” 苏老爷子连忙点头道:“我们省得的，您就放心吧。” “你是十里八乡的实诚人，我也是知道的，不然才不会一次性借你这么多。”乔正义继续打着感情牌。 说的话自是生意的门道。 苏婉在旁边听着也是明白了，上房走投无路，找了乔正义借钱。 她拉着骡子赶着马车进了屋子，顺便还礼貌的同苏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只不过苏老爷子也没搭理她，甚至眼神都没给，苏婉也不在乎，只把门砰的一声关紧。 苏老爷子道:“叔心里头清楚。” “不和你多说了，我还得 去下一家。”乔正义收回打量苏婉的目光，朝苏老爷子摆摆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喜事临门 苏连成越说越心虚，几乎都不敢看向苏婉。 声音也越发的小，让人都听不见。 苏婉一听这话也是明白了。 上房这是拿着他们的屋子做了抵押保证，可是房契地契不是在他们这么？ 那天可是当着里正的面分清楚的。 苏连成似乎知道她的疑惑，捏着拳头道:“你奶说就算分出去了也是苏家人，东西是她管着……” 所以乔正义就信了？ 不，做生意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那就只能说明，向老太有别的办法。 见苏婉不说话，李氏拍了拍她的手道:“阿婉，这件事还没弄清楚，也只是我和你爹听见的，不知道真假。” 就在方才，她和苏连成在院子里，不小心听见了乔正义和向老太说的话。 因为隔得远，声音又低。 指不定是听岔了。 苏婉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道:“爹、娘，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我们也该做好准备，我去里正家，你们先做饭。” 还不等李氏反应过来，苏婉一溜烟的就跑了。 苏婉一口气跑到了里正家里。 小白氏看到她，目光略显惊讶，熟络的打了声招呼道:“阿婉，你怎么来了？” “白姐姐，里正在家吗？” 小白氏立即道:“爹在屋子里呢，你进来吧。” 苏婉尽量平稳呼吸。 快步走到了里正屋子里，没喊冤也没哭，只是将苏连成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了遍。 因为小白氏这个儿媳在苏婉那边做活，里正对苏婉的印象比之前还要好。 听到她说话，勃然变色。 “阿婉，你说的是真的？”里正瞪着眼，没想到向老太一家子居然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 都分出去了还打着二房的主意。 这哪里是亲娘啊。 简直比外人还不如，真是不知道向老太这心眼是怎么长得。 苏婉低眉顺眼道:“阿伯，他们钱已经借了，我不求奶能收回成命，反正她说的也对，房子和地都是她的。” “就算我们分出来了，她也有权力支配，所以我打算重新买地，重新盖房子！” 她顿了顿，稚嫩的嗓音却含着别样的坚定。 “这样我们以后就不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污言秽语 苏婉可真是他们的福星。 不仅让小白氏得了活，每个月有不少工钱。 还进到他们家门就确认了小白氏怀孕，这可是他们家的长孙啊！ 杜氏喜滋滋的道:“赶紧去吧！” 里正立即应声，忙活去了。 苏婉回到家，饭菜正好做好，她吃了鸡肉，喝了点汤，就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李氏也没有问她去里正家做什么，对她很是放心。 苏婉洗过澡，正好看见李氏还在穿针引线，就坐了过去，拿着李氏的绣品细细打量。 “娘，我打算重新盖房子，从这里搬出去。” 李氏手上的动作微顿，没有惊讶，又继续绣道:“那得花不少银子吧，现在的钱够不够？” 她早有猜测，知道苏婉出门肯定是因为这件事。 也觉得除了这个办法，就没其他的办法能让上房不再对他们伸手。 “我估摸着是够了的，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们一家子没有住的地方。”苏婉一脸郑重其事。 朝李氏下保证。 不管上房对他们怎么心狠，她都有解决办法。 李氏眼眶一热，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怕没有住的地方，只怕累到了年纪尚小的苏婉！ 可她作为娘，不仅帮不到苏婉，还是她的累赘。 李氏咬着牙道:“阿婉，遇上麻烦了就和娘说，无论如何，娘都站在你这边，你只要放手去做。” 苏婉哪里需要李氏去拼命。 他们只要负责在家享受就好，她笑道:“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这件事先别和爹说，等建房的地方找好我们再商量。” “嗯！”李氏擦干眼泪，借着油灯继续绣布娃娃。 苏六郎在屋子外探头探脑的，黑漆漆的眼睛里藏着星空大海:“娘、阿姐，三叔三婶好像被接回来了。” 他这话，直接打断母女俩的说话的声音。 苏婉直接站起身，走到围墙那边踩着椅子看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苏长寿和黄氏一家子低着头，满身邋遢的跟在苏长寿和苏二郎身后。 一家子衣裳破烂，头发和脸更是乱糟糟的。 像刚乞讨回来。 整个人脸色蜡黄，眼眶充满红血丝，瘦削的厉害。 几人转眼就消失在院子里，进了上房的屋子，那边还有昏黄的灯光。 “砰！” 上房，苏老爷子放下烟杆子，眼眶通红的坐在炕上。 他冷声道:“老三，老三家的，你们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以后想办法解决，以后更要发愤图强！” 黄氏和苏长寿在路上就听苏长福说了。 那一百两银子是从乔正义那借的。 可如今苏老爷子的态度是想让他们三房独自偿还，这怎么可能！ “爹，你也知道我和长寿没啥手艺，怎么赚钱还债？”黄氏捏着嗓音，朝三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三郎、三郎、五郎撑着那张黑黢黢的小脸。 “扑通——” 一声跪在苏老爷子和向老太跟前，双手还往前伸，抓着苏老爷子的裤脚。 啼哭道:“爷，你不能不管我们，呜呜！” 瞧瞧，这说哭就哭的本事。 谁也学不来！ 肯定是之前就被黄氏给教导过。 苏老爷子皱着眉道:“我没说不管你们，别哭了！” “真的吗？”三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里面尽是算计，他朝黄氏点点头，然后像没发生过。 抬手擦干净眼泪，拉着两个弟弟从地上站起身。 “我就知道爷不会那么无情的，肯定不会不管我们。” 苏老爷子脸色微僵，没想到被几个孙子吹嘘着就到了风口浪尖处。 向老太看自家老头子说不出话，连忙道:“行了，你们赶紧洗洗睡觉去。” 说完，她剜了眼黄氏道:“明早我再找你算账！” 黄氏欲哭无泪，知道向老太是不会放过她。 那天向老太看到她私藏四十多两银子时脸色就变了，要不是有吕师爷和衙门的人在场，肯定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黄氏低着嗓音道:“娘，我知道了。” 话落，就拉着三个儿子出门了。 苏老爷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朝苏长寿道:“长寿，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让我和你娘操心，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苏长寿左耳进 右耳出。 根本就没把苏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 他笑着迎合，脚步却没停，直接就去了外头。 在人走后，苏老爷子重新拿起烟杆，咕噜噜的抽着旱烟，眼睛稍稍眯着，也不知道在想啥。 向老太看他不说话，也跟着不敢吭声。 只拉了拉被子，面对着墙，睡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只有月色和苏老爷子抽旱烟的声音，充斥着寂寥和迷惘。 他这样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唉，是他对不起老二啊！ 到现在还要谋取老二家的财产，苏老爷子闭上眼，不愿再想，更不想把自己划分到向老太那种人群之中。 可他心里头又清楚，自己自诩公平，却从未做过公平之事。 每次向老太敢闹幺蛾子，不都是他在后面默许的吗？ 苏老爷子想到这，眸光更加黯淡。 …… 苏婉拿起一块小石头，朝黄氏脚底下砸去，脸上充满笑意:“哟，三叔、三婶，你们回来了？没少受罪吧？” 黄氏被石头吓了一大跳。 听到声音就就猛地看过来:“你个贱丫头，要不是因为你，我和你三叔怎么可能蹲大狱！” 若苏婉肯背锅担责任，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黄氏简直是越想越气，被关的这几天，她时时刻刻都在诅咒苏婉。 “看来三婶还是没有好好反省啊。”苏婉伸手，一下没一下颠着石头，那模样就像要往黄氏头上砸。 黄氏见她动作，眸光闪了闪。 狠狠地瞪了眼苏婉就拉着三孩子扭头钻进了屋子里。 “阿姐，快下来吧。”苏六郎小声的叫了句，扶着椅子让苏婉下来。 苏婉跳到地上，看到黄氏吃瘪，她心情就极好，伸手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道:“快回去睡觉吧。” “好。” 黄氏一钻进屋子，就开始找衣服洗澡，嘴巴污言秽语毫不停歇。 “你刚才听见没，那贱丫头压根没把我当成她三婶，嘴巴不干不净的，迟早生疮烂掉！” 苏长寿脱了衣服，眼神一冷，不管不顾的问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弄死她？还等啥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敲定事宜 两人一合计，计谋在心中油然而生。 黄氏倒是知道这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催着三个孩子去洗漱。 等人走空，黄氏就凑到苏长寿耳边一番言语。 苏长寿听得眼睛愈发的亮。 “你真的能做到？”他不信，眼神带着疑惑，“不会又把我们坑到狱里去吧？” 黄氏抬手就掐了把苏长寿:“说什么傻话，这次我势在必得，而且……” 说着，她又挨到了苏长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最后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志得意满。 腻歪过后，苏长寿道:“这几日，我们在爹娘那可要好好表现，不然可是会被赶出家门的，他们可都在气头上。” 想到那一百两银子，黄氏就怵得慌。 不过转念一想，那点钱是苏长安提议要借的，和他们可没半毛钱关系。 要还也是苏长安去还。 他不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么，秀才都还没考上就开始说大话了！ 依着她的性子来就得赖在二房那！ 黄氏趴在苏长寿的怀里，咬着耳朵道:“你媳妇是啥人？最会察言观色，你放心吧。” …… 咯咯哒！ 清晨，公鸡打鸣。 苏婉翻身从床上坐起，刚洗漱完毕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六郎、连成兄弟，开门！” 听到声音，苏六郎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拉开门就脆生生的喊道:“里正阿伯，你咋来的这么早？” 听到是里正，苏婉也放下手里的活。 转身朝灶屋里忙活的李氏点了点头，之后就倒了杯茶水，朝里正那边迎了过去。 里正口干舌燥的，一路都没吃过水米。 看到那碗水就一口气喝干，坐在椅子上道:“阿婉，你让我帮忙的事我给你办妥了，建房屋的地和田地我都找了些。” “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和我走一趟，看看情况！” 苏婉有些惊讶，没想到里正办事效率这么高。 她还以为得两三天呢。 没想到才过去一夜，她吃惊道:“阿伯，这么快？” “是啊，正好我赶得巧，有人要卖地，去打听了下就得了准信！ ”里正因为小白氏怀孕，昨儿个兴奋的睡不着。 一晚上都在赶路，就为了把苏婉交代的事情给办妥。 原本他还以为得耗费点功夫，没想到过去一问，就有人恰好要卖地。 苏婉对田地不是很懂，不过房子必须建在交通枢纽，人流数目多的地方。 她打算在那顺便开个小餐馆，赚点小钱花花。 不能埋没了李氏的手艺。 李氏不可以劳累，但她生完孩子可以收徒教学，而且，也可以让外祖家送几个孩童妯娌来帮忙。 “爹，你和我一起去吧？”苏婉想到这，就钻到了屋子里和苏连成商量。 苏连成如今有了轮椅，可以坐在骡子车上去外面。 他懂田地，让他过去相看是最好的。 “成！” 苏连成知道苏婉要买的田地不少，也不推却，心里因为腿疾的那点难为情也被他忽略。 “阿伯，我们吃过早饭就走。”苏婉看向里正，李氏和苏六郎在这时端了饭菜上来。 里正正要起身回家。 苏连成连忙道:“兄长，留下来一起吃！” 推拒不得，里正盛情难却的坐了下来，几人吃的很快，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苏六郎和冯二被留在家里照顾李氏，冯大则随行去搬轮椅。 一路上，苏连成问了里正不少话，打探虚实。 里正道:“这个土地来路你放心，对方卖田地是因为要搬到北方那边去，他家大郎升了官，这才准备贱卖。” “良田一千五百文一亩，贫地一千文。” “他们家的田地在十里八乡都算顶尖好的，就算再贫瘠的地也能比我们村子里的良田好得多。” 里正说的真心实意，一点都没有夸大成分。 苏连成最近脸色颇为红润，听他这么说，也觉得高兴:“那岂不是有许多人要哄抢？” “倒也不是。”里正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他们家是有名的地主，田地总共八十亩，他们准备一起卖。” “五十亩良田，三十亩贫地，总共是一百零五两银子，他们是要一次性付清。” 苏婉闻言，只是在心里 盘算。 若真如里正说的那么好，那这户人家都是贱卖。 可能是走的急，来不及慢慢的卖。 苏连成朝苏婉这边看了看，害怕苏婉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见苏婉朝他点点头。 那提起来的心瞬间稳妥:“兄长，等我们去看看，若真的不错，就买了。” 里正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开心。 他倒是没想到苏连成一次性能拿出来一百多两银子，果然还是分家好，能攒下不少钱。 一行人到了地，就看见还有几家财主也在。 苏婉没急着去议价，只吩咐冯大去跑一圈看看地况，她则和苏连成去了另外一头。 至于里正则是去和那几位财主周旋。 要卖地的人家姓叶，大家都称他为叶员外，也是十里八乡名声最好的地主，从不欺压百姓。 半个时辰后，苏连成看完地，朝苏婉点点头道:“阿婉，真的确和你阿伯说的一样，任何一亩田地都比我们村子里好的多。” 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镇上只有三里路不到。 距离溪水村则是八里路。 不算很远。 良田和地也都特别肥沃，旁边就有水渠！ 苏婉看了看道路，也点点头道:“爹，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想做什么，我准备把房子建在那，你看看合适不？” 苏连成自然明白苏婉是要建房子搬出来。 晚上她和李氏说的那些话，他隔着窗户听得虽不真切，但也能猜得出来。 他顺着苏婉指的方向看过去。 沉默会点点头道:“那距离路上较近，四通八达，的确是个好地方。” 苏婉也是看中了这点。 父女俩商议完毕，冯大也跑了回来，和两人交代自己所看到的。 冯大抓了抓头发，憨笑道:“苏姑娘，苏老爷，田地绝对值得买，要不是我没银子，我都想买几亩。” “那就这么说定了，爹，我们过去和叶员外说声。” 苏婉让冯大推着轮椅，又叫了里正。 递过一百零五两银子，价格也不准备再商量，这旁边还有这么多财主等着。 她若不抓准时机，地怕是要被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诚相待 里正接过银子，就冲进人堆里。 那唇枪舌战，正在讨价还价的人群顿时愣住了。 “叶管家，来，这是银子，总共一百零五两，你点点，我们什么时候签字画押？地契呢？” 叶管家没想到里正这么好说话。 立即就把银子接了过来。 “你们是个爽快人，我自然也不会耽误事，现在就签字！” 其中一个财主就是林员外家的管事，立即就道:“叶管家，你这是咋回事，不是说好卖给我们老爷，怎么就变了？” 叶管家鄙夷的斜了眼林管事。 说的好听！ 可林家想趁火打劫，伙同其他几个财主趁机敲一笔。 觉得他们老爷走的比较急，这些地肯定卖不出去，那些普通百姓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想要连同来买地的财主们压价格。 只愿意给八十两！ 真当他傻呢？ 老爷可是说过，就算卖不出去也不会卖给林家这种小人。 叶管家看向里正，朝苏婉等人招手，不屑道:“林管事，我什么时候说要卖给你们家了？我可从未答应过！” “而且我们老爷说了，这明码标价，少一分都不会卖！” 林管事看到苏婉等人。 眼睛也都变了，这姑娘他是认识的，不就是那位差点被卖给他们老爷的小姑娘么？ 如今，居然变得这么有钱了？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见风使舵的道:“既如此，那我们愿意再加十两，总共一百一十五两，如何？” 作为林员外家的管事，他有的是眼光，这些田地最少值一百五十两。 再加十两也有得赚。 叶管家鄙薄道:“林管事，不用说了，我们心里都有数，这地，我打算卖给苏家了，你们就请回吧！” “哪有你这样的，钱多点不好？”林管事循循善诱。 叶管家懒得搭理他:“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那样，只看重钱，我们老爷还得为佃户着想，要是把地卖给你们，你们肯定得加租金！” 林管事摸了摸鼻子。 还真是那一回事。 若不加租金，哪里来的银钱？根本没有 赚头！ “叶管家，那你就肯定这位姑娘不加租金？即便她现在答应你，可等你走了，她加不加，你也不知道！” 叶管家朝苏婉看了看。 苏婉面貌和善，眼神透着股清冷精明。 不像是林管事说的那种人。 像是要肯定他的猜测，苏婉缓缓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样，我以后就是什么样。” “如若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去见见佃户们，在他们面前下承诺！” 叶管家闻言，当下就朝家丁招招手，然后耳语了声。 家丁不一会就跑了。 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佃户模样的人，年纪和苏老爷子相似，估计是佃户代表。 只看了一眼，苏婉就明白叶管家的意思。 叶管家朝苏婉介绍道:“苏姑娘，这位是一直在我们叶家种地的佃户，徐和。” 苏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当着徐和的面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徐和连忙跪下道:“谢谢老爷、谢谢苏姑娘，你们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苏婉还没习惯被个老人这么跪着。 朝旁边让了一步道:“起来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好好种地，但不能故意挑事，否则该怎样我就得怎样！” 徐和年纪虽大，但中气十足。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也没将他给压垮，连忙道:“小的们知道，姑娘放心，我回去就会和他们好好说！” 本来他还以为主家卖地，他们都得无家可归。 或者是换个林员外那种剥削佃户的主家，那他们就得去上吊自尽！ 没想到人家苏姑娘不仅不涨租，还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徐和心里已经高兴的找不着北，嘴里说着感激的话，低着头退到旁边。 唯唯诺诺的站着。 林管事的脸算是被苏婉打的砰砰作响，涨红着脸色抬不起头来！ “哼！” 林管事冷哼出手，拂袖道:“苏姑娘，你年纪尚小，资历也浅，等你接手这些佃户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苏婉不甘落后，沉着脸道:“林管事放心，我绝对不会 让自己出错。” “不知所谓！” 林管事狠狠地剜了眼苏婉和叶管家。 事已成了定局，就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他们可不会和苏婉如此承诺，还在文书上签字！ 那根本就没有一点油水可赚。 林管事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田地里离开，只不过心里都把苏婉给记恨上了。 叶家因为上头有人做官，地契和文书都盖了官印。 叶管家直接拿出地契和官府文书，只要苏婉在上头签字画押，这些地就是苏婉的了。 苏婉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省事。 本想让苏连成上来签字，没想到苏连成摆摆手，让苏婉自行决定，他不肯签。 心里也是认为钱是苏婉赚的，他没资格贪图。 里正和叶管家在旁边看的分明。 心中却奇怪，还未出嫁就开始当家了？里正不由得在心中高看了苏婉一眼。 心想着回去告诉小白氏一定要和苏婉处好关系。 叶管家拿着银两道:“我们银货两清，以后再无瓜葛，我现在也得去追我们家老爷了，你们自便。” 说完，也不等几人回答。 火急火燎的上了旁边的马车，招呼着几个家丁一同赶上。 苏婉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和里正商量盖房的匠工。 她还是准备找苏青等人，里正也同意，但苏婉想建那种青石板房，要花费点功夫。 银子肯定也得不少。 苏婉打算晚上画一张设计图纸，明天就让苏青等人动工，但小工肯定还得多找几个，尽量在三个月内完成。 因为她听说。 乔正义还钱的期限就是三个月！ 里正满口答应着他去解决小工的事，不会让苏婉为难，确定好后，几人这才回了溪水村。 苏婉等人回家，里正则是去了苏青家。 李氏一直心不在焉等在院子里。 冯二则是守在门外阴凉处，看到骡子车，高声道:“苏夫人，六郎，老爷和姑娘回来了。” 听到动静，李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立即和六郎迎上来。 等看见父女俩脸上满是喜色，心里也高兴道:“如何，事情成了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似哭若笑 “成了成了！” 苏连成被抱下骡子车，握住李氏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苏婉也朝李氏点点头。 和苏六郎也说了几句话，苏六郎乐的合不拢嘴:“阿姐，你真厉害！” 苏婉勾了勾苏六郎的鼻尖:“是我们厉害，你要知道，我们赚的钱也有你的功劳！” 苏六郎被夸赞。 耳根红的滴血，真的是高兴的找不到北。 他蹦蹦跳跳的说着要去找狗蛋玩，已经忍不住要把这个好消息说给狗蛋听了。 苏婉也没拉他，她知道苏六郎和狗蛋心中有分寸，不会往外说，也就由着两个孩子去了。 她则是和李氏打了声招呼，就冲进屋子里。 拿了纸笔在纸上开始画设计图。 院子和房子都得大。 得开个饭馆，得住人，再加上为了避免麻烦，还得在距离河水较近的地盖一个厂子，将卤肉厂也搬过去。 就向老太的为人。 如今已经打起了他们屋子的主意，那么分过来的田地肯定也没算给他们。 倒不是说自己不占理。 只不过苏婉不想和向老太牵扯太多，日后若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用田地来说事，那还不得烦死？ 人言可畏啊。 苏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天黑了，才打开门出来。 她拿着设计图，饭也没吃的朝狗蛋家里走。 苏青看到那张图纸，眸子里异彩连连。 “青伯，你能建吗？” “阿婉你放心，我肯定能给你建好！”苏青点点头，拿着那张图纸揣摩，“用不了三个月我就能给你建好！” 苏婉闻言，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那就好。” 方婶凑过来，说道:“阿婉，若你奶提前赶你们，你就来婶子家住，我们这里宽敞，肯定能住下你们。” 苏婉感激方婶的好意。 笑着谢过。 然后就同几人告辞，往家里头去。 在她走后，方婶推了把一直盯着图纸发呆的苏青，疑惑道:“咋了，你怎么一直看，是不是看不懂？” “不是！” 苏青摇摇头，叹道:“只是我觉得阿婉这也太精妙了，房子也设计的好看……” 方婶不是做这一行的。 自然看不懂。 只斜了眼就没了 兴致，草草的吃过饭就出门去厂子那:“得了，你慢慢看，反正我也不懂，但阿婉交代的事必须得办好。” 苏青恍若未闻。 还是在看着那张图纸。 方婶叹了口气，将门给关上，挎着篮子走了。 到了家，苏婉就吃了点东西，填补咕咕乱叫的肚子，又喝了一大口汤。 吃完正好，彩云和狗蛋都来了。 她领着几人开始做芙蓉面，李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苏连成则坐在轮椅帮着她穿针引线。 “哐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锣声。 几人动作同时顿住。 苏连成眸子惊疑不定，疑惑道:“怎么敲锣了？” 在溪水村，锣是放在里正家，一旦敲响就是预示出了大事，或者谁家有白事。 “出啥事了？” 李氏也问，站起身去拉开门朝外边看。 似乎有人回应道:“各家年满十三岁的男丁速速出来，麻黑子失踪了，大家伙快出来帮忙找人！” “麻黑子？” 李氏似乎又说了几句，就把门给关上。 锣声震天，在村尾村口不断响起。 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男子都集合到了村口的老槐树底下，手里都拿着火把，常氏抱着女儿嘤嘤哭泣。 几个大老爷们听着她哭，也觉得心烦意乱。 里正严词厉色道:“常氏，你家男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常氏抱着女儿摇摇头道:“昨晚就不见回来，我还以为他去镇子上赌了，可今晚也没回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特意跑去镇子问，可他们都说他没在那过夜，两天前就没见他在镇子走动。” 众人都知道麻黑子的为人。 也知道他是个外姓的，但他既然在溪水村住着，那就是溪水村的一员。 失踪了自然得去找。 “诸位听清楚了吗，苏青，你带着人去镇子上的赌场和青楼里找，苏大春，你带五个顺着河边找，你们几个去路上还有山上……” 里正思路清晰，吩咐完毕就开始行动。 夹杂在其中的苏长寿怪里怪气道:“白天不出事，一到晚上屁事就多，真搞不懂都在干啥！” 苏老爷子抬起手就在他脑门上重重拍了下。 “让你做事 就做，少废话！” 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苏长寿难道还想违背不成？ 要是不团结，以后外边的人上门闹事，别人也不帮他们！ 苏长寿还记恨那天晚上自己出事，村里人不帮他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如今还他还不能记恨，得帮忙找人。 心中更加郁闷。 不过有苏老爷子压着，他也不敢造次，顶多是在心里念叨几句。 常氏带着孩子坐在大槐树底下等着，没有跟着几个老爷们一起去。 等人散尽，只剩下她一人后。 她抬起手擦着眼泪，抱着女娃又哭又笑，表情似哭非哭，都有些扭曲。 女娃都被常氏给吓到了。 在她怀中挣扎着扭过头，遍布伤痕的小手伸出，在常氏脸上擦了擦道:“娘，别哭，芽儿给你呼呼——” 常氏看着自家女儿，嘴角紧紧地抿着。 她哽咽道:“慧芽儿，娘没哭，娘是高兴，娘……” “呜呜！” 说着说着，常氏就有些泣不成声，天知道她确定麻黑子失踪了有多高兴！ 这两日麻黑子没回来，她一直胆战心惊的。 心里头又在庆幸，觉得麻黑子不回来才好，这样她和慧芽儿也不用挨骂挨打，娘俩能好好地过日子。 可她又害怕麻黑子突然冲出来。 拿着棍子往她和慧芽儿身上砸。 慧芽儿眼里有点空洞，似乎不知道常氏高兴为什么要哭。 本该软乎乎的小手此时却瘦骨嶙峋。 她擦着常氏眼角的眼泪，抱着她的脑袋蹭了蹭道:“娘，我以后肯定也会学阿婉姐姐，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虽小，但也知道阿婉是村子里最成功的姑娘。 偶尔偷跑出去玩，她就能听见那些小孩都在夸赞苏婉。 久而久之，她心里就有了明确的目标，要变得和苏婉一样。 常氏心里头既感动又无奈。 苏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成为，更何况慧芽儿还有麻黑子那种没有良心的爹。 要知道在前几日，麻黑子还在和她说。 要把慧芽儿卖到青楼里去！ 倏地，两人身后传来似传来一阵阴冷之风，像有人在暗中窥视。 常氏猛地转身。 头皮一阵阵发紧，后背泛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予置评 好在，没看见人。 是她过于紧张。 可能是出现了错觉，她重新拍了拍慧芽儿的后背，小声安抚着。 青楼她虽然没去过。 但她知道，更听说过，那里面就是个大染缸。 姑娘进了就等于暗无天日没有任何清白可言，她才不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推入火坑！ 麻黑子没有心。 长得人模狗样心底却比世上最肮脏的事物都要肮脏！ 常氏抱着慧芽儿，眼神却透着彻骨恨意，她希望麻黑子死在外边，永远都不要回来！ 慧芽儿似乎察觉到常氏的心思，小手摸着常氏的后脑勺。 脸贴着常氏的脸蹭着。 “娘，不哭，慧芽儿永远陪着你。” 软乎乎的话，软乎乎的人。 常氏眸子里的恨意稍纵即逝，只剩下通红的血丝:“慧芽儿，娘没哭，娘是高兴他不回来……” 慧芽儿不知道常氏为什么高兴还要哭。 但她和娘这两日没挨打，没见到那个酒气熏天的爹，心里头也高兴。 “啪嗒！” 两人背后，倏地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常氏的嗓音戛然而止，猛地扭头朝身后看去，等见到了来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阿婉？” 苏婉在得知村子里的人集合是为了找麻黑子时就从家里面出来了。 方才常氏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在原地朝常氏点点头道:“常婶，是我。” 常氏急忙擦干脸上的眼泪。 牵着慧芽儿的手朝苏婉这边走了两步，试探道:“阿婉，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是那种意思。” 不是希望麻黑子回不来。 常氏心中焦急的想要解释，害怕苏婉去外边乱说。 这种狠毒的话，作为媳妇是万万不能说的！ 否则，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她给淹死，她还有慧芽儿，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月色下，两人互相对视。 幽冷的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时之间，只有幽幽风声。 慧芽儿听不懂，牵着常氏的手笑着同苏婉打招呼，甜甜的叫了声阿婉姐姐。 苏婉走过去，在慧芽儿面前蹲下身，递过一块麦芽糖。 她伸手揉了揉慧芽儿枯黄的头发道:“ 婶子，你放心，我方才什么都没听见，慧芽儿还小，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常氏心底松了口气。 朝苏婉郑重其事的点头道:“阿婉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慧芽儿，我也会好好活着。” 苏婉让慧芽儿吃糖，站起身道:“婶子，三天后人还没找到，你就来我家做活，工钱和方婶她们是一样的。” 常氏猛地抬头。 没想到苏婉会让她去做工，眼睛微微发亮。 她牵着慧芽儿的手激动的朝苏婉点头，差点说不出话来:“阿婉，谢谢你，婶子在这谢谢你！” “我这是为了慧芽儿。” 苏婉落下这句话，也不管常氏还在原地发呆，转身就走了。 常氏对慧芽儿虽爱，但因为被这个时代的思想压迫着，根本就不敢对麻黑子做出反抗之事。 有的只是忍耐。 可怜的是孩子啊…… 溪水村的人整整找了一晚上，山里山外，镇上赌坊青楼都找了一遍。 直到日上三竿，汉子们才在槐树底下集结。 里正站在最跟前，沉声道:“找到人了没有？” “没有。”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山上和赌坊都没见到人，他们都说麻黑子两日前人就不见了，失踪前也没和他们打招呼。” 里正皱眉，沉思片刻。 就敲了下锣。 朗声道:“散了吧，我现在去县衙报官，让他们派人去找，找不找得到就看造化了。” 苏长寿哈欠连天，一听这话，埋头就走。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上。 里正无奈的看向旁边的常氏，感慨万千:“你也别太担心，只要人不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带孩子先回去吧。” 常氏抱着睡着的慧芽儿，感激道:“谢谢里正。” 临走时，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脑子里全都是里正方才说的那句话，只要人不死，总有一天会回来。 那她能不能日日夜夜诅咒。 期盼着他永远回不来？ 这种肮脏恶毒的想法，常氏只敢在心里想，根本不敢与人说，特别是不想被慧芽儿知道，这有损形象。 苏婉站在门口就看见众人回来。 听说没找到麻黑子，她嘴角抿 紧，看不出脸色。 看来百里青的手下的确把人给处理干净了。 她不觉得自己心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从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那种忍气吞声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人家都骑在她的头上撒野，想要她的命和财，她还得笑脸相迎，不能报复回去么？ 李氏看到她在门口出神，叫了她一声道:“阿婉，你进来，娘有话要对你说。” 苏婉回神，走进院子里。 “娘，怎么了？” “我们不是要重新盖房子吗？你舅舅认识几个熟人，有青石板的来路。”李氏也是昨晚半夜才想到的，都没来得及和苏婉说。 她防备隔墙有耳，轻声道:“价格上也许会便宜些。”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同等质量下能便宜点就最好不过。 苏婉一听就动心了，套了骡子车就同苏六郎去了梨花村，带的礼品是两匹布和一坛好酒，还有一大罐卤肉。 梨花村比溪水村要来的偏僻些，也有一条小河贯穿整个村子。 一路上，鸟语花香。 到达李家后，梨花村每家每户的女人们都探出头朝她们姐弟看。 村子就这么大块地方，谁家来客人只要稍微一看就知道了。 李元善似乎也没想到苏婉和苏六郎会来，正扛着锄头准备和李老爷子出门锄地。 “大舅舅！” 苏婉和苏六郎叫了声:“外祖父。” 听到声音，里面的人都愣住了，朝苏婉看过来，又惊又喜道:“阿婉、六郎，你们咋来了，是不是你娘出事了？” 几人当下放下锄头，要听苏婉好好说道。 苏婉朝李元善摇头道:“放心，我今天来是想请大舅舅办件事。” 李老爷子让姐弟俩赶紧进来，想也不想的道:“啥事，只要你舅能办到肯定帮你办成，你就放心吧。” 苏婉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故意简略上房那些糟心事，害怕外祖父他们跟着担心。 但这里的个个是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李老爷子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你爷就任由你奶胡闹？他不是最见不惯这种事么，怎么到你们一房就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脚踏实地 苏婉其实也想知道苏老爷子为什么也那么偏心。 但面色不显，只是无奈的笑笑:“外祖父，我们也不稀罕他们的东西，能划清界限最好，省得以后再有牵扯。” 李老爷子听到苏婉说出这么有志气的话。 眸子异彩连连。 透着些许骄傲，不过转念一想，却冷声道:“不是你们稀不稀罕，是那些东西都分给你们了，向老太居然还好意思拿回去，真是脸大如盘！”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 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分家分家，就是分开了，若能被上房随意支配，还叫分家么？ 苏婉知道李老爷子气这个。 可向老太的为人摆在那，只会胡搅蛮缠，哪里是讲道理的人？ “爹，别说这个了，阿婉不是说要建房子吗？”李元善打断李老爷子的话，看向苏婉道:“你想让舅舅帮啥？” “我娘说舅舅有青石板的门路，是不是真的？”苏婉问。 李元善道:“是，只不过要用青石板造房子，造价可不低。” 他是有认识的朋友做这个行当，只不过再便宜也不可能和泥土相当。 不由得提前给苏婉提个醒。 苏婉自然清楚:“大舅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而且河里也有好看的鹅卵石和石块，能节省点是一点。” 闻言，李元善当即就出门去找朋友活动关系。 而李老爷子也不打算去地里了。 他让姐弟俩进屋坐，又同苏婉说了好些话，外祖母宁老太早就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从内屋里钻了出来。 见姐弟俩身上有肉，脸蛋是健康的红晕。 个子也长了不少。 发自内心的欢喜，连忙走过来，抬手就掐了把李老爷子道:“孩子难得来一次，你问东问西做啥！” 李老爷子不乐意了，却要给老妻面子道:“阿婉家不是要重新建房子么，我这是问问究竟准备怎么建。” “你想知道，过几日去帮忙不就晓得了？”宁老太瞪了眼李老爷子。 前几日，她因为担心李氏瘦了不少，后来听说李氏过得好，心里也跟着高兴。 这才把肉给长回来的。 她摸了摸两个乖外孙，笑眯眯的道:“待会一起吃饭。 ” “外祖母，我车上还有卤肉，你少做点菜。”苏婉是打算等李元善回来的，不吃饭不可能。 宁老太连连点头。 苏婉就去把骡子车上的东西都给拿下来。 宁老太看到两匹成色极好的布匹，怪罪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你娘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你们家又要建房子，乱花钱干啥？” “孩子给你，你就拿着！”李老爷子无奈，训斥了声。 宁老太老气横秋的道:“孩子不要过日子了？你就是不知道心疼香茹……” 李老爷子最受不了宁老太的碎碎念。 这么多年了，她这嘴还真是如往常一样不变，得理不饶人。 苏婉见两人吵闹不休。 却温和的笑笑，这种气氛可比苏家上房好太多了。 苏婉和苏六郎站起身，跟在宁老太身后道:“外祖母，我们来帮你。” “去去去！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坐在那去！”宁老太蹙眉，又看看李老爷子道:“去地里把老大家的叫回来。” 李老爷子点点头。 出门了。 没一会，高氏和他就从地里回来了。 看到苏婉和苏六郎也是高兴万分，同苏婉打了声招呼就进灶屋帮宁老太干活。 苏婉也没闲着，去烧火。 苏老爷子则坐在院子里道:“阿婉，明儿个我去帮你看着点，年轻时，我好歹也是修过房子的。” “阿婉，你外祖父虽喜欢吹牛，但这个是事实，房子他还算拿手，能帮你看着点不出错。”宁老太边洗菜边解释。 苏婉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 若不耽误李老爷子的事，让他去当监工，比她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强太多。 她放下烧火棍就道:“外祖父若有空就去看着。” 李老爷子自然是不会拒绝。 连连点头。 乐呵呵的喝着苏婉带过来的酒。 宁老太看他这不要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嗔道:“我说你怎么不让阿婉把东西带回去，原来是有一坛酒啊！” 李老爷子也不反驳。 捧着酒仔细的品着，时不时的念叨两句。 “有女儿就是好，能喝到酒。” 他们这有个规定，女儿出嫁了再回娘家，若老丈人爱喝 酒，女儿女婿必须得带酒回来。 这酒就是李氏让苏婉带上的。 灶屋的几人对视着，痴痴地笑了起来，谁都没去破坏李老爷子的好心情。 吃晚饭的时候，李元善从外边赶回来了。 刚进屋就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其他几人都盯着他看。 李元善也没半吞半吐，直接道:“阿婉，事情成了，明日青石板就能给你送过去！” 苏婉欣喜点头:“好。” 高氏连忙招呼道:“赶紧坐下来歇会。”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块吃饭，到没有问别的。 青石板解决了，算是去了块心病，苏婉没在李家待多久，同长辈们告辞，就和苏六郎往溪水村赶。 宁老太和李老爷子把人送到村口，站在骡子车后朝苏婉挥手。 梨花村的人笑道:“李老头，你家女儿出息了啊，都买得起骡子车了，日子大好了吧？” 李老爷子不吭声，只朝那人笑笑。 宁老太道:“好不好的只有他们小两口知道，我们哪晓得个中情况？” “说的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夫妻俩踏着夜色朝家里走回去，李老爷子踩着步子慢悠悠的道:“老婆子，你有没有觉得六郎变了？” 宁老太疑惑出声:“哪变了？他不是和以前一样乖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好像变得聪明了，还会写自己名字。”李老爷子之前和苏六郎说了会子话。 发现苏六郎真的没有以前那般傻气。 甚至多了些聪慧。 和以前大不相同。 宁老太听李老爷子这么说，扭过头盯着骡子车消失的地方，喃喃道:“老头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是有这回事。” “你之前不是说阿婉会治病？是不是阿婉没撒谎，能把六郎的病给治好？” 以前苏六郎只会跟在苏婉身后，眼神空洞，不爱说话。 今天六郎说的话条理清晰，还稳稳当当的。 倒真是不一样了！ 李老爷子一拍脑袋道:“看来阿婉说的是真的！” 刚开始他还不相信苏婉说的话，现在看到苏六郎的模样，不信也得信。 这是好事！ 日后，苏六郎也能去读书习字考取功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事不妙 溪水村。 苏婉赶着骡子车在里正家门口停下，落实了建房子的匠工。 里正正好在家，看到她来，也笑着道:“阿婉，人我都已经给你找好了，你尽管放心，明日你青伯就能领着人动工。” “成，谢谢阿伯！” 苏婉递给里正一两银子:“阿伯，你拿着，这是你的辛苦费。” “这都是应该的，我拿你的银子做什么。”里正不肯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给村民谋福利办事。 动动腿和嘴都是应当的。 哪里还需要收辛苦费，当他是啥人了！ 再加上苏婉是个诚实善良的好孩子，那这银子就更不能接了！ “阿伯，我以后肯定还得麻烦你，你若不接，我怎么好意思再叫你？”苏婉也有自己的想法，里正的钱必须给。 人说的再好，也得给回报。 不然久而久之，心里头定是不会舒服，更何况，里正不是一个人，还有媳妇孩子。 里正盯着那一两银子，只觉得滚烫万分。 想了想，他还是收了道:“阿婉，你有事就来找我，我能帮肯定不会有二话！” “谢谢阿伯。” 苏婉从里正家离开，直接回了家。 她同李氏和苏连成说了事情的经过。 李氏悬着的心也算落到了原位，她道:“阿婉，你先别忙了，去睡会儿。” 苏婉也没拒绝，的确有些困意，刚躺到炕上就睡了过去。 …… 寅时初，有人将她们家的大门板门敲得砰砰作响。 苏婉从睡梦中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披了外套打开门，就看见李氏和苏六郎都站在院子外。 而苏六郎已经趴在门缝上询问:“谁呀？” “六郎，是我！” 冯二的声音在外边传来，苏六郎立即放下门栓让人进来，苏婉也将衣裳穿好，走到了外边。 这个点，刘掌柜的人已经把卤肉拉走了。 是厂子里下工的点，按照道理来说冯二应该正在睡觉才对，怎么会来她这？ 苏婉察觉到不对劲，开门见山的问道:“冯二哥，出什么事了？” “是厂子那里，抓到了两个贼！” “贼？”李氏惊疑不定，猛地抓过苏婉的手腕。 小毛贼 在集市上虽层出不穷，可溪水村除了麻黑子等极个别的，倒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苏婉毫不客气的道:“抓到了就送去官府。” 冯二心直口快的道:“我也想这样做，可那人说是你们家的亲戚，我这才来找你的，苏姑娘，你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亲戚？ 苏婉心里疑惑，却也跟在冯二身后，领着苏六郎出门。 李氏也想跟着去。 可家里还有苏连成要照顾，更何况黑灯瞎火的也不方便一个孕妇走夜路。 苏婉正往前走，不远处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几个人影。 “站住！”冯大在后面追，声音洪亮。 前头的两个人比较干瘦，身体灵活的很，被人追也是不要命的跑。 “傻子才等着让你抓，蠢货！” 那人骂了句，没顾得上跟前。 趁机，冯二挡在路上，在距离苏婉家二十来步的距离，就把干瘦男子擒住，死死地将人压在膝盖处。 “他娘的，赶紧放开老子！” 冯二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抽的男子晕头转向，话都说不出。 剩下的一个人看到他被抓，腿也软了。 不敢再跑。 很快就被身后追来的冯大追上。 “苏婉！” 男子声嘶力竭，直接瞪向苏婉:“我是你舅舅，难道不认识我了？赶紧让你的仆人放开我！” 舅舅？ 苏婉借着灯笼的光朝男子那边走去，离得近了才认出人来。 李氏听到有人自称苏婉舅舅，也和苏六郎从门口走出来认人。 这边动静大，夜里本来就是稍微有点响声就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有不少人都杵在门口看好戏。 苏婉看清人的长相了。 只觉得好笑。 她直起身，冷声道:“黄阳，黄广，你们什么时候是我舅舅了？” “呸！” 黄阳朝地上啐了口，骂道:“苏婉，我好歹也是你三婶的哥哥，是你长辈，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你有娘生没爹教么？” 苏婉神色微冷，朝冯二递了眼色。 冯二膝盖一用力，将黄阳压得服服帖帖，疼的龇牙咧嘴！ “偷东西，就该被扭送进官府。”苏婉背过身，懒得和这两人废话。 黄阳死皮赖脸的道:“苏婉，我可没偷东西，你赶紧让你的人松开我，不信你就让他们搜我们身，我绝不反抗！” 苏婉闻言。 只是转身盯着黄家兄弟看了几眼。 眸子里含着打量。 她心里清楚，黄家人的心眼子都脏的可以，特别是黄家兄弟，心眼狭窄、好吃懒做。 这两人突然出现在她厂子里，还被冯家兄弟逮住，他们肯定是没安好心。 指不定是在筹谋准备阴她！ 而且黄阳说的这么笃定，那他身上估计真的没有偷来的东西。 苏婉明白过来，朝冯大招手，耳语几声。 冯大听完，就举着灯原路返回。 而冯二则是搜了一遍黄阳的身，果真如苏婉猜测那般，一无所获。 黄阳没了掣肘，就从地上爬起来，桀桀怪笑道:“怎么样，苏婉，舅舅说的没错吧，我没偷你们家东西！” 苏婉从容道:“那你去我家厂子干什么？” “我只是听说你家厂子赚钱，所以去看看。”黄阳奸诈的眯起眼:“难道这都不行？”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 旁人可管不着！ 苏婉神色微霁道:“我们厂子除了工人外旁人是不让进的，更何况你们这么晚怎么还在我们村子里晃？” “诶呦，原来你们还有这个规定啊？我都不知道。”黄阳没把苏婉的话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身上可没搜出可疑之物。 也没什么确凿证据。 任凭苏婉怎么说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他厚颜无耻的道:“阿婉，舅舅现在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去你们厂子那。” 苏婉瞥了眼黄广和黄阳道:“黄阳，我娘的兄弟可不在这，你一口一个舅舅的套近乎是给谁看？可莫要让人误会了！” “阿婉，你咋能这么说话，搞得我们这么生疏，我是三郎他们舅舅，你叫我一声舅舅也是应当的。” 黄家人都长了张巧嘴。 大道理不会说，但歪理邪说却能说一大堆。 旁边看戏的众人也只觉得好笑，面子上，苏婉的确该叫一声舅舅。 就在这时。 原路返回的冯大回来了。 “苏姑娘，你要我找的东西找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狗仗人势 只听冯大嗓音厚重，震得众人都朝他看过去。 苏婉也朝前面走了两步。 还没等她说话，上房那些人也赶到了，特别是黄氏，走在最前头。 一看黄家兄弟俩坐在地上，气得她七窍生烟。 迈着步子就冲了过来道:“阿婉，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让长辈坐在地上啊，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得撕破脸把事情闹大？” 话里话外都在责怪苏婉不懂事，自己则是摆在道德制高点。 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让苏婉狠狠地皱了皱眉。 黄氏看她不说话，气焰更是嚣张:“你不能因为你挣了几个钱，就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上次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可你不该这么对我哥哥！” 苏婉站在原地，高傲地抬着头。 冷冷的听着黄氏胡搅蛮缠:“三婶，上次的事情是指你卖假药想让我背锅不成反入狱的事？你有什么理和我计较？” 一听这话，黄氏的气势就弱了一大截。 勉强昂首挺胸道:“阿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为什么要你舅舅跪在地上！” 原来黄氏可以随口胡说，而她连提都不能提？ 苏婉道:“偷人财物就该扭送入官府，让他躺地上都是轻的！” “啥偷人财物？”黄氏双手叉腰，站在跟前道:“阿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哥偷你东西了，有啥证据？” “这年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黄氏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就好像她真的占了理。 苏婉偏不让黄氏继续得意下去。 朝冯大招手。 冯大明白过来，将手里头的东西一递。 苏婉接过，只用手快速摸了一遍，就扔在黄氏跟前:“这就是黄家兄弟在我家厂子偷的东西，你自己好好看看！” 黄氏眼皮子一跳。 和黄家兄弟六目相对，心头跟着紧了紧。 她嗓音尖利地道:“这东西是从冯大身上拿出来的，又不是从我哥哥身上搜到的，怎么就成了我哥偷的？” 黄氏蹲下身，捡起那个东西拆开。 只见里面是一只破旧的胭脂盒。 瓷白色的，还有红绿色花纹。 她举起胭脂 盒，当着众人的面道:“你厂子里有胭脂盒？哎哟，这可真是稀奇，难不成我哥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偷这玩意？” “是不是胭脂盒，三婶揭开胭脂盒盖子不就知道了？” 苏婉一把夺过胭脂盒。 眼瞅着黄氏脸色愈发难看，她就越高兴。 “这里面是我们厂子里的酱汁余料，被黄家兄弟所偷，在偷窃之时被冯家兄弟发现制服，黄阳、黄广怕人赃并获，就将其扔下。” 话落，苏婉扭头看向冯大问道:“冯大，你是在哪捡到的？” 冯大躬身道:“就在离厂子不到百步处。” 一头雾水的众人听到这话也算是明白了黄家兄弟来溪水村的目的。 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苏婉的话。 只要是溪水村的人都知道苏婉的卤肉厂最重要的是酱汁，很多人都惦记着，但也不敢去偷。 倒是没想到黄家兄弟这么大胆。 作为外村人都已经摸到了这里来了！ 黄氏觉着风向不对，咆哮道:“苏婉，你别血口喷人，随便捡了个东西就说是哥偷的，是想糊弄鬼呢！” “我有证据证明。” 苏婉截住话，让冯大抓住黄家两兄弟的手往人堆里伸。 她继续道:“我家酱汁是独门秘方，入卤肉内色香味俱全，若长时间泡在手不洗则会有异味，这酱汁是不是黄家兄弟俩偷的，闻闻他们手便知！” 闻言，黄氏等人大惊失色。 冷汗直冒。 几乎站都站不稳了，眼前更是繁杂慌乱。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婉还留着这么一手，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黄阳和黄广可不愿意被人赃并获，急忙缩手不肯给人闻。 被抓了，就极有可能被扭送见官！ 黄阳脸皮如城墙那般厚:“我们做粗活做惯了，谁会时时刻刻洗手？手上肯定是有异味的，苏婉，你若用这个理由定了我们的罪，难以服众。” 苏婉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立即看向人群之中的里正和一位族老，让两人上前。 然后又分别在两人手背和掌心处沾了点酱汁。 两人知道苏婉要做什么，都缄默不语。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黄阳和黄广，时间越 久他们就越心慌。 不断地朝黄氏看。 黄广扯了扯黄阳的衣袖，挨着他耳朵小声道:“大哥，你说这丫头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难不成真有味道？” 黄阳骂道:“她这就是想诓我们自投罗网，你还真信呢，没脑子的东西，给我把嘴闭严实！” “可你看她不慌不忙的，真不是因为手里有把柄？” 黄广胆子小。 从小到大都是以黄阳马首是瞻，黄阳动脑他动手，看到苏婉这般从容。 他就觉得害怕。 后背那层干掉的冷汗又湿了！ 黄阳啐了口，觉得弟弟不中用，心烦意乱地道:“不是还有我在前头顶着么，你怕个屁，少说他娘的废话，多说多错。” 黄广木木的点头。 躲在黄阳背后，苏婉不经意地看过来一眼让他寒毛直竖！ 而边上。 苏长寿急忙将黄氏拉出人堆，到了角落边，压着嗓子道:“你不是和我打包票说绝对不会出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黄氏本来就心怵，苏长寿这么逼问更让她忐忑不安。 忍不住，越过人群朝苏婉那边看。 正好对上苏婉看过来的目光，幽冷讥嘲，似早已看穿她龌龊的心思。 她吞了口吐沫道:“行了，出事也不会算在你头上，你怕啥，不是还有我哥么，他们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再说了，就算供出去也没用。 根本就没证据，证明不了是她指使黄阳、黄广。 顶多待会她哭闹几下，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反正名声都坏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苏长寿听到黄氏这么说，也心安了。 可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差点吓得三魂七魄离体！ 黄氏也吓得脖子一缩。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爹……” 苏老爷子盯着两人看了会，眯着眼打量道:“你俩在这里干啥，说什么悄悄话？” 黄氏害怕苏长寿露马脚，连忙道:“没啥，爹，我是担心我哥出事，你快去劝劝阿婉吧。” 苏老爷子朝人群那边看了看。 就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苏长寿拉了把黄氏的手臂，小声问:“你说爹刚才听见我们说话了么？” 第一百三十章 义正严词 “听没听见有什么区别！” 黄氏看着苏老爷子的背影，势在必得地冷哼出声:“就算爹听见了，他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用不着担心。” 呵。 他们这位爹，心思可是最为门清的。 绝对不会让他们上房散成一锅粥，毕竟二房已经分出去了。 上房再乱，苏老爷子这个大家长就当地有失体面，他又最爱面子，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他殊不知，上房的名声本来就败坏得差不多。 黄氏就是拿捏住了苏老爷子这一点，才敢伙同苏长寿胡作非为。 反正有人给他们擦屁股，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长寿还是在想苏老爷子有没有听见，刚才脚步突然响了起来，他扭头一看，苏老爷子就在他身后不远站着。 那点距离，可是能把他和黄氏说的话听得分明。 黄氏看苏长寿心不在焉，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掐了把。 狠狠地道:“想啥呢，赶紧跟上你爹，看看苏婉那贱丫头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就不信了，她真能弄出什么味道来！” 苏长寿吃痛，瞪了眼黄氏。 死婆娘下手可真狠！ 黄氏讪笑，使唤着苏长寿上前。 两人跟过去，缩在苏老爷子身后，苏婉看等的时间差不多，又叫苏六郎端来一盆水，就看向里正和那位族老。 浅笑道:“阿爷、阿伯，你们现在将手放到这盆水里过一遍。” 里正不疑有他。 率先把手按在水里，下一刻又抬起，族老顺着他的动作也把手按在水里。 “你们现在可以闻闻手了。” 里正照做，闻了闻手，瞠目结舌地道:“果然有味道，这味道有点香，不臭，阿婉没骗人！” 怕人不信，他就看向族老，示意族老也说话。 两人给苏婉证明就不会有失公允。 旁人更没有资格说闲话。 族老杵着拐杖，白胡子一抖一抖地，他昏黄的眼睛里闪过笃定之色:“的确有香味，你们几个小辈，过来闻闻——” 他随意的抬起手。 朝旁边看戏的几个中年男子招手，那几个听着族老的话挨了过去。 片刻， 四周尽是赞同之声。 黄氏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黄家兄弟俩也求助地看向黄氏。 目光交汇，兄妹三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手足无措。 苏婉让苏六郎把水端到兄弟俩面前道:“黄阳、黄广，你们说没碰过我的酱汁，那就请你们把手放到水里试试。” 黄阳和黄广本来还胸有成竹。 方才他们已经偷偷闻过了手，没有发现异味，没想到苏婉还藏了一手。 居然要放到水里面！ 黄广瑟缩着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怕什么！”黄阳训斥。 就算查出来是他们偷东西又能如何，反正沾亲带故的，再耍赖几句，还能真把他们送到衙门去？ 他可不信！ 黄阳这么一想，就颇受安慰，讥嘲道:“水是你们拿来的，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放其他的东西？苏婉，指不定是你故意要陷害我们！” 他这般说，别人觉得也真是这么一回事，指不定苏婉拿了其他异味的东西加在水里面。 苏婉早就猜到黄阳会混淆是非。 不慌不忙地让在场众人都将手放到水里过了一遍。 那些人闻了闻手，并没有任何味道。 苏婉适时道:“只有沾过酱汁的手才会有异香，黄阳，你们若是不敢将手放进去，那就是做贼心虚！” 黄阳眼珠子四处乱窜，不断地吞咽着吐沫掩饰心虚。 他凉飕飕地道:“我……” “你们还打算说什么，我们都长着眼睛！”里正直接打断黄阳的话。 走上前，强行将黄阳的手按在木盆水里。 黄阳挣扎不开，只能死死地瞪着苏婉和黄氏这边。 “咋样，有香味吗？” 有人问，族老也凑过来，只见他昏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晦涩:“你这小贼，明明就是偷了东西，还死不承认，快，把他们扭送进官府！” 黄阳使出吃奶的劲推开里正。 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我可能是偶然碰上的酱汁，根本不是偷，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不然进了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黄家可 没有苏家这么有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去赎他！ 苏婉朝冯家兄弟使眼色，冯大当即就把黄阳给控制住。 双手反剪在后。 “放开我！” 冯大不为所动，黄氏见状，推了把苏长寿，想让苏长寿出来说情。 苏长寿身体被推得向前走了一步，他挨到苏老爷子的后背，硬生生地顿住脚步。 苏老爷子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瞥了眼苏长寿。 里面含着苏长寿看不懂的目光， 黄阳扯着嗓子吼道:“妹妹，还不快点来救救我，待会我就要被人给抓取见官了！” “妹妹，救救我！”黄广也粗着嗓子喊黄氏。 黄氏被兄弟俩叫得一阵扎心的疼，胸口处堵了一口怒气，出不来也下不去。 难受至极！ 该死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黄氏擦着虚汗，舔着脸笑道:“阿婉，你就看在三婶的面子上放了你舅舅吧，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何必搞得这么僵？”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苏婉冷冷地扫过黄氏。 她可不相信今天这事和黄氏无关。 极有可能，就是黄氏主导在前！ 黄氏脸色微僵。 很想骂人，但还是拼命的忍了下来道:“阿婉，这件事肯定只是巧合，你舅舅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三婶，我舅舅可还在梨花村，你别一口一个舅舅的，我听着心烦。” 苏婉也不给黄氏面子，直接瞪向她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黄氏见说不通。 只能朝黄家兄弟做手势，然后祈求地看向苏老爷子。 人群最前面，只见苏老爷子脸色涨红，被人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他满是皱纹的脸皮子动了动，嗓音干哑道:“阿婉，今日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偷鸡摸狗之辈不能随便放过。” 啥？ 黄氏像是没听清，瞠目结舌。 老爷子怎么突然就站在了苏婉那边？ 她心中一急，厉声道:“爹，你说啥呢！” 苏老爷子闭上眼，正要说话。 可下一刻，他居然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苏长寿心眼剧裂，狂吼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油盐不进 人群顿时骚动开来。 他们都没想到苏老爷子居然被气晕了！ 苏婉拧着眉，起初还以为苏老爷子是学了向老太那一套，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好一会苏老爷子都没动静，别人叫他也没睁开眼。 她心下微沉。 立即走到苏老爷子身边号脉，眼皮紧了紧。 苏老爷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受损严重，方才被事情一压迫，就气急攻心。 郁结成团，晕了过去。 向老太和大房一家闻讯赶来，问都没问就对着苏婉一通乱骂:“苏婉，你们二房真是个祸害！” “搅得我们不得安宁还不够，还想把我们这两个老的给逼死不成？” 向老太扶着苏老爷子，又惊又急。 她真的害怕老爷子就这么去了。 留下她和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该怎么办，四郎还在书院上学呢！ 苏老爷子可不能死，向老太通红着眼眶朝二房门口吼道:“老二，你爹都快死了，你和你媳妇还在屋子里装听不见呢！” 李氏闻言，想都没想就去推苏连成的轮椅。 向老太抱着苏老爷子哭爹喊娘。 骂二房不是东西。 更是把苏婉的心眼污蔑成狼心狗肺，名声贬得一文不值。 苏婉对向老太的嘴巴子早就见识过，并不感到惊讶。 只是道:“奶，爷只是晕过去了，我刚才给他号脉，没什么大碍，过会就会醒，你别抱得那么紧，爷会喘不过气的。” 向老太压根就不听苏婉的话，依旧搂着苏老爷子不撒手。 在她看来，老二一家子就是不安好心。 特别是苏婉这个孙女。 “什么叫只是晕过去了，你又不是郎中，你怎么知道你爷有没有大碍，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充当郎中，那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当了！” “我看你就是没有良心，黑心肝，心里指不定早就诅咒我们两个老家伙早点死，不然现在咋还能说出风凉话！” 苏婉沉着气。 盯着向老太看了会，便道:“你若不信我的医术，大可以让我给爷治治病。” 向老太讽刺道:“让你看？指不定你会把你爷毒死，老大、老三，老二不 顶事，你们还不快点去请郎中！” 边上看戏的人道:“向老太，你就让阿婉试试呗，阿婉之前把彩云和狗蛋都给治好了。” “那只是这臭丫头碰巧！” 向老太可没将苏婉会医术的事放在眼里。 从小到大唯唯诺诺的孙女突然崛起，还会医术，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指不定就是捡到了别人的药方，现学现卖！ “你们少说风凉话，事不是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自然乐意看戏！”向老太瞪了眼还要说话的人，抱着苏老爷子又开始骂骂咧咧。 那张嘴真是歪曲事实，谁都被她指桑骂槐点了一遍。 苏长福赶着夜路去找了郎中。 苏婉站在一边。 向老太不发话，谁都不敢走，通通守在旁边。 “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丧门星，你爷都成这样了，你还摆着脸色给谁看！”向老太盯着苏婉，恨声说道。 张氏守在向老太的旁边，一脸好儿媳的模样。 苏婉情绪不变。 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当向老太说的那些话是放屁，反正苏老爷子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她也用不着担心。 也就不忙着给苏老爷子治病了。 向老太看苏婉油盐不进的模样。 也不说了。 把枪口对准李氏和苏连成，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李氏和苏连成都不敢反抗，也低着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倒是六郎，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眼神充斥着委屈。 苏婉走过去，拍了拍苏六郎的小肩膀道:“气什么，反正又不是在说我们，我们也不是她口中说的那种人。” 苏六郎豁然开朗:“阿姐，你说得对，只是我想不通奶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们明明对她那么好。” 苏婉缓缓道:“人啊，是学不会满足的生物。” 向老太看着姐弟俩旁若无人地交谈。 听得云里雾里。 虽不是很懂，但能肯定苏婉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立即呵斥道:“你俩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去端水来，没看见你们爷还没醒么！” 苏婉朝张氏和黄氏看了眼。 凉飕飕地道:“奶，反正我 们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也不听话，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伺候你？你身边不还有两个婶子在么，要使唤人去使唤她们去。” “你！” 向老太张了张嘴，你了半天，愣是没把后面的字给蹦出来。 她只听见旁人一阵嗤笑。 觉得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王婶故作惊讶地道:“向婶子，阿婉说得对，你不是不待见她们么，这个时候让她去给你倒水也不怕她往里面吐口水？” 向老太被落了面子。 抬脚踹向黄氏道:“还不去给我端水来！” 黄氏这几日本就在向老太跟前不得脸，早就在找机会准备在向老太跟前表现一下。 将之前的地位给拉回来。 一听这话，尖细着嗓音道:“娘，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着，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老二，你今晚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要任由苏婉把你爹给气成这样，是不是真没把你爹和我放在眼里！” 向老太知道在苏婉这里吃不到好处。 转头看向最听话老实的苏连成，朝着他发难。 苏连成神色如冰一样寒，他靠在轮椅上道:“娘，阿婉并没有气爹，是爹自己晕倒的，大家都有目共睹。” “她没气你爹你爹会晕过去？老二，你真是分了家心里就没我这个娘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向老太最恨苏连成不再和之前一样把她放在心里第一位。 以前只要她一哭一闹。 这老二就会乖乖地服软，就算她做的事他再不喜，也会咬着牙同意。 可如今却是变了！ 向老太受不了这种落差，逮住苏连成的错处就开骂:“是不是李香茹让你这么做的？你别忘了你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听女人的话！” “苏婉是你女儿，古话说得对，女不教父之过，她现在这般无法无天，以后还得了！都是你宠坏了她！” 这些话，向老太不是第一次说了。 只不过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还要难听。 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苏婉和李氏不是什么好货色！ 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 否则怎么可能生出苏六郎这种傻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知肚明 见苏连成不说话，向老太更为得意。 自以为是地觉得她说的话就是道理，是不能被人反驳的正统思想。 不然这些人怎么都乖乖闭上嘴了！ “你得好好教教这丫头，不然以后怎么嫁人，真是丢尽我们苏家的脸面，她一个姑娘家，学人家男子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 “那些事情都是男子该做的，你腿脚不方便，六郎脑子又不好使，就该把卤肉方子和药膏方子给上房。” “你们和婉丫头只需要在家里好好待着，上房卖了钱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我们是一家人。” 向老太越说越激动。 几乎已经胜券在握，她已经能笃定事情得成了。 东西给上房本来就合情合理，上房男丁多，又不缺胳膊少腿，肯定比在二房这好。 向老太语重心长地道:“连成啊，别怪娘偏心，我说的哪句不是为你考虑？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家业又不是你的。” 苏连成痛苦地闭上眼，都不想听向老太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他真是没想到向老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能如此厚颜无耻。 “娘，我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阿婉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去管她，那些东西都是她捣鼓出来的，我更不会惦记。” 向老太看苏连成软的不吃，就铁青着脸道:“行，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爹现在已经被那贱丫头气晕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苏连成语气愈发坚定:“爹不是阿婉气的，要气也是被黄家人给气的。” “黄家人？”向老太钻字眼，冷笑道:“就算是被他们气得那也是因为你们家的原因，老二，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奶，负责什么？” 苏婉不想再看自家爹被逼得没有退路，接过话道:“若你要说负责爷的治疗费用，我们家自然会和你们上房平摊。” “这点用不着你操心和提醒，我们二房都能做到。” 向老太嘴角哆嗦。 被苏婉堵住话头，刚拿捏好的情绪又开始分崩离析。 她是惦记苏婉的厂子和药膏，可那本来就是应该的，苏婉一个姑 娘家，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 以后嫁人也是别人家的了，还不如留给老苏家！ “阿婉，别怪奶多嘴，你是个姑娘家，不该将那些秘方捏在手里！” 苏婉抿唇道:“东西是我的，我该捏就得捏，奶，我可不是活菩萨，能无条件地把东西给献出来，我这人比较小心眼，做不出那种大度的事。” 王婶帮腔道:“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是阿婉这种做法，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活菩萨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闻言，众人都觉得苏婉说得对。 而向老太真是死皮赖脸，贪心狡诈居然被她自己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真是丢为人爷奶的脸。 “向婶子，你也别闹了，你不脸红我们都替你脸红，惦记自己孙女的赚钱本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向老太瞪过去，还是不服气地道:“我看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惦记不惦记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哟，你是忘了人家连成已经分出去了？” “就是就是，当初连成被树砸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你咋不说是一家人，还硬生生把人家分出来，治病的银子都不给！” “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当娘的？” “就是说，现在人家二房靠阿婉有点起色了，你就使劲折腾作妖，真是有失体面！” 溪水村就这么大块地方。 啥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特别是苏连成家的事闹得本来就大。 基本上都是饭后的谈资！ 向老太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带怕的:“你们咋知道我没给钱治病？当初是他们强行要分家，又不是我逼他们！” “嘿，你们还别说，就是分了家他们才好起来的，我看他们是故意藏着挣钱本事不肯和我们上房分享！” “一分开就有本事了，若之前不藏着掖着，也不至于没钱治病！” 黄氏正好端着水凑过来，递到向老太跟前伺候她喝下。 也捏着嗓子道:“娘说得对，我看二哥就是故意的，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众人鄙夷地扫过黄氏和向老太。 心里想着，回去可要和自家娘家说 一声，姑娘家可千万不能嫁给黄氏的儿子们。 不然有这种婆母和奶，姑娘嫁过来以后可有得受！ 方婶粗着嗓子道:“还真就这么巧，黄氏，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还让你兄长来偷酱汁，真当我们厂子没人了？” “你放屁，我才没有！”黄氏瞪了眼方婶。 可方婶力气比她大，她也不敢上前撕扯，只能动嘴皮子。 “我两位哥哥只不过是碰巧路过，哪里是来偷东西的，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们都受过阿婉的恩惠，会帮她说话……” 赵氏扯了扯嘴角道:“少他娘说这么多阴阳怪气的话，我们受过恩惠是一回事，偷盗又是另外一回事！” 黄氏说不过这么多张嘴，只能跺了跺脚龟缩在向老太身后。 众人僵持着，就看见苏长福拉着一个郎中过来了。 这郎中是住在溪水村外边的不远处，医术并不高明，但小病小痛还是能治。 因为诊金便宜，有不少人找他。 他看着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先装模作样地捋了捋白色胡子，就走到了人群里堆里:“咋个回事？哪个是病人？” 向老太急忙道:“这呢，你快看看我家老头子！” 薛郎中靠过来。 将手中的药箱子放在地上，眯着眼给苏老爷子号脉。 片刻后，他睁开眼，紧了紧嗓子道:“老爷子这是郁结于心，再加上动怒，就昏死过去了，睡一觉起来就好。” “不过你们还想他多活几年，就少气他，也让他放宽心，别整天想那么多事，有碍身体健康。” 向老太本来还想闹事的。 听到薛郎中和苏婉一样说法，嘴角直抽搐。 是被气的。 “薛郎中，你给我爹开几服药吧。”苏长福在旁边说了句。 “小老儿治不了这样的病，我只会治胳膊脱臼跌打损伤，你们可别为难我！”薛郎中吊儿郎当地站起身。 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一脸‘别烦我’的架势。 苏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薛郎中。 似察觉到了目光。 薛郎中也抬起眼看过来，等瞧见苏婉，便笑道:“我听说苏姑娘医术极好，不如让苏姑娘试试？” 第一百三十三章 跳梁小丑 苏婉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头。 眼底也闪过稍纵即逝的诧异，那点点碎光，像道漩涡。 这个薛郎中认识她？ 可在她印象之中，她从未和薛郎中见过面，她只知道薛郎中独居在溪水村外三里不到的地方。 常年不下山。 这还是溪水村里去看过病的人说的。 薛郎中看苏婉不说话，只翘起胡子道:“苏姑娘，我听说苏老爷子是你爷爷，你难不成要见死不救？虽不是什么大病，但躺在地上总归是难受的。” “一个老人家一直躺着的话，也是不好。”薛郎中唉声叹气，“还是说，苏姑娘会医术只是谣传？” 苏婉听不出薛郎中话里面的情绪。 总之，应该不是在怪她，反倒像是在试探。 为什么要试探她？ 两人不是素不相识么。 还不等她说话，向老太就抱着苏老爷子的肩膀道:“薛郎中，你别说笑了，那贱丫头就是在撒谎，哪里会治病！都是以讹传讹诓骗人的！” 薛郎中却不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婉。 “苏姑娘？” 苏婉手指攥紧，猜不透薛郎中意思。 她云淡风轻地道:“我是医者，治病救人也是本分，只不过不是我不肯救，薛郎中，你也看见了不是？” 薛郎中闻言，大笑三声。 转身看着向老太道:“老嫂子，就让你孙女试试吧。” “试什么试，这臭丫头可是会害死我家老头子！”向老太骂了句，就连薛郎中的话都没被她放在眼里。 薛郎中不修边幅掏了掏耳朵道:“啧啧，我看就是你太过顽固才害了这位老兄！” 向老太气的浑身发抖。 没想到苏长福请来的郎中居然是帮着苏婉说话的。 当即骂道:“我会害自己丈夫？” “若不会又怎么会不让你孙女帮着治病，你孙女都说能治了。” “她说能治就能治？我不相信，万一弄出个什么好歹可该怎么办！” 薛郎中摆摆手道:“若出意外就让你孙女负责不就行了，你这老嫂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道理能吃么？ 向老太才不信这个，她咬着牙道 :“这可是人命，我怎么能够用命开玩笑！” 苏婉看到向老太大义凛然的模样，啧啧称奇。 她倒不是想上赶着给苏老爷子看病，只不过毕竟是个长辈，她是医者，能治当然得治。 而且薛郎中说的话亦正亦邪。 就像是在给她挖坑，苏婉有意无意地扫过薛郎中，估摸不住他的心思。 “奶不想让我治我自不会擅作主张。”苏婉看向薛郎中，堵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薛郎中也不用质疑我的医术。” “我的医术我心里有数，至于别人说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薛郎中胡子抖了三抖。 老顽童般地道:“倒真是没想到苏姑娘有这般气魄，是小老儿多管闲事了！” 苏婉垂首:“岂敢。” 紧接着，她不再看薛郎中，而是看向向老太道:“奶，既然你不让我给爷治，那就带他去镇上看病，这么晚了，大家也得回去休息。” 向老太怪叫一声。 “大家听听，她说的都是人话么，自己爷爷晕倒了居然能这么无情，关心都不关心一句，还想着休息！” “你不想让我治，还想我一直陪着你站在这道上？”苏婉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心里还是想着厂子和药膏的方子？” 向老太脸色难看，没有立即接话。 心底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能够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你爷都还没醒，我……” 苏婉懒得再听向老太胡搅蛮缠，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吓了向老太一大跳。 只见苏婉手中拿着一根银针。 抬起手就要往苏老爷子身上刺！ 向老太目眦欲裂，急忙拽住她的手:“苏婉，你这是要干什么！” 可苏婉动作比她要快，那银针直接扎在了苏老爷子头部的穴道上。 众人都吃惊的瞪大眼，没想到苏婉居然敢这么做。 向老太哭着喊着大房三房的人把苏婉拉下去，紧紧地抱着苏老爷子不肯撒手，生怕他出了意外。 “唔——”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苏老爷子悠悠转醒，他朝四周看了眼，目光还未聚焦。 口中也干哑着道:“水。” 向老太尖利的嗓音一顿。 泪眼婆娑地盯着苏老爷子，那些眼泪不知道是怕的还是伤心的，她忙将那碗剩下的水给苏老爷子灌下去。 薛郎中盯着苏老爷子，又看看苏婉，目光若有所思。 而旁边的人看到苏老爷子醒了，纷纷夸赞苏婉医术高明:“阿婉越发长进了，只一针，就让老爷子醒了。” 苏婉没说话。 她只不过是取巧，这是应急的方式，并不是治病。 要让一个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是很容易的，她察觉到薛郎中的目光，只平淡地回以一笑。 薛郎中嘴角翘起，像是在生气:“跳梁小丑……” 苏老爷子头疼欲裂。 他从地上站起身，苏长福连忙把人给扶住，苏老爷子道:“吵什么吵，偷东西本来就是错的，婉丫头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本以为没事的黄阳、黄广听到他这么说。 眼睛猛地瞪大。 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冯家兄弟一人一个用抹布堵住嘴巴。 苏婉真没想到苏老爷子这次立场居然这么坚定。 捧着他道:“还是爷深明大义！” 说着就让冯家兄弟把人送到官府去，黄氏见状，还想胡搅蛮缠，刚迈出一步，就被苏老爷子给瞪了回去。 “还不嫌丢人么！各回各家，别再惹是生非！” 苏老爷子骂了句，又道:“再惹事，我就让老三休了你，就当我们老苏家没你这个儿媳妇！” 被人休弃可是大罪！ 黄氏吓了一跳，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跟在苏老爷子身后回了上房。 众人见状，也都陆续散开。 向老太临走时，还格外不服气地瞪了眼苏婉，嘴巴念念有词，像是在咒骂。 苏婉见惯不怪，看这场闹剧结束，也打了个哈欠让自家爹娘和六郎进屋睡觉去。 正打算关门，就看见薛郎中还站在原地没动。 她双手搭在门上，问道:“薛郎中可还有事要说吗？” 薛郎中捋着胡子道:“苏姑娘，你的医术是谁教你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会医术？怎么突然就堪比神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冠冕堂皇 好家伙！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苏婉不知道薛郎中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奇，压下心中的不悦，便道:“我只不过会点皮毛，薛郎中不必这般好奇。” 薛郎中呵呵直笑。 那双眸子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若你这都算皮毛那老夫就什么都算不上了，苏姑娘不想说就不想说，何必用这种借口搪塞老夫？” 之前还自称小老儿，现在就变成老夫了。 这薛郎中性子还真是喜怒无常。 不过苏婉确定自己没有得罪他，也没必要供着他的性子！ “薛郎中都知道我不想说了还如此逼问，不就是想被我搪塞？”苏婉语气凌然，“我这人听不进去别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薛郎中不必再说了。” 砰！ 房门被她直接关上。 薛郎中看着那个大门，眼光惊奇，心神不定地垂下头。 他皱眉。 难不成真是他错了？不该逼问这个小姑娘？ 可他也没恶意啊，只不过是心存好奇问问罢了。 “阿婉，那位薛郎中走了吗？”李氏倚在门口，身上罩着一件薄衫，眉眼之中尽是困惑不解。 苏婉摇头:“还在外头，娘，你认识他吗？” “倒谈不上认识，他是十年前搬过来的，以前你摔断腿，他还给你治过病。” 治过病？ 苏婉没印象，可能是原主太小了。 李氏又道:“听说他是从京都人士，口音也是来自那的，但都是我们猜测，薛郎中并没有承认，他当初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后来才在山里盖了房子住下。” “无儿无女的，独自一人，平日里，也不见下山与人来往。” 这么一听，苏婉就更加好奇了。 她朝屋门口看了看，又扭过头去，交代李氏早点歇息，就回了自己屋子。 今夜，经过上房这一闹腾。 倒也让上房在溪水村的名声更加的嗤之以鼻，特别是黄氏，回到上房的时候还被向老太好一阵辱骂。 黄氏心里不自在。 又担心两个哥哥出事，低着头不敢反驳，就连扔过来的扫把都不敢躲。 向老太骂累了才让黄氏滚出了屋子。 苏老爷子躺在炕上背过身去，一直 没说话，眉头死死地皱着，心神不宁。 众人，今夜心思各异。 都睡得不是很安稳。 …… 一大早，苏婉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苏老爷子背着包袱朝村口走。 向老太则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路过的人朝两人打招呼，惊讶地问道:“婶子，你和叔一大早的去哪呢？” “去玉儿家，你叔不是身体不舒坦么，打算去省城里看看病。”向老太也没瞒着，提起苏玉脸上都是笑容。 苏玉在苏家。 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是十里八乡长得最水灵最聪明的姑娘。 特别是最后还嫁进了省城当了富家夫人，这说出去就是倍有面子的事。 就连向老太这样的婆子也都以这个女儿为荣。 问话的村人一听这话，就恭维道:“婶子，你和叔可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孝顺能干的女儿，你们慢点走啊。” 向老太得意洋洋地道:“女儿自是爹娘的贴心袄，可儿子却不一定了……” 这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态度一看就是在骂二房。 村人不想和向老太多扯。 扛着锄头道:“婶子说的是，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苏婉收回目光，拧了拧眉头。 苏老爷子去了省城，那苏家这些人怕是更加无法无天。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阿婉，过来吃饭了。” 李氏在灶屋里叫了声，苏婉抛开思虑走过去:“诶，来了。” 吃过饭，里正就来了她家打招呼，说苏青那边已经带着人开始动工了。 让苏婉得空就去看看。 苏婉应好。 里正屁股还没坐热就嚷着说镇上那边还有事就走了。 没多久，彩云领着狗蛋还有几个孩童都来了。 分别是小毛、笑笑、潘潘，还有个领头的大人苏壮，清一色的都是溪水村的人。 “阿婉，你说，我们从哪里开始送。”彩云问。 苏婉把芙蓉面和记录本子拿出来，就递到彩云跟前道:“你就从第一个开始，每个孩子负责一个村子。” “这个本子记录他们送的户数，用正字来记，记得莫要送错，莫要忘记事先定下来的暗号。” 彩云点头:“我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妄自菲薄 彩云和苏壮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溪水村的众人不明所以。 只不过好奇的还是看向那几个孩子，问身边的人道:“诶，那不是你们家的潘潘吗，这是要去哪？” “小毛和笑笑也在里面呢！” “诶呦，这阿婉又搞什么名堂了？我看他们是从阿婉家出来的。” 