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指南》
1. 脾气
盛夏日下午三点,湿热的空气闷的人喘不过气来。景区或许有打伞留影的客人,但H市CBD的办公区一定除了往来商务车辆,就是下楼拎咖啡的打工人。
写字楼内部倒是凉快。抽湿空调定点开,有人受不了低温,掏出来羽绒马甲套上,又继续做报表、跟进度、打电话。
不过也有人似乎没有受到温度干扰,也似乎是已经,完全无暇顾及。
“啪!”
“他娘的奇葩!!!”厚厚几本文件被啪一声用力甩到了沙发上,颤了两颤掉了下去,差点把沙发砸穿。
徐覃的暴怒把整层楼的员工都震了震。
“一个两个的老子给他脸了!!!”又是一声怒吼,玻璃门震得嗡了一声。
“我去——”员工小A摸了摸自己菊花茶被震起涟漪的小水杯,对里面的动静早已见怪不怪。
“Amy姐,这是……怎么了呀?”新来的员工小B被吓了个激灵。
“淡定,淡定,无敌暴龙只咆哮,不伤人。”小A给了新来的小姐妹一个安抚的眼神,听着声音啧了一声又说:“可能是……热的吧。”
几分钟前。
徐副总阴着脸回到杉盛资本写字楼,一身冷气,给室内本来就不热的空气又降了几个度。悄悄打盹摸鱼的员工一睁眼看见人回来汗毛立了一身,但是徐副总只是一脸阴沉地经过,身后跟着助理,两人径直进了办公室。
无敌暴龙心情不好,不能犯错,会被喷火。
老职员们纷纷精神一振,灌了口菊花茶按部就班做项目,新员工桌上大剌剌放着小饮料,悠哉悠哉地观察老员工的神态。
办公室里。
“您别生气,先喝点水。”助理熟练的泡茶加柠檬加糖。徐副总在国外念书习惯了这种喝法,不喝咖啡,困了就只放柠檬不加糖,纯把自个儿酸醒。
徐覃确实干渴,满肚子火气快要从嘴里喷出来了,接过水一口干掉,“啪”一声把杯子扣到桌上,缓了口气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对助理说:“去,把HR经理叫来。”
助理点了点头离开,同样脸色不佳,一出门就被同层员工小声喊道:“何助!”
何文看过去,一大片好奇的眼睛。
“徐副总……没事吧?”员工小C看着何助理热得发红的脸,塞了个冰镇小饮料给他。
何文接过道谢,苦笑了一下:“魏秘书昨天突然辞职,留下辞呈直接去度假了……今天有场大项目谈判……”说完留下众人一脸“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发火”走了。
这次杉盛跟星海的项目是徐覃一直在跟。星海公司是家互联网新星企业,团队都是年轻名校高材生,主打反传统抵制广告,利润微薄但是用户增长潜力很大,徐覃很看好他们的发展前景。
谈判定在今天。但是不知道是秘书故意心存报复还是的确再也无法忍受一点高压,没有事先通知,没有做任何交接,霸气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徐覃今早看到辞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给人打电话打不通一点,只有消息留言了几个相关文件,并表示已经即将起飞,回不来的。
为了公司形象,谈判没有改期,但是实在是力不从心,徐覃全程有些被动。所幸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强,再加上对面几个年轻小伙子志向远大又缺钱,谈判才勉强符合预期。
完成最后的社交,一上车关车门,徐副总先是深呼吸三口大气,在何助理忧心的目光中直接笑出声了,面目狰狞,笑声诡异,右手紧握。下车时直接僵着嘴角包也不拿,进大门,上电梯,进办公室,一把文件甩到了沙发靠背上,然后有了后面的咆哮。
手底下人给徐覃起了个外号,叫“无敌暴龙”。意思是徐副总业务能力极强从无败绩,但同时,脾气火爆,一点不假笑那种。如果今天你的案子到他桌上出现一点差错,就要做好接受从履历到外形,从态度到能力,三百六十度从里到外地毯式无差别攻击的准备。
但是吧,这“暴龙”只喷火,不伤人。只要案子做的合心意对胃口,再打个招呼送个苹果撸撸毛,他就会很开心,真金白银打赏的那种开心。如果是案子做的不好,骂一顿,改好了,也就过去了。
这一点就不得不提到杉盛的MD秦兆,那是地地道道的“豆腐嘴,斧子心”,满眼笑意告诉你没关系,然后转头就会收到解雇通知,还以“很高兴与您合作,祝您未来顺利”微笑结尾,纯纯笑面虎。
不过如果走运,因为无敌暴龙跟笑面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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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同学兼室友关系很好,无敌暴龙有能力为你开技能救你一命,但是大部分情况笑面虎都会把无敌暴龙支开,先对你进行精神安抚,然后灵魂斩首,再祝你走得愉快。
总之杉盛员工时间一长都明白的道理就是,宁愿被无敌暴龙喷火攻击,也不能被秦笑面虎笑意盈盈问“你在公司干多久了呀”。
另外就是吐槽归吐槽,杉盛之所以不断上升,还因为严苛的HR层层把关又不拘一格,只要有实力有能力,都可以来试一试,工资待遇也是业内top,于是这里聚集了许多大佬,以毒辣的眼光带着杉盛越来越好。
HR经理敲敲门进了徐覃办公室。
一进门就受到一波美颜冲击。
徐覃长得帅,公司都知道。他不生气的时候就像个阳光大男孩,不说教不画饼,耐心沟通鼓励到位,所以位列杉盛男神top1。大boss笑面虎因为时常笑得渗人,被老员工踢出男神排行榜,新来的小年轻们倒是沉迷美颜,但过不了几年就会对老员工的决定理解透彻并举四肢赞同。
“徐总,您找我。”苏经理高挑干练,也是公司老人了,刚来的路上何助理暗示她徐覃今天心情不太好,她也只点点头就直接进来了。
徐覃正靠着办公椅休息,一听到声音就睁眼醒过来坐直,脸上的水滴还没干透,顺着修长的脖子流进衬衫领,整个人清透红润,可能是还没有休息好,眼尾微红,看得苏经理又愣了愣。
“坐。”徐覃抬手示意,已经看不出怒气。
“我需要一个新秘书。”徐覃开门见山地看着人说。
“魏秘书……”苏经理张了张嘴有些疑惑,正常情况下员工离职要提前一个月通知用人单位的,HR这边并没有接到通知。
“她不干了,昨天给我扔了份辞呈。”徐覃怒气又隐隐往出冒。
苏经理皱眉,道:“要不要……”这种情况可以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不用。找个新的来,尽快。要求是脾气好能抗压。去吧。”并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徐覃不欲追究。
“好的。”苏经理点头离开。
徐覃又松力靠回去歇了片刻,看看时间起身嚼了片柠檬,拿着签好的协议上楼汇报工作。
2. 休息
“就这些。”徐覃坐着说完项目全程,抬眼看对面的秦兆。
“宝贝儿,你看起来很疲惫,为什么呀?”秦兆对刚才的汇报内容不置可否,只轻笑开口问。
他跟徐覃在国外本硕都是同学,还是室友,熟稔地口无遮拦。徐覃也习惯了,抛开工作不谈,秦兆算他为数不多的好兄弟。
“别提了——”徐覃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脑门儿闷热,“魏芊昨儿下午啪几个文件发过来说不干了,辞职信一交没交接出国了。我今天全程被动,幸亏那几个小伙子好说话,嗨呀——”
“临时辞职,没有交接?”秦兆看着人瘫软的样子有点好笑,走到徐覃身后给他捏肩膀放松。
“是啊!那孩子好强,但是实在粗心,我前几天脾气一上来骂了她一顿就——把人气走了。”徐覃卸了劲儿,闭眼靠着享受大老板亲自服务。
发了一通火他已经平静许多,只是因为这个项目跟的有点长又临时处理魏芊留下的资料信息,还被动谈判,就有些疲惫。
徐覃自己不过27,不过是小时候脑子聪明跳级,研究生毕业也才21。干了七年工作,看见有点笨笨的做不好事的就觉得是个孩子。
秦兆看着身前靠过来的人,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给徐覃捏脖子,没接话。
“公司最近还有事儿吗?”徐覃觉得舒服得快睡着了,突然就想也给自己放个假。
在杉盛你可以看到兢兢业业熬夜加班的人,也会看到吊儿郎当摸鱼,手里拿着苹果跟老板打招呼的人,但是硬指标是工作质量,留下的人不论工作方式,这一点都做的没有大问题。
徐覃平时工作基本全年不休,钻一个项目就会精雕细刻,做到滴水不漏,同时实现利益最大化。工资本厚厚的,但是还没好好休过一个假,于是徐覃头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放肆休息几天,哪怕在家放空什么也不干只晒太阳。
“问你话呢!”不谈工作徐覃在秦兆面前一向嚣张放肆。当年两人上学秦兆以没有厨艺天赋为理由吃了许多徐覃做的饭,作为报酬,他的全套豪华游戏装备都被徐覃抢了去。
后来进了公司,这是秦兆老爹留下的,徐覃应聘的时候还不知道,直到这人笑盈盈地出现说好久不见啊宝贝儿,他才面色不变汇报完,下班在秦兆车上重重给了他一锤。
“可以没有,有什么想法?”秦兆声音低沉,手上动作没停,徐覃脖子被揉得红了一大片。
“没有的话——给我一周假——再给我两万块钱!”徐覃觉得肩颈松快许多,声音有些慵懒,最后一句有种嚣张跋扈的感觉。
听着人理直气壮的要求,秦兆眼中闪过笑意:“徐总一天不在,我这小本买卖都要损失惨重,一周不在,我要直接到街上要饭了。”
“呵,”徐覃冷笑一声,暗骂这人资本主义习气,“不管,你要饭——应该算很有经验了吧,说不定比现在干得还好!”徐覃是真累了,夹枪带棒的话说得三分利七分软。
“不行,你再揉我就要睡着了,没什么事我走了。你答应我了,一周假!”徐覃挣开秦兆的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秦兆一眼没听见不允许,文件留下没拎就走了。
秦兆视线在人殷红的后颈停留了一会儿,看人离开,视线晦暗不明,手掌还停留着软肉柔嫩的触感。
……………………
“……喂,公司最近未办理离职擅自离岗的员工,一律按开除处理,记入人事档案。”
不急不缓的低沉音调通过内线发出指令,不容反驳。冲动离职的秘书,就这样为自己的优质职业生涯留下一抹厚重的污点。
徐覃获得一周假期,心情不错。天塌下来上有领导,砸不到他身上,有事回来再说,于是轻轻松松往办公室走。
“徐总好!”
“你好。”
“徐总好!”
“嗯,辛苦。”
徐覃一一回复问候,回办公室告诉何文休假的消息,终于在今天赶了一波员工下班潮,从滴滴滴响的一楼闸机通过,开车兜着风回家去了。
回到家是晚上不到七点,徐覃冲了个凉换了衣服决定出去吃。
“喂,陈驰,哪儿呢?”徐覃打给发小。
对面很安静,陈驰是画画的,估计在画室。果不其然,“老徐,您老闲了呀?我在哪儿,我在艺术的天堂。”笑意十足。
“出来吃饭!”徐覃呵呵笑了几下,换了一身休闲装,像大学生。
“行啊,走着呗?”陈驰拿着笔,看了看觉得暂时没什么要改的了。
“嗯,我去接你。”徐覃一个人住在三环,离陈驰的画室开车也就十几分钟。
“哥们儿,别穿西装行吗?显得我像个肥宅。”陈驰控诉。
先前徐覃几次周末下班,陈驰来接他两人去喝酒。一身西装啊,弄得人进了馆子不摇点红酒都不正常。但陈驰不爱吃洋人饭,中餐馆穿西装……尴尬的很。
“哦呼?你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大笑出门。
“……………………你今天请客。”冰冷。
陈驰从小喜欢画画,后来学了医,画图多,技术一点也没落下。毕业之后没有从事医疗行业,自己开了工作室,学着做动画设计,没几年就爆火成了圈内大v,约稿不断。
只是时常窝着创作让他肚子圆圆的,不像徐覃有层打球打出来的薄肌,为此陈驰十分羡慕。徐覃有时捏捏他肚子上的肉问“几个月了”,陈驰完全是看人那张艺术性的脸才没有……他可是知道人身上打哪最疼。
接上人两人到了家不显眼的小馆,融合菜品类多,味道很好,装潢也不错,最主要是有的露台,没蚊子还凉快。
“怎么着,今天不是周末,您老人家不忙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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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单子呀?”陈驰端起特调酒喝了口,面露享受,这家小馆酒调的很不错,两人到夏天想微醺就常来。
露台灯光温柔,又在高处,不多一会儿起了小风,馆子底下是海滩,暮色未落,还有人在嬉闹,十分惬意。
徐覃点了杯北极光,爽口清凉。“老板给了一周假,体恤我劳苦功高——这黄牛肉不错你尝尝。”尾音上扬。
“一周?!”
“昂。”
“哎呀呀呀呀,你去那哪儿,塞尔维亚玩呗,给我带点人当地的果子酒回来,上回是谁给了我一瓶没牌子的酒,忒好喝!”