潘潘娘道:“阿婉让我家潘潘帮忙做活，听说能挣银子呢。” “啥？” 众人充满惊讶地看向潘潘娘，又嫉妒又眼红。 咋就不叫他们儿女？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儿女和黄氏那几个走得太近了，过于顽皮？ 不行，这回去可得和儿女们说说！ “潘潘他娘，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是干啥活么，咋都是十一二岁的男孩？要不要女孩？吃力不，正经不？” 潘潘娘也是不清楚:“阿婉总不可能会害我们，肯定是正经的，干活哪里有不吃力的，能挣钱就行。” 话虽是这么说，但众人心里面肯定还是会有猜测。 不过他们也格外羡慕那几个小孩能在苏婉手底下做活。 有钱赚，谁不喜欢？ 不由得那种酸味的话就冒了出来:“阿婉咋就不来找我们，就光找了你们几个，潘潘他娘，你是不是专门去找阿婉了？” 还不等潘潘娘说话，就有人帮腔道:“你和黄氏走得那么近，黄氏又和阿婉有过节，阿婉能找你才怪！” 众人鄙夷几声，知道说酸话的人品行不正。 那人被挤兑了两声就不好再对潘潘娘发作，只跺了跺脚从原地离开。 有人道:“潘潘他娘，你别计较她说的那些话，就当是个屁，放了就放了。” 潘潘娘和善地笑了笑:“诶。” …… 还有大半日的时间，苏婉也没有继续在家里待下去。 而是和苏六郎去山上挖草药。 六郎则是去放骡子。 她背着背篓，刚进山就看到同样背着背篓挖草药的薛郎中。 两人对视一眼。 薛郎中就停下动作，迎合道:“苏姑娘也是来采药的？” “是。” “那可真是巧了，老夫也是。”薛郎中正在奋力挖一株草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长衫被他半捆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顺其自然 “你怎么来了？” “盛老、薛老，还请你们同我回京。” 薛郎中摆摆手道:“京城风起云涌，不适合我们这些老头子待，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用打我们主意。” “回去吧，就算你在这里站一辈子，也没用。” …… 苏婉背着背篓刚回到家，就看见张氏站在门口。 刚走过去，张氏说话的声音就一收。 含着笑带着和善同苏婉和苏六郎打招呼，这吓得苏婉胳膊汗毛直立，事出反常必有妖！ 平日里张氏虽不对她们摆出脸色看，可那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什么时候怎么和善过？ 还笑。 这笑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 “阿婉，六郎，你们回来了。”张氏朝两人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李氏道:“我方才说的话，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李氏对张氏的印象不是特别差。 上房那些人，也就张氏没有对她打骂过，所以李氏也装不出什么冷脸来。 “嗯，大嫂我知道了。” 张氏轻快地应了声，不想再待下去，有苏婉在，她心里就怵得慌。 便快步离开了。 盯着她匆忙的背影，苏婉倒觉得奇怪，走进院子里放下背篓。 她拧着眉看向李氏道:“娘，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你可别上当受骗，她的心眼比三婶还多！” 李氏把背篓的药草洗干净晾晒好。 心里也清楚苏婉这是为她好，这些年和上房那些人相处，她自然知道谁笑里藏刀。 那张氏脸上带笑，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不过张氏和黄氏不一样，总归是没有对二房做过太出格的事。 她也睁一只眼闭只眼没去计较，张氏笑，她自然也是跟着笑。 自从分出来后，李氏就看得更加明白了，轻声笑了笑道:“阿婉，娘还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心里都清楚着呢。” 顿了顿，她便道:“她来找我是说明日我们去东山寺烧香，还得在寺里住上两日。” “东山寺？” 东山寺距离溪水村五里外，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寺庙。 香火鼎盛，佛法精湛。 里面还有个了无方丈，备受推崇，四面八 方想约他谈佛法的人数不胜数，不过多数是在云游四海。 东山寺目前是了无的师弟了空负责的。 每年重阳日苏家才会让人去寺庙烧香求佛，现如今乞巧节都还未过，怎么这般急切？ 苏婉疑惑道:“她有说让我们去东山寺做什么吗？” “她说你奶交代的，说最近家里不太平，要提前去东山寺祈福。” 什么不太平？ 她看就是他们心怀鬼胎，打着别的主意！ 李氏看苏婉不说话，走过来道:“阿婉，娘心里想着你不是有仙人指点吗，你爹的腿也还未好，我就想你和六郎代替我们去，算是感激你梦里的仙人。” 苏婉不好意思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仙人。 也不能拂了李氏的面子。 只点点头道:“他们明日什么时候去？” “明日吃过早饭后就在门口集合，你大婶领头。” 苏婉心里有数，就去摆弄那些药草道:“好，娘，我知道了，明日我肯定去求佛祖保佑你和爹平平安安。” 李氏叹了口气道:“我们倒是不打紧，你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 苏婉笑道:“我有什么好考虑的，不愁吃不愁穿，只要你和爹还有六郎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李氏无奈。 说不过苏婉，只好转身去帮苏婉和苏六郎整理明日的行囊。 还得在山上住上两日，那最少也得带一套衣服过去，免得出意外。 苏婉边摆弄药草边想着大房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就这么巧合，苏老爷子一走，向老太就准备让人去东山寺了？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顺其自然就行。 苏六郎将骡子关好就跑到苏婉边上帮忙干活，小脸上满是兴奋:“阿姐，东山寺的素斋远近闻名，我们明日可要多吃点。” “你这小馋猫就知道吃了？”苏婉伸出手弹了下苏六郎的额头。 苏六郎捂住额头哀嚎一声，对着苏婉挤眉弄眼道:“阿姐，往年那些素斋都被奶搜刮去了，今年你可以尽情的吃一顿。” 苏婉想着原主的记忆。 还真是苏六郎说的那回事，向老太会把那些素斋干果都 搜罗过去带回家留给苏长安和苏二郎。 而她和六郎一口都吃不上。 苏婉低着头道:“阿姐这次肯定不让他们抢你的东西。” 苏六郎小脸都是正经之色，摇头道:“是我要保护好阿姐的东西不被抢，我是男子汉，也该成长！” 阿哥临走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爹娘和阿姐。 他一定能做到！ 苏婉半眯起眼道:“好，阿姐等着。” “吱嘎！”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人推门而入。 苏婉抬头。 就看见彩云几个回来了，几人的脸上都是喜庆洋洋的神色。 彩云脚步匆匆，身姿如风，急切地将账本递给苏婉，嗓音是难得的高昂:“阿婉，我们完成任务了。” “如何？”苏婉问。 彩云满脸喜色:“没有任何错处，都送到他们的家里了，这几个孩子也没有错处，还拿了好多夸赞呢！” 苏婉听到这句话，心中也自是高兴的。 能让孩子们赚点钱填补家用，她少赚点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有人给她卖货。 她就能空出更多的时间做成品了，那样也不亏，甚至还会赚更多。 思及此，苏婉便看向彩云道:“辛苦你们了，明日你来我家，陪我娘做芙蓉面，我和六郎得去东山寺几天。” 彩云拧着眉头道:“去那干什么？提前这么久？” “上房要去的。” 人家打的名头是为家为苏老爷子祈福，若二房没人去，真是要被戳脊梁骨。 彩云知道上房的人品，便道:“那你万事小心，他们的心思不干净，你和六郎可要留一手。” “我知道的。” 苏婉拿过账本又看完几个小孩的小本子，确定上面都有指印才收了起来。 然后，按照上面的记录发放铜钱。 狗蛋送了十五户人家，每户人家七文钱，总共是一百零五文。 潘潘十户人家，总共是七十文。 小毛十一户人家，总共是七十七文。 笑笑十四户，总共是九十八文。 苏婉挨着顺序将工钱发放完毕，便道:“工钱每次当日分发，夸赞的额外奖励月底再给，都听明白了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寺庙之行 彩云和苏壮的工钱也是月结。 听到这话。 四个孩子都粗着嗓子喊着谢谢阿婉姐。 这次的跑腿能凯旋，也是苏婉意料之中的，她已经将风险降到最低，还有苏壮在旁边盯着安全。 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 她如今把订单都送完了，打算在乞巧节那天卖平安果那天再接一笔大的。 对了，还得去省城！ 不能只局限于镇子，不然钱不会变多。 人啊，得有长远目光。 狗蛋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吞咽着吐沫道:“阿婉姐，我们能回去了吗？” 几个孩子都睁着那双大眼盯着苏婉，就等她一声令下。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想要回家去和各自的爹娘说这件喜事，他们能自己挣钱了，而且还不少，告诉爹娘，他们肯定也会高兴坏了！ 苏婉云淡风轻地道:“回去吧，走慢点，别摔着。” “诶！” 几个小孩一窝蜂地冲向了门口。 苏壮是个男子，木讷地打了声招呼也从苏家离开了，他性子老实沉闷，不爱说话，但做事却相当让人放心。 不然王婶也不会叫他来。 瞬间，院子里只剩下彩云，李氏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苏婉将账本让李氏收好，又和彩云说了芙蓉面的注意事项，前几日彩云跟在苏婉身边做了好几次。 自然也是懂的。 如今苏婉又说得仔细，她已经差不多掌握流程了。 当即，苏婉就让彩云当着她的面做了一份，彩云手脚麻利，做得规规矩矩，虽然没有苏婉动作干净利落。 但比李氏要快得多。 彩云把做好的芙蓉面装进罐子，咬唇道:“阿婉，你把方子教给我就不怕我往外说？” 苏婉靠在椅子上道:“彩云姐，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而且就算是芙蓉面方子泄露了，我也还有美人面、玉娇娥……” 美容养颜的东西，苏婉从未说过她只会一种。 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 等以后芙蓉面的市场稳定了，她再开个美容厂不就一举两得。 而且她相信彩云的人品。 李氏也道:“彩云，阿婉 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彩云听母女俩这么说。 又想到之前的病，溪水村的人只有苏婉肯相信自己，她心头就一热。 连忙洗干净手擦着自己湿润的眼眶道:“阿婉，李婶，我肯定不辜负你们的信任，我就先回去了，明早我再来！” 母女俩没有阻止，让彩云走了。 之后，苏婉又忙活了一阵子，李氏则准备晚饭。 晚上一家子吃过饭后，苏婉早早地入睡了。 她意识进入空间，查探屋子后的那口灵泉，只发现那莲台上面的水滴变得更加的白，隐约还发着光。 以前她对这个空间研究也不是很彻底，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她清楚。 这水滴肯定还未成型，所以莲台周围还有薄膜挡着，就是不知道这水滴功效如何。 苏婉又查看前日挖来的无垢草和赤炎草。 发现两者叶片更加晶莹剔透。 像是带水的玉石般。 个子似乎也抽条了些，看来这空间，适合各种极品药草生长？ 苏婉本来还害怕两种药草离了土地就枯萎了，如今一看，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以后她得多挖点极品药草回来种着，不多久，苏婉意识昏沉。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起来时，苏婉就听到李氏在灶屋忙活的声音，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李氏已经将早餐端上桌。 而苏六郎也睡眼惺忪地起来了。 苏连成则坐在轮椅上，正在院子里用竹子编着菜篮子。 “起来了，赶紧吃饭吧。”李氏招呼着。 “诶，二嫂，你们好了没有？”黄氏粗着嗓门在外面喊着，门几乎要被她敲得四分五裂。 苏婉刚吃了第一口饼子，听到这声音，忍不住道:“还在吃饭，等会。” 黄氏听到声音就摸了摸鼻尖，挤兑道:“还是阿婉脾性大，都这个点了居然还在吃饭，故意让我们等着呢？” “三弟妹，我们等等也没事。”张氏在旁边插嘴，左手扶着苏芙。 今日她去东山寺还有事，可不能被黄氏搅乱。 黄氏讥讽道:“真以为自己 是千金小姐呢，还让我们等，会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么，只不过是个村姑，得意什么！” 她心里有气。 特别是黄家兄弟还在县衙里，她一想到苏婉就忍不住动怒。 苏婉喝过汤。 拿了行囊，慢悠悠地拉开门。 吐槽不满的声音瞬间熄火，黄氏不情不愿地甩了下手往旁边走两步。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婉。 像是想到什么，她眯着眼挖苦道:“阿婉，你家骡子车呢，怎么不套上？” 苏婉和苏六郎跨出门，冷笑道:“又不远，我打算走过去，再说了，总不能让我和六郎坐车，你们走吧？” 黄氏看苏婉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立即就道:“你和六郎不坐车，可以让我们坐啊，我家几个小子都不喜欢走路！” 苏婉嘲讽地瞥了眼黄氏。 真以为她听不懂呢？ 真以为自己脸面大，想要使唤她家骡子了？ “这么多人，也坐不下。”苏婉拉了拉包袱，率先走在前面道:“赶紧走吧，不是要赶时间么？” 黄氏不想走路，又不敢和苏婉对着来。 只能看向张氏道:“大嫂，阿芙娇弱，难不成你想她也跟着我们走？我们是没事，可她姐妹俩不一样啊。” 那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张氏出头要车。 反正她是不想走的。 再说了，有骡子干什么不拉出来使，留着下崽呢，骡子又不能下崽！ 张氏怕黄氏口不择言。 在大路上就把苏芙怀孕的事情给说出来，急忙呵斥道:“走这几步路又不会死，阿芙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瞎操心！” 说罢，就扶着苏芙领着苏蓉跟上苏婉的步伐。 黄氏跺了跺脚。 拉扯着三个儿子跟上，气得差点吐血。 这么远的路，走过去脚恐怕都要长泡，她干啥遭这个罪！ 早知道没车她就躺在炕上睡大觉！ 苏芙挨着张氏，这几日她反胃严重。 都不怎么出来走动。 每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怕别人看出异样。 她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问道:“娘，你的消息准确吗？江老夫人真的会去东山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签问佛 张氏睨了眼苏芙。 又左右四顾，确定没有人能听到才道:“你还不信娘的话？娘怎么可能骗你，这个消息是你姑姑传过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不仅江老夫人会去东山寺，江公子也会去。” 张氏扶着苏芙走得很稳当，嗓音之中带着轻快:“我准备让你再见一次江公子，若他对你没了兴致，我们再去找江老夫人。” 双重保障，她绝对不会让江同禄得了便宜还卖乖。 敢要她女儿的身子，那就必须得负责！ 苏芙自从怀了孕就是无头苍蝇般，听到张氏这么说就有了主心骨。 她咬着唇，楚楚可怜道:“娘，我都听你的，只是你确定江老夫人能接受我吗？” 那种人家真的能接受她未婚先孕吗？ 会不会打杀她！ “阿芙，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出事！”张氏已经想好对策，就算江老夫人不同意苏芙进门，那也得从江家咬一块肉。 若江同禄死不认账，那也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苏婉牵着苏六郎的手走在前头，偶尔朝后面瞥一眼就能看见张氏和苏芙在嘀嘀咕咕。 而苏蓉则满脸阴狠的走在旁边。 再往后就是满口抱怨的黄氏，还有黄氏的几个儿子。 苏婉懒洋洋地道:“大婶、三婶，以你们这样的速度，怕是日落后都很难赶到，要不你们回去算了？” 张氏道:“拜佛怎么能说回去？” “那你们就快点呗。” 苏婉百无聊赖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 走到半道上，她就看见前方还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去省城的向老太。 她不是陪着苏老爷子去苏玉家了么，怎么也在这？ 这东山寺究竟要发生什么事，上房这些人居然这么隆重。 苏婉心里警惕，和向老太打招呼:“奶，你怎么在这啊，等很久了吧？” 向老太对苏婉和苏六郎自然是没好脸色的。 冷哼一声就看向满头都是冷汗的苏芙，责怪道:“你怎么让芙丫头走路过来，不知道雇辆车么？也不仔细着她的身子！” 张氏赔笑道:“娘考虑得周到，我没想那么多，芙丫头身体好，走两步没事的。 ” 黄氏热情地凑过去，打着小报告。 挑拨离间道:“娘，我是让阿婉套骡子车的，可阿婉不肯，说什么走两步就到了，唉，大嫂也是，不担心阿芙的身体。” 张氏忍住骂人的冲动。 她是苏芙的娘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溪水村里就苏婉有骡子车，王婶有牛车。 这两家都不肯借，她有啥办法。 还去镇子上专门雇辆车不成？那时间都来不及了！ 向老太看到黄氏就觉得心烦，啐了口道:“你少说这些废话，是你自己想坐车吧？自己想坐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走两步路就把你骨头给累断了？真是懒人上磨屎尿多！” 黄氏赔笑。 也不朝向老太跟前凑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就离得远远的。 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也懒得说了，活该苏芙累死，待会累得狠了流产了，看他们怎么后悔！ 向老太雷厉风行地瞪了几人一眼，又往苏婉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看我不想个法子治死你，全身都是贱骨头！” 张氏蹙眉，倒也没有阻止向老太骂人。 一行人，只扶着苏芙朝小道上走，生怕她摔了碰了。 一个时辰后。 东山寺山脚下，苏婉抬头看，这里有千级台阶，马车什么的都要停在山脚，来这里烧香拜佛的都得一步步走上去。 无论身份，都不得越了这个规定。 不知道什么原因，山脚下密密麻麻都是马车，有几辆还特别华贵，一看外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 一时之间，只看到台阶处人头攒动。 苏婉皱眉，今日又不是什么重大礼佛日子，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六郎，跟紧我，别松开我手。” 苏六郎看到这么多人心中也有些震撼，不敢松手，生怕自己丢了:“阿姐，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啊？” 苏婉也不知道，她不由得朝身后几人看了看。 只见，向老太等人眼睛里也露出疑惑的光。 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黄氏性子冲动，拉过旁边的一个妇人，脱口而出道:“这位小嫂子，你知道今日为什么这么多香客吗？” 东山寺远近闻名。 虽然平日里人也多，可没有这么 多过。 除非寺庙里面的方丈大师讲佛论禅！ 小嫂子挎着竹篮，一脸怪异地道:“你们不知道吗？今日了无方丈云游四海回来了，准备挑选有缘人讲禅呢，我们正打算去看看！” 难怪！ 向老太等人满脸释然。 看来那些达官显贵是知道了今日了无要回来的事，不然江老夫人也不会来得这么凑巧。 小嫂子朝几人看了看，也没打算逗留。 今日人来得多，她得赶快走完台阶去占个位置，得好好听听佛法。 “你们也走快点吧，就算没被挑选成有缘人，也能在佛祖面前听了空大师论禅的，今日人多，晚点就没位置了！” 一听这话，几人都不喊累了。 扶着苏芙就往台阶上走，千级台阶，从下面看，就颇为壮观。 苏婉和苏六郎走到中间时就朝下面看。 瞬间，只觉得台阶眼花缭乱，迷了人的眼睛，苏婉扭过头，又闻着香火味，心旷神怡。 香火味并不难闻，反而还有种淡淡的香味。 禅香。 姐弟俩走完台阶，就看到许多人都拿了蒲团跪坐在地，神情庄重肃穆，不远处，偶然传来木鱼的声音。 苏六郎疑惑道:“阿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婉喃喃道:“求佛，将自己心里的念想寄托在佛祖身上。” “那管用吗？” 苏婉没有回答苏六郎的话，佛法迷信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她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六郎，你有什么要求的心愿吗？” 苏六郎抓了抓脑袋，眼睛澄澈幽深:“有。” “是什么？”苏婉问，倒是没想到苏六郎这种简单的孩子还有要求佛的心愿。 苏六郎眨巴着眼道:“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阿姐，我们往前走走吧，都听不到师父们在说什么了。” 苏婉也没有追问。 牵着苏六郎往前走，那边还有香客在烧纸插香，也有功德箱。 “六郎，将这银子投进去，然后就可以求签了。”苏婉朝苏六郎说了句，然后让苏六郎入乡随俗地求了一支签。 哗啦啦—— 竹签掉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降祥瑞 苏六郎跪在地上，小脸紧绷，将那只竹签捡起来，然后看了看上面墨水写的字。 有点看不懂。 好像是梵文。 苏六郎小脸上满是激动，他还是第一次求签呢，以前来这都是看向老太他们捣鼓，轮不到他这个不聪明的傻子。 “阿姐，我求到签了！” 苏六郎学着别人将竹签捡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朝苏婉这边走。 手心里滚烫无比。 他对签文充满着向往，也充满着惊异，这是第一次做的事，他内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 只想着要苏婉好好表扬一下他。 苏婉哭笑不得，领着苏六郎去旁边解签，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随便什么样的玩乐都能糊弄过去。 瞧瞧，这才刚到东山寺。 苏六郎就有点乐得找不到北了。 “小施主，这是谁求的签？”解签的这边人倒是不多，更多的是在听佛法，嗡嗡声，透着禅意。 让人如坠空明之境。 就往旁边站着一听，苏婉就能觉察到这东山寺佛法名不虚传。 那些个禅师也不是徒有虚名的。 苏六郎小脸通红，羞赧道:“大师，是我求的！” “原来是小施主求的啊。”解签文的师傅喃喃自语，拿过签文一看，仔细念来:“第十二签，上上签。因祸得福，逢凶化吉，万事营谋大吉也。” 苏六郎听得似懂非懂。 只知道是个上上签，是个好签。 大师道:“小施主福泽深厚，是个有福之人，所求之事也会如你心中所想！” 苏六郎这话算是听明白了。 眼睛璀璨若星河:“真的吗？”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自然是真的。” 苏婉不知道苏六郎求了什么，反正只看见小家伙欢天喜地地咧着嘴，久久都没有闭上。 苏六郎扯了扯苏婉的衣袖道:“阿姐，你也去求一支！” 苏婉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她四处张望，发现居然没了向老太等人的影子。 她们这是去哪了？ 难道不是来上香的？ 大堂怎么都没看见人了。 “阿姐？”苏六郎有点撒娇的意味，他噘着嘴，就 想要苏婉也去求一只。 可苏婉心中没什么渴望。 若真要说要什么，那就是赚很多银子，过好日子。 可这件事她自己能做到，为什么还要求佛祖呢？ 不过苏六郎一直揪着小脸恳求，她又想到李氏出门的交代，只好跪在蒲团上，有模有样地晃着签筒。 哐哐哐！ 三下，竹签掉落。 砰！ 也在这时，晴天霹雳。 听佛法的众人皆抬头看向天空，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打雷。 明明晴空万里，没有半点要下雨的征兆。 苏婉也捏着竹签看过去，眸底也闪过诧异，晴天霹雳，不知道是不是好征兆。 “那是什么！” 倏地，人声鼎沸，盖过了佛法的声音，跪在蒲团上的信徒们也抬头朝天空看。 只见，天际边上飘过来一朵祥云。 而祥云旁边则挂着一道只有下雨时才会出现的彩虹！ “天降祥瑞！” 众人高呼，嗓音含着激动，朝祥云那边叩拜:“了无禅师果然佛法精湛，他一回来，居然引来了祥瑞之兆！” 苏婉挑了挑眉头。 没想到天色异象也能套在了无禅师的头上去。 苏六郎瞥了眼天空就收回目光，扯了扯苏婉的袖子道:“阿姐，你求到什么签了？” 苏婉捏着那支签看了看。 签身通体漆黑，上面没有写字，形状和普通签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散发着古意。 她稍稍拧起眉头。 没字是不是得重新求？ 这般想着，苏婉就把签扔进了签筒，重新跪下来晃签筒。 那边人的目光都被祥瑞之兆引过去了，根本没功夫看她这边，苏婉来来回回晃了三次，依旧是那支签。 她稍稍皱眉。 跪的腿都有点麻了，懒得再重新求，就拿着那支签站起身。 她走到解签的大师跟前。 刚把签交出去，就看到大师脸色巨变，目瞪口呆地盯着那支签。 大师立即站起身，拿着那支签道:“施主稍等，我去去就来。” 苏婉莫名其妙，不过脸上依旧带笑:“好。” 不一会，大师去而复 返。 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位禅师，禅师身上披着袈裟，头顶有九个戒疤，白胡子飘飘，仙风佛骨，慈眉善目的模样。 众人看到他过来，纷纷高呼道:“了无禅师！” 此人，正是云游归来的东山寺主持了无。 佛法是出了名的精湛。 了无禅师却不看众人，只是一脸慈悲相，朝苏婉这边躬了躬身道:“不知这支签可是女施主求得的？” 苏婉盯着那支签看了眼。 的确是她刚才摇出来的黑色无字签。 “是。” 也没什么好瞒的，苏婉直接点了下头。 了无禅师眼神激动，看了看天空的异象，又看了看苏婉，只觉得合情合理了。 原来都是上天冥冥之中有注定。 否则又怎么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又在这个时候碰上命定之人？ 了无禅师尽量平缓了呼吸，笑着道:“女施主与我佛有缘，也与老衲有缘，可愿同老衲一起讨论佛法？” 苏婉不怎么懂佛法， 也不知道了无禅师怎么突然就选了她作为有缘人。 身后有无数道嫉妒的目光朝她看来，几乎让她如芒在背:“了无禅师为什么觉得我和你有缘？因为这支签？” 了无禅师在心里赞叹了声苏婉聪慧。 但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是道:“女施主，还请随老衲过来。” 苏婉想弄清楚了无禅师这么做的原因，想了想，就牵着苏六郎的手跟在了无禅师身后往后面的佛堂去。 众人看向几人的背影，议论纷纷。 避无可避的交头接耳。 “那姑娘是谁，了无禅师怎么选她去论佛法？那姑娘年纪轻轻的，能懂什么佛法？” “莫要议论禅师之事，他选择了那位姑娘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缘之一字妙不可言，肯定是冥冥注定的。” “这位公子说得对……” 佛堂内。 苏六郎被留在外室，苏婉和了无禅师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围棋桌，上面是没有完成的残局。 了无禅师盘腿坐在蒲团上。 将那支签放在棋盘旁，淡淡道:“女施主可知这支签代表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百年一遇 苏婉很老实地摇头:“不知。” 了无禅师捋了捋胡须。 仙风佛骨。 满脸高深莫测。 “这支签百年出一支，上次出现距离现在刚好百年。”了无禅师转着佛珠，缓缓道:“上次求得这支签的人，女施主可知是谁？” 苏婉明显觉得了无禅师话里有话。 似乎在试探她。 她照样摇头道:“不知，禅师有话不妨直说，我只不过是个小农女，妨碍不到禅师的想法和打算。” 话落，苏婉并没有在了无禅师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了无禅师一眼就看穿苏婉的心思，眯起眼道:“女施主不必这般试探，能求得此签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就算你是小农女，那也只是如今，不代表以后。” 想到之前的签主生平往事，了无禅师神色难掩兴奋，红光满脸的，倒有了几分烟火气。 苏婉唇角抿了抿。 装傻充愣道:“了无禅师对我有这么大的期待？我一无长处，算不得人中龙凤。” 了无禅师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支签不会骗人。” “我本人就在这，难道不比签来得实在？”苏婉堵住他的话。 了无禅师微愣。 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最后便说了句佛语:“女施主说的这些话老衲也考虑了一遍，但女施主若只是个小农女，见到老衲怕是说不出这么多话来的。” 那些个信徒见了他哪个不是顶礼膜拜。 说话都不利索。 怎么可能还和他对着来，说得如此深刻。 “可见女施主的确非同一般，这支签被你求得，也是命中注定。” 苏婉听着了无禅师又把话绕到了签身上，便看向他道:“了无禅师，不知这签有何意义，它上一任主人又是谁？” “凤凰之命，贵不可言！”了无禅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苏婉眼眸眯起。 凤凰命格。 呵，那就说明这签前主人是皇后？岂不是落了那句得她者得天下？ 那被野心勃勃之人知道还得了！ 什么理论！ 她不信这些但也怕麻烦:“了无禅师，我不想被世俗所扰，只想和家人 过平凡日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了无禅师睁开眼。 眸底的精光一闪而过，这位姑娘摆明就是知道他话的含义了，居然还不为权势所动。 话里话外竟是在警告他别把这件事往外传。 他感慨一声，闭上眼道:“女施主，此事不是你想瞒着就能瞒着的，天有异象，是因你而起，你的命格摆在那。” 说罢，他顿了顿。 又喃喃道:“命格不可变，终归不可能因你不想入世而堙灭，女施主就算不想，也会注定踏上那条路。” 了无禅师说的高深莫测，苏婉却觉得一目了然。 他是在说。 就算她不想走那条路，到最后也会朝那条路走？ 为什么？ 那么这命格是她的，还是原主的？ 苏婉不愿多想，只抬眼看向了无禅师道:“禅师若不说，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阿弥陀佛！” 了无禅师眼皮未动，幽幽道:“女施主放心，此事老衲自不会往外传，只不过，旁人老衲就不知晓了。” 旁人？ 是指外边那些香客还是别的人？ 她被了无禅师单独请到佛堂，自然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外面怕是早就议论纷纷了。 只不过方才她求签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看着，恐怕这签的含义也没多少人知道。 那了无禅师口中的旁人是谁？ 苏婉眼光危险地眯起，扫过桌上的残剩棋盘，倏地站起身道:“了无禅师，不知道你这佛堂里还有何人在？” “咳咳——” 了无禅师假咳出声，双目如炬地睁开道:“出来吧。” 只见，佛帘后有个人影走出。 长身玉立，白衣联袂，容颜绝色醉于宦海间。 唐锦殊朝两人颔首道:“了无禅师、苏姑娘。” “你认识我？”苏婉眸子瞬间眯起，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可他认识她。 像是被人惦记，随便就能任人宰割！ 就连方才了无禅师也都没有叫她苏施主，而是女施主，可见这一切应该不是设计好的。 苏婉躁动的心思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冷着眼 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你是谁？” “唐小九的兄长。”唐锦殊躬身，彬彬有礼，“唐锦殊。” 原来是唐小九口中的那位严厉兄长…… 苏婉松了口气，可警惕并未松懈:“方才你一直在这房间？” “是。” “那刚才那些话……”苏婉没把话说完，只抬起眼看向唐锦殊，意思不言而喻。 唐锦殊笑笑:“苏姑娘放心，我不会外传，更何况，你还是小九的恩人，唐家还未来得及感激你，又怎么会给你找麻烦。” 苏婉颔首道:“多谢。” 了无禅师看了看两人，啧啧称奇，倒是没想到两人居然认识。 就转过身去，念着佛经:“既然两位施主达成共识，就从这里离开吧，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苏婉也没想再在佛堂里逗留，就站起身往外走。 正走了一步，了无禅师头也不回地道:“苏施主，还请将签拿走，此签求出来了，不会再放回去。” 苏婉停下脚步，转身拿过签，同了无禅师告辞。 唐锦殊作揖道:“禅师，改天我再来陪你下棋。” “噔——” 回应的，只有节奏感极强的木鱼声。 等人走后，了无禅师睁开眼，敲木鱼的手并未停歇，他看着眼前的空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有人接替你了，你可高兴？” …… 苏婉领着苏六郎从佛堂出来，就有小沙弥走过来。 “苏施主，请随我去厢房歇息。” 因为苏婉是了无禅师点名的有缘人，待遇自然是比其他香客要来得好，厢房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理得一尘不染。 推开窗户，外面就是大片的青山绿水。 还有曲径竹林。 禅音淼淼，鸟语幽静。 苏婉这院子，也不受人打扰，住她和苏六郎，也显得宽阔。 小沙弥将她带到房间就端来了素斋，苏六郎看着满桌子的素斋，眼睛都要冒绿光了，他馋了许久的东西！ 如今居然有这么多放在眼前。 苏六郎边吃边念叨着给爹娘带点回去，苏婉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而是走到外面。 在门口往院子口看过去。 那唐锦殊果然还站在那！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荒而逃 苏婉想了想就往外走过去。 在唐锦殊跟前站定道:“唐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莫不是因为那支签？ 苏婉心想，但愿跟前这个芝兰玉树的公子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锦殊看着苏婉，身上带着温和，还透着与生俱来的肃然:“苏姑娘，改日去唐府坐坐如何？” “唐府门楣高不可攀，我心里清楚。”苏婉拒绝。 心里却在猜测唐锦殊这是在敲打她，还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邀请她去唐府。 唐锦殊沉了沉脸色:“苏姑娘误会了。” “唐公子，就算我不误会我也不想去唐府，高门大院，哪有我的小屋轻松自在？”苏婉没想听唐锦殊解释。 不是她多想，只不过人心险恶。 她必须杜绝一切可能性。 唐锦殊是官场老手，朝堂中更是如鱼得水，听到苏婉这些话，心里也清楚人家姑娘是真的不想和唐府有牵扯。 便缓缓道:“苏姑娘，若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唐公子，若你们唐家想感激我，那就等我家建好屋子，你们亲自登门拜访，如何？”感谢恩人也该拿出个态度。 而不是她上门去求着人感谢。 唐锦殊心下了然，便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苏姑娘勿要怪罪。” 苏婉打量了几眼唐锦殊。 只觉得这男子如春风拂面，端的君子模样，一言一行都格外古板，不逾矩半分。 是谨遵礼教的男子。 被苏婉的目光扫过，唐锦殊的耳根竟有些不争气的红了，几乎落荒而逃。 他挪开目光道:“东山寺后山风景最好，兰花此时开得最盛，幽香袭人，苏姑娘若无事可做，可去那边打发时间，在下告辞。” 不等苏婉回话，唐锦殊转身就走。 风声飒飒，卷起他外衫衣摆。 苏婉平静地摸了摸鼻尖，回到屋子去吃素斋。 苏六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阿姐，那位是小九的阿哥吗？” “是。” “他阿哥真好看，宛若谪仙！”苏六郎由衷地夸赞，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正吃个不停，“比小九好看多了！” 苏婉捏了捏苏六郎的鼻尖道:“吃这么多 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小九是因为病了才那么黑，等他病好后应该也会如同他阿哥那般好看。” “嘿嘿！” 苏六郎蹭蹭苏婉的掌心道:“阿姐也觉得小九阿哥好看？” 苏婉无奈。 没想到苏六郎居然变得这么聪明，鬼精鬼精的，居然会套她的话了。 “是好看。”她对好看的事物从不吝啬于夸赞。 苏六郎感慨几声，吃着干果道:“阿姐，我以后也会长得那么好看的！你到时候只要看我就行了……” “看你什么？” 苏婉端起茶杯往嘴里灌了口茶水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比美了？你以后只要好好考取功名健康活着阿姐就很开心了。” 不管苏六郎长什么样，她都喜欢。 苏六郎点头如捣蒜:“会的，我肯定会的，阿姐你放心好了，等我考个功名，让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们。” 苏婉给苏六郎倒了杯茶水道:“好好好，阿姐等着这一天。” 话虽是这么说，但苏婉心想。 只要好好活着就行，功名什么的，能有就有，不强求。 姐弟俩吃饱喝足，又各自回房睡了会。 睡醒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苏婉洗了把脸，整理了下仪容，这才拉着苏六郎去了唐锦殊说的后山。 果不其然，刚踏进后山的地界。 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子兰花的清香，不浓不淡，闻了就觉得通体舒畅。 兰花香，是种格外清冷的味道。 让人如坠空谷之地。 除了她们，还有许多赏花之人，来来往往的，分了好几拨，不过男子和女子不在一块，男子是在外围。 女子在里边一些。 里头还有好几个亭子，都被香客们占据。 还好苏六郎还小，用不着男女大防，可以随意走动。 苏六郎对于兰花也格外喜欢，蹲下身欣赏兰花的傲骨风姿，苏婉见状，也没打扰他，只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着。 不一会，苏婉就看见苏六郎拿了木棍。 在地面上描绘着兰花。 惟妙惟肖。 字迹娟秀却透着钢骨风姿，让人难以忽视，苏婉只瞥了眼，就知道苏六郎这段时间有好好在练习书画。 虽 没在纸笔上写，但也不难猜出，换做纸笔，苏六郎肯定也能写得更好。 “噗通！” “有人落水了！”亭子那边，有人在惊叫，苏婉抬头看去，就见几个姑娘焦急大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姑娘们的惊叫声音极大，引起不少人注意。 苏婉站起身，往那边走了两步。 苏六郎也放下木棍，跟在苏婉的身后:“阿姐，那边怎么了？” “六郎，你去找小沙弥要块大布拿过来，阿姐有用！” 苏六郎立即照做。 转身就跑了。 苏婉也不怕他不认识路，六郎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无异，能认清路，不用担心这点。 那边人声嘈杂。 不少姑娘们在岸上惊叫，男客那边也有了动静，就是没有人跳下池塘救人。 水中的女子不断地扑腾，显然是不会水的。 苏婉已经来不及考虑。 直接跳进去，避开荷叶，好不容易到了那女子的跟前，双手一把将其扣住，从后面将女子往岸边带。 那女子见抓到了救命稻草，双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挣扎。 力气极大。 要不是苏婉从后面靠近，早就被女子带翻进水。 她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脑袋在荷花池中，双脚不停地摆动，单手往岸边滑去。 水深，探不到底。 落水的女子已经把力气花光，靠在苏婉身上大口地喘着气。 紧接着，又是一个落水声。 苏婉抬眼看去。 发现居然是个男子，朝她们这边游过来！ 不行！ 绝对不能让男子靠近，这个朝代，外男和女子有肌肤之亲是大罪，特别还是女子落了水，那湿透了的衣物紧贴在身上。 若被男子碰到，清白肯定得没，再加上岸边可有这么多人！ 怕是得以身相许。 而且，她已经将这个姑娘救起，那男子怎么还跳下水往这边游过来？ 简直怪异得很！ 苏婉半眯着眼，冷静分析，不断地朝岸边那边游动。 那男子没拖着人，游动得更快！ 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她们跟前。 男子的那双手，直接朝苏婉怀中女子探过来，苏婉在他眼里还看到了势在必得的阴险寒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怀恨在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婉就是觉得这男人没安好心。 好像就是冲着怀中的女子来的，那脸上的笑，都透着阴冷和算计。 电光火石间。 就在男子要触及到女子的手腕，要将人从苏婉怀中抢过去的时候。 苏婉抬脚一踹。 就踹在了男子的胯下，疼得他面目扭曲，可他还是不肯撒手，在水中开始和苏婉拉扯起来。 因为有大片荷叶遮挡，岸边也看不清楚这边状况。 水也变得浑浊。 苏婉能听见岸边的人都在惊叫:“人呢，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沉底了，方才那姑娘看起来水性还不错，应当不会被水草拖下去了吧？” 不能再拖了。 苏婉想都没想，从空间变出银针，使劲就朝男子的手腕扎过去。 双腿再是一踹。 踩着男人的头顶就上了岸！ 破水而出。 即将到了岸边，苏婉就看见苏六郎拿着布往这边冲过来，苏六郎站在岸边朝她招手道:“阿姐，我在这！” 来得正好！ 苏婉拉着人就上了岸，那些姑娘家也围拢过来，苏婉比她们动作更快。 接过苏六郎手上的布就把人给包裹住。 双手不停地挤压那姑娘的胸口。 “咳咳！” 还好落水时间短，那女子咳嗽出声，就睁开了眼睛，她眼神带着懵懂惊慌，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姐，你醒了？” 有个姑娘冲了过来，挤开苏婉，抓过落水女子的手，眼泪汪汪的，哭得很是情深。 那落水女子清醒了些，甩开手，站起身道:“玉珠！你为什么要推我入水，你明知道我不会水，你安的什么心！” 被叫女主的姑娘哭道:“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推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这么担心你，呜呜——” “是啊，玉岫，玉珠对你那么好，肯定是有误会。”旁边有人帮着玉珠说话。 玉岫冷笑地盯着玉珠道:“真以为我是傻子？我后面就站着你和你的丫鬟，若不是你动手，还能有谁！” 玉珠娇弱可怜，宛若雨中白莲。 被这么说，肩膀直颤，哭得不能已。 就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 冤屈。 她抿唇，悲愤道:“大姐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若拿不出证据就是在冤枉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玉岫也是气的直发抖。 她知道玉珠是个爱撒娇的性子，还特别柔弱，长着小白花的脸。 流几滴眼泪就有楚楚可怜的姿态。 很容易惹人同情。 平日里她和玉珠关系也极好，毕竟有这样撒娇软萌的妹妹也是不错的，可她没想到玉珠会这么害她。 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要不是她笃定就是玉珠动的手，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可是，证据呢？ 她拿不出证据，因为没有人能证明，方才亭子那么多人，人多眼杂，谁都说不清楚！ 玉岫性子冲动，心直口快。 单长了美貌，却没有多少心眼，听见玉珠这么说，也急了。 特别是旁边的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盯着她，她更加无所适从！ “就是你推的，玉珠，你别装可怜，做出这种事你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没哭呢，是我差点死在这荷塘！” 玉珠身子直颤。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周遭的人很是心疼。 特别是对面亭子的男子，也觉得玉岫过分了。 那边跳水的男子也已经爬到亭子上，正恶狠狠地看向苏婉，眸中恨意一闪而过。 要不是这个农女，他就得手了！ “玉岫，玉珠是关心你，你落水了她都想跳进水里救你，要不是丫鬟拦着，恐怕早就……” “她推得我，我还要她救？” 玉岫看没有人站在她这边，脸色惨白无比，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明明说的真话。 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她，非得相信这个会哭的白莲？ “表妹，你言重了，玉珠都说了不是她推的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可能是你自己脚崴了，或者是被旁人不小心碰到了才让你落水。” “方才亭子那么多人，我在对面也看得分明，你可不能因为玉珠拿了你喜欢的发簪就怀恨在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报私仇。” “玉珠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她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什么东西都让 着你，你怎么因为一己私利污蔑她？” 周黎昭言谈举止极有风度。 只不过身上尽湿，头发贴着身体，没了飘然之感。 让人心生厌恶。 周黎昭的话倒是让不少姑娘们附和，不过在周黎昭走过来后，姑娘们也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免和对方有接触。 玉岫看向周黎昭，拧着眉头。 她对这位表哥并不喜欢，只不过母亲心疼他没了父母，留他在玉府长驻。 现在听到周黎昭不站在她这边，而是站在玉珠这边，更是心生厌恶:“表哥，你离得那么远是怎么看的分明的？” 分明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周黎昭犹豫了会，便道:“玉岫，姨母真是宠得你太过娇纵了……” 玉岫被这么挤兑，脸色都变了。 其他姑娘们也幸灾乐祸地看向玉岫，眼神多有鄙薄，显然都是站在玉珠那边的。 苏婉看了眼玉岫，不想让这姑娘继续在这里说下去:“玉岫姑娘，你身上的衣服该先换了，不然容易着凉，随我来吧。” 这姑娘明显就是被设计了还不自知。 也是可怜。 单纯的性子总是容易被欺负。 玉岫转身看向苏婉，知道苏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激道:“方才多谢姑娘救我，我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姑娘该怎么称呼。” “苏。” 苏婉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费唇舌，转身就领着苏六郎要走。 玉岫看了看身后的人。 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说，却只能跺了跺脚跟在苏婉身后离开。 玉珠还是在哭，泪眼模糊，眸底却闪过精明之色，神色却是哀怨的:“表哥，各位姐姐，我真的没有推我大姐姐，是她误会我了。” “玉珠，她都那么说你了，你怎么还为她说话！” 有人拉住玉珠的手腕道:“玉岫的性子我们谁不知道？嚣张跋扈惯了，你别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是大姐姐也是无辜的，怎么就突然落水了呢？” “我看她就是怀恨在心，你表哥不是说了吗，是你拿了她的簪子就记仇了，没想到玉岫的心眼这么小，只不过是根簪子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命之恩 玉珠楚楚可怜挨着那人，欲言又止道:“大姐姐不像是那样小心眼的人，更何况那根簪子本来就是祖母赏赐给我的。” “是大姐姐拿错了，我只是拿回来，我……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玉珠像是不小心。 满眼都是惊愕，她捂住嘴，后悔万分。 她就不该说这么多，造成别人误会了玉岫:“大姐姐人很好的，你们别误会她。” 旁人道:“她抢了你东西你还说她好，真是看不出来玉岫骨子里是这种人，我们以后还是少和她来往！” 周黎昭站在走廊外，朝几人作揖道:“玉岫不懂礼数，作为表哥，我同你们道声歉。” “表哥，这件事和你无关，你都还想救大姐姐，可大姐姐看都不看你，也不知道说句感谢的话，我替大姐姐和你道声谢。” 玉珠站起身，用帕子擦着眼泪:“表哥，你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周黎昭点头。 躬身告辞，引来不少姑娘动了芳心，如此谦和有礼的男子还是很难找的，还这么知进退。 “玉珠，你这位表哥是哪里的人？” 玉珠垂下头，静默不语。 之后只红着脸，小女儿般的心思道:“我母亲对表哥挺上心的，似乎是想要让他和大姐姐定下婚事，只不过这件事还没定，我也不知道真假。” “那你这位表哥也着实可怜，居然要娶一个这般蛮横无理的女人。” 玉珠抿唇不言。 眸底却是算计的光，片刻，她缓缓道:“此事还没定数，你们也别往外说，万一侮了大姐姐的名声，怕是不好的。” …… 这边，苏婉带着玉岫进了厢房。 只不过玉岫比她年长，自是穿不了她的衣裳的，玉岫只能在屋子里等。 不一会就有丫鬟找了过来。 说是玉岫的贴身丫鬟，手里还有玉岫的衣物。 苏婉让丫鬟和苏六郎在外面等，拿进去让玉岫换上。 玉岫在屏风后边换衣服边打量四周，这厢房比她住的地方还要幽静淡雅，布置得古色古香。 心中也在暗自猜测苏婉的身份。 “苏姑娘，方才多谢你救我，否则我怕是要死 在那荷塘里了。”玉岫穿着衣裳，嗓音感激。 方才在荷塘里她扑腾着。 看到了玉珠脸上的冷笑，也看到了玉珠假模假样的呼救，她都看得分明。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就在她喝了好几口水，觉得自己要死时，苏婉就架着她的胳膊往岸边游。 苏婉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苏婉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玉岫姑娘，就算没有我，今天你也不会死。” “什么意思？” 玉岫已经从屏风后走了过来，觉得苏婉说的话有点奇怪。 就算等小沙弥把她救起来她可能也得去半条命，风寒肯定是跑不掉的。 苏婉放下茶杯道:“因为你的表哥也跳进水里，准备救你，就算没有我，他和你妹妹也能救你上岸。” 点到为止，苏婉没打算说那么多。 能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就看玉岫自己的了。 玉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话，她低垂着头，唇角被她咬得没有半点血色，神色却格外冷峻。 瞧着她这种反应，苏婉知道，玉岫是明白过来了。 玉岫深吸了口气，惨笑道:“真是没想到她们打的这个主意，难怪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他们俩早就勾结好了要陷害我！” “谢谢苏姑娘提点！” 苏婉给玉岫倒了杯茶道:“我什么都没说，玉岫姑娘不用道谢。” “苏姑娘，我如今身上没多少银子，等我回去后再备好谢礼，登门拜访，你家住哪，可否告知？” 谢礼？ 苏婉眼睛微亮，那可得拿着了， “溪水村。” 玉岫点点头，显然是把地址已经记在了心上。 她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 才喃喃自语道:“我母亲待他不薄，为什么要陷害我？” 苏婉听得似懂非懂。 没有插嘴，玉岫也只是自言自语，最后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都透着股嗜血冷意:“他想侮我名声娶了我，然后吞并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铺子？” 苏婉端起茶杯，又抿了口茶。 这姑娘好像突然变聪明了，什么都猜得出来，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不过高门 大户，恐怕也就这点能让人利益熏心。 “姑娘？” 丫鬟在外面敲门。 玉岫倏地住嘴，冷沉着脸色站起身，想了想，又同苏婉告辞道:“苏姑娘，改日我再去你家拜访你，今日之事，还望你别外泄。” 苏婉道:“玉岫姑娘放心。” 玉岫感激的躬身，拉开门就走了出去，丫鬟走进来抱起那团湿衣服跟在玉岫的身后。 “大姑娘，我们得回府了。” 玉岫脚步一顿:“不是明天才回府？” “二姑娘说出事了，得提前，你……”丫鬟低着头，不敢看玉岫的神色。 玉岫脸色微冷。 咬着一口银牙，为什么出事，玉珠难道不清楚？ 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苏婉目送着人离开，靠在门口处，低头沉思。 也不知道这性子火爆的玉岫姑娘，能不成沉得住气，找回场子？ 正寻思着，院外也冲进来几个人，那人看到苏六郎就惊呼道:“六郎，原来你在这，让我们好找！” 苏六郎本来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听到声音就皱起眉看过去。 就瞧见黄氏大呼小叫的走进来，脸上可没有半点担忧。 黄氏啧啧称奇。 方才听说苏婉被选为有缘人带到这边住下了她还不相信，觉得苏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看到了苏六郎，她不得不信。 黄氏领着三个儿子这看看那看看，眼里全是羡慕贪婪。 要知道，她们住的厢房简陋无比。 桌子都没有。 就一个大通铺，也没什么茶水瓜果，风一吹，就能听到咯吱声。 和苏婉这里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黄氏走进屋，看到碗里还有些干果，抬起手就抓了一把塞到嘴里，生怕苏婉抢过去，三个儿子动作也不慢。 学着黄氏的样子就抓了一把。 苏婉皱眉。 好在她和六郎都吃的差不多了，不然真得被黄氏给霍霍。 黄氏四处打量着，露出艳羡的眼神道:“阿婉，你住在这？我听说是了无禅师让你住在这的，有没有这回事？” 也不等苏婉回答，她继续道:“我还没住的地方呢，这院子就让给我吧，你觉得咋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颠鸾倒凤 她觉得如何？ 苏婉冷笑，脸色表情不变:“三婶，你的脸可真大，这是禅师给有缘人住的，你又不是有缘人，不能住。” “你这话说的，我是你三婶，三郎他们是你弟弟，怎么就不能住了！”黄氏屁股一扭，就坐在苏婉对面。 不要脸的架势，就是不想从这里走。 院子风水好又幽静，没什么人打扰，干净整齐，就是个好地方。 不像那边，和那些不认识的普通农妇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和集市没什么两样。 说什么，黄氏都不想走。 非得在这里住下！ 她就不信了，苏婉能让人把她轰出去，这可是佛祖的地方，肯定没有那么不讲理的人。 苏婉哪里不知道黄氏的心思，萎靡不振道:“三婶，若不是有缘人在这里住下，会有血光之灾，大难临头，你应该不想碰上那些糟心事吧？” 黄氏也是信佛之人。 听到这些话，也觉得心虚，后背发凉。 她吃着干果，眼神四处乱飘，生怕真有什么血光之灾，嘀咕道:“阿婉，你别胡说八道，吓唬不了我，这世上哪有那么灵验的事！” 说好话不听，那就只能将人给轰出去了。 苏婉站起身，阴恻恻地道:“就算不灵验我也能让它变得这么灵验，三婶，你信还是不信？是住是滚，你再考虑一下？” 黄氏脸色倏地绷紧。 哭丧着脸敢怒不敢言，想到这几日只要关于苏婉的事，她就事事不顺心，心里头直犯怵。 而且两个哥哥还在牢狱里呢，她还要和苏婉说好话，根本不敢得罪苏婉。 对啊，她和哥哥怎么都被坑进了牢狱？ 难道真的是苏婉自己在捣鬼？ 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心思百转千回，黄氏换了副嘴脸道:“阿婉，我那边有住处，你奶还在等我，你就在这住着吧，我走了哈。” 说罢，就带着几个不愿意离开的孩子，屁滚尿流地从院子走了。 苏婉在原地盯着几人的背影轻笑。 想上她这儿打秋风？ 也不看看她是谁。 不多久，寺庙里的小沙弥就开始上晚上用的素斋。 布好 菜色，小沙弥胸贴着木盘，恭敬地低下头道:“苏施主若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我就在前面佛堂候着。” 看来小沙弥是得了吩咐，才对她这么照顾有加。 苏婉回以一笑:“谢谢小师傅。” 小沙弥目不斜视，单手放在下颌下方念了句佛号就疾步匆匆地离开了。 “六郎，洗完手过来吃饭。” 苏六郎从地上站起身，听话地去把手洗了。 素斋的味道很好，不愧闻名于天下。 姐弟俩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心情，把盘碟消灭一空，肚子都有点撑，特别是苏六郎，吃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婉喝了口茶水就走到院子外消食。 屁股还未坐热，就瞧见院子外有个人影闪过，鬼鬼祟祟的，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借着月色仔细看过去，那人影躲到了假山后。 亮蓝色的锦衣着身，看身形应当是个男子，直直地往后山去了。 紧接着，她居然又看见了苏芙从角落里蹑手蹑脚的走出，方向竟然也是后山！ 苏芙怎么会在这？ 苏婉想都没想，交代苏六郎在院子里待着别乱跑，就悄悄地跟了过去。 脚步放轻，挨着假山石头。 贴身而行。 因为是晚上，后山已经没了人，安静得近乎诡异，那两人躲到暗处，有树和石头遮挡，看不真切，只隐约有人声传来。 “禄哥哥！” 苏芙看着心心念念的男子，泪眼迷茫，双手抓住江同禄的手腕道:“我好想你，禄哥哥，这么久你怎么不来看我？” 江同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跟着。 也将苏芙纳入怀中。 抱得死紧。 他气息滚烫，说得柔情蜜意:“芙儿，我也好想你，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我不能，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遇上你！” 苏芙沉浸在软语诱惑之中。 但也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她连忙抓住江同禄不规矩的手道:“禄哥哥，为什么你不能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江同禄握住苏芙的掌心，十指相扣。 浓情款款。 眸底里闪过贪婪之色，苏 芙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物，毕竟苏芙长得还不错，身段又好。 肌肤白皙，脸颊水滑柔嫩。 最重要的是她目的不纯，三言两语就能拐骗。 江同禄最喜苏芙这点:“还不是祖母不让我出门，可把我憋坏了，不然我怎么会不来见你？芙儿，你可想死我了！” 话落，江同禄整个人都扑到了苏芙身上。 要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苏婉见状，扭过头去，只听着两人说话。 她抿唇，暗道:佛门净地，这两人还真是肆无忌惮。 苏芙还是有点理智的，阻止江同禄的动作:“禄哥哥，我怀着你的孩子，不能做那档子事，你先挪开。” “孩子？”江同禄目瞪口呆，一下子就没了兴致。 像是一盆凉水淋头。 “我不是让你打了吗，怎么还怀着，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的，未婚先孕的女子可是要被沉塘，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苏芙闻言。 心里那片火热也逐渐冷却。 她坐在石头上盯着江同禄那张薄情的脸，明明是个极好看的文弱书生模样，怎么能说出如此冷心冷情之言。 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骨肉！ “禄哥哥，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江同禄听到苏芙这么说，眸底闪过鄙夷之色。 他对苏芙只不过是玩玩。 一个农家之女，还妄想成为他的正妻？顶多软轿一抬纳她为妾。 “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芙儿，你也别逼我。”江同禄犹犹豫豫，说得好不可怜。 苏芙还不算太蠢。 知道江同禄这是在搪塞她，脸色微变，示弱道:“禄哥哥，我的身子可是都给了你，你不会不管我吧？” “芙儿，你别哭啊，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江同禄最会说情话，“我的婚姻是祖母负责的，我说了不算，要不明日我去探探祖母的口风，把你纳了？” 纳了？ 苏芙眼睛瞪大，她才不要做妾！ 从一开始她就没这个打算！ 苏芙声音拔高，厉声道:“江同禄，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答应过我的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攀枝头 床笫之欢。 男子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信？ 江同禄本来想讽刺回去，可看到苏芙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安慰道:“芙儿，你也知道你的出生，我家高门大户，以你家世，不可能成为正妻的。” 苏芙可不听江同禄的话。 声音越来越大。 就连苏婉都觉得门口处似乎有人被吸引的朝这边走过来。 “江同禄，没人敢骗我！”苏芙咬牙切齿，捧着腹部道:“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天，可不是为了当你的妾！” 江同禄被苏芙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立即道:“芙儿，你小点声，待会把人引过来我们两人都脱不掉干系，佛门净地，要是被抓住，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苏芙泪眼婆娑，示弱道:“禄哥哥，我要的不多，只要你把我娶过去就好，我可是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着，她扑到了江同禄的怀中。 嘤嘤哭泣。 肩膀一抽一抽的，嗓音哽咽道:“你当初要我身子时可是答应过会对我好，怎么能说变就变了，更何况我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 江同禄盯着苏芙。 手挽住她的腰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见他盯着苏芙白皙的脖颈出神，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住了苏芙的脖颈。 力度也开始加大。 祖母肯定是不可能让他娶苏芙，甚至还会将他赶出家门，培养苏芙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苏芙不能留！ 江同禄鬼使神差地掐住苏芙的脖颈。 “芙儿，你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 “咳咳！” 苏芙目眦欲裂，没想到江同禄居然这么狠，双手使劲拍着江同禄的手腕，脸上血色越来越少。 “砰！” 苏婉捡了石头朝江同禄这边扔了过来。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跑了。 江同禄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轻，苏芙就此用力推开江同禄，顾不上形象，吸了口冷气，转身就朝厢房跑去。 苏婉藏到暗处。 矮着身体，贴着石头没让人发现，江同禄找了一圈也从后山离开。 等人走后，她才敢开 始喘气。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江同禄居然这么狠心，都动了杀人的念头。 苏芙也是自作自受。 自以为是地以为攀上高枝，哪知道江同禄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事前一套事后又是一套。 到现在竟还想杀人灭口！ 苏芙毕竟是苏家人，即便她不仁不义，心思龌龊，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一个更加卑鄙阴险的渣男手中！ 苏婉等心情平静后才重新回到了院子，刚踏出后山，就碰见了站在梧桐树下的唐锦殊。 头顶是月明星稀。 月色的华光浸染着这个清冷如月的男子。 “苏姑娘。” 苏婉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也打了声招呼:“唐公子，这么巧，能在这碰上你。” 唐锦殊盯着苏婉看了会。 又看向方才江同禄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便道:“江家公子，并非良人，苏姑娘慎重。” 误会了？ 苏婉抿了抿唇，颔首道:“我和江家公子并不认识，唐公子多虑了，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我会记在心里。” “夜色浓重，苏姑娘早点歇息吧，唐某先行一步。” 唐锦殊长身玉立。 月白色的锦袍翻飞，渐渐消失在浓重夜色下。 苏婉想了想，抬起脚步迈入院子，顺带将门关上，苏六郎一直坐在台阶上等她，看到她回来，立即站起身。 “阿姐？”苏六郎朝后面看了看，只看见苏婉在关门，“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唐小九的兄长。” 苏六郎抓了抓后脑勺，若有所思。 苏婉拍了拍他的肩膀:“夜深露重，早些睡觉，明日还要去佛堂听禅师讲经。” “哦！” 苏六郎正儿八经地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没一会，灯便熄灭了。 …… 苏芙绕着路，哭着跑了回去。 没敢让人发现。 张氏等人也没有睡，还在屋子里等着苏芙回来，一看到她这模样，纷纷吓了一跳。 “阿芙，你这……” 张氏刚想说话，就顿住话锋，朝黄氏看了看道:“三弟妹，能不能劳烦你去外面守着，这里人多耳杂，怕是 会有人偷听。” 黄氏不想出去，懒得动。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向老太瞪了她一眼。 黄氏屁股一抬，没好气地道:“大嫂，你们慢慢说，我去给你们看着点人。” 张氏道:“有劳了。” 等人走后，张氏才拉过苏芙，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人，又看看她脖颈上的痕迹。 触目惊心地道:“阿芙你这是怎么弄的？” 苏芙哽咽难受，只知道哭。 向老太听得心烦意乱，狰狞着脸道:“哭什么哭，都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娘问你就回答，我们也好给你想办法！” 苏蓉觉得事情不对劲，也开始劝:“是啊，阿姐你就说吧，我们都在。” “他不肯娶我，还想杀我灭口，好在有人丢了块石头过来，我就趁机跑了，奶、娘，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众人听得心惊。 又看看苏芙这模样着实可怜。 张氏摸着苏芙的脖颈上的指印，惊疑不定地道:“他竟然这么狠心？你肚子里可还有他的孩子！” 向老太也盯着苏芙瞅。 担忧遗憾的目光扫过来，对于这个孙女她可是寄予厚望，没想到还没摸到高门大户的门槛。 就断在了半路上！ 苏蓉还指望着苏芙嫁进江家，然后她好从中获利，听到这话，冷声道:“既然他不义就别怪我们无情！” “娘，我看还是直接去找江老夫人的好，阿姐这肚子也快瞒不住了，拖不得，得尽快！” 张氏皱着眉头思索着。 在想该用什么理由接近江老夫人。 向老太等几个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张氏，期待她能快点想个主意出来。 “想好没有？” 苏芙也不哭了。 如今她没有选择，只有嫁给江同禄，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氏皱眉，还是犹豫不决。 黄氏推门而入，当着众人的面道:“犹豫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江老夫人的院子里，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我知道江老夫人住在哪！” 白日里，她去找苏婉的时候正巧发现江老夫人的院子就在苏婉厢房隔壁。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老夫人 张氏看着本该在外面望风的黄氏。 拧了拧眉头，心下不悦，可并未说出，只是道:“就算过去找了她，又能怎么样，你能肯定江老夫人同意阿芙嫁进江家？” “大嫂，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不找你就能让阿芙嫁过去？” 黄氏目光鄙夷，恨不得扇张氏两耳光:“我们去找兴许还有机会，若不去，就算日后江家知道这件事阿芙也只会为妾。” 她走了两步，扭的屁股一摇一摆。 “对了，可能妾都没有，只是个通房，或者直接将阿芙沉塘，反正阿芙是你的女儿，我可不心疼！” 张氏气了个倒仰。 越想越气。 这黄氏嘴巴臭得厉害！ 她沉默了会，若真的去了，怕是会把事情闹大，这么多人住在这，若江家死不承认或者不答应，苏芙可是活不成的。 向老太从床上下来:“走，我们去！” “娘，真要去吗？”张氏看向向老太，没了主心骨。 向老太骂道:“平日里你倒是聪明，如今怎么变蠢了，今日人多，趁着这个时候去最好，江家可不比我们家，肯定不愿意闹出丑闻。” 苏芙那双眼睛都已经哭得红肿。 脖颈间的窒息感还若隐若现，她怔忡地看向张氏，眼神里带着期盼。 被这么盯着。 张氏一咬牙，就答应去了！ 黄氏专门跑去房间里把三个儿子叫醒，说等会要他们哭就大声哭，她不放话，他们几个就不许吭声！ 一行人，跟在黄氏的屁股后面直直地朝江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砰砰砰！” 敲门声，吵得里面的人点了灯火，守夜的粗使婆子提着灯道:“谁啊？” 黄氏眨巴着眼，声音尖细:“哎哟，当然是你们江家的亲家，听说你们住在这，特意过来拜访，快开开门！” “亲家，哪个亲家？” “苏。” 粗使婆子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哪个亲家姓苏，但还是怕得罪人，将门给打开了。 黄氏眼疾手快。 还不等粗使婆子反应过来，带着几个人一拥而上。 直接挤开木板门进了院子。 粗使婆子看着几人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差不多，满腹狐疑，江家的亲家怎么会穿得这么寒酸？ 她不太信地道:“你们真是亲家？” 黄 氏嗤笑道:“现在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你快去把你们家的老夫人叫出来，就说我们要见她！” 张氏跟在黄氏身后。 唯唯诺诺的。 紧紧地握着苏芙的手，示意她别怕:“阿芙，有我们在，你别怕，到时候他怎么问你就怎么回答。” 苏芙点点头。 身体软弱无骨地靠在苏蓉的身上。 脖颈的手指印竟然越来越显眼。 “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通传！”粗使婆子提着灯踩上台阶，绕过走廊敲了敲门，“老夫人，有人找您。” 里面的贴身嬷嬷掀开帘子道:“这么晚了吵什么吵，老夫人都睡了！” 粗使婆子点头哈腰地道:“那些人自称亲家，桂嬷嬷，要不你出去看看？” 桂嬷嬷从屋子里走出来，趾高气扬地道:“哪个亲家这么不长眼，这个点来找老夫人，扰了老夫人的安寝！” 黄氏一听这话，怪叫两声。 双手拍着大腿就坐在了台阶处，死皮赖脸地和张氏等人使眼色。 “你们还真说对了，就是我们姑娘不长眼看上了你们家的公子，不然我们又怎么会这个点来你们这！” 桂嬷嬷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总觉得大事不妙，可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如问问江同禄，他可清楚着呢！”黄氏斜了眼桂嬷嬷，没什么好脸色地道:“去把你家老夫人叫出来，我们有话要和她说。” 桂嬷嬷道:“老夫人歇了。” “歇了也能起，不起的话我就去县衙告你们家的公子对我们家姑娘无理，到时候你们家可就得吃官司！” 桂嬷嬷一听这话。 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转身就掀了帘子进了屋子。 没一会，屋子里灯火通明。 人影飘过，似有人在穿衣洗漱。 与此同时，苏婉早就听到了动静，踩在椅子上看着隔壁的动静，黄氏和向老太还是始终如一地厚颜无耻。 她盯着黄氏等人大哭大闹。 颇有兴味地撑着下巴。 江老夫人已经起了，桂嬷嬷找了椅子，扶着她在台阶上面坐下，目光如炬地盯着院子里的人扫了圈。 即便头发花白，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韵。 江老夫人靠在椅子 上，不怒自威地道:“你们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黄氏一看机会来了。 就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可江老夫人只蹙眉听着，片刻，抬手指着张氏道:“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张氏已经恢复镇定。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大概，江老夫人眼睛里闪过暗光，盯着苏芙的腹部。 寒光伴随着杀意。 席卷而上。 苏婉只在旁边瞧着，就觉得冷意爬满脊骨，这江老夫人看起来不像是善茬，可没有上房想的那么好糊弄！ “真是江家的孩子？” 张氏看江老夫人怀疑，梗着脖子道:“是，若老夫人不信，自可以去请你家公子过来和我女儿对峙！” 江老夫人知道江同禄的性子。 自小在身边长大，又是家里独子，被宠在手心里呵护的。 那性子肯定是歪了。 花花肠子定然不少，江同禄也不是没在青楼胡来，可都没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 江老夫人一时半会下不定决心，不知道是不是被糊弄。 只摆手朝桂嬷嬷道:“去把禄哥儿请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桂嬷嬷福身行礼，就迈着步子去了。 江同禄年岁大，不住在这，而是在外面的院子，还有几步路程。 江老夫人靠在椅子上，略微眯起眼，眸子开阖间竟是精光，稍稍流露出来都是寒意袭身。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台阶下的众人。 只稍稍疑惑道:“你家姑娘和禄哥儿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五月前就识得了。”张氏老实巴交地回了句，不敢看江老夫人。 只觉得头顶肩膀处都是威压。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江老夫人手指拨弄着椅子的扶手，缓缓道:“是吗？那倒是挺早的了，腹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江老夫人没有再说话，只盯着苏芙细细打量。 苏芙只觉得浑身泛冷，像被一条毒蛇盯着，阴森恐怖的感觉袭身而上。 她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摆子。 江老夫人眯着眼挪开目光，似低低地嗤了声:“月份倒是早得很，可知是男孩女孩？” 张氏立即道:“老夫人，我能肯定，是个男孩！” 江老夫人听到这句话，就从椅子上站起身。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唱一和 江老夫人缓缓地从台阶上下来。 走到了苏芙跟前站定，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探出。 摸在苏芙的腹部。 苏芙浑身一紧，身体忍不住哆嗦，害怕地看着江老夫人，生怕她对她下狠手。 “颤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江老夫人冷笑，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既然想嫁进江家，那也得有点胆子。” 苏芙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犹豫地看向张氏，得到点头示意后才道:“我不是怕，只是方才被江公子掐了脖颈，身上没多少力气……” 江老夫人这才看向苏芙的脖颈处。 让粗使婆子拿了油灯靠近，果然看到十个手指印，在苏芙的脖颈处显眼异常。 “混账东西！” 江老夫人骂了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只见她甩袖走上台阶，重新落座。 苏芙战战兢兢的，总觉得江老夫人是在指桑骂槐。 没多久，江同禄跟在桂嬷嬷身后从外面进来了。 瞧见院子里的苏家人，脸上变了一个度，白得厉害，他就知道苏芙是个祸害，就该弄死她！ 没想到这贱人还真的敢把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 “祖母，孙儿给你请安。” 江老夫人朝地上掷了个茶杯，青着脸道:“我可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孙子，给我跪下！” “噗通！” 江同禄倒是听话，直接跪在江老夫人的三步外。 正好在台阶下方。 江老夫人指着他鼻子骂道:“禄哥儿，我苦心教导你，可不是让你祸害良家女子的，你竟然做出这种事，还想……”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在江老夫人嘴里绕了一圈。 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她怕隔墙有耳，侮了江家名声。 今日香客众多，隔壁留宿的大有人在，又是夜深寂静时分，稍有动静就能吵到人安寝。 也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话！ 江同禄知道此事已经敷衍不过去，索性道:“祖母，我愿意纳她为妾！” “放肆，还没有妻怎么可能有妾！” “那就将她养在外面几个月，等我娶妻了就接她回去，把孩子交给正妻抚养。” 苏婉趴在墙头处听着 祖孙俩一唱一和。 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怕是在来时，江同禄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这才想到养外室。 她看向张氏等人，张氏可是冲着正妻位置去的，能同意这个说法么？ 果不其然，还不等江老夫人说话，张氏已经抢先开口道:“江公子，我们苏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也是良家女子！” 她神情亢奋，怒道:“你们怎么能如此侮辱人，我家姑娘清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你今夜竟然还想杀人灭口，若我们去官府拼命告上一状。” “你们江家也脱不了干系！” 江老夫人脸色微变。 似没想到张氏能说出这番话，眼底闪过暗光道:“你家姑娘未婚先孕，就算告状也会丢命，不值当的。” 张氏在暗中猛地推了把苏芙。 苏芙也反应过来，立即哭道:“我是被江公子强迫，逼不得已为之，不然就会被掐死，老夫人，你看，今日江公子还想强迫我，这脖子上就是证据！” 江同禄气得浑身发抖。 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扭过来道:“你胡说八道，苏芙，我真瞎了眼没看出来你的心思竟然这么歹毒！” 苏芙哭得楚楚可怜:“江公子，究竟谁歹毒谁心里清楚，你都想杀了我，还不准我说实话么！” 向老太装腔作势道:“江老夫人，你是个聪明人，孩子们的事我们做长辈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事情过去怎么样？” 江老夫人还从没被这么威胁过。 自从当了江家主母，她就被人敬着供着，头一次被这么对待。 竟被气得笑出声:“好得很，敢设计江家是吧？” 黄氏嗓音尖厉，带着三个儿子开始哭道:“老夫人，你最为明事理，你可要评评理，明明就是你家孙子的错，怎么能赖在我们家姑娘身上！” 哭声愈发的大。 大的江老夫人额头青筋直跳！ 她重重地拍了下椅子道:“小点声，这么不光彩的事你们非得让寺庙的香客都听见？丢人现眼的东西！” 丢人现眼？ 黄氏可不在乎这个，只要抱上江家这棵大树，以后还不是要什 么有什么。 “老夫人，我们姑娘的命都差点没了，还在乎什么光彩不光彩？你就说吧，你们江家究竟娶不娶我们家姑娘！” “若不同意，我就敲锣打鼓，让诸位香客出来评评理，看看究竟谁对谁错，你可别忘了，我们家姑娘脖子上还有伤呢！” 此话一出，就像把刀，横在江老夫人的脖颈处。 随时随地都能落下来！ 她还没有如此难受过，被人掐住了要命点，让香客们都知道江同禄准备杀人灭口？ 那可万万不行！ “吵嚷什么，我又没说不让禄哥儿负责，我们江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做不出那种不负责任的勾当。” 可是江老夫人也说不出让苏芙嫁进江家的话。 就像是焉了的黄花菜。 脸色也很难看。 黄氏和张氏几个都直勾勾地盯着江老夫人，就等着她下一句话，也时刻准备着，若江老夫人说的话不合心意。 她们就冲天破嗓子地喊。 看到时候江家怕不怕丢人见官！ 苏婉看出来了江老夫人正在犹豫着该怎么做，心里面肯定直犯忌讳，江家的几个婆子也蓄势待发。 只要江老夫人一声令下，她们就能关上院门让苏家人跑不掉。 那边的江同禄则是满脸黑沉，眸底尽是阴狠之意。 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苏婉悄悄地矮下身体，朝被吵醒的六郎招手道:“六郎，你待会……” 苏六郎听完，眼睛亮晶晶地。 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厉声呵斥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安静点，真是半点礼数都不讲！” 院子就隔了两堵墙。 隔壁当然能听见。 江老夫人看已经有人被吵醒，听声音虽是个稚童，但也觉得面子上不好看。 遂看向院子的苏家人，沉声道:“贵妾如何？” 苏婉藏在暗处，啧啧称奇。 江老夫人这是为了面子退让了一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上房的胃口？ 方才，并不是她想帮忙。 只不过二房即便分出来了，在外人眼里也是一家人，上房若得罪了江家，她们二房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倒不如推一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放浪形骸 正好让苏芙跟江家绑在一块。 到时候江家就算要做小动作也得顾及是姻亲的关系。 反正上房那边也巴不得将苏芙嫁过去。 就是不知道这苏芙如愿以偿后，能不能过上顺心的日子，还没嫁人就已经得罪家里祖母，还让江同禄心生杀意。。 怕是日子也不会太好。 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黄氏瞥了眼张氏，带着商量的意思，两个妯娌眼神交汇，便道:“我家姑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的你，绝不为妾！” “老夫人，不管贵妾良妾不都是妾吗？你们家哥儿可是答应过我们家姑娘要娶她为妻的。” 张氏扶着苏芙，幽幽道:“更何况我家姑娘已怀有身孕，还是个男胎，你们江家三代单传，就算你们不怜惜我家姑娘你们也得可怜这个孩子。” 江老夫人眸光开阖。 隐约有些意动。 这村妇倒是打听得仔细，连他们家子嗣不多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要不是这代只有江同禄这个孙子，她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丢脸面被几个村妇要挟！ 她冷声道:“你家姑娘这么不知廉耻，未婚先孕，谁又能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孙儿的？万一是别人家的种，岂不是要我们江家为别人养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江老夫人不停地给江同禄使眼色。 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外人听了去。 就连隔壁的苏婉，也是奋力扬起耳朵才听到了几个不清晰的字。 江老夫人这招还是高明的，倒打一耙，压了上房之人一头。 江同禄也接话道:“就是，我才不要当那个冤大头，她这么放浪形骸，谁知道有没有和别人乱来。” 上房的人听到这话，几欲吐血。 苏芙更是浑身直颤，眼中悲愤无比:“江同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 就算她再想要攀高枝，也会看人家世。 怎么可能见个男人就攀上去！ 简直就是污蔑！ “老夫人，你们这话说得可真是诛心！”张氏按捺住躁动的苏芙，嘴巴一张一合，“方才还说不会不负责 ，转眼就忘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老夫人看拿捏了苏家人。 手指搭在椅子的把手上，正要说话。 张氏却勃然变色:“老夫人，若你不答应娶妻，那我们家姑娘就去衙门口一头撞死，就告你家哥儿辱人清白，到时候死不对症，你家哥儿定然会入狱！” “你这是在威胁我？”江老夫人目光凛然。 张氏豁出命去了。 为了苏芙可算是没有半点顾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我家子女众多，不缺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可你们江家却只有个儿子！” “既然我们好话歹话说尽你们也不愿意认，那就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她扶着苏芙转身就走:“娘，三弟妹，我们走，别在这里赖着，我们出门好好地同旁人说道去！” 黄氏见状，屁颠屁颠地使唤三个孩子出门吆喝。 向老太也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咬紧牙关，不怎么愿意走。 张氏其实心里也捏了把汗，走得不紧不慢，她在赌，赌江老夫人为了颜面，为了江同禄一定不会让她们出这个门！ “站住！” 果不其然，江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示意几人回来。 又走下台阶，使劲朝江同禄的心窝子踹了过去。 涨红着脸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去把你惹出来的祸事解决了，跪在地上做什么，去扶着你未来的夫人！” 江同禄脸色垮下。 没想到江老夫人真服软了，他可不想娶苏芙，玩玩可以，怎么能娶回家当正妻！ 若真娶了个村妇，出门和朋友喝酒都要被笑话死。 “祖母，我不愿意。” 江老夫人抽过旁边的枝条，狠狠地打在江同禄身上。 口不择言地道:“不愿意你花天酒地做什么，你个不要脸的坯子，是我宠坏了你！” 江同禄不敢气江老夫人，躲着道:“祖母，我日后不敢了，您别气着自己！” “你还想有日后！”江老夫人怒道:“桂嬷嬷，通知账房，日后不许给禄哥儿支使银子！” “是。”桂嬷嬷是看着江同禄长大的。 看江老夫人发了狠的打也是心疼万分 ，劝道:“老夫人，事成定局，还是先商量着还怎么做吧，你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江老夫人那些话明眼人都能知道是在骂苏芙。 苏芙也是听出来了。 但已经被天大的喜事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道:“谢谢祖母成全，芙儿日后定会好好侍奉在你左右！” 桂嬷嬷讥诮地斜了眼苏芙。 瞧瞧，勾栏女子做派！ 还没成亲就叫上祖母了，真是个不要脸皮的货色，也是，若真是要脸皮也不会和禄哥儿厮混！ 想到苏芙靠着肚子上位桂嬷嬷胸口就堵了一口恶气。 她家孙女都还只是个通房呢！ 江老夫人瞪了眼哀嚎的江同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问:“你们是要大办还是中规中矩的？” 