“塞尔维亚——”徐覃说怎么听着耳熟,魏秘书,哦现在应该是前秘书,扔下项目就去那儿了。
“呵,去哪都成,就这地方不成。”徐覃提起来就心累。
今天的经历,现在想想只觉着好笑。
“……你前任在那啊?”陈驰一口酒噎了下嗓子。
那你说通常……是吧。
“滚蛋!是我那秘书——好好一孩子,说不干就不干了,给我留一堆烂摊子自己去塞尔维亚玩去了,去那地方碰着人,多尴尬。”徐覃一摆手,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说起来他年纪……不算大,帅气又多金,没谈过恋爱你说说。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呀?”陈驰好奇。
“……我没想到现在的小孩……不禁骂呀他。”徐覃有些苦恼,他脾气一上来,张嘴来一句“干不好滚蛋”……也……不算很凶……吧。
“……………………”
“你骂人家干什么呀?”陈驰哭笑不得。
问这徐覃可有处说了:“你说就一普通文书,写得像文言文,我看都费劲,更不用说对面那几个老总没念过几年书。我说你改的通俗易懂一点,别写得像长篇小说。好,拿回去改了,第二遍交过来,临了要给人发了,发现格式有问题,一换电脑全乱了!”
徐覃气得拍膝盖。
“你说气不气人,这给出去不是打杉盛的脸吗?给我气的呀,我说你能干干不能干滚蛋。得,真滚蛋了。”
徐覃“嗨呀”一声,挑了串烤肉吃了口。
“之前那秘书人干挺长时间,过年跟我说老婆生了,铁了心回家看孩子,那不得找人替他吗?结果新来这孩子,说也是名校毕业,这才干了——半年吧,应该是。”徐覃“啧”
一声,又喝酒。
“唔……你今儿晚上,回去就搁你家大宅子外头,朝天朝地转着磕一圈头,左磕三圈,右磕三圈,再喊一声开!求各路天神赐你个脾气好能力强,忠心耿耿还不走的好秘书,说不定能成!”陈驰举杯跟徐覃碰了一下。
“………………”
“我可去你的吧!”
徐覃抬腿虚踹了人一脚,陈驰笑着躲开。
3. 李槐
第二天下了场雨,空气特别好。
徐覃原本打算去球馆打球,但是室外很少这么清新凉快,于是冲锋衣一穿爬山去了。
这座山是国家5A景点,离得很近,但是多外地游客,本地人……也都喜欢去外地旅游,家门口的景点没几个人感兴趣。
徐覃不想耗费七天精力去旅游,那样回来后会很累,所以趁着天清气爽,开车去了这里。
下山缆车上山路,对于高山,这是一般人的最佳游览方式,所以徐覃背了个包就上山了。路上有不少旅游团的导游在带队吆喝,途中徐覃还被大姨从人群中挑中给自己拍了纪念照。
今天山间有云雾。徐覃带了相机,也拍了些照片,站这山看那山,山间行云霭霭,比城市的高楼大厦更有风味。
到山顶是正中午。徐覃找了个地方坐下啃着来自家里冰箱存货三明治。旁边小朋友吸溜吸溜吃泡面,老坛酸菜的,还配了卤蛋和肠。徐覃看着手里的三明治,砸了咂嘴,嚼不出什么味儿来。
突然前面几步的石椅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尖叫,“马老师晕倒啦!马老师晕倒啦!”
是小孩子的游学小队,带队老师突然晕倒了。
“诸位有没有医生啊!!劳驾来看看人呐!!!”几个大人围上去,没敢动手,看向周围呼救。
徐覃忙塞了最后一口三明治过去看。情况很严重,这老师直接没意识了。
这时候突然一双手拨开人群,有个高个子男人走近蹲下,颇为利落的检查这老师的体征,像是医生。
那人好像皱了皱眉,快速拉开这老师全部的衬衫扣子,放下两侧勒着胳膊的袖口,又稍微解开些腰带,然后跪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一会儿这老师有了些反应,又一会儿发出微弱的喘气声。
“有塑料袋吗?”男人看了看这老师的反应停止按压,抬头问。
“有!”上山前徐覃带了一卷塑料袋扔垃圾用,情急之下从包里掏出来整卷递了过去,“这个可以吗?”
“可以。”男人接过塑料袋撑开一个,蹲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老师一点一点恢复意识。
徐覃奇怪他要塑料袋干什么。突然这老师歪头撑起身子一呕,男人快速张开塑料袋接住了他的呕吐物,溅到手上也没放开。
老师吐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才喘着气抹了把生理性眼泪,眼睛聚焦,期间男人一直撑着袋子。
“尽快下山。”男人对恢复意识的老师说,声音疏离又不失礼貌。
老师看见面前的年轻小伙子一直撑着袋子,缓了缓气,无力地笑道:“谢谢你啊小伙子!”又从口袋掏出面巾纸擦了擦脸,坐起来。
“马老师好啦!”小孩子们围到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问没事吧老师。
“没事,老师没事啊孩子们!”这位老师慢慢地站起身,朝周围人道谢:“我有高血压,这次出来吃了药,没想到还是一下没撑住,惊扰大家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小伙子,你是医生吗?谢谢你啊!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快给我!”老师从男生手里要过封了口的垃圾袋,又整包面巾纸递了过去。
男人点点头,接下,没再动。
已经到山顶,那老师稍作歇息,安抚了学生,就带着孩子们坐缆车下山。男人到另一边林地里用瓶装水冲手。
徐覃呼出口气也打算走,但是这一趟缆车都走完了,需要等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近处一声“你好”,徐覃回过头。
是刚才施救的男人,抬手递回徐覃刚才给出的垃圾袋。
徐覃愣了愣,说了声“好的”,伸手接过放包里。
男人比徐覃一米八的个子要高一些,一身运动装看不出牌子,递回垃圾袋后也站在一边等缆车。
徐覃对这人有好感,见缆车还没来,就搭话:“兄弟本地人还是来这旅游啊?”
男人在低头回消息,正好点完发送就听旁边人问,于是抬头。
同样是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像大学生,于是男人道:“在这边……工作。”
徐覃点头应了一声,想这人应该是个医生。
“学医苦吧。”徐覃又说。想起好友陈驰,学了五年临床,本来茂密的头发掉了三分之一还多,说简直比高中过得还苦。
男人反应了一下,笑了笑说:“我不是医生。”
“啊?”徐覃吃惊。不是医生你敢救人啊!
“我爷爷和母亲都是军医,所以懂一点这方面,当时情况紧急……刚才那位老师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跳骤停,有反应之后大脑因为颅内压升高,呕吐中枢受到刺激,所以会呕吐。你的垃圾袋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徐覃听得直点头,为这人的能力胆识和反应竖起大拇指。
远远来了架缆车,后面再没有了,不是刚一连串离开那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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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儿?”徐覃指了指缆车,问身后的兄弟。
“嗯。”是爽快人。
兄弟似乎有事,一直在回消息。缆车缓缓运行,窗外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徐覃又拿出相机拍了几张。
“哈苏X2D”,一旁人突然开口,“你是摄影师吗?”
徐覃闻言有点志同道合的惊喜:“够专业啊兄弟!不过我不是摄影师,就一打工人。”
男人点点头,看着徐覃手里的相机问:“我能试试吗?”
徐覃看人顺眼,说:“当然!”就把相机递给人。
男人熟练的调光圈,适应下山方向的光线,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外景,又趁徐覃看窗外的时候调光圈给他拍下一张人像。
光线神态抓的刚刚好。照片里的人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放松,眼神明亮,透出些鲜衣怒马的快意。
“拍得不错啊兄弟!诶?还有一张我吗?”徐覃接过相机看了看,笑着说这就是电影感吗,心想这人或许是这方面的人也指不定,手法专业,技术也好。
实在投缘,于是徐覃也给男人拍了几张,才发现男人五官深邃立体,淡淡地笑意又透出一丝神秘感。
“加个微信吧,完了我把照片发你。我扫你。”马上到达终点,徐覃收好相机,掏出手机问眼前的男人。
“好。”男人点出页面让人扫码。
“我叫徐覃,兄弟怎么称呼?”通过验证,徐覃给人发了姓名备注。
“李槐,槐树的槐。”
“得嘞!那回见了兄弟,谢谢你的照片!”徐覃像阵清风一样笑着挥手,就走了。
李槐看着人走,只觉得少年潇洒恣意。笑了笑,自己也下了缆车。
随后六天,徐覃把车送去保养,在家做了大扫除,向国外的父母炫耀打扫结果,买了许多新鲜食材自己做饭,去打了几次羽毛球,还奖励了自己两套新乐高。
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好兄弟兼上司在他度假前真的满足了他带薪休假的愿望,而且远不止两万块,以至于徐覃又开始物色打算换辆新车。
六天悠哉过去。徐覃先前导出照片,只要是李槐拍的都给他发了过去,十分尊重版权。李槐回了个系统自带的OK手势,说了句多谢,就没再说话。
这人微信名就叫李槐,朋友圈干干净净,头像是云杉林间的一条雪道。
真是神秘,徐覃想。
4. 复工
一周过去,徐覃休息得很好,神清气爽去了公司,之前的不愉快也忘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地方发现好几个工位都没人,助理何文也不在。
?
反了天了。
徐覃咬了咬后槽牙进办公室。
刚一推开门,突然几人齐声开喊:
“徐总,复工愉快,欢迎回家!”
徐覃吓了一个大激灵,看了一圈,好嘛,在这等着呢。
几人还拉了个横幅,上面写着“领导回岗,士气高涨,携手奋进,共创辉煌!”徐覃一时哭笑不得。
徐覃还没说什么就被紧紧挤住。几个人语气十分浮夸,喊出人山人海的架势。
“徐哥太帅了,妈妈爱你!”
“徐总,给我签个名吧,徐总!”
“徐总去哪里度假了!”
“徐总请假陪女朋友了吗徐总?”
“也可能是男朋友!”
堪比追星,场面一度混乱,让徐覃想起了山上围住老师叽叽喳喳问问题的小孩子们。
看助理何文在角落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满是笑意,摊了摊手表示与我无关。
“一!”
“二!”
威严还是要有的,不然这群人要翻了天去。
没数到三,人们都规矩拉开距离乖乖道了声“徐总拜拜”,退出办公室去,叠横幅的动作快速规整地像叠国旗。
何助理看着老板人后夹杂着无奈喜悦以及“你看看这帮人你也不管管让他们胡来”复杂的表情,笑出了声。
“你……我……”徐覃想不明白,无奈叹了口气。以前自己没有这样休过长假,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按理来说自己是在公司是不近人情铁面无私人设呀,看看这……成何体统!
徐覃来到办公桌前更是虎躯一震。
宽敞整洁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某仔某奥某哈哈零食,香蕉芒果甚至还有个大西瓜上面贴着小纸条,除了“徐总辛苦了”以外都是些胡言乱语,还有鲜花饮料和小蛋糕,活像某种盛大的祭祀场面,徐覃眼前一黑。
深吸一口气,徐覃对何助理平静微笑,话语却十分冰冷:
“给你一分钟,收拾干净,否则这个月绩效扣光。”
说完上楼找秦兆。
路过办公区,几个人抬起头来看着徐覃憨憨笑。徐覃眯了眯眼回以微笑,幽幽地说:
“半小时之内我要在邮箱里看到你们的项目调查和投资决策。”
说完准备好听几人装模作样哀嚎。能力是能力,态度是态度,优生易懒散,自己不在估计这些人已经摸鱼好几天了。
却没想到听到小A说:“徐总,我们都已经做好发您了。您可算回来了,笑……大老板这几天超吓人,三组那边的案子全部被否,还要他们一周之内做好重交,他们组这周连着走了好几个人。”
杉盛国内市场的投资团队一共十六个组,全是精英。徐覃带一二组两个。
平时徐覃这边也不是全无问题,但是百分之百的攻击徐覃能挡下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罚罚绩效就过去了,案子做得好奖金会再补回来。
徐覃虽然一周不在,但是有天秦大老板下楼有事路过这边,环视一圈,笑眯眯地对人们说了句“大家辛苦”,又走了。一瞬间好像一阵阴风刮过,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冰镇小饮料都显得格外暖和。一周,两组人整整齐齐,坐得比平时直挺多了,整一派兢兢业业五好员工的景象。
徐覃闻言默了默,只说:“管好自己的事。对星海的资源对接和数据跟踪做了吗?”
在坐几个男女员工纷纷点头,表示都做好了。
“嗯。……继续工作!”徐覃抬了抬手,转身走了。
员工小B的心头好尚未变成菊花茶,但也终于理解了几天前隔壁Amy姐说的徐副总“只喷火,不伤人”是什么意思,于是搓搓手继续工作。
MD办公室。
秦兆神色淡淡地听着风管的人汇报,汇报人正在阐述关于一家AI医疗项目风险评估。
“所以……医疗技术能保证的情况下……我们认为,以上这些项目都属于低风险项目。”
等了一会儿秦兆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评估展示,看不出情绪,汇报人在静寂中听到了窗外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
“AI医疗这个,有没有可能会存在伦理风险,或者——数据安全方面的风险,该如何控制呢?”秦兆突然看向人。
汇报人有一瞬间没有听清楚问题,嘴已经比大脑先动了:“投资前需要严格的风险评估,筛除掉有违规记录的企业……再就是投资条款约束……以及投后的监督机制和评估审计……”有些笼统空洞。
秦兆依然静静听人努力解释完,问:“所以我们无法控制数据信息和访问权限,审计和检测似乎——只能依靠行业自律,对于这个行业的伦理审查,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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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已经有点冷。
“所以这个AI医疗……并不算低风险项目,可以这么说吗?你把它当作传统医疗行业了吗?是因为经验吗?”秦兆每个问题直之间会停顿一下,似乎是为了让人听清楚。
汇报人冷汗一下就去冒了出来,没来得及接话,对上一双似乎只是在认真思考的眼睛,面露请求,说:“好的秦总,我们会马上做调整……”
“笃笃笃——”
其他人过来秘书会告知,直接敲门——是徐覃。
秦兆微微挑了挑眉,喊了声“进来”,一瞬间又变得如沐春风。
风管的汇报人没见过徐覃,但明显因为高压气氛逐渐消失而松了口气。
“有人啊,那我先出去。”徐覃看见有人在做汇报以为自己把人打断了。
“不用,回来。”秦兆叫住人。
“去调整吧。”秦兆看着汇报人,笑得和蔼,表示可以离开了。
汇报人凭借仅剩的体力迅速收拾东西,出去了,路过徐覃时朝人点了点头。
“休息好了?”秦兆开口笑三分,见了徐覃更是多,端起桌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当然!”徐覃不客气地自己倒水喝了半杯。
“我的礼物在哪?”秦兆看着人,笑着问。
?