张氏道:“不说大办，但也得三媒六聘走个过场，这些事越快越好，再拖久一点，阿芙的肚子就遮不住，我们两家的颜面都不会好看。” 说得在理。 江老夫人心里也清楚，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回了家，后日我再请媒人去你家说亲。” “老夫人，你这话可当真？”张氏怕江老夫人过会子又反悔了。 想要个准信。 江老夫人扔了木棍道:“我说话自然是当真的，我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诓骗你们！” 张氏心里松了口气。 小声道:“那成，还请老夫人给我们一个信物，也当做两家结亲的定情之物。” 江老夫人本来是不愿意的，怕被张氏抓住把柄，但又想着反正反悔不得，也就给桂嬷嬷递了眼色。 从手腕上摘了一个玉镯下来。 桂嬷嬷拿着玉镯，递到张氏跟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道:“喏，你们家的呢？” 张氏早有准备。 摘下苏芙头顶的普通钗子就递过去，桂嬷嬷分外嫌弃的接过钗子。 事情定下来，苏家人就从院子离开，桂嬷嬷领着人就把院门给锁上，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张氏走到最后面，让向老太领着几个人先回去。 自己则到了苏婉的院门口。 脚步蹒跚，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耳提面命 “叩叩叩——” 张氏抬手敲了敲。 总算是下定决心了，她看木板门许久未开，咬了咬唇，正要走人。 却听到“咯吱”一声，苏婉从里面走出来，身子笔挺地靠在门框处，眼尾淡淡地勾着，端的是清冷姿态。 “大婶，找我有什么事？” 张氏欲言又止，盯着苏婉仔细打量:“阿婉，方才多谢你出言相助，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婉知道张氏指的是苏六郎的那句话。 其实，这也是江老夫人自己明事理，知道有人听着不能乱来，这才畏首畏尾，让上房得逞了。 她似笑非笑地道:“大婶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懂。” “阿婉，这次我记你的情，日后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张氏满心满眼就是自己的儿女，满腹算计。 但没有黄氏那般蠢笨自私。 她的目光在苏家还是比较长远的，就是那种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苏婉垂眸道:“大婶，你们不给我们家惹麻烦就是最大的情分，大姐姐嫁到江家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心里也该清楚。” 方才张氏那些言辞作为，苏婉看得分明。 也明白张氏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些震慑住了江老夫人的话。 只不过她陷在了儿女前程之中，目光只注重了眼前利益。 张氏眼神闪过悲痛之色，下一刻又苦笑道:“阿婉，事已经都成这样了，阿芙的肚子眼看就要瞒不住，她还有什么选择？” “她只有嫁进江家才有活路，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先不说外人吐沫星子，就是你爷也不会放过她！” 苏婉不想听张氏抱怨。 不管张氏是真心后悔还是假意，她都懒得思索。 只道:“大婶，就算我们再怎么内讧，在别人眼中我们也是一家人，得共进退，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肯定不叫你们好过。” “阿婉，你说得在理，只不过我管不住你奶，我是能做到你说的，但她们怕是不行。”张氏擦了眼泪。 张氏这么说，就是想要在苏婉这和向老太划清界限。 苏婉盯着张氏看了会，便转身进了院子:“话也说完了，大婶你也该回去了。” 眼看着门在眼前被关上。 张氏连忙叫了声:“阿婉……” 没人回应，张氏扭身从院门口离开，心思也是复杂。 早知如此，她也不至于让苏芙早早地交了身子，不过好在苏芙肚子争气，闹了这么一场，也能如愿嫁到江家。 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那江老夫人和她的婆子不像是好相与的。 唉！ 她可得好好同阿芙说说，不能像在家这般小家子气，对苏婉也得好好供着，可不能像以前那般颐气指使。 苏婉走进屋子，在门槛处拉着苏六郎。 耳提面命地道:“六郎，日后你可不能同江家公子学，不能给那位姑娘未来，你可千万别有不干不净的心思，可明白？” 苏六郎似懂非懂。 眨巴着那双眼，虽不清楚阿姐究竟说的是什么事。 但还是重重点头，反正阿姐说的话都是对的，他道:“阿姐，我明白，我以后肯定不会做出腌臜事！” “那就好。”苏婉满意地揉了揉苏六郎的脑袋，轻笑道:“回屋睡吧。” …… 江老夫人在下人面前吃了大亏。 脸色如冰。 手里捏着佛串不断捻着，而江同禄也从台阶外跪到了屋子里。 桂嬷嬷在旁边给江老夫人捏着肩膀，屋门紧闭，外面的婆子只能偶尔听见训斥声。 江同禄痛哭流涕道:“祖母，这件事是孙儿的错，孙儿日后绝对不会再犯，祖母你消消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江老夫人闭着眼，满身寒气，并未说话。 桂嬷嬷扫了眼，心领神会地道:“禄哥儿，你这次真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心窍，你想玩尽管玩，就算招惹良家女子也不该把对方肚子弄大！” 在江家，桂嬷嬷就是老夫人的眼前红人。 她说的话都代表着老夫人。 是以，江同禄都不敢吭声反驳，只悔恨当初:“我做的时候哪成想她会怀上身孕，她若不满腹算计我也不会上她的当！” 桂嬷嬷道:“禄哥儿，你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世上的女子心思都多，你咋就不看看清楚。” 江同禄也恨不得重新来过。 他定然不会贪恋美色去招惹苏芙，好处没落到还惹了一身骚 。 心里面窝着火道:“是，嬷嬷教训的是，可都怪苏芙工于心计我才会上当，不然今夜也不会……” 砰！ 话还没说完，江老夫人抬手重重地砸在桌上。 她指着江同禄的鼻子，怒目切齿道:“混账东西，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要不是你心思龌龊，别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勾搭上你，你自己作风不正，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今夜出了这么大的丑。 被几个村妇压在头顶上作威作福，江老夫人就火冒三丈。 气得不能自抑。 江同禄吓得脸色煞白，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老夫人动怒控制住他的银钱，也怕老夫人被气得一命呜呼。 到时候江家就没人撑着，他也过不了如今的纨绔日子！ 当即头叩在地上。 发出闷声。 他言语急切道:“祖母，是孙儿的错，你消消气，要打要骂尽管冲孙儿来！” 江老夫人呼吸急促。 只把佛串拍在桌上，长叹了口气道:“禄哥儿，我平日里最宠着你，但把你宠成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是我的过错。” “祖母无错，是孙儿没学好！” 江老夫人闭着眼道:“日后你娶了苏芙，好好收收性子，莫要再闹出笑话。” 江同禄还是不想娶苏芙这个农家女。 咬着唇没有吭声。 江老夫人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当下就睁开眼瞪向他道:“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别再痴心妄想有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苏芙还是个良家女子，不是青楼那些勾栏货色。 说出去，顶多是家世不好。 江老夫人也看开了，遇上这般不争气的孙儿也没办法，只能自己舍了老脸吞回肚子里的怨气。 江同禄痛哭流涕道:“孙儿明白了，祖母放心！” “别在这里跪着了，等回府后自己去领十个板子以示惩戒，你也该长点记性！” “孙儿谨记！”想到要挨板子，江同禄就心惊肉跳的。 可又不敢和江老夫人对着来，他从小娇惯长大，可没有挨过打！ 江老夫人盯着江同禄出去的背影，喃喃道:“桂嬷嬷，可查清楚这隔壁院子里住着什么人，他们可是看见了今夜的一幕？” 第一百五十章 原封不动 之前，隔壁院子传来的声音他们又不是没听见。 江老夫人心里有数的。 准备派人去四周打探一下，堵住悠悠众口。 桂嬷嬷知道主子的心思，小声道:“老夫人放心，奴婢打探过了，住的是了无禅师的有缘人，想必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苏家也知道这件事是丑事，来之前没有招摇过市，没闹到人尽皆知，只有那些个看戏的也没听得真切。” 江老夫人困意袭来:“既然是了无禅师的有缘人，也当结交，你明早备点礼物送过去，就说今晚之事多有叨扰。” “奴婢省得。” 主仆俩说了会话，之后才熄灯睡去。 而江同禄走出院子，狠狠地踢在树木上，气得面目赤红！ 哪成想踢重了。 他又不是个能吃苦的人，一下子就抱着腿痛呼起来！ 怪叫声惊起了不少夜鸟。 “故意陷害我，等你嫁过来我迟早弄死你！”江同禄骂了句，神色狠厉，显然是恨上了苏芙。 倏地，他听到池塘一阵水声。 吓了一大跳。 立即头也不回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在这时，角落里飞身掠过一个黑影，直直地朝了无禅师的屋门里去。 …… 一大早，苏婉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卷了被子不想起床，苏六郎却比她快，去开了门，看到是桂嬷嬷，便道:“有何事？” 桂嬷嬷打量了眼苏六郎。 将礼物递过去道:“这是我们老夫人为昨夜吵到你们姐弟送来的赔礼，还请你们笑纳。” 苏六郎听不惯这种文绉绉的话。 只是盯着桂嬷嬷道:“阿姐说了，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这是歉礼！”桂嬷嬷好生提醒。 苏六郎还是不收，他可是有原则的，他想要关门，桂嬷嬷却伸出手挡住他的动作，卡在门缝处，他不敢用力。 害怕弄伤桂嬷嬷。 桂嬷嬷非得把礼物送出去才能安心:“你阿姐呢？” “我阿姐还在睡觉，你小声点，别吵到她。”苏六郎堵在门口，不让人进。 屋子里的苏婉已经醒了。 透过窗户缝也看清楚外面的状况，嗓音慵懒地道:“嬷嬷请回吧，你也放心 ，昨夜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桂嬷嬷听到这声音就知道苏婉是个聪明人。 笑着福身道:“姑娘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老婆子在这里就谢谢姑娘了。” 苏婉没有接话，只让苏六郎关门。 桂嬷嬷这次没有再卡门。 只提着东西又回了院子去复命。 江老夫人看着桂嬷嬷原封不动拿回来的东西，皱眉道:“没收？” “那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收，还说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让我们放心。” “嘴上的话最是信不得，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 江老夫人见过的人遇见的事自然是比较多的。 训斥了几声。 连早膳都不用了。 桂嬷嬷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大声说话:“那奴婢重新送过去？” “去吧。” 桂嬷嬷正打算走，江老夫人又道:“算了，你回来，既然人家不收，那就不用强求，了无禅师选中的有缘人应当不会行龌龊之事。”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桂嬷嬷迎合，把东西放下。 又洗了手给江老夫人布菜。 但江老夫人没什么胃口，扔下筷子让桂嬷嬷别忙活。 “禄哥儿的事还没解决我可吃不下饭！”江老夫人站起身，凉飕飕地道:“我们去前面打个招呼就回府。” “是，老夫人。” …… 苏婉起来后就看见江老夫人一行人往佛堂那边去。 她和苏六郎用过早餐后错开路线也去了。 听了半个时辰经文，苏婉就去找了向老太那行人，却发现这几个早早地回了溪水村。 竟然连招呼都没来打。 不过苏婉也不在乎，毕竟她们关系也没见得多好，向老太恐怕巴不得她和六郎死在外面。 苏婉领着苏六郎回到厢房收拾行李。 东西不多，就两件衣服。 姐弟俩拿着行囊，就走到外边，没走几步，就有小沙弥在苏婉跟前停下。 毕恭毕敬的作佛礼:“苏姑娘，还请稍等，我们主持让你去佛堂一趟，说是有东西要给你。” 苏婉想了想，交代苏六郎在原地等着。 就跟在小沙弥身后去了了无禅师的小佛堂 ，刚推开门，苏婉就闻到了一股檀香味，还有节奏缓慢的木鱼声。 了无禅师正闭着眼修习佛经。 盘坐在蒲团之上。 跟前是一尊小佛像，他听到脚步，动作也没有停止，只是继续念着心里面的经文。 苏婉也在旁边等了会，等到了无禅师念完后，她才出声道:“不知禅师要给我什么东西，可要付银子？” 了无禅师眸光略带诧异，轻笑道:“若要银子，苏施主是不是就不要老衲的东西了？” “是！” 她可没有打算买了无禅师的东西，平白无故的花银子可不行。 银子那么难赚！ 了无禅师但笑不语，从佛架上拿过一本经书递过来:“这是我亲手抄录的经文，还请苏姑娘收着，无事之时便可看看。” 他亲手抄录的经书有价无市。 就算皇宫内院有人来求，也不见得他会给。 想必，苏婉肯定会欣喜若狂。 哪知道这女施主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干巴巴地道:“禅师，我不怎么信佛，拿着你的经书怕是要暴殄天物，还是给旁人吧。” 这么珍贵的物品竟然会被拒绝！ 了无禅师面皮几乎挂不住，他手都是颤的:“苏施主当真不要？” “嗯。” 苏婉摇头，她拿着经书也没什么用处，何必浪费。 可了无禅师就像是受到某种刺激，非得把经书送到她手里。 送过来后，还涨红着脸道:“老衲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还请苏施主收下，指不定日后有用，而且老衲亲手抄录的佛经有价无市，你若家里缺钱急用也能卖个高价。” 听到后面那几句话，苏婉的眼睛可谓是越发的亮。 她立即点头。 接过那本经书揣进怀中，又装模作样地从包袱里掏了掏，从空间变出一个平安果。 “来而不往非礼也，禅师，这是平安果，能延年益寿。” 其实这句话也不算假话。 空间里灵气很足，就算是普通的果子青菜在里面生长一会也比外面浊世中要好得多。 多吃一些堪比补药。 苏婉拿过经书，朝了无禅师告辞。 刚出门口就发现苏六郎那小家伙居然不在原地！ 竟是失踪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授受不亲 她左右四顾，也没发现小家伙的身影。 心中焦急。 慌乱地叫出声:“苏六郎，六郎！” 东山寺人多眼杂，指不定就有拐子将苏六郎给拐走了。 是她的错，在里面耽搁太久！ 但苏六郎如今已经聪明不少，和平常人无异，应当不会被拐子拐走才是。 “阿姐，我在这呢！” 正在苏婉焦头烂额地准备找小沙弥找人时，苏六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憨笑。 只见他背着手，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走到苏婉跟前。 苏婉见他如此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别动吗？怎么不听话，知不知道阿姐会担心你？” 苏六郎也意识到自己有错在先。 立即讨好地凑过来，笑道:“阿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苏婉气来的快也去得快。 方才，更多的其实是害怕，真以为苏六郎被拐走了，如今看到苏六郎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 会说会笑，自然也不再生气。 不过为了避免还有下次，她故意板着脸道:“知道错就好，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藏着干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听她这么说，苏六郎连忙摇头。 伸出手，献宝似的道:“阿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大师说，这东西开过光的！” 苏婉低头看过去。 竟是一把黑檀木梳，上面还能闻到浓浓的檀香味。 表面打磨得也格外光滑。 木梳柄上还可刻着一朵梅花，栩栩如生，再一看，她竟然发现上头还雕刻着一个婉字！ “阿姐？” 苏六郎期待地盯着她看，生怕她不喜欢，小表情也有点委屈。 苏婉眼眶微红。 这傻弟弟倒是有心了。 她拿过木梳嗅了嗅，心旷神怡地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客气。”苏六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埋头往前走着，“阿姐，我们走吧，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家了。” 苏婉应了声好。 就跟在苏六郎的身后，姐弟俩走下千级台阶，再回头看去，竟觉得东山寺巍峨壮阔。 台阶上佛光照耀。 而下 面只不过是凡尘俗世。 苏婉把玩着木梳，倒也觉得好笑，寺庙里居然会卖开光的木梳，倒也是一个聪明的点子。 “喂。” 有人在后面叫了声，苏婉没搭理，只以为不是叫她的。 哪成想那人直接走了过来。 单手拍在她的肩膀处，苏婉条件反射地扣住那人的手腕，眸子内寒光四射。 两人对视。 一来一往已经拆了两三招，苏婉抬头看过去，等看到对方的脸，竟有些惊讶:“百里青？你怎么在这？” 苏六郎已经跑过来将苏婉护在身后。 虎视眈眈地盯着百里青。 满身都是戒备，那目光就和狼崽子似的，故作凶狠道:“你是谁，你离我阿姐远点，男女授受不亲！” 百里青稍稍挑眉。 眉眼之中尽是一片冷意，他垂眸看向苏六郎道:“小家伙看起来似乎聪明不少，说话也利索了。” 苏六郎没想到百里青会这么说。 拧着眉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若不认识，又怎么会知道他以前因为傻说话不利索。 “倒也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百里青用折扇贴脸，露出一双锋利冷寒的眸子，“这样，可记起来了？” “是你！” 苏六郎惊呼出声，这男子就是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山洞让阿姐治病的人！ 那天晚上他戴着面罩看不出长相。 他只记得这么一双眼睛。 对了，这男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苏六郎猛地伸手挡在身前道:“你找我阿姐有什么事，难不成你又受伤了？” 百里青凑过来，躬身在苏六郎耳侧，威胁道:“小孩，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我就将你和你阿姐灭口。” 苏六郎瞪大眼睛。 目瞪口呆地盯着百里青，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等看到百里青脸上的笑意，他立即瞪眼道:“你这个坏人！” “六郎，退下。”苏婉拉开苏六郎，看向百里青道:“我弟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何必吓他？” 百里青敛着眼。 扫过苏婉，收了那副玩笑的神色。 浑身上下多了几分疏离淡漠，他侧身看向四周 ，确定无人后才道:“今日来找苏姑娘，是有事相商。” 她这小人物能被他找？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苏婉暗中猜测，嗓音之中却尽是平缓:“什么事？” “购买你给我吃的药丸，有多少，我要多少。”百里青知道那药丸效果好，见效快，对他所做之事大有裨益。 若能买到不少，那些个手下也不至于不治而亡。 苏婉没想到百里青找她是为了这件事。 药丸是西药。 在这个朝代并不好制作，空间虽会添置新的，但速度也没那么快，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会刷新一份。 百里青这态度肯定是要大批的。 她给不出来。 但也不能让送上门的生意白白溜掉的道理。 苏婉道:“药丸我可以给你止疼和止炎、退热各自一百颗，再给你一张止血、解毒的方子，总共这些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一百颗虽不够但比没有要好。 百里青看向她，嘴角牵起一丝笑:“苏姑娘觉得多少合适？” “五百两，可否？”那方子都是她特制的，再加上那些药丸，五百两根本就不多！ 但苏婉还是心虚。 害怕百里青一口否决。 “成。”百里青应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来，还不等苏婉回过神，他就已经从原地离开。 “三日后子时，我会去你家取。” 苏婉只见他青衫袍袖翻飞，人氤氲着一股雾气，只留下薄淼余音，消散不见。 随之，人也松懈下来。 好在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起麻黑子那几人的事，就当扯平不曾发生过。 正当她扭过头准备领着苏六郎回家时，苏六郎指着她脑袋上道:“阿姐，你头顶怎么多了一个东西？” 苏婉抬手摸过去。 摸到了一个簪子，她摘下来，只发现簪尾镶嵌了个圆润的珍珠。 簪体平滑，暖润之感沁人心脾。 单看表面就知道价值不菲，工艺和玉质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是百里青替她簪上的？ 难怪方才他伸手探过来，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 苏六郎眼里闪过戒备和疑惑道:“是方才那个人给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以防万一 苏婉将簪子放进包袱中，牵着苏六郎的手道:“六郎，这件事别对外人说，我们回去吧。” 也不知道这奇怪的男子为什么要给她这个东西。 苏六郎也知道事关重大。 男女可不能私相授受，便点头道:“阿姐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苏婉对苏六郎还是比较相信的。 牵着他的手缓缓朝溪水村的方向行去。 姐弟俩走得不快不慢，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还好包袱里有从东山寺带出来的素斋干果，不然两人都还得饿着肚子回去。 正行在小道上，旁边都是草丛荆棘。 四周荒无人烟。 苏六郎走在前头，倏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整个人都摔趴在地上。 他嘴里惊叫了声:“谁踢我的脚！”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这里就他和阿姐，阿姐不会绊他的，而且阿姐还离他三步之外！ 恰好在这时，一股子阴冷的风刮过。 又是荒无人烟的地，苏六郎只觉得头皮发麻，立即从地上坐起跑到苏婉那边。 没想到又被绊了一下。 直接扑进了苏婉的怀中，苏婉把人扶稳道:“怎么了？” “阿姐，那边有东西！” 黑灯瞎火的，只能借着月光看个大概，苏六郎只觉得是个东西挡在路中间。 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似乎挺软乎的。 苏婉往前走，摸索开旁边的草丛，就看到一个人躺在那边，她抬手摸索了下鼻息。 还有气儿。 苏六郎也看清楚了，抓住她的胳膊道:“阿姐，这人还活着吗？” “活着。” 人是个老太太，穿着虽不起眼，但苏婉却清楚她估计是个养尊处优的老人家，不然双手不会没有茧子。 就连头发都没掺半点灰白。 只不过这张脸，倒有些褶子了。 苏六郎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老太太道:“阿姐，那我们要把她救回去吗？” 苏婉点头:“我们扶她回去。” 让老太太在这里昏迷着，指不定就会被豺狼虎豹给叼走，更何况她是医者，总不能见死不救。 姐弟俩扶着昏迷的老太太往溪水村走。 夜色越发的暗沉。 老太太比苏婉还要高胖一点，压在她的背上还挺吃力，脚 底下的路又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能摔上一跤。 好不容易把人背到了大路，苏婉才坐在石头块上歇了会。 片刻，姐弟俩一口气就走到了溪水村。 村里养的狗似乎也察觉到有外人来了，不断地吠叫。 姐弟俩刚进家门，就看见李氏红着眼眶坐在炕上，正和苏连成说话。 李氏压低着嗓音，担忧道:“娘他们都回来了，阿婉和六郎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连成心里也担忧，但还是要安慰李氏。 拉住她的手腕道:“别自己吓自己，阿婉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爹、娘！”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就传来声音。 李氏连忙站起身迎了出来。 一看到姐弟俩背上还有个老太太，勃然变色，连忙道:“咋回事，怎么还带个人回来了，她是谁？” 边说着，她边去把门给关上。 苏婉已经把人背到自己的屋子里，号脉，又给老太太倒了碗水润在嘴皮上。 “这是我和阿姐在路上捡的，她晕在路上了。”苏六郎回道:“阿姐说山上有猛兽出没，让她倒在那会被老虎叼走的。” 李氏是个善心的人。 听到这话，也没有追问，只担心地看了眼老太太:“是不是生啥病了，不然怎么会晕倒在路边？” “娘，你和六郎先出去。” 苏婉面色凝重，又把门给关上，这才进了空间拿了针剂出来。 打在了老太太的屁股上。 老太太的确是病了，身体滚烫，还中了毒，好在是遇上她，不然过不了今晚。 李氏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苏婉方才语气比较严肃，估计是老太太的病比较严重。 “咯吱——” 苏婉拉开门，朝外边的李氏道:“娘，有热水吗？” “有，我这就去给你端。”李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六郎也跟着去。 苏婉又重新回了屋子，开始检查老太太的眼皮，里面都是红血丝，身上长着黑斑。 那黑斑处的皮肤红肿泛黄，变了质。 看起来格外瘆人。 这是一种能传染的毒斑！ 苏婉走到灶屋那边道:“娘，六郎，从现在开始你们 别进我的屋子，另外把身上的衣服用火烧了，重新洗个澡。” “还有，这颗药你们吃下去。” 看苏婉说得这么严肃，李氏也提了心，问道:“阿婉，是不是方才那个老太太的病有问题？” 若不是病有问题怎么还要烧掉衣服。 李氏也不傻，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关键所在，她不安地看向苏婉。 苏婉安抚道:“娘你放心，我能治，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说完话，苏婉就端了水盆去给老太太擦身体。 又拿了李氏的旧衣服给老太太套上，其他的，都放在一堆拿到外面烧了。 她又给火堆喷上消毒水埋了这才放心回到家里。 里里外外都被消过毒，洗过澡，她就让李氏几个去睡觉。 李氏还是不放心，不想让苏婉和老太太睡在一个炕上。 她是做娘的。 就怕所谓的万一，拉着苏婉道:“阿婉，要不你和娘睡在六郎的屋子，让六郎去和你爹睡？” “娘，你放心，老太太不是什么大病，明日就能好。”苏婉让李氏去休息。 “真的？” 苏婉重重点头:“真真的！” 李氏看她说得笃定。 总算相信了，便交代了几声，惴惴不安地回了屋子。 打算睡一晚再问寺庙里发生的事。 夜里，苏婉又从空间里端了一碗灵泉水给老太太喂下，她身上的毒斑和病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苏婉这才放心。 拉过被窝躺在炕上将就了一晚。 等早上起来后，老太太身上的温度已经变为正常，那些毒斑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只不过她人还在酣睡之中。 苏婉醒了后就又给老太太打了一针，这才从屋子里出去。 李氏已经做好饭菜。 正等着她出来呢，看到她，李氏那悬着的心才安分下来，立即走了过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苏婉，发现她确实没什么异常，才问道:“阿婉，那老太太醒了吗？” “还没呢。”苏婉摇头。 李氏朝屋子里瞥了眼，也没进去，心里也是好奇这老太太的身份。 苏连成坐在轮椅上问道:“阿婉，上房那边和江家的事有着落了？江家今天就来提亲？”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以时日 果然是听到了风声。 苏婉倒是没觉得奇怪，按照上房那招摇性子，肯定是一回到溪水村就敲锣打鼓，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苏芙要嫁进高门大户了。 她们的家又挨着上房。 肯定能听到声音的。 “是，只不过江老夫人一开始并不愿意，是奶和婶子她们去了院子里闹，江老夫人爱面子，不敢把事情闹大就答应了下来。” 李氏和苏连成都沉默了会。 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白日里向老太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而是和那些村民讲，是江老夫人在东山寺拜佛正好见到了苏芙。 一眼就看上了，想要苏芙当孙媳妇。 还说两个孩子也一见钟情，所以一商量，今天江家就派人过来说亲。 这和苏婉说的还真是大相径庭。 不过李氏早就知道苏芙怀有身孕，并不觉得惊讶，她只是叹道:“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让江家厌弃了阿芙，阿芙嫁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 苏连成不知道苏芙怀孕的事。 没有人和他说过。 再加上上房那几个瞒得紧，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的道:“怎么这么说，就算是去江老夫人院子里闹，也不至于吧？” 李氏不想和苏连成多说。 毕竟是女儿家的名声，她可不想被人传出去，然后她家阿婉也受牵连。 有些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行了，你个大男人问这些做什么，若真是要定亲，还不如想想我们该送什么东西，他们肯定得鸡蛋里挑骨头！” 李氏骂了句。 若真出嫁了，他们二房肯定也要给苏芙添置东西，就相当于嫁妆。 这东西可得好好准备，不然指不定上房几个就要七嘴八舌地怪罪。 苏连成连忙讨好地朝她笑道:“是我多嘴了，你别生气。” 苏婉盯着夫妻俩，无奈地坐到桌前，吃了饭菜道:“爹，娘，我们过好自己日子就行，别管那么多，快点吃饭吧。” “好。” 正吃着呢，就听到苏婉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苏婉放下碗筷。 朝屋子里走了进去，原来是那个老太太已经醒了。 李氏也想跟过来，可被苏婉制止了。 老太太睁开眼，昏沉的脑袋多了几分清明，被冷风一吹，更是有了精神:“这是哪儿？” “老太太，这是我家。” “你家？那你又是谁？”老太太揉了揉脑袋，似乎觉得头疼，敲着脑袋道:“我又是谁，唉，你这小丫头是我孙女吗？” 苏婉:“……”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失忆了？还是说阿茨海默症？ 老太太拧着眉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打了我的头，我头怎么这么疼，你这叫虐待老人知道不？” “老太太，你真的不记得了？” “什么记不记得了？”老太太盯着苏婉，满脸困惑，片刻后又道:“我肚子好饿，有没有吃的？” 苏婉掀了帘子出去，端了粥进来。 老太太盯着那碗粥皱了皱眉:“我想吃辣的，这太清淡了。” “你病才刚刚好，吃不得辣的。”苏婉提醒。 老太太将手一放:“那我不吃了！” 苏婉倒真是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难伺候，她这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吧？ 她把粥一放，昂首挺胸道:“我放在这了，你饿了就吃，不想吃就别吃，我可不会伺候你。” 意思就是说爱吃不吃，饿死了也和她无关。 说起来，她的脸色还真是很冷硬。 看得老太太心惊肉跳，唬得一愣一愣的，老太太某种含泪道:“孙女虐待祖母了，哇，饭都不给吃，苍天啊！” 苏婉听着老太太嚎叫。 眉头狠狠地挑了挑，走过去道:“老太太，我不是你的孙女，你只是我从路边捡来的，等吃过饭后我就送你去官府。” 老太太还是不怎么相信。。 盯着苏婉看了半晌，最后若有所思的道:“看起来的确不是我孙女，我孙女没有你这么黑，你出去吧，我要用膳了。” 苏婉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算她黑，也不用这么打击人吧？ 再说了，她对这个老太太可是有救命之恩，不说得千恩万谢，可也不该是老太太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老实说，她最近也在变白好不好 ，没有之前那么黑了。 皮肤的状态也被她养回来了，假以时日，一定是个肌肤白皙柔嫩的大美人。 苏婉从屋子里出去，就看到李氏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可是老太太有事？” “她没事，就是饿了。” 李氏听到这话，才拉着苏婉继续吃饭。 片刻，老太太端着空的碗出来了，浑身自带华贵仪容。 那浑身的气场就是在说。 就算要饭，她也得端着架子:“还有吗？” 苏六郎忙站起身给老太太添了碗。 “谢谢。”老太太道谢，礼节极好，她挨着苏婉坐下来，念念有词道:“你们是从哪里捡的我，我身上可有物件？” 苏婉道:“没有，你的衣服被我烧了。” 老太太没问苏婉为什么烧衣服，只喝着粥，眼睛在她们碗里的卤肉扫来扫去。 她伸出手。 想偷偷地夹块肉，真是馋死她了，口水不自觉就下来了！ 苏婉打掉老太太的筷子，严肃万分:“老太太，你的病刚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不然会加重病情！” “辣的不能吃，油腻的也不能吃，就只能干看着！”老太太嘀咕了声。 那模样好不可怜。 可却也没当着苏婉的面继续惦记那些东西。 吃过饭，李氏拉着苏婉到一边说话。 “阿婉，老太太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苏婉摇头:“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以为我是她孙女，我待会带她去县衙一趟，看看有没有失踪人员记录。” 李氏点头道:“也成，那你去吧。” 老太太气度不凡，肯定是大户人家的长辈。 可要尽快送回去。 苏婉扭头看了眼正在和苏六郎说话的老太太，转身就去套了骡子，苏六郎看到苏婉要出门的样子也想跟着。 “六郎，你在家里照顾娘，我过会就会回来的。” 苏六郎依依不舍，目送着老太太和苏婉上了骡子车。 老太太爬上车，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只是拧着眉道:“这车怎么这么简陋，和我以前坐的一点都不一样！” 苏婉动作一顿，转头问她:“以前？”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臭不要脸 老太太张了张嘴。 又拧着眉头不说话了。 小声嘀咕道:“以前？诶，我以前是在哪里坐过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苏婉看着老太太的模样不像在撒谎，也没放在心上。 看来这老太太的脑袋估计是磕到了或者有痴呆症，所以对以前的事有点印象，但具体的又想不起来。 正准备驾车往村口去，就看到一行人朝她们这边过来。 带头的是江家的桂嬷嬷和媒人。 身后跟着江同禄以及几个挑着礼品的小厮，再往后就是凑热闹跟来的村民。 苏婉勒着骡子车停下。 眼看着江家人直直地往上房走去，苏长福似乎听见了动静，也急忙从里面跑出来，脸上充满喜色。 “唉，可算是来了！” 没看到江家人之前，他们可是以为江家反悔了，一直战战兢兢的。 江同禄脸色冰冷地应了声，对苏长福没什么好脸色，干巴巴的道:“这是我祖母让人选的日子，你们看看。” 苏长福一听这话。 更是喜上眉梢。 没想到江老夫人连日子都选好了，居然这么快，他立即道:“你们家选的肯定是好的，我们就不用看了。” 说着就收了江同禄递出去的红色帖子。 黄氏领着苏长寿去清点礼品。 眼睛都在冒绿光。 夫妻俩暗戳戳的使眼色，激动道:“江家果然出手大方，有这些银子还怕还不上大金牙的区区一百两？” 苏长寿也点头，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搬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心里面都在盘算着等江同禄走了他们待会该怎么讨要。 张氏看着江同禄，又想到苏芙马上要嫁给他，也是越看越喜欢。 在东山寺发生的不愉快她也抛之脑后。 “姑爷，来这边坐。” 听听，姑爷都叫上了。 江同禄对张氏这些人都不怎么喜欢，迈开脚步走到了椅子旁，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破院子也太小了！ 不仅寒酸还有股子怪臭味。 让他在这里待会他都不怎么想，要不是有祖母交代，他早就放下东西走人了。 向老太对这门亲事也是格外满意。 招呼道:“去把饭菜做 了，老三家的，你今日就忙点，待会一起吃顿饭。” 黄氏被向老太点名也不敢反驳，连忙笑着应了声就去了灶屋，转身之后她的脸色就变的铁青。 又不是她的姑爷凭什么要她伺候！ 张氏怎么不自己来！ 不过转念想到江家的高门大户，还有那些彩礼，她就露出笑容，没有再抱怨下去。 做活的动作也更加卖力。 江同禄坐在椅子上，被数道目光盯着，只觉得不舒坦，连忙给桂嬷嬷和媒人使眼色。 媒人也是个会来事的。 当着向老太的面开始说吉利话，向老太肉疼地拿了二十个铜板递过去，算是赠礼。 媒人觉得太少，心里嫌弃不已。 果然是破落户，连媒人钱都给不起，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她的名声，这么点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嘴上却笑呵呵的道:“老婶子，你和我客气什么，江公子可都给了，你们就不用再给了。” 向老太一听这话就更加高看江家人。 连忙将铜板塞回荷包里。 “既如此，我也就借着孙女婿的光。” 媒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她只不过是客气一下，这老婆子还真就不给了。 果真是吝啬鬼！ 江同禄懒得和这些人打招呼，站起身，把烂摊子都丢给桂嬷嬷道:“芙儿在哪，我要和她赔个不是。” 张氏觉得两人婚事定下来了。 那些误会也该解决。 不能总把忌惮放在心上，否则就算苏芙嫁过去生了儿子在江家也没有话语权，那就毫无益处。 想要掌家也先得把丈夫的心给笼络住。 更何况江同禄自己提出赔不是，她也不能拒绝，想到这点，张氏忙领着人去了苏芙的门口。 顺当还把苏蓉给叫了出来。 苏芙满脸羞涩地坐在炕上，脸上特意涂脂抹粉，看起来如花般娇艳欲滴。 脖子上的指印也被她遮盖住。 她看着江同禄，露出深情款款的神色来:“禄哥哥，你来看我了？我们以后就是夫妻，就别再计较以前的事了，好吗？” 江同禄看着苏芙这模样，怒气消散了些。 那个男人都喜欢撒娇的女 人，他也不例外:“也是我的不是，不然也不会逼得你去祖母那告状，那天晚上是我被鬼迷了心窍，你也别记在心里。” 别记？ 苏芙眼底的寒意稍纵即逝！ 要不是为了嫁给他，她也不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她扑倒江同禄的身上，娇滴滴地道:“禄哥哥，也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明知道你婚事是你祖母才能决定的，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眼眶湿润，滚烫的眼泪落到了江同禄的脖颈处。 滴在了心口。 “哭什么，我们以后都别提这件事，都要成亲的人了，该高兴点。” 苏芙抓住江同禄的手朝自己的腹部摸过去:“禄哥哥，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不然我肯定不会赖上你的。” 吃干抹净不负责？ 呵，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江同禄摸着苏芙的腹部，情绪也被带动了:“芙儿，以后我肯定对你好……” 苏芙咬着唇点头。 将自己柔弱的一面露出来给江同禄看，感觉他真的软了心肠才暗自松口气。 娘说的果然没错，适当的还是得撒娇拿捏住男人的心思。 外面听墙角的张氏发现两人没有吵闹不休，让苏蓉在门口守着，这才喜滋滋地去前面和媒人商量成亲事宜。 …… 苏婉去县城的路上还遇上了苏长安和苏二郎。 两人的脸色比较匆忙。 口干舌燥地往村子里走。 “四叔。”苏婉打了声招呼。 苏长安这才看到她，抬头道:“阿婉，江家去家里面和你大姐姐提亲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苏婉道。 苏长安嘴巴动了动，想问别的，这江家怎么好端端的就和苏芙结亲了。 就被苏二郎推搡了下:“四叔，你不用问她，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又瞪了眼苏婉道:“臭丫头，拜你所赐，我们没钱买纸墨笔砚了，你最好赶紧筹钱给我和四叔！你竟然还有脸坐骡子车，下来把骡子车给我！” 说着就要动手。 老太太掀开帘子，瞪了眼苏二郎:“两个大男人也好意思问一个小姑娘要钱？啧啧，真是臭不要脸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以为意 这话说得可真是中气十足。 更是吓了苏二郎一跳。 他没想到车里面还坐着一个陌生老太太！ 苏二郎不认识她，立即指着鼻子质问道:“你又是谁，和苏婉什么关系，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 他向来在苏家都是个得宠的主。 根本就没被陌生人这么骂过！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地道:“我是谁关你屁事，一个男子还得靠姑娘家养不成？我看你有胳膊有腿的，不知道自己挣钱？” 苏二郎一口气没上来:“那是她欠我的！” “欠什么欠，作为男子这么没脸没皮，笔墨纸砚还要亲妹子出钱买，哪来的脸！” 苏二郎憋了半天:“你……” 这死老太婆从哪里蹦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说话。 老太太看不惯苏二郎吞吞吐吐地:“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赶紧让开，不然我就让骡子踩死你！” 此话一出，骡子抬起了前蹄。 格外有灵性地朝苏二郎那边扬过去，苏二郎吓了一跳，脸色煞白。 身体都站不稳地往后面跌过去。 等恢复镇定，他又要冲到骡子车跟前来拉扯，这死老太婆，他定然要她付出代价！ 苏长安连忙拉住苏二郎:“我们还要回去，你闹什么！” 说着，就躬身朝老太太歉意道:“方才是我侄儿口不择言，还望老夫人莫怪，阿婉，你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太太盯着苏长安打量了半晌。 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拉不下那张脸再骂，只能扭过头，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调调。 苏婉也没把苏二郎放在眼里，只朝苏长安点头，就驾着车继续行过去。 苏二郎暴跳如雷，对着骡子车骂了几句，不爽地道:“四叔，她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和气！” 要不是苏婉这个搅事精，家里面怎么会欠债。 而他们在书院里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艰苦。 想到这点苏二郎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长安皱眉道:“二郎，你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尊老爱幼，你是一个字都没读明白！” 苏二郎阴沉着脸:“四叔……” “够了， 我们回去！” …… 老太太缩在车内，靠在木框处，抬手戳了戳苏婉道:“丫头，别人欺负你了就得学我那样还回去，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个出气筒呢。” 苏婉刚准备说话。 老太太又骄傲地抬起下巴道:“别和我道谢，方才的事就当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不喜欢欠别人。” 苏婉:“……” 老太太说罢就回了车厢。 帘子被车扬起，苏婉透过缝隙能看到她正捂着头，满脸痛苦。 却强硬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倒是个倔强的老太太。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长辈？ 花了一个时辰，两人到了县衙门口，正好是苏茂实接待的她，里面的吕师爷也很恭敬。 应当是得了罗大人的吩咐。 吕师爷顺着两撇胡子道:“苏姑娘，今日来县衙所为何事？是不是要我们放过那两个姓黄的东西？” 姓黄的？ 原来黄阳和黄广还关在这里面。 苏婉压下思绪，摇头道:“倒不是，我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投案说家里长辈失踪的记录，我昨夜捡到了个老妇人，她记不起姓甚名谁了。” 吕师爷走过去，查了案子记录。 又抬头看向苏婉，笑得满脸和善:“没有，估计是对方还没有来投案，苏姑娘不如把她特征留下，等一有消息我就让苏茂实来通知你。” 那也只能这样了。 “谢谢吕师爷。”苏婉说了老太太的相貌特征，道谢，若有所思地出了县衙。 苏茂实追出来道:“阿婉，罗夫人让我和你说，改日来拜访你，她家姑娘已经大好了。” 苏婉对自己的药物还是很有信心的。 倒不是很在意罗家姑娘。 只是左右四顾，小声道:“实伯，那个案子可查清楚了？” “还在查，有点眉目了，大人正去死者家里勘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回线索。” 案子肯定没有这么快，苏婉也知道苏茂实不能和她细说，也没有说其他的，只和苏茂实告辞。 刚钻进骡子车，里面睡着的老太太就惊醒过来。 左手虚抬，似要人搀扶。 可她的手在空中摸了半晌都没有摸到递上来的手臂，不由得迷迷糊 糊地睁开眼。 老太太发现破旧的马车和空荡荡的四周。 神情一愣。 这是咋回事？ 怎么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 “丫头，我家人可来接我了？”老太太掀开帘子。 苏婉驾着车调转方向道:“没有，吕师爷说有你家人的消息再通知我，这段时日你就住在我家。“ 反正她已经把老太太的长相和年纪都说出来了。 有对应的寻人者吕师爷肯定会通知她消息。 老太太靠在车厢，只觉得屁股都坐麻了，嘀咕道:“你就院子那么小，夜里说句话都能被人听见。” 瞧这，还嫌弃她家小了？ 老太太还真是挑剔。 苏婉没和老太太计较，毕竟人家是病人:“若你觉得小，那我和吕师爷说声，让你住到县衙修建的难民所？” 难民所更宽敞，只要不是天灾人祸里面就不住人。 平日里自然也不会有人打扫。 土砖瓦房里挂着不少蜘蛛网，灰尘自然也是厚厚的一层。 老太太知道这点，立即摇头，扒紧了苏婉道:“那我还是跟你住一起，那地方我才不要去，不好！” 苏婉没脾气地道:“成，等你家里人把你接回去记得要给我生活费。” 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真抠门！” “总不能白让你住吧？” 老太太噘嘴道:“我知道了，反正还不一定有人来接我呢。” 苏婉装没听清楚，扭过头问:“什么？” 老太太缩回了车厢，怕苏婉把她送到难民所去，慌忙道:“没什么。” 两人在集市买了点东西才准备打道回府。 吴伯跟在车后道:“苏姑娘，我听说了无禅师收了个有缘人，也姓苏，是不是你？” 苏婉勒住骡子车，皱着眉看向吴伯道:“你怎么知道？” 吴伯嘿嘿笑道:“了无禅师那么大的名声，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我一听到是姓苏的农家女，我就猜到是你了。” 这茬她倒是没想过。 那禅师难怪会说就算他不说别人也会知道。 也是她不清楚了无禅师的地位才信了他的鬼话，但只要那支签的事没抖落出去就没事。 吴伯看她沉默，又问道:“苏姑娘可是求到了那只空白签？”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家可归 苏婉露出惊愕的表情。 倒是没想到吴伯会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是唐锦殊或者了无禅师嘴巴不严？ 吴伯提着酒壶，看她这表情也确定了心中猜想，乐呵呵的道:“苏姑娘不要惊讶，这件事没人和我说，是我自己猜的。” 苏婉嗤了声:“吴伯，你可以去当神算子了，一猜一个准。” 她可不信这鬼话连篇的借口！ 也太忽悠人了不是。 吴伯知道她不信，晃了晃酒壶，里面的酒液被晃出来，滴在了地上。 “苏姑娘，你可知了无禅师的来头？” 他肉疼地盯着地上的酒水道:“那支签每隔百年才会出一次，上次签主就是了无禅师师父的有缘人。” 苏婉扭过脑袋，好奇道:“吴伯，那些所谓的天命你信？” 吴伯被问住了。 脸色闪过惶恐之色，又有复杂难言的神情。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守车人能有的表情，他又给自己灌了口酒看向苏婉:“之前我是不信的，可现在，我信。” 他目光灼灼，看着苏婉信誓旦旦。 苏婉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毛，正准备说话，哪知道车里的老太太吭了声。 “命在自己的手里，怎么信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苏婉觉得老太太说得对。 人定胜天。 命由自己！ 吴伯靠在边上，虽不见车内的人，但也笑出声道:“年少不知事，乐哉乐哉……” 老太太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叫花子！” 吴伯脸色涨红:“我可不是叫花子，我把人看车呢！” “穿得破破烂烂，不是叫花子是什么。”老太太不露面，那张嘴贼厉害，气得吴伯吹鼻子瞪眼的。 苏婉道:“吴伯，我就回去了，老太太大病初愈，脑子还没清醒呢，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伯道:“原来是脑子不好使啊，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她多说了，路上慢走，注意安全哈。” 老太太扯了帘子就想跟吴伯骂几句。 哪知道脑子里胀痛，她张了张嘴，没有力气说话。 只能躺在车厢里翻来覆去的。 车厢还窄小，根本滚不动，老太太就更气了 ，死死地踢了木板子两下，她可记得以前她锦衣玉食，马车都是珠玉镶嵌。 怎么如今变得这么落魄了！ 肯定是家里那些不肖子孙养不起她，将她给赶了出来！ 疼着疼着老太太就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蹙得老高了。 苏婉驾着马车，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家门口。 苏六郎走出来接东西。 看到老太太居然还在车里面，有点惊讶道:“阿姐，你没把人送走吗？她没人接吗？” 苏婉道:“官府那边没有记录，她暂时住在我们家。” “哼！” 老太太一个鲤鱼打挺，怀里抱着纸包就下了车:“那些不肖子孙都不来找我，肯定得被天打雷劈，是我不要他们了！” 边说，她就轻门熟路地钻进了苏婉的屋子里。 看得李氏略微愣怔。 李氏帮忙拿着衣服布匹道:“阿婉，老太太的病好了吗？” “好了。”苏婉把骡子关到了栏里，又放了草料，便道:“老太太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娘，你和爹多担待点。” “嗯，我们知道。” 李氏朝苏婉的房间里看了眼，老太太也正趴在窗户口朝外面打量呢。 像是怕他们把她给赶出去。 被发现，老太太连忙缩回了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李氏觉得老太太还挺面善，倒也松了口气道:“你们肯定饿了，我锅子里还熬着粥呢，让老太太吃点吧。” “好。” 苏婉应了声，就走到老太太门口道:“吃不吃？吃就自己出来，可别想我家里的人伺候你。” 她这里没有奴仆。 再加上李氏也是个有身子的，做顿饭都够辛苦的了，可不会再伺候个老太太。 老太太听到有吃的，心里乐开了花。 “阿婉，有没有肉和辣椒？” 苏婉走进屋子，从枕头底下搜出老太太藏的那包东西:“你的身体暂时吃不得辣的和油腻的，喝粥吧！” 老太太盯着苏婉手里的那包东西。 垂涎欲滴。 “那你把东西还给我，你说是给我买的！” 苏婉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的辣饼只剩两张了，便道 :“你吃了两张了？那就不许再吃，明早再吃。” 老太太幽怨无比。 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婉，早知道她会来翻，她就直接吃光光。 也省得惦记！ “小气鬼！” 老太太说了句就去了灶屋，然后自然无比地看向苏六郎:“六郎啊，给婆婆弄块卤肉吧，你家的卤肉味道真的不错。” 苏六郎打死都不敢违抗阿姐的命令。 慌忙摇头道:“阿姐说不能给你吃肉，阿婆，你听阿姐的话，阿姐可是神医。” 李氏也端了碗粥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轻哼出声。 端着粥就喝了起来，嘴巴哼唧地说了声感谢的话，吃过粥，又拉着李氏坐在旁边说家长里短。 说得眼眶湿润，李氏也跟着垂泣。 老太太是这么说的:“以后我恐怕就无家可归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些不肖子孙也不来找我，我真是个可怜人。” 李氏是个实诚的，自然见不得老人家这么说，连忙道:“只要你不嫌弃，就在我们家住着，你的家人肯定会来找你的。” 老太太眼泪模糊地道:“真的吗？” 也不知道是前面那句话是真还是后面那句是真。 反正李氏走到了老太太下的套里还不自知，苏婉在旁边听得很是无奈。 再抬头，看到自家老爹也坐在轮椅上红着眼睛。 看来这两人都被老太太糊弄得差不多了。 难怪之前会被向老太欺压成那样还老实巴交的，唉，这就是本性啊！ 李氏道:“真的！” 老太太闻言，直接擦干眼泪，也不哭了。 捧着李氏绣的玩偶道:“你这绣得活灵活现的，模样也别致，真是心灵手巧，不像是我那些个媳妇只知道勾心斗角……” 苏婉稍稍看过来。 媳妇勾心斗角？ 这老太太时不时说出来的话就是和以前有关的，看来明日她得给她在头顶扎几针，看看人能不能想起以前。 砰砰砰！ 有人敲了三下木门，苏六郎跑过去:“谁啊？” “还能有谁，你三婶！”黄氏声音带着喜色得意，激动无比地道:“赶紧开门，我给你们家送喜糖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惺惺作态 看来是和江家的婚事成了。 不然也不会吃饭点过来送喜糖，怕是想要趁着人都在家吃晚饭，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门亲事的存在。 显摆呢。 苏婉知道黄氏的心思，让苏六郎拉开门，问道:“三婶，成了？” “成了，江家公子吃过饭才回去的！”黄氏嘿嘿笑了几声，“你可不知道，江家给的彩礼有多丰厚，足足好几担，连阿芙的房间都放不下了！” 黄氏这是故意说给苏婉听的。 好让他们一家后悔分家。 若不分家，江家这婚事也是他们的荣誉，二房也能拿到好处，跟着沾光！ 现在分出去了，就只能艳羡的份。 苏婉面色平静，没有波动地道:“可惜那些不是三婶的，是大姐姐的，都得带回江家，再多也没用。”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黄氏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也是。 贱丫头说得对，那些东西不是她的，那她得想办法弄点好东西藏起来，不然大房拍屁股不认人。 她忙活了这么久岂不是什么都没捞着！ 这般想着，她将喜糖瓜子往前一递道:“你这张嘴可真是不讨喜，大喜的日子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人开心下？” 苏婉耸了耸肩道:“三婶，我家可没有喜事。” “婚嫁日定在下月初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也就是乞巧节后一日。”黄氏说不过苏婉，抄了把瓜子吃着。 见苏婉不答话，她又继续道:“这可是江家那边合了八字选得最早的日子，你知道为啥不？” 苏婉自然清楚。 还不是为了瞒住苏芙的愈发大的肚子。 黄氏小声道:“阿婉，你看阿芙虽然是差点没了命，可也谋到了这个好婆家，你也赶紧学学，少去抛头露面，没前途！” 瓜子是喜糖。 送上门来了肯定得收下来，苏婉让苏六郎带进院子里给李氏去。 看向黄氏道:“三婶，你想害死我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地害我？” 啧！ 居然不上当，黄氏撇撇嘴道:“哪里是想害你，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我俩有过节，可我也是真心实 第一百五十八章 唯不顾己 苏婉让几人先做着活，然后踏着月色往外走。 外面有灯光有月色，路看得很分明。 不一会，就看见有人杵在路口那边，朝厂子这边翘首以盼。 那人瘦骨嶙峋，头发枯黄干燥，眼窝也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看起来风吹就倒。 她的手腕和脸上都是乌青的伤痕。 只不过那伤口已经在好转，想必再过几日就能消去，正是慧芽儿的娘——常氏。 常氏难以启齿地打了声招呼:“阿婉。” 距离麻黑子失踪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苏婉自然没忘记答应过常氏的话，也知道常氏的来意:“手洗干净，把头发裹住戴上围裙再进去，王婶会带着你的。” 在厂子里，王婶就相当于个组长。 能带不熟悉的新人，这样活更多，赚得也多。 苏婉很公平，会给她加点额外的工钱。 常氏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苏婉就答应了，鼻尖顿时一酸:“阿婉，谢谢你，我肯定会好好干，不会让你难做。” 苏婉招呼着常氏赶紧去忙。 也没多说话。 常氏感激不已地去了井水边打水洗手，火急火燎的动作，生怕耽误厂子里面的事。 苏婉看得清楚，在旁边问道:“慧芽儿呢？” 常氏家里现在就只有常氏和慧芽儿两个人，现在常氏在这做活，岂不是只有慧芽儿一个人在家？ 要知道慧芽儿还那么小，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常氏神色犹豫，擦干净手上的水分道:“她在家睡觉呐，没事的。” 她其实也不放心，虽说溪水村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歹人，但万一若是来几个…… 诶，可是若要照顾慧芽儿，她又赚不到钱。 娘俩又得饿死。 苏婉知道常氏难处，考虑了会道:“常婶，我先去把慧芽儿接过来，等你下工就去我家把人接走。” 常氏感激道:“阿婉，谢谢你。” 苏婉面不改色地道:“没事，你忙吧。” 她和王婶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借着月色去了常氏家。 不出意外，常氏家里只有一屋，连个大门都没有，满是黄土的院子，柴火码在木屋两头，木板门更是破破烂烂的。 风一吹就咯 吱响。 屋内没有点灯光，乌漆抹黑的。 苏婉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慧芽儿警惕的嗓音:“谁！” “是我。”苏婉站在门口。 “阿婉姐姐？” “对。” 慧芽儿拉开门，从屋子里钻出来，扑到了苏婉的怀里，她睁着水润红肿的眼睛道:“阿婉姐，你怎么来了？” 苏婉蹲下身，摸了摸慧芽儿脸颊。 上面全是水润的泪痕。 方才肯定是哭了许久，看来小丫头根本没有睡着，而是为了常氏放心装睡的。 “我来接你去我家睡，等你娘做完活就来接你，跟我走吧。” 慧芽儿相信苏婉，没有怀疑她说的话，牵着苏婉的手就要走。 她的个子很矮小，堪堪至苏婉的腰部。 小人儿依偎在身侧，很是乖巧。 两人回到屋子，发现老太太并没有醒，而是翻了个身，嘟囔着换了个姿势。 苏婉让慧芽儿和自己躺到一边，慧芽儿不吵不闹，眯着眼睛往苏婉怀里缩，显然困极了。 没一会就入了梦。 子时，厂子那边刚做完活，常氏就赶过来，苏婉听到动静打开门。 常氏千恩万谢，抱着熟睡的慧芽儿往外走。 出了门时，慧芽儿用脸在常氏后背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阿娘，慧芽儿会乖乖的，不会怕、不会哭的……” 常氏内心酸涩，抬手轻轻地拍着慧芽儿的后背:“阿娘知道，慧芽儿乖乖睡。” 慧芽儿无意识地点头。 苏婉盯着娘俩的背影，拿了门栓关上门，低低地叹了声。 天下女子多艰苦，顾左顾右，唯独不顾己。 …… 初三，唐小九就上了她家。 这次他身边没跟着嬷嬷，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小厮，车夫和小厮搬着礼品和药材放到院子，就拉着马车守在门口。 也没敢进屋，就怕唐小九大发雷霆。 “阿婉姐！” 唐小九刚踏进院子就叫了声，等看到苏婉不在，只有李氏和苏连成在外面休息后，他脸色微红。 急忙沉下心思朝李氏和苏连成躬身道:“叔叔、婶子好！” 李氏看着唐小九变了的肤色，笑着打了声招呼:“你来找阿婉吧，她在屋里呢。” “小九。 ” 苏婉叫了声，两人走到屋子里:“怎么了，销路可打通了？” 唐小九脸色难掩激动:“通了通了，我跟你说，那些掌柜的吃了平安果各个都说好，就连我母亲和兄长也格外喜欢，说肯定能卖得出去！” “那你今日可是来取货的？”苏婉早知道会如此。 “对，你可备好了？再过两日就是乞巧节了！” 苏婉早就备好了，她让唐小九在上面等着，自己下了地窖，然后把摘好的苹果从空间里传出来。 整整十一筐，每筐有五十斤。 筐是她在村尾的一户人家买的，那户人家靠编织竹筐竹篓为生，手艺极好，筐也很耐造。 苹果的数目她没数，是四棵树的总量。 苏婉爬上木梯，朝唐小九道:“你可以让你的人把这些果子给搬出去了，动作轻点，别弄伤果皮。” 唐小九立即就招呼人把东西往马车上搬。 车夫和小厮忙的不行。 搬得精疲力尽的，生怕磕着碰着果子惹来唐小九怒骂。 又过了会，唐小九预先叫的几个掌柜的也赶着马车过来了，同苏婉一家子打了声招呼就搬着苹果上车。 他们为了保密，把筐外裹得严严实实。 旁人踮着脚东张西望都没看到里面装的是个什么东西。 李氏等人心里有数，也不敢对外声张。 毕竟这种事太过玄妙，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会相信，还会把苏婉当成妖怪！ 那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 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李氏道:“几个掌柜的要不留下来吃顿午饭？” 掌柜们都看向唐小九，确认自家主子神色不悦，立即摇头推拒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就此别过！” 饭谁不想吃，他们早早的出发等待。 米水未进，肚子早就饿扁了。 可自家主子那个神色，还是别去挑衅，更何况这些果子拿回去还得包装检查，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掌柜们都走了，苏婉就只要在家里等着收钱就行！ 旁边有个大娘神秘兮兮的走过来道:“阿婉，他们从你们家里搬啥呢？莫不是新的赚钱门道？你可要带带大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信口雌黄 苏婉浅笑道:“是山里面挖的药材，不值钱的。” 大娘满脸不信。 若只是普通药材，怎么还派这么多人来接。 唬人也没有这么唬的！ 卤肉在厂子那边肯定不会是卤肉，那就只可能是别的值钱玩意。 “阿婉，你这丫头倒真是变了，能赚钱也不带我们一把，独自闷声发大财，可没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好歹以前我也给你们家送过柴火。” 还有这层关系？ 苏婉朝李氏那边看了看，只见李氏朝她摇头。 然后拉着苏婉到了旁边说话:“当年我生你的时候正是冬天，你阿哥落水受寒，你奶不肯给柴火烧炕，是石大娘送来捆柴，不过花了十八文钱。” 那捆柴是李氏拼命攒下的私房钱买的，后来开春，苏连成就砍了好几担柴给石大娘家送了去。 算是还了所谓的恩情。 不过那段时日，王婶和方婶几个也给他们家送了柴，他们娘几个才扛过了那个冬天。 苏婉沉默了会。 平日里一担柴八、九文钱。 这石大娘一捆柴就要十八文？ 这不就是在敲诈勒索么！ 不用李氏说，她也清楚石大娘是个什么人了，虽说冬天柴火难买，但也不至于翻了好几倍。 可见石大娘的人品并不如她自己说的那样高尚。 石大娘看苏婉和李氏在嘀咕，便道:“你娘俩背着我说啥呢，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不带我赚钱我也不强求，何必背着人说话。” 苏婉浅笑道:“石大娘，要背着你说话就不会当着你的面说了，我们家只是小本生意，勉强糊口，谈不上带不带的，你请回吧。” 石大娘闻言。 脸色就冷了下来，她来这是想探探苏婉口风。 看看能不能为她找个懒散活计，好混个工钱，但没想到苏婉这么不给面子，还没说就拒绝了。 就连常氏和赵氏那种没用的寡妇都能干得了的活，难不成她干不了？ 这小贱人凭啥不要她！ 石大娘压下气闷，腆着脸笑道:“哪能啊，阿婉，这段时日你可是出尽了风头， 溪水村哪家哪户不知道你能赚钱？你还跟我谦虚什么。” “大娘也不求多，你就给我个不用动脑子的轻松活计，工钱就和王氏她们一样就成。” “我呸！” 老太太从屋子里窜出来，站在苏婉门口，骂道:“你是吃了天大的饼子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不要脸的贱货！” 石大娘自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人。 在溪水村她肆无忌惮惯了，向来只有她骂别人的份，哪里知道会被个陌生的老太太骂贱货！ 当即脸色气得发青。 “你个老不死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骂我？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说着就要扑过来。 老太太往后一躲，继续道:“我说的有错？你要脸还会在这胡言乱语？是我早就回了屋子闭门不出！” 石大娘气的狠了。 上前推搡，苏婉拿着棍子抵开。 不想让石大娘碰到李氏，石大娘没轻没重的，万一磕着碰着李氏可不得了。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石大娘盯着那木棍，停下动作。 知道苏婉不是个好惹的，就瞪着李氏发难道:“都说有恩报恩，李氏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当初你刚生下苏婉的时候，可是我给你的柴火，不然你连那个冬天都过不去！” 李氏不是那种会泼妇骂街的人。 被这么怼，也急得说不出话来。 有心解释可嘴巴组织不好语言，只着急上火的不行。 老太太方才可是听到了母女俩讲话，听到石大娘这么说立即就道:“一捆柴火十八个钱，你怎么不去抢，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报恩个屁！” 石大娘一听，脸色更是气得发红:“这是我们的事，你个外来婆子说个屁！” “哎呦，我就要说！今儿个，我就看看你这张脸有多厚！”老太太粗着嗓门，战斗力十足。 一点都不虚石大娘:“要不是人家看你把柴火背到了家门口谁会买你的？人家不买你还强塞不肯背回去！” 这些话完全就是老太太胡诌的。 哪里知道全被她给说中了。 的确是石大娘 背着柴上门求买，说家里没米揭开锅，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不肯走。 恰好李氏在坐月子，被向老太蹉跎，自然听不得别人哭喊。 就心软买了柴火。 后来还让苏连成砍柴还回去了。 没想到石大娘一点都不记好，还把这件事当做了恩情，如今更是用这件事想让苏婉就范。 天底下哪里有这个理！ 李氏也红了眼眶道:“老太太说得对，石大婶你不能这般睁眼说瞎话，我们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何必来这般抹黑我们！” 石大娘啐了口:“我呸，你现在有钱了不知道帮衬点村里？我说的又没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小心胎死腹中！” 砰！ 她话刚说完，苏婉将手里的木棍朝石大娘的头顶狠狠地砸了过来。 石大娘哎呦一声。 抬手摸了摸额头处的伤口，满手的鲜血，惨叫不已道:“杀人了，苏婉疯了，快来人呀，救命啊！” 果真和向老太一样的招数！ 只不过向老太的嘴巴还没有石大娘这么狠，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下咒。 苏婉冲过去，扯过石大娘的衣服领子。 面色如冰:“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真的杀了你，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石大娘盯着苏婉那双恨意滔天的眸子，鸡皮疙瘩都起了身。 飞快地吞了口吐沫。 “阿婉，你就放过我，是大娘刚才口不择言……” 苏婉知道石大娘这种人心思最为恶毒，警告道:“以后离我家远点，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嘴巴长疮的货色！” 早早地听到了动静的黄氏从上房走出来。 她站在小道上。 手里拿着把瓜子在吃着:“哎呦，这是怎么了，石大婶，你怎么满脸是血啊？” 石大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自知理亏。 但她黄氏依旧不客气:“关你屁事，我脸上是血又不是你脸上是血！” 黄氏吐了瓜子壳冷笑道:“啧，是想上阿婉这里来打秋风？我们是她婶子她都没有答应我们进去做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 第一百六十章 不厌其烦 石大娘还想和黄氏撕扯几句。 可她也清楚黄氏不是吃素的，只能咬碎了一口银牙。 走得飞快。 黄氏扫过在捡棍子的苏婉，翻了个白眼:“阿婉，不是我说你，对付她这种无赖你就该直接打出去，何必白费嘴皮子？” “你对我和你大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呢！” 苏婉盯着黄氏看了看。 倒是有自知之明:“三婶说得对，你放心，再有这种人，我就雇个打手直接丢了人去水井里淹死算了。” 黄氏察觉到背后的阴冷之意。 哆嗦了两下。 “呸呸呸，再过几日阿芙就要办婚宴了，你说这晦气话干什么！”黄氏吃着瓜子花生道:“什么水井不水井的……” 刚从上房出来的苏二郎顿下脚步，脸色忽地变了变。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黄氏掐着腰肢，捏着嗓音问道:“二郎，你去哪里，不是说这几天不用去书院了吗？” 苏二郎满脸阴沉头也不回地朝村口走去。 根本没有回答黄氏的话。 黄氏嘀咕了声:“瞧瞧，这一个个的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话都不理，以后真的当了官还得了！” 苏婉也是盯着苏二郎的背影看了看。 若她没看错的话。 苏二郎是听见了“水井”这两个字脸色才变的。 水井？ 心底陡然一缩，莫不是…… 苏婉扭过头，进了院子，不敢再仔细想下去，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苏二郎岂不是惹了杀身之祸？ “阿婉姐，你在想什么？” 唐小九站起身，他刚才一直坐在里面看着老太太和别人骂街，倒是觉得有趣。 如今看到苏婉衣服魂不守舍的模样。 有点惊讶。 苏婉回过神，朝唐小九摇头道:“没什么，你还不回去做什么，该去准备乞巧节的活动了，你要在旁边盯着，可不能出差错！” 唐小九抓了抓头发。 也知道不能偷懒，就朝李氏一家子告辞。 之后走到门口，又朝老太太道:“阿婆，我日后还得和你学学骂人的招数，下次来你可得教教我。” 老太太高深莫测地道:“好说好说，不过要我教你可得收学费，下次记得带银子来 ，或者你直接给我带点零嘴来吃也行。” 唐小九被老太太忽悠进坑里了。 刚准备答应就听见苏婉道:“学费可以，零嘴就不必了，老太太牙口不行，得好好养段时间。” 老太太不满极了:“凭啥不让我吃，我都这么老了，还不能享受点嘴巴上的乐趣？小黑娃子，你下次不给我带零嘴，小心我抄你九族！” 小黑娃子？ 唐小九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来苏婉家一趟，他居然又得了一个外号！ 再说了，他已经不黑了！ 哼！ 当即他就记仇了，立即道:“抄吧，你也没有那个能耐，阿婉姐说得对，你的确是牙口不好得好好养养！” 说着，唐小九就同李氏和苏连成规规矩矩地躬身道:“叔叔、婶子，我就告辞了！六郎，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苏六郎屁颠屁颠地将唐小九送到门口。 依依不舍地道:“乞巧节我和阿姐也会去灯会玩，那天我们再聚。” “好。”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地离开。 黄氏站在树底下，盯着唐小九的车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有马车的人肯定是大户人家，也不知道苏婉是怎么勾搭上的。 当天晚上。 子时。 苏婉听到两声黄鹂鸟叫，就从屋子里出来。 就看到院子里已经多了个黑影。 她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小声道:“使用方法和药方我都写在了里面，银子呢？” 百里青盯着她那只白净的小手。 眸光闪了闪:“小财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快点把银子给我！”苏婉催促，声音压得很低，不想把睡着的李氏惊醒。 百里青拿出银票递过来:“五百两，不多不少，你点点。” 苏婉当即就借着月光看了起来，看得百里青愕然，她还真不相信他会给五百两？ 确认无误后，苏婉才朝百里青道:“交易完毕，你快走吧，小点声别被发现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多谢。”这些药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道谢也是应该的。 苏婉左右四顾道:“不用说谢，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谁也不欠谁，扯平了。” 百里青脸色微黯。 眨眼功夫，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苏婉正准备去睡觉，扭过头却发现她旁边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簪子！ 她眉头狠狠地挑了挑。 这簪子她明明放在了装药的包袱里，他怎么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放在这桌子上的！ 苏婉拿过簪子，又扔到了空间里。 她真的不想和百里青有瓜葛，他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扯进他的圈子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和他交易她都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苏婉回到炕上，正准备睡觉，却发现炕上的老太太正睁着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看。 老太太打了个哈欠，迷糊地问道:“你去哪了？” 苏婉心里微惊，估摸着老太太什么时候醒的:“茅屋。” “怎么不叫我，我也想去，可那边太黑了，我看不清楚路。”老太太愁眉苦脸的模样，没有提百里青这个人。 苏婉面不改色道:“我看你不是怕黑，是怕鬼！” 老太太抬高下巴:“那么黑我怕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我害怕掉进坑里去了，万一弄得身上全是臭味，还不得劳烦你给我烧水洗澡？” 好像是有这个道理。 老太太金枝玉叶，尊贵着呢，什么都不会。 只知道睡觉吃饭耍嘴皮子。 在她家这几天身体气色好得差不多了，毒也清除完毕，还圆润了好几斤。 苏婉任劳任怨地站起身:“那我陪你去，你起来吧。” 听到这话，老太太高兴得不行，连忙爬起身跟在苏婉的后面，她可是被尿意给憋醒的。 再不去，她都要憋不住了！ 苏婉在茅屋外面等着老太太，老太太时不时地叫一声，生怕她走了。 “阿婉，你这茅屋可得修整修整，不是人能来的地方。”老太太边出恭边抱怨。 苏婉不厌其烦地道:“阿婆，你既然这么嫌弃我就送你去难民所。” “那可不行……”老太太嘟囔道:“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住难民所，哎哟，那些不肖子孙怎么还不来找我，莫不是故意把我扔在路边吧！” 苏婉抬头看了看天色，等着老太太出来:“很有可能就是！” 倏地，一阵阴冷的风吹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奸巨猾 茅屋内，老太太声音哀怨，捏着鼻子传出来:“那些不肖子孙都该砍头。” 苏婉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你老快出来吧，别待会腿麻了站不起来，我可不进来扶你。” 老太太闻言。 就窸窸窣窣地收拾好衣服，推开门走出来，还去洗了个手。 等躺到炕上，老太太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苏婉叫都叫不醒。 她无奈地躺到另外一边，尽量井水不犯河水。 …… 翌日，上房。 黄氏沉寂了几天，眼见着苏芙婚期将近，愈发憋不住了。 刚吃过饭就摸到了向老太的屋子里，向老太见到她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眼皮耷拉下来，往炕上一坐。 黄氏在门口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墙角跟才把门关上。 然后走到向老太的跟前，犹犹豫豫地道:“娘，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要听不？”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向老太一直不待见黄氏。 见到她就心烦意乱。 如今黄氏还一脸神秘模样，那模样就好像是装出来糊弄她的，向老太心里头就更不舒坦。 她斜倚在小桌子上，眼皮眨都不眨地道:“有屁快放，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你娘我还不傻！” 黄氏脸皮厚，被骂多少下都是笑着的:“娘，阿芙初七就要在咱家办席面，初八就要嫁到江家，以后就是江家少奶奶。” 向老太没工夫听黄氏瞎扯，拍了下桌子训斥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江家送来了不少聘礼，那些东西堆积到阿芙的房间里都放不下，我们家不是还欠着外债吗？” 黄氏搓了搓手，笑得满脸讨好。 原来是打江家给的聘礼的主意，难怪鬼鬼祟祟，还要避开大房那家子。 估计是怕苏芙那边知道和他们闹起来吧。 向老太换了个姿势道:“就算欠着也不能动江家给的聘礼，人家都是有聘礼单子的，少一样都能查得出来！” 黄氏自然知道这点，可劲儿忽悠道:“聘礼单子上的东西我们不能动，但是不在单子上的东西我们多少可以拿点。” 向老太冷哼道:“你当江家的 人傻？哪里有不在单子上的东西！黄氏，我看你饭都是白吃的，吃得多也蠢得快！” 话说得也真是难听，黄氏不想再听向老太数落下去。 干脆说清了心里所想。 她腆着脸道:“娘，那些现银拿些也没事，再说了，我们家可是把姑娘嫁给他家去，拿点花怎么了，他们给那些银子本来就是给我们花的不是？” 人家给的是充门面，显示江家的富贵在意。 可不是给他们苏家花！ 向老太虽贪婪，但和黄氏相比还是比较拎得清，不敢真动了拿钱的心思。 其实她也是怕江家那边清点东西发现少东西，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你少打芙丫头聘礼的主意，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去准备下添妆，省得到时候你给不出东西弄得两家难看。” 黄氏笑呵呵的道:“娘，那些东西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的了，和江家有啥关系，而且我没钱，能准备个脸盆作为添妆都算不错了。” 向老太瞪了眼黄氏道:“没钱不知道出去挣？在家里哪来的钱，告诉你，那一百两的债务你和老三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们帮衬！” 黄氏哪里肯承担债务。 更何况还是笔巨款！ “娘，你也知道我和长寿是个没本事的，哪里能挣来那么多的银子？”黄氏揣着衣袖，可怜兮兮的，“你不待见我不帮我，我都没二话说。” “可长寿是你亲生儿子，你总不能不管他吧？” 向老太被说得意动。 是啊，这婆娘她不心疼，可苏长寿她总得心疼总得管。 也正是拿捏了向老太这点，黄氏才敢过来出鬼主意。 见向老太不说话，她继续道:“娘，阿芙聘礼那么多，我们只不过是拿一点点急用，等以后有钱了再还回去不就行了？” “再说了，四弟和二郎可还在读书，笔墨纸砚束脩费都得花银子，你不为我们考虑也得为四弟的前程考虑。” 要知道在苏家，苏长安这个幺儿就是向老太和苏老爷子的眼珠子。 只要为了他好的事，向老太都会去做！ 向老太本来还在犹豫，听到黄氏这么 说心就坚定几分:“你准备怎么做？” “娘，你和爹是一家之主，和大嫂说声他们肯定会答应，只不过是拿点闲碎银子，不碍事的，若他们不答应就是没把你这个娘放在眼里。” 理的确是这个理。 向老太挪动了下屁股，老神在在地道:“你去把你大嫂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和她说。” 黄氏奸计得逞别提有多高兴。 应了声就出门去叫张氏。 张氏还在给苏芙试喜服，看到黄氏进来心里就“咯噔”了声:“三弟妹，你来做什么？” 黄氏盯着满屋子的聘礼挪不开眼:“娘让你过去一下。” “娘这个点找我啥事？”张氏整理这苏芙的裙摆。 “这我哪知道，你去问娘吧。”黄氏不想多说，心虚地转开目光。 你不知道个屁！ 张氏在心里骂了句，让苏蓉来整理裙摆，就去了向老太屋子。 黄氏看向苏芙，满眼的羡慕，“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阿芙穿这身红色的嫁衣衬的气色极好，更是美轮美奂的，真是让我挪不开眼啊。” “谢谢三婶夸奖。”苏芙不待见黄氏，但也老实地道谢。 苏蓉却沉不住气，讽刺道:“三婶，是不是你和奶说了什么，奶才要找我娘去？” 黄氏摸了摸苏芙的嫁衣，又摸摸桌上的首饰:“阿蓉，你这话说得真是让三婶心凉，我能和你奶说什么？” “那谁知道！”苏蓉挤开黄氏道:“三婶你动作轻点，别弄坏了，这些首饰可要不少银子呢。” 黄氏拿了个镯子在自己的手上比画着:“按理说，这些东西也该有我的一份，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撑着腰杆子，江老夫人也不会那么快的服软。” 说着，就要将镯子戴到自己的手腕里。 可圈口是比着苏芙皓腕来的，她怎么钻都戴不上去，索性她将镯子重重地扔到了桌上。 “三婶，你这是干什么！”苏蓉叫了声。 黄氏道:“我干什么你不知道看？没眼力见的东西！” 苏蓉被气得想骂人。 苏芙拽了拽她手腕，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向老太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听途说 三人顿时一窒。 苏芙也被苏蓉扶着朝外走。 到了向老太屋子外，就听见里面向老太正在破口大骂。 “都是一家人，我拿你一点东西怎么了？”向老太攒着手，直起身道:“再说了，阿芙的婚事是我们一家人争取来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那么多聘礼，我只不过是拿点没有记录在册的散碎银两你就不肯？你信不信，我把那些东西都扣在苏家，苏芙一样东西都不许带走！” 屋内，向老太怒不可遏。 地上已经碎了一个茶杯，陶瓷碎片四分五裂。 张氏就知道向老太找她没有好事，但没想到黄氏和向老太居然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打江家聘礼的主意。 那些东西可都是记录在册的。 少一样东西没带回江家，人家都是可以说道的，到时候让苏芙在江家怎么抬得起头。 张氏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这才导致向老太气得狠了开始砸东西。 “娘，不是我不肯，是你自己想想，江家是什么人家，那天来的时候嬷嬷和媒人都说得很清楚了，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向老太眼皮抬了抬道:“他们说是他们的事，东西都已经给到我们家了就是属于我们的，更何况我又不是动大物件。” 张氏咬着嘴唇。 恨死了黄氏和向老太，可不敢说，只是道:“娘，那些钱等阿芙嫁过去站稳跟脚我们再慢慢还，肯定会有办法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我们家都快没米揭锅了，怎么能不急，二郎和长安在书院都待不下去了，你当嫂子当娘的就不知道心疼？” 张氏当然心疼二郎:“肯定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娘……” 砰！ 向老太重重地拍了下小桌子道:“我的话你不听了？” “这债务明明就是三弟妹惹来的祸事，要不是她我们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娘不怪她怎么还拿阿芙做筏子。” 一听这话，屋外的黄氏就站不住了。 立即就冲了进去。 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嫂，你这话说得 好像我们不是一家人，咱们还没分家呢，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说苏芙如今要嫁进江家，你要分家摆脱掉我们这些穷亲戚？” 黄氏攥紧拳头:“怎么会，三弟妹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你都要这么做了，不管我们死活，还不让人说？” “够了！” 向老太瞪了眼两个儿媳，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穿着嫁衣的苏芙:“芙丫头，那些聘礼都是你的，你说到底该不该拿点钱给我们苏家。” 苏芙突然被问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是不想答应的。 可向老太的眼睛窜着火，带着能吃人的光，不答应怕是不行。 “奶，散碎银子总共就二百两，你们怕是不能拿多，顶多五十两，不然江家那边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向老太听到这话就顺心多了。 还是孙女懂事。 要知道张氏可是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简直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其实也打算要五十两，苏芙说的话正合心意:“阿芙，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以后嫁做人妇更是要当个贤妻良母，那掌家的权力你也得攥在手里。” 苏芙当然知道。 可是被江家那边发现偷拿银子，肯定是落了下乘，到时候嫁过去指不定被怎么对待。 怎么掌家！ 奶还真是会说风凉话，拎不清大事！ 张氏也是担心这点，不然也不会被打骂也不松口:“娘，你为阿芙考虑一下啊，江家的东西不能动！” “哼！”向老太没好气地道:“芙丫头都答应了你着急什么，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 外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声音带着夹杂怒意。 一进门，苏老爷子就踢了下桌子，目光沉沉地扫过屋子里四周。 他满脸铁青，脸色比去省城之前还要差。 此时，更是怒容满面。 “我就说怎么就那么急不可耐地把我送到玉儿家去，原来是为了行苟且之事，我看你们都翅膀硬了，没把我这个做爹的放在眼里！” 屋子里的除了苏老爷子 ，呼吸皆是一窒。 向老太神色更是心虚，不知道苏老爷子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不是应该在苏玉家养病的吗？ 