……忘了。
有种去取经,忘记替驮你过河的老龟向佛祖问寿元的感觉。
徐覃轻咳一声,移开跟人对视的视线四处看看,“……啊?礼物……”
秦兆舔了舔上槽牙,眯眼看着对面一脸无辜的人,眼里的意思是:你倒是潇洒七天,留我一个人在这老牛拉磨,然后空着手回来了?
“呃——嘿嘿,有的有的!”徐覃飞速思考,想到家里有套乐高没拆。
“在家放着呢,下班去我那,顺便尝尝我的新菜。而且我突然想吃螃蟹了,我们顺道去买两只螃蟹,怎么样?”徐覃心虚地给人把茶添满放到跟前。
“好吧。”秦兆看着人几年没变的脸和笑容,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垂眼接过茶应下了。
回到办公室徐覃被何文告知新秘书已经到了,要不要叫进来。
徐覃看着邮箱里乱七八糟的一堆邮箱急需帮忙,就说可以。
“笃笃——”
“请进。”
“您好。”
徐覃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抬头,瞬间微微睁大眼。
是……李槐。
5. 新人
……怎么就不能先给我看看再签人呢?
徐覃莫名有种类似于在亲妈面前跟男朋友亲嘴的羞耻感。一时愣住,十分尴尬。
李槐今天一身熨帖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是不同于运动装的成熟挺拔。看着办公桌后的人怔愣空白,微微笑了笑,面色并没有多大波澜。
“有什么工作需要我来吗?”李槐轻声问。
依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又十分不一样。
外面办公区又小小沸腾。
“哇哦那帅哥谁?”小C意犹未尽。
“徐总新来的秘书。”不知道谁回了一句。
“咦~祝他成功吧。”又一道声音。
“这应该能算新的top2了吧?”小B开始重新排名,徐覃top1的位置当然从未被撼动。
“你前几天还喊着秦总是top2呢!”
“秦总……戴雯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小B憨笑。
办公室里静悄悄。
李槐都这么问了,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徐覃脑子不好使了,只严肃起来。
“可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徐覃休了一周假,没看邮箱,但是好像HR已经把人的简历发过来一份了。
“好的。”
“徐总您好,我叫李槐,今年研究生毕业于……之前在……”
今年研究生毕业吗。算算年纪这人正常应该24岁,比自己小三岁。而且竟然是MBA硕士,徐覃没有想到。
“好的,”说话间徐覃找到了邮箱里李槐的简历,大概扫了一眼,“履历不错。”
“你对我们现阶段的工作有了解吗?”最近的项目一个一个说的话实在费时。
“有的……”大部分项目进程都是公开的,查到内容并不难,但重要的是人去做了这件事。李槐说了开年以来徐覃跟的所有项目,直到上周刚谈成的星海投资,简洁清晰。
果然人才干什么都好使,徐覃有点满意。
了解大概后没有前秘书做交接,徐覃只好亲自来说,包括文档资料、工作事务、资源关系还有其他什么。就这样过了一上午,好在没什么要紧事。
徐覃给人倒了杯水,自己也喝了些润嗓子。
“谢谢。”李槐接过水。
“放松一点,请坐吧,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何文送来午饭。
因为之前的经历,徐覃暂时无法对这人过于冷脸,又借午餐时间自己也放松一下。
李槐全程专注记录,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徐覃想。
“你去吃午饭吧,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徐覃对人说,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如果没有急事也可以再推后一点,灵活处理。”
李槐应下,临走前清洗了自己用过的茶杯又放回原处。
真懂事啊。徐覃难得舒心。
何助理进来,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
“诶?走了吗?”何文看了一圈。
“嗯,吃饭去了。”徐覃放下饭叉了块哈密瓜,甜!
“人怎么样?”何文坐下也吃。
“唔?”徐覃没明白意思。
“据说苏姐这次费了大心思了,筛了三轮,另加一次抗压测试,留下这么一个来。”何文道。
徐覃挑了挑眉,说:“还得看具体上手。”
上战场之前都可以是纸上谈兵,有没有本事还得真刀实枪的闯一次长坂坡才能看出来。
员工餐厅。
李槐在吃饭,浑身沉静端正。
“你好!我们可以坐这里吗?”小C和另一个女员工,还有一个卷毛小哥,看起来应该是混血。
李槐抬头,是刚才工位见过的,徐覃手底下的人。嘴里还吃着东西,李槐只点点头。
“嘿嘿,我叫Chloe林舒怡,这是Elena乐娜,这是Hector周诚。”林舒怡是卷发,乐娜是碎刘海,周成左边眼下有颗痣。
“你们好,李槐。”李槐依次社交性握手。
“李秘书,你是刚工作吗,看起来好年轻,我们都已经有班味了!”乐娜是成熟稳重那卦,打趣也有几分严肃。
“嗯,”李槐没有再吃东西,“大学只参加过一些项目,这是第一次正式工作。”
“那你今年多大呀?”周诚问。他进杉盛两年,组里除了他另外几个男职工有有家有口,话说不到一块去。这下终于来了新人——来帮他分担女同事的吐槽了。
“24。”李槐答。
一顿午饭,四人交换了学历信息,户籍所在,李槐还听三人说了许多关于徐覃的事,比如“无敌暴龙”的称号,只笑笑不语。
饭后三人提出去喝杯咖啡,李槐以感谢缓解自己紧张为由请了咖啡和冰淇淋,又说徐覃上午给派了活,就先走了。
人走之后。
“………………”三个人相顾无言。
“如果说——徐总是易燃易爆,何助是温柔可亲,李秘书就是——古井无波。”周诚咬了一勺冰淇淋,分析道。
“妥妥淡人。”林舒怡“啧”了一声,“不过品味不错,不喝美式喝拿铁,也是甜甜的小伙一枚啊!”
“徐总是猴哥,何助沙和尚,本以为会来个八戒平衡局势,没想到直接来了个师傅!”乐娜冷脸突出极具反差的话,另外两人一听直接噗嗤笑出声来。
下午一点,徐覃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午睡,工位有人自带了躺椅,也在打盹,年轻人都在餐馆咖啡厅,还没回来。
外间何文突然闻到了咖啡味儿,一看是李槐拎着一提咖啡进来,连忙带着人出去。
“忘记说了,徐总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下次不要再带进来了。”何助理温声告诉李槐。
李槐愣了愣,说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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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何文一杯,两人快速喝了些,剩下都清理干净。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李槐问何文。
何文纠结了一下,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辞职,一定要交接好工作再走。”
类似的问题HR面试的时候也提到过,说如果你觉得工作压力过大,会怎么做。其他人都是要减压要排解要沟通,只有李槐说,工作有压力是必然的,他应该不会觉得工作压力会“过大”,再配合丰富的学习实践经历,似乎有些说服力,不过苏经理主要看中的是,这人不管怎么问,哪怕是刁钻的问题,面色也始终淡淡,没有变过,这属于抗压能力很强的类型,所以他留下了。
李槐于是推测出,上一个秘书可能因为觉得压力过大没有做工作交接就离职了。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覃一点半醒来,出休息室发现邮箱里的各类邮件里的文件都已经打印好分类好摆到了桌子上。格式也都标准整齐。从前秘书只是在电脑里做好分类,徐覃会用paid看,但是显然这样是更方便的。
招对人了。徐覃开始舒服地看文件。
李槐对照了其他秘书排出的日程表,在下班前一小时找徐覃确认公司内部会议是否参加。
徐覃觉得李槐周身那种平静的磁场很容易让人感到安定而不是急躁,又跟他交代了文件里哪几个项目可以跟进了,做好一应协调。
记好之后李槐就离开了。
徐覃又看了几个文件,刚看时间准备下班,一抬头狠狠吓了一跳。
秦兆无声无息地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见人抬头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老板!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变态了!”徐覃咬牙切齿,避过人上手捏脸的动作。
“徐老板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啊!”秦兆抓住人狠狠捏了一把,笑得欠欠的。
“唔!”徐覃抬手看表,数了五秒,六点整,下班。“下班了你现在不是我老板了,秦兆你完蛋了!”
徐覃一锤挥过去,但是马上被抓着手腕别到身后。
“啊!”徐覃哀嚎一声。
这么多年但凡徐覃打得过秦兆早就把人揍服帖了。
“长大了吗你就想打我,嗯?”秦兆比徐覃大三岁,两人在国内读本科就是室友,后来出国也在一起搭个伴儿,徐覃把他当哥,秦兆也知道。
秦兆稍一用力,徐覃又是一声嚎。
“叫什么?”
“哥——疼疼疼松手松手!”
“嗯?”
“啊——错了哥,您放开我吧。”
秦兆一松手,徐覃甩甩胳膊就往出跑,“你今天晚上别想吃大闸蟹了喝西北风去吧!”
秦兆笑笑跟了上去,路过外间秘书位看见有人了就扫了一眼,没多关注就离开了。
真是鲜活的人。李槐想。处理完手头一点活,也收拾离开了。
6. 饿晕
徐覃家里。
今天螃蟹不新鲜了,徐覃买了罗氏虾,打算盐焗,正在往锅里铺海盐。
秦兆抱臂站在一边看着,突然问:“你那新秘书怎么样?”
徐覃撒好盐,想了想说:“还行吧。至少不钝,还没带着上过正场。”
秦兆点点头,没再多问。
“大少爷,您能学着做做饭吗?以后娶了老婆,你打算每天让人家做呀?”徐覃一脸嫌弃。
秦兆挑挑眉笑着说:“我不能雇个厨子吗?”
“…………”你看我像不像厨子。
“……点我呢?”徐覃微笑,“谢谢您啊,今天收饭钱。”
另一边,李槐租了一间公寓,正在吃饭,突然电话响了,李槐看了看人,接起。
“妈。”
“儿子,你人呐?”李槐母亲调到异地许久没回家,一回家发现儿子不见了。
“我在家无聊,出来找了份工作。”
“?”
“……你是说,你,出去找了份,工作吗?”李妈妈重点强调“出去”和“工作”,语气复杂,脑海中想到儿子在路边摆小摊炒粉的画面。
“你爸他……”
“爸不知道。”李槐一问一答,依旧是淡出鸟的样子。李槐父亲每天都很忙碌,可能还不知道小儿子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得,家里饭吃着不香,非馋别人家的。李妈妈安莉“啧”了一声。
“那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先说你现在在哪吧。”
“在……餐桌旁边。”李槐眼中有笑意。
“…………在外面呆着吧。过年带个女朋友回来,晓得伐?”
“……我要认真工作。”李槐语气听上去十分认真,好像在苦心孤诣钻研天机。
安莉女士有两个儿子,个个能把她气死。大儿子跟他老子做生意,一天到晚不着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好不容易小儿子眼看着根正苗红长大了也上完学,安女士对他的期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这会儿小儿子也跑了,到外面不知道找了个什么样的工作。
“…………”
工作几天,李槐显而易见地上手快,做事也细致,徐覃越来越满意,底下人也十分满意。简单说,李秘书就像个小人机,低投入高产出,有条不紊还毫无情绪波澜,在整层楼就像个磁场净化器,大家感觉连带着徐总都脾气好了不少。
不,徐总的脾气并没有好多少。
徐覃今天上午去了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市里领导班子换了一批,一上台就搞金融大发展,说预备发新文件,让当地风投公司在资源项目早期就可以获得资金支持,包括银行信贷,保险证券都要联动云云。
不是说这不好,只是一定又有一番忙碌。虽然杉盛实力雄厚,资产管理规模也大,但是一碗粮食端到你跟前,你吃不吃?要吃就得抢,要抢就得占先机,而且就算吃了还不一定好吃,可能是些没质量的杂食。
对创业者来说环境是好了,但是对老牌投资企业来说,会多点麻烦。举个例子,首先钓鱼的人多了。其次原来五分钟宽宽松松就能到鱼塘,现在路上堵车可能要十分钟,保不准新来个大佬鱼饵比你香,你等一天也没等上。或者本来你只有三个钓竿,钓五条鱼就完成任务,现在鱼竿数没变,池子大了鱼多了要钓十条才行,那这竿子该怎么摆。
啧,麻烦事。徐覃需要回公司开会。
下午徐覃约了一位女士,算是他的校友,是位年轻妈妈,也是家女性用品公司的创始人,这位女士找来了徐覃的联系方式,问能不能得到一个商谈机会,徐覃同意了。
杉盛某会议室。蜻蜓宝贝的创始人刘佳女士和团队已经到了。
“刘女士,您好。”这次新闻发布会内容比较多,徐覃回公司还来得及吃饭,直接过来了。
“徐总,您好。”刘佳是位温柔知性是女士,刚生了孩子不久,徐覃请她坐下。
几人稍作寒暄就进入正题。
刘女士花了整整三个小时讲女性的卫生巾等必需品,包括商业计划书,行业供应链,产品设计和技术研发以及公司战略等等,非常详尽,随后又进行了半小时会谈。期间徐覃问是否需要休息,但刘女士不间断地全部讲述完毕。
这个行业,一方面存在大品牌垄断,女性消费群体的品牌忠诚度又高,另一方面新品牌因为行业关注度高而不断涌现,所以打入市场会很困难。出于短期内成本高利润有限起步难,刘女士找了徐覃。徐覃却认为项目的产品设计和质量极具优势,
刘女士说:“我一想到我女儿以后用的东西不安全就实在揪心,所以就算困难我也得试试。”
刘女士出于母爱的创业本能加上丰富的行业经历和决策力让徐覃决定主观性地帮忙。这指的是,这个项目会得到推荐和优先考虑。
杉盛有严格、繁琐的决策流程,投资项目需经过投资团队、风控部门、投资委员会等多轮审核,投资决议回复时间可能在1-3个月。而且这个项目的风险并不小,具体还要再做评估。刘女士希望能在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之内拿到600万天使轮投资。
杉盛这些年的投资领域很少涉及这个方面的项目,几乎没有。600万并不多,但是就这个项目而言却是有些艰难,但徐覃决定帮忙。
“徐总,谢谢你的时间,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谢谢你。”这个项目并不被风投企业看好,但今天徐覃整整听了一下午,刘女士表达了感谢,徐覃要何文去帮忙叫车送她回公司。
回到办公室,徐覃安排了这个项目的评估工作,又紧接着听两个组分别汇报两个项目的项目动态和投资绩效分析。
“Rim两个季度销售额一千万是他们的财务报表还是?”徐覃问。
“嗯,对的,Rim提供的财务报表。”小B答。
“评估核实了吗?”徐覃微微皱眉,看人。
“…………您说什么?”小B没明白。
徐覃知道这是新来的,润了润嘴唇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我们这边有计算吗?他们大致的销售额。或者财务分析。”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点。因为财务报表可能会造假,这么做也很简单。如果得到的投资回报率数据失准,风投这边基于错误的数据可能会继续加大投资,而如果实际上该项目的盈利能力并没有那么强,投资风险就会增加。
通过调查投资对象的品牌推广活动和市场占有率,对比同类市场价格和销售情况,可以评估这个项目的定价策略和销售数据是否合理。同时,需要根据提交上的财务报表对其收入来源进行详细分析,确保不存在虚构销售额的情况,这些都需要严谨核实。
看人的表情是没有。
你知道,如果一个老师,在连续批改三小时试卷后,会变得烦躁对吧。而徐覃显然已经连轴转了一整天,脑子就没停下来过,所以……
“为什么没有?”室温瞬间降到了零下。
小B因为汇报数据不准确被批评了。
好在徐覃没什么力气了,只说了她的小疏忽可能导致之前的工作全部白费,损失事小,亏损就是在打他的脸,给你一天时间把财务分析做得没有一点问题交给我不然你就去保洁干一年学学什么叫鸡毛蒜皮不算小事。
“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我要看到结果。出去。”
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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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被老板的威压压得跪下了,出门的几步腿还是软的。好在小孩皮实,出了办公室还庆幸自己保住了工作,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啊。
小B走后周围终于安静了,徐覃后知后觉的感到双手不住颤抖,腰背冒冷汗浑身软,一天没吃东西,饿的。
办公室没干粮,徐覃想最快的方法是去楼下咖啡馆先补充点热量和糖分,没想到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别吧……”徐覃一瞬间调动大脑控制自己站稳,但是没成功。
李槐正要进门,突然听到里面咣当一声。
何助理送完刘佳带了些吃的回来,但是徐覃已经开始听汇报了,两人就没有进去打断。然后六点了汇报还没完,何助理说女朋友回国先走一步,李槐说好。
小B出来后李槐问还有人吗,小B说没了,李槐就打算进去,结果听到声音推门进去,就看到徐覃整个人面无血色倒在办公桌前不省人事。
低血糖!
“徐总!徐总!徐覃!”李槐急忙过去蹲下叫人,一摸双手冰凉。
低血糖晕倒如果没有及时纠正会进入昏迷状态,很危险。
徐覃被一声声叫醒,眼前有些模糊,一瞬间以为自己刚睡醒,结果看到办公室,还是奇怪的角度。
“……嗯?”微弱沙哑,脸色刷白,软的坐不起来。
李槐快步到外间何文桌上拿来吃的和喝的,先喂了人喝了点牛奶,喂了两口巧克力,然后拆开司康盒子,拿着让人吃了几口。
徐覃迷迷糊糊被环着喂了几口饭,才有力气撑着胳膊坐起来,胃里后知后觉感到了饥饿。
“好点没有?”低血糖会感到冷,李槐看着人一头冷汗,身上不自主发抖,只穿了件丝质衬衫,就脱下西装外套披到他背上。
“唔……早上应该吃饭的。”徐覃眼睛终于聚焦,还是浑身发软,不过暖和许多。
李槐皱了皱眉,他知道人中午没来得及吃饭,早上也没吃吗。
没急着问能不能站起来,李槐就看着人手抖这一点一点吃完一个司康。
这下徐覃才反应过来两人一坐一蹲,就要站起来,李槐搀了他一把,还是一手冰凉。
徐覃缩到了沙发上,眼睛微闭,无力地哀嚎了句:“我为党国鞠躬尽瘁啊……”
李槐看人恢复些血色的嘴唇吐出不着调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又把司康递过去让他继续吃。
“谢谢你啊李槐。”徐覃迟缓地嚼着司康。
“你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李槐问。
“……没有。”怪别扭的。
其实有过,但徐覃往往会在工作和吃饭必须二选一的情况下选择工作。
李槐听语气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徐覃看了看时间,七点快半。
“已经这么晚了,你可以下班了李槐。”徐覃突然想到这人跟自己跑了一天,也没有吃午饭,看看人。
“嗯。周一上午九点半公司例会。下午两点约了天新的团队。”李槐报日程。
“好。”徐覃点头。
“走吧。”李槐又说。
“……?”徐覃面露疑惑。
李槐表示送徐覃回家,他现在身体不支持开车。徐覃说可以叫代驾,李槐提出代驾过来可能要一会儿,你要尽快回家然后休息。徐覃答应了。
下班时间,徐覃跟工作时锐利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人。眼睛好像为了要吸收更多光线变圆,因为低血糖的缘故脸还有些泛白,还没力气,像片白巧克力,又脆又容易化。
结果上车后定导航时就发现——两人住一个地方。
还是楼上楼下。
7. 便饭
徐覃懵懵的。
“你……家在这住,我竟然完全没见过你。”
开的是徐覃的车,李槐稍微往后调了调座椅,回答说:“不是,要来这里工作才租的房子。”
租房子不久。
徐覃对这个人实在好奇。刚毕业的名校商学硕士,来当风投做秘书,为了工作租江景豪华公寓。
?
“哦……实际上我家也不在这里,”徐覃报了另一个城市的地名,“我爸我妈全球旅居,经常不在家,我在这边工作了五年就直接买房了。”
李槐闻言笑笑:“我们是老乡。”
徐覃惊讶,顿时露出些乡音:“真哒?!”
“……那你为什么来这上班儿啊?”徐覃问。
“在家无聊。”平平淡淡,悠悠闲闲。
“?”
无聊所以跑大老远来上班是吗。
“……行,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干劲的年轻人,好好干!”得嘞,八成是一富二代。
李槐觉得好笑,这人也才27,说话老气横秋。为什么知道他27吗,受到面试通知后的时候看过官网信息。
至于他为什么来当秘书——纯属巧合。
李槐跟他哥差七岁,他还上小学的时候他哥已经进公司了。
安莉女士试图培养温糯乖巧的小儿子走艺术路线,结果人不愿意,放假跑去某山头道观拜了个师打太极。
安莉女士又试图让小儿子也学医,学了,学挺好,等着大学报志愿呢,让他爹一句话勾跑了,安莉女士为此大发雷霆,说好好的儿子一个两个让你磋磨了。
怎么勾跑的呢。
当时李槐大哥入伍不在家。有天槐爹看小儿子在看书,实际是临床心电图。但是槐爹乍一看,以为儿子在学股票,就问:“儿子,看书不如实操啊,爸带你实践一下怎么样?”
一实践,世界少了一个白衣天使,多了个现在的李槐。
等李槐大哥回来分散他爹的嚯嚯,李槐已经出国上学去了。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安莉女士回家后发现儿子的心电图小本变成了证券分析,笑得十分狰狞:“我准备好了把毕生所学传给我小儿子,你却把他带去学商,好的很。”然后对槐爹实行了武力征讨,但是孩子喜欢也没办法了。
安莉女士体制内工作数十年,师从槐爹的父亲,在师娘,也就是李槐喜欢体制内的奶奶,的观念熏陶下,她觉得老公不是什么商业巨头,而是一个会因为下雨天客人变少就挣不到钱的路边炒粉小哥。
这个小哥把她两个儿子都带成了炒粉小哥,一个儿子好歹还穿了几年军装,一个直接从道观下山去炒粉了,现在更是跑了十万八千里,大概率还是去炒粉。
炒粉小哥李槐在国外上学,期间在他老爹的某些个小摊干了不少活,毕业之后没留下,因为奶奶急召。
虽然没学成医,但奶奶对体制内执念颇深,希望看到宝贝小孙子有一天可以穿上行政夹克。
但是考试报名在春天,还得等明年,奶奶就让李槐好好准备。李槐喜欢宽松的运动装,不喜欢行政夹克,打算交白卷告诉老人天外有天,然后接着回去炒粉。
所以有了李槐在家无聊。
简历广撒网,捞着谁算谁,反正能有点事干就成。
李槐记得自己没有投秘书岗,但是某天接到了电话,HR以业务顶尖,团队顶尖和来了当然可以炒粉为诱惑问他愿不愿意给一个经验丰富的业界大佬当秘书,愿意的话可以来面试。
确实顶尖,官网为证。
李槐就去了,然后成了李秘书。
已经晚八点,路上徐覃叫了送餐,到家又邀请李槐进屋坐顺便吃饭。李槐说好,只先回楼上冲澡,换了身休闲T。
徐覃也是衬衫浸了遍冷汗不舒服,洗澡换了套睡衣。
晚饭送到,徐覃叫李槐下来吃,又说他的西装外套让物业拿去干洗可以吗,李槐说好。
李槐进门看见徐覃几乎占了一个客厅的乐高,感到手有点痒。还是先过去吃饭。
徐覃一身大白短裤大白背心,像个要去打篮球的大学生,李槐看见愣了愣。桌上徐覃腮帮鼓鼓的吃饭,更看着岁数不大。
徐覃则发现李秘书萝卜排骨汤挑食不吃胡萝卜。
一顿饭俩人都觉得对方是小孩。
明天周末,气氛宽松。
吃完饭李槐主动收拾东西。
徐覃吃的太饱,继续拼他的乐高消食去了。
“我能试试吗?”李槐洗了手过来看到徐覃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就问。
“来啊!”徐覃把东西给人。
李槐拼超快。徐覃先表达了惊叹和赞美,又拿之前一个没拼好的模块给他,又超快。
“李槐你太厉害啦!我上周几天都没拼好。”徐覃赞叹。何助理悄悄跟他说李秘书像个小人机,确实有点像,徐覃心里暗笑。
“这套我拼过,最近在拼另一套,”李槐露出人机微笑,指了指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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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要上去看看吗?”
“走!”徐覃一撑地站起来。
一进门徐覃惊住了。
如果说楼下是现代精装,楼上就是……
???
虽然是租房……但也不是不可以自主选择。
24岁的小伙……竟然喜欢这种风格吗。
徐覃突然感受到李槐的名字有多么仙风道骨,此时这人应该一身白衣,头上插根簪子然后就地打坐,是不是空地那位置还能放只鹤?
绿植,米白色,木家具,竹帘屏风博古架……这爱好……是穿越来的吗。
“……你……是不是……还有古琴啊?”
李槐眨了下眼,有点懵,只点点头。
“……有的。”刚从家里运过来不久。
巴菲特品碧螺春。徐覃想到了这七个字。
“李槐你……太优雅了。”落地灯是布艺的,沙发是需要坐端正的,还好不是玫瑰椅,否则看见会让人想磕头。
李槐明白过来这人在惊讶装修,笑着说:“当时觉得这间最干净,租得着急,就没再多看。”
“进来吧。”
徐覃突然感到有个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脚,低头一看是个扫地机器人在活动。
……这太现代了,徐覃想,这环境应该拿个竹扫帚扫地,再念点经。
李槐的乐高在卧室窗边上。徐覃犹豫了一下,李槐说可以进来,徐覃就进去了。
“喔。”是套长长的纯黑城堡,很低调,很奢华,跟这卧室的修仙氛围格格不入。只铺了底,上层有的地方还没拼完。
“要玩吗?这是个蛇头。”还没拼好。李槐看看徐覃,把顶灯调亮。
一层底座顿时像冷冷的蛇鳞一样划过幽光,太帅啦!徐覃无法拒绝,点点头接过图纸。
李槐去切了些水果来招待他,徐覃没顾上吃。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覃完成了一个张嘴尖牙尽显的蛇头,抬头看李槐在另一边接城堡,没拿图纸。
顶光明亮又轻柔,徐覃突然觉得很轻松惬意。
“我拼好啦。”徐覃靠着窗户看李槐。
“Bravo!” 李槐听到声音挑挑眉先回了句,语音温和又地道,然后才抬头看看拼好的蛇头,又看看徐覃,眼睛清澈又深邃,嘴角带着笑意。
“……李槐,你的其他积木不在这吗?”徐覃问。
“嗯,都在家。隔壁书房还有一套。”李槐放下手里的东西带徐覃去看。
8. 鸟语
楠木架子,本该摆点宋代长颈瓷瓶子什么的才和谐,被李槐摆了了个拼好的灯塔,莫名搭配。
“这个我也有!”徐覃拼乐高放松的习惯已经很多年了。
斗柜上有个琴罩包着的长条,应该就是古琴。徐覃没见过实物,有点好奇,李槐卸了琴罩把琴放到长桌上摆好,试了试琴弦没问题就让他玩。
“这个……”徐覃学着李槐的指法拨了一下琴弦,又拨了另一根,然后小心翼翼地七根都试了试。
“哇……”真的很优雅啊!