而且听苏老爷子方才说的这些话，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是谁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了？ 上房的人都不会说，难不成是二房那几个心歪的？ 几乎下意识的，上房的人都开始怀疑起二房。 向老太按捺住内心的慌乱道:“老头子，你咋回来了，不是要在玉儿家多住几天吗？” 苏老爷子冷嗤:“我再不回来，这家都要翻天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向老太故作不解，想要糊弄过去。 苏老爷子脸红脖子粗:“你说我是啥意思，我都回来了你们还跟我装，真以为我老眼昏花好糊弄？” 苏芙穿着嫁衣，已经缩到了张氏后面。 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老爷子说的话摆明就是知道了她做的丑事，不然不会这么生气！ 苏老爷子猛地朝她瞪过来:“藏什么藏，敢做不敢当的东西，我们老苏家可没有你这么没脸没皮的孙女！” 苏芙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如此！ 苏老爷子不是会打女人的人，就算是孙女犯了大错也只能忍着。 他浑身都在抖:“芙丫头，枉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把你送到你姑姑家长住是希望你能开阔眼界，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辜负我的期望！” 扑通！ 苏芙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她眼泪汪汪地道:“爷，孙女不知道做了什么是惹得你这么大的怒气！” “还不承认？”苏老爷子站在众人中间，手扶着桌子，胸膛上下起伏道:“你若承认我还会觉得你敢做敢当，可死到临头你还在狡辩！” 向老太出来打圆场:“老爷子，你别道听途说，刚回来你发这么大的火是为啥？” 张氏跪了下来。 和苏芙在一块，泪眼婆娑地道:“爹，有话好好说，别气到自己身子！” “好得很！”苏老爷子呼吸急促地道:“你们还想瞒着我？蓉丫头！去把你二叔一家叫过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通风报信 众人心思各异。 听到苏老爷子这么说都以为是二房泄密。 苏蓉更是。 她心慌意乱地跑到了苏婉家，正好碰上去地里干活回来的苏长寿和苏长福，再往后就是苏长安和苏二郎几个。 苏长福看她慌里慌张地从上房跑出来，扛着锄头问道:“出啥事了，咋这么慌，路都不看！” 苏蓉稳住身体，刚才脚滑了差点摔倒。 “爹，你们快回去吧，爷好像知道大姐姐的事情了，正在屋里头发火呢！” 苏长福本来还洋洋得意。 因为苏芙的婚事他这几天在外面可没少长脸，别人看见他都要和他道喜称赞。 说他养了个好女儿，居然能嫁进高门大户。 听到苏蓉这么说，笑意立即就收了起来:“你说啥，你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不是在省城吗？咋回来了？” 苏蓉跺脚，扫了眼二房的屋子道:“谁知道呢，保不准是谁眼红通风报信了，爹，四叔你们赶紧回去吧。” 苏长福知道苏蓉话里有话。 也看了看二房那边，难道真是苏连成一家子捣的鬼？ 他惴惴不安的回到家，还没来及放下锄头就听到苏老爷子的咆哮声，根本就是大发雷霆！ 苏蓉敲开门。 正好是苏婉开的门，苏婉道:“有事？” 苏蓉压下心中的火气道:“装这么无辜干什么，苏婉你现在可高兴了，爷回来了，正要你们一家去上房呢！” 老爷子回来了？ 苏婉放下门栓，抬头看了看苏蓉道:“爷有说找我们什么事吗？” “你装什么装！”看苏婉还是无辜的表情，苏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扭头道:“想知道就去上房，别问我！” 话落，她看也不看苏婉，埋头朝上房走去。 苏婉转身，正好看见李氏站在身后不远处。 “娘，爷找我们过去一趟。” 李氏刚才是听见了的，也不废话，就推着苏连成的轮椅，招呼六郎朝上房去，苏婉让老太太在家待着，也跟了过去。 刚进上房的院门，苏婉就察觉到气氛很是诡异。 上房的几个人可都是跪着呢。 李氏看了看，觉得事 情不对，也想要跪下来，苏连成坐在轮椅上则跪不得。 苏老爷子盯着李氏道:“你不用跪，给我站着！” 李氏心有戚戚，站到轮椅后面，也就是苏婉的旁边。 “婉丫头，你说说在东山寺发生了什么事！”苏老爷子横眉竖眼，满脸怒容，“别想骗我，我虽老了，但也不至于眼瞎耳聋！” 苏婉道:“爷，发生的事你指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大姐姐和人……”苏老爷子总归是男子，说不出后半句话，只能支支吾吾。 最后甩袖子道:“婉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清楚你也明白我说的是啥，你别骗我！” 苏婉闻言。 心里也有数了。 扫过四周，发现上房除了苏长安以外，其他几个对她都是虎视眈眈，恨不得过来吃她的肉。 “那天我被了无禅师请去论佛法，我和六郎并没有和奶他们住在一起，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老爷子道:“你还想瞒我？” “爷，你若不信就可以去东山寺问问，我是不是了无禅师亲封的有缘人！” 苏老爷子面露沉思。 也不看苏婉了，转而看向苏六郎道:“六郎，你是个乖巧孩子不会骗爷，你跟爷说，东山寺发生了什么？” 这是要仗着苏六郎是个傻子套话呢！ 屋子里的人心里门清，都怕苏六郎这个傻子说漏嘴。 哪知道傻子摇摇头，眼神懵懂地道:“爷，我和阿姐住在一个院子，倒不知道奶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好得很，推得干干净净！ 苏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脸色青白，跌坐在床上。 向老太连忙扑过去接住人。 哪知道苏老爷子一把将她推开，面色惨白的道:“你们不说，那我就替你们说，芙丫头趁着礼佛之际和江家独子行苟且之事！” “还刻意以此事为要挟要嫁入江家！” 众人眼神怪异。 没想到苏老爷子知道了却又不是完全知道，纷纷都落了口气。 张氏急忙给苏长福使了个眼色。 这可是他们家的大事，不能被苏老爷子给折腾掉了。 苏长福立 即道:“爹，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根本就没这回事，是那江同禄见阿芙美貌，想要行不轨之事，好在有人经过解救了阿芙。” “之后江老夫人就让他们娘几个去她院子里，说了这门亲事，怎么到你口中就变得阿芙不知检点？” 向老太也跟着道:“老头子你也真是的，问都不问清楚就胡说，到时候侮了家里姑娘的名誉，你还想不想让她们嫁出去，儿孙们也得娶亲呢！” 苏婉在旁边听着几人胡诌，一言不发。 苏老爷子没有那么好糊弄。 除非，他想息事宁人。 苏老爷子冷哼道:“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省城那些人家说的，我们苏家姑娘不知检点都传遍了！” “那些个长舌妇不就是眼红芙丫头嫁得好吗，之前玉儿嫁过去的时候不也挨说了？这就是嫉妒，老头子你咋看不明白？” 向老太循循善诱道:“若真是你听到的那样，江家怎么会让人三媒六聘地娶芙丫头过门？早拿了轿子抬进去做妾了！” 苏婉斜了眼向老太。 这奶还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的，也不知道苏老爷子吃不吃这一套。 她不想掺和这件事，领着二房的人冷眼旁观就行。 苏老爷子坐在炕上，摸了摸袋子。 苏长福当了孝子，连忙上前给他点了烟:“爹，我们知道你也是太过担心才会发这么大的火，可你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啊，阿芙是个啥样的人你不知道？” 张氏恭敬道:“爹，芙儿是你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你怎么能相信外人的传言？”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脸色好转过来:“可是那些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怎么能不相信，再者，这对苏家的名誉总归有损，以后儿孙们谈婚论嫁肯定不顺！” 也是因为这样，他在苏玉那里待不住。 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溪水村。 苏老爷子顿了顿，又道:“而且……” 苏婉接过话道:“爷，而且啥？” 苏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目光含着打量地落到苏芙的身上:“他们还说芙丫头是奉子成婚，逼娶！”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洗耳恭听 向老太心脏猛地一缩，没想到那些“谣言”传得这么仔细！ 就连苏婉也是愣了愣。 所谓的谣言都是谁传出去的？ 上房这几日都很老实，而且江家都已经同意婚事，事情都定下来了，上房的人肯定不会出门乱说的。 那就只能是江家那边的人嘴碎？ 是嘴碎还是故意就不得而知了。 若真是江家做的，为什么要这样，苏婉沉默了会，难不成江家是为了打压这个新进门的媳妇？ 也不应该啊，江家爱惜脸面不该如此。 那就是那天晚上有听墙角的？ 苏老爷子觉得不对劲，面色一冷:“咋都不说话，莫不是这件事是真的？” 苏长福连忙道:“怎么可能！爹，这些闲言碎语信不得。” “就是。”黄氏也跟着帮腔。 苏老爷子倒是没吭声，只把目光落到了苏连成和李氏身上:“你们可听说过？” 李氏手指猛地攥紧，神色有些紧绷地道:“爹，我日日照顾连成，都没机会来上房走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是没听说过。” 这话也不是假的。 李氏只知道苏芙怀孕的事，但没听过流言蜚语。 算是蒙混过关吧。 向老太很满意二房一家的懂事，紧张的神色也舒坦了，嗓音比之前软了下来:“老二家的，初七家里得办宴席你记得来帮忙。” 李氏道:“媳妇知道。” 只要向老太不找事，一切都好商量。 “方才你们在说啥定不定的？”苏老爷子抽着旱烟，看了眼向老太。 心中虽还有芥蒂疑惑，但也少了很多，冷静摆手道:“赶紧起来，都跪在地上都成了啥样！” 苏芙腿都跪麻了。 闻着旱烟味，胃里也开始翻腾，要不是她咬着唇死忍着，早就吐出来。 别人都起来了，可她还一动不动。 苏老爷子也朝她看过来道:“怎么还不起来？” 张氏连忙伸手搀扶住，边给她解围:“这嫁衣也太繁琐沉重，赶紧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再改改大的地方。” 说着又给苏蓉使眼色，让她把苏芙给扶出去。 苏芙忍得格外辛苦。 走路都打着摆 子，只不过嫁衣很大，看不出她的异样。 苏婉只扫了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则是看着向老太:“咋不说话，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定不定的？” 向老太不敢吭声。 有点局促不安。 张氏不想向老太和黄氏的阴谋得逞，连忙道:“爹，是娘想要拿点芙儿的聘礼还债，那些都是江家的东西，我们可动不得，我说了，娘不听。” 闲碎银子虽然没有记录在册，但是江家那边也不是蠢人。 都是心里有数的。 真是不知道这向老太的心眼怎么长的，和黄氏沆瀣一气，非得把苏芙的地位往最底层踩。 苏老爷子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烟也不抽了:“你怎么当奶的，还惦记自己孙女的聘礼？那都是江家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拿！” 向老太理直气壮地道:“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嫁过去不得拿点钱财？难不成白给一个姑娘？再说只是拿五十两，我又不拿多！”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苏老爷子吐沫横飞。 “我咋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本来就是事实，那银子没有记录在册，本来就是给我们用的！” 向老太冷哼道:“家里还欠了那么多债呢，不拿点我们怎么继续过日子，长安和二郎在书院也得处处花钱……” 原来是向老太打苏芙聘礼的主意。 苏婉洗耳恭听。 苏老爷子皱眉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打聘礼的主意，那都是要带回江家去的！” 向老太红了眼眶，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你说得轻巧，我看你根本没有为我们这个家想过！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被老妻这么一哭，再硬的心肠苏老爷子也软了下来。 也是，向老太跟着他都没过过好日子。 都是泥腿子。 一直在地里摸滚打爬，那点钱虽然不该拿，可总归该以大家庭为主，拿来应急以后还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再者，没了他们这个娘家撑腰，苏芙即便嫁过去也不会过得好。 苏老爷子思绪百转千回。 又抽了口烟。 可烟已经熄灭了，里面已经没了烟 草，抽在嘴里根本就没有烟草味。 他挑了挑烟丝，垂下眼皮，问道:“长福，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能咋办？ 话都已经问了，肯定就只能按照向老太那样办，苏长福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可也不敢多说啥。 双手在裤腰带上擦了擦冷汗，故作憨厚道:“我们都听爹的，爹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看他应承，苏老爷子也松了口气。 心想着这儿子还是懂事向这个大家庭的，不至于和妇人般目光短浅。 “既然这样就按照你娘说的做，以后有钱了再补上，咱们是一家人，先把眼前的难关挺过去再考虑别的。” 张氏张嘴想说话，又被苏长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心有不甘地哼了声。 向老太听见了，不高兴地道:“哼什么哼，我们的话你是不想听？我们都是为了家里好，给什么脸子看！” 张氏连忙躬身福礼:“儿媳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刚才不还在同我闹？” 想到方才摔的那个杯子向老太就觉得心疼，一个陶瓷杯可是两文钱呢！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瞪了眼向老太道:“行了，吵什么吵，孩子们都答应了你也少说两句，连成啊，你伤还没好，就先回去吧。” 苏婉本来也不想掺和上房聘礼的事。 听见苏老爷子这么说，就给自己爹娘使眼色。 苏连成立即接话道:“好，爹、娘，那我们回去了。” 李氏推着轮椅就要走。 向老太突然道:“你们给芙丫头准备的添妆也早点送过来，别让人催，做长辈的可不能那么小气！” 李氏眼底闪过诧异。 停了动作道:“娘，我已经送过来了，给了大嫂了。” 昨天她亲自送过去的，还特意和黄氏商量过，送的东西和三房无差别。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向老太转向张氏。 张氏犹豫了会道:“娘，就是昨天我拿的那些东西，你是见过的，现在正放在芙儿的屋里。” 向老太黑着脸道:“就那些木盆粗麻布匹？老二家的，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过而不及 苏芙可是要嫁进江家那种大家庭的。 要知道，江家可比苏玉嫁的婆家还要高上一等！ 木盆和粗麻布匹江家有的是。 说句不好听的，江家下人用的都是铜盆，穿的是下成锦缎！ 木盆和麻布陪嫁过去干什么，岂不是惹人笑话！ 李氏知道向老太是要没事找事，忍了忍道:“娘，我送的东西和三弟妹一模一样，我自问没什么偏颇的。” 向老太白眼一翻道:“你们如今也发达了，自然是不能和三房比，添个玉镯子金钗子也是应当的。” 黄氏表面上和向老太一条心。 自然就要帮腔道:“娘说的是，二嫂你怎么能和我比，你们又卖芙蓉面又开厂子的，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户’，这送的东西面子里子总得过得去。” 话里面的嘲讽之意刺耳无比。 苏婉听了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玉镯子和金钗她们自己都还没买，凭什么给苏芙添妆？ 之前也不见上房给她们多余的银子！ “奶、三婶，你们这话说得不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我们自己挣的，三婶给了什么添妆我们自然也给什么，绝不会出头逞强。” 当着这么多人，向老太被苏婉抹了脸面，气得很:“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苏婉道:“奶，我实话实说，哪里就没规矩了，爷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大姐姐嫁到江家去根本就不缺什么，我们何必铺张浪费？” 苏老爷子坐在炕上抽烟。 时不时地看看苏婉，满屋子都是他抽的烟火味。 见他不说话，苏婉又道:“爷，你可是教过我们要勤俭节约，若人人都要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三婶岂不是也要和我们一样送根金簪子？” 搬出来了前尘往事，苏老爷子自然就不能装聋子。 他沉着脸道:“什么面子里子，都按照一样的来，咱们老苏家是啥样的人就送啥样的礼，就算芙丫头以后用不到，也不用变！” 不等他们反悔，苏婉立即道:“还是爷深明大义，不像某些人整天不想着如何挣钱， 只想着勾心斗角。” 黄氏听着这话只觉得刺耳，瞪了眼苏婉道:“阿婉，我可是你三婶，有你这样骂人的吗？我家是送不出，你家又不一样，真是不像话！” 向老太也脸色难看。 方才那番话可是把她也骂进去了，苏婉就差点名道姓地骂她！ 她使劲攥着拳头，当着苏老爷子的面不好发作，憋了一肚子火，苏长福和张氏却觉得心里头畅快得很。 事情不到他们身上他们不知道向老太有多偏心眼。 方才经过聘礼这件事他们也算是看清楚了，在向老太心里就只有苏长安的前程！ 根本不顾他们女儿的死活。 还有苏长安也只是个会说漂亮话的，事到临头就站在旁边当个木头不说话了，借钱的时候还说自己还呢！ 苏婉道:“我爹腿疾未好，我娘还怀着身孕，哪哪都需要银子，我家也没多余的钱买玉镯子！” 此话一说，众人都不说话了。 只看着苏婉一家子打量，李氏等人穿着都是旧衣服，身上也没戴个首饰，倒真是穷鬼模样。 可指不定就是装的呢！ 苏老爷子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这件事就不许再提，就按照我方才说的办，谁再多嘴就是和我过不去！” 屋子里包括黄氏这个挑事精在内的都不说话了。 “哎呦！” 倏地，外面院子传来一声怪叫，打破了屋子里的怪异气氛。 “亲家，你们出来！”尖厉的嗓音透过木板门传了进来。 黄氏一听声音就觉得耳熟，飞快地跑了出去。 脸色惊讶地盯着院子里的几个人:“爹、娘，大嫂、二嫂你们咋来了？” 来的人正是黄家人。 黄阳和黄广都还被关在牢狱里，他们也拿不出银子想不到办法，不顾黄氏让他们在家等着的话就跑到了苏家。 “啪！” 葛老太抬手就打在了黄氏的脸上，愤恨道:“你还有脸问我们怎么来了，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把你两个哥哥害得现在都还在牢狱里！” 这一巴掌把在场的众人都打得愣住了。 就连苏婉也略微吃惊。 她拉着六郎让李氏和 苏连成往旁边走走，站到了边上，生怕被殃及池鱼。 黄氏道:“娘，你听我解释，我也是想让两位哥哥挣点钱，你……” “挣钱？”大嫂崔氏接过话，“什么钱能挣到牢狱里去！你告诉我！” 黄氏瞪了眼崔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送他们进去的，你们怪我干什么！” 她不也是一片好心，想让黄家兄弟也分点钱。 哪知道被苏婉的人当场抓住，钱没挣到反而直接被送进了牢狱！ 葛老太看黄氏还嘴硬，心里头气不过，冲到黄氏跟前就开始抓挠，不管不顾地撕扯。 “你个贱蹄子，害得你两个哥哥吃尽苦头，你让我和你爹以后可怎么办！” 她边动手边骂。 比向老太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不一会黄氏的脸上就被挠出好长的口子，血淋淋的，看得人心里发慌，可葛老太还是不停手，一副要把黄氏这个唯一的女儿弄死的架势。 因为是亲娘，黄氏也不敢还手，只抬手挡着，不停地哭喊。 李氏都看得心惊，忙抬手和胳膊捂住苏六郎和苏婉的眼睛和耳朵，小声道:“阿婉、六郎，别看。” 终归是自己家，苏老爷子看不过去道:“长寿，你们还不去拉着点！” 苏长寿虽好吃懒做，但也挺心疼黄氏这个媳妇的。 得了话关切地上前拉人。 他一个人可拉不住，只好让张氏和苏长福也帮忙，崔氏和黄二嫂苗氏见状，也凑上前去拉扯。 明里暗里在黄氏身上掐了好几下，疼得黄氏惨叫连连。 好不容易把人分开了，葛老太胖圆的身子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着地面。 很是滑稽。 黄老爷子瘦瘦高高的，脸皮干巴略黑，年纪和苏老爷子差不多大，正满脸烦闷地站在旁边。 看向自家女儿的眼中只有厌恶没有半点心疼。 黄老爷子这几日吃不好饭睡不着觉，急得嘴上长了一圈燎泡。 他道:“亲家，我两个儿子可都在牢狱里头，你们快给我想个法子，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丘之貉 葛老太擤了把鼻涕:“是啊，看在我女儿给你们生了三个孙子的份上给我们想个法子，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不然不会找你们的！” 钱他们是拿不出来的。 也不可能去和乔正义借，那可是利滚利的贷，他们还不出就是个死！ 所以只能跑到苏家来撒野。 好在苏家是个有钱的主，应当不至于拿不出钱来，更何况她还听说了苏芙可是说了门好亲事，一飞冲天呢！ 向老太冷声道:“我不去找你们，你们还有脸来我们家，都是你这个女儿惹出来的祸事，你要带回去就带回去！” 说起这个就来气，向老太口不择言地骂。 葛老太哭声一窒。 也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既然她嫁给你们家了就和我们没有半点干系，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怎么可能把人带回去！” “亲家，我两个儿子可是你们送到牢狱里面去的，你们可要把人给我们弄出来！” 黄老爷子沙哑着嗓音，显然是这几日着急上火严重:“我就只有两个儿子啊，亲家你们是个公道人可不能这般狠心。” 苏老爷子道:“这件事我们不能决定，是你儿子盗窃被抓，我们也想不出办法。” “想不出办法你们可以借钱给我们，只要有钱，啥都好办！”葛老太抹了把眼泪，咬着牙道:“不多，就一百两！” 一百两还不多？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们自家都欠着一百两外债，若还不出，还得有利息呢！ 向老太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你们哪来的脸啊，敢问我们要钱，我们还没让你们赔呢，就你这惹事精的女儿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葛老太这辈子最不喜欢黄氏这个女儿。 自打黄氏出生她就没给过好脸色，在她看来女儿没有半点用处，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 只有儿子可以给自己养老送终。 所以黄氏刚十四岁就嫁到了苏家，她可要了十两银子作为聘礼，本来说是要全部带回来，可到最后一文钱都没给黄氏。 就连黄氏的嫁妆也少得可怜，一床破旧被子一个火盆就没了。 这 件事可是气了向老太好久都没有吃下饭。 要不是黄氏是个会来事嘴巧的，早就被赶回黄家了。 葛老太听到向老太提起黄氏就心窝子直冒火:“亲家，你打死她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只要你们救救我两个儿子！” 旁边正哭着的黄氏听到葛老太这么说，心里头拔凉。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不得人喜爱。 可她却觉得，父母还是得孝顺，所以嫁到苏家也无时无刻不在接济娘家。 没想到头来她在亲娘眼里不如一只臭虫！ “打死人可是要见官的，我们可不傻！”向老太瞪了眼葛老太，这死老太婆就会使心眼子让她做蠢事。 葛老太道:“亲家，借我们点银子吧，你们家芙丫头都要嫁到省城的江家去了，还差这百两银？” 黄氏抽噎着道:“娘，我们家没银子……” “谁信！”葛老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把黄氏的嘴巴封上。 死丫头嫁人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崔氏和苗氏当即跪下来，朝苏老爷子和向老太磕头道:“婶子、阿伯，求你们大发慈悲给点钱，救救我们丈夫。” 黄老爷子也闷声道:“苏老哥，这件事毕竟是你们弄出来的，我儿子也是从你们这里被送去官府的，你不能不负责。” 还真是不要脸！ 难怪会养出黄氏这种性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苏婉嘀咕了声，就准备和李氏等人回自己家。 哪知道黄氏突然道:“爹、娘，两位嫂子，我们上房真的拿不出银子，可二房家有，哥哥们也是苏婉害的，你问她要！” 苏婉看了眼黄氏，黄氏的脸上还有被葛老太抓的印子，血流满脸。 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可黄氏居然还不记仇还来对付她，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黄氏不愧是黄家人，一丘之貉！ 黄家人一听黄氏的话，立即转移阵地。 朝李氏和苏连成扑过来，双手抓住苏连成的裤腿，哭嚷着道:“连成啊，你和你媳妇都是个心善的，和婉丫头说说，放过两个舅舅吧。” 苏连成坐在轮椅上，被这么拉扯几乎要摔倒。 好 在李氏在旁边扶着。 苏婉给苏六郎递了个眼色，苏六郎明白过来，冲到最前面隔开黄家人。 苏连成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是你们做得太过分，怪不得我们，而且官府办事，岂能是我们说放就放的？” “那你们给我们银子，我们去赎人。”葛老太哭喊着。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银子。 听黄家人的语气是不打算善了，苏婉也看得出来，黄家人心眼黑得很。 先是冲着黄氏打了一顿来个个下马威。 又开始叫苦不迭，层层进行下来就是为了震慑住上房的人，想要上房掏钱，哪知道黄氏说没钱就把矛头转到二房。 其实就算今日她们不在这，而是在自己的院子。 黄家人恐怕也会闻着味找过去！ 苏婉道:“我们凭什么给你银子，不说我们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给，我们非亲非故，你也别乱攀关系，再闹下去我就找里正过来送你们也进牢狱。” “你这丫头……” 葛老太语塞，倒没想到苏婉这么牙尖嘴利。 小小年纪居然会用里正来压人了。 她们可不想进牢狱，指不定就出不来了，到时候全家人都在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葛老太是个和向老太一样不讲理的货色，立即就道:“我们又没怎么着你，就算你把里正叫过来也无法对我们做啥。” “你们这叫抢钱，知道吗？” “我们哪里抢了！”葛老太心虚回嘴，不敢看苏婉。 苏婉冷笑道:“没抢那你拦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要回家了，松手！” 说着就让李氏推着人走。 葛老太厉声道:“不能走，你们不把钱留下哪里都不许去！” 此话一落，葛老太率先朝苏婉冲过来，两个儿媳妇也不甘落后，黄老爷子也想帮忙，但他是男子，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几人扭打撕扯，目的就是为了苏婉腰间装银子的荷包！ 葛老太眼光毒辣。 刁钻的扯到荷包，正准备发力，就觉得肋下一疼。 手使不上力气松了开来。 整个人翻着白眼朝后面一倒，口吐白沫，浑身开始抽搐！ 第一百六十七章 苦不堪言 看到这场面，黄家人吓了一跳。 几个人也不去抢苏婉的荷包了，以崔氏为首，纷纷扑到在葛老太的旁边。 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娘，你这是咋了！”崔氏假模假样地哭，没有多少真情。 苗氏本来也在装腔作势，可看到葛老太一直在翻白眼，口吐白沫的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立即扯了扯崔氏。 她颤着声音道:“大嫂，娘好像不是装的！” 一听这话，本来在旁边闷不做声的黄老爷子立即冲过来，将葛老太扶起:“老婆子？你醒醒，你可别吓我！” 可葛老太依旧没反应。 浑身抽搐根本就止不住。 这下子黄家人都慌了，就连黄氏也顾不上疼，她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娘死在跟前。 “娘……” 黄老爷子瞪了眼黄氏:“不中用的东西，滚一边去！” 两个嫂子也挤开黄氏，将黄氏排挤在外，黄氏眼巴巴地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刚才好好的，怎么就发病了？”苏长福低声道。 张氏掐了把他的腰:“别说话！” 就算死了都不关他们事！ 苏长福自觉失言，但这是苏家的院子，人可不能死在这。 苏老爷子很明显就想到了这点，率先出声道:“亲家，还是快带去郎中那里看看吧，这看起来怪凶险的，可不能耽误。” 黄老爷子看看苏婉以及上房的人。 又看看葛老太，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就在这时，崔氏一声惊呼:“娘！” 黄老爷子惊醒过来，就发现葛老太不动了，全身僵直地躺在地上，就像是死了。 他心肝一颤，颤抖着把手指递到葛老太的鼻尖，还好，还有气。 人没死！ 算了，钱可以下次再来要，但人的病不能耽误。 黄老爷子招呼着两个儿媳将葛老太往背上一背，两个儿媳拖着葛老太的屁股往后推了推，心慌意乱地从苏家离开了。 等人走后，上房的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在院子里，不然苏芙的婚事还办不办了，就黄家那种没脸没皮的性子，绝对不可 能善了。 苏婉悄悄地把银针收回空间，跟没事人一样朝苏老爷子道:“爷、奶，我们就先回去了。” 方才她趁乱在葛老太身上扎了针。 这才让她口吐白沫没再闹下去，这次不致死，只是个教训，但黄家人下次再来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被闹了这么一场。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都没什么精力了:“去吧去吧……” 回到院子，老太太正偷偷地在厨房里偷肉吃呢。 吃得满嘴满脸都是油！ 苏婉盯着老太太看了看，老太太像个惹事被抓包的孩子，委屈道:“我才刚开始吃，没吃几块……” 李氏和苏连成异常沉闷的心被老太太这么一逗，都笑出声来。 “笑什么！”老太太不满，跺了跺脚，“不就是吃了几块肉吗，等我那些不肖子孙找来了，我就付双倍的价钱！” 苏连成夫妇只是笑，充满和善。 老太太耳根子通红，却故作正经道:“不许笑，小心我让人打你们板子！” 这老太太，时不时的就说出一些架子极高的话。 倒真是有趣。 老太太往嘴里塞了块肉道:“这味道真不错。” 苏婉走过去，拿过老太太手里的碗:“阿婆，不是我不让你吃，是你的身体不能这么吃，待会你就知道后悔。” 老太太不信。 吃几块肉咋了，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哼，他们就是想要虐待她。 “阿婉，你们那边方才那么热闹，事情都解决了？”老太太问。 苏婉点头道:“解决了，这几天她们应该都不会过来闹事了。” 老太太斗志昂扬:“我跟你说，那些耍无赖的人就该直接打出去，说道理都是没用的，换做是我，早吩咐人砍了头，谁敢这么无理！” 苏婉只当老太太说大话。 就算是高门大户，也不能随便砍头，她和李氏几个敷衍道:“是是是，阿婆你最厉害了，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老太太很受用。 几乎没看见李氏他们眼里的笑意。 她端过茶碗喝了口，咂咂嘴吧道:“这味道不咋样啊， 也太苦了，我喝的可都是前苦后甜，这还不如白开水！” 挑剔怪！ 老太太喝过茶水，脸色微变，捧着肚子哀嚎了声。 只觉得腹部抽疼，屁股后面有阵急迫的感觉。 她立即冲到了茅屋里，也不嫌弃里面臭气熏天了，等解决了，她颤着双腿走出来，可刚走没几步就回身进了茅屋。 苏婉好笑的走到外边道:“还偷吃吗？” 老太太苦不堪言:“不……不偷吃了。” 苏婉道:“我在屋子里放了一颗药，待会你出来去吃了，阿婆，是药三分毒，你以后可要乖点，等养好了肠胃再吃这些也不迟。” 老太太中过毒。 肠胃本来就不好，还需要用补品滋养一段时间，怎么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 不听劝就得遭殃啊。 老太太双腿都蹲麻了，只怕一不小心就能掉到坑里去，她捏着鼻子道:“知道了。” 得了准话，苏婉也没和老太太计较。 转身走了。 等老太太满脸苍白的从茅屋出来，又洗了手才去吃了那颗药丸。 李氏几个都盯着老太太打量，老太太不好意思，索性把门一关，躺倒炕上呼呼大睡。 苏六郎大声道:“阿婆，以后一定要听阿姐的话！” “噗嗤——” 众人没憋住，都笑出声。 接下来的几日，挨家挨户都挺安分的，直到初七，也就是乞巧节，是苏家上房为苏芙办婚宴的日子。 当天子时末，黄氏摸着黑就来敲门了。 苏婉还在睡呢，就被从梦里吵醒，老太太嘀咕了声，翻身又继续梦周公。 李氏已经收拾妥当，拿了菜刀菜板还有围裙就拉开了门，跟在黄氏朝上房去。 苏婉怕李氏一人会被欺负，也穿了衣服跟着走。 李氏提着菜板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醒了就睡不着了，索性去帮帮忙也好。”苏婉说了这句话李氏也就不说话了，只觉得苏婉懂事的让人心疼。 刚到院子，向老太数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说好的要帮忙也不知道提前过来，还让人三催四请，真是好大的架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裂帛之声 两人对于向老太这种数落都已经习以为常，也就不痛不痒了。 起初李氏还会在意，但经过苏婉的洗脑，也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向老太的指责放在心上。 说什么，她就顺着向老太笑。 李氏提着菜板子道:“娘说的是，是我睡过头了，我这就去帮忙！” 向老太从鼻子里哼出个单音节。 因为是大日子也没有为难李氏，只让她赶紧去灶屋，还骂着黄氏也赶紧去。 现在只不过是丑时，鸡刚刚打第一次鸣，灶屋里照着灯光，烧着柴火，灯火通明的。 灶屋旁边还架着两口专门用来办宴席的大锅，此时里面正烧着开水，里面正冒着气泡，烧火的人正是苏三郎。 扫过一周，苏婉没看到苏长安和苏二郎。 怕是自诩读书人，向老太不让他们进灶屋来。 苏长寿和苏长福正在摆桌子，动作也是有条不紊，黄氏和张氏在灶屋里头杀鸡，炸丸子和炒花生米。 李氏则在旁边洗青菜。 向老太看到苏婉干站着，拧着眉头道:“婉丫头，你看什么，过来帮忙洗菜。” “二姐姐呢？” 今日苏芙是主角用不着做别的，她可以理解，那苏蓉怎么不出来帮忙？ 向老太朝东边的屋子看了眼道:“正陪着芙丫头呢。” “那我也去看看大姐姐，明日她就要出嫁了，看一眼少一眼呢。”苏婉转身就跑。 向老太低声骂了句。 死丫头，平日里也不见得关系多好，如今想躲懒什么借口都说得出！ 苏婉就是不想白干活，要干也是叫苏蓉一起来干才公平，更何况她都是分出去的人了，能帮就帮，不帮向老太也没资格说什么。 跑进东边的屋子，苏婉就看到苏芙和苏蓉两人在说着话。 一看到她进来就闭上嘴了。 苏蓉瞪了眼苏婉，没好气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灶屋那边帮忙？” “我这不是来叫你一起去么。”苏婉走过来，故作好奇地摸了摸桌上的首饰，“这些东西可得值不少钱吧，江家那边还真是大方。” 苏芙眼里露出讥讽。 苏蓉更是鄙夷道:“苏婉，你应该从没见过这么好 的东西吧，这些都是江家给大姐姐的，你这辈子都只有羡慕的份！” “啧！” 苏婉嗤了声，又走过来去摸那身嫁衣。 苏芙生怕把衣服弄脏，她明天还要穿呢，可丢不起那个人:“阿婉，你手洗干净了么？” “没呢，刚摸了锅底灰。” 锅底灰黝黑无比，还带着油，只要沾上就很难洗干净。 光这么一想苏芙就头皮发麻，立即呵斥道:“你不许动！” 说着就和苏蓉冲过来，想要把嫁衣抢过去。 苏婉往旁边退了一步，根本就没有碰嫁衣，苏蓉收势不住，直接扯着架子上的嫁衣往地上倒。 “嘶——” 裂帛之声，明明那般清脆渺小，却震耳欲聋。 苏芙目瞪口呆。 盯着那嫁衣和苏蓉，尖叫连连，踩着急躁的步子推开苏蓉:“苏蓉，你干什么！” 苏蓉也是懵逼。 她只不过是好心来拿嫁衣，可是左脚踩右脚没站稳，直接跌到地上，架子上的火红嫁衣也被她撕裂开来。 “我不是故意的……”苏蓉坐在地上，瞪向苏婉道:“都是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弄成这样！” 苏婉满脸无辜的摊摊手:“我刚才可是没有碰到一点衣角，你们可不能睁眼睛说瞎话。” 苏芙气得浑身直抖。 哪个小姑娘出嫁不喜欢漂漂亮亮的，更何况这身嫁衣特别合身，就是江家给她量身定做的！ 穿上身特别美艳高贵。 可如今居然被苏蓉给弄坏了，袖子胳肢窝裂了好大一个口子！ “怎么回事？”张氏听到声音从灶屋里走了过来。 看到屋子里的状况后也是瞠目结舌:“嫁衣怎么坏了！” 苏蓉道:“不是我，是苏婉害的……” 张氏立即看向苏婉。 苏婉站在旁边，临危不乱:“大婶你别看我，你问问大姐姐她可看得很清楚。” “是阿蓉弄的。”苏芙愤恨地咬着唇，盯着那嫁衣只剩下不甘心。 张氏知道这件事有猫腻，只瞥了眼红着眼眶委屈不已的苏蓉，也没再追究。 只想着想办法补救。 “你二婶的绣活最好，我这就把她叫过来帮你补上。”张氏说着就要出门。 苏芙急忙拉住她 ，朝她摇头，耳语道:“娘，二婶估计巴不得我丢脸，肯定不会认真缝补，别找她了。” 张氏想着也是这个理。 虽觉得李氏是个老实人不会耍心眼，可保不准万一。 明日可是她女儿的大日子，绝对马虎不得，当即就出了门和向老太说了声就回屋子开始忙活。 向老太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嫁衣，发现口子太大，便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多不吉利！” 张氏讪笑道:“缝好应该就没事了，娘你别担心。” 她们这边有种说法。 在出嫁前嫁衣裂开就是代表婆家会有血光之灾，视作大凶之兆！ 不过这只是种迷信传言，估计也当不得真，向老太和张氏自我安慰了会，就沉下心来。 苏蓉张嘴正要告状。 苏芙就瞪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再多嘴，只要熬到明天她就能彻底脱离泥腿子出生。 所以还是别得罪苏婉。 不然苏婉从中作梗让她婚宴不能按时进行，不就亏大发了么！ 苏婉把姐妹俩的互动瞧得分明，朝苏蓉道:“二姐姐，大婶过来绣嫁衣了，灶屋肯定缺人手，你和我去帮忙吧。” 灶屋油烟大，她才不愿意去。 苏蓉刚要拒绝，就看到向老太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只能恨恨地跟在苏婉身后。 刚出门，苏蓉就挡在苏婉的跟前，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苏婉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你！”苏蓉气得要咬碎那口牙齿了，她就知道苏婉这贱丫头没安好心，分明就是成心要让她弄坏嫁衣的！ “我这就去告诉奶去！” 苏婉无所谓地耸肩道:“你告诉了她就会信吗？就算信了又怎么样，那嫁衣可是你弄坏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苏蓉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为什么？” 苏婉看着苏蓉，倏地露出一个笑。 目光冷意森森:“你俩设计我，想让奶把我卖给林员外，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知道是她和苏芙出的主意？ 明明苏婉没说什么重话，可苏蓉却无端打了个寒颤，看向苏婉的目光含着不可置信。 这贱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睚眦必报 对了，好像是从跳河自尽那次。 从她们从苏玉家回来的时候苏婉就变了。 变得性子果敢，做事沉稳，脑子还灵活机智，不是以前那般逆来顺受，只知道木讷地听话做事。 苏蓉想着，竟然不敢再直视苏婉。 再抬头时，苏婉已经去了灶屋帮李氏做活。 可苏蓉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着苏婉方才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苏蓉，我这人睚眦必报，你们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就会像今日让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灶屋里头，苏婉正和李氏有说有笑，手放在水里洗着自家种的小青菜。 黄氏看苏蓉愣在外面，粗着嗓门道:“阿蓉赶紧过来看着点火，没看见忙不过来了吗？这可是你亲姐的婚宴，你别偷懒，上点心！” 苏蓉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灶屋。 可她自来是千娇万宠的，和苏芙从来没进过灶屋，哪里会烧火啊。 没一会火就被她烧灭了。 还冒出了滚滚浓烟，呛得黄氏眼泪直冒、咳嗽连连。 苏蓉也咳嗽个不停，脸上和手上都沾了黑灰，看起来滑稽得不行。 黄氏气的扔下锅铲道:“烧个火你都不会，以后嫁人了还得了，指不定要被婆家说我们苏家没家教！” 从一开始苏蓉心里头就憋着火。 听到黄氏这么说，也嚷道:“三婶，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指不定我就嫁了大姐姐那样的人家，哪里还用得着我烧火做饭！” 黄氏脸上还有被葛老太挠的指甲印。 弯弯曲曲地纵横在脸上，她一生气，脸上的印子更为生动。 她嘲笑地看向苏蓉道:“你还想和你姐姐一样？就你也配？别怪三婶说话不好听，你没阿芙漂亮也没她聪明，省城那些哥儿们可看不上你。” 苏婉听到黄氏这句话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苏蓉。 果不其然，苏蓉脸色巨变，铁青无比地瞪着黄氏。 苏蓉自知比不上苏芙，她样貌才情手段都很欠缺，可她也不喜欢被人说出来，特别还是黄氏这种目光短浅的货色！ “三婶，你这话说得可真酸，当初我姐姐想要搭上江家这 条线你不也冷嘲热讽，可现在还不是成功了？” 黄氏瞥了眼苏蓉，鄙夷道:“你姐姐使尽了手段，肚子也争气，你行吗？” 两人说话愈发大声，有点肆无忌惮起来。 李氏害怕被人听见传出去，到时候还连带着他们二房名声受损，连忙道:“她三婶，你少说几句，阿蓉你也小点声。” 黄氏哼道:“我说的又没错，她二婶你评评理，蓉丫头也太不害臊了，年纪这般小就想着要男人……” 还想着嫁给江家那样的人家去。 白日做梦！ 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长啥样，一点都没遗传到张氏和苏长福的优点，可劲儿往歪处长了。 除了白皙点就没长处，白皙还是因为没去做农活呢！ 苏蓉气疯了:“你说谁呢！” 黄氏心眼小，回嘴道:“当然说你，耳朵聋了吗，敢对长辈大呼小叫，大哥大嫂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李氏不想掺和进争吵，顿时无可奈何起来。 苏婉端着放青菜的簸箕，那簸箕还正往下滴着水珠子，她挤开黄氏放到灶台上。 朝黄氏道:“三婶，你菜还没做好呢，小心奶待会出来扒你的皮。” 听到苏婉提到向老太，黄氏不敢耽搁，忙开始做菜。 更是没工夫和苏蓉这个心比天高的侄女吵了。 只不过在她心里，苏蓉就是比不上苏芙，以后肯定会吃大亏，到时候她只要在旁边看戏就行。 苏蓉从灶台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黑灰，满脸娇纵道:“我不会烧火，你们自己烧吧。” 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刚走出灶屋门口就撞上了从屋子里出来的向老太，向老太想到嫁衣的事心里有气，瞪了眼苏蓉。 就掐了把苏蓉的胳膊:“你去哪，你就好好待在灶屋里帮点忙，也好学着点做菜，你娘和芙丫头那边你暂时别去了！” 苏蓉没有防备被向老太重重地掐了下。 胳膊上的肉都绞在一起，疼得她脸色抽搐了下:“奶，学那玩意做什么，我以后也要和大姐姐一样嫁到高门大院去！” 向老太见苏蓉这么说，心念微动。 嫁到 高门大院就是当少奶奶的，有专门的仆从伺候，哪里还需要学做菜？ 想到这，她心里那丁点怒意随即消散，正准备让苏蓉去屋里休息。 “那你去陪……” “娘，江家哥儿看上的是阿芙的容貌，这才被迷得五迷三道，阿蓉长得丑，有哪家公子哥儿会看上她？以防万一还是让她好好学学灶屋里的事！” 正做菜的黄氏耳根竖的很直，看到向老太偏心眼就忍不住插嘴。 她斜了眼旁边脸色难看的苏蓉，不想让这不尊长辈的妮子好过。 向老太觉得黄氏难得说了句有道理的话，看了看苏蓉指使道:“你三婶说得对，还没着落的事就别整天放在嘴里说，也不害臊，烧火去！” 苏蓉脸色铁青，向老太说话向来不能违背，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灶台前。 她恨恨的瞪了眼黄氏，抄起柴火就扔进了灶坑内。 “阿蓉，你那样瞪着我是不服气？”黄氏也看见了她的眼神，不屑道:“阿蓉，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长得不如阿芙，脑子又不如阿婉，可不得学着点活？” 说她不如苏芙她认了。 居然还说她不如苏婉，苏蓉看向旁边洗菜的苏婉道:“我哪里不如她了，她黑瘦黑瘦的，我好歹比她白嫩，现在她抛头露面赚那几个辛苦钱有什么可得意的？” 见人没人接话，苏蓉又道:“等我嫁到高门里去，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有必要这般辛苦吗？” 苏婉停下动作。 知道黄氏是故意把她搬出来激起苏蓉的嫉妒心。 摆明就是挑拨离间！ 她还没那么容易上当:“奶，三婶和二姐姐再怎么吵下去，怕是没多少空忙今日的喜宴了。” 向老太一听，目光扫过四周道:“你们手脚麻利点，午时初就得招待客人用饭，你们赶不及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黄氏和李氏老实巴交的应声:“是，娘我们心里清楚。” 向老太得了话就去灶屋外的大锅前忙活。 苏婉斜了眼正瞪着自己的苏蓉，走过去，刻意问道:“二姐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第一百七十章 飞上枝头 东西倒是没有。 就是看不顺眼而已！ “有什么好得意的！”想起方才苏婉对她的警告，苏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然后埋头捣鼓着青烟缭绕的灶坑。 苏婉挨过去:“我就是得意，关你屁事？” 紧接着，就去帮李氏的忙，剩下苏蓉坐在那边生闷气。 菜要做的不多，鸡只杀了两只，炸了丸子、饼子、馒头、粉条、花生米、扣肉等八样菜。 肉菜少素菜多。 上房一家子紧着节省来做的，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炒了许多素菜，这席面在村里也排得上号。 天刚亮时，菜已经做得七七八八。 李氏用上房借来的碗筷把菜装好，又放到锅子里温着，向老太进来巡视一周，还算满意。 只不过看到少掉的油盐，心疼道:“你们做菜的时候不知道少放点？放那么多作死啊，真是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娘，菜基本上都是二嫂做的，可和我没关系，你要怪就怪二嫂。”黄氏想都没想就开始推脱责任。 李氏脸色略显难看，悄悄地瞥了眼向老太，正要解释。 苏婉拉了拉李氏，朝向老太笑眯眯的道:“奶，这可是喜宴，若那般抠搜搜别人肯定会说三道四，毕竟大姐姐可是嫁进江家那种大户人家。” “我娘是为了咱们家的面子着想，更何况我娘也没放多少，放多的都是花生米和蛋花汤，那都是三婶做的。” 想添油加醋，没门！ 苏婉眯着眼笑，很是和善。 黄氏想推给李氏是看中她不会辩解，没想到苏婉嘴巴子这么厉害。 眼看着向老太的脸色不对劲，她立即就道:“娘，阿婉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家的面子过得去……” 向老太道:“晚上再收拾你！” “亲家！” 这头刚教训完，外面院子就传来声音，几个人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张氏的家人提着随礼来了。 向老太松了火气，带着笑迎了过去。 然后苏蓉也恭恭敬敬的道:“外祖母、大舅母，大舅父，大表哥、大表姐……” 来了好几号人，只不过提着的东西却只是二十个鸡蛋，还有二十文钱。 向老太只看了眼心里就不怎么高兴。 这么多张嘴就这么点东西， 真是不害臊，张氏难不成没有和她娘家说？什么德行。 看来今日过后得好好找个由头教训教训张氏了，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 “外祖母，我带你去见我娘和我姐，这边来。”苏蓉早就想偷懒了，正好找了这个借口往屋子里去。 向老太当着亲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暗自嘀咕了声。 就让提着随礼放到屋子去。 黄氏也跟了过去，一时之间，灶屋里只剩下李氏和苏婉。 苏婉找了椅子让李氏坐下道:“娘，刚才我若是不拉你，你是不是就要和奶认错了？” 李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以前只要向老太找麻烦，她都会自发地道歉，也只有那样才能让向老太解气，堵住她数落的嘴。 看李氏默认了。 苏婉叹了口气道:“娘，以后你说话前也要考虑，不能一味地退让，不然别人只会以为你好欺负，该立还是得立起来。” 李氏优柔孝顺，和苏连成是同样类型的人。 骨子里的东西没办法那么快改变。 这段时间李氏因为没待在上房，分了出去性子也变得好点了，但一碰到向老太就会变得唯唯诺诺。 苏婉觉得这并不可取。 李氏朝苏婉点点头，也知道自己不对:“阿婉，娘心里头也明白不能这样，可那毕竟是你爹的亲娘……” “奶把我们当亲人吗？”苏婉问。 李氏心惊，快速看向四周，确定没人才拉着苏婉道:“以后这种话可不许说了，你奶不喜欢你爹也是有原因的，唉！” 原因？ 倒是从未听李氏提起过，苏婉问道:“什么原因？” 要对上房狠下心李氏可以做到，但苏连成心中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李氏想起以前从苏连成那边听到的话，便道:“你奶在生你爹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所以在生下你爹后分外讨厌你爹。” 其实李氏说得还比较模糊。 当初向老太生苏连成时，摔了一跤才导致难产，之后她在外面拼死拼活生下苏连成，自己只剩下半口气。 等睡醒后就恨不得把苏连成扔到井里面淹死。 好在苏老爷子拦下来了，才捡回了苏连成这条命。 从小到大，向老太都在苏连成耳边说这件 事，导致苏连成木讷，对向老太百依百顺，不管什么事都依着她。 有因才有果，这也让向老太变本加厉。 不仅对苏连成不好，还对李氏和苏婉肆无忌惮。 苏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但也觉得无奈。 人总归都不一样。 有的娘会万分心疼难产生下来的孩子，向老太这般对难产之子的娘还是少见。 苏婉抓过李氏的手腕道:“娘，先不管爹的态度，反正你不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不然我们就算分出去了也过不好日子。” 若老是被上房的事情牵扯住。 那这家分的还有什么意思？ 根本毫无意义！ 李氏也明白这个理，只点头道:“阿婉，让你为我们家担心了，你还这么小就要操着么多心，是爹娘没用。” 苏婉挨着李氏道:“我们是一家人，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不然我可就要生气了。” 李氏眼眶含泪，缓缓点头。 …… 屋子里。 张家人围着苏芙道:“芙丫头如今是出息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可莫要忘了你娘他们。” 说话的是张氏的娘，季老太。 季老太这话虽以张氏为借口，但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提醒苏芙别忘了外祖家。 苏芙只当听不懂，笑呵呵的道:“外祖母，我一定会孝顺娘的。” 季老太看苏芙不接招，脸色略微尴尬:“嗯，你娘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大表姐张莲儿盯着苏芙满是艳羡的光:“表妹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不然怎么能嫁进江家？” 几个人在屋子里说了会话。 就听见外面传来鞭炮声。 苏二郎跑到了屋门口，大声道:“外祖母，大舅母，奶让你们出去，开席了！” 孩子们听到这句话，都出门围绕了桌子坐下。 张氏和李氏、黄氏也帮忙摆着席面，分量把控的很是严实。 紧接着，溪水村的村民也提着随礼上门了。 光张家人就坐满了一桌，看的向老太心里的火直冒，她斜了眼正在忙的张氏，心里不断的咒骂。 石大娘端着饭碗。 朝桌子瞥了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道:“向姐姐，你家不是办了卤肉厂吗，怎么席面上都没有卤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宾客尽欢 灶屋外的苏婉一听这话。 就知道石大娘是故意挑事的！ 正在席面上吃饭的张家人，也停下筷子，他们也是听说了苏家有个很赚钱的卤肉厂，味道还格外不错。 溪水村的村民到还是自在地吃饭，充耳不闻。 向老太脸色微变。 这石大娘说这句话岂不是在说她小气？亏她整了八样菜，还有四样荤菜，这都堵不住这贱人的嘴！ “这菜不是够吗，要什么卤肉？” 石大娘知道苏婉和上房的关系不好，非得落两人的面子道:“老姐姐，这哪里够，我只是听说你家卤肉味道好想尝上一口。” “不过，我知道阿婉那丫头脾气古怪，平常也没将你放在眼里，你估计也要不到那卤肉的，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石大娘说完，就看向季老太那一桌:“我还以为能蹭上你这亲家的脸面吃上一口，没想到你们的面子也不大。” 季老太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停下动作去看向老太。 眼神都有点奇怪。 向老太手攥得死紧，脸色又青又白，明明气得不行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心里更是憋闷的慌。 本来她也是想让苏婉出点卤肉，但想到苏婉的态度也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石大娘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 绝对是故意想让她下不来台。 她看了看灶屋那边，却发现除了黄氏，李氏和苏婉都不在了。 这小妮子是跑了？ 什么时候走的！ 向老太脸色奇差无比，就在石大娘还要继续挖苦下去时，就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奶，这是你和我说好的卤肉，我给你留着呢。” 苏婉和李氏端着一个盖着罩子的木盆，里面都是放了酱汁的卤肉，就这一盆，少说也得两百文钱。 向老太很快明白过来，亲自给每桌分发卤肉。 到了石大娘那边，她特意道:“婉丫头说过卤肉要花点功夫，所以晚点才到，没想到你这点时间就等不了，真是白活了这把年纪，比孩子还馋！” 石大娘目瞪口呆。 又 无法反驳，向老太挖了一勺子放到碗里，然后就见一桌子人一哄而上。 等石大娘准备去夹的时候，只留了点点香菜葱花。 向老太刻意道:“卤肉是肉菜，所以不另外添，没吃到的人自己去客悦酒楼里买！” 石大娘的脸色更差了。 不是说苏婉和二房的关系不好？怎么瞧着，好得不行啊！ 向老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赚足了面子，夸起苏婉也是不遗余力，等她端着空掉的木盆回到灶屋，就看了眼苏婉和李氏。 她道:“婉丫头，今日这件事你办得爽快，奶还得感激你，这两天你们来上房吃饭吧。” 苏婉笑盈盈地回道:“奶，我爹不方便还是不来吃了，这卤肉得要两百文钱，我给你打个对折，你让大姐姐给我一百文钱就好。” 向老太动作一顿，看了看苏婉又看看李氏。 最后什么都没说。 只点头道:“成，我会和你大姐姐说的。” 说罢她就出了灶屋。 李氏只觉得稀奇，拉着苏婉道:“你奶怎么没生气？” 她以为苏婉问向老太要钱，向老太肯定得臭骂一顿，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倒真是意料之外。 “娘，我是在问大姐姐要钱不是在问奶，而且我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奶解围，她正感激我，又怎么生我的气？” 解围向老太会记恩，若不解围向老太肯定会因为石大娘记恨她。 所以苏婉选择了前者。 她虽然不在乎向老太的态度，但李氏和苏连成经常在家，若向老太趁她出门来闹事也是防不胜防。 还不如予以好处。 只不过好处也不能让自己亏本，一百文钱也算是她的本钱。 这场喜宴，算是吃得宾客尽欢。 喜宴散尽后，苏二郎领着几个弟弟坐在桌子上，筷子都不用就开始抓肉菜吃，吃得脸上身上都是油。 黄氏这个当娘的也没阻止，反而跟着一块。 向老太站在边上骂道:“饿死鬼投胎啊？你们爷都还没上桌呢，懂点规矩！黄氏，看着点你的儿子！” 黄氏塞了满嘴 的肉:“娘，他们也是你孙子，而且这菜剩了这么多，多吃点也没事。” 向老太还要再说话，苏老爷子发话了:“你少说几句，亲家还在呢。” 亲家指的是季老太那帮子人。 此时正在苏芙屋子里说话，他们是要在这里住到明日早上，送苏芙出嫁的。 向老太朝那屋子瞥了眼，声音小了下去。 拿筷子打四郎、五郎的手:“少吃点，给你们爷留点！” 苏婉和李氏已经回了家，同老太太几个吃了饭，忙活了一天，李氏有点累，就去炕上躺了一会。 而苏婉则教六郎写了会字。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 苏连成则坐在轮椅上假寐，也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苏姑娘在家吗？” 苏婉抬眼，看向门口，原来是玉岫:“我在，玉岫姑娘怎么来了？” “可算是找到你了！”玉岫走进来，规矩地和苏连成等人福身，她方才在村口让丫鬟问了溪水村的人。 那溪水村的人说办喜事的人家跟前就是苏婉的家。 她就寻了过来。 玉岫让丫鬟把礼物提进来，然后道:“苏姑娘，原本我想回去后就来找你的，可今日是乞巧节，就想着今日过来，顺路带你去省城参加灯会。” 灯会？ 苏婉是听说过的，省城在乞巧节这日会办灯会。 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因离得远，她并未去玩过，心里也有几分好奇，在古代，这可是难得的娱乐节日。 李氏已经起来了，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从屋子里出来。 玉岫忙福身行礼，自报家门:“见过婶子，我叫玉岫，苏姑娘救了我的命。” 即便是这样，李氏也不想让苏婉跟着去参加灯会。 毕竟不熟悉。 万一出了事，她们该去找谁？ 当娘的，自然得多想。 李氏笑着道:“玉姑既是阿婉的朋友，就坐下来好好说话，不用这般客气，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叩——” 门口又传来一阵响声。 几人抬头看去。 发现居然又是一个女子，脸上戴着面纱，袅袅依依。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乞巧灯会 来人正是罗婉茹。 她的身体已经大好，已经和彩云一样，看不出以前生过罕见病。 罗婉茹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略显诧异。 良好的家教让她福身道:“婉茹见过婶子、叔叔，老夫人。” 苏婉道:“她是县太爷罗大人的嫡女。” 李氏不懂官品几阶，但懂得县太爷是他们这个地方的天，更是父母官。 听到苏婉这么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手忙脚乱地道:“罗姑娘别这么客气，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哪里受得起你的礼，快别折煞我们了！” 罗婉茹忙道:“受得起，苏姑娘可是救了我的命。” 啥时候救的？ 李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发现苏婉已经在她不知不觉中认识了许多大人物。 还都是救命之恩。 “阿婉姐！” 门口倏地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黑皮肤的唐小九轻门熟路地钻进院子里。 他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眼里也闪过诧异，却没放在心上，急切道:“阿婉姐，今天是乞巧节，我来接你和六郎去看灯会！” 又是灯会。 罗婉茹也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苏姑娘，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三人眼巴巴地盯着苏婉看。 就等她下决定。 苏婉则看向李氏和苏连成。 李氏看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有县太爷的女儿和唐小九在，也就放心了。 她朝苏婉道:“阿婉，你带着六郎去，老太太和你爹有我照顾。” 既然已经同意，苏婉站起身，和苏六郎各自回屋子里洗过澡换了身新衣裳。 两刻钟后，一行人正式出发去省城看灯会。 唐小九掀开马车帘子朝门口的李氏和苏连成还有老太太挥手。 那黑黢黢的脸蛋扬起笑意道:“叔、婶子，阿婆，你们放心，看完灯会我会亲自送阿婉姐会让六郎回来！” 苏婉坐在玉岫的马车里，探出头道:“娘，你们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们。” 李氏点点头。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等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关上门。 老太太在旁边道: “儿女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当爹娘的该放手还是得放手。” 李氏和苏连成没想到老太太突然会说出这番话，都愣愣地看向她。 老太太也拧着眉，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回了屋子里躺在炕上睡觉。 只留下李氏和苏连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 这边，苏婉还叫上了彩云和狗蛋。 人多热闹，待会回来也会有个伴，男孩们都坐在唐小九的马车里，而女孩们则是坐在了玉岫的马车里。 几个姑娘家本来还挺羞涩，不怎么熟络。 但因为都认识苏婉的缘故，也开始说起话来，彩云本就和罗婉茹认识，两人见着面，也少了几分拘谨。 罗婉茹知道之前误会了彩云，便垂眸道:“彩云，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若多相信你几分你也不会被别人误会。” “姑娘，你本来就相信我，要不是你念着情分瞒着众人放我回家，我恐怕早就被乱棍打死了。”彩云也红了眼眶。 在罗家当差的时候罗婉茹对她是真的好。 心里面也没怪罪。 彩云也是个和气的人，两个姑娘家互相说开了，也都乐呵呵地笑出声，没有再如同方才那般尴尬。 玉岫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既然误会解开了，那我们在灯会上可要好好玩。” “好。” 四个姑娘家纷纷笑出声。 …… 两个时辰后，几人进了省城，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丫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搬来了椅子扶着几个姑娘们下车，车夫拉着马车去了旁边等待。 唐小九领着狗蛋和苏六郎过来了。 狗蛋和苏六郎的眼睛里满是激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省城看灯会。 对一切都是好奇的！ 在溪水村里，他们都没这个机会。 “我们去那边看看。”玉岫显然是来了很多次，指着人群最多的地方道:“那边有诗会和灯谜，只要猜出来了都有奖励。” 几人跟在玉岫身后，款款地行了过去。 玉岫和罗婉茹的脸上都戴了面纱，苏婉 倒是不在意这个，她转身看向苏六郎和狗蛋。 交代两人莫要乱跑，紧跟着脚步，若是丢了，就去方才马车那个地方等。 两个小家伙眸子亮晶晶的。 都说自己心里清楚了。 苏婉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刚直起身就看到唐小九手里捧着七个糖葫芦，红透透的，外面那层糖衣看起来就甜得很。 一人一根。 罗婉茹和玉岫纷纷道谢。 两个小家伙也道了声谢，脸皮特厚的唐小九嘿嘿地笑了两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灯会很热闹，人格外多。 小河里还有人在泛舟游湖，溪流中也有人在放河灯。 苏婉挨个玩了过去。 不一会手中就拿了不少东西，苏六郎和狗蛋手中也提了几个小物品，都是他们几个猜灯谜赢到的小奖品。 玉岫停下脚步，牵着苏婉的手道:“阿婉，你看那边是在弄放河灯，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婉没有拒绝。 唐小九也很懂事的买了几个河灯，几人站在上游，写了心愿，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在水中。 生怕河灯被水流激得翻了。 苏婉看向苏六郎，笑着问道:“六郎，写了什么心愿？” “我希望我们平安顺遂，山河永固。”苏六郎抬了抬下巴，轻笑地看向苏婉道:“阿姐，你呢？” 苏婉道:“我也是，狗蛋呢？” 狗蛋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道:“我就写了平安，山河永固我不会写。” 几个姑娘轻笑了声，连忙道:“慢慢学，以后都会写的，两个小家伙志向倒是很远大。” “哟，玉珠，那不是你嫡姐吗？” 不远处，有几个姑娘以扇遮面，讥讽地看了过来:“她身边都是什么人，怎么一股子乡土气息，莫不是乡下的吧？” 玉珠其实早就看见玉岫了。 所以才将好友特意引过来，就是想让玉岫难堪。 听到闺友这么说，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大姐姐怎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都怪我惹她生气，她才不愿意和我一块出门，可她也不至于为了气我和那些乡下人待一块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家闺秀 这般说着，她还特意跺了跺脚。 眼眶也红润了些，似乎在懊恼自己做错了事。 闺友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玉珠，东山寺那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她无缘无故污蔑你，有什么理由生你的气？” 玉珠咬着唇，楚楚可怜地道:“可是大姐姐误会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如此。” 闺友道:“我看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她才肆意撒野，仗着自己是嫡女就不将庶女看在眼里，真是过于骄纵跋扈！” 玉珠连忙道:“大姐姐人很好的，她从未欺负过我，你们别这么说她，她听见了会生气难过的。” “她那么不待见你，你还要为她说话！”几个闺友恨铁不成钢，拉着玉珠就道:“我们过去给你讨个公道！” 玉珠表面不是很乐意，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眸底阴狠稍纵即逝。 几人怒气冲冲地到了苏婉几人跟前，想都没想就指着玉岫骂道:“玉岫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欺负妹妹不算，还和这些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丢我们大家闺秀的脸面！” 玉岫拧着眉头。 很快就发现了矫揉造作的玉珠站在说话之人的后面。 “我们走。”她不想惹事，只能歉意地对苏婉笑笑。 “被我们说中了，所以想跑？”那人鄙夷地扫过玉岫，伸出手挡在路中间道:“你赶紧给玉珠道歉，不然就不许走！” 玉岫道:“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配吗？” 嫡女给庶女道歉？ 这天下就没这个先例！ 更何况玉珠算个什么东西，只会卖弄可怜的贱人！ 见人不让开，玉岫冷声道:“柳元香，你想当她的狗腿子就当，但别往我跟前凑，没看见我在和我朋友逛灯会？滚一边去！” 还有苏婉等人在，玉岫真的不想和玉珠撕破脸。 柳元香嘴角直哆嗦，当着这么多人被骂狗腿子。 她脸色相当难看，厉声道:“你作为世家嫡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玉岫抬手推了把柳元香，朝玉珠道:“管好你家的狗，再来我跟前我就撕了她的衣服把她扔到 大街上！看看究竟谁不知廉耻。”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元香是为你好，让你别跟着这乡下之人厮混在一起，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 半天，玉珠才捂住唇。 格外我见犹怜，如雨中百合道:“你怎么能骂人呢？我们的家规可不是这样的，莫不是大姐姐是嫡女就不用遵守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责玉岫不守规矩。 而玉家的家规也只是个笑话，因为不束缚嫡女，是用来打压庶女的。 其他人一听就明白过来，玉珠这是在说玉岫母亲作为嫡女纵容女儿欺压庶子庶女。 玉岫脑子一根筋，算是听不出来玉珠在拐着弯污蔑自己的母亲。 只是道:“你还知道家规？家规就是让你随意污蔑你嫡姐的？口口声声瞧不起人，我看我朋友比你们心干净一百倍！” 柳元香噗嗤笑出声。 领着其他几个姐妹扫过苏婉等人，嫌弃道:“就她们？乡下来的人配跟我们比吗？瞧瞧这穿着，都是穷酸味！” 玉岫真是气到了。 抬起手就要和柳元香等人说清楚。 见玉岫抬手要打人，玉珠眼里闪过得逞的讥笑，脸上却露出惶恐之色。 她已经抬起脚步往前走，正要受了一巴掌，她连倒地的姿势都想好了，肯定能博得在场众人的同情！ 可正当她闭上眼，等待的巴掌却没落到脸上。 只听见令人胆寒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婉扯住玉岫的手腕往后一拉，沉声道:“你们这么瞧不起乡下人，可知道你们吃的用的穿的基本上都出自我们之手？” “那又如何，你们出生就是贱命一条，给我们做活不应该吗？”柳元香盛气凌人。 另外一个闺友也接着道:“要不是有我们给你们活做，你们早就饿死了，贱命就是贱命，说得这般大义凛然，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苏婉眼底闪过寒光。 漫不经心地道:“方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乡下之人本就是贱命一条，别再期盼能麻雀变凤凰，这种事压根就不存在，以后少 来省城这种地方，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何金枝为了在玉珠跟前讨个好脸，特意趾高气扬。 说得格外大声。 那高傲的脑袋抬得格外的高，盯着苏婉等人的眼神之中充满藐视。 苏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被侮辱的感觉，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玉珠看她这样。 心脏都漏了一拍，一股子大事不妙的情绪纷至沓来。 只见苏婉转身看向旁边的诸位摊贩。 朗声道:“诸位，方才这位姑娘说得那般大声，你们应当都听见了！她说我们乡下之人命贱不该出现在这脏了她的眼，你们说，她说得对不对！” 摊贩们都已经放下手里的活。 充满恶意地盯着何金枝。 是，他们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涌动着一股子怨恨。 他们虽是穷苦出生的乡下人，可他们不偷不抢，起早贪黑老实本分地赚辛苦钱，凭什么要被这么侮辱？ 对于高门大户他们羡慕但不嫉恨，人的出生本来就不能自己决定。 所以他们认命。 埋头苦干想给孩子们谋个出路，凭什么要被说不可能！ “贱命有贱命的活法，这位千金贵女，不知道你除了诋毁人还有什么本事！”有人高喝。 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 来看灯会的乡下人不知凡几，纷纷朝这边涌过来。 眸光含着痛恨和不解，似乎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苏婉见目的已经达成，就领着玉岫等人挺直着背站在原地，她眼神露出讽刺，朝玉珠那边看过去。 对方已经没了之前的高高在上和镇定。 特别是何金枝。 她满脸都透着震惊和惨白，拿着扇子的手都在颤，几乎拿不住那轻薄的纨扇！ “你们别过来！” 她怎么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受控制。 这些蝼蚁们怎么就突然围过来了。 她又没说错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愤怒，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众人朝何金枝越逼越近，她身边的丫鬟都跑开了。 “啊！” 只听见啊的一声，何金枝身体一斜，直直地倒进了水渠之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恼羞成怒 在落水前，她手不停地在空中抓取。 差点就抓到了玉珠的手腕，好在玉珠眼疾手快往后一退，没有被何金枝得逞。 水花四溅。 何金枝在水里面不停地翻腾，灯会人多，这会子又激起了民愤，不少人都围在这边，但没有一个人跳到水里去救人。 有人担忧，朴实地问:“要不救救她，闹出人命不好。” “救什么救，她不是瞧不起我们么，我们救她上来也会被她反咬一口！” 只见所谓的千金贵女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没有半点清誉可言。 “噗通——” 又是一道入水声。 有人跳进去将何金枝给拉了上来。 何金枝衣衫都已湿透，贴在身上，肌肤都有些若隐若现，那张白皙滑嫩的脸蛋此刻透着惨白之色。 她已经昏迷了。 救她的男子按压了她几下胸口，何金枝吐出两口水才悠悠转醒。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男子一巴掌。 男子被打得懵了瞬，冷沉着脸站起身道:“难怪这么多人都没救你，早知道我也不该如此多管闲事！” 何金枝裹着衣服，盯着男子穿的简陋的麻布衣裳。 心里都在犯恶心。 穷鬼居然还敢碰她！ “谁要你救，我宁愿死也不用你救！” 男子站起身道:“那你重新跳下去，就当我没救过你。” 说完，男子竟然转身离开了。 似乎觉得晦气，他还拍了拍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贵公子不成，居然还敢碰我！” 何金枝气得脸红脖子粗，对着男子背影一通数落。 刚才惨白的俏脸一下子就充了血，蝼蚁的存在碰了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居然敢这么嫌弃她！ 苏婉看着何金枝这番恶心的嘴脸倒是为方才那个男子感到惋惜起来。 救了人不被感谢还被唾弃，甚至还白挨了一巴掌。 想必那男子相当后悔了。 何金枝缩在一团，让丫鬟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人群还没散干净，她不敢站起身。 她偷偷地看了眼玉珠，希望玉珠能给她做主:“玉珠，你让他们都散开，别这么盯着我看。” “好，金枝你别急。” 玉珠僵硬地应了。 在心里直骂，没脑子的蠢东西，竟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想让她给她收拾烂摊子？ 休想！ 柳元香也觉得何金枝蠢，戴上面纱遮着纨扇朝旁边走了几步，拉开距离，显然是不想和何金枝为伍。 经此一事，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水被男子救起。 衣裳还贴在身上。 这模样和脱光了扔大街上没什么两样。 何金枝的名声算是毁了，以后肯定不会有人求娶，谁和她沾上关系都得倒大霉！ 她还不想遭受连累，家里面已经给她说了亲事，绝对不能因为何金枝的事败送。 何金枝虽然蠢但也看得出来两个闺友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似乎生疏起来，她也想到原因。 差点被气吐血！ 她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何金枝想发作，但知道奈何不了两个闺友，转身盯着苏婉等人:“把我害成这样，你们现在高兴了？可真是恶毒！” 玉岫讥讽道:“我们可没有害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乱说话，又怎么会掉进河里？” 何金枝更气了。 从地上站起身就朝玉岫冲了过来，玉岫全身戒备已经准备好反击。 没想到何金枝中途改了方向，直直地朝苏婉的方向飞扑而来，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根簪子。 势必要弄花苏婉的脸！ 苏六郎惊呼道:“阿姐，小心！” 苏婉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 唐小九朝后一挥手，小厮抬腿就往何金枝的手腕踢过去，疼得何金枝手一松，那簪子就掉在地上。 顺势，苏婉也偷偷地将银针收回了空间。 冷眼盯着面目憎恨的何金枝。 何金枝咬牙切齿道:“贱民，你们竟然还敢打我，你们不得好死！” 苏婉道:“一口一个贱民，不知道你又有多高贵？我们不偷不抢只凭自己的本事活着碍不着你的眼，再说你满口诅咒之言，论恶毒我们可比不上你。” 何金枝听得目眦欲裂。 这野丫头怎么如此牙尖嘴利！ 她还从未有过这么窝囊的时候，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玉珠、元香，你们还不赶紧帮我教训这贱 丫头！” 柳元香和玉珠恨不得不认识何金枝才好。 被点名只能僵着脸尴尬道:“金枝，我们别和这些没见识的人计较，你如今这个模样最好是快些回家换身衣裳，以防风寒。” “是啊金枝，元香说得对。”玉珠看向玉岫，掩盖住眼底的阴险，委屈道:“大姐姐，你误会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伙同外人欺负我的闺友？” 说到底都是玉岫这贱人的错。 自甘堕落去和平民百姓搅和在一起，简直丢她们贵女的脸！ 要不是她也不会弄出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欺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你们？”玉岫冷笑，“收起你这副可怜模样，对我毫无用处！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玉珠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端的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 她盯着玉岫道:“大姐姐，你是要为了这些下等人和我决裂吗？” 苏六郎、狗蛋、彩云几个因为玉珠说的话脸色都已经变得通红，她们极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同这些个人对骂吧？ 那和泼妇有什么两样！ 苏六郎去抓苏婉的手腕，彩云也看向苏婉道:“阿婉，我们走吧。” “贱民就该走得远远的！”何金枝听到了，嘲讽出声，“以后都不要再进省城，你们根本就不配！” 啪！ 苏婉自然也是气，人要有脊梁骨，不能和软脚虾一样，她扬起手就朝何金枝的脸颊打了过去。 随即手里的药粉也落到了何金枝的身上。 她冷声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何金枝避无可避，硬生生地受了一巴掌。 “你——” 她抬头看向苏婉的眸子，只觉得寒意凌人，吓得她往后后退，嘴里“贱民”的两个字终归是不敢说出口。 众人都已经惊呆了。 都朝两人看过来，唐小九已经吩咐小厮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将苏婉护在身后，避免何金枝恼羞成怒反击。 玉珠眼底闪过看戏的诧异，勾着眼看向玉岫，特意问道:“大姐姐，你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家教吗，当真是无礼至极！” 下一刻，众人只听见巴掌和抽气声！ “啪！”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省城销路 “啪！” 这一次，不是苏婉动的手。 而是玉岫！ 她抬起手就朝玉珠的脸颊掌掴过去，掌心都被她打得红肿一片，用了十分力气。 像是要把心里的恨都给打出来。 玉珠的脸迅速红肿，五个手指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显眼，她抬手捂着脸，目瞪口呆地看向玉岫。 心中的震惊大过恼怒。 要知道玉岫在府邸里向来是睁一只眼闭只眼，从不说教下人，也是拿捏了她这个性子，她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哪成想今夜玉岫变化这么大。 玉珠的眼眶瞬间红了圈:“大姐姐，你心里有怨可以回家再罚我，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玉岫超前走了两步道:“目无尊卑，不懂礼节，置玉家家规于何处？我这只是在代替你姨娘教训你！” 话落，她不再看恶心之人半眼。 只牵过苏婉和罗婉茹的手往前走去。 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柳元香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地道:“玉珠，你这大姐姐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果然和下贱坯子混在一起，再高贵的嫡女也会变得上不得台面！” 玉珠抽抽搭搭，梨花带雨地扶起何金枝。 敢怒不敢言地道:“大姐姐身份尊贵，不是我这个庶女能置喙的，元香、金枝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外面人多眼杂，她也不敢继续待下去。 不然回家之后可不好交代。 “就她那小鸡肚肠的样配当嫡女？我看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方才玉珠不帮她，何金枝心里还是有点怨恨的。 可对于骂玉岫，那是顺口就来。 玉珠惶恐不安地道:“金枝，以后这些话可莫要当着大姐姐的面说，不然她又该拿家规压我了。” 何金枝裹着衣服往马车那边走:“你也太胆小了，她有什么好怕的，你姨娘在家里不是最为得宠吗？她母亲不过是个摆设！” 玉珠眸底闪过得意，但还是失落地道:“嫡庶有别。” 柳元香扯过玉珠的手腕，殷勤讨好:“那就让你姨娘当主母不就好了？玉珠，你回去和你姨娘商量……” …… 玉岫走在前头，脚步 猛地一顿。 脸色绯红无比，她羞愧满面地低下头道:“阿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碰上她们几个，实在是对不起！” 那些污秽言语虽不是她说的，可终归是和她有关。 要不是她在这边，玉珠也不会领着人过来诋毁讽刺，她对苏婉等人是真的歉意满满。 苏婉和彩云几个自然不会在乎这点。 冤有头债有主，要恨也是恨那几个出口成脏的人。 她轻笑道:“没事，你用不着和我们道歉，错的又不是你。” 彩云也道:“是啊，这本来就不关你事，是那几个地错，不是说还要去那边猜灯谜吗？我们过去？” 见几人都谅解，玉岫算是放下心了，领着几个人去猜灯谜那边。 沉闷的气氛很快就一扫而空。 猜灯谜的人挺多的，好像是奖励比较珍奇。 只见唐小九走在最前头，摊开手拦住几人道:“阿婉姐，你猜猜这灯谜的奖励是什么！” 苏六郎奇怪道:“是什么？” “你们猜猜！”唐小九不肯说，满脸高深莫测。 苏婉想了想，便道:“平安果？” 今日是乞巧节，她和唐小九也约定过了在这日售卖平安果，再加上唐小九这激动的模样，估计是没猜错。 唐小九听到苏婉这么说。 垂头丧气地道:“阿婉姐，你怎么这么聪明，真是没趣！” 罗婉茹和玉岫都没听过这个水果名字，不由惊讶地问道:“什么是平安果，能吃吗？长什么样子？” 唐小九兴高采烈地道:“等我去猜出灯谜我就拿来给你们瞧瞧。” 罗婉茹几个姑娘都点头答应。 而苏六郎和狗蛋都要和唐小九一块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唐小九就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去了。 苏婉在旁边看着，倒是没想到唐小九居然会想到这么好的点子，猜灯谜本来就是灯会最热闹的节目。 平安果放在这，最好打出名声来。 想必今夜过后，平安果肯定会售卖一空。 如此想着，苏婉转身看向罗婉茹和玉岫道:“你们可用过芙蓉面？” 罗婉茹不好意思地道:“用过的，有人送我母亲两罐，我母亲正好给 了我，祛疤祛痘的效果极好。” “那是什么东西？”玉岫听到祛疤祛痘，眼睛都亮了。 彩云连忙推销道:“那是阿婉做的一种美容养颜的药膏，还有洗脸皂，两者配合使用，会让皮肤变得更为柔嫩白皙。” 姑娘家哪里不爱惜容颜？ 一听这话，玉岫恨不得赶紧买上一大堆。 连忙看向苏婉道:“还有吗，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订购？我母亲最爱美了，若是能买点回去她肯定会开心的。” 自家母亲自从生下她，脸上就长了斑，父亲厌弃，母亲便每日独守空闺。 玉岫想到这点就心情复杂。 或许女人只有养好容貌，才能让自己挺起腰杆子。 苏婉道:“你们要多少都可以在我这里订购，地址也告知我，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上门的。” 彩云是负责这一块的。 立即自告奋勇地记了地址和订单，玉岫手里没拿多少钱，只有二十两，所以她定得不多，只定了八罐。 苏婉则看在朋友的份上送了两块洗脸皂。 罗婉茹不甘落后，也买了四罐，总共收入是三十两。 没想到逛个灯会还有收入。 苏婉笑道:“玉岫，婉茹你们若用得好可以多帮我推销一下，每推销一个人我可以送你们一瓶洗面皂。” 玉岫和罗婉茹纷纷点头。 苏婉乐呵呵地应了。 她寻思着玉岫住在省城，人脉广阔，若让她推销肯定会有更多的订单，到时候还得在家里加工加点多做些才行。 而那边，唐小九和狗蛋还有苏六郎已经猜了好几个谜语。 到最后三个孩子猜不出来。 只求助地看向苏婉等人，苏六郎从台子上跳下来道:“阿姐，这个谜语是什么？” 苏婉接过那张红色的小纸条。 罗婉茹和玉岫也凑了过来，只见红纸条上写着“元宵”两个字。 狗蛋和苏六郎都眼巴巴地盯着苏婉。 唐小九等不及了，就跳下台子去了店铺里面，掌柜点头哈腰地把他给迎接进去。 苏婉正要说话。 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厉的叫声:“他们在这！” 几人同时朝后看去，只见那些人满面怒容，直冲他们而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多此一举 只看到一大帮子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所过之处，人群里都主动让开一条道。 那些个人盯着苏婉，招手道:“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果然应了这句话，理由都不给一个就要抓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苏婉避开那人伸过来的手道:“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又是什么人？” “有人报官说你们寻衅滋事，殴打千金贵女！”