“你是学过吗?”徐覃问。
“奶奶教的。”李槐一边说一边叠好琴罩。
“弹个曲子吧李槐!”徐覃看着人非常期待,眼睛像看到薄荷草的兔子。
李槐有点意外,没想到徐覃会对这个看起来有点“老土”的乐器感兴趣,也没有拒绝,请徐覃坐到一边的布沙发里,自己坐桌前,稍调了调音,随意弹了首曲。
羽音起。轻柔,舒扬,婉转。
不远处开了个落地灯,李槐桌上开了个台灯,一室柔和。眼前好像缩小了光圈,徐覃看到了李槐身后的花鸟画。
还真有鹤呀。
李槐动作幅度不大,琴音却十分清晰。
李槐一曲毕,止音,听到沙发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李槐忍俊不禁,挪开椅子起身,没发出声音。
徐覃歪在沙发里睡得正酣。一只手在脸侧,一只手在肚子上。
“徐覃。”李槐试图把人叫醒,结果叫了两声都没反应。
真累了。
这人今天转了一天,全天气场精练,只那会儿低血糖了一阵子,晚上吃了饭又有了精气神,跑来跑去的。现在是终于撑不住了,大剌剌缩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家沙发里睡觉。
李槐看了人一会儿,又叫了一次,这次就带上了一点形式化的意味,声音算得上是,飘渺。
徐覃不打鼾,只是呼吸有些沉。李槐不知道他家门密码,也总不好把无意睡过去的老板放在客卧,就缓缓把人抱起来。看了看没反应,呼吸平稳地扑到了李槐脖子上。
李槐走了几步把人放到刚才拼乐高旁边的床上,又给他搭了层被子,就出去了。
第二天,徐覃被窗外的阳光晃醒。
好暖和。
然后徐覃想到了今天是周末,今天没有要紧事,今天可以去打打球,叫陈驰一块。
徐覃躺着伸了个懒腰。睡得很舒服。心情很好。
然后他睁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以为还没醒,一转头看到地上的乐高,又一转头卧室没有第二个人……
?
我在人卧室睡了一晚上把人家挤走了。
!
昨天晚上李槐弹古琴实在舒缓宁静,徐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老天。好尴尬。救命。
徐覃深呼吸了一口气。嗅觉灵敏的他马上感受到空气中李槐的味道。
我去。我在人床上睡了一晚上我可真棒啊!
地上乐高蛇头张大嘴,好像在发出嘲笑。
徐覃出了卧室,没看见人。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敲敲门书房也没人应。
“你醒了。”李槐听见敲门声从活动室出来,也是背心短裤,看样子刚做完运动。看到老板一头炸毛,没压住笑意。
徐覃精准捕捉,还以为他笑自己睡着了的行为,瞬间红温。
“……呃。”徐覃面部肌肉僵硬极了。早啊。你做运动啊。肌肉练的不错哦。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的对不住。救命你不要生气我给你买套新床品。
徐覃的尴尬快把整个客厅充满了,支支吾吾半天没嘣出子儿来。
李槐收了收笑意,说:“没关系。来吃早饭吧。”
李槐做了面。卧了荷包蛋,撒了小葱花。
好香。
“昨天晚上没叫醒你。我不知道你的家门密码。”李槐递给徐覃双筷子。
徐覃闻到饭香刚消下去点温度,一听又红温了,脖子耳朵头,红得很彻底。他不相信昨天李槐是用御剑飞行一样的法术把他移到卧室的,而如果脚着地他一定会醒。
……都是兄弟,没关系的。
徐覃感到自己红温之后努力降温。
“……”我给你买套新床单?这也忒不真诚,还显得李槐很小肚鸡肠。
“……谢谢啊。”徐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以后……楼上楼下……有事儿你说话。”李槐现在要座金山徐覃也能给他弄来。
李槐看着人局促的样子又想笑,勉力绷住嘴角说:“好。”
“快吃吧。”李槐快吃一半了,面前的人还在罚坐一样直直僵在那儿。
“……哦。”徐覃拿起筷子吃起来。
“喔!这是什么面啊?”非常鲜美。徐覃家那边多是炸酱面或者打卤面,他吃惯了那种咸咸的,吃这种细汤面感到温温热热很爽口。
“我妈家乡那边的吃法。”李槐报了个地名。
“哦~难怪你说话有点那边的感觉。”李槐讲话像他人一样端正柔和,很少有儿化音,徐覃这下知道了原因。
“那你会说儿化音吗?”徐覃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眼睛又亮亮的。
李槐咽下最后一口面,纸巾抹了下嘴,笑得意味深长,起身去洗碗,边走边来了句:“馅儿饼?”标标准准,地地道道。
徐覃大笑,不僵硬了。
吃过饭,李槐表示床单没关系的,不需要洗,自己没有洁癖。徐覃点点头就回家去了,打算改天寻个别的什么礼物,感谢李槐收留一晚,没把自己扔到门外去。
———————————————————
刚分开没多久,下午徐覃在电梯里又碰到李槐。
“你也去打球?”徐覃惊讶又碰上了。两人都一身运动装,背包带球拍。
“嗯。”李槐说去哪个羽毛球馆。
跟徐覃要去的是一个地方,但徐覃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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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驰。李槐说自己是在一个球友社交平台上约的人,随后两人一块骑单车往球馆,到了之后就各自找人去了。
陈驰励志也要练一层薄肌,起码肚子不要再圆圆的,所以徐覃一提他就答应了。
先打了几把热身,然后徐覃逐渐发力。一开始陈驰还能接到,但明显是防守方,后来体力不支,被徐覃一个假招式扣了球没接住。
徐覃没尽兴,允许人歇一会儿再继续。两人坐着喝水擦汗,突然徐覃看到隔了一个场地那边是李槐在和另一个人在打。
李槐居然是左手拍,徐覃注意到。但是对面的球友似乎不太给力,李槐发力没几下就得停。
“李槐!”间歇时徐覃喊道:“咱俩打一把行吗?”
李槐没注意到人,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徐覃在那边坐着。李槐转回去又看看对面的人,年轻人挥挥手示意自己不来了,也去一边休息。
李槐就过来了。
“这是陈驰,我发小。”
“这是李槐,我——邻居。”
“你好你好,谢谢你救我,我真来不了了,你们快去吧!”陈驰苦着脸打招呼,表示自己被虐得很惨。
于是虽然没约,两人还是打一块去了。
徐覃发球,先一个高远球试试水,李槐一个吊球打回来,还是用左手。
不错呀!徐覃挑挑眉。
然后是四方球耗对方以及挑搓推勾一系列技术性打法,极具观赏性,吸引了休息区以及旁边场上的一些视线。最后徐覃一个接杀一个滑板球,李槐没接住。
“呜呼!”
“漂亮!”
周围有球友鼓掌。
这把痛快!徐覃喘着气笑,往李槐那边走去,跟他一块去休息。
补充点体力,徐覃瘾上来问能不能再来一把,李槐说行。
这次李槐转转手腕换了右手,徐覃很意外。
但是几把下来,没想到李槐右手打得更好!徐覃被打的差不多一直在防守。
原来左手是在让人啊,徐覃内心直呼真他娘的帅。
徐覃尽全力了,惜败惜败。
一局全是硬把式,观众叹为观止。
“好兄弟,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徐覃经历了李槐的剧烈反差,昨晚还在拨琴弄弦,今天打球从技术到战术挑不出一点毛病!简直是人才!社会福音!国家栋梁啊!
李槐也打得快意,能接住他这么多球的人不多,全是小时候让他哥虐出来的。
“一会儿一块儿去吃饭吧!”徐覃跟陈驰要去吃晚饭,邀请李槐。
“不了,回去有点工作。”李槐谢邀,先走了。
“这哥们儿厉害啊!”陈驰只觉得球打来打去次数多就很厉害。
“厉害吧,我的新秘书。”两人往洗澡间走,徐覃莫名嘚瑟,与有荣焉。
“哎呦我天,半天是职场局,牛啊徐总!”陈驰浮夸抚掌。
徐覃拉伸手臂放松肌肉,直呼过瘾。
9. 言欢
过了段时间,风投行业研究会召开。
风投行业评选启动已经很多年,由国家风险投资院以具体量化、客观的数据考量,对投资机构和投资人进行表彰,评选结果是风投行业的风向标和晴雨表。
评选自启动以来就得到了业界机构、投资人的广泛大力支持与认可,也获得媒体界的高度关注与传播,行业影响力和公信力十分广泛。
金投奖榜单是风投行业的权威专业榜单之一,由国家风险投资研究院评定发布。根据本年度年中榜单,杉盛金融集团在世界影响力投资机构top名单、国资投资机构top名单、人工智能大数据投资领域、医疗健康投资领域、新能源新材料投资领域等多个投资top名单中排名均是顶尖,成绩很好。
徐覃心情不错。一方面因为出了成绩考得好,另一方面因为李槐实在是支好用的笔,写字清晰丝滑自带笔锋,不需要出太大力就可以作好文章。
最近听汇报也好,谈案子也好,开例会也好,只要李秘书在,徐副总就奇迹般的平和。而李秘书会在他开口前提供一切,文件是印好分类的,资料是细致整理的,能及时发现项目反馈问题,内外部协调也保证信息顺畅。
舒坦呐。
这天,徐覃办公室柠檬片用完了,索性连带活动老腰跑趟茶水间,那冷藏柜里有柠檬。
开门后秘书位没人,何助理正在维护项目数据库,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刚打算问就被徐覃手势示意继续,何助理点点头。
徐覃来到茶水间,看到李秘书也在,正微靠着桌子喝——咖啡。
李秘书看到徐覃,顿了顿打算处理掉咖啡。
“没事儿你喝,我来取点柠檬。”徐覃回应问候,打开冰箱。
徐覃想,完美的工作压力应该也很大吧,还没过午就需要提神了。
徐覃打算多站一会儿歇歇腰,于是就在这泡茶,又问:“李秘书竟然知道我不喜欢咖啡啊?”
李槐答:“嗯,之前何助理提过一次。”
徐覃想到,可能是人之前在办公室喝过被制止了,顿了顿说:“你一般喝什么咖啡?”
“拿铁。”李槐还是几口喝完扔了杯子,提神式灌法,毫不细品。
“你喝美式吗?”徐覃搅拌着茶又问。
李槐摇摇头,“太苦。”
“!”
“那你以后在办公室喝就好。”
“何文是不是跟你说我不喜欢咖啡的味道?我只是不喜欢美式那股子苦味儿,加糖不提神,不加糖的味道跟我小时候喝的中药一样苦。”徐覃回忆起那个味道就浑身难受,皱了皱脸。
“而且别人喝咖啡提神,我喝咖啡失眠!之前有个组里的孩子请老员工喝咖啡,倒也加了糖,但是喝完我直接三天没睡着觉——之后我就再也不喝咖啡了。”徐覃无奈地摆摆手。
李槐笑了笑,想象到了这人三天没睡觉狂躁的样子。
“你以后在办公室喝也可以的昂!”徐覃喝了杯茶,拿了袋柠檬示意先走了。
李槐点头,想了想徐覃刚才泡茶的喝法,红茶柠檬糖,有点疑惑,洗了个手接着回去工作了。
下午下班徐覃问李槐要不要一起搓一顿,他请客,犒劳李秘书的细致工作。
李槐没有安排,就说好。
他跟徐覃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倒更像是朋友和合作伙伴,没有上下级之分,只是各自干好工作,然后周末可能一块去打球或者爬山放松。这是李槐在看心电图和炒粉之外的第三段有趣的经历,虽然充满巧合,他这样认为。
晚上徐覃和李槐来了一家出名的西餐厅,陈驰不喜欢,徐覃就一般不来。两人下班直接过来了,衬衫西装的挺精致。
已经入秋了,窗外是条梧桐道。叶片大多还绿着,也有轻轻泛黄的,也有早早变橙的。徐覃虽然一身商务范儿,但是很放松,他跟李槐在一起就会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很有依据的“被放松”,因为李槐很靠谱。
徐覃看着窗外婆娑的梧桐林,感觉很像李槐:安静柔和,但是会回应每一阵风。他有生机旺盛的一部分,有深沉含蓄的一部分,有低调雍贵的一部分,也偶尔会显露灵动活泼。
两人吃着饭,徐覃说起了国外念书的经历。
徐覃在国外待过三年,本科交换一年,然后是两年研究生。他个人认为,还是更吃得惯热乎饭,哪怕是碗炸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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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洋彼岸那些什么神奇的黄瓜料理蘑菇料理奶油芝士生火腿,哈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他小时候老生病,经常咳嗽发烧,徐妈妈很着急,按住他喝了三年中药,早一顿晚一顿,保证了他的严格作息,也让他再也不想吃苦的东西,闻到就反胃。
高考分数不错,那会儿徐覃才15岁。徐妈妈担心儿子出去奔波,好不容易养好的小身板又被磋磨了,就让他在国内上学。
大三能交换一年,徐覃想去,徐妈妈就让儿子学学做饭,出去别饿着自己。徐覃学了,十分自信,他觉得自己没问题,结果真出了国才发现——做饭,不是仅仅把饭弄熟就好了。
虽然他在家是这样做的。菜是买好的,肉是处理好的,锅也是有人洗的,他只需要照着教程把食材放锅里再放调料。但是出国之后他一个人才突然意识到,还需要买菜洗菜切菜,快速做完饭,然后洗锅。
这玩意儿累挺啊。
徐覃分不清哪个是菠菜哪个是油麦菜,觉得他们长得一样。胡萝卜水煮着吃了一回吐了一口剩下倒了,问老母亲才知道胡萝卜得炒。炒菜的锅炒一个菜就得洗一回,水没擦干净还会溅油烫手。更重要的是诸如土豆丝萝卜丝黄瓜丝,徐覃在无数次精密计算后也做不到切成之前吃过的那种“丝儿”。以及吃完饭还得洗锅。
……
于是徐覃被迫投靠了神奇的黄瓜料理蘑菇料理奶油芝士生火腿。当然,还有一个最后的救赎——火锅!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煮一煮。
回国之后徐覃苦练厨艺,掌握了从原料挑选到食材烹饪到仪器清洗一系列人类美食制作技术,就差参加厨艺比赛为国争光了。所以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室友秦兆吃了一回又吃了一回就再也不出去吃。
李槐则表示他属于单纯的喜欢做饭,如果时间足够,他会尝试各国料理各种菜系。
这点徐覃知道。一次他邀请李槐来家里吃饭,李槐随后也给他做了一顿。徐覃至今无法把土豆萝卜徒手切成丝,李槐直接把块豆腐切成花了,李槐做饭少油少盐,又鲜又香,于是此后徐覃常去蹭饭。
酒逢知己千杯少。谈笑言欢。
10. 兔子
秦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徐覃,看见——这样真真实实兴高采烈的徐覃。
他从来没见过徐覃如此自在又鲜活,恣意爽朗,谈笑风生。从上学,到现在,从来没有。
对面是他的秘书。
一个刚入职没有半年的,小秘书。
秦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波澜,只是顿了顿步子,周身气压变得有些低。
“秦总?”旁边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人停停步子,也停下小心问道。
秦兆来谈生意,已经结束,正要离开,临出门看到了徐覃。
秦兆听见声,嘴角又瞬间勾起微笑,“走吧。”跟男人离开餐厅,只眼帘垂下时眸光幽微。
徐覃说得正开心,李槐突然感受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
“怎么了?”徐覃顺着视线看过去,无异常。
“没事,刚才感到有人在看我们。”
“唔,可能是觉得我这个客人丰神俊朗,李秘书也帅气迷人啊!”徐覃在开心地吃冰淇淋。
李槐闻言笑笑,看了眼徐覃的冰淇淋,问:“你吃这个没关系吗?”
“嗯?”徐覃含了一勺,眼睛疑惑回视。
“三年中药。”李槐提到。
“…………”
徐覃看着人没什么威慑力地眯了眯眼。
李槐又笑。
———————————————————
香车载名流,花街通锦道。
杉盛最近预备收购某航空制造企业的国内分企,秦兆今晚见他们本国境内的负责人。
这家企业的名牌是上世纪战前做汽车打出来的,后来战争期间政府下令要求研发航空发动机,企业就进入了航空领域。
航空产业具有高附加值和战略意义,能为集团带来新的增长引擎和利润来源,拔高集团整体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为表重视,秦兆亲自来谈。
路上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品牌标志,是个女神的模样。
标志最初的设计是一个披着长袍的女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象征着两人之间的秘密情史,后来改为双手如羽翼般向后伸展的形象,寓意着自由、飞翔和快乐。这个女神形象源于一个外国著名画家的朋友与秘书的爱情故事。
秦兆听到负责人的话低低地笑出声。负责人只当他感兴趣,就说得更起劲。
半小时后他们一同进了灯红酒绿销金窟。
酒过三巡,正菜上桌,分门宴宾客。
鲜嫩皮肉,曼舞轻歌。
秦兆左手持酒杯支在腿上,醒好的酒还没有喝。他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突然抬起右手朝某个方向轻轻一招,七分像的眼睛就跪到腿边来。
“你叫什么名字?”秦兆身体微倾,低头温柔地问,眼底是诱人深渊。
酒杯递到少年嘴边,喂他一点一点喝下,看着熟悉的眼睛染上殷红。
少年被酒精刺激地头皮发麻,缩了缩身体缓劲,缓好又睁开眼睛一点点抬起头。
“Bunny,先生。”软糯乖巧,清澈温顺。
“哦?是……小兔子吗?”秦兆低声道,好像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先生……”少年经不住撩拨,目光无措,耳朵更红。
秦兆笑意更深,无动于衷。
“……我有一只小兔子,养了很久。”秦兆给少年又续了一杯酒,要他自己喝下,一边看人眉眼皱起,一边好像在说回忆。
“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就这样养了许多年。”
少年喝下酒,抱着酒杯静静地听。
秦兆看着少年,眼中似乎突然流出几分不高兴。
“……他要薄荷草,我就给他吃不完的薄荷草,他要水晶球,我就给他玩不完的水晶球。”
“可他还是不肯靠近……为什么呀?”秦兆轻声问,似乎只是来到这个地方寻求一个答案。
青年面露茫然,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
“……或许您给得太多,它不饿,就不会过来。”少年想了想,就算是路上的野猫,也是饿了才会靠近。
秦兆闻言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地勾了勾嘴角:“……你说的对。”
“那你觉得……养了许多年的小兔子,会自己跑走吗?”秦兆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眼角,尾音上扬,依旧低沉。
“不会,您是他的主人。”少年有点痒,却不敢避开,只这样说。
秦兆眉毛微挑,好像听到什么动听的话,格外愉悦,看着昏暗灯光下皮肤雪白的少年嘴巴一点点撑大,眼尾沁出泪珠,眼神乖巧清澈又带着几分哀求,破了十二分格允许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一次,足够秦兆回到现实。
少年得到了够他一辈子花的钱离开。
两边都高兴。
秦兆只坐着垂眼轻啜,又放下酒杯闭眼,好像在静心冥想,也像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兆瞬间睁眼,锐利清明。
“去查徐覃手下的那个秘书。”电话挂断,冷意未散。
———————————————————
晚九点,徐覃在客厅继续拼乐高,但他感觉因为李槐自己压力真的已经小了很多,拼它仅仅是为了拼完。
“叮咚——”门铃响。
徐覃想不会是李槐有什么急事吧,过去开门。
一开门被一身酒气砸了个囫囵。
“秦兆!你怎么了?”老总你压力不小啊醉成这样。
“进来——哎哟我的天。”成年男性的重量整个压上来,徐覃有点吃力,架着秦兆坐到沙发上,喘了口气。
“怎么着秦老板,杉盛要破产了?”徐覃叉腰发出疑问。
秦兆没睁眼,只笑了笑,抬手按太阳穴。
咦。
徐覃给他冲了些蜂蜜水来。
“给,喝。”徐覃递到人跟前,水温刚好。
“喝……”秦兆瘫在沙发迷迷瞪瞪,举起手来要干杯。
徐覃紧皱眉头十分嫌弃,也不知道这货平时在员工面前那个人模狗样是怎么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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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
“秦兆,睁眼!”徐覃杯子放茶几,抱臂喊口令。
秦兆睁开眼,一脸懵看着徐覃,不知道自己在哪。
“…………”
“能喝么?”霸王发问。
“不能喝。”小弟回答。
“蜂蜜水。”霸王重复。
“蜂蜜水能喝。”小弟回答。
“在这。”弯腰点点茶几。
“哦。”没反应。
“…………”
“行那你就这样吧,大老板头疼可以不用上班,啧……”徐覃不再管他,继续去拼积木。
安安静静。
拼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徐覃抬头看了一眼——哇靠!
秦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不出声,就那么看着徐覃,眼里好像有雾,不辨情绪。
“…………我真——!”徐覃火大,秦兆老这样悄无声息盯着自己,吓不吓人呐!一个飞机翅膀扔过去,秦兆不躲也不接,就任它砸在身上,没什么表情。
这下轮到徐覃眼睛睁圆。这……已经悲伤成这样了吗??杉盛真要破产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徐覃站起来走过去弯腰在人面前挥了挥胳膊。
秦兆没动,还看向那一摊乐高。
徐覃挠挠头。去客卧铺摊了半天,又出来,喊道:“秦老板你要不去床上睡呢?”
“………………”
徐覃咬了咬牙:“水也不喝觉也不睡一天到晚吓唬人……得,您搁那儿躺着吧。”
徐覃从客卧取了条毯子扔他肚子上,把客厅温度调高光线调暗自己睡觉去了。
徐覃的第一套乐高是秦兆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个大游轮。
秦兆看着拼乐高的人从15岁长到27岁。从小到大,玩具积木,游戏装备,名表豪车,人才精英,投资项目,社会资源,只要徐覃喜欢的,秦兆都会给。
秦兆记得当时青涩的小孩儿在宿舍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积木盒眉眼弯弯地说“谢谢秦哥”,后来也真把他当成哥,秦兆在他面前也永远温和。
但是为什么呀?一个新来的秘书,有什么呢?值得他笑得那样开心。
秦兆看着不远处的积木轮廓,莫名有种预感:他的小兔子要离开了。
这样的预感让叱咤商场的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今天他没去那餐馆,小兔子就会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去追其他的什么蝶儿啊鸟儿啊。还会回来吗?秦兆不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不知道。
温度适宜,秦兆却有些燥热。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桌上的蜂蜜水已经凉了,秦兆端起来喝完,燥热才被压下几分。
客卧徐覃给他放了新的换洗衣物,可以洗澡。
呵……
索性小兔子跑走也就罢了,偏偏时不时跑回来撒娇,给你个念想。
秦兆冲洗干净换上衣服。徐覃就在另一间卧室,睡得正香,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一夜过去。
11. 项目
第二天一早七点徐覃起床,出卧室,客厅没人,客卧也没人,只餐桌上留了精致的私厨早餐。
徐覃一看手机,有秦兆的消息说先回去换衣服,并表示感谢。
“……………”所以昨天晚上为什么来呢?
什么也没说,过来睡了一觉,走了。
啧。八成是失恋了,徐覃有点怜悯这位老兄。秦兆厉害,接了他家的班这么长时间,杉盛就没走过下坡路,还从来没这么……
到了公司徐覃上秦兆办公室关心兄弟。
“秦老板早啊!”徐覃进门。
“早啊宝贝儿。”秦兆在办公椅里坐着,歪头看徐覃笑着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唔——”这股子美式苦味。徐覃适应了一下。
“你怎么了?大晚上跑去喝酒喝成那样。”徐覃问,又斜睨着眼笑着念出大圣的词:“姑娘,看你像个富贵人家的姑娘,一定是受了委屈。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秦兆闻言笑而不语,意味不明,朝人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丫人模狗样的忍不了一点。要不看你心情不好我一锤揍死你。
“说吧,秦老板。”徐覃走过去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人。
“早饭吃了吗?”秦兆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看着人站在面前,问道。
“………………”
“你要不要问问我有没有刷牙有没有洗脸有没有上厕所?”语气无奈,目光无语。
“吃了,感谢您的精致早点。”还是回答。示意快说。
秦兆笑意温和,视线从徐覃身上移开,又起身缓缓走到窗边默了默,问出同昨晚一样却又不一样的问题:
“如果你有一只,养了很多年的兔子,长大了自己要跑走,你会怎么做?”
“………………”
徐覃知道秦兆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想到两种可能,这兔子要么指的是公司,要么指的是人。
“很重要的兔子吗?”徐覃问。
“嗯,很重要。”秦兆垂眼看窗外,看不清神情。
徐覃想了想,认真道:“……如果你舍不得杀掉,就让它走。”
兔子自己想走,人把它圈起来,它会生病,也活不长。这对兔子和主人来说都不是个好结果。所以要么杀掉吃了,要么放它离开。公司也是,人也是。
这是徐覃的回答。
徐覃的锐利总是建立在柔软的基础之上,无论是对人,还是生意场上。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不会真对你做什么。
而这样的柔软之上又是十分的锐利,这锐利偶然间透出的一丝果断和决绝,实在让人心醉。他可以轻易地做出取舍,比如在工作和午餐之间,比如在摧毁和放手之间,并从不后悔。
秦兆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徐覃的上一个秘书,前不久直接离开,徐覃并没有以任何理由去追究,只是找了个新的来。他是可以毁掉那个秘书的。对杉盛的恶意违约一旦记入个人职业档案,她这辈子都别想再从事金融行业了,也包括其他。但是徐覃没有。
徐覃看着人突然透出几分难过,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说:“兄弟,兔子多的是,甭难过昂!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男人三十黄金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呀!”又恢复了懒散的语调。
………………
不会有这样的兔子了。
秦兆微微叹了口气。笑得无奈,味道涩苦。
“哎呀来来来吃颗糖!补充能量,再创辉煌!”徐覃从兜里抓出一把奶糖拆了一个粗暴地塞到秦老板嘴里,剩下的也都给了他。自从上次饿晕,徐覃随身带了点糖。
“你这办公室快让苦咖啡淹了,缺觉就多睡,乱喝什么酒啊是那块料吗你呐?”看着人面色转晴了许多,徐覃又忍不住开始吐槽。
“徐覃。”秦兆突然正色。
“……啊?”徐覃一愣。
“哎呀快让我看看,怎么一下长这么大了!”秦兆的桃花眼又恢复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和蔼笑意,把人抓到怀里给了两下,差点把徐覃刚吃的早饭从胃里拍出来,然后又狠狠蹂躏了他帅气的发型和脸蛋儿,场面一度幻视过年你爸同事见了面说好小子长这么大然后咣咣给你两锤表达欣赏。
“…………”徐覃闷哼一声,咬紧槽牙。
……他是不是疯了?