那人捏着官腔，看起来像是衙门里的人。 一听这话，玉岫就知道是玉珠搞的鬼。 “谁报的官？”玉岫冷声道。 那人道:“一个落水的姑娘，此时正在知府门口！” 几人听了就知道是那个报官的人是何金枝，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不去一趟是不行的。 “我是玉家嫡女，我们同你们走一趟！” 玉岫自报家门，衙役听了后就愣了下，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请——” 玉家在省城是大户人家。 在上京都有亲戚，听说在宫里头还有位妃子正得圣宠，他们不敢得罪。 苏六郎走过来，抓住了苏婉的手。 苏婉朝六郎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有阿姐在。” 之后她又看向彩云和狗蛋点点头，示意她们别怕。 等几人跟在衙役身后离开后，唐小九才拎着两个精致的礼盒从铺子里出来了，他一看人不见了，登时看向掌柜的。 “人呢？”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道:“被衙役带走了。” 唐小九把礼盒往掌柜的怀里塞了过去，骂道:“不早说，干什么吃的！” 掌柜的赔笑，再抬头就发现唐小九消失在原地，他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有余悸。 因过于害怕唐小九这个小祖宗，他腿都是软的！ 他忙使唤着店小二来扶他一把。 …… 这边，苏婉等人刚进知府衙门，就听到一阵嘤嘤怯怯的哭声。 再往里头走，就瞧见玉珠等人坐在椅子上。 而何金枝为了构陷苏婉，连衣服都没换，只披着丫鬟的外套，头发衣衫凌乱无比。 何金枝看到苏婉，脸色大变，目眦欲裂地道:“大人，就是她推得我，害得我出尽丑 态，清誉尽毁，你若不惩治她，我是没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说完，她阴险的目光落在苏婉身上。 贱民既然敢得罪她那就得付出代价，她必定让苏婉出不去这个省城！ 苏婉明白何金枝是想陷害自己。 立即朝堂上的知府躬身道:“大人，民女没有推她，灯会上的摊贩都可以给民女作证！” 玉岫和罗婉茹忙自报家门。 也道:“大人，我们也可以作证，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之后还故意辱骂想用簪子刺破阿婉的脸，我们这才出手教训的她！” 知府大人盯着台下的几个姑娘。 特别是哭哭啼啼的那个，吵得他头疼。 心里也觉得奇怪，这玉家两位姑娘怎么站在了对立面上？ 可真是不好决断！ “去几个人，问问目击者。”知府敲了下惊堂木，又故作冷沉地扫视四周。 “大人，属下已经询问过，确实不是这位姑娘推的。”有衙役躬身禀报。 何金枝哭啼的声音瞬间停下来:“你们胡说八道，为什么要帮着贱民说话？就是她推得我，我没有冤枉她！” 知府不悦的皱眉。 这女人怎么一口一个贱民，难不成不知道他也是从贱民爬上这个位置的？ “砰！” 知府横眉冷对:“公堂之上，岂能容你污蔑，可不是谁先来报官谁就有理的！” 何金枝吓得瑟缩。 立即朝玉珠和柳元香看过去，眸子里带着询问。 这可是她们忽悠她过来的，不然她才不会多此一举！ “我……” 玉珠上前，挡住何金枝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大人，兴许是金枝太过紧张记错了岔子，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她嗓音娇滴滴的，又是玉家的姑娘，倒是让知府大人说不下重话。 正犹豫要不要将此事作罢。 就听见苏婉道:“胡乱污蔑人就该受罚，可不能被一笔带过，不然你们将这公堂当做你们家，可以随意来去么？” 说完她又诚恳至极地看向台上的知府大人。 知府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点点头道:“言之有理，来人，将她拉下去，关上三天！” 啥？ 何金枝惊愕 无比，她来告状的还要把她给关起来？ 那可绝对不行，那牢狱里面蛇虫鼠蚁一大堆，待三天人怎么受得了！ “你敢，我可是何家的嫡女！”何家是省城大户，和柳家齐头并进，却比不上玉家。 玉珠低骂了句何金枝傻子。 伸手拉过她，笑盈盈地道:“大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误会，金枝也知道错了，你就看在玉家的份上别和她计较吧。” 这是搬出玉家的脸面了，知府正要犹豫。 又听见玉岫道:“玉珠，我怎么不知道玉家的脸面能影响到大人办案？” 同家的姑娘居然在公堂上争执起来了。 还真是难办。 知府都不想管了，站起身开溜:“你们自己先扯清楚再叫本官，本官待会……” “顾大人，许久不见。” 刚准备走人的知府听到这句话，顿觉头皮发麻，后背忙渗出冷汗。 噩梦又来了？ 果不其然，他不是幻听，转过头就看到唐小九站在苏婉的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狡诈阴险。 “小……”顾知府刚准备叫人，可话到了嘴边就打了个转，“唐公子怎么来了？” 唐小九冷笑道:“你把我朋友都抓过来，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 顾知府疑惑，不知道哪个才是唐小九的朋友。 “你朋友？” “就是她们！”唐小九看向苏婉等人，又看向玉珠那边，“寻衅滋事就该关进大牢，顾大人还犹豫什么！” 顾知府怕唐小九和以前那般将他房子给掀了。 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来人，把这三个人都给我关进去！” 玉珠蓦地瞪大眼。 这是怎么回事，穷乡僻野来的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刚刚还是关何金枝一人，如今倒好，关她们三个！ 玉珠肩膀都是抖的，强撑起笑道:“大人，我可是玉家的女儿，又和这件事无关，你这般怕是不好吧？” 不好个屁！ 避免惹出祸端，顾知府连滚带爬地让人堵了玉珠几人的嘴拉下去。 要不是得端着官架子，他都恨不得自己上手。 他心底冷笑，在唐家跟前。 所谓的玉家、何家、柳家这几个算个屁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愁云惨淡 顾知府笑容满面地将人送到衙门门口。 “苏姑娘、唐公子你们慢走，今日这场误会你们可莫要放在心上，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还好还好他没有听信谗言把苏婉给关了。 不然这饭碗还能不能保得住还俩说。 唐小九混不吝地摆摆手:“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好好照顾那几个我就不跟你计较，还有记清楚了，日后阿婉姐再来你们省城，你也得多照看着点。” 顾知府点头哈腰的，认真看了苏婉一行人:“我记下了，唐公子慢走。” 灯会也没时间再看，眼看着就要到子时，基本上快要散了。 几人从衙门出来就准备各回各家。 玉岫坐在马车内，满脸都是激动，抓着苏婉说个不停:“刚才你们看见了吗，玉珠那几个人的脸色，简直就是精彩纷呈！” 苏婉认真地回忆了下:“看见了。” “阿婉，这唐小九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顾知府这么怕他？”罗婉茹也问。 彩云也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婉。 她们都挺好奇的。 苏婉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我没问他。” 她只知道唐小九出身于高门大户，至于是什么身份，她猜不出来，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玉珠吃瘪我就开心。”玉岫性子直爽，有话就说了，没有藏着掖着。 很显然，她真的高兴坏了。 玉岫的家在省城。 她们先把人送回去，然后再送了罗婉茹，最后一行人才慢悠悠的被唐小九送回了溪水村。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丑时末了。 苏婉和苏六郎回到家，就同李氏打了声招呼倒炕就睡。 姐弟俩对灯会上发生的插曲只字未提，并不想让李氏和苏连成还有老太太为他们担心。 李氏只当两人玩累了，也不多问，只让两人早点休息。 鸡鸣时分，苏婉被鞭炮声吵醒。 她和老太太打着哈欠起了床，走到外面就看到外面青烟缭绕，鞭炮声震耳欲聋。 李氏招呼两人道:“热水在这边，你们过来洗脸。” 苏婉应了声。 然 后就迷迷糊糊洗了把脸，好不容易精神了些，她看向屋外道:“娘，是江家人来接了吗？” 李氏笑道:“是，已经到村口了。” “二嫂，赶紧让六郎和阿婉去拦门啊，讨个彩头！” 黄氏在外面大声招呼着，李氏应了声，就让苏婉和苏六郎赶紧去了上房。 成亲的大日子，她们自然不能扫了上房的脸面，黄氏既然来叫，那肯定就是向老太授意。 若不让苏婉和六郎去的话指不定事后还要遭受向老太的白眼。 苏婉还是第一次做拦门这种事。 就是和苏六郎、苏蓉还有二郎几个坐在两个长椅上，然后江同禄过来后叫声姐夫收了几个小红包。 要不是黄氏是长辈，她都想过来拦门了。 眼睛里盯着红包几乎要冒火花。 苏婉拿过红包就让了位置，让江同禄进到院子里，她数了数红包，每个人两个，每个都有两文钱。 算出手阔绰。 江同禄又让小厮在空中扔了几个红包，让看热闹的人哄抢，气氛算是相当热闹。 苏芙还没出来，江同禄只能在院子里等。 眼看着时间过去，苏婉就觉得不太对劲，她刚走到苏芙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娘，这可怎么办，镯子不见了！” 张氏道:“什么镯子？外面的人都在等你，你赶紧出去。” 苏芙跺了跺脚，急道:“就是江老夫人给我的信物，我就放在抽屉里，可我刚刚准备戴上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 张氏惊愕:“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镯子？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忘记放错地方了。” “没有，我就放在抽屉里，我怕弄坏特意准备出嫁的时候戴，这可怎么办啊！” 苏婉正准备再听时，就瞅到黄氏往这边走。 “磨蹭什么呢，赶紧出门子啊，江家的人都等不及了，再耽误会误了吉时的！” 黄氏嗓门奇大，恨不得把苏芙直接送出门。 她可不想这桩婚事落空。 看见苏婉也在，就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道:“阿婉，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前面吃 喜糖啊？” 苏婉道:“等大姐姐出门呢。” “咯吱——” 门倏地被拉开，张氏走出来看了黄氏和苏婉两眼，就道:“你们进来。” 黄氏刚准备吆喝两句，张氏就封了她的嘴拉着她进了屋子。 “咋了？” 苏婉也站在屋子里头，只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给的手镯事关重大，若丢了，这婚事可能都会出乱子。 “手镯丢了！”张氏脸色泛白。 黄氏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惊呼出声:“啥？那玩意也能丢？老值钱了啊！” 苏芙哭丧着脸坐在炕上，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而张氏也沉默着不吭声。 “这该咋办，找了没有，你们俩别不说话啊！”黄氏推搡了把，似乎能看到苏芙少奶奶的身份随之远去。 张氏道:“找了，屋子里面都没有。” 屋子里的气氛可谓是愁云惨淡。 黄氏脸色比张氏还要难看，咬牙道:“怕是遭了贼吧。” 说着又朝苏婉看了看，刚才苏婉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她有点怀疑。 苏婉像是看不见黄氏怀疑的眼神。 不紧不慢地道:“昨晚除了大姐姐还有谁睡在这个屋子里？那镯子大姐姐见的最后一眼又是什么时候？” 因她这一句话，屋子里的张氏和苏芙互相对视一眼。 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黄氏怪异道:“阿芙，昨晚不是阿蓉还有你表姐和你住一块吗？要不你去问问她们看看？” 张氏屁股一抬就出门了。 不一会苏芙就走了过来，张氏对她说了几句，她就摇头道:“我知道那玩意贵重，可不敢拿，会不会是大表姐拿了？” 张氏咬着唇，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娘家人手脚不干净。 “哎哟，怎么还不出来？”喜婆在外面高声叫唤，手也拍了拍门板，那扇门几乎要从外面被破开。 张氏一狠心，直接道:“阿蓉，去把你外祖母和你大表姐叫过来！” 紧接着，她又看向苏婉，祈求道:“阿婉，你脑子灵光，拜托你先去应付一下喜婆，事后我会给你付银钱！”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问自取 苏婉一听有银钱赚，也不再耽搁，和苏蓉同时出门。 只不过一个去了前院，一个则去应付门外探头探脑的喜婆。 “哎呦，你家姐姐什么时候能出门？”喜婆挥着红帕子，脸上扬起疑惑之色。 苏婉道:“婶子，我大姐姐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去和我姐夫说一声他就会明白的。” 喜婆脸色疑惑:“不舒服？新娘子当天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倒也不是。”苏婉笑了笑，挡住喜婆探究的目光，“还劳烦你们多等一会了，过会儿我大姐姐就会好的。” 喜婆看不让她进屋子。 她也不好意思强闯，就挥着手里的红帕子转身去了前院。 打发完喜婆苏蓉就带着张家人来了。 刚进屋子，张氏就把门给关了，苏婉和黄氏都待在门口。 黄氏眼里闪过嘲讽不屑，嘀咕道:“还说他们张家家风淳朴，没想到连自己亲妹妹的东西都偷，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要能偷她早就偷了，何必等到外人来。 苏婉瞥了眼黄氏，假装听不见。 黄氏又挨了过来道:“阿婉，你说说，是不是阿芙表姐偷的？” “那谁知道呢。”苏婉笑嘻嘻的，“要不三婶你进去问问？” 黄氏才不去。 看苏婉不接自己的话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隔音并不好，还能听见里面的问话声。 不一会，张氏和苏蓉扶着苏芙从屋子里出来了。 苏婉看了过去。 就瞧见苏芙露出来的左手上戴着一个翠绿通透的手镯，一看就知道水头极好，就是江老夫人给的那只。 而她们身后则是脸色奇差的张家人。 特别是昨天一起来的大表姐——张莲儿眼眶更是通红一片，脸颊也高高肿起。 显然是挨了打哭过了。 黄氏得意洋洋地扯了扯苏婉的衣袖，鄙薄道:“阿婉你瞧瞧，果然是那贱妮子拿的，偷东西居然还有脸哭！” 苏婉没答话，只是笑着看向黄氏。 黄氏被她盯着心里开始发毛，想到之前她偷厂子里卤汁的事，脸色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就走了。 “新娘子出门咯！” 前 院，传来喜婆喜气至极的嗓音，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鞭炮。 苏芙可算是出嫁了。 张氏在轿子后面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道:“嫁过去后一定要孝顺公婆，和夫君齐心协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苏芙隔着轿子答应:“是，娘我知道的，你教我的我肯定不会忘。” 张氏说过。 刚嫁过去，还没掌权一定要忍气吞声，等日后站稳跟脚生下儿子再筹谋算计也不迟！ 这些话她都记在心里头。 向老太装模作样地让人过来拉着张氏别哭了，然后目送着车队敲敲打打从溪水村离开，一路上鞭炮声没有停过。 官道上也铺满了红色纸片。 到处都是喜色。 要说这江家给的排面的确很大了，溪水村里的人纷纷来恭喜，撒了不少瓜子喜糖。 等苏芙彻底离开溪水村后，院子里的人也散了不少。 只留下苏家人。 苏蓉见状，立即就闹开了，瞪着张莲儿道:“大表姐，我们好心让你和我们一起在炕上睡，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小偷，还偷我姐姐手镯！” 苏婉本来想回去，一听到这话就在原地站住。 想看看上房咋处置。 众人听见苏蓉说的话，脸色微微变了，特别是向老太，她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这话，声音不由得拔高。 “啥，偷了啥手镯？” 苏蓉会闹开也是得了张氏的授意。 因为张氏不好意思和娘家人撕破脸，只能由着她这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多嘴。 苏蓉顺着向老太道:“就是江老夫人给大姐姐的订婚信物，那可是江家只传给媳妇的传家之宝！” 后半句话是苏蓉信口胡说的。 为的是要将这件事给闹大。 反正此时院子里已经没了旁人，只有自家人，多说点也不会传出去。 向老太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地道:“方才你们一直在屋子里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张莲儿拿了你姐的手镯？” “是，我娘问了好多遍她才承认！” 说着，就瞪向藏在季老太身后的张莲儿。 张莲儿面红耳赤地垂下头道:“我只不过是看那手镯好看 ，就戴在手上忘了取下来了，压根就不是你说的偷。”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问我和姐姐了吗？”苏蓉冷笑道:“张莲儿，你在家里手脚就不干净，现在偷了居然还不承认！” 手镯当着季老太的面在张莲儿身上找到的。 在屋子里头，季老太也狠狠地给了张莲儿一巴掌。 如今居然又开始不认账了。 季老太也觉得这个孙女丢人，可张莲儿总归是张家人，不能再让苏蓉这个外孙女这么骂下去了。 不然张家的脸往哪里搁？ “蓉儿，你大表姐也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季老太腆着老脸，“再说了，手镯不是已经还回去了么，也没出什么乱子。” “什么叫没出乱子，万一手镯碎了丢了可怎么办，要不是我们找到手镯了，张莲儿不就把手镯带回家去了？” 季老太看苏蓉得理不饶人，脸色的和善也消失殆尽:“那你还想怎么办，我可是你的外祖母！” 苏蓉看她抬出身份。 一时语塞，眼尾飞快地看向张氏，就看到张氏朝她使眼色。 她明白过来，看向向老太道:“奶，别人我都不信，我只求你给大姐姐做主，要不是我们反应快，大姐姐这个婚结不结的成还是问题呢！” 向老太被苏蓉这么吹捧。 也有点飘飘然。 果然祖母就是比外祖母亲。 她朝张莲儿走过去，抬起手就给了一巴掌，又掐又扭，当着季老太的面这样做就是在打张家的脸面。 反正向老太向来跋扈不讲理。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偷鸡摸狗之辈。”向老太淬了几口道:“看我不打死你！” 张莲儿疼得冷汗直冒，飞快地抱着季老太的腰道:“奶，你快让她别打了，我好疼，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婉冷眼瞧着。 只觉得奇怪得很，苏蓉这脑子不会说出方才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难道是张氏教的？ 可张氏为什么要让苏蓉这么说，这不是在打娘家的脸吗？ 就算是想要讨个说法，也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才对。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点就通 而且不是说张氏和娘家的关系很好么。 若好的话，就算张莲儿偷了手镯也不该让苏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肯定是要把这件事给隐瞒住。 所以张氏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苏婉看向张氏，只看到她神色悲哀，似乎对张莲儿这件事痛心疾首。 她还真是看不懂张氏了。 季老太恨铁不成钢，几乎无地自容。 可被向老太这么对待，心里也是有火气的:“亲家，我孙女我会自己教训，你何必出手打人？” 向老太蛮横道:“来了我家还想偷我家的东西，我不打她打谁，亲家，我这是替你教训她，免得以后给你捅大篓子出来！” 手镯不是普通物件，张莲儿都敢偷拿。 想必这心思也是个龌龊的，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向老太这么想着，就看了眼张家人。 显然是怀疑上了。 季老太护着张莲儿瞪向张氏道:“你当姑姑的还不来说几句话好话，是死人啊，再这么下去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你这！” 苏婉看见张氏听到季老太后面的半句话神色似乎带着喜色。 虽那喜色稍纵即逝，可她还是看清楚了。 难不成张氏就是为了和张家人划清界限？ 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这个时代，没有娘家的庇护，在婆家的女人可什么都算不上。 莫不是张氏想要仗着苏芙过上好日子，所以不屑要张家这门心术不正的亲戚了？ 张氏擦了擦眼泪道:“娘，实在不是我帮你，是莲儿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今日可是芙儿成亲的大喜日子，可她却做出这种事，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姑姑。” “大姑姐，你这话说得不太好吧？”大舅母出声，“莲儿只是一时糊涂，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和她斤斤计较！” 张氏叹道:“这怎么又成了我斤斤计较，明明是你没把女儿教好，还赖到我头上！” 大舅母脸色煞白，她没有张氏会说话，只抱着张莲儿道:“大姑姐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嘴巴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住。” 季老太面子挂不住:“打也打了，亲家，就让 这件事过去吧，可不能影响两家的关系。” 向老太哼了声:“过去也行，以后就别带着你这个孙女来我家，不然我家里的东西都没那么多给她偷！” 张氏脸色闪过失落之色。 很快就恢复正常，她摆摆手道:“娘，我今日有点累就不送你们了，你和哥哥大嫂们自己回去吧。” 苏蓉也僵着脸道:“我也是，外祖母你们自己走吧。” 说完又瞪了眼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张莲儿骂道:“小偷，以后别出现在我家！” 季老太被这么冷待，只能甩了衣摆，领着张家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回去了。 也是在心里记了一笔张氏的账！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看向向老太道:“方才你也不该那么冲动，终归是亲家的孙女，你有啥资格替人教训？” 向老太道:“我为啥没资格，人家都偷到我们家了，你少做老好人，别人也不稀罕你这态度！” 黄氏接过话道:“娘说的是，爹你就别管了，这种事咱娘处理就行了。” 苏婉见没戏可看，就同苏老爷子和向老太告辞。 刚走出院子，就听见前面的张家人在说话。 “莲儿，你为什么要偷手镯？”季老太问。 张莲儿摇头道:“奶，我真的没拿，我也不知道手镯为什么会在我的荷包里。” 大舅母抓住张莲儿的手，心疼万分地道:“娘，莲儿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还不信她的话吗？她肯定是没有偷的。” 季老太目露深思。 朝苏家院子看了看，正好看见走出来的李氏和苏婉。 脸色忽地变了变，就头也不回的领着张家人疾步离开。 李氏刚进自己家的院门，就拉着苏婉道:“阿婉，你说你大婶究竟是什么意思，若真不是张莲儿偷的，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冤枉人？” “娘，大姐姐嫁进了江家，张家又带了这么多人上门，你说是为了什么事？”苏婉问。 李氏道:“你的意思是说张家有事求你大婶，可你大婶不想答应，然后就故意闹这么一出，让张家人没脸再求？” 看来她娘还很聪明，简直就是 一点就通。 苏婉道:“可能还不止这个原因，我看大婶是想和张家划清界限，永绝后患，只不过张家人忍了下来，大婶很不开心。” 李氏疑惑不已:“按你的说，那张家要求你大婶的事肯定很重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苏婉淡笑道:“娘，这事我们别管，让她们自己闹去。” “嗯。”李氏听得心里发寒，张氏这心思也太深了！ 她也觉得苏婉说得很对。 每个人靠自己的本事做事，多余的也管不住，都是普通人家。 老太太见两人站在门口不动:“杵在那干啥，赶紧进来呀。” 两人应了声就走了进去。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在家门口停下。 程娇娘款款走下来。 这次她没有戴面纱，那张脸美艳绝伦，让李氏等人都忍不住移动目光。 老太太眼皮耷拉着，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继续嗑瓜子了。 程娇娘将银子递过来:“这是你的分红，阿婉，新的图纸可画好了？你可别跟我说你忘记了。” 今天是初八，程娇娘特意拿了分红送过来。 苏婉掂量了银子，拿起来一看，居然足足有一千两。 她瞪大眼睛看向程娇娘:“这么多！” 程娇娘眉眼微挑:“这还多？阿婉，你不会以为我的绫云阁只在镇上开吧，我的绫云阁在上京可都有分店。” 苏婉倒是没听说过这点，略显震惊的看向程娇娘。 程娇娘嗤笑道:“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把图纸给我，下个月我敢打赌你的分红会更多，因为我要让上京的那家店也开始售卖。” 苏婉一听，忙把图纸给了程娇娘。 程娇娘看着图纸，眼睛里全是精光:“这衣服比上次更好，如果做出来肯定能风靡上京。” “给我看看。”老太太嗑着瓜子凑过来，点评道:“样式新颖，的确不错，若做出来了能否给我一件？” 程娇娘看着老太太眼神略显惊愕。 她方才进门后心思就在苏婉身上，没注意多了个老太太。 而且这个老太太，她觉得极其眼熟！ 第一百八十章 肝肠寸断 这老太太的模样不像是村妇。 手指也分外白皙。 一看就是保养得宜，只不过一时之间，程娇娘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太太见程娇娘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就道:“小姑娘，我会给钱的，只要等我那些不肖子孙找到我我就给你钱。” 程娇娘看在苏婉的面子上应了声:“好，等做好后我给你送一件过来。” 老太太得了准话，乐呵呵地去旁边嗑瓜子了。 直到程娇娘走人后她都还没想起是在哪个地方见过老太太，她捶胸顿足:“老了老了，记性都不太好了！” 丫鬟在外面道:“姑娘，你才二十三岁，和老字一点都不搭边。” 程娇娘对着铜镜臭美道:“你个小丫鬟懂什么，女子这张脸在二十五岁时就要走下坡路了，我已经奔三的年纪，岂不是老了？” 小丫鬟不敢得罪程娇娘，忙道:“姑娘说的是，您说的都是对的。” 程娇娘掀开帘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姑娘我真的老了？” 小丫鬟扶额。 姑娘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她说啥都是错，干脆闭嘴不说了！ 见她不说话，程娇娘又哼了声，放下车帘继续对着铜镜臭美去了。 …… 没多久，木匠铺子师傅也送来了五两银子以及五百文铜钱，说是卖轮椅赚的分红。 苏婉没有问赚了多少钱。 木匠师傅给了多少她就拿多少，送走木匠师傅后，她转头就把五百文钱给了李氏，剩下的加上程娇娘的一千两她都放到了空间里。 账本还没有记，她打算等房子建好后再一起记下。 李氏和老太太打算推着苏连成出门走走，时常待在院子里也不像话，心里也闷得慌。 可两人刚拉开大门，外面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 “香茹，阿婉在吗？” 李氏看着里正媳妇杜氏，不由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咋这么慌里慌张的？” 杜氏眼眶绯红，几乎难以启齿。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落下泪来，她握住李氏的手道:“我女儿见红了，我想让阿婉去帮她瞧瞧，她快不行了！” 杜氏的女儿 苏荷已经嫁人了，在溪水村也是出了名的乖乖女。 没有遗传到杜氏的半点泼辣。 苏婉在院子里听到这话就放下手里的活，在抹布上擦了擦水渍道:“走，婶子你在前面带路。” 杜氏已经顾不上哭了，立即抹了眼泪脚步匆匆地走在前面，老太太也跟了上来。 心里面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而李氏和苏连成跟在最后，半道上，还碰到了去狗蛋家玩的苏六郎，一大家子人都去了里正家。 刚到门口，苏婉就察觉到了紧迫担忧的气氛。 里正和苏春鸣都站在院子外，黑着脸等着，屋子里只有小白氏在照顾苏荷，而苏荷已经痛得死去活来。 可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嘴巴里还咬了块布团！ 苏婉走进一看，就让杜氏在屋子里帮忙打下手，之后就关上门，阻挡了外面的目光。 “荷儿，娘在这，别怕！”杜氏走过去，安慰着痛不欲生的苏荷。 苏荷满脸都是泪，她看向杜氏道:“娘，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好痛……” 她能感觉到小腹下面有坠痛之感。 双腿之间还有不少的滚烫的鲜血流出，整个人痛得麻木！ 脸色更是扭曲。 “不会的不会的，阿婉在这，她会帮你保住这个孩子！”杜氏抓住苏荷的手安抚，又帮忙擦着苏荷额头上的汗。 苏荷是认识苏婉的。 奋力睁开眼看过来，她有点失落，阿婉还是个孩子，她能懂妇科的病症吗？ 苦笑一声，那阵痛之感又开始席遍全身！ 苏婉没有看苏荷的脸色，只是号脉，片刻，快速掀开苏荷身上的衣服，脱了下面的裤子，检查下面的情况。 “唔！” 苏荷剧痛之下觉得羞耻，想要并拢双腿，可抽痛之感让她只打颤，没多少力气。 还没等她并拢住，就听到惊叫的声音。 杜氏盯着苏荷身下部位，瞠目结舌地道:“荷儿，这是谁弄的！” 小白氏也目瞪口呆地盯着苏荷的下半身，眸子里尽是惊惧。 苏婉拧着眉头，手里的拳头猛地攥紧。 几人人同时看向苏荷。 苏荷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 白了，面白如雪，她忍痛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娘，重要的是孩子……” 摔的？ 除了穿衣服能露出来的地方苏荷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尤其是腰腹以及大腿上！ 看得让人心里发怵。 怎么样都不可能是摔的！ 杜氏不是傻子，更是个精明的，很想当面揭穿这不入流的谎言，可如今情况危急，顾不得上痕迹了。 忙看向苏婉道:“阿婉，还能救吗？” 苏婉没说能救，面沉如水道:“杜婶，你在屋子里陪着小荷姐，小白姐你去外面烧锅热水端进来，还有让苏大哥去镇里的药铺买这几味药！” 她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还好屋子里头有笔砚纸墨，里正时常办公，屋子里也备了这些东西。 小白氏拿了药方就出去吩咐苏春鸣去了镇子上。 杜氏安慰着苏荷，根本顾不得这边，苏婉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了掏，趁机从空间拿出一套银针和药丸。 药丸是续命用的。 效果奇佳。 可苏荷疼的吃不下药，牙齿紧咬着，额头全是冷汗，苏婉要急着下针，就让杜氏喂。 杜氏见状也不含糊，用蛮力掐住苏荷的下巴强行喂了进去。 “小荷姐，你要忍着，千万不能乱动。”苏婉又让杜氏压住苏荷的手脚，紧接着就开始下针。 苏荷吃了药就觉得自己不那么疼了。 她捂住腹部。 心里的不安开始扩大，孩子会不会没了？ 屋外的人急的团团转，里正走一步看一眼紧闭的屋门口。 他看向李氏和苏连成，愁眉苦脸地道:“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咋就见红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苏荷怀身子有头晕之症。 可杜氏摸到了一手的血，这才着急忙慌地去找了苏婉。 苏连成不会安慰人，干巴巴地道:“有阿婉在，会没事的。” 其实他心里也摸不准，毕竟苏婉还没治过妇人病症。 李氏抿唇不语，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只死死地捏紧轮椅的把手。 两刻钟后。 嘎吱！ 门从里面被打开，苏婉从屋子里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七上八下 几人急忙迎上去。 苏婉却避开里正，脸色冷若冰霜，神情并不是很好。 “小白姐，热水好了就端过来，多端几盆。” 说着，又进了屋子里，门重新关上。 屋外的人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好还是不好？ 里正耐不住性子也去帮小白氏端水了，李氏也去帮忙，苏六郎人小，就和苏连成、老太太站在一块。 听着屋子里压抑的喘息声，每个人的心都提着一口气不敢落下。 小白氏端了一盆水进去，之后又是血水出来。 直到四五盆后才见清。 屋子里，苏婉已经累得虚脱，可她顾不得休息，只拉着杜氏走到旁边，低声道:“杜婶，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像是怕苏荷听见受不住刺激。 她声音压得格外的低。 抬手堵住杜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她道:“杜婶，你也看见小荷姐身上的伤了，那些伤绝对不是她自己摔的，孩子会掉的原因和那些伤有关。” 杜氏的眼皮子猛地耷拉下来。 听完后，她心跟着颤动，心思百转千回，最后似乎下定决心。 她看向苏荷，痛苦道:“阿婉，真的保不住了吗？” “是。” 若能保住苏婉肯定会保。 可苏荷的情况不一样，就算神仙来了也毫无办法，苏荷身体很虚，她能肯定这胎不是第一胎流掉的孩子！ 可在她记忆里，苏荷嫁出去五年没有诞下孩子。 婆家和丈夫却对她格外宠溺，就算回娘家也会拿许多礼品，里正家对苏荷的男人也格外满意。 经常能听见杜氏在嘴边夸女婿。 唯一可惜的就是苏荷嫁过去这么多年肚子没喜讯传来，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怀上的。 知道这个消息时里正家还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杜氏脸色灰败，神情一下子就耷拉下去了，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残酷的消息和苏荷说。 “杜婶，小荷姐以前是不是也滑过胎？” 杜氏摇头道:“这是荷儿第一个孩子。” 苏婉道:“若真是这样，杜婶你还是好好问问小荷姐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以前为什么会滑胎。 ” 杜氏猛地看向苏婉，那眼睛里透着震惊。 苏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意思是说这不是第一个孩子，以前滑过胎，而且还是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的情况下！ 她猛地朝炕那边走过去，心里面纵然百感交集，却还是耐着性子，不敢吓着苏荷。 她温和地道:“荷儿，你跟我说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苏荷不想说这件事，只迷迷糊糊地抓住杜氏的手道:“娘，我的孩子没事吧，孩子有没有事？” 见杜氏不说话，苏荷已经猜出了心中大概，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坚持不住了。 她颤抖着唇道:“娘，孩子是不是没了？” 杜氏没回答这句话，只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阿婉和神仙学了医术，你的孩子肯定没事！” 苏荷不肯说。 听到孩子还在她就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杜氏急得不行，非得让她说实话:“荷儿，有娘给你做主，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真是我摔的，我好累你别问了。”苏荷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杜氏疾言厉色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荷儿，娘不傻，有眼睛，你身上的伤明显就是人打的！” 苏荷眼睑猛地颤了颤道:“不是……” “是不是童虎做的？” 童虎就是苏荷的丈夫，童家村的人，是个面善憨厚老实的。 苏荷眼角落下泪来:“娘，你别问了，别逼我。” “真是那个畜生？”杜氏嗓音尖厉，盯着苏荷身上的伤，又气又怒地道:“荷儿，你和我说你们之间发生了啥？” 苏荷心中本来就委屈至极，她转过头靠在枕头上痛哭流涕。 杜氏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去童家村找那个畜生问个清楚明白！” 苏荷一下止住了声，看向杜氏道:“娘，你别去，我说。” 杜氏停下脚步，坐到炕上拉住苏荷，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童虎他在外面有人了，每天和他娘对我非打即骂。”苏荷边说边哭 ，肩膀都在颤抖，“他避免你们看出异样，特意没往我手腕和脸上招呼。” “阿婉说你之前落过胎，是不是真的？”杜氏听得心里发凉。 好狠毒的心思。 刻意往身上招呼，脸上和手腕这些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痕迹！ 要不是今日的事她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苏荷捂脸痛哭，没想到苏婉连这件事都能查出来，她想到头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止不住眼泪。 “这是第三个。” 杜氏倒抽了口凉气:“都是被那畜生给打的？” 苏荷愣愣地点头。 杜氏当下从炕上起身，苏荷连忙拉住她道:“娘，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去找那畜生算账！”杜氏骂了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和你爹？当我俩是死人啊！” “我不想让你和爹担心，我毕竟嫁出去了，而且爹是里正，传出去了他面子挂不住。” 苏荷性子绵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为娘家面子着想，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下去。 杜氏听了这句话真是心如刀绞。 女儿都被摧残成这样了居然还在为娘家着想，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童家那个狼巢虎穴，她是绝对不会再让苏荷回去了，索性孩子没了，正好让苏荷和童虎和离，日后就住在娘家！ 杜氏道:“荷儿，我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和那人面兽心的畜生过下去？” 苏荷没说话。 只闭着嘴看向杜氏，眼神闪过恍惚之色。 今日她就是被童虎打了一顿才逃回了娘家，若再回去肯定是生死未卜的，可若不和童虎过，她一个出嫁女以后能去哪？ 待在娘家肯定是行不通的，别人会说三道四。 到时候娘家面子往哪搁？ 再来，她的孩子总不能出生就没爹吧？ 苏荷摸着平坦的腹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杜氏问出来的话。 杜氏看她的动作，咬着牙道:“说话！” 苏婉在旁边看着，心思无比复杂，只不过她是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只希望苏荷能看清现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面兽心 而且现在苏荷还不知道自己孩子没了，若是知道的话，不知道是好是坏？ 如今杜氏没说，那肯定是往坏里打算。 想必是怕苏荷没了念想不想活了。 杜氏痛心疾首地盯着不吭声的苏荷:“你不会还想跟那个畜生过下去吧！” “娘，我不知道。” “荷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是我和你爹的掌中宝，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回家！” 苏荷还在挣扎。 她沉默着给不出答案，外面传来小白氏的声音。 “阿婉，药买回来，要现在熬吗？” 苏婉走出去道:“熬了吧，待会端给小荷姐喝。” 苏春鸣盯着苏婉欲言又止，苏婉看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 “郎中说这是调养小产妇人身子的药，不是安胎药。” “嗯。”苏婉点头。 院子里的人面色一震，立即就明白过来是落胎了！ 里正脸色微沉:“怎么会，荷儿的身体向来都好，怎么会落胎？” 腌臜事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苏婉就没吭声。 也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爹！” 童虎老实憨厚地叫了声，手里还提着一只鸡，他身后还跟着亲娘肖氏。 “荷儿是不是回来了？”肖氏眼睛阴险地勾起，扫过四周没发现苏荷，就直接看向紧闭的屋门。 里正正要说落胎的事，哪知道杜氏就杀了出来。 她推开门就气势汹汹地朝肖氏扑了过去。 狠狠地抓了杜氏脸上两道指印。 一圈子人除了苏婉都懵了，愣愣地盯着杜氏看，里正忙拉住人杜氏道:“你这是咋了，好好地打人干啥？” 就算是苏荷落胎也没必要牵连婆家吧！ 杜氏被抓住，死命地推搡里正，气得话都说不顺:“你松开我，你女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都是被这俩畜生打的！” “啥？” 里正虽不解，但手上的动作已经松开。 杜氏想也没想的就继续冲过去干架，反正是想要童虎和肖氏都给她死！ 童虎知道事情败露了，心里狠狠骂着苏荷这个告 密鬼，脸上却赔着笑道:“岳母你肯定是误会了，我和我娘怎么可能打荷儿，我们疼她还来不及。” 是啊。 杜氏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苏荷满身的伤却证明了一切。 她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女儿没有撒谎。 “春鸣，他爹，你们还不给我把他们俩绑起来，还有脸上门！”杜氏指挥着，骂道:“你怕别人发现荷儿身上的伤，特意往她身上招呼，完全没把荷儿当成人！” “人面兽心的畜生，狼心狗肺的东西，表里一套背里一套！” 杜氏本就泼辣。 此时又在气头上，肖氏和童虎哪里是她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再加上苏春鸣也在旁边帮忙，直接打得两个人直不起腰，抱着头躲着。 小白氏已经拿了绳子递给苏春鸣，她也无比唾弃这童家的衣冠禽兽，更是心疼自己的大姑姐。 等人都绑好后，童虎挣扎几下道:“我要见苏荷！” 杜氏朝地上啐了口道:“见你娘的，你这畜生下地狱地狱都不肯收，害死了三个孩子还不够还想害死我女儿？” 众人面色剧震。 里正看向杜氏道:“你说啥？” “这畜生为了外头的女人天天打骂荷儿，已经落了三个孩子，荷儿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全是伤！” 杜氏现在已经顾不上体面，只想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李氏朝苏婉看了看。 苏婉朝李氏点了下头，李氏眸中闪过惊诧，这童虎在众人跟前可是好女婿的标杆，若去外面说他打苏荷肯定没有人相信。 真是没想到心思居然这么狠毒！ 要知道苏荷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啊。 吱嘎！ 屋里的门在这时被推开，苏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杜氏忙着教训童虎，没听到声音，嘴里还在咒骂。 苏婉和李氏连忙去扶着刚小产的苏荷。 童虎见到苏荷眼睛就是一亮，老实巴交地道:“荷儿，跟我回去，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和岳母解释一下，不是她想的那样。” 苏荷沉默着，眼睛里露出茫然。 她真的不知道 该怎么办才好。 肖氏被绑着，头发衣衫凌乱，但是演戏功夫一流，压住心里的火气，忙道:“是啊荷儿，娘对你多好你心里肯定有数，你快和你娘说说。” 见苏荷像个木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肖氏在心里咒骂了祖宗十八代。 才瞪向童虎道:“你个不孝子还不赶紧跪下求荷儿原谅，她今天若不跟你回去，你也用不着回童家了！” 苏荷是最好的媳妇人选。 挨打受骂都不会告状，她可以随意拿捏，若换做别人恐怕她恐怕还过不了婆婆的隐。 最重要的是苏荷家世好，在村里头数一数二。 是里正的女儿，大事办不了，那小事肯定能通融，他们童家靠这层关系可捞了不少好处。 绝对不能把苏荷给弄丢了！ 童虎见苏荷不说话，立即听肖氏的话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荷儿，我们夫妻俩的误会何必闹到你娘家，我们回家再说！” “我以后肯定对你好的，绝对不会再动手，我和那个女人已经断了联系了，你放心……” 苏婉若是没看过苏荷身上的伤。 单看肖氏母子俩的演绎恐怕都要信以为真，演得太真实了！ 原来在外面乱搞能被说成误会。 真是讽刺！ 苏荷往前走了一步，虚弱得站不住，正要答应:“我……” “小荷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人是个人面兽心的主，你原谅他只会让他变本加厉！”苏婉连忙小声说了几句。 “你好好想想之前他是不是也这样求过你，你再想想之前那两个孩子，有一就有二，你再心软就是让自己入火坑！” “杜婶都说了，不管旁人怎么说，你都是她女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再者，错的不是你，你何必怕？” “你好好想想再说话！” 苏婉费了功夫说出这番话，只想让苏荷想明白了，可不能为了所谓的面子置自己性命于不顾。 李氏忙道:“阿婉说得对，荷儿，婶子说句公道话，他就不是个东西，说的话就是放屁根本不作数，你就当为你爹娘想想再开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毫不示弱 李氏向来是个实诚人，从不讲脏话，也不在背后议论别人长短。 这还是她头一次说这么多。 想来，李氏也真是被这肖氏母子俩给气到了。 苏荷刚到嘴边的话又滚落下去，吞回了肚子里。 她看了看泣不成声的童虎，又想到之前的事，心里冷了又冷，是啊，他不是没求过自己。 曾经，他想让她不告状就跪在床头一夜说尽了好话。 威逼利诱说她若把事情闹大就是让娘家脸面无光，她再三忍让，可换来的是什么？ 孩子被打得落胎，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绝对不能回去！ 苏荷沉声道:“我不和你回去，我要和你和离！” “啥？”肖氏瞪大眼，惊呼出声，这逆来顺受的儿媳居然说和离？她没听错吧！ 童虎似乎也没想到苏荷会这么说。 本来还在涕泪横流的他戛然而止，震惊地看向孱弱的苏荷，神色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荷一字一句，字字泣血道:“爹、娘，我要和这畜生和离，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们！” “好！”杜氏连忙点头，吩咐道:“春鸣，去屋子里把笔墨纸砚拿出来，现在就写和离书！” 苏春鸣立即就钻进屋子里。 见状，肖氏母子才回过神，这是来真的？ 肖氏立即道:“我们童家只有休妻，没有和离的说法！” 休妻的话苏荷名誉尽毁，落不得半点好处，可和离对于女子的名声还有留存，想必这里正是不可能答应休妻的。 只要不休妻就好说，他们还能照样磋磨苏荷，享用里正家带来的好处。 杜氏道:“那可由不得你！” “他爹你还站在这干啥，还不赶紧去写和离书！”杜氏瞪了眼肖氏，“你不写，我就进官府告你殴打怀孕妇人！” 朝廷对殴打妇人管控不严，可殴打有身孕的妇人却能让殴打者坐三年的牢。 肖氏明白这点。 神色闪过惊慌，嘴硬道:“我打自己的儿媳妇天经地义，就算你去告也没用，而且谁看见我打了？你有什么证据！” “荷儿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童虎道:“谁知道她身上伤怎么 来的，指不定是在外面鬼混被别人打的，我现在都要怀疑她落得孩子不是我的！” 反正在别人眼中他可是至善至孝的好丈夫，光凭里正家说他打人了别人也不可能信。 这厚颜无耻的小人！ 居然说出这么恶心至极的话，连苏婉和李氏几乎忍不住想要过去揍人。 更何况是苏荷的亲娘亲爹。 杜氏直接冲上前就给了童虎一脚:“童虎，我们待你不薄，你个畜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也冲上去给了童虎一脚。 老太太也真是气啊。 虎毒不食子，可见这狗男人连畜生都不如，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世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该被千刀万剐！ 童虎被踢到在地上滚了圈，然后坐起身吐出嘴里的血沫子道:“打吧，你们尽管打，我身上伤越多你们就越说不清！” 果不其然，老太太和杜氏的动作顿住。 见人被唬住了，肖氏也乐呵呵地道:“我儿说得对，你们尽管打，到时候看相信谁的人更多。” 她斜了眼众人道:“你们滥用职权私自绑人，只要我们去官府告一状，你们这里正的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苏春鸣抽了根棍子，就想朝这俩畜生砸过去。 两人吓得眼睛猛地闭上。 杜氏急忙拉住苏春鸣的手道:“放下来！” “给我打死他们！”里正拿了和离书出来，又揭开苏荷手腕上的衣服。 等看到苏荷胳膊处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声音都是颤的，根本控制不住心里头的怒火。 里正之位保不住又如何。 就算进了大牢他也要为苏荷和那未出世的三个孩子出了这口恶气。 绝对不能让这畜生嚣张猖狂！ 苏婉看向里正的目光都是赞赏的，在这朝代能这么宠着女儿的是真的不多见。 她拉着李氏和苏连成往后退开两步，避免影响到里正家人的发挥。 苏六郎也乖巧地往旁边站了站。 只见，苏春鸣目光缩了缩，抬起手就往死里揍那两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一时之间，满院子都是哭天抢地的哭声。 肖氏见人来真的，躺 倒在地求饶道:“饶了我们吧，亲家，你们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到时候你们也得吃官司！” 童虎嘴硬道:“让他们打，我倒要看看最后谁倒霉！” 肖氏连哭带吼，童虎是大老爷们，她算个啥，一把老骨头。 挨几下揍怕是得散架！ “你个兔崽子说啥呢，赶紧让荷儿原谅你，哎哟，大侄子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对荷儿好，绝对不再动手！” 狗东西，只要苏荷跟他们回童家。 打不打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杜氏冲上前，啪的甩了肖氏一耳光道:“给老娘闭嘴，就你们这黑心肝的东西，荷儿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里正把和离书拿出来。 杜氏一把接过，拉住童虎沾满血额大拇指就在上面按了指印。 童虎一直在躲，可杜氏有一把子力气，根本就躲不掉:“你这样可不作数！” “我说作数就作数！” 杜氏拿过手里的和离书就扔到桌上，然后让苏春鸣停手。 里正在这时道:“走，咱们上县衙！” “他爹？”杜氏疑惑，若是上县衙可就代表里正这个位置保不住，说不准还得入牢狱。 里正让杜氏放心，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和春鸣带他们去，茂实还在县衙里当差呢，你在家陪着荷儿。” 杜氏还是不放心。 但转念想到总不能把这两个畜生打死，若放了这两人肯定会去告状。 还不如自己去自首，也好从轻发落，便朝里正点头道:“你父子俩可要小心。” 里正表示知道，就带头准备出门。 “阿伯！”苏婉上前，叫住里正，走到了旁边处，小声道:“若吕师爷和罗大人问起，你可以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里正盯着苏婉看了半晌，最后沉思地点了下头、 苏婉不知道罗大人会不会看在她救了罗婉茹份上给里正面子。 但总归是要以防万一。 里正牵着绳子和苏春鸣离开了，刚打开门就看到屋子外围满了吃瓜群众，那些人踮着脚往院子里看。 李氏在这时惊呼道:“荷儿，你怎么了！” 苏婉猛地回过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齐心协力 苏荷浑身虚软，身体没站住昏迷了。 她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脸色苍白，眼窝凹陷。 再加上满身的伤，在拿到那份和离书的时候就已经坚持不住，直直地往李氏身上倒。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炕上。 她才悠悠转醒。 小白氏端着药从灶屋出来，眼眶绯红，她心疼道:“娘，让大姑姐把这药喝了吧，药已经熬好了。” 杜氏忙接过药碗，看向正在给苏荷号脉的苏婉道:“阿婉，该咋办，荷儿的身体有没有大问题？” 苏婉道:“身子骨太虚弱，得好好养着，以后还会……” 话说得隐晦，杜氏忙擦了把眼泪，知道苏荷只要把身子骨养好，以后还是能生养的。 这就好，只要能生苏荷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不，就算不能生她也能养得起这个女儿！ 苏婉把苏荷身后垫了给枕头，杜氏忙道:“荷儿，来喝了这碗药。” 苏荷扭过头，没张嘴，也不说话。 “你这孩子是想干啥，难道还想着那畜生？”杜氏恨铁不成钢，方才做那些事就是为了苏荷脱离苦海。 若苏荷还顾念什么夫妻婆媳情分，那她就真的该一头撞死在这炕上！ “荷儿，你说句话啊，赶紧把药喝了，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娘，我都听见了，我这孩子没了。”苏荷扭过头，强撑着的泪水滚落而下，脸颊湿润无比，“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方才在屋子里，她就听见杜氏说前三个孩子。 算上肚子里的这个她才是第三个。 难怪她觉得心脏抽疼，总觉得空落落的，原来是孩子觉得她无能，也弃她而去。 她好不容易撑到把那两个畜生赶走才昏迷，可如今却是心痛如绞，怎么都装不下去。 杜氏心里直突突，怪自己嘴快，红着眼眶道:“荷儿，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你听娘的话先把药喝了。” “那畜生也没资格有孩子，让孩子生下来带着他的血脉，岂不是一种屈辱？” 苏荷还是不肯张嘴。 似乎整颗心都死了，她扭过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苏婉接过药碗坐在炕头:“杜婶，娘，小白姐你们先出去 ，我和小荷姐说几句话。” 对于苏婉，屋子里的人都很信任，杜氏没有二话地站起身，李氏上前扶着她往外走。 屋子里的门重新关上，只剩下苏婉和苏荷。 苏婉搅动着汤勺吹了吹道:“小荷姐，你爱你的孩子，但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杜婶和里正阿伯的孩子，他们更爱你。” “方才他们为了你礼法不顾，就是想为你讨个公道，想让你解脱，如今里正阿伯还去了县衙投案，他们现在是半点都没为自己着想的。” 苏荷眼珠子动了动，愣愣地转头来看向苏婉。 听着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苏婉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死了，你爹娘会不会肝肠寸断？为了那两个畜生你值得吗，你该好好养好身子，好好地活下去。” “你的孩子知道你爱他，绝对不会怪你，要怪只会怪那两个畜生，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喝药变好，等以后有了孩子再好好护着他。” 唉。 对于病人苏婉不想说重话，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好好安抚。 三个孩子苏荷都没护住，也不知道她心里该有多痛，可反思过后，也是苏荷太好拿捏了。 若顾忌别那么多也不会被童家人唬住。 苏荷捂住脸，泪水从双指间流出，她哭道:“阿婉，你知道吗，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护不住孩子，是我太过愚蠢懦弱！” 要是她强硬点，那两个畜生绝对不敢给她脸色看，可她根本做不到！ 苏婉抽出帕子给苏荷擦了泪。 把药递过去道:“小荷姐，把药先喝了。” 苏荷抬起头，木讷地喝了药，苏婉又和她说了会子话，听着苏荷嘤嘤哭泣，直到哭累睡着了，才推门出去。 院外的人都紧张地守在外头，纷纷朝她看过来。 杜氏首当其冲道:“阿婉，荷儿喝药了吗？” “刚喝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你们这段时间只要好好照顾她别刺激她就成。”苏婉把药碗递给小白氏。 杜氏听了这才觉得安心，连声感谢:“阿婉，这次真是谢谢你们，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婉抿唇道:“杜婶，你们现在该让人去查清 楚那个外室在哪，不是该放松警惕的时候。” 院子里的众人听了苏婉的话眸子猛地亮起。 觉得苏婉说的话有道理。 老太太正色道:“阿婉说得对，你们去把外室找出来送到公堂去，这样童家人就算会诡辩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杜氏一听就立即去办了。 只不过家里头只有她和小白氏，小白氏又是个大肚子的，她只能拿了锣去外面敲。 然后拒绝了不少溪水村的父老乡亲。 还有和里正家的兄弟几个也来了，隔得不远，听到声音走几步路就到了里正家。 杜氏简明扼要把事情说了一通，众人倒是没有不信，村子里面再怎么内讧都是一致对外的，听到杜氏的话。 几个大老爷们义愤填膺，有几个心软的妇人都已经开始落泪。 “弟妹，你在家里等着，我们现在就去追，春鸣他们带着人走得慢，我们跑着去肯定能追上，你别担心。” 说着，人群举着几个火把上了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火把根本就看不清路，苏婉走出来，也不觉得困。 她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道:“娘，你和爹还有六郎先回家休息，老太太也是，我在这里陪着杜婶。” 李氏本来想留下来陪着杜氏，可已经有好几个妇人都在院子里，再加上她有身孕，就点了下头。 推着轮椅领着人回家了。 路上，几个人气氛沉闷，老太太道:“阿婉以后嫁人可要看清楚些，别被表面上的皮子骗了。” 苏连成和李氏异口同声地道:“婶子说的是，阿婉绝对不能嫁进那种狼巢虎穴。” 苏六郎也握着拳头暗自点头。 看他们这样，老太太很欣慰的叹息一声，天下女子苦啊！ …… 一晚上过去，天色渐渐地亮起。 苏婉靠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杜氏则在屋子里头守着苏荷，怕她寻死。 而其他几个妇人跟苏婉坐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着童家那几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砰！”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茂实腰间挎着刀走进来。 大家目光纷纷朝门口看去。 苏茂实视线扫过，走进来，粗声粗气地道:“苏荷在哪？” 第一百八十五章 矢口抵赖 苏婉站起身问道:“实伯，可是要小荷姐去县衙？” “没错，那边就等着她。”苏茂实补充道:“我是驾马车来的，不用她走路。” 想得还挺周到，知道苏荷身体小产身体虚弱就派了更稳妥的马车。 杜氏已经带着脸色惨白的苏荷从屋子里出来了，避免见风，苏荷身上还围着一床厚被单。 苏婉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杜氏正愁着自己不会说话，想要苏婉跟着一块去，见她率先开口就连忙应了。 几人一开始就做好被传召的准备，如今外面有马车，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其他妇人散了，苏婉和杜氏还有苏荷坐上马车，苏茂实驾车而行，速度极快。 好在给官府用的马儿都是比较健康高大的，力气也大，走得还算稳当。 路上，苏婉掀开车帘，凑出头问道:“实伯，县衙里的情况如何？” “你们放心，情况是好的，那个外室被里正的兄弟已经带过去了，那外室怀了身孕，怕被丢弃，已经不打自招。” “如今让苏荷过去是想看看她身上的伤，等确认事实无错，罗大人就会放人回来。” 车内，杜氏听到外室有身孕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得顾及苏荷的身体，她早就破口大骂。 而苏荷手指紧攥，满眼都是悲哀愤恨，以及浓烈的不甘，她倏地闭上眼，只当没听见。 乡下是没有人纳妾的，纳妾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风气，所以在乡下养外室和纳妾都是格外可耻的行为。 更何况还是有了孩子！ 苏婉心中有了谱，就放下车帘，看向杜氏道:“杜婶，待会你和小荷姐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跟着验伤的婆子去就行，问你们，你们就哭。” “行，婶子知道了。”杜氏道。 到了县衙门口，还没踏进去，几人就听见喊冤声传过来。 台阶外也有许多人在围观。 苏婉领着人给罗大人行了礼，她和本案无关，所以不用跪下来，罗大人也让人给她拿了座位坐下。 杜氏扶着苏荷跪下道:“民妇拜见大人！” “大人，就是他们打的我，你看看我和我娘身上的伤，简直就不是人啊！”童虎痛哭流涕道 :“就算我养外室，他们也不可以动用私刑！” 肖氏泪眼婆娑地道:“我儿说得对，他们这就是滥用职权，请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砰！” 罗大人拍了下惊堂木，沉声道:“本官还没问话，莫要喧哗，菜婆子，带苏荷下去验伤！” 菜婆子专门做这种活，在县衙里也称得上是眼光毒辣。 没有什么伤能骗过她的眼睛。 她立即上前，扶起苏荷走到了房间后，苏荷强撑起精神脱下衣服，菜婆子看到苏荷身体上触目心惊的伤痕时。 眼皮都跳了跳，她还没看过谁对女人这么狠的。 而且还是孕妇。 菜婆子掩住眼底的心疼，公事公办的问道:“小产过几次？” 苏荷声音带着暗哑:“三次。” “都是被那畜生打的？”菜婆子已经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女人最懂女人的难处，她也不想为难苏荷，伸手帮苏荷穿衣服。 “是，还有他娘。”苏荷垂下眼皮。 菜婆子叹了口气道:“孩子，别怕，跟我出去，罗大人会给你主持公道的，罗大人是个好官。” 苏荷眼眶红了红，跟在菜婆子走出屋子，又重新回到了公堂之上。 她跪在地上，挨着杜氏的左边，她的右边是里正和苏春鸣。 至于那两个畜生则跪在另外一边。 菜婆子道:“大人，伤痕确认无误，是被长年累月虐待所致，新伤旧痕遍布，尤其是腹部和大腿处为多。” 旁观众人一听就明白了，纷纷瞪向喊冤的童家母子。 肖氏骂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啥，更何况婆婆丈夫打媳妇天经地义，是她心生嫉妒，还不能让我们打了？” 童虎瞪向肖氏，快速使眼色，示意肖氏别乱说话。 可肖氏心里气得很管不住嘴，骂的吐沫星子直窜，都没把这当成公堂。 “养外室繁衍子嗣又没错，天下哪个男人不养外室不纳妾？” 肖氏说得正义凛然，没有发现罗大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苏婉看了看，目光扫过肖氏旁边跪着的女人，长得倒是花容月貌，腹部挺着肚子，看起来有五个多月了。 想必就是那个被养在外面的外室了。 罗大人在堂上拍了下惊 堂木，瞪向肖氏道:“胡言乱语，打怀孕的妇人就是犯法，更何况还落了三次胎，虎毒尚不食子，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恶毒的婆家！” “触犯律法，藐视公堂，来人，给本官打二十大板再继续审！” 肖氏这次吓得魂不附体，不再骂人了。 和童虎连连喊冤道:“冤枉啊大人，民妇没有藐视公堂，方才是我……” 罗大人怒道:“堵了他们的嘴，拉下去！” 一时之间，公堂安静得只剩下打板子的声音，苏茂实让那些衙役是下了狠手的，棍棍到肉，打的那两人眼泪直窜。 打完了板子两人才被带回来。 像两条死狗趴在地上。 肖氏已经不喊冤了，事成定局，一门心思地想拉里正家下水，恶毒道:“他们滥用私刑，大人可不能不管！” 童虎粗着嗓子，老实本分的模样消失殆尽:“是，大人他们滥用私刑也是触及到了律法。” “本官自有判定，轮不得你们做主！” 罗大人看向里正一家子:“你们虽滥用私刑，但念你们初犯，事出有因，又未伤及无辜之人，男子罚十大板，女子五大板，总罚二十两银充公！” 说罢，又冷眼看向童虎和肖氏道:“至于你们，罚二十两银关入大牢三年，以儆效尤！” 肖氏一听这话，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而童虎也愣愣地趴在原地，半句话都说不出，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倏地，他像是想到什么，强撑起身体。 抬起手一巴掌就抽在了那外室的脸上。 “你个贱人，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外室都被打懵了。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不是苏荷那种柔弱女子，当下就挺着肚子朝童虎厮打过去。 边打边骂道:“你个没脸皮的狗东西还好意思说，诓骗我怀上孩子，如今还害得我上公堂，你被关起来我可怎么办，你给老娘去死！” 童虎忍着屁股上的疼踹向外室的肚子，又连滚带爬的朝苏荷那边跪着爬过去。 深情呼唤道:“荷儿，你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为我说几句话好话，让大人放了我吧，咱们不闹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恶有恶报 众人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嗤之以鼻。 现在跪地求饶？ 晚了！ 苏婉走过去，忙扶起苏荷行了一礼道:“大人，这人还在藐视公堂，怕是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砰！” 罗大人心领神会，惊堂木一响，厉声道:“来人，拖下去！” 苏茂实一马当先拖着两人往外走。 那个娇弱的外室捧着肚子在地上滚动，哭着道:“啊，我的肚子！” 众人只见她身下是一滩红色，摆明就是小产之兆。 菜婆子是个会办事的，朝左右使了眼色就拖着外室出去了:“年纪轻轻，好事不做就学了那些歪门邪道……” 苏荷是受害者不用受罚。 里正家的其他几个都要受罚，院子里摆满了椅子，他们心情愉悦地趴着，心里没有半点不满。 只不过是十、五大板，咬着牙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他们身体好，出不了人命。 苏婉扶着苏荷坐在一边，苏荷不忍心看自己亲人受罚，趴在苏婉的怀中。 见状，苏婉安抚道:“小荷姐，一切都过去了，你那张和离书经过县衙的印章，也有了效，以后你和童家从此互不相干。” 苏荷闷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半晌才道:“阿婉，这次的事还得谢谢你。” “没关系，大家都是村里的人，更何况里正阿伯还帮了我不少忙，我这是在报恩。” 苏荷有了几分精神。 那边杜氏受罚完毕，就朝两人走过来，吕师爷已经拿了账册要登记充公的银子。 可杜氏面露难色，她出门时没拿这么多银子，就算拿了，家里面也拿不出那么多，只能拿出十两最多了。 苏婉立即明白过来，从袖子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吕师爷。 吕师爷乐呵呵地接过就登记在案。 杜氏忍着屁股的疼，不好意思地道:“阿婉，回去后我就还你！” “杜婶，你们家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小荷姐和小白姐的身体，旁的不重要，另外这几颗药你拿着，给各位挨板子的叔伯吃了，有止痛止炎的效果。” 苏婉扶着苏荷站起身道:“等你们有了钱再还我也不迟。” 众 人都挨了板子，各自扶着彼此从县衙离开。 杜氏感恩苏婉这么良善，在心里不知道夸了多少句。 没想到闹过这么一场，里正的位置没有旁落，也没入狱，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是罗大人清正廉明，也看在了苏婉的面子上。 心里头对苏婉都是感恩戴德。 等走到了县衙门口，苏茂实又赶着马车来了，他跳下车道:“阿婉，罗大人让我们送你们回去。” 说着就看向县衙里头。 罗大人正冷着脸，神色严肃地朝他们这边看。 苏婉朝他远远地行了礼以示感谢，见罗大人颔首，便转身扶着苏荷上了马车，其他几个男人都是走路回去的。 因为要照顾叔伯挨了十大板的缘故，车赶得很慢。 到家时已经是正午。 李氏正在帮小白氏做午膳，听到动静，苏六郎率先迎了上来道:“阿姐，你们回来了？” 几人都眼巴巴地盯着苏婉等人。 李氏放下锅铲，也从灶屋里出来道:“正念叨着你们快回来了，都饿了吧，快先喝点水，待会就可以吃了。” 她和小白氏是掂量着时辰来做饭的。 希望几人刚回到家就能吃到一口热乎的饭菜。 小白氏见几个大老爷们都扶着腰，拧着眉问:“这是挨板子了？事是咋处理的啊？” 杜氏面露喜色地道:“放心，县太爷把罗家那两个畜生关起来了，我们就挨了几个板子罚了二十两银子，疼几日就没事了。” 李氏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道:“人没事就好，银子日后还可以再赚。” 话糙理不糙，只要命还在，什么难处都能过去。 等待的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都跟着一起露出欢喜之色。 饭在这个时候也做好了，小白氏摆了桌子，男女分成两桌，她时不时地和苏婉搭话。 苏荷则是喝了点粥就进屋休息去了。 吃过饭，苏婉留下药丸就跟李氏还有苏六郎回了家，杜氏放下筷子追了出来:“阿婉，你等等。” 娘仨都看向杜氏。 杜氏捏着那些药丸，踌躇道:“阿婉，荷儿身上的胎可落干净了？” 若胎落不干净，可 是会让妇人死的。 “杜婶放心，吃了这些药丸就会干净的，再辅以药汤，小荷姐的身体会完好如初，切记半月内不能碰冷水，油腻辛辣之物也不要吃。” “你们尽可能多开导下小荷姐。”苏婉提醒了句，怕苏荷想不开寻死，“少提让她多想的话。” 杜氏把话记在心中，朝苏婉感谢，又送娘仨多走了几步，这才回家。 苏婉刚到院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李氏、老太太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眼神透着不怒自威道:“这罗大人是个精明的好官，该往上升升。” 李氏不懂官场的事，但也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 她附和道:“的确是个好官，换做旁人，指不定还得罢里正的职。” 老太太伸了个懒腰道:“我出去走走，闷在家里都要闷出病了。” 苏婉知道老太太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主，应道:“吃晚饭之前回来就成，晚上我给你施针。” 一听这话，老太太头皮发麻，立即摇头道:“施针就不必了，忘了就忘了，指不定以后自己就记起来了。” 昨晚在里正家的院子里，她可是听到苏荷痛苦的哭泣声。 声音虽轻，但她能感觉得到有多痛。 她最怕疼了，才不要施针，那长长的银针扎进头里，估计会爆炸吧！ 苏婉觑了眼老太太，似笑非笑地道:“阿婆，你这是在害怕？” 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厚着呢。 手一摆就走出院子。 苏六郎知道老太太对村子里不是很熟悉，便放下手里的活道:“阿婆，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不用，我找得到路！”老太太不是痴呆症，心思明亮活泛，当即拒绝了苏六郎，只快步离开了大门口。 苏六郎只好坐回椅子，继续练字读书。 如今苏婉给了他笔墨纸砚，他可以在纸上练字，因之前在地上练过，此时拿着毛笔写也游刃有余。 “苏姑娘可在？”门口，有人敲了敲门，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苏连成在摆弄竹条，听到声音就扭过头道:“薛郎中，你找阿婉有什么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拜师学艺 薛郎中背着竹筐，里头都是草药。 全身上下是布衣打扮，掌心之中还有挖草药留下来的泥巴，单看表面就是格外朴实的一个人。 一听到是那个住在山上性子古怪的薛郎中，苏婉就抬起了眼，从灶屋里出来。 薛郎中格外守礼地站在门口，朝几人道:“老夫可否进来？” 苏连成和李氏都是比较和善的人，忙道:“请进。” 薛郎中感激一笑。 背着竹筐就走了进来，然后看向苏婉道:“苏姑娘，老夫有事想请教你。” 还不等苏婉说话，薛郎中就拿出一本书递了过来。 苏婉接过，翻开扫过。 刚看了两页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竟是一本“医书”。 “苏姑娘你翻到四十五页，第二段。”薛郎中郑重其事，不像是在开玩笑，“那段解毒指法我总是看不明白。” “甚至于上面手法我在我好友身上试过，毫无作用，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 当然没有用处，这本医书根本就是胡诌的，也不知道薛郎中是从哪里得来的。 没想到她小时候还被他治过病。 真是万幸没被治死！ 苏婉不由得开始同情起薛郎中口中的那位好友了。 “薛郎中，这本医书是假的，记载的方法很多都不正确，你还是别跟着这里面学。” “假的？怎么可能！”薛郎中先抢过医书翻看，眸子猛地缩了缩，“我就说那老匹夫怎么会这么好心把传家之宝给我，原来是假的！亏我还当个宝贝呢！” 苏婉:“……” 敢情您老是从别人抢来的？ 还好这里面的医术虽然是错的，但错得不太离谱，不会出大乱子，多多少少可以治病。 比如推拿正骨之术。 薛郎中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年都学了个假医术，整个人萎靡不振:“难怪我这么多年止步不前，压根就是没找对方法。” 他边嘀咕边朝门口走。 路过苏六郎身边时，他脚步又顿住，目光定在苏六郎的字帖上。 准确来说是定在——苏六郎临摹的原书上。 就是了无禅师给的那本手抄佛经。 薛郎中拿过佛经，仔细看了 几眼道:“六郎，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佛经？老夫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像是了无的笔迹。” 苏六郎脆生生地道:“就是了无禅师给我阿姐的，阿姐说字形刚劲有力，让我学着来。” 薛郎中闻言，惊诧地瞥了眼苏婉。 心中很是奇怪，要知道了无那秃驴小气的要死，他曾经求到他跟前都不肯给一本手抄佛经。 如今居然给了个小女娃？ 不公平，白瞎了他和了无多年的情谊！ 薛郎中低头看了眼苏六郎写的那几页字，颇为满意地道:“写得不错，假以时日肯定能超过老秃驴写的字。” 苏六郎眨巴着眼，呆呆地盯着薛郎中，似乎没听懂。 老秃驴是谁？ 倏地，薛郎中眼睛一亮，转身看向苏婉道:“苏姑娘，我日后教你弟弟读书习字，你教我医术，如何？” 苏婉看向薛郎中，有点不解。 薛郎中放下竹筐，拿了苏六郎手中的纸笔在书本上写了几行字。 “我以前也是做过官的，教你弟弟绰绰有余。”他摊开那行字给苏婉看，“日后你肯定要送六郎去读书，不如让我教他，还能免去束脩费。” 以前苏婉也是见过书法大家的字。 薛郎中写出来的字不比那些所谓的大家差，和了无禅师的佛经不相上下，看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苏婉。 反正家里面的事基本上她决定，苏婉考虑了会，便道:“可以。” 薛郎中兴高采烈地道:“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每日一个时辰，六郎也是，你看着时辰定。”苏婉看向薛郎中，问道:“能做到吗？” 一个时辰不多不少，足够了。 薛郎中沉默了会，心里盘算着时间，知道每日一时辰是他赚了便宜，便连忙道:“每日巳时如何？” “那我午时教你。” 两人敲定时间，已经安排妥当。 苏连成夫妇面面相觑，李氏轻咳出声道:“六郎拜师得有拜师宴吧？” 按照惯例，只要作为弟子就得行拜师礼。 似乎想到这点，薛郎中看向苏婉，脸色颇为红润，岂不是他也要同苏婉行礼？ 苏 婉察觉到他的异样，缓缓道:“不用对我行礼，我受不起，六郎，你给薛郎中叩个头，日后他就是你的老师了。” 苏六郎向来就听苏婉的话，听她这么说。 袍袖一甩，直接跪了下去。 头也重重地磕了三个，高声道:“弟子见过老师！” 薛郎中盯着跪在地上的苏六郎，目光怔忡，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他才郑重其事地道:“六郎，入我师门，必苦其心志，恪守礼仪，尊师重道，不可走歪门邪道，即便你日后在朝为官，也不可好高骛远，可明白我说的是何意？” 苏六郎认得字不多，但薛郎中说的这些话，苏婉恰好都对他说过。 这是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他捧了杯茶，朝薛郎中递过去:“老师，弟子明白！” 薛郎中眸光微凛，接过那杯茶道:“那为师今日就接了你这杯茶，收了你这个弟子！” 方才他只是想让苏婉教他医术随口说说，只想着教苏六郎认几个字就行。 可苏六郎跪在地上磕头磕得极响，孩子实诚实在，他看的心思也改了。 其实收个徒弟也不无不可。 薛郎中喝了那杯茶，又扶着苏六郎站起身，院子里的气氛其乐融融的。 李氏还留了他在家里用晚饭。 薛郎中没拒绝，因为心情极好的缘故，还喝了酒，他刚喝第一口，眸子惊异连连:“这酒是哪里来的？” 苏连成举杯道:“是阿婉为我泡的药酒，说是对身体好。” 此药酒，可涂在伤处也可暖胃。 闻言，薛郎中又多喝了几杯，临走时，还朝苏婉讨要一壶放在竹筐里背回家去了。 薛郎中心里头高兴，跌跌撞撞地回了山中小屋。 他还未走进，就看到屋子外点着油灯，使劲搓了搓眼睛道:“老盛，我给你带酒来了。” “啥酒？”盛老酷爱饮酒，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宁死也要贪杯。 听到薛郎中的话登时站起身。 薛郎中把筐一放，夜风吹过，醉意消散，顿时发现桌前还有一人。 他瞪着眼睛，怒道:“唐锦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许你再来的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模有样 这后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怎么天天往他们这里跑。 不用干活的？ 薛郎中气急，差点没拿稳手中的酒壶，盛老抢过酒壶，掀开酒盖就闻了口。 几乎溺死在酒香之中。 还没喝他就知道这是坛好酒，他作为资深酒鬼，鼻子一动就能辨别是好是坏！ 唐锦殊身着月白色长衫，却透着温润如玉的君子气息，若仔细看还能瞧见清冷之味:“薛老、盛老，还请和晚辈归京！” 薛郎中烦得不行。 一来就是归京归京，还能不能好好过清闲日子了！ 好不容易从那个大染缸脱身而出，他和老盛总不能又入虎穴。 “唐锦殊，上京哪里还有我们容身之所？”薛郎中酒气熏天，但精神头极好。 “薛老，有我在，旁人不敢扰你。”唐锦殊沉默了会，又道:“还是说，您和盛老对帝京心存芥蒂？” 薛郎中坐到椅子上，缓缓看向远处。 那边正是上京的方向。 他讥诮道:“首辅大人，我们若是回去了，你岂不是要退位让贤？” 唐锦殊垂下眼睑道:“若老师肯回去，学生让也无妨。” 薛郎中语塞，没想到唐锦殊会这般说，他一时之间竟被后辈怼得说不出话来。 在此时，盛老也抱着酒壶走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倒了杯酒小酌着，也没有让唐锦殊喝酒的意思，只是道:“锦殊，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上京容不下我和老薛，你也别逼我们。” 唐锦殊眉眼微蹙道:“老师，上京局势……” “有你在，我们不担心。”盛老喝了口酒，面色的寒意褪去，“锦殊，真到了需要我们出面的地步，你就算不来请，我们也会想办法回去的。” 上京局势混杂，皇都权势不明朗，皇帝又是个药不离身的，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众皇子、王爷争先恐后地夺权牟利。 早已动荡不已。 自己话被打断，唐锦殊身居高位多时，也并未露出不悦之色，他恭敬道:“老师，弟子明白了。” 薛郎中眼睛闭上，摆手道:“明白就走吧，我们这茅草屋可留不住你。” 唐锦殊从草屋离开。 远远地听到了几声长长的叹气声，充满无奈愤懑，他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又面色平静地往山下走。 …… 翌日，薛郎中吃过早饭就踩着点来了。 苏婉还在制药，李氏、彩云在旁边帮着打下手做芙蓉面，薛郎中就在旁边观摩学习。 苏六郎则捧着本子在学薛郎中昨晚交代的课业，苏连成在旁边摆弄竹篮，他手艺活不是很熟练，只跟着师傅学了两个月。 后来向老太就要他跟着苏老爷子去外面做苦力活，就把这门手艺给搁置了。 再往后也没时间去学，一直忙着干苦力挣工钱，只会做些家里用的小玩意，比如放筷子的小框。 他这几日也做了好几个。 几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直到巳时，苏婉便教了薛郎中制药，她发现薛郎中对药材的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就比较容易了。 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薛郎中对医药方面真的特别刻苦，不然也不会一直钻研这类，施针这一行比较麻烦，苏婉不打算一开始就教他。 只先让他熟悉常规的风寒以及骨折之症，再往后就慢慢学。 一个时辰后，薛郎中就自觉地坐到角落里去慢慢地回忆苏婉教过的东西，不会的就当场问，没有半点害臊。 李氏准备好了饭菜，几个人草草的用了午膳。 午时的时候，就看见薛郎中拿了本书递给苏六郎，有模有样地开始上课，狗蛋得了消息过来了，在旁边跟着认字学道理。 溪水村是没有私塾的，更没有夫子。 要上学就得同苏二郎、苏长安一样，去县城里的慧盈书院，而那书院是个举人私办的，不仅远还特别贵。 听说里头的夫子专收黑钱，除了极个别想要考上功名的没几个去读书。 不是不想读是读不起。 比如狗蛋就是，而苏老爷子因为目光长远，家人多就想供几个读书人，想要从泥腿子脱身出去。 这才让苏长安和苏二郎去了书院，如今苏长安和苏二郎都是童生，就差明年二月的一场考试成为秀才。 因着有两位读书人苏家的压 力自然就大，只不过这重担基本上是在苏老爷子和苏连成身上。 如今苏连成分了出来，苏老爷子又重病将养，那些银钱也是越花越少，向老太几个自然会动歪心思。 至于里正家的苏春鸣是读不进去，只学了门手艺出门在外做活，赚得也不少。 “哟，学着呢？” 正想着上房那些人的事，就听到屋门口传来一道轻蔑至极的声音，苏二郎和苏长安背着包袱正准备回书院。 “二哥、二嫂。”苏长安站在外面，只朝苏连成和李氏打了声招呼，并没有进来。 苏二郎却不管不顾，像看不见院子里人的脸色，嘲讽道:“二婶，六郎是个傻子，就算是学认字也没用，指不定名字都写不出来。” “你们不会害指望着傻子考取功名吧！”苏二郎满脸嘲弄，瞧不起道:“就算是要考取功名也得去私塾或者书院，在你这破院子学个什么？” 说罢，又上下打量了眼薛郎中，鄙薄道:“还请个半桶水的郎中教，啧，你们这是走投无路？” 只要住在溪水村，都听说过薛郎中。 几年前搬过来的，无权无势，靠半吊子医术度日，基本上就住在山上不下来，家里也是破茅草屋。 穷的叮当响，能认识几个字不惊奇，但怎么能和书院比！ 听听这苏六郎还一口一个老师叫的，也不嫌寒碜！ 李氏被挖苦的脸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捏着帕子道:“六郎只是学学字，没想过考取功名，你……” 闻言，苏婉站起身，手背上还沾满水珠。 她用帕子擦了擦，打断李氏的话，冷笑道:“二哥，你信不信六郎明年就能考上秀才？他比你可聪明得多！” 苏二郎只觉得苏婉脑抽了，说话都不切实际。 这段时日苏二郎说话虽然利索了些，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谁都没往他好了的那方面想。 只以为他随着年纪增大变得聪明了点。 “苏婉，你说大话之前也不考虑一下现实，你以为秀才那么容易考？我和四叔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考上！就凭六郎这个傻子也配？”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二月赌约 说完他鄙夷地扫过苏六郎，瞧不起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他和苏长安开蒙的比较晚，是十岁才开始读书，十二岁考上童生，至今十五岁都还没考上秀才。 而苏二郎一个傻子，现在才开始和一个穷酸郎中学认字，怎么可能明年二月就考上秀才？ 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只当成笑话听。 而苏长安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没有明说，只是在门口提醒道:“阿婉，读书认字切莫操之过急，太急功近利反而不好。” “四叔教导的我们心里头明白。”苏婉盯着苏长安看了会，他说的的确有道理:“至于二哥，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苏二郎鼻孔朝天道:“什么赌？” “二哥，就赌明年二月，我必定考上秀才，若考不上，我就一辈子不碰书本，若考上了，二哥就不许再读书！” 这话是苏六郎自己说的，他稚气未脱，小脸上满是坚毅。 苏二郎嗤笑出声，没把苏二郎的话放在眼里，只道:“行，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我可等你明年二月成为秀才！” 如今已经七月份，距离二月份已经没多久。 任苏二郎是神童也做不到这点，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傻子！ 傻子就是傻子，路都还不会走就想着跑了。 苏长安觉得总归是一家人，不能闹得太难看，以后都是要说话的，就朝苏二郎道:“我们该去书院了，迟到先生会罚的。” 苏二郎这才和他从院子里离开。 等人走后，苏婉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问道:“六郎，你有信心吗？” “有！”苏六郎肯定地点头，又看向薛郎中道:“更何况还有老师教导，肯定能考上！” 有信心就好，就算最后没考上也无所谓。 大不了她一辈子开店养着他，日后娶妻生子远离是非过平凡日子也不是不可。 这意外倒是让李氏和苏连成有点惴惴不安。 最后夫妻俩对视一眼，总归是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坚毅的情绪。 …… 半个月后，苏六郎身上的毒素彻底清除，而薛郎中医术日益见长，教书教得得心应手。 这日教完课程，苏婉就赶着骡子车 和彩云、李氏去了新房修建点，苏六郎和苏连成、薛郎中则在家里守着。 到了地方，苏婉发现厂子已经建得差不多，但房子满打满算才修了一半。 新房她特意交代苏青要修得够大，差不多三进院子还带有两个小院落，可以用来住客人。 苏婉先领着两人去看了厂子，面积和原厂差不多大，水井也打好了，切菜的台子和灶坑都已经修建好。 现在就等房子修好搬过来。 李氏看了会，心事重重地问道:“阿婉，修这些得不少钱吧？” “厂子要价不高，房子是要不少钱。”苏婉拉过李氏的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娘，我有钱，你别担心钱不够。” 李氏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苏婉不会骗她的。 