徐覃走后,秦兆收了笑意,低头看了看手心的五颗糖,嘴里还有甜味。他就那么站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玻璃小碟子把糖放上去,摆到桌子上。
桌上的文件是这一季度投资决策会所有要进行决策的项目,包括徐覃之前见过的女性用品公司刘女士的项目,归在徐覃手下。虽说决策会最后要投票表决,可有哪个投票是完全客观的呢。
早上来到办公室,秦兆想,兔子吃的太饱就要走,不如饿几顿。理由多的是,规模太小,竞争激烈,经济效益差,最主要的是杉盛投资集中于高精尖领域,这方面从未涉足,与企业气质不符,风险也难以把控。
就这么简单,不会有人反对。
但是糖很甜。
已经到了上午,太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金黄色浮上办公桌面。
会化的。
秦兆又把小碟子移到另一边。
———————————————————
“笃笃!”徐覃办公室门被敲响,节奏急迫。
“徐总,外面有人闹事,进来就给了Amy一巴掌!”何助理匆匆进来说,“已经叫了保安,但是还是不依不饶。”
徐覃在看文件,闻言抬头皱眉,起身出去。
“你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怎么那么不知羞耻啊!你们都是这样勾引合作对象的吗!”女人看起来是儿子上初中的岁数,满脸怒容,声音尖细,整层楼都穿透了,保安试图跟她交涉但是没用。
“女士这里都是有监控的,您在公共场合发泄情绪上来就给我一耳光,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可以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或者您是在寻衅滋事吗?时间更长。”
Amy冷静的一个眼神给小B,小B明白意思,准备报警。
女人眼里的火瞬间烧的更旺,提起她带金属卡扣的皮包就要往Amy头上砸。
“你再动一下试试!”一声重喝。
徐覃一下火了,事关员工关系企业形象,女人不由分说打人骂人,还是徐覃的人,踩了他的底线。
女人惊住,放下包扭头看人。
“你打人干什么?”徐覃走近,声音冰冷,气场慑人。
“你又是哪个?她领导?你们公司的员工——”
“我问你打人干什么。”徐覃眼神快要结冰了。
女人脸上空白了一瞬,又马上理直气壮:“她勾引我老公,我不能打她吗!”
“证据呢。”
“我老公是天新集团的股东,这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勾引我老公,这是照片!”那人一把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怼到徐覃眼前。
照片上是Amy和男人站在杉盛大楼门前,正跟男人握手,男人背朝镜头,Amy笑意清晰。
是之前来杉盛谈过案子的天新集团,徐覃在跟。
徐覃问:“只有这个?”
“这还不够,两人要滚到床上才够吗!”女人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吼道。误导意图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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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覃闻言微微点头,看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明白了。
有人在搞杉盛,或者在搞他。
Amy在跟人握手,这可以是一张商务洽谈的照片,也可以是一张证明出轨的照片,毫无力度,但没人会仔细看。
女人大闹一场大不了被警察带走批评教育,但整层楼都会知道杉盛投资分析一组Amy被一个已婚妇女找到公司来打耳光骂出轨,出轨对象还是项目投资企业的高层。
然后呢?
解释不清,办理离职。
一组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杉盛的精锐,分析报告也都是团队在做,这一闹,在决策分析会前,会直接影响徐覃的项目可信度,项目做不成,工作全白费。结果要么是徐覃的人士气散了,再难重聚,要么业界传出杉盛员工出轨合作公司,企业蒙羞。
问题就出在,人言可畏,人心难测。
这位老总夫人是怎么拿到的照片呢。如果拍照的人在杉盛内部,就是屎一般的吃相,如果是外部……外部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针对的是一个内部小项目里的小角色。
好的很。
徐覃轻轻笑了笑,收敛了一身冷意,好像被说服了,打算妥协,呼出口气,又抬眼看着这位夫人,眼中笑意透出些讨好,亲切道:“女士您好,我是杉盛的投资副经理,您叫我小徐就好。”说着伸出手,表示友好。
“哈!徐总是吧,你们的员工——”女人得意极了,形式化地伸手握了握,打算松开,却一把被徐覃抓住。
!
“女士,您在勾引我吗?”徐覃认真地问,好像在问天上有几个太阳一样纯真又好奇。
“噗嗤——”周围本来凝重的氛围被打破,有人笑了出来。
徐覃松开手,声音众人都能听到:“一张商务送客临别握手的照片,被您说成是在勾引合作对象。”
“杉盛做风投这么多年,投资过的企业数不胜数,我们的员工出于工作需要和职业礼仪跟无数男男女女握过手,按您的说法,都是在勾引合作对象吗?那杉盛不必在做什么谈判了,站在路边每天跟人握手等着钱自己飞来不好吗?”
“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得来的这张照片,现在PS技术那么发达,您做过痕迹鉴定了吗?就算是本人,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谈合作,一方伸手,一方要回一句我怕你勾引我吗?”
“好!!!”有人忍不住喊出一句。
“你!”女人恼羞成怒,脸上涨得通红,甩包就又要动手,眼看就要落在徐覃身上。
“啪——”李槐一直在身边站着,一抬臂抵住了女人的胳膊,似乎只是轻轻抵住,并未用力。徐覃看不到李槐的眼神,但能看到女人的脸瞬间苍白。
李槐没说话,只看着人,放开手。
女人气急败坏地走了。
“徐哥帅!!”
“徐总好帅!!”
有人带头鼓掌,马上掌声雷动。
“看着?给你Amy姐拿个冰袋去呀!”徐覃虚点了点小B,小B点头跑出去。
“谢谢徐哥。”Amy看着徐覃说,声音有颤抖有哽咽,眼中有泪光闪过。那一瞬间她是冷静的,但并不是不害怕。不过有人给撑腰了。
徐覃眼神回应,又提声说道:“好了啊,都压压惊,工作!”
一进办公室,徐覃气压复又变低,阴着脸道:“钱难挣,屎难吃。”
何文受命跟Amy去总群发函,一封她个人,一封投资分析部,造谣诽谤追究责任。
李槐并无意外表情,只先撕了包酒精湿巾擦了擦手,又面色淡淡地用电脑操作了半刻:
“是葛宇的姐姐。”
12. 规则
MD办公室,秘书向秦兆说明了刚才楼下发生的情况。
秦兆听了只问:“她怎么进来的?”
秘书一愣。杉盛大楼设卡,非内部人员无法进入。
“去查一查。”
社会关系调查结果是,这位“夫人”,是杉盛投资三组经理葛宇的,姐姐。
总有一些人会用枪对准自己人。
天新是做共享经济的。自十五年前成立后发展迅速,业务扩张至全球多个城市,是共享经济领域的明星企业。这段时间杉盛关注到了天新的项目,一直有在做相关评估。
但徐覃与葛宇在一次分析会上意见相悖。
葛宇那组认为天新有巨大的市场潜力,其共享办公模式能够满足现代企业和创业者对灵活办公空间的需求,且用户增长迅速,市场份额不断扩大,主张积极投资。
徐覃则对天新的商业模式和财务状况存疑,比如他们高昂的运营成本、盈利模式的可持续性等,担心投资风险过高,而且认为葛宇对天新的估值过高,忽略了他们企业内部管理混乱的情况。
葛宇自入公司以来,本是能力背景都强的精英,却觉得自己处处被徐覃压一头,不管是员工关系还是项目业绩,都是如此,于是觉得徐覃说什么都是在跟他作对。
徐覃前不久在会上提过一次蜻蜓宝贝的项目,就是刘佳女士的女性用品项目。蜻蜓宝贝想做新形态高品质的卫生巾,差钱,徐覃做了推荐。
葛宇提出了三点反对原因:
第一,女性用品市场竞争激烈到白热化,头部品牌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份额,渠道资源被它们牢牢把控。这家小公司连入驻大型商超和主流电商平台的资格都难争取到,就算产品质量好又怎样,没有销售渠道,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二,杉盛在高精尖领域深耕多年,品牌形象主打高端专业。现在贸然涉足这种门槛低、竞争又混乱的女性用品行业,外界会怎么看?合作伙伴会质疑我们的投资策略和专业性,这对公司声誉的潜在损害难以预估。
第三,盈利问题暂且不谈,这家企业主打的女性安全概念,会因为太敏感,引发不必要的舆论争议。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或者引导消费者误解,到时候品牌形象受损,我们投进去的钱就危险了。
徐覃觉得他说的有理有据。
徐覃也觉得他是个傻B。
第一,龙头份额大,消费者又不傻,如果有更好的为什么还要选择龙头品牌,人用的是东西又不是品牌,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大品牌有保障罢了。
第二,投资女性用品公司,会损坏企业声誉?外界会怎么看取决于外界还是我们?
第三,女性安全概念为什么会“太敏感”?别有用心的人再怎么利用一张真实质检甩出来谁还能说什么?那些舆论是因为女性安全得不到保障,而不是因为一个卫生巾品质好。
会议结束后具体下一步还要等风控再做评估。
徐覃在那次会上差点被葛宇的“无赖打法”气笑,回办公室后更是在座位上无语了整整一分钟。
李槐问怎么了,徐覃说三组葛宇是个老佛爷余孽,脑子让裹脚布缠了五百圈。李槐饶有趣味地听他讲会上的事,点了点头说,没错。
李槐查到今天来闹事的是葛宇的亲姐姐葛英。
那么她能单独进来楼上,也是因为葛宇。
“这也能查到!”还这么快,徐覃吃惊,过去看了看李槐的电脑页面。
“唔——”好吧。
怪就怪在那天新的老总也算是个业界名人,百科页面连他侄子岳父的信息都有,不过这种方式是用来验证猜想的,这猜想根据这段时间的情况一推就能得出来。
徐覃感到有点烦躁。葛宇在会上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也没关系,但是今天自己幸好在公司,也及时处理了问题。如果不在,今天大概就是警方来协调,哪怕事后再做解释也是误了先机,Amy会受到很大影响,以及徐覃手下的人,他们的项目和工作。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然而许多人都是——未知全貌,随意评价。
徐覃一时想不出好办法。葛宇为了针对他,对他手下的人使阴招。恶心,但是管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果这种现象能遏止,从前就不会有那么多将军守住国门却最后死在自己人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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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覃一瞬间考虑把葛宇弄走,但是这种人会不会记恨在心反咬杉盛一口。自己的人,反倒成了对方捏住的把柄。
将军招人怨恨而无法摆脱,只能让手底下的兵白白丢了命,但自己却是可以的……如果有一天……
能力再强的人也无法左右所有人心。
李槐静静地看着人陷入沉思,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李槐不笑的时候,身份与能力赋予他的矜贵淡漠就显现出来,不像人间名利客,倒像云中山外仙,只看着世人熙攘。
这样的企业高层争权夺利,他见过,许多。所以从看到照片的那刻,就已经有了九成料想。
从古到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心算计。好像这是一个人到了某一阶段必然要遵循的——规则。
人都不喜欢算计,却也都在算计。
可能有人会觉得,像正式会议与茶歇的区别一样,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样复杂,诸如各种流程,各式标准,分门别类,条条框框,明明不便。
但人们都遵守这样的规则。
李槐小时候跟位老道长学了七年太极,以至于他以为这是——“三生万物”的结果。
人出生于世,是遵循道法产生的最初结果,此为“道生一”。
往后人求饱暖,这是对生存的渴望,此为“一生二”。
有了饱暖,就要“思□□”,诸如金钱,地位,名利,哪怕自己本不多在意,看到觥筹交错暖风歌,几人能做到完全不动心。然后就有了对饱暖以外的追求,这是“二生三”。
有了这样的“三”,就有了随之而来的“万物”:人间江流,百态丛生。
三个和尚为什么会没水吃。人心多了嘛。九九八十一难,大圣虽然可以肆意打妖怪,但还是要被规则约束,挨紧箍咒。
这就是规则。
规则之下,万物皆可变,万物皆定式。
所以要顺其自然。
“先吃饭吧。”李槐说。
已经十二点了。
徐覃抬头,看到人温温的样子,想到当时李槐的抬手一挡,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背后靠的实实在在,而不是一片空虚,嘴角微勾点了点头。
13. 咖啡
徐覃反应过来时已经跟踪李槐来到员工餐厅。
?
我的饭在冰箱呢!
李槐看着人出着神跟着自己来了食堂,到了才反应过来,眼中柔和,笑说:“你自己跟来的。”
徐覃反应过来也笑了。
行吧,就在这吃。
依然是——李槐不吃萝卜,徐覃腮帮鼓鼓。
徐副总嘴里塞着饭,眼瞅着几个小员工在一边往这边瞄一边傻笑。
?