既然让她不担心，那她就不跟着操心，免得乱了苏婉的打算。 看完厂子，几人又去看了看正在修的房子，只不过不能走进去，只能在外面围观。 里面太乱，怕被东西砸到。 苏青看到三人就放下活，从架子上下来了，看向两人道:“你们咋来了？” “来看看青伯修得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苏婉轻笑。 苏青满脸憨厚:“难处倒是没有，只不过你之前给我画的图，有几个地方我们正在研究可行性，只要能行我们就给你们做！” 李氏好奇道:“做啥？” “阿婉地图上有个如厕用的恭桶，那东西简洁干净，还不用人用手倒，我们打算做出来，看看像不像阿婉说的那么好。” 苏婉这么一听就明白苏青这是在说她画的那个马桶图。 倒不是现代那种抽水马桶，毕竟有些东西在现在做不到，她只是改得更加简单干净了些。 以苏青的技术应当是很容易做出来的。 只不过是要花点功夫。 李氏也不问了，就等做出来的时候再看。 三人正打算打道回府时，就看见一小道上正走来一行人，脸色匆匆的，还有女人的抽噎声。 哭哭啼啼地响了一路。 带头的正是佃户徐和，徐和靠近一看，发现苏婉这个主家居然在，毕恭毕敬地弯腰道:“苏姑娘、苏夫人！” 李氏 朝徐和身后看了看道:“怎么了？” 那女人还在哭，女人跟前是个庄稼汉子，汉子怀中抱着个瘦小孩。 小孩此时正不断抽搐，嘴巴里还咬了根不大不小的木棍。 女人哭道:“回夫人，我家孩子不知道咋回事，竟然开始抽搐，还不停地咬舌头，我们正准备带他去镇上看看！” 苏婉见状，就知道这小孩是羊癫疯犯了。 再耽误就会出命的，就从空间里变出银针和一颗药丸，还有一支抗癫痫药。 “把你家小孩放下来平躺着。” 女人还急着要去看病，还以为苏婉没事找事，差点破口大骂，但又碍着身份只能让丈夫把孩子放下。 只见，苏婉翻开小孩的眼皮等部位，最后确定症状才开始施针。 不一会，孩子就不再抽搐，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夫妇俩以及徐和都看得稀奇，正准备问，就听见彩云道:“阿婉会医术，你家孩子碰上阿婉也是一番造化了。” 夫妇俩立即跪下，感恩戴德:“谢谢苏姑娘！” 特别是妇人有点不好意思，方才她太过着急还想骂人，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婉问道:“你们夫妇可有这个病症？” “我有，只不过很久都没犯病了。”男人连忙道:“莫不是这病会过继给我孩子？可我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犯过病！” 小孩大概只有五岁左右，头发乌青，看起来还是比较健康。 男人以为自己没犯病是因为传给了孩子的缘故，浑身僵硬地枯坐在地上，已经开始悔恨自责。 苏婉抿唇道:“这个病是遗传的，叫做羊癫疯，平日里不受刺激，心情不大起大落基本上不会犯病，你家孩子今日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夫妇俩不知道遗传是什么意思，听得似懂非懂。 但也清楚这病孩子身上一直就有，只不过今日才犯病，夫妇俩沉思了会，方才小孩回到家就是满脸惊恐的状态。 后来开始抽搐，怎么叫都叫不醒。 徐和就提议把孩子送到镇上去看病，这才碰上了苏婉。 “苏姑娘，那我家孩子可有得治？”夫妇俩满目希冀地看向苏婉。 第一百九十章 惊天骇浪 苏婉从袖中拿出药丸递过去道:“先吃半个月，之后每次发病就吃上一颗，尽量让小孩别再碰上什么让他害怕的事。” 小孩能怕什么呢？ 无非是父母打骂和鬼怪之说，可夫妇俩并没有打骂孩子，那就只剩下鬼怪了。 难不成是有人装神弄鬼？ 妇人接过药丸，又朝苏婉磕了头，苏婉往旁边移开脚步道:“起来吧，别跪我，我年纪还没有你们大。” “应该跪的，是姑娘您救了我家孩子，当跪的。”妇人抹了把眼泪，又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 就这二两还是他们东拼西凑出来的。 她朝前递过去，想让苏婉接下来，苏婉看了看银子，又从空间拿了药丸递过去道:“我只拿一两银子，这瓶药也给你们。” 夫妇俩感激得不行，朝苏婉行了大礼。 而男孩在这时也悠悠转醒，搓着眼睛朝妇人哭道:“娘……” 夫妇俩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叫着小宝儿，又让小宝儿朝苏婉磕了头道:“这是我们的东家，苏姑娘，是她救了你的命。” 小宝儿小脸煞白，他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听妇人的话朝苏婉跪下道:“谢谢姑娘。” 嗓音稚嫩清脆，又透着纯真良善。 苏婉应了声，就和彩云扶着李氏上了骡子车，到了车里，李氏还掀开帘子道:“你们回去吧，太阳毒，别晒着了。” 庄稼人还怕什么太阳，夫妇俩朝李氏感激道:“我们不妨事的，夫人、姑娘慢走！” 李氏放下车帘就叹了口气。 她原本也是庄稼人，是靠着苏婉才过上好日子的，自然明白佃户心里的心酸。 啥都由不得自己。 苏婉看向李氏略微隆起的腹部道:“娘，开心点，别总是唉声叹气，小妹妹会感觉到你情绪的，那样她也不会开心了。” 如今李氏已经有四个月了，腹部被衣裳罩住，已经能看出怀孕的体型。 孩子胎位正，胎心也稳。 这都是苏婉给李氏用空间里的小器械看过的，此时李氏面色红润，难掩激动道:“阿婉， 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而不是小弟弟？” 苏婉摸了摸下巴，轻轻地笑了几声道:“娘，我把脉把出来的。” 李氏惊讶道:“这么厉害？” “是啊，从今天起，娘你可以给小妹妹准备衣物了，等她生下来就可以穿到娘亲手做的衣裳了。” 彩云也笑着道:“恭喜阿婉添了个新妹妹。” 李氏摸着腹部，脸色慈爱道:“女儿好，最好能和阿婉一样可爱聪明，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也……” 说着，李氏的声音小了下去，目光露出担忧地看向苏婉。 似乎有难言之隐。 苏婉赶着骡子车，往后看了看道:“娘，怎么了？” “阿婉，我怕。”李氏声音弱弱的，脸色变得难看，“我怕这孩子出生后和六郎一样，那样她又要遭遇六郎所受的骂和苦。” 当娘的最见不得孩子被人苛责和嫌弃，以前的六郎没少挨白眼。 六郎小时候去找别人玩，却被别人扔了满身泥土，玩伴们都不肯和六郎一起，也不愿意让六郎加入。 只因六郎是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 每每看到那样李氏和苏连成都觉得心疼，可他们能帮得了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六郎身边。 更多的时候也是无能为力，好在狗蛋没嫌弃六郎，六郎也长成了听话懂事的孩子。 思及此，李氏更是担忧肚子里的小女儿。 苏婉浅笑道:“娘，你放心，小妹妹很健康的，不会有事。” 李氏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又偷偷地给李氏吃了不少保胎丸，所谓的毒素影响不到胎儿的发育。 提起这个，倒是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六郎身上的毒究竟是谁给李氏下的？ 因彩云也在旁边，苏婉也不好直接就问，而李氏也因苏婉的肯定，也不再闷闷不乐。 眉眼之中都是喜色。 三人一路无话，紧赶慢赶的回到了溪水村，彩云刚下车，苏婉就小声问道:“娘，我之前和你说过六郎痴傻不是天生的，你还记得吗？” 李氏微愣，诧异地看向 苏婉道:“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你怀六郎的时候给你下了毒，这种毒下在吃食里才有效，这才导致六郎痴傻。”苏婉神色漠然，叙说得很平淡。 但心里却泛着恶寒。 能对孕妇下毒，怕不是什么好人，她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上房那些人。 毒只要再严重点就能一尸两命。 也是李氏命大，强行生下了痴傻的苏六郎。 李氏面色惊惧，心底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她手都是抖的，嗓音也在发颤:“阿婉，你是说有人对我下毒，想害死我？” 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以为只是苏六郎天生缺智。 如此说来，她后背都湿了一层。 密密麻麻的都是充满冷意的汗珠。 之前没有和上房分开，吃穿用度都是在上房，就连吃的东西也都是自己动手做，没有任何人伺候过她。 就算是怀了身子，她也是亲自做活。 一时半会，李氏竟已经想不起来吃过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她自己误吃了？ 倏地，李氏手指猛地攥紧。 愣愣地盯着苏婉道:“阿婉，可能是你三婶……” “三婶？”苏婉拧着眉头，握住了李氏的手让她不要怕，“娘，如果真的是她我肯定为你讨回公道，你别怕。” 李氏咬了咬唇，满脸忌惮之色:“当年我刚被查出怀孕的时候，你三婶给我熬了一碗药，说是安胎用的，也就是那次吃食经过了别人的手。” 那个时候李氏还感慨黄氏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就是嘴巴比较碎。 没想到竟然是包藏祸心！ 不对，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黄氏做的，她不能这么肯定，以免污蔑了好人。 李氏心酸道:“阿婉，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查出真相吗？” 苏婉回过神继续赶着骡子车道:“娘，你放心，只要真是她做的，我一定能让她说出实话！” 李氏心尖微颤。 倒也没有再说话，只靠在车板上闭上眼，没一会就到了家门口。 苏婉和李氏发现，大门是开着的，里面还传出几道陌生的说话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飞来横祸 苏六郎已经从里面出来，小脸红扑扑地去把骡子车关到了栏里。 苏婉扶着李氏下车，看向院子里的人。 “苏姑娘！” 冯水叫了声，同妻子万氏福身道:“我们今日过来是特意感谢你救了我娘。” 杨老太也在旁边，身体已经大好，长了不少肉。 正坐在老太太的旁边听老太太说八卦，听到苏婉回来了，立即就扭过头，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感激。 “苏姑娘，那日可多谢你解了我的蛇毒。” 原来是卖她骡子的那户人家，如今杨老太病完全好了，就拎着吃食过来感谢。 苏婉走进去道:“你们已经给了折扣钱，骡子车也是白送我的，没有必要再跑一趟。” “救命之恩哪里是银钱能抵得了的。”杨老太自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觉得银钱和命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苏婉笑道:“理是这个理，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杨老太拒绝道:“这些东西只是我家里面种的，还有自家鸡下的蛋，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苏姑娘你就收下。” 李氏知道杨老太因为生了病后家里面就过得格外拮据。 也很赞同苏婉不收礼。 可杨老太硬是要给，几人也盛情难却，最后才收了下来。 冯水在边上道:“你们放心，我手里是有手艺活的，那些银子过个两年就能赚回来，不然我也买不起骡子车了。” 众人闻言，和善地笑了笑。 明白冯水说的不是假话，有手艺的人去哪都不怕丢饭碗，吃香得很！ “那我们就收了。”李氏拎着筐走到灶屋，招呼着苏六郎烧火道:“你们留下来用饭吧，不肯就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听到这句话，冯家人也不好拒绝。 只能重新落座，老太太又拉着杨老太说了会子话，苏婉在旁边听着，就听到老太太提到了“西天取经、妖怪”这些字眼。 吃过饭，气氛其乐融融。 杨老太三人临走时，还特意朝老太太道:“老姐姐，改日我再来听你讲八卦，你讲的可比我们 村子里说的有趣极了。” 老太太笑得高深莫测道:“好，我等着你。” 八卦这个词还是苏婉教她的呢，而那些所谓的八卦，多多少少都是从苏婉口中得知。 然后老太太加以改造，传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这半月以来，老太太在薛郎中来前出门，薛郎中走后再回来，也不知道在背后里捣鼓啥。 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没有打过照面，还真是有缘无分。 …… 上房，此时气氛严峻。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坐在炕上，眉眼皱得高高的，一大帮子人都站在屋子里。 其中还有个陌生的男子，男子是书生打扮，脸蛋颇为秀气白皙，长袍至脚踝，靴子漏了出来，整个人偏女气。 这氛围，落针可闻。 男子似也有些紧张，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着实不好受:“叔、婶，在下话已经带到，还请你们尽快决定。” 黄氏大大咧咧的，掏了掏耳朵道:“啥话，你重新说一遍，我们刚才没怎么听清楚。” 家里难得来一个书生，黄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长得可真俊俏！ 而苏蓉也站在边上，躲在张氏的身后，时不时地打量着书生，满脸羞红，耳根子都快能滴出血了，心里是和黄氏一样的想法。 这男人可真俊，若家世也好的话，岂不是能嫁给他做妻子？ 黄氏目光扫过，就看到苏蓉两颊绯红。 心底冷笑一声。 这小妮子正发春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男子也察觉到目光，不悦地皱眉道:“长安和二郎都已经被关进县衙了，你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吧，再晚点怕是会出事！” 向老太手脚都是冰凉一片。 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身处冰窟般:“这位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子道:“我是长安的同桌，说的自然是真的，也不可能为了骗你们专门从书院里跑这一趟。” 苏老爷子强撑镇定，问道:“你可知是发生了何事？” “不知，只知道是和一桩命案有关。”男子说得隐晦，脸上都多了几分紧张 ，“这件事影响重大，若不处理好会影响到长安的前程。” 向老太是个女人，听到和命案有关。 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眼前也是五颜六色的，最后归于黑暗，她直接翻身倒了下去。 “娘！” 苏长福离得最近，叫了声就和张氏冲上前把人在空中接住，可向老太倒地突然，额头还是撞在了地上。 有个好大的口子，此时正汩汩流血，看起来瘆人得很。 张氏看得心惊，知道向老太这不是装的，朝黄氏道:“快端盆干净的水来！” 黄氏忙去了外面端水。 张氏拿了帕子给向老太擦干净，苏长福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向老太这才悠悠转醒，脸色脸红唇白，头脑昏厥。 旁边的苏老爷子看到她醒过来才松了口气。 向老太一醒来就看向那书生，连忙问道:“在书院里读书怎么会牵扯进命案？是不是误会了或者被人陷害！” “我也不知。” 男子只觉得苏家过于混乱，想要抽身离开:“反正你们快点去县衙，晚了怕是连面都见不到了。” 命案有多严重，在场的人都知道。 都不敢耽搁。 见男子想走，苏长寿拦在门口，耍无赖地道:“还请哥儿领我们去，我们可找不到路，也需要你给我们说清楚。” 男子拧着眉头，有点不高兴地道:“我是来传消息的，也不想牵扯进命案。” 命案在身，根本就不能再考功名。 他来通风报信都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这苏家人居然还不感恩戴德，简直不配为人，男子突然有点后悔来这，要不是平日里和苏长安关系好，他也不会跑这一趟。 苏老爷子从炕上下来，冷声道:“长寿，让开。” 男子闻言，知道苏老爷子还是明事理的，转身朝苏老爷子躬身道:“老爷子，在下告辞了。” 向老太急忙站起身，她想快点去县衙，顾不上考虑别的了。 刚走出门口的男子突然顿下脚步，提醒道:“老爷子，二郎说你们去的话要带苏婉去，你们家可有这个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低声下气 为什么要带苏婉去？ 上房的人心里面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想让苏婉过去卖个人情。 苏老爷子放下烟杆子道:“我知道了，谢谢哥儿。” 男子从苏家离开。 而强撑的苏老爷子也往后跌了两步，苏长寿忙伸手扶住他，就听见苏老爷子道:“赶紧收拾东西上县衙！” 向老太回过神也去忙了。 黄氏则拉着苏长寿走到外面，小声道:“我们也要去吗？” “你看爹娘那样子我们能不去？”苏长寿拍了拍黄氏的胳膊，“你可别打歪主意，长安是娘的掌中宝，我们不去这家里也用不着待了！” 黄氏责怪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们刚从县衙出来不多久，再过去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县令大人的印象，指不定长安不是凶手都会因为我们被说成凶手。” 苏长寿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你说的倒也对，可是娘那边……” “她眼里就只有她的小儿子，你在她眼里啥都不算！”黄氏把嗓音压得特别低，“他爹，那可是命案，你真的要过去？你可要想清楚了！” 牵扯进命案可是要被杀头的！ 苏长寿心里一凛，有点不知所措:“那你去跟娘说，我可不敢。” 黄氏一听这话就掐了把苏长寿的腰上的肉，那地方掐起来可真是酸爽，疼的苏长寿眉眼直抽抽。 “孬种！” 骂了句，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和向老太说话去了。 “娘，我和长寿决定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和你养的鸡和猪。”眼瞅着向老太的脸色黑如锅底。 黄氏又连忙道:“我和长寿之前不是闹了那么大的事么，已经在县老爷跟前露过脸了，再去怕是会影响到县老爷判案，更何况我两个兄长还被关在里头……” 向老太还在收拾衣服，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她明白黄氏的意思，瞪了她一眼道:“你和长寿好好在家守着，等我们回来发现少一样东西我就扒了你的皮！” 黄氏赔笑道:“肯定不会让东西变少的，娘你放心。” 死老太婆，把鸡蛋啥的看的比命还重要！ 向 老太收拾好东西，就招呼大房的人出了门，张氏本来也不想去的，可被黄氏抢了先机，又没正当借口。 只能认命的跟在向老太身后。 刚走出院子，向老太就看见苏老爷子站在苏婉的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 向老太想到书生的话，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把门拍的砰砰作响。 “婉丫头，开门！” 苏婉拉开门，刚洗完澡，头发都还在滴水，一看到外面站着这么多人，心里头就觉得不妙有事发生。 她手中拿着干燥的布巾，擦着头发道:“爷奶，你们找我啥事啊？” 苏老爷子还没说话，向老太就急切的道:“二郎和长安被关到了县衙里去了，你和我走一趟。” 她的嗓门又大又重，不知遮掩。 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就连隔壁邻家都听了几个字。 苏老爷子扯了扯向老太的胳膊，示意她少说话，软声道:“你四叔那边出了点事，婉丫头，你同我们走一趟县衙成不？” 虽是问，但语气之中确实不容拒绝的调调。 苏婉沉默了会，皮笑肉不笑的道:“爷，四叔和二哥出事，我一个小丫头去有啥用，那可是县衙，我去了也做不得主啊。” 李氏和苏连成以及苏六郎都已经从屋子里探了脑袋出来。 向老太看苏婉拿乔，就想要骂人。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终归是忍了忍，祈求道:“婉丫头，你现在在县太爷那边都很得脸，苏荷的事就是你出面解决的，你可不能只帮旁人不帮亲人啊。” 在场的众人都没见过向老太这么低三下四的求过人，纷纷呆若木鸡。 苏婉见状，心里头也是一惊。 能让向老太这么放下身段的，估计不是件小事。 “奶，小荷姐的事完全是因为童家人阴险毒辣，罗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自然是帮着小荷姐的。” 向老太可不信这个说法。 村里面都传开了，是苏婉特意出面，罗大人才从轻处罚里正。 不然里正肯定得换人当，听苏婉这么说，就觉得她是故意推拒，不想跟着她去救二郎和苏长安。 “婉丫头，奶这辈子 也没求过人，就这件事你不能帮帮奶？即便你们分出去了，你爹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向老太落泪控诉道:“你也是我们苏家的骨血，你做人可不能这么冷血无情，连至亲都不认！” 说完她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觑了眼苏婉。 模样悲苦，倒是软弱得很:“婉丫头，只要你答应帮奶这一次，奶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闹，还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对于向老太这卑躬屈膝的态度，众人都如遭雷击。 没有反应过来。 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苏婉沉默了会，有点心动向老太最后那几句话，她还要帮李氏查清楚六郎的毒，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她甩了甩头发道:“你们在外面等会，我不能保证罗大人就能听我的话，你们可别抱太大期望。” “诶，我们等！”向老太想跟着苏婉进屋，怕她反悔。 可苏婉直接将大门给关了，碰了她一鼻子的灰。 李氏心有余悸地盯着苏婉背影看，眸子里全是担忧。 苏婉换了衣服走出屋子，半干的头发被她用绑带随意地扎在头顶。 李氏和苏连成以及六郎都看了过来:“阿婉，你真要去？” “娘，不会有事的，我就去看看。”苏老爷子和向老太都求到家门口了，她不去可不行，“娘，等我回来就给你查清楚。” 苏连成问道:“查清楚什么？” 李氏和苏婉都没说话，只让苏连成放心，苏婉上了骡子车，趁着夜色就出了门。 向老太看苏婉出来了，就松了口气，腆着脸去王婶家借了牛车。 两架车一前一后地走着，速度极快，像去追命似的。 苏婉、苏蓉、张氏坐骡子车，向老太、苏老爷子、苏长福坐牛车，骡子车在前，灯笼挂在车顶两旁。 “大婶，三婶他们不去？”苏婉见没看到黄氏那个大嗓门，心底冷笑。 见利弃义之人，遇上事自是分崩离析。 张氏掀开车帘，靠在前面一点道:“你三婶可精明着呢，可不会跟着去，要我说你也不该来，你八成是不知道这次牵扯到了什么事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添油加醋 还真是不知道。 向老太虽提了一嘴，但说得不清不楚的。 苏婉不是神仙，算不了命。 她赶着骡子车，特意提高了嗓音道:“什么事？” “听说长安和二郎牵扯进了命案！”张氏捏着帘子，漫不经心地道:“二郎肯定不会杀人的，其中一定有误会。” 从小到大二郎虽性子比较贪得无厌，可胆小怕事，典型的窝里横。 肯定是不敢杀人的。 也是因为笃定这样，张氏不怎么想去县城，反正过几天二郎就会被放出来，去不去无所谓。 反倒是苏长安，是向老太的心头肉，表面虽老实，但心里指不定憋着坏呢！ 张氏暗自想，苏蓉也接过话道:“娘你说得对，二哥还没那么蠢。” 苏婉瞥了眼张氏和苏蓉就挪开目光。 倒是没有接话，她想到了那天二郎听到水井的异样，她捏着缰绳的手指倏地一紧。 莫不是和那个丫鬟的死有关！ 若真是如此，张氏应该是高兴得太早了！ 因车赶得较快，半个多时辰他们就到了县衙门口，只见县衙大门紧闭，等在门口的苏茂实见到几人就挎着刀走下台阶。 不等苏茂实打招呼，苏老爷子嗓音干哑地问道:“茂实，究竟是咋回事？” 苏茂实目光瞥到苏婉，悄悄地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才道:“叔、婶，主要是二郎惹了官司，长安是被牵连的。” “啥！” 一路上淡定的张氏夫妇俩，一下子就冲上前，嗓音都拔高了。 苏茂实示意两人小点声，解释道:“前段时日，这边水井里死了个有身孕的丫鬟，现在查出来，发现二郎和那丫鬟是认识的。” “那长安呢？”向老太急切地问。 “长安和二郎在书院是同间寝屋，又是二郎的四叔，自然要被抓起来关押。” 苏老爷子眸子焦躁不安道:“那两人现在在哪？” “正被关在牢房。”苏茂实回得毕恭毕敬，又道:“罗大人准备明天用刑，今夜只是关押在里面。” 向老太哭道:“既然和长安无关，那为啥要把长安也抓了！不是说这罗大人是好 官么，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辱骂朝廷命官，轻则二十大板，重则流放之罪！ 苏婉猛地抬起脑袋，朝四周瞥过，确定没有其他外人在才道:“奶，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县衙门口，不想被抓进去关起来就别乱说话！” 向老太被孙女训斥，脸面无光。 张开嘴就要反击，却被苏老爷子瞪了一眼，她自觉失言，就抿着唇站在边上，眸子里满是愤恨。 “我们可否去看看他们？” “叔，不是我不让你们去，是罗大人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去见，你们要见二郎和长安，就在客栈住上一晚，明日辰时末过来。” 巳时初就要升堂审问，辰时末过来从客栈赶过来刚刚好。 向老太急道:“茂实，看在婉丫头的面子上也不能见？” 苏茂实沉默了会，摇头道:“婶子，你们好好等着吧，二郎和长安如果和命案无关会被放出来的。” 话落，苏茂实也不给苏家人再说话的机会。 转身就从小门进了县衙。 向老太站在原地，魂不守舍地道:“这可咋办，张氏，长福，看你们儿子惹的好事，居然连累了长安！” 张氏心里头微颤。 向老太说这些话这是没把二郎的命放在眼里？她悄悄地扯了扯苏长福的衣袖，心情烦闷复杂。 夫妻俩心里已经有了数。 便朝向老太道:“娘，刚才茂实说了，事情还没查清楚，肯定是误会，咱们先找个住处落脚，明日再过来。” 向老太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地就知道睡，你弟弟和你儿子都被关进牢里了，你们怎么能睡得着，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苏长福自然睡不着。 可也不想在县衙门口等一晚上，夜里温差大，很容易风寒的。 他硬着头皮道:“娘，我们是年轻人，身体好着呢，可你和爹身子骨经不起冷，还是去客栈开间房吧。” 说罢又求助地看向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捏着旱烟杆子，朝苏婉看了看，他心里的那杆秤不知不觉地开始偏向苏婉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婉丫头，你说我们 在这等还是去客栈？” “爷，你和奶的身体都不好，去客栈比较好。”苏婉顿了顿，堵住向老太即将脱口而出的骂，“二哥和四叔还被关着，你们俩可不能再出事。” 潜意就是你俩若有事，可就没人去救苏长安和苏二郎了！ 再加上苏婉脸上笑盈盈的，向老太那句数落的骂声终归说不出来。 苏老爷子沉声道:“那我们就去客栈，骡子车和牛车都放到客栈那边去。” 老爷子下的决定，其他人都不敢反驳，就连心有不甘的向老太也只能灰溜溜地跟在旁边。 大晚上的，开门的客栈不多。 只有三家，其中两家比较贵，向老太没舍得，就定了家比较破烂的，苏婉自己开了一间房，独睡一间。 苏蓉和张氏、向老太挤一间，苏老爷子和苏长福一间。 刚进屋子，苏婉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苏蓉就敲了敲门，抱着枕头没好气地道:“奶让我来和你睡！” 这是命令的口吻，可不是在让苏婉点头同意。 苏婉卡在门口，不让苏蓉进来:“这是我自己交的钱，你要睡就自己给钱。” “你！”苏蓉身上可没钱，全身上下就两个铜板，“你不让我进去，小心奶待会来和你闹！” 苏婉道:“苏蓉，二哥和四叔都还在大牢里，你确定奶会为了你得罪我？想来找茬，脑子也该清楚点！” “毕竟脑袋里面是用来装大脑而不是装你那些肠子的！” 苏蓉不明白苏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直觉就是在告诉她苏婉是在骂她，当即，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你长本事了，连奶的话你都不听了！” 苏婉将门一关，冷声道:“要抱怨去跟你娘和奶抱怨去，别在我门口嚎丧，没用！” 苏蓉气得直发抖，抱着枕头狠狠地跺了跺脚。 她又不敢真的强闯进去，那样只会得罪苏婉，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刚一进屋，就坐在椅子上哭诉道:“奶，阿婉根本就不让我进屋，说那是她出的钱，还说我要去住就得自己给钱，说奶有求于她不敢骂她，呜——”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衣冠禽兽 苏蓉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边擦眼泪边朝向老太这边看，发现向老太的脸色都变绿了，心里无比得意。 跟她斗，看她不让向老太去弄死那贱蹄子！ 知女莫若母。 张氏也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扯了帕子抹着眼泪道:“阿婉真的这么说？” “娘，刚才就在门口的事，我还能污蔑她？那死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赚了几两银子就看不起我们了！” 张氏犹豫道:“阿婉也真是的，怪你无所谓，可不能怪娘啊。” 向老太被母女俩说的脸色绿了一个度。 在苏蓉惊喜的目光下抬起脚步走到门口，可刚要迈出去又缩了回来，她倒了口茶喝下:“婉丫头既然这么说，那你们娘俩今夜就打地铺！” 苏蓉脸色变得僵硬无比，没想到向老太临时变卦。 让她激动的心彻底尘埃落地。 她又看了看地面铺上的一床薄被子，硬邦邦的，躺上去明天肯定是全身酸痛！ 见苏蓉站在原地不动，向老太横眉冷对道:“咋不动，还想要睡床上不成？懂不懂尊老爱幼，我年纪这么大了，你还要跟我抢？” 苏蓉死死地咬着唇。 张氏怕苏蓉说出让向老太不高兴的话，拉了拉她，赔笑道:“娘，蓉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和她睡在地上很好。” 苏蓉不情不愿地被拉着躺下，她不喜欢向老太，就背对着向老太。 她这动作，向老太也是看见了的，哼了声道:“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明日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指不定还得让婉丫头帮忙，能忍就忍。” 张氏听这句话，就开始抹眼泪道:“二郎肯定是被冤枉的，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心黑。” 提到这个，向老太就来气。 她翻身而起，脚踩在踏板上道:“谁知道二郎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害得长安也进入牢狱，以后他可是要考功名的，万一留下黑档案可怎么办！” 说罢，她就瞪了眼张氏道:“如果长安的名誉被二郎害了，你们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氏从家里出来的 路上是不担心这点的，之后听苏茂实说了那段话。 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如今被向老太这么一吓，脸色更显苍白:“娘，肯定不会的，你得相信二郎，她是你的亲孙子啊！” 她的声音都带着颤，还有不确定的抖。 很显然她自己都不怎么肯定了。 向老太瞪了眼张氏，只觉得这儿媳上不得台面，甩了袖子就躺在床上闭上眼。 只不过直到鸡打鸣她都没有睡着，满脑子都在担心苏长安在大牢里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折腾。 这一晚上，除了苏婉，客栈里的几个人都没睡好。 辰时末，几人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就顶着黑眼圈去了县衙，门口有衙役拦着，他们进不去，只能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看着里面审讯。 苏长安和苏二郎都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 经过一夜的煎熬，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唇角干裂起皮，就连脸色也是惨白如雪。 整个背影佝偻，如乞儿般可怜。 看得向老太热泪盈眶，要不是苏老爷子和苏长福拉着，她都恨不得冲上公堂递上吃的。 而张氏看着苏二郎这模样，当娘的也是心痛如绞，气都有些上不来。 “这是犯了啥事？”围观的人问。 有知道内情的，得意道:“这你还不知道？听说是和命案有关！” “啥命案，我咋不清楚？” 那人继续道:“就是罗大人家里的水井捞了一具怀孕女尸，是罗大人家里的丫鬟，听说就是这两个书生杀的！” “啧啧，看不出来啊，这俩书生长得这么斯文秀气，真是衣冠禽兽，还读圣贤书呢！” “就是说，那圣贤书怕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苏家人听到这些议论，嘴角直哆嗦。 很想辩驳，可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他们也不敢乱说话，反而待会被人认出来，还会受牵连。 苏婉不由得站远了些，没和苏老爷子等人站一块。 砰！ 惊堂木一拍，罗大人威严无比的声音传了出来，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说，你 们究竟认不认识翠菊！” 苏长安面白唇白，打着颤道:“回大人，草民不认识翠菊！” “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草民真不认识，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苏长安急忙辩驳，说得真心实意，真的是不认识的。 罗大人目光落在旁边的苏二郎身上:“你呢，认不认得！” “我、我也不认得，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苏二郎哭丧着脸磕头，脸上毫无血色。 罗大人目光垂下，重重地敲了下惊堂木:“苏二郎，你还不说实话，来人，带证人，证词上公堂！” 片刻，就有个人被衙役护送着走了进来。 看身形是个男子。 手上还捏着打更的装备，罗大人厉声道:“牛大，你说见过这个人和死者见过面，可是真的？” 牛大放下装备转身看向苏二郎，仔细打量了会，笃定道:“回大人，草民说的话句句属实，的确是他没错！”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苏二郎抬腿踢向牛大，整个人都在哆嗦。 牛大急忙躲到旁边道:“是你害了人，我只是说实话！” 苏二郎急道:“我都不认识你，你说什么狗屁实话！” “小公子，你的确不认识小的，但几月前我刚准备去打更，走到巷子口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有人在偷情就特意留意了下。” “那人就是你和翠菊。”牛大说得头头是道，不像在撒谎，“翠菊我是认识的，那小丫头在县令大人家里做事，经常出来采买，我同她也说过几句话。” 外边，苏婉沉默了会。 盯着苏二郎的背影，眸光沉沉，县令家的丫鬟翠梅也是这么和罗夫人说的。 她还记得，翠梅说过翠菊相好的是个书生，莫不真的是苏二郎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吧？ 罗大人喝道:“堂下之人，你还有何要说的！” 苏二郎胆战心惊地抬起头道:“大人，我真的和翠菊不熟，我那天见她只是找她要银子，只是个误会！我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她也不是我杀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急如焚 罗大人盯着苏二郎，眉眼之中带着鄙薄之色:“本官坐在这，你一口一个我，是瞧不起本官，还是觉得你比本官地位要高？” 苏二郎连忙摇头道:“草民失言，方才……” “不用辩驳！”罗大人打断苏二郎的话，冷声道:“你说不认识死者，又为何要找死者拿钱，这前后之语，岂不矛盾！” 苏二郎惊得心脏都漏了拍。 他猛地抬起眼，嘴角哆嗦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刚才说错了话？ 罗大人冷喝道:“还不说实话，来人，用刑！” 衙役拿了刑具，直接夹在苏二郎的五指之间，衙役扯着绳子往两边一拉，公堂之上立即响起苏二郎撕心裂肺之声。 这种刑具叫拶夹，用十二根木头和绳子串在一起，拉动绳子就能收紧木头。 木头紧紧地夹住手指，非常痛苦，一般这种刑罚是针对于女子使用，没想到罗大人居然用到了苏二郎身上。 苏二郎和苏长安一样是第一次来公堂。 根本不知道刑具有多疼，现在切身体验，只觉得头皮都在被人用力提拉。 发梢也能滴出冷汗！ “啊！” 他惨叫连连，整个人如脱了水的茄子焉了吧唧。 张氏看到这幕，受不住这个刺激，心疼的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还好苏蓉站在边上，连忙扶住她道:“娘，你咋了？你快醒醒啊！” 苏长福也挤了过来，抱着张氏往外面走去，旁人还在听公堂里面的审讯，倒也没过多在意。 只以为张氏是见不得过于血腥的场面这才昏迷的。 向老太等人也不敢解释，只焦心地盯着公堂上，苏二郎手指血肉模糊，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可依旧不肯松口。 “说不说！为何找死者要银子？” 苏长安跪在边上，急道:“二郎，你快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草民知道她和人私相授受有了身孕，她想要封草民口，就给了草民五两银子。”苏二郎痛得近乎昏厥。 听见苏长安劝就不再嘴硬，招供了。 罗大人道:“那奸夫是谁？” “草民不知道，草民只知道翠菊有了身孕，其他一概不知，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妄言啊！” 罗大人黑沉着脸坐在高堂之上。 倒也没有继续说话，他手拿着惊堂木，似在想苏二郎话里面的可信度。 其实，单靠更夫的指证还不够证明人就是苏二郎杀的，只能证明此事和苏二郎有关。 “来人，将他们两人押下去，隔日再审！” 罗大人拍了下惊堂木，从椅子上站起身就进了后屋，苏二郎和苏长安都被拖了下去。 向老太急得不行，想要冲过去喊冤，却被苏老爷子死死地拉住。 等人群散尽后，向老太才瞪向苏老爷子道:“你干啥拉我，长安被关起来了你没看见？他是被冤枉的，我们得去和罗大人说声，让他把人给放出来！” 苏老爷子语重心长地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慌里慌张也没有用处！” “那你说该怎么办！”向老太忍气吞声。 苏老爷子许久都不说话，一直沉默着抽着旱烟。 向老太哭道:“抽抽抽，我看你就是不着急，长安还是不是你儿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苏老爷子没想到向老太如此口不择言。 拧了拧眉头，不怎么高兴。 他索性不搭理向老太，朝苏婉招了招手道:“婉丫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既然是答应向老太过来帮忙的，苏婉也不会藏着掖着。 思索了会，便道:“我们在这里说再多都没用，得见见四叔和二哥的人，问问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向老太心里面也是想见人的，可罗大人不是不让见吗？ 着急道:“这人又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婉丫头，奶听说你和罗姑娘关系好，不如你去问问她能不能通融下？” 有救命之恩是一回事，但若仗着恩情为非作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婉心里腹诽，却没当面说，只是道:“不如让实伯通传声，看看罗大人怎么安排？” “那赶紧去。” 向老太急得团团转，只担心苏长安的安危，她方才看苏二郎受刑内心冰凉一片， 就怕苏长安也被这么折腾。 长安从小就被她娇惯着长大，可吃不得这种苦头。 若真得长安受，她愿意以身代替！ 苏婉踮着脚朝县衙里头看了看，正好瞧见苏茂实从内屋里出来，叫道:“实伯，你过来一下。” 苏茂实立即走了出来。 “实伯，罗大人怎么说？”苏婉低声问。 苏茂实知道苏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便道:“大人说你们可以探望苏长安，但二郎你们不能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听能探望苏长安，向老太和苏老爷子的神色都舒缓了些。 向老太喜极而泣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 能见人总归是好的，向老太当下就吩咐苏长福去买了点吃食，拿着软乎乎的肉包子就和苏茂实进了牢狱里。 至于昏迷的张氏则是被送回客栈，苏蓉在旁边伺候着她。 刚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张氏就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身，吓了苏蓉一大跳:“娘，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哥呢？”张氏急匆匆地下床。 脑子里还在回想苏二郎声嘶力竭的痛呼，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那般疼。 可她脚步踉跄，眼前晕眩，身体使不上力直接歪倒在旁。 好在苏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道:“娘，哥被关起来了，爹和奶他们去看四叔了。” “看长安？那你哥能不能见！”张氏说着就要出门。 苏蓉摇头道:“罗大人吩咐了，不能见二哥，娘，你说我们该咋办，二哥怎么会和命案扯上关系，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 张氏心里空落落的，她也觉得奇怪。 公堂之上苏二郎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疑惑，她站起身道:“走，我们跟你爹一起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你哥！” 其他人早就跟着苏茂实过去了，现在过去也来不及。 苏蓉掩住眼底的慌乱，解释道:“娘，他们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张氏拧着帕子看向苏蓉，想知道她想了什么好办法。 心急如焚的道:“什么办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涕泪横流 “大姐姐不是嫁进江家了么，现在我们有难，她也该帮一把。”苏蓉想见苏芙，苏芙去过好日子了。 这么久都不回苏家，也不传封信来，她嫉妒的同时又害怕苏芙真的不管她了。 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能忘了承诺她的事了？ 她可没这么好糊弄，她挑拨道:“娘，江家可是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说句话县令大人肯定能照办的，你可就只有二哥一个儿子，二哥若出事我们在家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在上房的地位，他们大房之所以这么高也是因为有二郎这个读书人。 向老太寄希望二郎能陪衬苏长安，若二郎出事，张氏以后在上房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甚至连黄氏都能骑到他们头上撒野！ 张氏也想到这点，不仅害怕地位改变，也担心苏二郎真的出事，他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她皱眉道:“可你大姐姐的地位还没有站稳，江家那边不见得就会帮忙，等再过几天，若真的没有办法我们再去找芙儿。” 苏蓉不愿意等，沉着脸道:“再过几天指不定二哥就死了，这可是命案，娘你要想清楚！” “行了，你别说了，我们再等等！”张氏打断苏蓉的话。 愁得坐不下来，在房间里不断来回地走动，不时看看窗外街道。 而苏蓉却气得咬了咬牙，索性闭上眼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苏婉等人跟在苏茂实身后到了大牢门口。 门口两边上面烧着火把，可这个地方依旧阴森森的，铜墙铁壁，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外面站了两个狱官，腰间都挎着刀，横眉怒眼站得笔直。 吓得向老太往苏老爷子身后缩了缩，她总觉得这两人身上血腥味很重，她斜了眼苏婉，却发现这丫头依旧云淡风轻。 似乎根本不怕，不由得心生厌恶，这丫头是要把她比下去不成？ 向老太轻咳一声直起腰身，又往门里面看去，似乎能听见里面重刑犯喊冤的声音，霎时，心惊肉跳。 那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苏茂实同狱官打了声招呼道:“我们得了县令大人的令，可以去见见苏长安，麻烦兄弟带带路。” 狱官道:“实大哥客气什么，请跟我来。” 几人跟在狱官身后进了牢房。 一路上，就见不少人朝外面伸出手，声音沙哑地叫唤冤枉，还有的已经看不出脸上本来的颜色。 隐约有臭味在空中飘散，令人作呕。 苏婉目不斜视，走得飞快，很快就见到了苏长安，苏长安听到动静，就木讷地抬起头朝门口看了看。 等见到苏家人，眼睛猛地亮起。 狱官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别说不该说的话，实大哥，我就在外面等着了。” 苏茂实也道:“走，我也出去，待会晚上咱们一起喝两杯？” “好说好说……” 人走后，向老太已经顾不上体面，走进了牢房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长安。 她涕泪横流道:“长安啊，你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娘给你带吃的了，赶紧吃点。” 苏长安见到亲人，心里的害怕更是控制不住。 他也才十七岁，自然是怕的。 抱着向老太痛哭流涕道:“娘，我想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向老太被这么一哭，心更加的疼了，打开食盒让苏长安吃东西:“你先吃点东西，咱们慢慢说。” 苏长安看到稀粥肉包子还有热汤。 就擦了把眼泪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他衣服已经脏兮兮的，全身上下凌乱不堪，根本不像之前那般的风度书生。 看得向老太悲痛欲绝，她扭过头不忍直视，只恨死了那些个虐待苏长安的衙役。 可她也清楚，罪魁祸首是苏二郎这个惹祸精。 怒气冲冲地瞪向苏长福，忍了忍才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出来。 苏长福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其他牢房，没看到想见的苏二郎:“长安，你说说究竟是咋回事，二郎怎么不和你关在一起？” 苏长安关在这一天一夜，他根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送来的不是干巴 巴的谷糠馍馍就是毫无油水的馊饭，那些东西他都没吃，饿得他前胸贴后背。 如今闻到了饭香，他一心只想着吃饱，哪里有功夫回答苏长福的话。 向老太心疼道:“就不知道待会再问？没看见长安在吃东西吗！要不是二郎惹的祸，长安也不会被关起来！” 苏长福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再说。 少顷，苏长安打了个饱嗝道:“长安从进来就没有和我关一起，但他被抓的路上和我说过，他和这件事无关，他只是收了银子。” “四叔。”苏婉见苏长安已经冷静下来，便问道:“那你有没有听二哥提起过和翠菊相好的书生是谁？” 苏长安摇头道:“二郎从未和我提起过，只让我别掺和，阿婉，我还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其他人见苏长安这么问，也都看向苏婉，想让她给准话或者保证。 苏婉眼睑垂下，缓缓道:“四叔，罗大人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你就好好地在这里待几天，等事情查清楚他会放了你。” 苏长安急忙道:“待几天是多少天？” “这个谁也说不清。”苏婉回话，神色更是冷硬。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满脸愁容道:“长安，你暂时就在这里待着，明日我们再来看你。” “爹，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大牢里阴森森的，喘口气都不像活人，还有被关在这的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那些人，苏长安连看都不敢看！ “我可怜的长安……” 向老太已经开始嚎哭了，抹着眼泪舍不得从牢房里走，那架势恨不得留下来陪着苏长安。 狱官推开外面那扇门，大声道:“一刻钟到了，都出来吧，别耽误时间！” 苏老爷子和苏长福拽着向老太朝外走，苏婉跟在最后。 苏茂实落后半步，小声道:“阿婉，你跟我来，罗大人说要你去见见苏二郎。” 既然是单独跟她说的，就代表只让她一个人。 苏婉也没声张，就随着苏茂实去了，等前面的几人反应过来，都已经没看见她的人影。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孰是孰非 苏老爷子猜到了苏婉可能是和苏茂实去见苏二郎了。 就领着众人道:“我们先回客栈，有什么话去客栈再说，别鬼哭狼嚎了，长安不是说了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吗？” “那县太爷为啥还不放人？”向老太掩住哭声，嘀咕道:“万一县太爷找不到真凶，让长安和二郎抵罪怎么办？” 苏老爷子心里也是害怕这点。 所以向老太这么说他就没敢回答，只甩了袖子往前走道:“你放心，我看着罗大人不像是这样糊涂的人！” 向老太冷哼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你又不是当官的，有本事你把长安救出来，别在这里说大话……” 几人都知道向老太是心里焦急，这些话也没往心里去。 但苏老爷子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攥紧了烟杆子，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家里面除了种田还得有个当官的才好。 门路也会更多。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供两个书生，也是为了苏家的未来啊。 如今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苦了点，可日后苏二郎和苏长安考上功名，不比在泥土里打滚得好？ …… 苏婉跟在苏茂实身后进了个单独的牢房里。 这牢房比苏长安的那个还要严格，除了仅有的一扇窗，基本上看不到光线。 就连走路都要苏茂实提着灯笼才能看清。 “叩——” 到了牢房门口，苏婉敲了敲木柱子，躺在地上的苏二郎软成一团，费力抬起脑袋，眯着眼看了过来。 他许久没见到光，倏地见到灯笼。 只觉得眼睛刺痛得睁不开，再加上受了刑罚没得到医治。 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全身上下散了架似的，苏二郎用嘴叼了把稻草咀嚼着，愤恨瞪向苏婉。 似乎想骂人，可又没有力气。 苏婉盯着苏二郎，蹲下身道:“想出去吧？” “你能让我出去？”苏二郎惊喜无比，用力地朝苏婉这边爬过来，像条断了腿的癞皮狗，没了之前的张狂恶意。 苏婉冷笑道:“想出去就老实和我说，那个人是谁，你肯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若雪霜华 张氏夫妇是从苏老爷子那得知苏婉去见了苏二郎。 徒一打开门，他们就显得格外局促。 张氏尴尬地搓了搓手道:“阿婉，你二哥他咋样，有没有东西吃？身上的伤可有人医治了？” 两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苏婉回答，他们见不到的人，苏婉想见就见，别提心里有多嫉妒了。 “大婶，那是牢狱，不是消遣的地方。”苏婉手搭在门上，冷冰冰的模样，直接挑破张氏心里的防线。 张氏其实也猜得到苏二郎在里面过得不好。 可心里总是想念着人儿子好，她抽噎着道:“阿婉，你有没有见到罗大人，他咋说，什么时候放二郎出来？” 苏婉无奈道:“大婶，无论如何，二哥勒索别人钱财罪名都是成立的，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更何况如今牵扯到了命案。” “啊，那可咋办，二郎岂不是要送命？”张氏心慌的厉害。 “倒也不是，得看看罗大人明天查不查得出来真凶。”苏婉瞥了两人一眼道:“反正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张氏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可苏婉已经把门关上。 她只能退后两步，神色犹豫，她看了看楼梯口，恰好发现不远处站着苏蓉。 苏蓉疾步过来，搀扶住张氏的手道:“爹、娘，我看还是和大姐姐说声，不然二哥可真就要被砍头了！” 杀害孕妇不可能被判流放，只会被砍头。 律法上写得明明白白，不存在侥幸，所以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 谁心里的都清楚，只不过还想再等等，张氏也考虑到了苏蓉的难处，她不敢贸然上门。 但苏长福却忍不住，他就只有苏二郎这个儿子，可千万不能出事:“蓉儿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省城找芙儿！” 张氏拽住苏长福道:“芙儿才嫁过去没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江家的境地，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 苏长福犹豫了，站在原地没说话。 苏蓉添油加醋地道:“娘，大姐姐在江家境地不好，那我们现在就好了？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考虑这么多，再迟疑，二哥都 得死了！” 闻言，苏长福也顾不上苏芙过得咋样，蹭蹭地下了楼去收拾包袱。 房间里，苏婉听得一清二楚。 也明白苏蓉这是想去找苏芙麻烦，毕竟苏芙这么多日子来都没给家里来封信，苏蓉这种小心眼的人肯定沉不住气了。 她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就让小二把吃食送到了房间里。 吃饱喝足后，苏婉去街上逛了逛。 入夜时分，她就听见了狗叫声，整个街道都不太平静，苏婉靠在窗户边睡不着，心里有几分燥。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在屋子里也是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睡。 两个老人在两天之间，老了十岁不止。 苏婉没忍住，和小二打了声招呼就走出店门，正准备去城门口看看有没有人，哪知道刚到那边，就有辆马车疾驰而来。 带头的车夫黑着脸，胡子邋遢得看不出长相。 只是他腰间挂了令牌，金光灿璨，也是因为这点，守城官兵才放了人进来。 车进入城内拐了个弯，紧接着车夫就跳下车，掀开车帘道:“主子，我们到地方了。” 苏婉看不清车里的人，只瞧见伸出干净白皙的手指。 那手指披着月光，清冷勾人。 咻！ 下一刻，车夫提着剑朝她刺了过来，苏婉急忙往后退开，强行扭动身体才避开那刺过来的剑，耳边的一截碎发彻底断落。 “回来。”车内的人缓步走出。 青衣乌发，脸若朝阳璞玉，如雪霜华。 车夫收势站立，目光依旧冷冽地盯着苏婉，但脚步却在往后退。 苏婉摸了摸脖子，她不怀疑，车夫再进攻的话她的小命休矣。 “姑娘，多有得罪，在下冒犯了。”那人开口，声如叮咚，远湖而至，“则兼，我们走。” 不等苏婉说话，两人已经重新驾着马车进了巷子里。 与此同时，苏婉身后传来马蹄声，她转身看去，罗大人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苏茂实则陪同在后，往后是被戴了枷锁的犯人。 苏茂实看见苏婉，也暗自朝她使了个眼色，稍稍点头。 苏婉明白过来。 事成了！ 她回到客 栈，压住心中的悸动，蒙头就睡。 …… 辰时中，苏老爷子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想和向老太再去看看苏长安。 正犹豫要不要和苏婉说，就看见苏茂实领着人从外面走进来了。 向老太心里头一惊，连忙站起身道:“长安？长安你被放出来了，哎哟，快进来吃点东西，饿了吧？”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拉着苏长安不断打量，确定他身上没有伤口才抹了把眼泪。 抽抽噎噎的模样看得苏老爷子眉头一皱，同时也放下心看向苏长安道:“出来就好，二郎呢，他没和你一起？” 苏长安坐下道:“爹、娘，大人只放了我，二郎估计还得被关几天。” “茂实，坐。”苏老爷子舍下面子，亲自给苏茂实递了张椅子过来。 苏茂实脸色这才和缓。 他从晚上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他坐下喝了口茶，目光炯炯有神，眸底血丝遍布。 看到苏婉也在，他朝苏婉笑了笑道:“阿婉，这次得多亏了你，那林宽已经认罪，此时正被关在大牢里等候宣判。” 苏婉闻言，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下:“那就好。” “昨晚我们按照你说的，偷偷地进了书院找到那封信，再在晚上往林宽房里吹了你给的迷烟，那家伙就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我又扮鬼在窗外走了两圈，他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承认了杀害翠菊的事实，等他清醒过后，就在公堂之上认罪了。” 其实，林宽还闹了场。 可铁证如山，又有苏二郎这个人证，根本翻不起花浪。 只是林举人背后靠着省城某个家族，正带着人在县衙里头闹呢，这事苏茂实并没有说出来。 向老太听到都是苏婉出的主意，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声谢谢。 索性她想到都是一家人，就闭嘴不言，只满脸心疼地盯着苏长安，不时地给他递水拍肩。 苏老爷子比她懂事得多，感慨道:“婉丫头，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你四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向老太也朝苏婉看了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字字珠玑 苏婉抿唇道:“只要奶没有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 向老太动作僵住，只闷闷的点了下头。 而苏茂实也在这时站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县衙了。” “嗯。” 几人把人送到门口，向老太这才道:“婉丫头，你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奶，我娘怀六郎的时候，你有没有给她吃过有毒的东西？” 回到房间，苏婉就关上门，直接看向向老太，仔细盯着她的面部表情。 向老太冷了脸色道:“婉丫头，虽然你立了功，但话不能乱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娘吃有毒的东西？就算我再讨厌你娘，我也不会谋害苏家的子嗣！” “奶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苏婉字字珠玑。 向老太恼怒道:“我没有，若我做了这种缺德事，就让雷公劈死我！” 苏老爷子也不相信向老太会做出这种事。 平日里，向老太虽蛮不讲理，但没恶毒到这种地步，至少在他眼中，向老太就是对二房苛刻了些。 至于下毒这种事是不可能存在的。 苏老爷子坐在床上抽着旱烟道:“婉丫头，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莫让人误会你奶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既然不是奶，就是上房的其他人。”苏婉冷眼扫过，“爷，六郎是中了毒才变得痴傻，我娘和我说过，她在怀六郎时没吃过别人给的东西，除了三婶送的安胎药。” “她啥时候给你娘送过安胎药？”向老太率先发问，不相信黄氏有这么好心。 众人心里都清楚黄氏是个啥样的人。 指望她伺候别人？做梦呢，别让人伺候她就不错了！ 更何况李氏怀六郎的时候，黄氏也正好怀着五郎，整天就知道把事情推给李氏躲懒，她会熬安胎药？ 苏婉道:“奶，什么时候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这一回事。” “婉丫头，你也不能仅凭这就说你三婶给你娘下的毒，凡事得讲证据。”苏老爷子吐了口烟圈。 边上的苏长安却没说话，满脸沉吟。 到最后，他喝了口茶将肉包子吞进去道:“爹、娘，阿婉说这件事我倒是觉 得有可能，三嫂怀五郎的时候不是差点滑胎么？” 向老太和苏老爷子沉默了会。 还真有这回事，那次黄氏请了郎中开药，喝了半个月才把胎位坐稳。 “就算有这回事，安胎药怎么能让六郎变傻？”苏老爷子疑惑，安胎药是女人喝的，能让孩子在娘胎里坐稳。 苏长安犹豫不决地道:“有次我看见三嫂往药里加了东西，我问了，三嫂捧着罐子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寻思着反正是她自己喝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老爷子惊怒道:“真有这回事？” 向老太不相信任何人也会相信苏长安，苏长安说啥她都义无反顾的相信。 她瞪了眼苏老爷子道:“长安说的话肯定是真的，这孩子从来就没说过假话，你怀疑他做什么？真是没想到黄氏这心思这么恶毒，竟害得六郎成了傻子！” 她虽然不待见二房，可也轮不到黄氏出手对付。 心里不由得恨了起来。 可以在家里面说三道四只能是她，黄氏算个啥东西，竟然敢下毒！ 苏婉看向两位长辈道:“爷、奶，如果事情真如四叔所说，还请你们回到家给我娘和六郎一个公道，他们以前真的是太苦了。” 向老太没敢立即答应，只看了看苏老爷子，期待他能说话。 苏老爷子沉吟片刻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苏家容不得毒妇，我定让你三叔将她休了！” “有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婉起身告辞，让两个老人自行想去。 四人在客栈里等了一上午，张氏夫妇都没有回来。 向老太就等不及要回溪水村了。 在她眼里，苏长安已经被放出来，苏二郎还得被关几天，他们没必要一直在客栈等着。 毕竟吃穿用度都是一笔钱，心疼着呢。 苏婉去集市上买了布匹和生活用品，这才赶着骡子车回去，牛车在前，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刚到家，她就招呼着李氏等人去了上房。 向老太原本打算歇会的，一看到二房的人来了，也只好摆出难看的脸色道:“长安，你去把你三哥、三嫂叫过来，大白天的这是在干 啥，人影子都没有一个！” 闻言，苏长安也知道是为了啥事，立即就去了。 其他几个都不知道为了啥事，都站在原地没动，二房的人都看向苏婉，眼神带着疑惑和探究。 方才苏婉从县衙回来饭和水都没吃上一口就着急忙慌地来了上房，看起来是有事要发生。 李氏隐约觉得是和六郎痴傻有关，但也不敢确定。 不多久，苏长寿和黄氏就被从炕上叫起，打着哈欠进了正屋，看到众人都在，瞌睡虫瞬间跑没影了。 黄氏眼皮耷拉着道:“娘，四弟被救回来了，二郎和大哥他们呢？怎么不见人？” 苏长寿惊讶的问道:“是啊，他们人咋没回来，难道真是二郎惹的祸？爹，娘你们说话啊，我和黄芸这几天可担心得不行。” “哼，担心？担心会大白天的还在睡觉？我看你们也只是嘴皮子上说说而已，要真有你们说得这么好心，早就跟我们去县衙了！” 黄氏解释道:“娘，我和长寿不是要守在家里面么，不然这猪和鸡不得饿死？地里的活也得人照看，你说的好像是我们故意不去的一样。” 难道不是故意的？ 堂而皇之的大道理听得苏婉多看了几眼黄氏，长了张巧嘴可比有本事强太多了！ 向老太没忘了叫他们来的目的，眼睛倒吊多了几分威严道:“黄氏，你给我跪下，我有话要问问你。” 黄氏不想跪，但不敢违抗，只好道:“娘，你让我跪也得我犯了错，有理由啊，你这平白无故地让我跪，我真有点不服气。” 思来想去，也就她和苏长寿没跟着去县衙。 也不至于要她跪吧？ 说着她朝苏长寿递了眼色，又看着一言不发黑沉着脸的苏老爷子，心中更是慌乱起来。 向老太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道:“我要你跪你就跪，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苏长寿打圆场道:“孩他娘，赶紧跪，娘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和娘顶嘴！” 黄氏膝盖一弯，跪在炕前。 向老太这才满意，冷声道:“六郎的痴傻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你给李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第二百章 片面之词 黄氏眼睛里慌乱稍纵即逝。 背脊不由自主地绷直，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 她连忙道:“娘，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啥意思，六郎是痴儿本来就是天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谁那里听来了的胡言乱语吧。” 听到向老太和黄氏这么说，二房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苏婉这是要给李氏讨个公道，这才火急火燎地来了上房，这也是怕向老太不讲信用，越拖越对二房不利。 之前事情早就说清楚了，向老太也不会被黄氏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有人看见你给李氏药里下毒，你现在还死不承认？” “谁看见的？娘你不能听信别人一面之词，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黄氏哭天抢地，就是不肯承认，“是谁说的你让他当面和我对峙！” 向老太自然不会供出苏长安，私心让她不想让最宝贝的儿子牵扯到这种事来。 “这个你不用多问，反正就是有人看见了，你只要说究竟下的什么毒，为什么要给李氏下，包含什么居心！” 黄氏涕泪横流，哽咽道:“娘，我给你们苏家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我真的没有做过！” “三嫂，是我看见的。”苏长安站在旁边冷冷的出声，“那天我还叫了你，可你抱着药罐子就走了，根本就没答应我。” 看自家小儿子跳出来，向老太咬碎了一口银牙。 暗自剜了眼苏婉这边，她是不会怪小儿子多管闲事的，只会觉得苏婉挟恩求报！ 向老太的目光苏婉不是没看见，她直接忽视，冷声道:“三婶，你说，为什么要给我娘下毒，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残害人命你足以被砍头！” “我没有，苏婉你别血口喷人，还有长安，苏婉救你出来你就可以乱说话了？枉你读圣贤书，真是不像话！” 黄氏摇头，死不认罪。 没有证据只有苏长安这个人证，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向老太最见不得有人骂苏长安，护犊子道:“黄氏，我们苏家可容不得你这样的毒妇，长寿，写休书！” 苏长寿惊讶得瞪大眼，没想 到事情会闹到这地步:“娘，你说啥，好端端的写休书干啥，黄芸可为了我生了三个儿子，她是我儿子的娘！” 向老太怒道:“你没听见你四弟说的？这毒妇给药里下毒，要谋害李氏，把六郎害得成了傻子，你还护着她？” 苏长寿拧着眉头道:“娘，你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黄芸不是说了这件事和她无关么，你咋就不听她说的。” “我不信你四弟难道信这个没良心的婆娘？”向老太骂了句。 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黄氏的德行，六郎的事肯定是她做的。 若认了错还能从轻发落，可这婆娘死咬着不认，那就休了，免得日后给苏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杀人这种事都敢做，指不定以后犯下的错更大。 再联系起黄氏这段时日惹了这么多祸事来，休了的确是个好决定。 向老太看了眼苏老爷子，夫妻俩目光交汇，向老太最后道:“长寿，若你还认我和你爹，就赶紧在休书上签字画押！” “我……” 苏长寿犹豫不决，黄氏却急红了眼道:“休妻也得有七出之条，你们又没证据，怎么能无缘无故休妻！” 屋外的三郎、四郎、五郎也有所觉，站在门口大声哭嚎，嚷嚷着不许休妻，要自己的娘。 哭的苏老爷子眉头紧皱，抽着旱烟去看苏婉。 苏婉冷哼道:“爷、奶，你们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只要三婶认罪，说出为什么要害我娘，我也可以从轻发落。” 这算是退一步，反正等黄氏承认了她还有其他办法处置。 跪在地上的黄氏思考着苏婉话里面的真实性，嘴巴上却不停地喊冤，说自己根本没做过。 苏婉轻笑道:“三婶，你若真要这么嘴硬，我就去报官，让你去牢里陪二郎，你应该不知道吧，二郎谋害人命，半月后就要被斩首示众了，你给我娘下毒，也是在谋害人命。” “一命偿一命，你估计也要陪二郎去地府走一遭！” 二郎不用被斩首，只要被关十天半个月就会放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没有拆穿苏婉说的话。 这些话吓得黄氏面皮子直抖，她低下头，抿 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婉再接再厉，看向苏长寿道:“三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参与谋害我娘，反正你们是夫妻，肯定是无话不谈的，还得劳烦你也去牢房里走一遭了。” 苏长寿吓得头皮发麻。 他知道苏婉现在有本事，和大人物都有结交，关系也不错。 若真的去公堂使绊子，那他和黄氏的命真的就可能保不住了！ “阿婉，我可是你三叔，你真要翻脸不认人？”苏长寿苦笑道。 苏婉语调温和:“怎么会，只要三叔说实话，我就不会送你去公堂，要我怎么做，得看三叔怎么选。” 苏六郎和苏连成在一块，眼睛里充斥着惊愕。 而李氏则沉默不语地站在轮椅后。 一家人不时地看向黄氏和苏长寿，又看看苏婉和苏老爷子、向老太。 苏长寿推了把黄氏道:“赶紧说了，你难道真想被砍头？” 黄氏惊疑不定，又瞪了眼苏长寿，这蠢货真以为苏婉会放过她？嘴里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脑子都不知道长在哪里了！ 苏长寿见黄氏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便道:“是她给二嫂下了毒，可是那毒不会让人死，只是……” “混账东西，这件事你也知情？”苏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了句，吓得苏长寿浑身一哆嗦。 立即就跪了下来道:“爹，她做了之后才给我说的，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肯定就不会让她做，她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做错了事。” 黄氏冲到了苏长寿旁边，给了他一巴掌道:“苏长寿，你闭上嘴，胡说八道什么，我没做过的事你干嘛承认？” 见儿子被打，向老太也不甘落后。 抬起粗糙的老手就掌掴而去，她带了怨恨，用了十分力气，打的黄氏脸向旁边歪，嘴角渗出血。 在向老太的意识里，儿子是她的所有物，她可打可骂，但其他人不可以。 特别是当儿媳的，那就得尊着敬着，哪里轮得到黄氏甩苏长寿巴掌？ “你个毒妇，做错事还不承认，现在还敢打人，谁给你的胆子啊？长寿，赶紧签字休了她！就这种女人你还留着干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一视同仁 苏长寿吃惊地看向歪倒在地的黄氏。 这巴掌挨得莫名其妙，他不也是为了黄氏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人家苏婉都说只要坦白就会从轻发落。 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黄氏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没做过为什么就要我承认，苏长寿，你要是敢签字我就和你没完！” 苏长寿也不想签，更不想面对乱七八糟的事。 站起身就冲出了门，眨眼间背影就消失不见了，这行为出乎苏婉的意料。 她早就知道苏长寿没有担当，欺软怕硬，但没想过居然这种节骨眼上了还敢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苏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道:“唉，婉丫头，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又是把担子扔给她了？ 苏婉风雨不惧，淡淡道:“爷，你和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反正听你们的，但若说重拿轻放，我们也是不愿意的。”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知道了苏婉的态度，摆手道:“把她拖下去关到柴房里，什么时候肯承认错误再说。” 屋子里没有人听使唤，向老太只好亲自动手。 强行扭送黄氏进了柴房。 黄氏拍着门，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乎让她崩溃。 向老太站在院子外，高声道:“婉丫头，事情也解决了，你们先回去，等你三叔回来我们再说这件事。” 这是想让二房息事宁人。 若什么都不说就回去了，下次苏长寿回来指不定也不会给个结果，那还算什么讨公道。 说到底，也是苏老爷子和向老太护着三房。 苏婉朝苏老爷子行了礼道:“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时常教导我们要谨言慎行，遵守家规，我相信不管谁犯了错你都能一视同仁。” 苏老爷子嘴唇都干燥得起了皮:“婉丫头，你说的话，爷会记得的。” “有爷这句保证，我也心里头也放心了。”苏婉笑得温和尊敬，“六郎，来给爷磕个头，爷肯定会给你和娘一个公道的。” 她朝苏六郎打了个招呼，让他磕头。 苏六郎很懂礼，薛郎中这段时日把他教得很好:“爷，六郎先谢谢您，从小到大别人都嘲我、讥我，我原本以为痴傻是天生缺陷，熟料到竟然是被人陷害，您能给我做主，六郎感激不尽——” 只要给老爷子戴了高帽子，就不用担心他不会管这件事。 多多少少都会警醒的，不然他对二房和六郎真的是没有半点愧疚。 苏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磕了头，李氏也有样学样朝苏老爷子和向老太哭诉了几声，这才回了家。 恰在这时，大房的人从外面回来。 见到二房的人和苏婉满脸愁容的脸上立即换上另外一副嘴脸:“阿婉，你们去上房干什么了？怎么你和你奶他们没等我们？” 苏婉看向张氏道:“大婶，奶让我们先回来了，你们去了省城所以就没等，咋样，二哥被你们接回来了吗？” 张氏脸色微变，眸子里窜了股恨意。 她笑着道:“没呢，你二哥还要被关几个月以示惩戒，罗大人说什么都不肯卖江家人情，我们……” 苏长福在旁边咳嗽道:“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和爹娘请个安。” 张氏也自觉失言，朝苏婉等人笑了笑，回了上房那边。 苏婉看得出来，大房的人对向老太和苏老爷子是有恨的，毕竟向老太不顾苏二郎的死活，问都不问，也不等等大房的人就回了溪水村。 而张氏作为苏二郎的亲娘，还跑去了省城求江家出面，看情况，估计是没求到江家的人。 不然落在最后的苏蓉也不会是那副铁青的脸色了。 张氏虽说是罗大人没卖人情，但看苏蓉的表情，应该是他们去了省城，却连苏芙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回来了。 苏婉收回目光，同李氏等人回了家。 张氏和苏长福走进屋子，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又看到苏长安也在屋子里，心中顿时抽痛。 凭什么苏长安能回来她儿子就不行？二郎又没犯多大的错，就拿了几两银子而已，何必关那么多天！ 可这些话她也只是心里说说，嘴脸已经扬起了笑容道:“长安回来了啊， 爹、娘，你们怎么不等等我们？” 向老太正在气头上，没什么好脸色地道:“你这是在怪我？我们等你老半天也不见你们人影，难不成要我们一直等下去？” 张氏忙道:“当然不是，娘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怪你，三弟妹和三弟呢，不是说让他们守家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老太厉声道:“死了。” 张氏立即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出了事，而且这事情还是和三房有关，也没纠结向老太说的那话，只是干笑了几声没继续问。 苏老爷子敲着烟杆子问道:“二郎的事怎么说，你们去求了江家，他们出面了？二郎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爷，大姐姐根本就没有见我们，江家的家丁也没让我们进府，我们被赶回来了！”苏蓉早就气不过了。 方才看见苏婉那副得意的嘴脸她就要开口骂人，好在她不想让苏婉嘲笑忍住了。 此时进了上房院子，苏老爷子一问，心里的话就藏不住，想要让上房的人跟着她一起骂苏芙。 苏老爷子眸子眯起道:“怎么可能？江家也是诗书人家，不可能这么不知礼数，是不是那些家丁没有通传？” 苏蓉狠狠地道:“通传了，可是大姐姐不见我们，守门的护卫还说让我们赶紧走，说大姐姐去外面玩去了没在家。” 向老太还是不愿意相信苏芙这么忘恩负义，凉飕飕地道:“指不定家丁没说谎话，芙丫头是没在江家。” 苏蓉哭诉道:“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我看大姐姐就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不然三日回门的日子怎么没回来？而且书信都不写上一封，我看她就是不想认我们这门亲，想摆脱我们这些泥腿子！” 她真的是气不过。 出嫁之前，苏芙答应得好好的，出嫁之后，连苏芙的面都见不着了，岂不是苏芙对她的承诺都得打水漂？ 那她的少奶奶梦岂不是得破碎！ 张氏扯了把苏蓉的胳膊，训斥道:“胡说什么，你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刚嫁过去在江家都没有站稳跟脚，肯定是没有话语权的！” 第二百零二章 处置黄氏 苏蓉眼睛瞪大，表情更是狠厉。 她这个娘就知道帮苏芙，一直都不肯相信苏芙的龌龊心思。 一路上她说个不停，可张氏也没迎合两句，更是训斥她不许乱说，苏蓉只觉得心里冤枉，她说的又不是假话。 凭啥要被这么对待？ 难不成就是因为苏芙嫁给了高门大户，她还是个不中用的农女？ 苏老爷子叹道:“蓉丫头，你娘说得对，你姐姐才嫁过去，你也该体谅她的难处，指不定是那护卫是在使绊子。” “是啊，这件事毕竟是大事，江家爱惜名声，估计是不肯牵扯进来，而且我听说高门大户的护卫都眼高于顶，再加上你们的打扮，估计那护卫以为你们是骗子，指不定就没通传。” 向老太也跟着劝，苏玉嫁到省城照样没有和她、苏老爷子划清界限。 虽不常回家，但足够孝顺，自然而然的，她和苏老爷子也觉得苏芙只不过是刚嫁过去没有人脉。 所以才不回苏家的，等日后日子过好了，肯定是会回娘家。 “好，你们现在不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苏蓉看人都不站在她这边，气得咬牙切齿。 最后狠狠地跺了跺脚冲出了门外，回了自己的房间嘤嘤哭泣，不多时，她就听见柴房传来嘶哑的哭喊声。 吓得心头一跳，擦干眼泪就出了屋子朝柴房走过去。 “三婶？”看到是黄氏，苏蓉通红的眼眶多了几分鄙薄，“奶刚才还说你死了，原来是被关起来了，你这是犯了啥事？” 黄氏见是苏蓉，也挨了过来道:“阿蓉，二郎是不是要被斩首示众了？” “你才要被斩首示众！”苏蓉翻了个白眼，“我哥只是被关起来了，谁告诉你他要被砍头的？” 黄氏一听这话就知道苏婉之前是故意诓骗她和苏长寿的。 恨得满脸扭曲，骂道:“那贱蹄子，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定让她好看，阿蓉，把门开开，放我出去呗？” 苏蓉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黄氏是被向老太关起来的。 在苏家除了向老太能随便打人骂人关 人，谁都没有这个权力，她自然不敢去挑战向老太的权威。 “三婶，你就安分点的待在这，等奶消气了自然会放你出来，你是不是又偷东西接济你娘家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完这句话，苏蓉转身就走。 倒也没有继续和黄氏说话，气得黄氏拍着门缝大声叫骂，嘲讽的话讽刺至极。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苏蓉，你真以为你能和苏芙一样嫁到大户人家去？我看你就是洗脚丫鬟的命，别痴心妄想了！” 苏蓉心里头本来就有火，听到这声骂，火顿时就蹭蹭地涨。 谁都说她不如苏芙，凭啥她要被人瞧不起？ 更何况还是这没脸没皮的黄氏，这种人更是不能瞧不起她，苏蓉冲到门缝前，又转身去了灶屋倒了碗水过来。 “三婶，你渴不渴？” 黄氏看到水眼睛都冒绿光了，她刚才一直在叫骂，如今看到水更是觉得嗓子在冒烟。 烧灼的厉害，立即伸手想要接过碗:“阿蓉，你以后肯定比你姐姐有出息，比苏婉那贱丫头强太多了，快把水给我。” “唰！” 苏蓉当着黄氏的面，把水倒得一干二净，阴险地笑道:“三婶，想喝水就自己出来拿，还指望我伺候你呢，白日做梦！” “你这贱蹄子，从哪里学来的阴损招，等我出去我要扒了你的皮……” 苏蓉痛恨的不行，却笑得猖狂。 她简直爱死了黄氏这狗急跳墙的模样，不过她转身就看见了苏三郎几个，神色微微变了变:“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 苏三郎、四郎、五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几步，全身都泛起了毛骨悚然之意。 他们方才可是看见苏蓉那阴险狡诈的神情，心里更是警惕后怕。 见几个小子不答话，苏蓉哼了声就抬起下巴回了房间，苏三郎几个却看了眼柴房，眼神闪烁，并未靠近，半晌后，也回了屋子。 独留黄氏在狂吼怒骂，好在柴房门厚结实，不然都要被她给拍散架了。 …… 回到家，苏婉就看见老太太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 上，桌子上摆了许多瓜子水果，她正美滋滋地吃着。 她看见苏婉，吐了个瓜子壳道:“回来了？县衙那边没出啥大事吧？” 方才她去外面溜达回来就发现二房的人都没在家，还以为出了啥事，急得她吃了好些瓜子压惊，总觉得上火。 苏婉摇头道:“没啥大事，我四叔也被放回来了，二哥过几天也会回来，那个命案是和林举人家的公子有关，和上房没多大关系。” 老太太松口气道:“那就是说抓错人了？我听说那个丫鬟死得不明不白的，还大着肚子，那林举人的公子也真是狠。” 苏婉没有隐瞒，也点了下头，的确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几人心里都泛起了凉意，总觉得后背发毛，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还好，若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真是不明不白的。 更让人胆寒得睡不着觉啊！ 李氏胆子小，就不喜欢讨论命案，忙道:“别说这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给你们做饭，待会填饱肚子就去厂子那边走动走动。” 苏连成护着妻子道:“是啊，快别提了，省得吓着自己吃不下饭。” 话这么一说，就没人再提。 苏婉帮着李氏去做饭，苏六郎在旁边温习功课，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嗑瓜子，苏连成则摆弄着竹筷子。 晚上用过饭后，苏婉就去了厂子一趟，事情倒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没有出现纰漏，有王婶盯着她也很放心。 她回到家里，还没走到院子就听见上房那边传来黄氏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大半夜里听着很是诡异。 第二天，黄氏的声音就小了点。 可她的嘴巴还是硬，不肯松口，依旧咬死不承认，因为她明白，如果让人知道毒是她下的，她肯定就活不成了。 指不定就得被苏婉坑害到死！ 第三天，苏婉去看了黄氏，黄氏嗓音已经干哑得说不出话，眼窝凹陷，形如枯槁，她手指紧紧地抓着窗户栏杆，死死地瞪着苏婉。 黄氏怒喝道:“苏婉，你放我出去，去和那两个老不死的说一声，让我出去！” 第二百零三章 罪有应得 “想出来就承认自己犯的错。”苏婉当着黄氏的面吃着东西，不遮不掩地道:“人七天不喝水就会渴死，三婶，你想死还是想活自己决定。” “你三叔呢，他怎么不来看我！”黄氏眼睛都在冒绿光，里面恨意丛生。 苏婉冷笑道:“三叔自从那天跑出去就没有回来过，三婶，你别指望他能来救你了，至于三郎他们，有奶在上头压着，他们可不敢来这边。” 黄氏不敢吭声。 的确，这两天她三个儿子都没有来看她，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可就是没有半点动静，整个上房就像是人都死光了一样。 黄氏道:“阿婉，把你的吃得给我，若我正被饿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会被冠上谋杀的罪名，六郎不是要考科举，如果你身上有这个污点，肯定会影响到他……” 自身或者家人牵扯到命案，就代表会有污点。 那科举之人在考试上的档案之中就会被添上一笔，很不利于天下的寒门学子。 这道理向老太和苏老爷子每日每夜在上房念叨，黄氏的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所以她清楚该怎么动之以情。 哪知道苏婉根本不吃这一套。 苏婉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的道:“三婶，我可没有参与到谋杀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你到时候死无对证，谁又会相信你是被饿死的？” 黄氏气的发抖，却又开始后怕。 她最怕苏婉说的这种情况，死无对证，别人说什么都会被人相信，到时候向老太找个由头说她暴毙了。 然后苏长寿还能重新娶妻…… 想到这，黄氏就不敢再嘴硬，主要是她这几天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肚子更是饿得受不了。 “阿婉，我承认是我给你娘下的毒，可是我没想让你娘死，我只想让六郎生不下来，哪知道六郎命大，挨过毒成了痴儿，但现在六郎不也是好了么？这就代表根本没啥事，咱们就别计较那些了行吗？” “就当啥都没发生过，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办了这件错事，阿婉，你和你娘 原谅我行不行，就当三婶求您了！” 苏婉盯着黄氏厚颜无耻的嘴脸，捏了捏手心问道:“为什么要害我娘？” “因为你娘和我好同时怀上的孩子，你娘当时已经有儿有女，若再生一个你奶指不定会对她改观，到时候家里的活岂不是都落到我身上了？” 苏婉不信原因居然这么简单，她厉声道:“就因为这个？” “是、是啊——” 黄氏哆嗦了下，看到苏婉的表情有点不自在，饿得昏沉的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除了这个还能有啥，我就是想让你娘生不出孩子，省得到时候和我争宠，家里活那么多，你娘怀孕了到时候谁去干？” 苏婉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完全没想到黄氏竟然会为了躲懒这种小事去谋害李氏，给孕妇下毒，极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好在李氏和苏六郎命大平安生产，想到这个，苏婉心里面都在打寒战。 她扭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向老太和苏老爷子，眸光通红道:“爷、奶，你们刚才应该听见了吧？她已经承认了！”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刚来不久，正好听见黄氏不打自招。 此时心里也是无比复杂。 苏老爷子反思着把儿媳内宅的事交给向老太管是不是他做错了，不然怎么会造成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思想比较传统，主张女主内男主外，他和儿子们负责赚钱养家，女人们的事都是交给向老太的，基本上只要是女人们的事他都不会过问。 可如今听到黄氏方才那番话，他开始悔恨起来。 而向老太却不一样，她觉得她向来就是道理，从来没错过，就算黄氏说怕她偏心，她也觉得是黄氏自己心思歪。 从头到尾就和她无关！ “你个恶毒娘们，天杀的，再怎么狠心也不该想着害人性命，六郎也是一条命，你从哪里来的狠心！”向老太冲到柴房前叫骂。 黄氏没想到向老太和苏老爷子都在，被这么一骂，瞬间就惊醒了。 昏沉的脑子清明了几分，直接开始卖惨哭喊。 “娘 ，我也是鬼迷心窍，索性没酿成大错，你们就原谅我，把我放出去吧，我好歹也给你们苏家生了三个孙子！” 向老太打开柴房门，扯着黄氏的头发就要让她跪下。 黄氏不敢不从，也不敢违抗，只跪在苏婉的脚跟前，认错道:“阿婉，千错万错都是三婶的错，你去和你娘、六郎说说，让他们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敢了！” 苏婉面无表情地盯着黄氏。 事情闹到这步，就算让黄氏进大牢也不会死，倒不如让她被休弃。 在这朝代女人被休弃比死了还难受，这是折磨人的好法子，更何况黄氏还有那种吸血鬼父母，被休怕是不会好过。 计上心来，苏婉道:“爷、奶，既然她已经承认，你们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本来苏老爷子还在犹豫，思考着黄氏的功劳，听到苏婉的话心头就是一怔。 他沉声道:“婉丫头，你放心，爷不会食言的。” 苏婉应了声道:“那剩下的事就交给爷和奶，我还要去陪我娘，就先告辞了。” “去吧。” 苏老爷子身影瞬间苍老，他盯着黄氏，又看了看大房的方向，叫道:“长福，叫几个人把长寿找回来，开宗祠休妻——” 本来还在看戏的大房听到这话，心里头也是一惊。 苏长福惊诧道:“爹这是来真的？” “都要开宗祠了怎么就不真了？别耽误，爹让你去找人你就赶紧去。”张氏催促，愁眉紧锁道:“宗祠一开就算三弟没回来也是可以休妻的。” 黄氏跌坐在地上，她饿得没啥力气。 只愣愣地盯着向老太和苏老爷子，疑惑道:“爹、娘，你们真的要休了我？” 苏老爷子没说话，只捏着烟杆子招呼人把黄氏捆起来，避免她跑走。 做完这一切后，向老太拽着苏老爷子进了屋，关上门说着悄悄话，外面的人竖起耳朵都听不见。 向老太瞪着苏老爷子道:“老头子，你真要把她休了？三郎他们好歹都是黄氏所生，要不咱们吓吓她就算了，宗祠那边开了的话就挽回不了了！” 第二百零四章 作茧自缚 苏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是向老太说这些话，他也不会更改。 再加上黄氏本来就有错，他们苏家容不得这种心眼歹毒的恶媳妇，居然敢对孕妇下毒，向老太再偏心眼也从未这么做过！ 他坐在炕上，意有所指地道:“如果不这么做，你打算怎么给二房一家交代，婉丫头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见了的！” 向老太屁股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不以为意地道:“我是他们的娘他们的奶，我还用得着在乎一个丫头片子的话？” 苏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眼向老太，片刻后又叹了口无奈的气。 “咋不说话？”向老太看他这样心底没底，催促了声。 “老婆子，你以为二房还是当初的二房吗？他们早就因为婉丫头鸡犬升天，婉丫头现在认识的人我们以前都不敢想！” “那又咋样，他们认识的人再多也大不过你我，也得尊着我们，我们想干啥还轮得上二房指手画脚？” 苏老爷子瞥了眼向老太，只是道:“你这思想要不得，婉丫头尊重我们是因为我们没妨碍她的利益，若说到没做到，她肯定会和我们翻脸，你以为长安能这么快出来是因为啥？” “就是因为罗大人卖婉丫头的人情！不然长安铁定还要在牢房里多受苦几日。” 提到苏长安，向老太的心思就软了，觉得苏老爷子说啥都有道理。 她沉默了会道:“那就把黄氏休了？” “不休的话以后指不定还会给我们家惹出乱子，我们无所谓，可长安还要科举，稍有不慎就会和功名无缘。” “这几日，长安已经牵扯上命案，即便和长安无关，但名声肯定是会有影响的，而且这件事过后，慧盈书院肯定不能再去，得另谋出路。” 要知道，苏老爷子看得最为长远，岂是向老太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比的。 他知道苏婉有本事，毕竟这孩子处事不惊，闷声不吭却已经攀上大树，不骄不躁，的确是个人物。 若换做男儿身，苏老爷子恐怕都要让苏婉去 读书考功名了。 向老太被苏老爷子说教一通，心里还是很服气的，只要牵扯到苏长安的事，她这个当娘的就会很包容。 她可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苏长安的科举之路。 特别是黄氏！ “那我去找里正让他们开宗祠，就算长寿不回来，也能把黄氏给休了。” 苏老爷子看向老太已经走到门边，便道:“慢着，你知道话该怎么说么？” “不就说这毒妇给人下毒，还……”说着，向老太就停了下来，“不行，话不能这么说，若沾上这个名头就算黄氏被休了我们家名声也会受损，得想个法子。” “就说妒忌成性，不尊公婆长嫂，败坏门风，去吧——” 苏老爷子吩咐完就去了二房那边，他在门口踌躇半天就是没进去，倒是苏六郎听到动静拉开门，把人给请了进来。 还甜甜地叫了声“爷”。 苏老爷子僵硬的脸色瞬息变化，走进了院子里，他先扫过四周，落到在做芙蓉面的苏婉身上。 苏婉察觉到目光，心里有数，她知道苏老爷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六郎，还拿个椅子让爷坐下，还有让爹出来，就说爷来了。” 屋子里，苏连成如今已经能杵着木棍走两步，听到动静就连忙走了出来。 他朝苏老爷子打了声招呼道:“爹，快坐。” “唉，你慢点，腿还没好就少走动。”苏老爷子忙去搬动轮椅，扶着苏连成坐下，想到来意，神色略显局促。 苏连成笑着道:“不碍事，阿婉说我每天可以走上百步，这样有利于恢复，爹，你来是有啥事啊？” 苏老爷子本来是想说冠冕堂皇的话。 就说是来看苏连成的，可话到了嘴边有觉得讽刺，就含糊其辞地道:“是为了你三弟妹的那件事，我和你娘商量了，准备把她休了。” 苏连成面色不变，心里却惊讶无比。 真休？ 他不动声色地朝苏婉看了看，心里估摸着苏老爷子的来意，是求情还是别有目的。 苏老爷子见苏连成沉默不语，继续道:“我们这也是想给你和 六郎、李氏一个公道，但爹有件事想求你。” 苏连成大惊失色道:“爹，你有事就说，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儿子消受不起。” “爷，你把话说那么重，我爹都害怕了。”苏婉开着玩笑，淡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爹的为人？能做到的事肯定不推却，但他做不到的也请别强人所难。” 苏老爷子道:“婉丫头放心，爷心里有分寸，我找你们是想说，黄氏的名声若传出去会影响到苏家孩子的科举之路，是想和你们商量换个说法。” 一开始说的是求，这个“求”字把苏连成吓得够呛。 天底下可没有老子求儿子的，也没有儿子敢受这个字，此时，苏老爷子又用了影响苏家孩子的科举之路这句话。 可谓是高明至极，他就是想用这种说法软化苏连成和苏婉的态度。 毕竟苏家孩子可是包括苏六郎在内的。 “爷，你说这话我挺赞同的。”苏婉笑了笑，退让一步道:“既如此，就按照你和奶说的办，我娘和六郎不会计较这些。” 苏六郎为了佐证苏婉的话，笃定道:“阿姐说得对，爷，你就按照你们说的做，我们在家里等你们的消息。” 苏老爷子得了准信也松了口气，慈眉善目地道:“六郎，好好读书习字，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和你四叔一样。” 这话是他随口一说，为的就是夸赞苏六郎。 但苏六郎却郑重其事地道:“爷你放心，我明年就会考中秀才！” 苏老爷子一愣，只当苏六郎是玩笑话，即便这孩子变正常了，那也不会成为神童，更何况神童还得先生教呢。 如今苏六郎就薛郎中在教，区区游手好闲的郎中算得上什么。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苏老爷子还是要笑着道:“那爷等着，你娘呢？” “娘去厂子那边散步了。” 苏老爷子闻言就站起身道:“我还得去宗祠那边，你们忙着。” “好，爷你慢走。”苏婉和苏六郎亲自把苏老爷子送到门口。 远远地看见黄氏被张氏和苏长安扭送去了宗祠的方向。 第二百零五章 意外之喜 黄氏被休的过程苏婉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去看。 只听见锣鼓声在村子里响了一阵，再过了半个时辰，她就听见了三郎、四郎、五郎的大哭声。 她走出扫了眼，就发现黄氏被堵了嘴，捆在牛车上，而苏老爷子和向老太等几个上房宗祠的人跟在牛车旁。 似乎是要把黄氏送回黄家。 李氏已经回家了，她听说黄氏被休，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眉眼之中还带了些感慨和忧愁，心里自然是恨的。 但她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她是个心善的人，看到黄氏可怜样倒是没有刚知道事实的时候那么恨了。 老太太看完戏回来了，捧着瓜子又开始吃，边吃边扔瓜子皮道:“就这种恶毒的妇人不值得可怜，敢谋害孕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李氏挪开目光道:“唉，也是一念之差。” “我说你这妇人，别人都要害死你和你的孩子了，你还在这里可怜她，你干啥呢？你又不是活菩萨！”老太太见不惯李氏这样菩萨心肠。 李氏只是和老太太笑笑，没说别的。 老太太索性不说了，轻哼了声，她知道李氏和苏连成这夫妻俩的性子。 就是苏婉说的包子性格，任由人捏圆搓扁，还不敢吭声的那种，真是气死个人，不过好在苏婉不是，她就喜欢苏婉这种爱憎分明的小姑娘。 日后可要让自家的孙子把她给娶了，这样也好每天陪着她解闷打趣。 没错，就得这么办！ 老太太看苏婉越看越喜欢，打心眼里满意，这可是她未来的孙媳妇啊！ 苏婉却被老太太看得毛骨悚然，扯了扯衣服继续忙活芙蓉面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上房的活都被压在张氏的肩膀上，苦不堪言，就连苏蓉也不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经常能在灶屋里看到她的身影。 连续一段时日下来，苏蓉的脸也不再那么白皙，枯黄枯黄的，还带了点黑色。 这日，她捧着把柴火道:“娘，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我不想干了，把三婶休了有啥好，什么事都得我们干！” 张氏在炒菜，看了眼苏蓉，心疼道:“你去那边歇着 ，剩下的活娘来做就好了。” 平日里苏蓉就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姑娘，哪里做过粗活，这几日磋磨她简直生不如死。 而苏长寿也被找回来了，整日躺在炕上不去做活，吃饭还得人三催四请的。 向老太因为宠着苏长寿，知道休了黄氏对苏长寿打击很大，也没敢去逼他，这样一来，张氏和苏蓉的活就更多了。 苏蓉气得不行，放下手里的活道:“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快想个办法，要不然，我们给大姐姐递封信，让她回来一趟？” 张氏有些意动，而且苏芙也该回来一次了。 她已经快第一个月没见到苏芙了，也不知道她在江家过得好不好。 “明日就让你爹写封信。” “说啥呢，赶紧做饭，想饿死我和你爹？”向老太从屋子里出来，盯着没干活的苏蓉就骂道:“你整天就知道偷懒，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张氏解释道:“娘，蓉儿是刚坐下来休息的，而且我还想多留她几年，不用急着嫁人的……” “你就知道护着她！没有千金富贵命得了一身千金富贵病，古里古怪的，你真以为人人都有芙丫头那种好命？等以后嫁不出去你就知道错！” 张氏赔笑道:“娘说得对，蓉儿，赶紧过来帮忙烧火，娘，灶屋里烟火气大，你先进屋陪爹说说话，饭菜马上就好。” 向老太冷哼道:“赶紧的！” “是，我这就炒最后一个菜。”张氏笑得温和，那张笑脸堪称完美，只不过她捏着锅铲的手死死地攥紧。 指甲几乎都有掐进肉里！ 苏蓉还想说话就被张氏瞪了两眼:“别啰嗦，赶紧烧火，你以为你奶听不见你的抱怨？她耳朵好着呢！” 晚上吃过饭，苏长福洗完澡就写了信。 他认识的字不多，写的字歪歪扭扭，但好歹能认得出来，张氏和苏蓉一看，就挺满意的，收拾好就放到了桌前。 …… 第二日，苏婉就看见苏长福穿着干净妥当的衣裳去了镇里，手里还揣着个小包袱。 苏长福似乎有急事，走得很快，头也不回。 苏婉索性不看了，背着筐看向老 太太和苏六郎道:“你们动作快点，咱们要趁早去，别让彩云姐等急了。” 前两日，彩云到了苏婉家，说是山那边一块草地上有很多野果子和野菜，约了他们今日上山去。 野果子和野菜是村里人最喜欢的玩意。 以前苏婉还没穿过来之前，原主就经常领着苏六郎跟村里人去采集野菜野果，毕竟不是达官显贵。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能省就省点。 老太太和苏六郎应了声，就背着筐出来了，因薛郎中正好有事，今日苏六郎也得了空闲跟苏婉一起去。 几人赶着骡子车和彩云会合。 彩云也赶着牛车，带了好几个小孩。 慧芽儿和狗蛋等几个小孩都在，好在牛有力气，能拉动板车，到了地点，彩云就率先下车，苏婉一眼看过去。 有不少的马齿笕以及芥菜，都是可以入药的可食性的野菜。 地上一大片，而且还是格外平坦的黄土地。 彩云吆喝着几个小孩去挖，就看向苏婉道:“阿婉，我没骗你吧？” “没骗没骗，彩云姐最厉害。”苏婉哄小孩似的，彩云面颊绯红，朝苏婉轻笑了几声就快步拿着筐去挖了。 最近这段时日，她已经从被退婚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了。 溪水村也没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她自己又有收入，觉得这种日子很好，整个人洋溢着兴奋的氛围。 苏婉背着筐独自去了山上，正挖草药的时候，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大片八月瓜。 这种八月瓜被当地人叫做炸瓜。 成熟的时候会炸开一道口子，果肉白色，有黑色的籽，味道香甜软糯，外皮也可以用作中药。 可以说全身上下都是宝贝。 苏婉只瞥了眼，疾步匆匆地下山，叫了彩云几人一起来。 因为这东西整片山都是，她一个人根本就摘不完！ “天呐，以前我怎么都没发现这地方还有这么多炸瓜！”彩云惊呼出声。 苏婉摘了个放在背筐里道:“彩云姐，你们摘的时候别把藤扯坏了，吃完的果皮也可以给我，我收一斤两文钱。” 彩云手脚麻利道:“阿婉，你要果皮干啥？要的话也是果肉啊。” 第二百零六章 腌制咸菜 “我用来做药材，可以治病的。”苏婉笑了声。 彩云道:“那我们免费给你就是，还需要啥钱，这炸瓜本来就是你发现的。” 几个孩子同时眼巴巴的盯着苏婉，目光澄澈，也是彩云这个意思。 “总不能让你们吃亏。”苏婉说什么都不会白要东西，她这人最不喜欢就是欠人情，“对了，彩云姐，你们吃过马齿笕做的咸菜吗？” “啊？”彩云显然不懂什么叫咸菜，“那是啥？” 苏婉道:“就是把它晒干，然后放在罐子里加盐腌制成咸菜，特别下饭，味道也很香。” “马齿笕不是直接焯干水直接炒着吃吗？”彩云不解，他们这边吃马齿笕就直接像炒青菜那样，根本就不会晒干腌制。 苏婉笑道:“也可以换种吃法，这次我回去就教你们怎么做。” “好！”几个孩子都笑着应。 老太太也朝苏婉看了看，她捧着炸瓜吃得那叫个得意，笑眯眯地道:“阿婉，这东西可真好吃，比贡品的味道还香甜，能不能多给我几个？” 苏婉还在想腌咸菜呢。 她其实明白，并不是她们不会腌咸菜，而是咸菜需要大量的盐，以他们的经济条件，根本没有资格去做尝试。 不过，如今溪水村的生活水平都在提高，腌个咸菜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看苏婉不回答，只当她同意了，捧着炸瓜就跑到旁边偷吃去了。 苏婉正想着，就看到慧芽儿朝她跑过来，羞涩道:“阿婉姐，那边有个长相奇怪的东西，你跟我去看看吧。” 慧芽儿气喘吁吁地，看向苏婉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着敬佩的光芒。 其他人也投来目光，苏婉让人继续忙活，独自跟在神秘兮兮的慧芽儿身后。 到了地，慧芽儿扒开草丛，看向苏婉道:“阿婉姐，你看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像蘑菇，可颜色又不太对，还比蘑菇大呢。” 灵芝！ 而且还是一斤左右的大灵芝，长相的确比较奇怪，因为丑，但人家重要的不是颜值，而是功效！ 就这大小重量应该是有八年左右了。 没想到被慧芽儿发现了。 苏婉躬身把灵芝挖出来，又装好放到慧芽儿的篮子里的，交代她千万别弄坏，还有上面的粉末也不能扫掉。 慧芽儿很乖巧，真就 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头上等苏婉他们完事。 她的背筐里就只有一点点马齿笕和炸瓜，剩下的就被灵芝给占满了。 再加上她人比较瘦弱，根本没多少力气，干脆不再继续摘炸瓜。 直到申时，众人才满载而归。 苏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陪着慧芽儿回了常氏家，常氏在门口翘首期盼，见到两人，眼睛都精神了几分。 常氏道:“阿婉你怎么来了？” “常婶。”苏婉叫了声，又把来龙去脉说了通，最后把慧芽儿的背筐递过来道:“这灵芝是慧芽儿找到的，我想收购。” “说什么收购，你拿去就是了，这本来就是你帮芽儿挖的，若没有你，芽儿可能都不知道是啥。” 苏婉拿出银子道:“这个你拿到镇上去也能卖到九十两，我给你一百两，别说让我白拿，你应该清楚我是恩怨分明的人。” 灵芝并不是贡品那种等级，所以不是很贵。 若拿到镇上卖，常氏又不懂门道，肯定会被宰，还不如她收了以免麻烦。 两人僵持了很久，常氏才把银子接过:“阿婉，我拿一半，若你不答应，我就把它给扔了。” 说着又给苏婉退回来五十两。 “好。”苏婉也清楚常氏和她是一样性子的人，想着还和彩云等人约在了溪边，拿了银子和灵芝就原路返回。 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收到了空间。 常氏捏着钱袋子，眼眶湿润，抱着懵懂的慧芽儿道:“慧芽儿，以后你可要好好听阿婉的话，她是我们的恩人啊。” 就这五十两银子，她得花费大半辈子的时间才能攒够！ 可苏婉说给就给了，她明明就可以把灵芝私吞，人家却并未这么做，可见大义。 慧芽儿擦了擦常氏的眼泪，憨笑道:“娘，芽儿以后肯定会听阿婉姐的话，你不要担心，她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呢——” …… 溪水边，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坐在石头上等苏婉过来。 苏婉见状，只笑道:“赶紧把马齿笕洗干净，然后带回家当你们娘切碎，明日和后日晒两天，再用盐搅拌放进坛子。” 说着，苏六郎就已经拿着菜刀和菜板子来了，李氏也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接过东西，苏婉当着众人的面示范了一次。 众人也有模有样点点 头，苏婉问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答应完就开始洗菜，菜不难洗，放在溪水中冲几遍，把泥巴和杂草摘出来就好好。 根须和叶子都可以食用，不需要扔掉，苏婉和苏六郎把菜叠起来给李氏切碎，李氏的刀工很好，切得大小基本上一致。 等全部洗干净后，苏婉和苏六郎的手都已经被泡得发白，心疼的李氏连连皱眉，她猛一站起身，却也觉得腰疼。 苏婉见状，急忙去揉了揉她的腰。 “我没事。”李氏摇头，又看向其他小孩道:“洗好了都回家去，可以吃饭了。” 回到家后天色都已经见黑，李氏之前已经准备好饭菜。 最贪嘴的老太太只是吃了几口就没继续吃了，她扔下筷子就准备去洗澡睡觉。 李氏疑惑道:“老太太怎么吃这么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你们放心，阿婆是偷吃炸瓜吃多了，肚子装不下。”苏六郎乐得直笑。 听到这话，李氏和苏连成也开始笑。 这么贪嘴的老太太就跟个孩子似的，让人无可奈何。 两天后，几个孩子又到了苏婉家，苏婉当着他们的面把晒干的马齿笕和盐搅拌放到坛子里，又把坛子封口处加了点水。 孩子们有样学样，把操作流程记下后就跑回家让自家娘做。 这种咸菜大概一两个月后就能吃，苏婉和李氏忙完后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苏连成坐在椅子上给李氏捏腰捶肩膀，那模样就是个三好丈夫，夫妻俩关系看起来融洽亲密。 李氏问道:“阿婉，这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会好吃吗？” 苏婉瞥了眼夫妻俩，抿唇笑道:“自然好吃，娘，你还不相信我？” “娘只是问问，以前都没做过。”李氏跟着笑。 “阿婉做的肯定是好东西，毕竟是神仙教的。”苏连成就是苏婉的铁杆粉。 “是是是，阿婉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会迎合她，到时候不好吃，你们俩就全吃了。”李氏娇嗔，玩笑意味很明显。 夫妻俩就是在打情骂俏，苏婉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电灯泡，就应该学老太太和苏六郎去外面溜达。 正寻思着想办法离开。 她就看见苏六郎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喘着粗气道:“阿姐，有人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望尘莫及 “谁来了？” 李氏和苏连成也都看向苏六郎，心里也是好奇的，如果是不重要的人来了苏六郎应该不会这么急切。 那就只能说明是大人物？ 苏婉给苏六郎倒了杯水道:“喝完慢慢说，究竟是谁来了。” “就是江家的人，好像是大姐姐回门了！”苏六郎一口气喝完了茶，把后面的话给说了通。 李氏往门口看了眼:“前日你大伯的确去了镇子，怕是给江家递信了，阿芙的心眼也不算太差，知道回来看看。” 苏婉不敢苟同。 若心眼不差的话苏芙三日回门就该回来，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怕是大伯那封信写了什么逼迫人的话。 她娘心里还是太善，不忍心往深处想。 苏连成捏了捏李氏的手心道:“你说得对，虽然我们分开了，但上房好我们也有好处。” 上房变差的话指不定就会连带着他们也跟着变差，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是知道向老太胡搅蛮缠的威力。 只不过她是娘，他不敢违抗罢了。 苏婉看了包子父母一眼，无奈道:“我和六郎去上房看看，爹、娘，你们在这里待着。” 如今回来肯定来者不善，她可得盯着，免得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李氏也知道她的心思，没有阻止，随着姐弟俩去了上房。 到了上房的时候，江家人还没到，苏婉特意提醒了声，向老太这才招呼苏长福去外面迎接，而张氏则跟着她收拾了下屋子。 好在苏老爷子平日里喜欢整洁，收拾起来并不难，只两三下就干干净净的。 向老太坐在椅子上，已经想好了和苏芙说话的语气。 “砰——” 马车停顿声，苏婉抬眼看去，就瞧见苏芙伸出白玉小手，然后搭在丫鬟的手腕上缓缓地从马车走下来。 她的腹部刻意朝前挺立，显摆着肚子的地位，已经隆得很高。 脸比在家还要红润白皙，全身上下都是绫罗绸缎，就连头顶都戴着两根白玉簪子，单看表面还真是个大家族的富贵少奶奶。 她脚步款款袅袅，清新脱俗，和她旁边惨 兮兮的苏蓉天差地别。 苏婉也觉得惊讶，果然大家族才好养人。 瞧瞧这苏芙变化这么大就明白了，以前苏芙可俗不可耐，真是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苏芙就已经变得苏蓉望尘莫及了。 “见过爷、奶、爹、娘！”苏芙缓缓地行了个礼。 向老太眼皮耷拉着，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回来，是不是嫁出去就忘了本，觉得我们这配不上你的贵脚了？” 刚赶回来的苏老爷子拉了把向老太道:“说啥呢，孩子才刚回来，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苏芙脸色微微僵硬，却掩饰得很好，扬起笑道:“是孙女的不是，孙女本是想三日回门的，但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大婚那日累着，闹了孙女这么久才消停。” 江同禄也往前一站，笑道:“芙儿说的是，要不然我们早就来拜访您们了，都是孩子闹得人不消停。” 有了江同禄撑腰，向老太也不好发作，指着椅子道:“既然这样就坐吧，长福，你陪同禄去外面走走。” 这话的意思是想支开江同禄，然后好好问问苏芙，说说体己话。 江同禄也不是傻子，站起身就跟在苏长福的身后出门了。 人刚走，苏蓉就嚷嚷开来:“大姐姐，你为啥今天才回来，之前我和爹娘去江家还被告知你不在家。” 苏芙瞧不上苏蓉这蠢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我那日的确不在家，陪祖母去寺庙上香了，你们去得不巧。” 苏蓉可不相信苏芙这敷衍之词，只冷哼道:“我看你就是瞧不起娘家，想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苏芙面色微冷，可在江家这么久她也有了长进。 不软不硬的道:“二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没忘了是你们的帮助我才嫁进江家的，唉，娘你听听阿蓉说的，简直要冤枉死我了！” 张氏也出声道:“蓉儿，别胡说八道，你姐不是这样的人，江家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混，你该多体谅你姐姐的难处。” “哼！”苏蓉不乐意，扭过头坐到边上去了。 向 老太在这时也开始发话道:“闹什么闹，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芙丫头，你跟我说说，江老夫人对你是啥态度？” 苏芙提到这个心里也是沉了沉。 在江家她可是举步维艰，嫁过去她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轻松。 上面有江老夫人压着，而江同禄又是个没有主见不管事的，她根本就发挥不了自己的作用，不过好在…… 苏芙甜蜜的低下头道:“奶，祖母对我很好，她很在乎我肚子里的这个男胎，还说只要我平安生下就让我管理几家铺子练手。” 几人一听这话，眼睛也亮起来了。 要知道江家的铺子都是值钱的，进账数不尽，要是苏芙掌管了，他们家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就连不怎么表态的苏老爷子也有些心动，干哑道:“芙丫头，你在江家好好照顾自己，别为我们担心。” 苏芙淡笑道:“爷，我知道的。” 之后向老太又问了几句话，苏芙都软软的回了，她这态度倒是让苏婉有些意外。 只不过，苏婉也发现了，苏芙欲言又止，怕是还没找到机会将自己藏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两刻钟后，苏芙在张氏的眼神攻势下终是没有憋住，目光假装扫向四周，问道:“爷、奶，怎么没看见三叔三婶？” “好端端的提他们干啥！”向老太气的瞪了眼苏芙。 苏芙假装不解，疑惑道:“难道我在路上听到的都是真的？三婶真的被休了？那三叔以后可咋办，还有三个弟弟谁来照顾？” 没娘的儿子很难说到亲事，再加上苏长寿是个耳根子软不中用的货色。 两个老人也是愁的很。 可黄氏已经被休弃，再担心也没用，总不能把黄氏又给娶回来吧？ 不由得，向老太看向苏婉，带着试探的意味:“她做了错事，理当被休，更何况婉丫头也觉得……” “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苏婉见状，直接打断向老太即将出口的话，又看向苏芙，笑着问:“大姐姐，你是听谁说的，突然提这件事做啥？” 第二百零八章 不安好心 只见，苏芙看向苏婉的目光温柔款款，但最里面却是复杂的算计。 既然苏芙要搞事，那她就给她搭个梯子，让她好唱戏！ 苏六郎也脆生生地道:“大姐姐，你只听说这个，有没有听说为什么三婶被休弃啊？” 本来向老太被打断话还很生气，听到苏六郎这么问，也看向苏芙那边。 真实原因他们可没往外说！ 苏芙心跳漏了一拍，心道——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居然会给她挖坑跳，不是说脑子不好使么？ 心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笑了笑道:“三婶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肯定是犯了忌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三叔和几个弟弟该怎么办？” 苏婉眼睛猛地眯起。 好家伙，说到这她算是明白苏芙打的什么主意了！ 向老太叹气道:“是啊，以后你三叔和三个弟弟日子估计都不好过，芙丫头，你日后可要帮衬着。” 苏芙打着圆场道:“那是自然，奶、爷，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 “啥事？” 苏老爷子也不抽烟了，朝苏芙看过去，其他几个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苏芙。 “江家有个管事的女儿成了寡妇，底下只有个女儿，我瞧着她为人也干脆利落，比三婶好得多，不如——” 说到这，苏芙特意停顿下，看了眼屋子里脸色各异的众人。 最后才把后面的话说完道:“不如派个媒婆去说下这门亲事，三叔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苏婉不置可否。 虽说苏长寿人品不咋样，又好吃懒做，但若要找门寡妇当媳妇也是轻而易举的，毕竟苏家攀上江家这门亲事，很多人都眼馋着和他们搭关系。 就这段时日，也有好几个媒婆来给苏长寿说亲呢。 根本没必要让苏长寿娶管事的女儿。 看来是苏芙想让苏长寿按照她的想法走，苏芙这是想要给自己在江家拉关系，管事这个官说大不大，但在后宅肯定是不错的。 可以稳固苏芙在江家的地位。 难 怪苏芙会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苏婉豁然开朗，只拉着苏六郎往旁边站了站。 向老太和苏老爷子都在沉默着，一时半会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他们都在等苏老爷子夫妇的回答。 “芙丫头，好端端的你提这件事干啥，你是个妇人，又不是喜婆，怎么也干上牵桥搭线的活？”苏老爷子拧着眉问。 “爷，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考虑，三叔总得有个暖被窝的人，而且那管事的女儿容貌人品都过得去，那管事也是看在我心肠好的份上才跟我提的。” “要知道他家女儿自从守寡后，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但她只想找个老实点的人过日子，就一直没出嫁。” 向老太看向苏芙道:“那人你知根知底？知道为啥守寡的不，她前夫是怎么没的？” 因为苏芙嫁人了，向老太问的问题也没遮遮掩掩，至于苏蓉、苏婉、苏六郎直接被她忽视，这几个人都没她儿子重要。 倒是苏老爷子还有些在意，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说的隐晦些。 苏芙听到向老太这么问就知道有戏，松懈道:“奶，她前夫是喝了酒，大晚上的回家看不清路，摔下崖没得，她人是极好的，能说会道，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那他们在江家是奴籍还是？”苏老爷子抓住了重点。 “爷，如果是奴籍我怎么会介绍给三叔？他们是在江家做活，随时可以走，而且管事在江家也是能说上话的人。” 苏老爷子沉默了，低着头深思熟虑。 而向老太则是心动了，一是她想借着管事这层关系捞好处，而是想让苏长寿有了个婆娘，大老爷们一个人躺炕上肯定是不行。 见他们这模样，苏芙有点得意洋洋，看来事情会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 她目光扫过，突然见到苏婉和苏六郎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神色闪过不自在，飞快的挪开目光。 向老太伸手推搡了把苏老爷子，夫妇俩目光对视一眼就懂得了 彼此的意思。 苏老爷子招呼着苏长安道:“去把你三哥叫过来，就说我们有话要和他说。” 这个节骨眼上能有啥话要说？ 苏长安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多问，就出了门去叫人，他在屋外面叫了叫声，就听见里面传来如雷贯耳的鼾声。 三郎、四郎、五郎听到苏长安的声音从屋子里出来。 身上邋遢，特别是五郎，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黑不溜秋的，身上的衣服也脏得厉害。 手背和脖颈处也是带着黑色的污垢，很明显这是许久没洗的结果。 苏三郎站在门口，叫了声四叔，阴沉地道:“有啥事，我爹在睡觉，叫不醒的。” 苏五郎红着眼眶，显然刚哭过不久:“四叔，我娘什么时候回来，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不回来了？” “五郎，是二伯和三姐姐把娘赶走的，根本就不是娘不要我们！”苏四郎愤恨地瞪了眼二房那边。 “哇——” 苏五郎揉了揉眼睛，哭得格外大声道:“我要我娘，我要娘，呜呜——” 苏长安看到几个侄子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他是读过书的正人君子，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黄氏的坏话。 只是不自在地拨开三人往屋子里走:“三哥，爹和娘叫你过去。” 苏长寿根本没听，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鼾声依旧，苏长安叫了好几声苏长寿都没醒过来，他佝偻着身体，睡得香甜。 苏长安没有办法，转身就朝上房走。 和苏老爷子、向老太说了下，苏老爷子就从炕上起身，手背在身后，又舀了水端着往屋子里走。 跟在后面的苏婉眼睁睁地看着苏老爷子二话不说，直接把水倒在了苏长寿的脸上。 “下雨了！” 苏长寿惊叫一声，清醒过来，眼看着屋子里的人就抽了口冷气，他盯着苏老爷子道:“爹，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泼水干啥？” 苏老爷子冷哼道:“收拾干净，来正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长寿嘀咕道:“啥话不能在这里说？” 第二百零九章 名正言顺 苏老爷子冷冷地瞥了眼苏长寿，捏着烟杆子离开。 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三郎、四郎、五郎三个不许过来。 苏长寿着急忙慌的擦了把脸就去了上房，等进了屋子里才意识到苏芙回来了，立即笑嘻嘻地打了招呼。 苏芙也回以一笑:“三叔。” 苏长寿打了个哈欠道:“阿芙，你回来有没有给三叔带礼物，这么久不见，你出落地更加标致了，看来还是高门大户养人。” “回来自然是给你带礼物了，待会你找奶拿就行。”苏芙瞧不上这个不中用的三叔，但脸上没有显山露水。 甚至笑得格外和气，跟笑面虎没什么两样，这种人也是最难对付的。 苏婉挪开目光，等着向老太开口。 果不其然，向老太没沉住气，直接发号施令道:“长寿，芙丫头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对方是管事的女儿，是个寡妇，有个女儿，模样能力样样出挑，你觉得咋样？” 苏长寿烦躁道:“娘，我刚休妻，我还不想娶，若娶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让三郎他们怎么看我这个当爹的？” 这么有认知能力？ 这还是苏婉头一次听到苏长寿说这么正义凛然的话，他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在意在儿子眼里的形象。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向老太最不喜欢被儿子违抗，二房被苏婉带的脱离她的掌控已经让她很不爽了，若三房再这样，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为了他们你也要娶个新媳妇，你看看他们这几天都穿得什么样，变得邋遢无比，和小乞丐有啥两样！” “你要是相信娘的话就答应这门亲事，不然三郎他们以后说亲都难，你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啊，不然等我和你爹百年之后，你怎么过活？” “娶个新媳妇也能好好照顾和三郎、四郎、五郎，至少可以给你做顿饭洗个衣裳，你瞧瞧你自己穿的，衣服有多久没换洗了，想等谁给你洗？” 她说什么都要苏长寿答应这门婚事，感情牌打得顺手捏来。 见苏长寿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张氏也开始劝:“三弟，娘说得对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都成啥样了，娶个新媳妇也能冲冲晦气。” 向老太假装不在意地扫过苏长寿的神色，见他还是不答话，立即就动怒了。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还想着黄氏那个贱婆娘？”向老太泼辣无比，嘴上也没把门的，有啥说啥，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我告诉你，别想不该想的，那贱妇已经被我们苏家休弃，自然是进不了我们家的门了！” 向老太闭上眼，冷哼两声。 她倒要看看苏长寿敢不敢继续违抗她的命令！ 苏老爷子道:“说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都支持你，但你娘说得对，黄氏以后是进不了我们家的门槛的。” 苏长寿神色颓废，抬起头看向屋子里的众人。 最后才点头道:“爹、娘，你们要我答应也该让我见见对方，瞧瞧长相和人品，若连面都不见，我是不会答应的。” 苏老爷子见儿子肯服软，就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芙丫头，你回去定个日子，约着见一次面。” 苏芙见事情成了，脸上是难得的喜色。 “爷，待会吃过晚饭就让三叔和我进城。”苏芙侃侃而谈，“我和那边都说好了，明天三叔就能和未来三婶见面相看。”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人都看向她。 这是有备而来啊，不然怎么算得这么准，也只有苏婉没感到惊讶，从上房里悄悄的离开了。 她拉着李氏进屋，把听来的话和李氏都说了一通。 李氏惊疑不定地道:“也不知道阿芙说的靠不靠谱，万一又来一个和黄氏一样蛇蝎心肠的，这个家怕又得不消停了。” 苏婉赞赏地瞥了眼李氏，觉得李氏是有长进了，知道考虑以后的事。 “娘，我打算跟着去，去打听打听对方的人品，若实在不好，我就跟爷、奶说声，这样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若苏长寿娶个惹是生非的女人进门，那他们就算分出来的一户，那也会受牵连。 李氏知道苏婉的意思，拧着眉道:“你大姐姐会让你跟着去？她不是防备得紧吗，怕是不会同意吧 ？” 苏婉道:“我会想办法让她带着我去的，你放心。” “那好，你跟过去记得注意安全。”李氏说了句，就目送着苏婉又去了上房。 苏芙正和张氏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苏婉站在门口叫了声，两人说话停止，苏芙就招呼着她进屋。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苏芙娇声相问。 “大姐姐，未来三婶真有你说的那么懂事守礼？”苏婉笑眯眯地问，“不会是你编谎话糊弄爷、奶的吧？” 苏芙怒目相视道:“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骗自家人，若对方不好我也不会介绍，你若不相信，就随我去瞧瞧！” “大姐姐这么说，那我今晚就跟着你们一起进城看看。”苏婉顺杆子往上爬，“二姐姐应该也想去吧？” 苏蓉当然想跟着去。 她想去见识江家的繁华，结交贵公子和千金姑娘们，听到苏婉这么问，她连忙点头道:“是啊，大姐姐不如带我们一起去？” 张氏不赞同地道:“你们去凑什么热闹，是你们三叔相看，去多了人不好。” “哪里不好，若三叔一个人去，别人还会胡思乱想，若我们跟着，别人只会认为我们是去省城买东西的，这样就算相看不成功也不会烂了名声。” 说这番话的时候，苏婉特意很大声。 她早就看见向老太在院子里了，她嗓门大，外面的向老太一下子就听得清楚，给鸡撒菜叶子的动作都顿了顿。 向老太放下簸箕，扭着身体往屋子里走，看了看张氏和苏芙道:“婉丫头说得对，你们就带着她们去，也能打个马虎眼。” 苏芙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捏着帕子，绞动着道:“奶，两个妹妹年纪还小，去了不合适，这长辈的局……” “咋，难不成那女人真被婉丫头说中了，是你编瞎话吹捧的？”向老太脸色一冷。 苏芙连忙道:“当然不是，两个妹妹想去就一起去，反正我行得端坐得正。” 向老太哼道:“这不就得了，婉丫头、蓉丫头，你们还不赶紧去收拾衣裳，待会吃过晚饭就和你们大姐姐一块走！” 第二百一十章 同室操戈 苏芙和江同禄是不打算在苏家留宿的。 他们一个是嫌弃这个地方破旧，一个是想快点解决麻烦回到江家，夫妻俩都对破旧的娘家不满意。 苏婉听了话就回去收拾了一件换洗衣裳。 而苏芙却气得直跺脚，狠狠地咬碎了一口银牙，等向老太和苏婉离开后，她就瞪了眼苏蓉。 骂道:“你是什么猪脑子，竟然帮着外人和你亲姐对着干，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能不能长点心学聪明点！” 苏蓉可不管这些，她只想跟着苏芙去江家，最好永远都不回来。 这段时日她可是受苦受够了，同时也害怕苏芙不帮她找门好亲事，她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泥腿子身份。 苏蓉边收拾东西边道:“若你对我好点我至于和苏婉合起伙来对付你么？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事，你难道都忘了？” 苏芙气得脸色发白:“你这蠢货，我当然不会忘，你年纪还小，根本就不用着急，我可以给你慢慢找良人！” 苏蓉翻了白眼，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苏芙。 反正她现在能跟着苏芙去省城，等到了江家她再想个办法留下来就是，免得苏芙把她当成麻烦甩来甩去。 “大姐姐，你别忘了我只比你小一岁，我明年三月就十四了！” 女子十三就能嫁人，再小点就是送到别人家做童养媳，十四的确不算小了，是该物色男子。 苏芙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她也想给苏蓉物色个好的人家。 可找了几家都看不上苏蓉，对方都嫌弃苏蓉长得不够美艳，苏蓉又是农女，桩桩件件都不出挑，找门亲事真的难如登天。 而她在江家的脚跟又还没站稳，更不敢以江家少奶奶的身份大张旗鼓地去给妹妹寻亲事。 “妹妹，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你的事情不用急的，我以后肯定会给你办妥，你何必——” 苏蓉正要反唇相讥。 张氏就皱着眉开口，打断姐妹俩的争吵:“行了，你们别忘了你们是亲姐妹，吵什么吵，让外人阴谋诡计得逞，也不知道扶持对方，你们过得好，对彼此都有帮助！” 苏蓉不 甘心地抱怨道:“娘，你就只知道帮着姐姐不帮我，我也想扶持姐姐啊，那也得姐姐为我找门好亲事，对我的事情上点心！” 张氏叹了口气道:“你姐姐有你姐姐的难处，等她孩子生下来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你今天先跟着我们去吧，别再和外人合起伙气你姐姐。” 苏蓉把衣服塞到包袱里，打了个结，闷声道:“我知道了。” …… 吃饭的点，老太太从外面慢悠悠地回来了，手里又是一把果子。 李氏还专门给她在衣服上缝了两个大口袋，几人一看，发现口袋里头也装满了果子零嘴。 苏婉好奇道:“阿婆，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这些东西在农家算稀罕物，多数是瓜子花生干果，家家户户都会种点或者是找的野生的，这些一般都是红白事拿出来的分给客人吃的。 可老太太每次出门都能带点回来，真是让她吃惊。 老太太把瓜果拿出一大半放在桌上，志得意满地道:“你们想吃就吃，别跟我客气，反正不是偷回来的就对了。” 苏婉抓了把瓜子揣在口袋里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只要不是偷得抢的，她就不会管，老太太有自己的办法，她就只要享受着就行了。 老太太看李氏等人吃了瓜果，心里很满意，就笑眯眯地坐下来开始吃饭。 她又看看苏婉放在边上的包袱，疑惑道:“咋，要出门？去哪，都这么晚了。” 李氏给老太太夹菜，笑着道:“阿婉要跟着她大姐姐去省城，没啥大事，你老就放心，好好挣瓜果等她回来跟你抢。” 老太太想到之前苏婉收缴了她许多瓜果后，也是一阵阵后怕:“我现在都好了，阿婉不用收缴了，我会控制自己的嘴巴！” 就她？ 众人闷声发笑，都不相信老太太能控制自己的嘴。 其实老太太也很不相信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她摸了摸脸和肚子上新长出来的一圈肉。 满脸惆怅。 这长肉肉的速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不能给她一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吗？ 老 天爷看她怎么爱吃，也该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怎么非得给她一副喝凉水都会长胖的体质，这毫无道理！ 哼—— 如果苏婉知道老太太此时的心思估计会笑出声，这老太太也太可爱了！ 吃过饭后，苏婉站起身，和苏六郎打了声招呼，就站在大门口等待苏芙等人过来。 片刻之后，老太太跑过来，神秘兮兮地给她包袱里塞了一样东西:“阿婉，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减肥还得靠你，包袱里的东西等你到了地方再看。” 苏婉看老太太这么神秘，对包袱里的东西也有些好奇了。 她道:“我知道的，阿婆，你在家好好地吃饭，少吃点零嘴，那样会发胖的，那些炸瓜皮你记得帮我弄干净晒晒。” 老太太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咋跟个小管家婆似的。” 小管家婆？ 苏婉想到二房目前状况，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多久，苏芙等人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两辆马车也已经准备好，苏婉几个女眷在一车，苏长寿则和江同禄一个车。 一前一后朝省城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苏蓉满脸激动滔滔不绝，苏芙则是不怎么耐烦，捧着腹部靠在小枕头上假寐。 张氏则敛着眼睑，什么话都不说，偶尔会答应苏蓉一句。 苏婉看了几人一眼，也干脆闭上眸子假寐。 两个时辰没到，几人就到了省城，苏婉打开包袱一看，居然是满袋子的干果，估计是老太太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这老太太还真是想着她。 苏芙没有直接去江家，反而到了一家客栈门口，这家客栈人如潮水，格外热闹。 有三层之高，马车刚在门口停下，就有店小二迎了出来。 嗓音尖细热络:“江公子，你这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啊？” 江同禄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走过来掀开车帘，示意让几个女眷下车。 苏芙扶着江同禄的手走下去，身姿摇曳:“小二，开四间上房，记在禄郎的账上。” “大姐姐，你这是啥意思？”苏蓉一听这话，嗓音就拔高了，“你让我们住在客栈？不带我们进江府？” 第二百一十一章 虚张声势 若不进江家，就在客栈里待着有啥意思。 她就是冲着江家去的，最好能通过江家认识几个有脸面的公子，到时候也好嫁人！ 即便江家只有江同禄这么一个儿子，已经成了她的姐夫，她是不敢对江同禄有心思的，但不代表江家的表亲…… 在街上，人来人往的。 苏芙也不敢跟苏蓉大声争吵，只是看向张氏道:“娘，江老夫人还不知道我带着你们过来了，等我回去禀报，等人同意了再带你们去江家住几天。” 张氏是个为苏芙考虑的人，也知道她的难处，立即瞪了眼苏蓉道:“吵什么吵！” 苏蓉愤恨地跺了跺脚。 “芙儿，你回去吧，我们住在客栈也可以，而且还是上房，对了，你三叔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安排？” 张氏没忘了正事。 之所以她能跟着苏芙过来，也是因为向老太和苏老爷子想让她帮忙看看女方人咋样。 若这件事不办成，回到家又是一顿骂。 苏芙心里松懈，笑道:“这件事我会安排的，明日让丫鬟给你们传消息。” “行。” 江同禄扶着苏芙上了马车，面上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岳母，三叔、二妹妹、三妹妹，我们就先回府了，你们要吃什么要买什么都记在我的账面上就行。” 张氏忙道:“不用这般客气，你们放心地去吧。” 等人走后，苏蓉才不情不愿地被张氏拉着上了客栈二楼，小二过来帮忙拿东西，照顾的无微不至。 服务态度的确不错。 苏婉这么想着，就看向跟在后面沉默寡言的苏长寿:“三叔，走了，发什么呆呢？” “哼！”苏长寿白了眼苏婉，冷声道:“别以为我忘了你有多狠心，苏婉，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小小年纪心思居然这么深沉！” 苏婉好笑道:“若不是你们自己做的事被我抓到把柄，我再怎么样心机重也没用，三叔你说是不是？” 做错事不好好在自身找原因，也好意思和她翻白眼！ 这种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只会把没理也说 成有理，这点苏长寿还真是遗传了向老太的性子。 苏婉上了楼，刚躺到床上就听见隔壁的苏蓉和张氏闹开了。 她眼不见心不烦，塞了耳朵呼呼大睡。 …… 与此同时，苏芙的马车刚进江家就被通知去给江老夫人请安，她都还没歇口气就被桂嬷嬷叫去站规矩。 至于江同禄，则是坐在椅子上，吃吃喝喝，也不知道帮她说句话。 苏芙给江老夫人布菜，菜还没放进碗里，桂嬷嬷就道:“少奶奶，老夫人不爱吃香菇，那是禄哥儿爱吃的，你又记错了！” 苏芙脸色微变，懵懂地行礼道:“祖母，是孙媳的错。” 江老夫人看了眼苏芙，也没说让她起来，只是道:“去了趟娘家把我的喜好和规矩又给忘了，真是没脑子！” 苏芙咬了咬唇，压下心里的火。 死老太婆，等她生下儿子，看她怎么把权力给抢过来！ 都这么老了，指不定活不了多少年，有什么好得意的:“祖母训斥的是，是孙媳怀了身子忘性大日后孙媳会更加用心伺候您。” “行了，起来坐下吃饭吧，你们在那乡下估计也是没吃东西的，禄哥儿别饿着自己，多吃些。”江老夫人语调分外看不起苏家。 苏芙只能扯着笑脸迎合道:“禄郎从小锦衣玉食，自是吃不惯农家之物。” 江老夫人嗯了声，数落道:“以后我这也不用你们天天来，我喜欢清净，好好养着身子，我亏待不了你和孩子的。” “孙媳知道，谢谢祖母。”苏芙起身，又是盈盈一拜。 江老夫人对苏芙这么听话还是比较满意。 就示意桂嬷嬷别再多话刁难，吃完饭，苏芙才和江同禄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院门，苏芙就甩了帕子不耐烦地说上了。 “禄郎，你什么时候能帮我说几句，整天就知道看桂嬷嬷训斥我，也不知道帮个腔，要知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她算啥！” 一个下人老婆子就敢给她这个少奶奶脸色看，不是说江家最讲究规矩的么。 在她看来，分 明就是最没规矩的。 江同禄最不喜欢就是听苏芙抱怨，没好气地道:“你少说几句，桂嬷嬷是祖母跟前伺候的人，隔墙有耳，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祖母追究起来我可护不住你！” “禄郎，你都这么大了，早该管家掌事了，怎么事事都听祖母的，日后她老人家若登了极乐，你可该咋办？” 江同禄瞪向苏芙道:“别乱说话，祖母长命百岁，怎么可能……” “我就要说！我说得句句属实，就你不肯听我的，禄郎，我是你的妻，我是真心为你好的。” 苏芙想到张氏教过女子在男子跟前一定不要太强势。 就落了两滴眼泪下来，梨花带雨地道:“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省得你生气。” 江同禄还是比较吃这一套。 看到苏芙哭了就也不再冷着脸，抱着苏芙道:“你哭什么，还怀着孩子呢，今日祖母不是说不要你再去请安了吗，她这是对你有改观，等你孩子生下来别人就不会瞧不起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江同禄擦干净苏芙的眼角，满脸疼惜深情。 苏芙转哭为笑，朝外面唤道:“小橘，去把何花儿叫过来。” 何花儿就是她要说媒的那个寡妇，带着六岁的女儿，这两日住在娘家，也就是江家的外院，小橘则是她的贴身丫鬟。 听到声音，小橘就领命去了。 边走边骂着苏芙事儿多。 不一会，何花儿来了，她长得中规中矩，皮肤白皙，个子中等，比黄氏要好看得多。 她规规矩矩地朝苏芙行了礼:“奴婢见过少奶奶。” “起来吧，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有什么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苏芙眼神落在茶杯并没有看何花儿。 何花儿道:“但凭少奶奶吩咐，奴婢也没什么要考虑的，只求和女儿有个落脚的地就成。” “那行，你明日同我出去相看，记得打扮得好看点，免得让人觉得你不重视。” “奴婢懂，绝对不辜负少奶奶的一片好意。” 第二百一十二章 揽镜自照 隔日。 苏芙大清早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就同何花儿去了客栈。 马车行驶中，苏芙还忍痛给何花儿点了唇脂，那抹红色的唇脂，点在何花儿的嘴唇上把她的脸显得更为白嫩红润。 的确是个好看的妇人，有着别样的风情。 只要苏长寿眼睛不瞎，绝对看得上何花儿！ 何花儿揽镜自照，也挺满意苏芙的唇脂:“谢谢少奶奶，平日里奴婢是舍不得用这些玩意的，太贵了买不起。” 苏芙嗓音温和，听不出半点鄙夷:“不用道谢，只要今日成了，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 何花儿也笑，适时地露出一抹羞赧的笑意。 马车在客栈停下，苏婉从窗户口看到苏芙和何花儿下车，她跑到隔壁屋子里提醒了下张氏和苏长寿。 不一会，人就上来了。 苏长寿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上胡子跟头发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若不说话，也是个白面书生的俊俏模样。 苏芙推门而入，率先进了包厢。 何花儿紧随其后，两个相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就急忙挪开目光，格外局促不安。 张氏左右扫过，就咯咯直笑:“妹子长得可真好看，人如其名，跟朵花儿似的，来，快坐下来，待会儿我们慢慢说。” 话落，就拉着苏蓉、苏婉从屋子里出去了。 苏芙也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去跟我娘说会话，三叔，人可是给你带到了，你可要别错失良机。” “晓得了。”苏长寿干巴巴地应了声，又看向何花儿道:“我叫苏长寿，有三个儿子，没正当手艺。” 何花儿道:“我听少奶奶都说过，男人能不能干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照顾家庭，我们……” …… 苏婉进到自己的屋子里，其他几个也跟着进来了。 张氏看向她道:“阿婉，你早上去打听消息，有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的？” “大婶，我没打听。”苏婉不可能说打听到了什么，毕竟以后出了事张氏就能用这个和上房说事了。 更何况，她去同那些人打听，发现何花儿的风评还算好的。 特别是婆家，对何花儿的评价很高，一直说舍不得何花儿这个儿媳， 不过婆家也说不可能让何花儿一辈子守寡。 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支持她带着女儿嫁给别人。 这倒是很难得的一点。 张氏笑道:“阿婉，你没打听那么早出去怎么才回来？” “去买了点东西，大婶，你这么刨根究底的是在干啥？”苏婉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张氏被怼了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两人之前说过要互不干涉，她也不再吭声。 苏芙看了眼两人，就扭着摇曳的步伐坐下来道:“我介绍的人你们还不放心？有啥好查的，娘，你对何花儿的印象如何？” 张氏满意道:“人长得不错，看起来也很懂礼，配你三叔绰绰有余。” “大姐姐，你既然能给三叔找到三婶，也能给我找一个。”苏蓉大言不惭，一点都不害臊，“你答应我的事啥时候做到？” “都说了让你别急，怎么又提这事？”苏芙不怎么开心，瞪了眼苏蓉，示意她苏婉还在旁边。 苏蓉为了自己的亲事可是操心得不行，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反正苏婉不会去外面乱说。 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小二的声音响起:“客观，你们预定好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得端上来了？” 张氏立即道:“端来吧，送到隔壁。” “我们也过去。”苏芙提议，时间也差不多了，相看不用看太久，“娘，你待会等何花儿走后好好问问三叔的意思。” “好。”张氏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过去，吃顿饭再说。” 苏婉跟着过去吃饭。 发现何花儿真的很知礼，声若蚊蝇，给人的感觉不凌厉，反而格外温和，吃饭的时候也都没发出声音。 筷子更不会在饭菜里面随便翻动，只吃跟前的那些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家闺秀。 难不成，苏芙这次真是给苏长寿捡到宝了？ 苏婉低头扒饭，偶尔看向何花儿，只见何花儿也朝她羞涩一笑，之后给她夹菜，那模样，很是乖巧。 跟黄氏相比较，简直云泥之别。 苏婉说了声谢，又看向旁边的苏长寿，只见她这个三叔耳根子绯红，盯着何花儿看的眼神也 是春心荡漾。 很明显是相当满意这个未来媳妇。 也是，黄氏泼辣又不讲理，早就压得苏长寿喘不过气，休弃后苏长寿是不习惯没有媳妇的日子，如今看到何花儿这样的美妙妇人。 肯定是忍不住诱惑的，说白了，就是苏长寿忘了黄氏，看上何花儿了！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的心思都已经确定。 回去的马车上，何花儿面对苏芙的询问，脸色通红的点头道:“我很满意，你三叔是个老实的人，少奶奶，谢谢你。” 苏芙闻言，高兴地笑了笑道:“你能这么说就好，我这就让小橘去和我娘说，让他们回去准备好聘礼和媒人。” 何花儿羞愤不已，别过脸道:“我是个不祥之人，都二嫁了，要啥聘礼，你让他们走个过场就好。” 见何花儿这么懂事，苏芙也觉得她是个好人。 她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流程不会少，但聘礼我们家肯定拿不出那么多，你能理解就好。”苏芙道。 “少奶奶，我明白的，我不会有妄想。”何花儿感动得眼眶绯红，死了丈夫就成了寡妇，别人扣上不祥之人的标签就很难再嫁。 真是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娶她。 苏芙掀开车帘，招呼小橘去通传，小橘到客栈的时候，张氏正在盘问苏长寿的心思，问得苏长寿面红耳赤。 苏婉轻咳出声，张氏才发现小橘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小橘，有啥事找我们？” 小橘抬起下巴道:“少奶奶说要你们回去准备聘礼和媒婆，到时候直接上门提亲就好，何花儿很满意这门亲事。” 张氏忙道:“成，你回去跟芙儿说声，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小橘话已带到，快速从客栈离开。 苏婉瞧着小橘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点。 何花儿那边都是好评如潮，应该不是这里出问题才对，可方才小橘说那些话的时候，眼底的鄙夷和嘲弄特别明显。 难道是她看错了？ 还是说小橘是在瞧不起苏家这种泥腿子的家庭。 张氏大着嗓音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去，江家的马车应当在下头等着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决定另娶 回到溪水村，已经是在一个时辰后。 因为张氏想早点通知这个好消息，就让人把马车赶得飞快，累得马儿直喘粗气。 苏婉瞧着马儿感慨了几声。 还是马儿比骡子走得快，节省不少时间呢。 苏婉回到家里，李氏就拉着她问长问短，苏六郎则特意端了碗茶水过来让她喝下:“阿婉，你三叔的事咋样，对方人品过得去不？” 老太太、苏连成、李氏、苏六郎都直勾勾地盯着苏婉，等着她回答。 苏婉回答道:“我瞧着人还可以，去打听了下，也算是不错的，模样性情也挺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毕竟才见了次面，人究竟咋样还不好说。 老太太盯着吃着干果道:“只要不碍着我们就不妨事，倒是你三叔是不是瞧上了？” “是。”苏婉乐呵呵的道:“三叔看着人家，目光都舍不得挪开，把对方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李氏闻言，和苏连成对视了眼。 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边刚说完话，就看向苏长福和张氏从上房走出，那架势应当是要去找媒婆。 “大哥和大嫂应当是得了吩咐去找媒人了。”苏连成颇为严肃。 李氏点点头:“既然都已经相看完了，肯定是要去找的，娘和爹心里头肯定也着急，毕竟三郎他们需要有娘照顾。” 三郎还好，但四郎和五郎就不行，两个孩子没被教好，生活都不能自理。 希望能娶个新媳妇进来能好好管教管教几个孩子。 除了苏连成夫妇心里抱着这个想法以外，上房的苏老爷子和向老太也是这个心思，只求着何花儿是个好婆娘。 苏婉没再管，洗了个澡就躺炕上睡觉去了。 其他几个也都回了房间，苏婉闭着眼，意识进入空间，她发现里面的雾气更多了，甚至于，二楼的房间里又多了个小房间。 她推门而入，只发现房间里多了一栏。 那上面，居然摆着许许多多的农作物种子，这是个啥情况？ 空间居然进化了！ 多了另外一项功能，苏婉低头一看，发现那种子居然是个头均匀的红薯，再往上是 萝卜、白菜种子。 后者这个朝代都有，红薯却是没有的。 她意识摸过去，发现红薯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她猛地瞪大眼，这不是在做梦，那就是说明空间这是在给她农作物。 开发了一项新技能！ 躺在炕上的苏婉猛地睁开眼，她翻身而起，看到炕上的老太太还在熟睡，就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进了空间。 她拿过红薯，从二楼走到空间里的菜园子，用小锄头开始挖坑，空间里种什么活什么，她根本不用担心红薯活不成。 这里头四季皆宜，是个极好的地方！ 苏婉忙活了大半夜，才种了一块红薯园，还用小野猪、鸡兔拉的粪便当成了肥料盖在红薯土壤旁边。 对了，如今的小野猪已经长够一百斤了，时不时地就跳出栏去山里面撒泼。 那些鸡兔也是一样的。 它们像是有了灵性，都不敢在苏婉种的菜和果园里面撒野。 苏婉盯着小野猪、鸡兔道:“你们以后能不能在一个地方蹲厕，我也好清理，算了，你们反正也听不懂，说这些没用。” 忙完这些，她就从空间里退出去，悄悄地回了炕上继续睡觉。 到了白天，公鸡打鸣。 她就醒了过来，刚洗完脸，就听到上房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喊声。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就看到老太太已经趴在墙头上安静地吃瓜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磕着，脚底踩在木架子上，也不怕摔着。 苏婉有样学样，也趴到老太太的边上看向上房的院子。 一墙之隔，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的李氏提醒道:“你俩小心点，别从上面摔下来了，到时候摔一跤可不轻，特别是老婶子，你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 老太太不服气道:“我还没老到掉牙呢！” 苏婉闷声发笑，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瓜子慢慢磕着。 上房院子，正表演惊天动地的大戏，不为别的，就因为黄家人带着被休弃的黄氏上门了。 “苏长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才休了我多久就另娶他人？”黄氏坐在地上叫骂，“ 我好歹给你们苏家生了三个儿子，你们怎么能忍心！” 苏三郎、四郎、五郎也坐在地上哭。 眼泪鼻涕直流而下，大喊着要自己的亲娘，不要娶别人。 他们趴在黄氏的怀里，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爹，我们要自己的娘，你不要娶别的女人，我们要亲娘，呜呜——” 都说有了继母就有继父，他们不敢同意这么亲事，特别是苏三郎最为年长，已经懂事懂得道理，这几日也常常听到别人在背后嘲讽他们。 多多少少是听了些不该听到的。 苏三郎只愤恨地盯着苏长寿，一言不发，其他两个弟弟则哭得哽咽。 看三个儿子站在自己这边，黄氏更是嚣张道:“你们丧良心的东西，苏长寿，你看看儿子都比你懂事，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 黄氏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哪知道竟然等来了你要另娶的消息，苏长寿你对得起我吗？” 苏长寿的确觉得自己没有道理。 羞愧得扭过头不说话。 向老太性子泼辣，怎么可能让黄氏这么诽谤，骂道:“你这满口谎言的贱妇，要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们苏家的事，我们怎么会休了你？” “既然已经休妻，长寿要娶谁就娶谁，你这个贱妇又怎么管得着，赶紧从我们家离开，再闹我就拿棍子把你们打出去！” 黄氏怯弱地缩了缩脖子。 葛老太却不怕向老太，她可不想让苏长寿娶别人，不娶黄氏就还有机会。 若娶了，黄氏这辈子就只能住在娘家或者另嫁，黄家可没有给黄氏住的屋子，他们也养不起这个女儿。 要知道，黄氏好不容易嫁到条件还不错的苏家，这次被休，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 “亲家，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我听说你们是听了二房的谗言，这才休了芸儿。” 哟，这是开始拉踩他们家了？ 苏婉趴在墙头冷笑道:“葛老太，话不能乱说，你活了这么多年都白活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众叛亲离 葛老太没想到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 脸色颇为尴尬，干笑道:“婉丫头啊，阿婆也不是胡说八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挑起的，你现在是不想负责？” “奶，你听见没有，这件事可和我无关啊，葛老太这意思是说你只会听我的话，没有自己的判断，她的意思是说你和爷都是个糊涂人。” 好一招倒打一耙！ 葛老太真是气急了，刚想说话，就听见向老太气道:“是你家女儿恶毒，还怪在我们头上了？别亲家的叫，我觉得恶心！” “我们两家已经没有关系，黄氏也被休弃，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我们不去追究你们家的责任，你们也好意思来我们家闹。” “谁给你们的脸？姓葛的，你们趁早给我滚，小心我找人打你们出去！” 向老太嘴上骂个不停，已经不给葛老太留面子。 葛老太和黄老爷子的脸色铁青无比，都不知道怎么回击。 倒是黄氏哭个不停，抽噎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沙哑着喉咙，可怜兮兮地道:“娘啊，这么多年我都尽心尽力伺候你，从没说过你坏话，你怎么不站在我这边？” 向老太双手叉腰道:“黄芸，你还在这装可怜？六郎的事你非得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一旦说出，你日后都不可能有机会再嫁！” “我是给你留后路，你再逼着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谁家都不会要你这一个恶毒婆娘！” 黄氏心肝一颤。 抽噎声也停止了，若向老太把事情抖落出去，她的确是没有好日子过。 给子嗣下毒的这种罪名足以让她去死了。 黄老爷子轻咳道:“我家女儿跟了你们苏家这么久，还生了三郎他们，你们不能说休就休，总得给点补偿。” 葛老太见当家的改了话锋。 眼珠子转了几转，心思只转而下，知道该怎么说了。 “当家的说得对，你们要休也得给点补偿金，总不能我们家啥都没有，当初芸儿可是黄花大闺女来的你们家。” 葛老太是聪明人，知道向老太不好说话。 黄氏也是塞不回来了，就 得把利益做到最大化。 她伸出手，掐算道:“长寿既然要另娶，我们也不做纠缠了——” 黄氏一听，立即就急了。 不做纠缠就代表她回不来了，日后苏长寿娶谁都行，而她只能待在娘家做牛做马，指不定会被指派到鳏老夫家去！ 以葛老太和那几个嫂子的为人，她绝对会是这个下场。 当下，黄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她就踏踏实实的和苏长寿过日子，不勾心斗角，也不会到落到今日下场。 “娘，你忘了我们来是做啥的？我还在这，长寿怎么能够另娶，我才是三个儿子的亲娘，若没了我，他们可该咋办？” 葛老太瞪了眼黄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要你们给我们五十两银子，我们现在就领着人回去，日后也不再来你们家闹事。” 向老太讥讽道:“我们还没问你们要聘礼就算了，还指望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你们黄家人也太不要脸了！” 黄氏哭着爬到向老太的裤腿边道:“娘，我不要银子，求你媳妇回来继续孝敬你，我不能没有孩子！” 围墙上，老太太吐了个果核，嘀咕道:“现在想起孩子重要了？当初干啥去了，还想谋害别人的孩子，装模作样！” 她的孩子重要别人孩子的命就不重要了？ 真是讽刺。 苏婉也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看到黄氏哭天抢地的模样没有半点同情。 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向老太抬腿踢了下黄氏的肩膀，不屑道:“别乱认娘，我可不是你娘，三郎他们自有人照顾，用不着你，赶紧给我滚。” 原本前日，向老太还想着把黄氏重新娶回家。 但如今已经有了何花儿这个主角，她怎么还会要黄氏这个备胎？ 说啥都不肯松口，连正眼都没给黄氏，说话时，那吐沫星子在黄氏头顶喷得满天飞。 黄氏抱着向老太忍着痛不撒手。 如今向老太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绝对不能放弃:“娘，求你让我回来，媳妇真的知道错了，五郎还这么小，正是需要我在身边的时候。” 今早 她得到信，说苏长寿已经准备再娶。 原本她还在家里等着苏长寿来求她，一听这话就带着黄家人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势必要再回苏家！ 葛老太看黄氏这么不争气，冲上前拉开，目光看向苏老爷子。 大义凛然地问道:“亲家，你一直都说你是个讲理的人，既然这样，你就说说该不该给我们补偿？”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道:“你说啥补偿，你家做错的事还要我家找补？天下有这个道理？” 听他这么说，黄老爷子也知道是拿不到钱的。 当初大婚的时候他们家也没让黄芸把聘礼带回来，向老太一直都记恨着，她是个铁公鸡，如今肯定是没有补偿的。 葛老太咬着牙道:“你们不给，那我就让黄芸待在你这，反正我们儿子还没从大牢出来……” “娘，我们回去！”崔氏和苗氏扶着葛老太站起身，满脸好媳妇的模样，往前走了。 黄氏想跟过去，这看看那看看，又怕走了之后她再也进不来苏家。 只能抱着向老太哭的声嘶力竭。 向老太抬腿踢过去道:“赶紧滚，别赖在我家，黄芸，你和我们苏家没半分钱的关系，老大、长安，赶她出去！” 说是赶，其实是把黄氏拖着扔出了院子。 之后大门一摔，黄氏被关在了院外，哭声极大，苏婉见没戏可看，就拉着老太太爬下木梯。 老太太嘴巴鼓鼓囊囊的，摆摆手道:“我出去走走，饭点再回来。” 李氏笑着道:“好嘞，你饿了就回来，我们给你留了饭。” 那边的哭声还是没有消停，薛郎中来了也觉得稀奇，特意八卦了下，最后啧啧称奇，感慨村里还真是丰富多彩。 经过这次的事，上房更加坚定了娶何花儿过门，黄氏连续好几日枯坐在苏家大门口。 水米未进，她差点饿死在苏家。 最后她也没挽回上房的心，倒是晕倒时，就被送去了黄家。 她被送回去后也没再来苏家闹过，苏婉也不知道她忙啥去了，这根本不符合黄家和黄氏的性子。 时光飞逝，眨眼就是十天后，到了苏长寿娶妻的那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涨船高 上房想要让这件事快点落实下来，又不是头婚，何花儿又是个好说话的人，办得格外简朴。 就让合八字的人看了最早的大婚时间。 聘礼啥的只意思一下给了三两银子，这日，一路上敲锣打鼓，就把何花儿给迎进门了。 宴席自然没有苏芙嫁人摆得大，只请了比较熟悉的族老吃了顿饭。 甚至都没让李氏去帮忙，不过苏婉还是出了点卤肉，堵上了悠悠众口，也好卖给向老太和苏老爷子一个面子。 这样日后有啥事找麻烦，苏老爷子也能想着丁点好处。 至于向老太，她就不是一个有恩报恩的人，苏婉压根就没有想过得到她的报答。 何花儿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她的女儿。 女儿年岁不大，长得水灵，眼睛扑闪扑闪的，睁着大眼珠子，穿得整整齐齐，头顶扎着双丫髻。 应该是和四郎差不多大，十岁左右，改了苏，叫苏茉，原本是姓胡的。 上房一直都蔓延着喜气洋洋的气氛，苏长寿也很满意何花儿。 这日，苏老爷子让苏长安特意来叫二房一家去上房吃饭，目的是想让何花儿这个新媳妇认人。 李氏不怎么想去，但这是个好日子，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了下来。 苏长安完成任务，朝李氏笑道:“二嫂、二哥，你们早点来，别让娘久等，她脾气不好，会刁难你们的。” 李氏对于这个小叔子的感觉还不错，答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等苏长安走后，李氏就看向苏婉和六郎，催促道:“赶紧换身衣裳，洗干净手我们过去，别让人等着了。” 向老太是个啥性子大家心里门清，不敢多耽误，苏婉换了衣裳就跟六郎先去摸清楚状况。 刚进上房，就看到何花儿正在敬茶。 苏茉也跪在地上，扬起那张洋娃娃的脸叫着爷、奶，苏老爷子满意地点头，让两人起来。 向老太对没有血缘的苏茉并不感冒，但新媳妇嫁进门第一天也不会给脸色看，佯装笑脸地让苏茉和何花儿从地上起身。 没一会，苏长寿就开始介绍苏家的人，李 氏和苏连成恰好赶上了。 但还是挨了向老太一记缝里的眼刀子。 “这是大嫂、大哥，这是二哥二嫂，阿婉你之前是见过的……”苏长寿边介绍，何花儿边叫人，模样端庄精致，格外本分。 李氏和苏连成对于何花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和善。 向老太朝张氏道:“去把剩下的饭菜端进来，认了人，就好好吃顿饭，别饿着自己的肚子，待会还要入洞房呢。” 张氏连忙应声，领着苏蓉就去端菜，李氏见状也去搭把手，这举动让向老太很是满意。 女的坐一桌，男的坐一桌。 狭小的屋子显得很是拥挤，但谁都不敢说，苏婉只埋头吃饭，偶尔夹个菜，向老太如今对二房已经是很宽厚了。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苏婉今日为了给上房长面子还送了不少卤肉来呢。 见苏婉给李氏夹菜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片刻后才道:“老二家的，你有身子，荤素要搭配好，不然影响胎儿发育，来，多吃点鸡肉，还有这个小青菜。” 李氏惊恐不安，拿着碗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向老太是在讽刺她吃多了，还是真让她吃，她端着碗，有点无措起来。 苏婉用手挤了挤李氏的胳膊道:“娘，还不快谢谢奶，愣着干啥？” “谢谢娘。”李氏这才回神，朝向老太说了句谢谢，向老太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这一插曲也就过去了。 但通过这件事，谁都清楚二房在向老太心里的地位骤然提高，不能随意得罪。 就连刚嫁进来的何花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二房几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好像和苏芙和她说的不太一样，苏芙说二房最不得宠，其他几房不能得罪，但二房可以随意拿捏。 可目前状况，有点微妙。 吃过饭就围绕着向老太几人在屋子里说了几句话，苏老爷子看向苏连成，目露善意:“老二，你的腿怎么样了，可好了？” 提到这个，苏连成就兴奋地道:“爹，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阿婉。” 众人听到这话，就停下动 作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苏连成。 当初可都说苏连成腿废了，和死人没两样，如今怎么就快好了？ 难道真是苏连成说的，是靠着苏婉的医术？可苏婉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医术，怎么突然这么神，以前咋不知道？ 何花儿也盯着苏婉和苏连成的腿看了看，她是简陋的二婚，自然没有闹洞房之说，所以也一直在屋子里陪着。 等他看到苏连成坐的轮椅是省城里卖得很火的东西后，心里也带着诧异。 这农户之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苏老爷子眼中的愧疚被惊喜地代替，老泪纵横道:“好了就好，要不然爹这心里头总不是个滋味，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爹，今天是三弟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话干啥，我是你儿子，救你是应该，没必要再提。”苏连成说了句。 苏老爷子擦了眼泪，感慨出声。 觉得自己是真的对不起苏连成，但也仅仅是心里头有些愧疚罢了。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向老太也不想拘着众人，就道:“都散了吧，我和你爹还有话要说，各回各家睡觉去。” 几人连声答应，苏婉和苏六郎跟在李氏的身后，李氏则推着轮椅，走得不算快。 刚出院子，四人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还带了声较为熟悉的音调:“二嫂、二哥，你们等我一下。” 何花儿身穿红色喜服，嗓音带着喘，应该是为了追她们跑过来的。 她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苏婉打量完就看到何花儿把东西递给了李氏，何花儿笑着道:“二嫂，这个东西给你，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李氏不敢收，哪里有新媳妇给他们见面礼的道理？ 应该是她们给何花儿才对！ “三弟妹，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我不能要。”李氏有些窘迫，忙把东西递回去，“我都没给你回礼，也不好意思拿你的东西。” “二嫂，你跟我见外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东西就收着吧。”何花儿笑意满面，声音低微似意有所指，“指不定日后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学以致用 李氏听到这句话更加不敢收了。 求人帮忙的事都不是小事，若真收了何花儿的东西，日后求上门来，她又帮不了可该咋办？ 她想将手里的东西塞回去，可何花儿像是怕她拒绝，转身已经跑得没影了。 东西是个银簪子，倒是很适合李氏这样的温婉妇人。 应该要一两银子左右，一两银子在苏家可是笔巨款，何花儿居然说送就送，也不知道心思究竟是啥心思。 李氏看向苏婉道:“阿婉，你看该咋办？” 如今二房已经习惯性地有事找苏婉指教了，苏婉看了看簪子，也是一头雾水:“娘，你先拿着，改天给苏茉买个礼物还回去。” “我看你说得对。”李氏把簪子放回袖中口袋，就推着轮椅回了院子。 “娘，我看新来的三婶心思不比大婶少，你和她尽量少接触，日后可莫要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远着她些。” 苏连成夫妇对何花儿的印象都不错，不知道苏婉为啥这么说。 纷纷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而苏六郎则是以苏婉为主，她说啥就是啥，没有半点奇怪道:“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会少去她那。” 苏婉摸了摸苏六郎的脑袋，他的头发已经没了以前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枯燥，如今已经顺滑乌青。 手感极好，她夸赞道:“六郎真乖。” 李氏红着脸，认真请教女儿道:“阿婉，你说你三婶心思深，我和你爹咋都没看出来？” 李氏和苏连成都是老实单纯的人，能看出来才怪。 不过苏婉也拿不出证据，只是道:“娘，人的脸上不会写着我是坏人这四个字的，你日后上点心就行，我看她目前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李氏道:“好，那我晓得了。” 几人刚进屋子，老太太就从炕上起来了，打着哈欠道:“你们回来了啊，我还等了你们老半天呢。” 老太太看苏婉没回来，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听到脚步声才从屋子里钻出来。 苏婉笑着应了声。 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屋子:“你老以后早点休息， 早出晚归的，看你可累了。” “忽悠人有啥累的，累的是她们！”老太太雄赳赳。 “他们？”苏婉有点好奇，不知道老太太平日里都在和谁打交道，看起来很忙一样。 老太太眼神躲闪，不想回答，打着哈欠装傻充愣地回了炕上，不一会就有平稳的鼾声传了过来。 …… 苏婉听着老太太的鼾声也入了眠，她在这天晚上，突然梦到了前世吃的月饼。 脑子里还出现了月饼的制作流程和方法。 她从梦里惊醒过来，掐指一算，居然已经快到中秋节了，难怪会梦到月饼呢，看来是她下意识地想吃！ 以前嫌弃的五仁月饼，现在在这里都吃不到。 苏婉眼睛一亮，要不然她自己做？ 说干就干！ 鸡鸣时分，天色大亮，唐小九也来了，说是要来拿第二批苹果，苏婉进入地窖，把苹果从空间里搬出来。 之后就听到唐小九吹嘘的声音在上头响了起来:“阿婉姐，你肯定不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银子，就连我娘都夸我呢！” 苏婉笑眯眯的道:“多少？” “暂时我不能告诉你，等这批全部卖完，我就把分成都给你，肯定让你体验下你嘴里说的一夜暴富的感觉。” 扑哧—— 这小家伙还真是学以致用，从她口中听到的词语这么快就会使用了。 苏婉爬上木梯，从地窖出来道:“行，我等着你说的一夜暴富，到时候用钱把房间里都给堆满，到时候买多少衣服首饰都行。” “阿婉姐，其实我觉得你最应该的就是买几个奴仆，不然你和婶子太累了，忙里忙外的，到时候都会把身体累垮。” 苏婉朝唐小九看了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买奴仆也是该做的，只不过要等新房子建好后，不然奴仆住的地方都没有。 “小九，你家是大户人家，知道这里的门道，可以帮我留意下人牙子那边的下人。”苏婉偏头看向唐小九。 买卖下人最重要的是人品，不然是包藏祸心的，买回家就是引火上身。 而唐小九出生于高门大户，肯定比她懂得多。 这件事交 给他办，是上上之选。 唐小九岂会拒绝，当即就答应下来，笑眯眯的道:“阿婉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几个手脚麻利，老实肯干没啥黑料的丫鬟。” 黑料，也是苏婉教给他的词语，他觉得用在这很是符合。 苏婉应了声，道了谢，就进屋子去，之后唐小九就招呼人搬了平安果放在马车上，准备都拉回家。 片刻之后，苏婉拿着纸出来，递给唐小九道:“小九，你找个铁匠铺帮我打一个这个炉子，我有用。” 唐小九拿了纸看了眼，奇怪道:“你要烧饼炉干什么？” “不是烧饼炉，你好好看看。” 苏婉画的是根据梦里的东西画出来的，和现代微波炉有点类似，但是更大。 和烧饼炉的区别在于分层次，里面炭火加温不会烧糊，而里面也有月饼的模具，到时候让铁匠铺里的人都打出来。 毕竟月饼里面要包馅，比烧饼更厚，月饼炉操作更加简便，这几种炉子，原理都差不多。 但愿她用来做月饼能成功。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铁匠铺一般人不能随便打造，得用关系，唐小九出身不凡，应该能搞定炉子的事。 唐小九颇为感兴趣的道:“阿婉姐，你是不是又要做新生意了，带带我呗，我也想一起。” “等炉子做出来，确定能用，我们再一起合作。”苏婉道。 唐小九听到这话，就拿着图纸从苏家告辞了，上了马车就去了省城忙活。 他走后，苏婉没等多久就得了消息，这日，唐小九一大早就带着炉子来了苏婉家，车子上还有许多面粉。 苏婉先让彩云帮忙洗了炉子，之后就开始揉搓面团。 这几日她也没闲着，在村子里收了很多花生、瓜子以及黑芝麻、白芝麻，还有许多干果，例如葡萄干、红枣等。 李氏和苏六郎在旁边搂着柴火，上完课的薛郎中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忙，至于老太太又不知所踪了。 不一会，王婶也从家里来了，她帮忙擀面，学着苏婉的模样包馅料收口。 用唐小九带来的模具压出形状。 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流连忘返 揉面的时候废了不少功夫，众人都累得手酸。 这是个力气活，因为要把面揉得细腻，水和面粉的比例也不能放错，稍微出错的话，都能影响口感。 苏婉按照梦境里教的方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唐小九和薛郎中在旁边盯着看，两个人的模样和好奇宝宝没啥两样。 几人忙得热火朝天，最后把烤炉盘刷了油，月饼放进去，满满的一层，整整五十个。 见状，苏婉就开始烧火。 等里面膨胀冒出香味，她又打开烤炉跟前的小门查看。 一刻钟后，苏婉用湿抹布包裹住铁盘的小把手，把月饼端了出来，她一看，眉头就稍稍皱了起来。 “失败了。” 唐小九满脸失望，看着里面黑乎乎的东西。 苏婉没失去信心，又重新洗干净刷油，重新把月饼放进去，她道:“刚才火候太大，时间太长，所以才导致月饼烧糊了。” 唐小九道:“原来你要做的是月饼？阿婉姐，现在商铺里就有卖的，你做这个干啥？” “这个比铺子里卖的好吃，而且模样更好看，如今铺子里卖的里面都没有放东西，只是普通的圆形饼子。” 苏婉也是考察过的，铺子里卖的的确是普通的圆形饼子。 和烧饼最大的区别就是大小。 这里是用把月饼用来祭月，形状为圆，意味着家庭团圆，幸福美满。 唐小九想了想，觉得苏婉说得有道理，可他又看了眼放在木盆里已经被抛弃掉的黑乎乎的失败品。 顿时心有余悸。 按照阿婉姐这样的做法，能不能做成功？ 苏婉没有搭理这边，只让彩云帮忙上饼子，第二炉还是失败了。 她拿过月饼，皱着眉吃了口，嚼了几下又吐了出来，里面的馅料是熟的，但还是糊了。 连续五炉。 月饼已经开始像模像样，她吃了口，只觉得口感细腻，甜度适中，连续吃几块也不觉得腻味。 她拿过月饼递给等得快睡着了的薛郎中和唐小九:“你们试试，看看味道咋样，彩云姐，王婶，你们每个人拿一个吃吃看。” 闻言，彩云和王婶 也拿了饼子，她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多好吃了。 第一口，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也是吃过铺子里卖的月饼的，每年中秋节，都会有人给苏茂实送礼，为的就是想进牢房见见亲人。 苏茂实除了钱财，吃的照收不误，毕竟是团圆节，和寻常节日不一样，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些犯人家属进去陪同。 彩云道:“阿婉，这个比我吃过的月饼味道都要好，我以前在罗姑娘身边办差的时候也吃过不少糕点，味道都比不上这个，我相信你肯定能大卖。” 王婶同样激动:“对，阿婉你这个的确比铺子里卖的味道要好得多，简直有云泥之别，不愧我们忙活这么久！” 听了两人的评价，苏婉又看向吃遍了美味珍馐的唐小九和薛郎中。 唐小九舔了舔唇道:“阿婉姐，这味道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们合作吧，马上就中秋节了，肯定能卖好多银子。” 跟着苏婉赚钱，唐小九赚到了甜头，就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薛郎中眯着眼道:“阿婉，这个配茶吃起来，味道估计更好，再来壶美酒，滋味就——” 苏婉直截了当地道:“薛郎中，我这里的药酒都被你喝得差不多了，还得新酿，你可别得寸进尺。” “嘿嘿，谁让你的酒滋味好，让人流连忘返。”薛郎中有些心虚，他很想说那些酒不是一个人喝的，大部分带回去的都进了老盛的肚子里！ 但苏婉不认识老盛，他也不好提这档子事。 月饼既然已经烤制成功，苏婉又烤了五十个，包好后给唐小九带回了唐家，剩下的几十个则分给了王婶、薛郎中。 几人抱着月饼回了家，苏婉则带了几个月饼亲自去了里正家一趟。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苏荷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气色恢复不少，看到苏婉来，杜氏忙招呼她进屋。 杜氏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责怪道:“来就来，还带啥东西，我们都还欠你十两银子没还呢！” 苏婉把月饼放下道:“那银子不着急，杜 婶，我今日来是想请小荷姐帮我个忙。” “啥忙？”杜氏应声，拉了椅子让苏婉坐下，又忙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啥忙都能帮，你否跟我们客气！” 他们家是有恩必报的人，苏婉对他们的好，他们万万不敢忘。 苏荷也朝苏婉温和地笑了笑，细声细气的道:“阿婉，你说，只要我帮得上的我绝不推辞。” 如今她住在娘家，旁人一时半会不说闲话，但她若不找点活干，久而久之肯定会被戳脊梁骨，而她也不想一直待在家里啥都不干。 既然已经和禽兽和离，她就得早点从伤心之中恢复过来，得出去找活干，最好能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不能一直死在深坑之中，徒增家人心伤。 “你们先吃吃这个东西。”苏婉满脸神秘地指了指带来的月饼。 杜氏和苏荷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拿过月饼吃了几口，不一会就开始连连称赞，直夸东西味道醇正香甜。 苏荷难得吃上这么好的糕点，问道:“阿婉这是啥？” “月饼，放在中秋节卖的。”苏婉笑道:“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就是关于这个东西的做法，没想到真被我做了出来。” 杜氏觉得稀奇，居然梦到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她捏着糕点，吃了口又吃了口，明明想停下来，可就是管不住那张嘴，也不知道为啥。 等吃完了半个，杜氏才问道:“阿婉，你找荷儿是不是就是要她去做这个？” “杜婶说对了，我就是想让小荷姐帮下忙，中秋节还有五天，我们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得加工加点的做出来，现在人手不够，特意来找小荷姐帮忙。” “你们放心，工钱就按照小白姐那样的给。” 杜氏抿了下手指上的糕点碎屑道:“要啥工钱，荷儿免费帮都成！” “杜婶，恩情和利益得分开，不然久而久之，我们两家的关系都会变得如履薄冰。”苏婉坚守原则，“若你们不收工钱，我就只好去找别人帮。” 杜氏轻叹出声，觉得苏婉真是实诚:“那就按照你说的，啥时候开始？” 第二百一十八章 火眼金睛 “吃过晚饭，小荷姐就可以去我家了。”苏婉笑了笑，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 苏荷忙应道:“好，我吃过后就来。” 有活做，还有工钱拿，苏荷没有半点推辞，在她看来，就算苏婉不给工钱，她也得找上门去帮忙的。 “好，我在家里面等你，杜婶，你若是得空，也可以来帮忙。”苏婉也说了声。 杜氏应了，交代苏婉放心，她忙完后一定会去。 等苏婉回到家没多久，正好刚吃过晚饭，杜氏和苏荷就来了，而小白氏也去了厂子那边忙活。 院子里有彩云、杜氏、苏荷、狗蛋几人。 再加上李氏、苏连成、老太太、苏婉、六郎已经把不大的院子都挤满了，那炉子就放在了灶屋旁边。 六郎和狗蛋正在搬运柴火，苏婉看到人齐了，就拿出木盆、圆形瓷坛开始揉搓面粉。 干果则都是洗干净的。 杜氏和李氏擀面包馅收口，再用模具，苏六郎也上前帮忙，苏婉对于这点并没有拒绝。 在她看来，读书考取功名并不代表苏六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家里的活他也需要分担一点，这样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否则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个性，那就悔不当初。 狗蛋在帮忙砍柴，没有喊累。 大家额头上忙出汗了，就抬起胳膊用上臂的袖子擦了擦，然后又继续揉面，他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白色的面粉。 等做了一半多，苏婉就吩咐彩云去烧火，白日里，彩云在旁边看了许久，如今做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阿婉，大半夜的在忙啥呢？” 说话的声音从围墙边上传过来，苏婉抬头一看，正是新嫁进来没多久的何花儿。 何花儿此刻正趴在墙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屋外的月饼炉子。 “没啥，做点小玩意。”苏婉笑了笑。 何花儿道:“做小玩意需要这么多人吗？有事尽管找我，我也是会做不少活的，像揉面，我就很在行。” 苏婉给盘子刷了油道:“三婶，你上房的事情多着呢，我若是叫你来帮忙，奶估计会扒了我的皮。” 何花 儿微愣，倒是没想到苏婉的会把向老太搬出来压人。 她干笑两声道:“那你先忙着，我就去睡了。” 嫁到苏家，何花儿也是兢兢业业，没有露出半点失态，和张氏把灶屋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上房这几日也没传出呼天抢地的叱骂声。 苏婉见人走了，黑沉的脸色变了变，这爬墙头的习惯也不知道何花儿跟谁学的，倒真是不好。 老太太靠在懒椅上晃了晃，目不斜视地道:“装腔作势的货色，真以为我这个老婆子看不出来呐，老婆子可是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过我的这双神眼！” 苏婉:“……” 得了，老太太这是把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都给偷来了？ 老太太突发奇想，捏着嗓子学着说书先生的调调道:“你们几个也做累了，我给你们讲讲那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 “阿婆，你讲，我们正想听呢。”彩云来了兴致。 他们在这里基本上都没听过别人说书，突听老太太这么说，也很期待。 老太太先清了清嗓子，就开了腔:“戏说那千年前，许仙这个懦弱书生从捕兽夹中救了一条小白蛇……” 众人边忙活边听老太太说故事，倒也不觉得累。 老太太这个故事可是从苏婉那里听来的，然后学以致用加以改编，讲得绘声绘色、惟妙惟肖。 再加上老太太格外激昂有力的腔调，众人都为故事里面的感情红了眼眶。 “哪知道那秃驴法海不顾人情，直接收了许仙这书生进入雷峰塔，白娘子为了救自己丈夫发动妖力，水漫金山！” 老太太重重地摆了下桌子，手掌心都拍红了。 目光巡视四周，见李氏几个妇人眼眶都被她说红了，只怕下一瞬都要落下泪来。 彩云年纪小，耐不住诱惑，直接问道:“阿婆，之后呢？白娘子和许仙咋了？” “之后——” 老太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伸出手道:“瓜子花生干果每样来半斤，我就告诉你们之后咋样，不然，哼哼——” 苏婉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就说老太太怎么来的那么多零嘴，原来是这样 得来的。 “阿婆，我明天给你送来。”彩云想知道下面究竟咋样，憋不住。 老太太是个诚信的铁公鸡商人:“没见到东西我是不会说的，唉，明日我再跟你说，你们忙着，我就先去睡了。” 彩云和众人:“……” 憋了满肚子的好奇心做着月饼，她们心里多多少少带了些委屈，不过又无可奈何。 等忙完了，彩云就回了家找了半斤瓜子，其他人则是拿了半斤花生干果都往苏婉家里送，之后坐在院子里等老太太起来。 等待期间，李氏熬了热汤和稀粥，几人都感激地喝了，困意也不再那么明显。 天刚刚亮，唐小九就赶着马车出现在苏家门口。 他看见做好的月饼，大喜道:“阿婉姐，我刚要和你说让你多做些月饼，你就做好了，果然我们心有灵犀，我告诉你，我母亲吃了月饼都说好，让你多做些好送人。” “这些够不？你店铺那边可打点好了？”苏婉问。 唐小九摇头道:“起码还得要你这些的三倍，我们铺子里大量收购，到时候卖出去的钱就和平安果一样五五分，如何？” 苏婉也知道了大概需求量，点头道:“成。” 月饼价格肯定要比平安果卖得便宜，但是胜在量多，只要唐小九那边营销到位，到时候也是笔巨款。 而且有他们几个连夜忙活，肯定能赶得出来那些量。 唐小九见苏婉答应，就带了新出炉的月饼从苏家离开，马车晃晃悠悠的，传出来的是月饼的浓香味。 其实，月饼有各种各样的馅料，只不过暂时，苏婉只做了五仁、莲蓉月饼。 等今年稳定下来，日后她再研究其他也不迟。 老太太早上起来就看见众人还没走，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咋还不回去睡？” 见到人醒了，彩云忙指着带来的干果道:“阿婆，这是我们给你的零嘴，你快和我们讲讲白娘子后来咋了！” 老太太看到吃的，那双腿就迈开了。 她可真是管不住这张嘴，扯过红枣吃了口道:“白娘子后来被压雷峰塔，许仙是救出来了，但两人缘分已尽……”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中秋佳节 众人听老太太说完，都抹着眼眶从苏家离开，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只睡了两个时辰，几人又急匆匆地来苏家忙活。 需要的面粉都是唐小九买来的，省了一大笔开支和时间，反正是五五分账，苏婉觉得，人工费和方法她出，材料费唐小九出也是应该的。 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面粉。 连续三天，苏婉等人都累得快趴下了，喘口气都嫌累，中秋节前一天，他们就躺在炕上睡了一天。 直到中秋节当天，才开始走门子。 走门子也被称为拜访长辈，一大早，二房一家就带二十个月饼送到了上房这边。 苏老爷子和向老太一人能吃两个，其他的人都是差不多一个。 只不过，怎么分是两个长辈的事，他们需要孝敬苏老爷子和向老太，但不需要去孝敬其他两房的人。 苏老爷子盯着月饼，露出疑惑道:“这是啥东西？” 苏婉道:“月饼，中秋节吃的，爷，你看看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这是阿婉这几天在忙做的东西？看起来就是精致的糕点。”何花儿接话，又漫不经心地道:“我这几日看那马车从你院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是拿出去卖？” 还真是精明。 她果然没想错，何花儿就是比张氏还要心思深，三言两语就能说到重点。 “小本买卖，不值一提。” 何花儿拉过苏婉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道:“三婶不是故意要提的，是想着你会被外人坑骗，那点心铺又不是你的，你又不在那边盯着，卖多卖少总是不咋放心。” “我娘家倒是有个点心铺，要不阿婉，你把月饼运到我那去卖？”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呢！ 苏婉不软不硬的道:“谢谢三婶，只不过我和我朋友已经签了协议，不能再换人的，就和卤肉厂是一个道理。” 在别人看来何花儿就是好人好心，而苏婉是不识抬举。 向老太就是这么认为的，她皱眉道:“婉丫头，你怎么和你三婶说话呢，你三婶是一番好意，你说的好像是她惦记你东西似的。” 何花儿脸色颇为尴尬，松开苏婉的手，柔弱道:“阿婉你别误会，三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苏长寿可护着何花儿了，看到她受委屈也忍不住跳出来，瞪向苏婉道:“阿婉，你又要闹啥幺蛾子，不是谁都惦记你那点东西的！” 苏婉心底冷笑。 她什么都还没说好不好？ “我又没说啥。”苏婉瞥了眼脸色无奈的何花儿，就看向苏老爷子道:“爷，我们还要去外祖家，就先走了。” 苏老爷子对于屋子里的诡异气氛似没有察觉:“去吧。” 二房一家离开。 苏老爷子就拿了月饼吃了口，满心欣慰，倒是觉得二房的人还是惦记他们的。 向老太没好气地道:“你们看见没，她们走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就拿这点东西，打饭要饭的呢，破饼子值几个钱！” 谁都不敢和向老太对着说，要么默不作声，要么目不斜视。 而苏长福更是添油加醋道:“二弟这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任由那丫头作威作福，娘，你别生气，等他们回来我们再好好教教她规矩。” 苏老爷子吃了口莲蓉月饼，眼睛都眯起了:“行了，老大、老三家的，你们不是还要去娘家？早去早回，别耽误了。” 张氏立即道:“爹，我今年就不回去了，芙儿大婚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听到这话，向老太还算满意，就看向苏长寿和何花儿。 苏长寿脸皮厚，假装看不出向老太不想他们回去的意思，笑嘻嘻地道:“娘，我陪花儿回去一趟，她都没回门，正好一块了。” 苏老爷子道:“你说的有道理，老婆子，给他们拿一两银子置办点东西，长寿可是成亲后头次上门，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老爷子已经发话，向老太也不敢不从。 抠抠搜搜得拿了九百文钱，递给苏长寿道:“省着点花，回来带点油盐回来。” “知道了！” 何花儿盯着那九百文钱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只陪着苏长寿行礼退下，拉着小姑娘苏茉朝省城那边去。 …… 梨花村，苏婉 等人刚到院门口，里面的人就迎接出来。 正是表哥李大郎、李二郎，还有李家二房的三郎和四郎，这几个年岁都比苏婉和苏六郎大，得挨个叫哥哥。 李家这边是没有生出女儿的，所以几个哥儿见到苏婉简直宝贝的不得了。 妹妹长妹妹短，就连长相比较乖巧的苏六郎也大受欢迎。 李四郎和李三郎是对双胞胎，站在一块若不仔细看都分不清谁是谁，但苏婉作为神医，能很快掌握两人的不同之处。 一个眸子灵动，一个眼神深邃如潭，这也和两人的性子有关。 平日里，这对双胞胎是跟随爹娘在省城里做活的，没想到中秋佳节竟然回来了。 那就说明二舅舅李元良和二舅母阮氏也在。 李四郎比较活泼，跑过来抱着苏婉道:“妹妹，四哥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四哥？” “想。”苏婉嗓音带了女孩子才有的娇憨，李四郎听到她的回答就更加开心了，“三哥，你听见没，妹妹说想我！” 李三郎比较沉稳，拉过李四郎，想来抱苏婉又不敢。 只冷冷地道:“你轻点，别弄疼阿婉妹妹。” “哼！”李三郎骄傲地抬起小下巴，目光舍不得离开苏婉。 苏婉捂嘴偷笑，这小孩子还真是可爱，她走过去，抱了抱李三郎，笑道:“几位哥哥我都想——” 得到这个回答，李三郎一本正经的表情也多了抹羞红之色。 以前苏婉可是不会这么说的，这小丫头可真是被四郎这顽皮头子带坏了！ 李大郎和二郎已经在帮忙卸货了，还扶着苏连成下了骡子车，夫妻俩带了不少东西来娘家。 见状，李三郎就过来帮忙。 卸完货，几人把东西搬进去，宁老太已经从灶屋走出来了，见独女和女婿、外孙、外孙女都来了，笑得合不拢嘴。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不要钱呐，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看到满地的礼物，宁老太嘴巴开始数落:“你们省着点用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必这么浪费，上次带的东西我和你爹都还没吃完呢！” 第二百二十章 锦上添花 老人家基本上都会这么说。 心疼自己的儿女过不好，苏婉听了也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李家人和上房那些人真的不一样。 两者相差甚远，向老太巴不得让苏连成把命都交出去，而宁老太却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李氏。 “娘，这都是阿婉赚来的钱置办的。”李氏红了眼眶道:“以前啥都靠你们，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孝敬你和爹了，你们就别拒绝。” 李老爷子从屋子里出来，招呼道:“别听你娘的，你们有钱给我们买东西是好事，我们咋会拒绝？” 宁老太瞪了眼李老爷子:“你这老头子！” 李老爷子无视宁老太的眼刀子，看向苏婉道:“阿婉，那药酒还有吗？” “有，在那呢，外祖父，你晚上可以好好和舅舅们喝一壶了。” 宁老太絮絮叨叨地道:“阿婉就宠着你，自己身子骨摆在那呢，少喝点，省得明天叫都叫不醒。” “行了行了，你这老婆子，絮絮叨叨个啥，快去做饭，我还有话要和连成他们说呢。” 闻言，宁老太也不说话了，让苏婉几个在外面等着，自己去了灶屋和两个媳妇忙活。 半个时辰后，饭菜都弄好了。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甚至还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这显得更加明亮宽敞。 苏婉坐在这边吃着饭，大老爷们那边聊得很欢快，不时地传出开怀大笑声。 “呕——” 倏地，苏婉就听见一阵呕声，女人们这桌都停下吃饭的动作了，朝声音那边看过去。 是二舅母阮氏。 宁老太放下筷子，紧张地问道:“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氏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让几人别担心，摇头道:“娘，我没事，就是身体最近有些不得劲，过段时间就好了。” “身体不舒服就去郎中啊，怎么就没事了！”宁老太不赞同。 “娘说得对，二弟妹，等回去后你就去和二弟看郎中。”高氏附和。 “要不让阿婉看看吧？”李氏满眼担心，提议道:“阿婉的医术很好， 你们让她号号脉，应当就能查出来。” 苏婉也放下筷子，擦干净手牵过阮氏的手。 在众人的跟前放下手腕，笑眯眯的道:“恭喜二舅母，你这是有身孕了，看脉象，应当是一月有余。” 宁老太惊讶道:“有身孕你咋不说，方才还在灶屋里忙那么久！” 阮氏已经生过双胎，对有身孕倒是不担心。 只不过更为欣喜，她一直想生个女儿，也不知道肚子里会不会是女儿？ 她摸了摸腹部，不好意思地道:“娘，我也是才知道，不然怎么会不告诉你？阿婉，谢谢你——” 苏婉轻笑道:“你是我二舅母，说啥谢？你怀的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呢。” “啥？”李四郎性子跳脱，又一直注意着苏婉的动静，听到这么说立即就从男桌那边走过来了，“娘怀了妹妹？” 他太喜欢妹妹了，以至于忽视了弟弟两个字。 少年的声音极大，男桌那边都停下动作朝这边看过来，李元良是个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比李元善矮了一块豆腐。 李元良满眼激动地看向阮氏道:“真的？” “阿婉说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男女还不知道呢，你们别听四郎胡说。”阮氏声若蚊蝇。 “是儿是女都一样，今日是节日，咱们又团团圆圆的，简直是锦上添花！”李老爷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爹，我敬你一杯！”李元良也高兴得不行。 苏连成和李元善也道:“我们也敬爹一杯！” 从李家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起来，不过还是能看清路的，车厢里，苏连成迷迷糊糊地靠在李氏的肩膀处。 苏婉和苏六郎则坐在车厢外。 李氏给苏连成擦着汗，他正说着胡话，心情难得高兴，陪着李老爷子喝多了，如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半路上，苏连成突然醒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抓住李氏的手腕:“香茹，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每年的中秋节都会陪你回娘家过。” 回娘家过中秋节，还是李氏头一次，以 前没有分家出来，被向老太倾轧，她哪敢提这个要求？ 基本上都待在上房帮忙做中秋节的饭菜。 而且她也怕回了娘家让李家人看到她过得辛苦寒酸样会心疼，以至于她不敢回，如今好了，他们家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了。 又分了出来，以后想回就回，再也不用看上房那些人的脸色。 李氏眼眶红红，感动苏连成还记着这回事:“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他爹，你好好睡一会，到家我再叫你。” 车厢外，苏婉和苏六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笑意。 爹娘的感情看起来挺好的嘛。 “呜呜——” 正在两人笑眯眯的时候，又听到车厢传出哭声，苏婉心里头一惊，立即掀了车帘看进去。 朦胧月色下，苏连成满脸都是泪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因为嗓子眼里太过干燥，有了呕吐的意思。 “这么多年让你跟孩子受委屈了，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们。” “我都这么听话了，娘为什么还要厌恶我？是不是……” 原来是苏连成犯了酒意在哭诉，他肩膀微颤，像个孩子。 李氏在边上拍着苏连成的背部，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孩子都在呢。” 似乎是李氏的话起到了作用，苏连成才停止哭泣。 他平日里打碎牙都会往肚子里咽，就算向老太再怎么刁难打骂也不会吭一声。 可今日却喝醉酒哭出了声。 声音哽咽悲凉，像是含着无尽委屈。 这让苏婉愣在了原地，原来，表面上再坚强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会哭啊。 她颇受震撼，没有打扰两人，给苏连成留了脸面，她退出去坐到原位，握紧了苏六郎的手，心中更加坚定要带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回了家，苏连成已经睡了过去，她和李氏、六郎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到炕上。 李氏端了老太太留的热水给苏连成擦了身体。 这边刚洗完澡消停，苏婉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喊门，听声音好像是上房的人。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暗地告状 苏婉踩着月色出门，六郎已经先她把门打开了。 在外面叫人的正是何花儿。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总给人一种和善却诡异的感觉:“阿婉，你奶让你去上房一下，说是有话要跟你说。” 都这个点了，还有啥话要说的？ 苏婉瞅着何花儿脸上的笑，拧了拧眉头道:“我这就过去，三婶你先走。” 何花儿却道:“我在这里等你一起。” 看来只是害怕她不去了，苏婉笑了声，就转身进了屋子，换好了衣裳就跟在何花儿身后去了上房。 苏六郎怕她一个人去有意外，也跟在屁股后面。 刚踏进屋子里，苏婉就察觉到数道目光盯着她打量，苏婉也见了礼，叫了声爷、奶。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居然是苏老爷子先开口的:“婉丫头，这些月饼应该都是你做的吧？” “是。”苏婉眼皮都不抬。 苏老爷子又道:“那你可知这个月饼在城里头卖多少钱不？” 这个苏婉倒是还没有问过唐小九，对这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摇头道:“这个是我那个朋友在卖，我并不清楚。” “咳咳——” 苏老爷子轻咳两声，似乎被烟呛到了，可老烟枪抽烟又怎么会被呛？ 无非是在给向老太打哑谜呢。 向老太果断接过话，端坐在炕上道:“婉丫头啊，你这个月饼在城里头卖得可好了，五百文一盒，一盒里面才有六个。” 苏婉没接话，只垂着眼皮子，等着向老太的下文。 边上的何花儿不断地给向老太使眼色，向老太这才道:“你三婶娘家也有个铺子，想要卖这种月饼，之后三七分，你三她七。” 苏婉看了看向老太，又看看何花儿，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阿婉，生意自然是要自家人做才踏实，交给外人，别人坑了你都不晓得，三婶那边门路都给你打点好了，就等你把月饼运过去。” 何花儿的嘴真是比黄氏还要灵巧。 她和黄氏不同的地方在于会利用弱点博取信任，而黄氏则只知道胡搅蛮缠 ，何花儿说的会让人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自然，这觉得有道理的也仅限于向老太等人。 苏婉皮笑肉不笑的道:“三婶，你知道我朋友和我几几分吗？” “四六？”何花儿试探地问。 做生意自然不会让自己亏本，铺子的门面费也挺贵的，再加上还要专人售卖，四六也已经是最高的了。 见苏婉不说话，何花儿温和地道:“我可以去和我爹说说，给你提到四六分。” “三婶，我和我朋友是五五分。” “啥？”何花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五五分，哪有这么好的店家！ 可苏婉不像是在开玩笑，何花儿的脸色倏地变了，只觉得脸被打得很疼，难怪人家一直都是瞧不起的模样。 原来是她价格出太低了。 苏婉朝苏老爷子行礼道:“爷，而且我和朋友已经签好合约，若再给三婶铺子售卖则视为违约，到时候要赔偿三千两的违约金。” 苏老爷子手一抖，缓了缓道:“这件事是爷考虑不周，你和六郎就先回去吧。” 向老太没想到苏老爷子这么快就服软了，不怎么肯干，她怎么能任由白花花的银子溜走？ “婉丫头，你是真的这么不讲情面，半点都不想帮衬上房？” 这顶无情的帽子扣下来，苏婉可不能接，不然日后向老太会到处传播，连累的会是二房的名声。 她思虑飞快。 拉着苏六郎就跪了下来道:“爷、奶，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上房的事，大姐姐的婚礼、三叔的婚礼，甚至于四叔进了大牢我都在尽心尽力的帮忙！” “如今奶说我不讲情面不帮上房，我不知道这些话从何说起，反正我行得端做得正，也不怕奶胡说八道。” “爷，你比奶讲道理，你应该清楚，你们如今也知道了月饼的价值，今早我们家给你们上房送了二十个，换算起来可就是接近二两银子！” “谁家过个中秋节能送这么贵的吃食？奶不记恩反而责怪我不懂事，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懂事，难道让我去赔三千两违约 金？” 向老太被这些话挤兑得脸色涨红。 她哆嗦着唇，指着苏婉骂道:“好啊你，长本事了，竟然敢这么说我，真是分出去翅膀硬了，老三家的，去拿棍子来，我不打死她我就不姓向！” 何花儿被点名，却犹豫地站在屋子里没动。 悄悄地打量着苏老爷子的神色，她知道，这个家苏老爷子说的才算，若贸然出手，可是会被厌恶的。 苏六郎听到向老太这么说，扑过去抱着苏老爷子的裤腿。 扯着喉咙大声哭喊道:“爷，我和阿姐起早贪黑才挣了一点钱，可拿不出三千两，要不你们把我卖了吧，呜呜——” 苏老爷子面子挂不住，苏家就算再穷也不会卖孙子。 他瞪了眼向老太道:“够了，你们俩回去休息，这件事就别再提了。” 苏婉拉着六郎磕了头，这才转哭为笑出了上房院子。 “你就帮着他们！” 苏老爷子看着老妻，叹道:“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心里愧疚着呢，日后你也少打二房的主意，那些钱都是他们自己赚来的。” 向老太扯了把被子，踹了两下道:“你别被她们骗了，卤肉和月饼都值钱，婉丫头那心眼多着，肯定是赚了不止三千两！” “难道你还真要她出三千两？这话说出去你也不害臊，别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我们给淹死，日后说话做事要动动脑子。” 这就是在骂她没脑子了，向老太气得肝疼，却又不敢对苏老爷子咋样。 只能生闷气。 而何花儿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事。 苏婉正走在路上，苏六郎捏了捏她的手，抬起下巴。 姐弟俩的脸哪里还有方才悲痛欲绝的模样，有的只有松了口气的笑容。 “阿姐，你说爷和奶为什么突然叫我们去说月饼这件事，我咋觉得不对劲，而且他们咋知道月饼卖多少钱的？” 苏婉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不敢完全肯定。 “我知道为啥！” 倏地，从后面突然跳出来个人，黑灯瞎火的，吓了姐弟俩一跳。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收入汇总 等借着月色看清楚人影。 两人才知道是谁，就是三房的苏四郎！ “四哥，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啥？还不声不响地蹲在这，是想吓死人啊？”苏六郎小嘴叭叭，根本不带停。 苏四郎已经从草丛里窜出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冷着脸哼道:“我知道为啥，你们想不想知道？” 苏六郎看他这么卖关子，便嘟嘴道:“你爱说不说，我和阿姐也不好奇。” “站住！” 苏四郎见人都要走了，也不兜兜转转，伸手把人给拦住道:“六郎，你们给我几块月饼呗，我快饿死了，等我填饱了肚子就告诉你们。” 原来想换吃的，他们才不上当呢。 苏六郎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四郎，白日里他们可是给上房送了月饼，怎么苏四郎像是没吃过。 按照苏老爷子的性子肯定不会不分:“四哥，你咋变得这么贪嘴，比五哥还要贪吃，白日里你还没吃够？” 边说，苏六郎边看向苏婉请示，见苏婉点头，他就跑到了院子去家里拿月饼。 苏四郎跟在他后面，抱怨道:“我哪里有吃，何花儿根本都没给我吃，那些月饼都进了苏茉的肚子里！” 听到他这么说，苏婉不由得看了看苏四郎。 四郎虽贪吃但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撒谎，难道真是何花儿抢了东西？ 苏六郎拿了月饼，不信道:“新三婶人看起来挺不错的，怎么可能抢属于你的东西，四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苏四郎拿过月饼，冷哼道:“我才没有骗你们，她不仅拿了我的月饼，还拿了三哥和五郎的，骗你我就是狗！” 看他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苏六郎也有点相信了。 难道真是何花儿背后作妖？ “而且爷和奶找你们过去就是因为她在嚼舌根，月饼的价格都是她跟奶说的。”苏四郎吃了口月饼，肚子里咕咕乱叫的声音才停歇。 害怕苏婉和苏六郎不相信，他郑重其辞道:“今日她从娘家回来就找了爷和奶说话，我在窗户外偷听到的。” “就是她跟奶说要和你们合 作做月饼，还说月饼卖得贵，赚得多，若她娘家铺子有这条路，也可以给上房分一成收入。” 苏四郎瞥了眼苏婉，发现她面无表情，又抿唇道:“反正我说都说了，信不信随你们，六郎再给我几个呗，三哥和五郎也没吃。” 苏六郎看了看苏婉，见她没有反对，就重新拿了四个递过去。 还提醒道:“别给别人看见了。” 苏四郎连连感谢，把月饼放到袖中，又擦了擦嘴才悄悄地回了上房。 院子里恢复寂静，李氏披了件外套拉了拉，看向姐弟两人，眼神颇为复杂。 她轻声道:“阿婉，若真是四郎说的那样，那何花儿岂不是……” 话没说完，但三人心里清楚李氏的意思。 若四郎没撒谎，就代表何花儿在算计他们二房，而她也没有表面展现出来的无害！ 苏婉早就觉得有些怪，但如今更是看清楚了些，她笑着道:“娘，没事，还有我，她不敢招惹我的，你快去睡。” 李氏咬了咬干燥的唇，应了声就去睡了。 经过这次事，苏婉也算是长了个心眼。 …… 没过几天，中秋节结束，唐小九提前来了信让她去县城核算收支情况，苏婉和苏六郎早早地和薛郎中告假，准备妥当，套了骡子就出发。 哪知道老太太追了出来，笑眯眯地道:“我想去集市上买点衣裳。” 苏婉招呼着老太太上骡子车。 出村口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伸出头朝梧桐树下的人打招呼:“今儿个你们就别等了，我要去赶集了。” 树底下有几个老太太和妇人扯着嗓子道:“唉，婶子你这就太不讲道理了，说好的不见不散，我们瓜子花生都准备好了！” 老太太爽约也觉得不好意思，匆匆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就坐回了车里。 苏婉和苏六郎诧异地看向老太太。 想问上一句，阿婆啥时候和她们混得这么熟了？ 可最终没问出声。 三人紧赶慢赶，到了唐小九给的地址，看到骡子车，就已经有人迎出来了，忙道:“是苏姑娘吧，公子已经 在里头等着了。” 苏婉三人下车，骡子车交给店小二。 刚走进去，就听见啪嗒的算盘声，唐小九也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账房算账。 片刻之后，账房才吁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九公子，算好了。” 唐小九这才安心道:“说。” “总共是八千多个月饼，六个五百文，尽数卖出，这四日的收入总共是六百六十六两。” “再和苏姑娘平分则是三百三十两。”账房翻开账簿，又道:“平安果总共收入是三千两，分掉后则是一千五百两！” 账房为了好算账，将零头都抹了去，这收入和苏婉心里的数字没多少偏差。 她倒是没想到月饼也卖了这么多钱。 月饼是以数量取胜的，她心里头清楚，唐小九把银子递过来:“阿婉姐，这是我们第一笔收入，你好好拿着。” 苏婉接过银子，其中有好几张五百两银票。 她假装放进荷包里，其实都收到了空间:“小九，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生意不可能做得这么顺利。” “阿婉姐，我还跟着你一起赚，不用说谢。”唐小九红着脸，看得掌柜的愣在原地。 这混世魔王啥时候这么温柔了，还知道脸红？ 擦了擦眼，嗯，他没有眼瞎，那估计就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绝对！ 老太太接过话道:“小黑蛋说得没错，阿婉你别跟他客气。” 苏六郎也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多钱，足够当阿姐的嫁妆了，日后阿姐出嫁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唐小九急道:“别叫我小黑蛋，你看看我都变白了好不！” 老太太傲娇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在我眼里，你还是一样的黑，你瞧瞧我。” 唐小九背过身去，不搭理老太太了。 哼！生气！ 苏婉没在这里逗留太久，临走时，掌柜的疯狂地朝唐小九使眼色，眼睛都快抽了，可唐小九看都不看他。 显然是把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掌柜忍不住吐槽唐小九忘性大，直接叫道:“苏姑娘，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你等等！”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似乎相识 苏婉站住。 犹豫地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跑了过来，笑眯眯的道:“苏姑娘，我想一直售卖月饼，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东西很受别人追捧。” 甚至于，卖断货后还有很多人追着他问他要。 做生意的自然舍不得放弃这么多的钱。 苏婉站在原地，拒绝道:“月饼只适合在中秋节售卖，掌柜的，恕我不能从命，你应当明白物以稀为贵的这个道理。” 东西多了价格就会烂大街，待会就赚不到多少钱。 吊着胃口更好，苏婉深谙其道。 见掌柜的满脸失望之色，苏婉又道:“但是可以做其他的糕点，我虽不能肯定能比月饼还要好吃，但肯定比你铺子里卖的糕点味道要好。” “真的？”掌柜的惊喜交加。 苏婉点头道:“是，还可以做花饼和花茶，口感和月饼要软糯些，只不过模具要重新打造，烤炉的钱也得你们自己出。” “苏姑娘的意思是说要把烤炉给我们？” 苏婉想了想道:“若真要做，我们可以开个糕点厂，到时候收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加工加点的做，这样赚的才会更多。” 说到这，苏婉也觉得可行，到时候就和卤肉厂一样。 她看向唐小九，眯着眼道:“小九，就按照我说的来怎么样？糕点厂就办在我家新建的卤肉厂附近，有水源，交通也方便，到时候我们还是五五分。” 只不过这个厂子就需要唐小九找人去做，他人脉广，做事也快。 “工人的话，我可以找几个手脚勤快的，护卫则是你们出。”苏婉包下工人的活，没把事情全部甩给唐小九。 如今的唐小九对苏婉的话唯命是从。 几乎没有考虑就点头了:“就按照你说的办，老詹，你还不去找人打模具，炉子就按照之前的来就行。” 詹掌柜听到这话就要跑出去，可苏婉却叫住了他，走到桌前要了笔墨纸砚。 画了模具的形状道:“这次的模具按照这个式样来做。” “好！”詹掌柜几乎能看见银子自动往他口袋里跳的场景，拿着图纸，马不停蹄地去了 熟悉的铁匠铺。 敲定好事宜，苏婉又领着老太太、苏六郎去买了衣裳布匹。 还买了不少零食白面粳米。 等忙完后才和唐小九等人会合，一起去新的卤肉厂，车内，老太太摸着新买的衣裳满意地直点头。 她掀开车帘看向苏婉道:“阿婉，你说程娇娘答应给我做的衣裳怎么还不给我送来，是不是把我忘了？” 苏婉其实也不知道，赶着车道:“你好好等着吧，程姐姐应该不会忘。” 老太太嘟了嘟嘴，这才放下车帘。 不远处。 “则兼，跟上。”白衣公子看了眼身后的侍卫。 则兼犹豫地道:“主子，属下刚才好像看见……” 玄景拧着眉头看过来，问道:“看到谁了？” 则兼不敢确定，刚才那骡子车里的老太太和他要找的人不一样，而且气质也不符合，他想到印象之中的那个女人气质沉冷。 有令人臣服之势，和刚才那个可相差甚远。 他立即道:“兴许是看错了，主子，我们走吧。” 玄景顺着则兼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有个很长的车队，马车外边还有唐这个字。 唐家的？ 他的确听说唐锦殊也从上京来了这，目的不明。 玄景收回目光，往楼上走去，他推开门，若苏婉在这，肯定认识椅子上坐的人——百里青。 …… 到了卤肉厂，苏婉等人已经下了车去勘察地形了。 而老太太则躺在车里面呼呼大睡，显然累得很。 詹掌柜看了看厂子的分布，立即就确定下来，朝身后人请示道:“苏姑娘，糕点厂就建立在这咋样？” 他指的地方正是卤肉厂旁的百步远。 苏婉点了下头，那边正好是恶田，用来建厂子再合适不过，只不过厂子建好，就代表地会减少。 佃户们不知道会不会有话要说，看来她还得多买点地，足够佃户们种。 “詹掌柜，你让你们的人盖糕点厂的同时再帮忙加盖一个小厂子，我有用。”苏婉道。 “好。”詹掌柜现在是有求必应，心情正好，转身就去吩咐了。 回到溪水村，苏婉第一时间就是去 找了杜氏。 和苏荷商量了下，确定好活计，这才又和杜氏道:“杜婶，糕点厂大概要招收八个人，你帮忙找找看。” 杜氏满口答应道:“阿婉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事情做好。” 苏婉确定好，就去了王婶家，让王婶去帮忙通知干活的人来苏家领工钱。 没一会，赵氏、方氏、小白氏、王婶、彩云、金氏、常氏、韦氏、潘氏、冯家兄弟都来了，院子里都挤满了人。 只不过她们都没有说话，防止被人看了去。 苏六郎还专门爬到墙头上去望风，怕上房那边有人偷看。 见人都到齐了，苏婉就和李氏拿了荷包挨个发工钱。 从卤肉厂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但苏婉给每个人发三两银子，还附赠了一匹布，算是刚开始的福利。 日后就按照普通的价格来，谁表现好就加一百文钱。 总共是三十三两银子。 王婶看着这么多钱，想退:“阿婉，你这给的比说好的多太多了，还加上布，我们不能要……” 其他几个也开始迎合，觉得王婶说得对。 无功不受禄，这给了这么多她们心里也觉得不踏实，拿着怪手软的。 苏婉笑着道:“几个婶子，给了你们就是你们应得的，日后你们努力做活，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拿着吧。” 推拒几番，众人才收了下来。 抱着东西，也不声张就回去了，苏婉把彩云留了下来:“彩云姐，这些，你待会去给那几个娃子们。” 苏婉又拿出几个小荷包，彩云收过就出去了。 小荷包里面装的不多，足够让那些送东西的娃子们买几个零嘴，吃几顿肉。 等人走后，苏婉才开始和李氏、苏连成汇报月饼和平安果赚了多少。 夫妻俩震惊道:“总共是一千八百两？” 即便是惊讶，但夫妻俩的声音压得格外的低，就怕被贼惦记。 苏婉点头道:“是，爹、娘，这两匹布我打算送去给上房，还有这一两银子和面粉也是，上次中秋除了月饼没给其他东西，奶心里肯定记恨着。” 苏连成瞬间红了眼眶，扭过了脑袋。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语双关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苏连成，他毕竟是苏家的儿子。 眼看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上房却还是一潭死水，若他们不给上房东西，苏连成那心肯定过意不去。 就算她不这么做，日后苏连成也会做的。 那天晚上苏连成的哭泣，对苏婉来说，感受良多，孝顺并没有错，错的是愚孝，好在苏连成如今改了回来。 “爹、娘，我和六郎去了。” 苏婉抱着布匹。 李氏擦了擦眼泪，觉得苏婉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要懂事，红着眼眶道:“去吧。” 到了上房，苏婉就递上布匹、面粉、肉，样样都是好的、贵的。 苏老爷子看着东西，烟都不抽了，有点吃惊道:“好端端的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向老太眼睛一睁，手已经伸过来了。 生怕苏婉再把东西拿回去。 “孩子们拿来的就是孝敬我们，你说那么多干啥？”向老太看了看布匹的颜色，皱眉道:“怎么都是老人家穿的，我还想给你们四叔做一身呢。” 果真是贪得无厌。 苏婉道:“奶、爷，这是我爹娘和我们孝敬你们的，四叔有手有脚，要新衣裳可以自己去买，我们可没有必要养着四叔。” 来之前她就已经猜到向老太要说什么了，不过她也要趁此机会把话说开。 即便向老太会装作听不懂，但苏老爷子肯定会明白。 向老太不高兴地道:“婉丫头，你这说的啥话，岂不是生分了？你四叔是读书人，如今只需要考取功名，哪里来的钱买衣裳？” 苏婉假装听不懂言外之意，笑眯眯地看向苏老爷子道:“爷，我爹说了，孝敬你们两位老人是应该的，但旁的他做不来，毕竟他不是当大官的。” 这是在点他。 苏老爷子意外地瞥了眼苏婉，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他瞪了眼向老太，示意她别再胡搅蛮缠，就道:“你爹的意思爷明白了，婉丫头，最近六郎的功课可还行？” “爷，我会背好多书了！”苏六郎大声道。 苏老爷子问道:“哦，都会背啥书，背几句给爷听听。” 苏六郎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 苏老爷子认识字也读过几天书，自然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向老太却不懂:“啥意思？” “奶，就是说要修养自己的品行，才能管理好家庭。”苏六郎回道。 向老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骂道:“六郎，你这是拐着弯骂我？” 苏六郎连忙摇头道:“奶，我没有。” 即便是有，他也不会承认。 苏老爷子大为震撼，苏六郎会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他小小年纪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用来讽刺他们的所作所为。 却值得让人深思。 他抽了口旱烟，若有所思地朝两姐弟道:“你们回去吧。” 苏婉知道苏老爷子这是明白了，就行了礼出去了。 只不过在门口时，正好碰上从西屋出来的何花儿，她笑眯眯地道:“阿婉，过来找你奶说话呐？ “三婶。”苏婉叫了声，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道:“这是给茉儿的，你拿给她，算是上次的回礼。” 恰好，张氏和苏蓉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正好看见这一幕。 何花儿神情微微一变，就拿过东西道:“阿婉，你何必这么客气，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拿着，更何况茉儿年纪还小，用不到这些贵重物件。” 苏婉送的礼物是个银镯子，重量和银簪子差不多。 回的礼算是比较相当的。 何花儿只是掂量了下，就知道苏婉这是想和她划清界限，嘴里有些苦涩。 “三婶说笑了，茉儿长得水灵，怎么就用不到了？她是比较金贵的人，我们和三郎几个都比不上。”苏婉笑着道。 这话虽不扎耳，却让何花儿瞳孔骤缩。 她意识到苏婉这是在敲打她的所作所为别太过火，特别是对三房那几个儿子。 “茉儿现在也是苏家人，和苏家同吃同住，还改了姓氏，哪里有啥金贵的，阿婉你可真会开玩笑。” 苏婉看何花儿打官腔，也懒得再说下 去。 只拉着苏六郎回家了。 何花儿盯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回过神，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苏蓉却走过来，挑拨离间道:“三婶，你何苦去讨好她，她就是这种性子，哎呦，给我看看她给你啥东西。” 说着，苏蓉就已经上手抢过何花儿手中的镯子。 苏蓉想都没想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套。 还真就挺合适的，她举起手道:“三婶，你不是说茉儿不适合戴这个吗，就给我吧，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何花儿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苏蓉这么不要脸。 她僵着脸道:“这不太好，毕竟是阿婉送给茉儿的。” “给茉儿的就是你的东西了，随便你给谁苏婉都不会过问的，还是说……”苏蓉顿了顿，皱眉道:“三婶瞧不上我，不想给我？” 何花儿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刚嫁进苏家，也不敢乱来，更何况苏蓉还是苏芙的亲妹妹，得罪了怕是不好过。 僵着脸道:“你这说的哪里话，你喜欢你就拿去，茉儿反正还戴不了这些东西。” “娘，谁说我戴不了！”苏茉冲过来，她早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了。 她盯着苏蓉的手腕，抬手就开始扯:“你把东西还给我，这是我的，你这个强盗，居然想抢我的东西！” 苏蓉护着手镯不肯给，推搡着苏茉。 苏茉年纪本来就小，哪里是她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推倒在地上。 “啪！” 苏蓉扬起手就朝苏茉打了一巴掌，冷声冷气的道:“贱蹄子，你居然敢给我抢，目无尊卑的臭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二姐姐？” 见到自己女儿被打，何花儿目光缩了缩，跑过来扶起苏茉。 何花儿厉声道:“阿蓉，你这是啥意思！” 她心疼地看着苏茉的红肿的脸，委屈得眼睛都红了，“那手镯本来就是茉儿的，我都给了你，你居然还打茉儿，是欺负她没爹吗？” “你怎么能这样，茉儿还这么小，怎么受得起你这一巴掌，你要打要骂冲我来，何必对着茉儿，她本来就是个没亲爹的可怜孩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乔迁新居 上房这边的动静，苏婉这边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她立即爬上墙头看戏。 苏六郎这是回到屋子里念书去了，老太太也是个八卦的，她也有样学样，靠在墙头和苏婉一起嗑瓜子。 向老太和苏老爷子也是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到院子里的一幕，眉头皱得老高，张氏也是满脸茫然，立即冲上去扯过苏蓉的手腕，把上面的手镯薅了下来。 张氏训斥道:“苏蓉，你都多大了，还拿茉儿的东西，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她巧妙地把抢改成了拿。 何花儿却不肯放过苏蓉，只苦道:“我知道我是二婚，可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带着茉儿，若不接受茉儿何必跟我家提亲！” “如今我分文不要的嫁来，你们却这么对我的茉儿，是要把我母女俩往死路上逼？” 何花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茉也跟着哭，只趴在何花儿的怀中，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向老太被何花儿指桑骂槐弄得脸色挂不住，骂道:“别哭了，有啥好哭的，不就是个小事？蓉丫头，给茉丫头道歉，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打她！” 苏蓉怎么愿意给个小蹄子道歉？ 僵着脸就是不肯低头，更何况那个手镯已经被张氏薅回去了，她啥都没捞着！ “奶，是这贱丫头不尊重我，我可是她姐姐，可她连句姐姐都不叫，真的当自己是苏家人吗？” “二姐姐，明明是你抢我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你就打我……” 苏茉楚楚可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根本不像是在撒谎。 而且一口一个二姐姐，足以见她的诚心了，苏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很想冲过去再给她一巴掌。 但张氏死死地拉着她，给她递眼色。 苏蓉这才咬着牙道:“是我刚才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落下这句话，苏蓉就回了房间。 向老太也道:“都回屋子里去，有啥好哭的，小孩子打打闹闹是正常现象，何氏，你以后莫要大惊小怪，弄得我们苏家骗你似的。” 何花儿知道向老太这是偏向自己的亲孙女。 心里藏了怒气，抱着苏茉福身道:“爹、娘，儿媳知道了。 ” 苏婉见没戏可看，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以后这上房应该是热闹了，这何花儿看起来不像是个省油的灯，把张氏压得死死的，还让苏蓉都说不出话。 自从苏蓉和苏茉闹过一场后，上房就平静了许久。 而这边的糕点厂也修好了。 杜氏帮忙找的八个工人也都齐活了，苏婉带着彩云、杜氏、苏荷去教了一天，八个工人也学到了操纵炉子的技术。 做活都是熟能生巧，第二天苏婉就让苏荷在厂子里督促，而她则是没有露面。 反正糕点厂有詹掌柜派来的护卫盯着，根本不会出啥事，她就专心找里正去帮忙买地，只要价格和地方合适她统统买下。 但也得土地没有纠葛。 里正听了苏婉的要求，便犹豫道:“阿婉，这次应该是没有特价地，可能会比之前贵一倍。” “只要合理就都买下来。”苏婉道。 里正寻思着自己反正没事，就领着命令去了，又是三天后，里正花了两百二十两银子，买了百亩地。 距离新厂子只有三里路，算是挨得很近。 这样就能安排好佃户了，而且苏婉还打算自己种一些蔬菜，至于溪水村的地，她没打算再要。 上房给的东西，她都不想再留着。 不然哪天又来闹腾，她可没工夫陪向老太打太极。 …… 一个多月后，乔正义上门。 也在这天，新房也已经可以住人，苏婉一家子已经整理好东西，锅碗瓢盆被褥都放到了王婶家的牛车上。 骡子车也装满了东西，他们准备搬过去住。 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苏连成没有说要住在老家，而是和李氏一样赞同搬出去，他似乎也知道乔正义来了。 若上房拿不出东西，这个家就会被乔正义搜刮而去。 拿出来的东西都是苏婉后面添置的，从上房分到的她一个东西都没带，也不让其他人带。 反正新房那边已经准备了东西。 众人看拉着两大车的东西，又联想到乔正义进了上房的院子，都满脸可惜地盯着二房一家。 “连成啊，这上房做得也太不厚道了，都分出来了还让你们搬走，你们这是要搬去哪，可有落脚的地？” 他们是 知道上房吃相难看，找乔正义借钱的时候是用二房的地契作保。 是以问这些话的也都是出于好意。 苏连成埋着头道:“爹娘的事有他们自己的决定……” “唉——”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他们知道苏连成的老实性子，也不再说话。 苏婉见状，也只是赶着骡子车走快点，不想再在溪水村逗留下去，这几个月，她把修房子买地的事都瞒得很紧。 没透露半点风声，有几个人也是怀疑问到了方氏跟前。 可方氏得了令，只说自家男人是在给别人办事，具体给谁修房子苏青也是不知道的。 别人不咋相信，可在方氏嘴里又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到了新家，一家子站在门口，满眼都是激动。 苏六郎已经撒丫子跑了进去，早在这里等候的苏青放了鞭炮，声音震耳欲聋，喜气洋洋。 住进新房的当天，按照习俗是要摆宴席的。 但苏婉觉得请几个熟悉的人和做活的工人吃饭就行了，其余的人也没必要通知，更何况，溪水村的人也都在这了。 方氏几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看到他们来，就招呼这摆桌子，热闹得很。 鞭炮声还在响，因为习俗说的是鞭炮能祛除邪祟，寓意好兆头，所以越大声越好，准备的也多。 有的鞭炮没有放干净，狗蛋领着苏六郎也去玩了。 手里还点了一支香。 两人捡着没炸的鞭炮放到石头上，然后用香点燃引线，之后就跑得飞快，等小鞭炮响了，两人就乐的对视一眼。 “恭喜主家住进新房！”徐和领着佃户也拿着鸡蛋等物上门庆贺，这是苏婉邀请来的。 见人都来了，李氏让人进去坐着吃饭。 苏婉则交代苏六郎和狗蛋玩的时候小心点，之后就进了新房里巡视起茅厕。 干净整洁，至少以后不会臭也不用担心掉进坑里。 老太太肯定会很满意。 她的日子现在越来越好，就等过段时日把饭馆开起来，到时候李氏招几个学徒，日子会更上一层楼的。 “阿婉！” “阿婉姐！” 大门口，两道异口同声的嗓音传来，苏婉刚从屋子里出来就听见了，抬眼看去，是两张熟悉的笑脸。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贵客临门 是罗婉茹还有唐小九，再往后的马车里是玉岫。 唐小九会来是她意料之中。 没想到另外两个姑娘也来了，贵客临门，李氏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只好苏婉亲自上场，带着两个娇客就进了房间里说话。 而唐小九不怎么饿，就找苏六郎、狗蛋去玩了。 他以前没怎么玩过鞭炮，看到苏六郎和狗蛋玩得开心也准备试试，这可愁死了他身边的小厮。 唐小九烦躁地挥挥手道:“别跟着我，我会注意的，不就是个小玩意吗，还能炸死我不成？” 小厮欲哭无泪，小鞭炮不会炸死人，但也会弄伤人啊，到时候唐小九受了伤，他可免不了皮肉之苦。 甚至严重都会送命的！ 可唐小九驴脾气上来了，根本不听劝，跑到苏六郎那边就开始玩了起来，小厮只能心惊胆战地在旁边守着。 不多会，唐小九就黑着脸原路返回。 还伴随着苏六郎和狗蛋的嘲笑声，唐小九的脸色就更黑了。 “咋了这是？”李氏问了句，好奇地看向几个孩子，等看清楚唐小九身上是什么后，向来镇定的她嘴角也是直抽抽。 坐着吃饭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神色之间带着宠溺和善。 嘴角都带着笑意。 原来，是唐小九身上被炸了许多泥巴点子，还有许多牛粪球，见到佃户和村里人笑得这么欢乐，唐小九羞愧满面。 几乎不敢抬头了！ 小厮欲哭无泪，只求众人别笑了，不然这唐小九发起火来，可是谁都不能抵抗的。 不过让他白担心一场，唐小九根本就没动怒，只冲到了旁边的水井边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上。 苏六郎和狗蛋也跟着过来了。 “娘，小九不听劝，非把鞭炮放到牛粪球里边，炸了满身都是。”最主要的是，他们要拉着唐小九跑开。 可唐小九压根就不动，站在原地挨炸。 李氏噗嗤笑出声，已经能想到当时的场景，唐小九是贵公子，肯定是不知道牛粪球的威力，所以才上了当。 “六郎，去拿身你的衣服给小九换上。” 苏六郎立即就去了。 而李氏则带着唐小九进了后院，让他用热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还亲自把唐小九的衣服搓洗干净。 苏婉站在院子，给李氏打着水，听到唐小九在屋子里的抱怨声:“好臭！” “不臭，都是青草味。”苏六郎安慰。 唐小九抄起水，朝苏六郎的脸蛋上甩了甩:“还想骗我，哼，以后我都不跟你玩了！” 苏六郎找了衣服放在桌上，又看向唐小九道:“这是我阿姐给你准备的香精，你用用，可好闻了。” 唐小九接过瓶子，打开点在自己的身上。 的确是香喷喷的，那股子发酵后的青草味也消失殆尽。 唐小九和苏六郎身形差不了多少，衣裳还算合身，他走出来，看到李氏和苏婉已经把他的衣服洗干净晾晒在绳子上后，脸色开始发烫。 “阿婉姐、李婶，谢谢你们。” 李氏拍了拍衣裳道:“谢啥，你是阿婉和六郎的朋友，阿婉，赶紧带他们去吃饭，疯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苏婉应了声，就带着苏六郎、狗蛋、唐小九，还有玉岫、罗婉茹坐到里屋吃了顿饭。 都是家常菜，几人吃的倒也算合心意。 玉岫性子比较大大咧咧，爽朗道:“阿婉，恭喜你们乔迁新居。” 罗婉茹也举了杯子，以茶代酒，温和地笑道:“是啊，以后的日子肯定更加美美满满。” 苏婉和苏六郎回敬，一桌子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这一天下来，宾客散尽，还有许多没有动过的菜，苏连成打算送到溪水村的上房去。 他如今的腿脚已经可以走动了，比之前方便得多。 苏婉提醒道:“爹，你还知道我们搬出来时见到谁了不？” 苏连成心惊一紧。 出来时见到了乔正义正往上房去，如今，乔正义还没经过这条道，估计是还没从上房回来，他如果现在去的话。 怕是要被牵扯进麻烦之中。 苏连成看了看妻女，孩子们也睁着平静的眼神盯着他，他立即反应过来，把竹篮放到地上道:“我不去了。” 连累他没关系，可是孩子们和妻子 可不能连累。 见苏连成不去了，李氏等人脸色才缓和下来，她拿了抹布去外面洗碗，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婉听到苏连成这么说，就道:“爹，你去帮忙把桌子都摆好，我们再来算下还剩多少钱。” 闻言，苏连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就去摆桌子。 等众人手里的活都忙完后，苏婉才拿出银子和账本，开始算账记录，上面一笔笔的收支情况一清二楚。 只不过从百里青赚的钱，苏婉并没有记在上面，她可不想让爹娘担心。 这三个月来，卤肉厂扣除成本分以及杂七杂八的费用，足足赚了两千三百两。 再加上平安果和月饼赚的一千八百三十三两，以及苏连成的赔偿费和一些小钱钱。 总收入是四千一百三十三两。 再加上买了地花了三百零八，造房子和工钱花了差不多三百两，总余三千五百两。 剩余的散钱苏婉都给了李氏掌管。 听到苏婉把账算完，李氏和苏连成都颇为吃惊，她们是知道有钱的，但是不知道有这么多:“当家的，你快掐我一把，是不是真的？” 苏连成哪里舍得掐自己的媳妇，只能抓过她的手摸了摸，热泪盈眶:“阿婉真出息，是真的。” 算完账，苏婉又把地契和银子放到一块，都装到箱子放到空间里去。 李氏和苏连成都是没有意见的，钱放在她掌管，他们放心，而且这些钱本来就是苏婉自己挣的，他们可不会有惦记的心思。 “日后六郎也要努力读书认字，考取功名。”苏连成又道。 “爹，娘我知道的。”苏六郎答应得很爽快。 一家子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还撞到了桌子，发出急躁的声响。 苏婉立即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发现居然是上房的苏长福。 “大伯。” 苏长福眼含震惊，不敢置信道:“你们果然在这，我还以为石大婶在撒谎！” 石大婶？ 看来就是村子里的石大娘，在苏芙婚宴上闹过事的那个，是她特意给上房通风报信的？ “大哥，你有啥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穷二白 苏连成也走了出来，挡在苏婉跟前，避免苏长福狗急跳墙伤到苏婉。 反正苏长福来这里的原因他们心中有数。 多少是和乔正义有关。 苏长福听到问话，立即就扯着嗓子道:“二弟，你这就太不讲情分了，搬家都不跟我们说声，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是怕我们上房跟着沾光？” 方才乔正义要钱，他们拿不出来，何花儿就提议找二房借。 他们这才发现二房人去楼空，除了破旧的被褥碗筷椅子啥的还在，其余新添置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好石大娘特意来说了声，苏长福才闻着味找过来的。 苏连成皱眉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别扯这些，我们为啥搬出来你还不清楚？那些地契都是你们的，我们住在那也不合适。” “你这话说的是在怪我们？”苏长福左右打量着新房子，越看越满意，贪婪的目光扫射而过。 要是能把二房的东西都据为己有该多好。 只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说，含笑道:“二弟，那件事是娘决定的，和我可没关系，娘现在要让你回去，你跟我走一趟。” 苏连成想了想，点头道:“行，我跟你回去。” “我也去！”苏婉道。 苏长福知道苏婉的心思不纯，鬼点子多，不想带她:“阿婉，你奶只让你爹去，没叫你，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苏婉哪里不知道上房打什么主意。 只让苏连成去，是因为苏连成耳根子软，向老太哭两声，他就有求必应，她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必须得跟着。 “大伯，你这话说的，他们是我的爷奶，就算不叫我也可以去请个安。”苏婉顿了顿，“更何况我爹腿脚刚好，独自走路也不安全。” 苏婉不给苏长福拒绝的机会，看向苏六郎道:“六郎，去套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长福也没办法拒绝苏婉，眼睁睁地看着骡子车被套好。 时间不能再被耽搁，他皮笑肉不笑地跟在苏婉和苏连成身后，三人回了溪水村，其他几个则留在家里。 待家里的不免有些担心，毕竟上房的目的不用多问他们也 猜得出来。 骡子车刚在门口停下，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动静。 苏婉仔细一听就知道是乔正义在说话，苏老爷子在旁边陪同:“苏叔，我们定下的合约在这，契纸可还算数？” 苏老爷子含笑道:“自然算数。” “那你们打算啥时候还钱，再过两日可就是最后期限，我今日来是想提醒你们。”乔正义这人说话做事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甚至还会觉得他很上道，比如今日，他来这是想要钱的。 可到了嘴边上却改成提醒，以免彻底得罪有两个读书人的苏家，这也算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上房的人都是人精，自然是明白乔正义的言外之意。 苏老爷子将烟杆子放到桌上，也不抽了，缓缓道:“正义，叔明白你的意思，等我大儿子回来再商量看看。” 乔正义心里讥讽，知道不能把苏老爷子逼急了，面上轻笑，也不继续说话。 也在这时，苏长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爹，我带二弟回来了。” 苏婉急忙扯了扯苏连成，小声道:“爹，待会不管爷和奶说啥，你都不能松口，不然你就是把我们家推到火坑里去！” 苏连成脚步顿了顿，强悍的背影却在这时多了几分寂寥。 他想了想，点头道:“阿婉，你放心，爹不傻，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你奶摆布。” 得了准话，苏婉才松开苏连成的衣袖，任由他跛脚往屋子里走，苏连成的腿刚好，还带着些许跛脚，前面看不出来。 但后面能瞧见肩膀一高一低，外人也能猜出苏连成下半身受过重创。 听到苏连成来了，向老太亲切地看过来，刚扬起的笑脸在见到苏婉顿时收敛下去:“怎么这么久才来？” 苏连成漠然道:“娘，我们离这里比较远，这才花了些时间。” “老二，你现在的心思娘真是看不透，有家不住，非得搬出去，我看你们是想和我们断开联系，不想再管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 苏连成一听这话就觉得压力山大，立即跪了下来道:“娘，我搬出去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厂子生意，不是你想的这 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你说都不说声？我和你爹还以为你们一家是出了事，突然人全都不见了，就连东西也被搬得一干二净！” 向老太见苏连成被骂得抬不起头，打着亲情牌道:“老二，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以前我咋对你，我都是你娘。” “这血缘关系割舍不掉，日后你若出事我们肯定得帮，如今我们上房有难，你那边应该也不会……” 眼看着向老太越来越得寸进尺，压迫着苏连成答应出钱还债。 苏婉就没忍住，出声道:“奶，我们二房已经分出去，二房的地契房契你都收回抵给乔叔，我们现在可是一穷二白的。” 乔正义闻言，不由得打量起苏婉。 一穷二白？ 倒也不尽然，二房可是有好几个厂子，他可听说过名号，那几个厂子可赚了不少钱，只不过二房分出去也是事实。 这钱，还得给问上房要。 向老太被拆穿丑恶面目，有点绷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道:“房契地契本来就是我给你们的，就算收回也不为过，你们有钱，还要跟我这老太婆计较这些？” 苏婉笑道:“分出去的东西再收回去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奶，你若不信就去村里头问问那些族老？” 向老太被讽刺得嘴角直哆嗦。 一时哑口无言，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做得过火了，但她能有啥办法，为了上房一家子好，她也是绞尽脑汁。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让不怎么得宠的二房来承受这些，谁让这儿子不会说话，还闷不做声不会讨人喜爱。 最重要的是出生的时候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后来李氏进门，更是个嘴笨的人，再加上生了六郎这个傻子，向老太就更加看不起二房。 总觉得二房是拖累，不然大孙子参军后也没消息传回家？肯定是因为苏连成太过命硬，克父克母克子。 向老太眼睛都不眨一下，知道说不过苏婉这丫头。 只能朝苏连成发难:“老二，二房是你当家还是这丫头片子当？上房现在有难，你是帮还是不帮，你要还当我是你亲娘，就别不吭声！” 第二百二十八章 恕难从命 向老太知道苏连成的软肋。 说话相当有分寸，几乎是软硬皆施，但也不至于逼得苏连成去死，她的话只会像一座大山压得苏连成喘不过气来。 “咋的，不说话是真不想认娘了？”苏长寿问。 苏连成跪在地上，除了苏婉，上房的人没有人露出心疼的目光，更没有人问他腿好点没有，跪这么久会不会疼。 包括苏老爷子在内的，都在等他回答，像是要强行让他答应还钱。 就在苏婉以为苏连成扛不住向老太的攻势要说话时，就听见苏连成掷地有声地道:“爹、娘，大哥、三弟，恕我不能从命！” 他垂首，浑身都在颤。 脑子里一边是向老太的声音，一边是李氏、苏六郎和苏婉的话，还有李氏隐忍悲戚的目光，以及他对李氏下的保证。 反反复复都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响起，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再辜负妻儿。 他是上房的儿子，但同时，他也是李氏的丈夫，儿女的父亲，他现在没有能力，只能先顾好自己的小家，再去考虑上房的一切。 更何况他心里清楚，上房有苏芙的那层关系，百两银子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大事，但他们就是不想掏钱。 只想继续吸干他的血肉，苏连成已经明白过来，他分出去了，不该管的他绝对不能再管，否则向老太和上房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上。 到时候他们小家就会妻离子散，而他也将成为孤家寡人！ “我们已经分出去，那笔钱也不是我借的，爹、娘，我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逢年过节给你们的孝顺钱我绝对不会推辞，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上房的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这瞬间，几乎落针可闻。 除掉刚嫁进来没多久的何花儿不知道苏连成这些话有多震撼，其他几个都吃惊的瞪大眼，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番反抗的话！ 向老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叱骂声:“苏连成，你是想气死我不成？赚了几个钱就不把我和你爹放在眼里了？我现在就去死！” 说着向老太就要撞向床头，她动作虽大，但眼睛却不断打量着苏连成这边。 大房 那边的人也开始装模作样地拉。 苏长福呵斥道:“二弟，你要眼睁睁看着娘去死？你未免太心冷了点！” 苏连成沉默不语，只低垂着头。 “别拉我，让我死！” 眼瞅着苏连成不表态，向老太就要去撞墙，只一会儿，屋子里便闹成一团。 苏婉往苏连成那边看了眼，他浑身都在发颤，整个人都处于忍耐到极致的状态，脑袋低得很低，看不出表情。 唉，真是难为他了。 苏老爷子看闹得差不多苏连成也没表态，终是忍不住道:“别吵了，老大，你去省城找芙丫头想办法。” “爹……” 苏长福犹豫地叫了声，这身边就有苏连成这尊不用还债的财神爷，怎么还要跑到省城去遭人嫌？ 张氏也不愿意，毕竟苏芙那边都还没站稳跟脚，此次去，指不定会让江家翻白眼。 反倒是苏蓉很支持，她正好趁此机会再去江家催催苏芙给她寻门好亲事。 她清了清嗓子道:“爹，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去省城走一遭，之前本来就是答应让大姐姐负责这件事的。” 苏长福和张氏同时转头朝苏蓉瞪了眼，这小女儿怕不是个傻子，会不会说话？ 不帮自家人也就算了还要胳膊往外拐！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也收拾下赶紧动身。”苏老爷子不想再提这件事，毕竟乔正义这个外人还坐在炕上。 家丑不可外扬，谁心里都清楚这个理。 向老太压低了嗓音，却抄起茶杯朝苏连成额头砸了过来道:“没良心的狗东西，赶紧滚出去，以后都不用再来，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 她本来都安静了下来，又有张氏装模作样的劝阻，谁都觉得向老太已经压了心里的火气。 没想到她会砸东西，苏连成跪在地上也是没有意料，额头硬生生地挨了一下。 陶瓷碎片割破了他额角，顿时渗出血，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看得瘆人。 苏婉心中一刺，怒道:“奶、爷，我爹尊你，是因为你们是他爹娘，是生他养他之人，但你们若得寸进尺，不分青红皂白，我们日后也不会再踏入你们这上房！” 苏连成猛地抬头，拉了拉苏婉。 他表明立场和态度就够，没必要让苏婉也表明，她还是个小姑娘，若传出闲话，以后不好嫁人。 “阿婉，别说了！” 向老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苏老爷子瞥了眼:“婉丫头，今日之事是你奶做错了，你们别放在心上，只是，你们搬出去为啥都不同我们打个招呼？” 苏婉压了心里的火气道:“爷，这家里头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奶不声不响用我们的地契房契作保，如今乔叔都已上门，我们不得早点挪窝？” 此话一出，上房的人都不再说话。 就连苏老爷子也觉得面子过意不去，他老脸微红，扭过头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但出此下策也纯属无奈，你们……” “爷，你放心，我们不会怪你，毕竟地契本来就是你们的。” 苏婉知道苏老爷子想听什么话，那她就说给他听。 但走不走心，就和她无关！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老大，你们去省城，明日定要回来，超过三日利息就会增加。” “诶，爹我们这就去！”苏长福不情不愿地应了声，领着张氏、苏蓉出了门。 二房的也不想惹人嫌，跟着出去了。 刚出门，何花儿就进了屋子，掐着腰看向苏长寿道:“这究竟是咋回事，不是说二房肯定会拿钱？现在二房不管上房去借钱，这债务日后还要不要还？” 苏长寿躺在炕上，懒洋洋地道:“爹都发话让大哥去找大侄女，那这件事就和我们家没关系了，你别担心。” 何花儿若有所思地道:“大房那边真的肯拿钱出来？” “他们不拿谁拿，苏芙现在都是江家的少奶奶，我们只有跟着享福的份！” 何花儿看苏长寿这混蛋模样，笑骂了声:“就你会耍聪明，得，我去做饭，待会爹娘肯定还有的闹。” 上房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就只有两位老人。 向老太干坐在旁边，目光怔忡，想不通地道:“方才你为啥不要我继续闹下去，老二都快是松口了！” 如今，大房的人去省城，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到钱！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固执己见 还不如赖上苏连成，这老二性子她清楚，老实得很，就算嘴上说出冷话，但她只要折腾下去，到最后肯定会松口的。 可苏老爷子却没让她折腾下来，倒是让向老太觉得奇怪。 以前，苏老爷子可不管她内宅之事。 苏老爷子挑了挑烟丝，眼神飘远道:“老婆子，婉丫头说得对，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做得太过，你难道没发现二房已经和我们离了心？” 向老太最不喜欢听这种话，冷声道:“离了心又咋样，他们还能不认我们？更何况我们还有另外三个儿子！” 苏老爷子语重心长地道:“可二房已经不是以前的二房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的眼光可要看长远，婉丫头和六郎不像是池中之物。” 向老太不相信，讥诮道:“就凭他们？婉丫头再怎么能干也只是农家女，没啥出息，难不成你真相信六郎能考取功名？读书多难，你看看长安！” “长安累死累活才摸到秀才门槛，六郎只不过是个大病初愈的傻子，有啥可比性？”向老太觉得苏老爷子是病昏了头。 居然开始帮二房说话，也不知道脑子里咋想的。 向老太数落道:“老爷子，你别看他们如今是挣了几个钱，可商人是世上最末层，没有半点用处，我看你这段时日是太累了，才说出这些糊涂话。” 苏老爷子抽了口旱烟，固执己见道:“反正日后你别瞧不起二房，做事留一线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向老太听着苏老爷子说的话，眼睛却不断地打转。 说到底，苏连成变得这般不听话就是因为苏婉和李氏的挑拨离间，要是这两人不在了。 又该如何？ …… 苏婉赶着骡子车，苏连成坐在车厢里，父女俩踏着夜色回了家。 刚到门口，两人就看见了那盏夜灯。 李氏和苏六郎搬着椅子坐在外面等，而苏六郎则是借着灯光在温书，看到两人后，两人都放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瞧见苏连成额头上的伤口，李氏眼中闪过心疼。 吩咐苏六郎去打了温水，就开始 给他擦洗伤口，这模样和动作显然是对苏连成受伤是屡见不鲜了。 苏婉暗叹:看来她爹就是个受气包，不然李氏怎么对他伤口都不感到惊讶。 她递过药粉道:“不会留疤的，娘，你给爹用。” 李氏应了声，给苏连成包扎好，就问道:“你爷和奶咋说？” “爹挨了下，但他抗住压力没答应奶，爷已经让大伯他们上省城问大姐姐要钱去了，这件事和我们家不会再有关系。” 闻言，李氏松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欣慰，温情脉脉地道:“孩他爹，你为我们娘几个受委屈了。” 苏连成摇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以前分不清孰重孰轻，阿婉说得对，咱们这些小人物，得先顾小家才能顾大家。” 若小家都没能力顾好，又咋能顾全大局。 苏婉以前也是见惯了为了充门面拿自己的钱去照顾外人，而小家过得一塌糊涂，好在苏连成知错就改。 三人在一起说了会子话，就各自回了房间。 卤肉厂如今只在白日里做活，冯家兄弟也住到了新的房间，就在宅门口左边的侧座房，方便守门。 苏婉住在西厢房，独自的院落，苏连成和李氏则是住正房，苏六郎住在东厢房，东厢房和正房隔得不远，拐个弯就能到。 西厢房距离正房隔了个花厅，这是苏婉刻意设计的。 毕竟她晚上要进空间也方便，而老太太则在客房住下，挨着西厢房的小院子。 原本以为事情要告一段落，哪知道翌日苏长寿又上门了。 夜色刚降临，苏长寿就和何花儿出现在宅门口，冯家兄弟找了苏连成，苏婉才得知这个消息从内院走了出来。 何花儿看到二房的新屋子，内心震撼不已。 这房间足够气派，虽比不上江家，但比苏家那几个破土屋好得多，若能住到这来，也是种享受。 苏长寿也是这个心思，目光贪婪得很:“二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住这么好的房子把我们放在破屋子住。” 苏连成知道苏长寿胡搅蛮缠，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三弟，爹娘给你们多少东西你自己心里头清楚，我不惦记爹娘和你们的，你也不用惦记我的，更何况这些还是阿婉赚的。” “行了，爹娘的那些破玩意怎么能比得上你这，要我说……” 正要往下说，何花儿就扯了扯苏长寿，接过话道:“二哥，长寿方才喝了几杯酒，脑袋有点浑，说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来你这是因为爹让你和我们去省城。” 还是何花儿会做人，三言两语就化解苏连成心里头的不快。 苏连成问道:“爹让我们去省城做啥？” “还不是大哥他们没回来，爹让我们去找找看。”苏长寿道。 “大哥还没回来？” 昨晚去的，就算走得再慢，今日上午也该到家了，这都快入夜了，人咋还没回来？ 莫不是出事了。 苏连成有些担心，毕竟是他的大哥。 何花儿担忧道:“是啊，也没来信，爹和娘在家里头担心得很，让我们去省城看看，二哥，咱们走呗？” 苏婉快步走出来，笑道:“三婶，爷真的让我爹跟着去？” “那还有假？”苏长寿高声道:“二哥，你要是不想去就直说，我们也不逼你，花儿，我们自个走。” “等等。”苏婉道:“我爹腿疼不方便走，我和你们去一趟。” 何花儿和苏长寿对视一眼，也没拒绝:“那咱们走吧。” 李氏等人都追出来了，就连不怎么见人的老太太也走到了外边，盯着苏婉道:“阿婉，要不还是让你爹去？” 若是让苏连成去的话就中了三房的计谋了。 苏连成太老实，肯定扛不住何花儿的花招，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苏婉道:“你们放心，我去去就回。” 趁着夜色，三人上路出发去省城。 两个时辰后才到达江家门口，何花儿原本想使唤苏婉去敲门通传，但苏婉假装没听见，闭上眼睡在车里。 何花儿心里暗骂，拍了拍屁股掀开帘子。 对着看门护卫道:“我是何花儿，你们去通传声，就说我们是少奶奶娘家人，要见见少奶奶。” 第二百三十章 同气连枝 看门护卫是认识何花儿的，毕竟她可是何管事的女儿。 听到她这么说，就进了院子里通传。 不一会，护卫就出来了，说让他们在客栈先住上一晚，明天再让人登门，伺候苏芙的贴身丫鬟小喜也走了出来。 在前头带路道:“少奶奶已经睡下了，今夜太晚，有事明天你们再来。” 苏长寿嘀咕道:“明天的话就得翻番，到时候……” 何花儿拉了他一把，笑眯眯的道:“小喜，少奶奶的爹娘和妹子呢，是不是在江家里头住着？” “是，亲家母和亲家公是在里头住着，二姑娘也是。”小喜回道。 听到这话，几人心中也是有数了。 大房的人在江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估计已经乐不思蜀，怎么可能想到家里头还有人在等。 苏婉不想让这件事继续浪费时间，就道:“小喜姐姐，你少奶奶睡下了，就让我大伯和大婶出来吧，我们是来找他们的。” 小喜犹豫了会，便道:“那我去通传声。” 苏婉道:“小喜姐姐，如果他们不肯出来，你就说我们直接回去了，但明日乔家人就会来江家。” 小喜点头，已经走进了院子。 何花儿和苏长寿扭头看向苏婉，眼睛精光闪烁，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聪明，竟然想到用乔正义来压着大房。 也是，要不这么做的话，他们指不定就见不到大房的人。 “三叔、三婶，你们别忘了爷和奶让你们来这里是干啥的，待会大伯和大婶出来知道该咋说吧？” 何花儿笑眯眯的道:“当然知道，阿婉，还是你聪明。” 上房那两个老家伙可是耳提面命，让他们务必请大房的人回去，否则，他们也用不着回溪水村了。 是以，当苏长福和张氏、苏蓉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和苏婉同气连枝的三房。 苏长寿更是不听苏长福的使唤，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大哥，你否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你忘了爹和你咋说的？让你今天务必到家，可这马上就要子时了！” “三弟，我这还不是想让你别这般匆忙，你们在客栈里休息一晚上，明早我们一起回去。 ” “明早就得翻番，大哥你不知道？爹和娘还在家里头等着！” 张氏劝道:“就一晚上也没啥。” 何花儿疑惑道:“大嫂、大哥，你们不会还没筹到钱吧，少奶奶那边咋说？” 张氏和苏长福脸色难看了起来，总不能承认苏芙那边还没给钱吧？ 说起来，这百两银子对苏芙没多大难处，只不过苏芙如今还没掌权，不能随便动钱财，而且之前从聘礼拿的五十两已经被江家发现。 江家虽没追责，但对苏芙也是持不信任的态度。 何花儿是个人精，瞧着夫妻俩不说话就冷声道:“大哥、大嫂，我们可没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你们赶紧去筹钱，我和长寿就在这等着。” 说罢，也不看苏长福夫妻俩的脸色，落下车帘就守在江家门口。 客栈他们是不打算去的。 大房的心思活泛，指不定去了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人，还不如堵在江家门口，江家也是要脸面的，到时候大房的不得不出来。 张氏绞紧帕子道:“行，我们这就去找芙儿，你们等等。” 苏长寿道:“大嫂，你应该不想让乔正义来这里闹腾，赶紧拿了钱咱们回去，别在这里耽误事。” 听到这话，有心耽误的张氏脚步都加快了些。 张氏进了内院，苏芙已经被吵起来，她肚子隆得很高，大腹便便的模样很是笨重。 “娘，这么晚你咋还没睡？” 张氏苦恼道:“芙儿，银子筹到没，他们说拿不出来，乔家人明天就来江家闹，到时候让江家知道我们肯定下不来台！” 苏芙脸色微变，咬了咬唇道:“他们真这么说？” “若没这么说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知道你怀着孩子辛苦得很，又在江家举步维艰，我最是心疼你的。” 苏芙叹了口气，不露声色地道:“娘，你在这里等等，我这里还有八十两银子，另外二十两你们凑凑。” 之前已经在聘礼拿了五十两，她就不信向老太没有剩地。 这般想着，苏芙已经进了屋子里，摸出放在床头的钱袋子，拿了五十两的银票和三十两银子出来。 钱袋子里还有两张百两银票 ，这些都是江老夫人赏赐给她的。 她只不过是装穷，避免被上房那些人给赖上，苏芙道:“娘，这些你拿着，你回去和他们说，等我生下孩子后肯定少不得好处。” 话里面的隐藏含义就是在说，没生孩子之前就少来江家，否则会引来厌烦。 张氏拿了钱，点头道:“娘明白的，老夫人那边还麻烦你明日和她打声招呼，我和你爹他们就先回去了，蓉儿还想在你这多住几日，你看……” 私心里，张氏也想苏蓉在江家待着，弄不准就能嫁进高门。 到时候两女都有好出路，她这个当娘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苏芙眼神闪了闪，并不想同意，但张氏提，她也不好拒绝:“娘，你都这么说了，就让二妹妹在这住着，等下个月后我再送她回去。” 张氏欢喜地答应下来，走出去和苏蓉说了声，苏蓉就屁颠屁颠地回了院子。 而苏长福和张氏则连夜回了溪水村。 苏婉在车里打了个哈欠，歪倒在旁边，睡得香甜得很，啥时候事情搞定的她不清楚，反正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溪水村。 她在家门口让人二房夫妻俩下车，赶着骡子车就回到新房。 而大房夫妻俩回到家，免不了一顿责骂。 苏老爷子从苏长寿嘴巴里听到是苏婉出的办法后，捏着烟杆子蹲在门口抽了好一会的旱烟。 还债的事情告一段落，苏婉就开始安排佃户种植冬小麦、油菜。 如今正是十月初，正好种植这两样东西。 她还安排人种了小白菜、包菜、小葱等蔬菜，种子都没用当地的，而是用的空间里头的。 除去佃户们的地，她自己也留了五亩良地和两亩良地，苏长寿闲不住，就领着佃户们亲自去干活，佃户们得了免费种子，倒也开心。 但很多都持怀疑态度，害怕一无所获，没有用苏婉给的种子。 需要在秋天耕种的活并不多，苏长寿忙了七天左右就全收拾好了，他时不时地就去厂子那边转悠。 薛郎中每天按部就班地来上课。 也在这日，苏二郎从大牢里放了出来，还坐着一辆马车从大路那边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