徐副总又感到疑惑。
“我脸上有饭吗?”徐副总问李秘书。
“目前没有。”李秘书仔细看看,精准回答。
徐副总又看看那边,确认那几个小孩可能是在偷摸编排自己,于是继续吃饭。
但其实是,因为上午的事,徐覃的迷弟迷妹又增加了。不知道从哪传出去的谣言,说徐副总喜欢吃某仔某奥某哈哈小零食,几个小员工在胳膊肘下座椅上放了满满一大袋某仔某奥某哈哈,本想往一组送,突然看到徐副总来食堂了,对面还有个超帅小哥。
“你快看你快看嘤嘤嘤嘤!”六组小L刘能同款往一个方向抽了抽头,满脸兴奋,满脸激动,努力憋笑脸都憋红了,示意对面的同事快看。
“我去,我去,我去!”六组小K笑了一下又马上抿住嘴,假意掏出手机,故意身体侧转90度拉长胳膊自拍,实际上后置镜头对着对面咔嚓一声,眼中的笑比摆拍时候真实多了。
“Bree,徐副总对面的小哥是谁啊?”小K问另一边笑而不语乖乖吃饭的大学同学小B,小B高深莫测地摸了摸鼻子,继续笑而不语嚼饭。
她们已经嗑很久了。小B吸了口小饮料想到。
他们的工位就在徐副总办公室外,不算绵延,也算铺陈。某天,有人看到李秘书喝着咖啡进了办公室,徐副总也在里面,大家都以为李秘书会在五分钟之内出来处理掉咖啡,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并没有。
小C去做项目汇报,出来说,她汇报的时候李秘书也在一边,外间里间没关门,办公室满满咖啡味儿,徐副总一句话没有。甚至她漏了一条内容,徐副总说了句“嗯,把这条加上”就让她走了。态度之温和,语气之平缓,震惊麦克阿瑟。
如果是从前,徐副总会说:“现在还早,如果明天就要这个协议,你怎么办!还来得及吗!”然后开始小炮轰炸。
后来陆续有人,甚至两组全程目视,李槐拎着咖啡进办公室,就,结束了,可上一位秘书也这样做过,当时“徐副总闻不了咖啡味定理”还是存在的。
然后就是项目组的发现:无论是谈判见面还是其他外出日程,偶尔徐副总从口袋掏出两块某兔奶糖,一块自己吃,一块给李槐,别人散烟,他俩散糖。
李秘书中午常来员工餐厅吃饭,组内人有时会来打招呼或者跟他聊一会儿,李秘书——他就是——你知道那种“我跟你不熟但是你说吧我听着呢”之认真聆听的感觉,然后说“嗯”或者笑而不语。但是他会跟徐副总笑着闲聊,好像在说下班去哪吃饭一样。
这就是先天打工人圣体吗?全组疑惑。
真正开嗑是什么时候呢。有次出于商务邀请,徐覃中午去了场饭局,组里有几个人也跟着去了,还有李秘书。
对方是杉盛的老牌合作公司了,盛情难却地要李秘书喝酒,红酒杯,白酒倒满,胳膊还有往人家肩上搭。
如果在自家的炒粉小摊,没有人敢这样做,但是现在是李秘书,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李秘书笑得温和,陪了一杯,对方还要继续倒。徐覃挡住了,笑着说:“老哥哥你不跟我喝,围着一个秘书干什么,他喝二十杯也不够你的量啊。”
老总哈哈大笑,最后喝得很尽兴,又出于照顾后辈要给李秘书介绍项目。
最后两边散伙,徐覃被李秘书冷着脸从卫生间扶出来,又说喝完酒晕车让组里人先走。
然后组里人就在车经过的时候看到徐副总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醒酒,又被李秘书单手托着下颌一口一口喂瓶装水。
据员工小H周诚事后回忆:“呃……哇哦!”
李秘书来的时间不长,两组人嗑的时间不短。小B的表情让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小K更加好奇。
“你笑什么快说呀!”小K嗔怪道。
“徐总的秘书。”小B咽了口饭,表情已经变成平静的微笑。
“我嗑了,我嗑了!从今天开始我的男神有CP了哈哈哈哈。”小K压着声音小声笑。
“照片给我发一张。”小B看了一眼旁边人的抓拍,小声说。照片上是嚼饭走神的徐副总和垂眼看他的李秘书。
吃完饭李槐要去买咖啡,店里也有其他果汁茶饮,就问徐覃要不要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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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徐覃头一次对咖啡产生了好奇,这人时常来一杯,闻着还挺甜,有点馋,就说给我带一杯你的咖啡吧。
李槐有点意外地顿了顿,说好。
他去咖啡店,徐覃习惯午睡,就上楼小憩。
半小时午睡后徐覃神清气爽,觉得咖啡简直就是个消费骗局,但还是拿起桌上的饮品喝了一口。
“喔?”
甜的?味道不错!
别喝了再喝晚上睡不着了。徐覃想到了这个问题,把杯子拎远了一点,皱眉。可是嘴里的甜味儿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徐覃一下午喝完了一整杯。
徐覃当晚成功失眠。
0点,徐覃手臂搭在额头,生无可恋地翻了个身,仰面摊开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感到疲惫,但是就是睡不着。
失策了。
徐覃感觉自己听到了空气流动的声音。
“你说你学人喝什么咖啡呀!”徐覃懊恼地翻身,脸埋进枕头,试图睡着。
十分钟过去了……
“嗨呀!!”徐覃猛地坐起。拿起手机。
跟李槐的聊天还停留在一次打球邀请。
徐覃发了一串新消息过去。
徐覃:[你睡着了吗?]
徐覃:[你说我一把年纪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会不会猝死?]
徐覃:[我不该喝咖啡啊我不该喝!]
李槐跟他炒粉的哥隔着时差,刚接到了来自遥远北国的电话,挂断后看到了徐覃的消息,点开一看。
李槐微微一笑。
李槐:[可以喝杯牛奶。]
徐覃以为李槐在工作,心里夸赞了一句真是奋进好青年。但是徐覃想到家里没有牛奶,就回李槐。
李槐:[香蕉也可以。]
徐覃也没有香蕉。
…………懒得出去,但是如果大晚上叫外卖送牛奶送香蕉,是不是有点,奇怪?
徐覃:[...there may be another way?局促jpg.]
李槐挑了挑眉,敲字。
李槐:[不会猝死,应该。]
?
这是什么槐式冷幽默?
徐覃无法,只好生生熬着,直到凌晨五点才堪堪睡着,然后七点起床去上班。
14. 困意
刚到公司的时候,徐覃是十分清醒的,感觉就算去谈上十亿的案子也是完全没问题。
但是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徐覃看文件都止不住重影,于是只好去吃柠檬。
厚厚的一片柠檬咬进嘴里,直接从舌尖酸到了胃里。
徐覃还是觉得不很清醒,然后又吃了一片。
“唔!!!”啊。老天。
这块格外酸,徐覃酸了一激灵,脸皱成了无花果干。
清醒了。我恨。
徐覃继续工作。
柠檬效力有限,批完文件徐覃终于可以休息,饭也不吃了,躺到床上几秒就睡了过去。
徐覃从小觉多,别人家的小孩周末熬夜打游戏,第二天稍睡个懒觉就又活蹦乱跳。徐覃不行,晚上过了九点就开始有困意,十点之后更是意识模糊,熬不了一点。
如果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熬,比如长大了之后有工作,就吃柠檬,但是事后一定会补觉,睡一天的那种。为此徐妈妈经常打趣自己生了只小猪,能吃能睡。
何文进来送午餐,看到没人,就问李秘书徐总是不是出去了。
李秘书没见人出来,就说没有,又突然想到什么,说:“可能在睡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果然。何助理又把饭放了回去,等徐覃醒了吃。
但两个半小时过去了,徐覃一直没醒。
二组的人进来汇报一个中止项目的风险评估,何文问要不要叫醒徐总,李秘书说不用。
“跟我说就可以。”李秘书关上徐覃休息室的门,又关上他办公间的门,出来对汇报人说。
平时汇报李秘书多数情况都在,所以汇报人就坐在外间李秘书桌一侧一边用电脑放数据,一遍看着轻声开始汇报。
这是家新能源汽车公司。投后二组发现该公司技术研发进度滞后,关键技术指标无法达成预期,且市场上同类竞品提前推出成熟产品,导致他们的新季度产品市场销量黯淡,经综合评估提出中止投资,公司决策通过。
“……除了法务方面,因为项目中止消息公开,可能会对公司在新能源这方面的投资声誉造成影响,导致类似的企业对我们信任度下降。再就是中止投资后的市场波动可能导致资产处置价格低于预期,对我们造成额外经济损失……”
汇报人小E有点心慌,为什么呢?平时他们跟徐覃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比较了解这位领导外冷内热的性格,汇报时潜意识就会放松很多,李秘书在一边,但是很少说话,汇报人也很少注意到。
现在小E坐在李秘书旁边隔了差不多一米的位置,李秘书照常神色淡淡,但是就是给人一种……从给自己的导师做pre变成给另一个导师做pre的局促感觉。
尤其是李秘书不置可否地听,工作状态下比平时严肃许多,小E紧张地说完全部,看了看人。
李槐放松状态下也很端正,并没有靠着椅背,看着屏幕不辨喜怒,只却教人莫名有点害怕。
“……我们跟这家公司的供应链、产业链上下游有往来吗?”李槐让小E往前退了几张数据表,这方面内容没有显示,就问,表情又恢复了一直类似于不善言辞但是温和的状态。
小E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马上提起。
“这部分……没注意到……”小E下意识抱歉。
李秘书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会有些连锁反应,不要让它波及我们。”
“项目中止后,持续监控这家公司上下游企业的经营状况和市场动态,设置关键风险指标,再做应急预案。”
“明白。”小E第一次见识到李秘书的水平,马上回复。
“可以了,辛苦。”李槐示意小E没有要问的了,全程清清淡淡,像杯凉白开。
“嗯好的,麻烦你了李秘书!”还需要李秘书转达给徐总。
小E收拾东西离开,临走前注意李秘书的办公区格外整洁,没有任何私人物品,除了桌上的工作文件是添的,其他看起来都跟出厂设置没有区别。
这就是……人机吗。小E摸了摸鼻子感叹道。
徐覃迷迷糊糊醒了又睡了几次,睡得有点头疼,睁开眼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在办公室,马上坐起来看时间。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
闹钟为什么没响?!!!徐覃的午睡闹钟在一点半,已经显示关掉了。
?
这是睡得多沉。
不能再喝咖啡了,徐覃很懊恼。连忙下床,打算要么加班,要么明天压缩时间。
后知后觉有点饿,徐覃不打算吃了,一堆事等着。
洗了把脸,徐覃出门问情况,何文出去了,李秘书在。
“你怎么不叫醒我。”徐覃有点无措,语气也有点埋怨的意思。
真是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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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掌握足够的信息,做好一个基本的规划,这一下计划乱了就会感到失控有些烦躁,可能还带了点起床气。
李秘书看着人恢复了些气色,看他炸毛心里好笑,觉得徐覃现在像只嘴馋问你要酒喝,结果喝醉了没吃到薄荷草,酒醒后发小脾气的兔子。
“二组的汇报内容在这,我已经听过了,也给了反馈,你先看看。”李槐递过去一份纸质文件,温声说。
“下午送来的几份基础调查也在这,重点圈好了,可以直接看。只有两份,很快的。”
“拟好的两份投资协议退回去改了,刚交过来新的,你可以加个班。”
徐覃马上被安抚到。的确,加个班就好了,没有关系的。
“暂时没有其他文件。项目讨论会的内容已经整理好了在这里,会议在下周一。”今天是周五,时间并不紧张,更何况内容都整理好了,李秘书很专业,看一遍直接上就行。
“所以只有:一项汇报,两份基础调查,两份投资协议。”李槐把文件轻轻排开到徐覃面前。
“…………”好嘛。
刚才还朝人家发脾气呢。人家在你睡着的时候直接替你把工作都做好了。
徐覃听着李槐说完。他现在大脑很清醒,李槐的话他马上就可以跟上,只是耳朵却发烫消不下去。
徐副总自工作以来独立又周全,总在发号施令,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实实在在的“被主动帮忙”的感觉了。李秘书很靠谱,徐副总很轻松。
徐覃眨眨眼,看着面前五份被分类分开放好的文件,抿了抿嘴,点头:
“……好。”
一时徐覃竟不太好意思抬头看李槐。手轻搭上文件,翻开,内心变得十分平静。
何助理送了些吃的进来,徐覃没顾上吃。
一个小时,徐覃看完了所有内容。
汇报如果是自己听,反馈和安排也是这样。协议互利共赢很完美,没有需要改的地方了。基础调查重点是圈好的,一个项目李槐建议可以投,另一个被否掉,也没有问题。
徐覃喝了口茶,又塞了口巧克力小饼干,又喝了口茶,仰靠在办公椅里。
啊。这是什么幸福生活。
李秘书,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徐覃看着窗外还没有完全黑的天,不禁感慨。
下班吗?
下吧!一切都很完美!
15. 筹码
徐覃其实是个很担心自己有事情没做好的人。他会因为一些由于主观原因导致计划与预期不符的事感到不痛快。比如说本来要去进行一场重要谈判,自己却突然生了病。比如说由于自己没有考虑到,项目被风控专家提出质疑,最后导致麻烦和低效。
彼时他的情绪会尖锐又无措,只能咬着牙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捋清次序,布置工作,然后忍着心慌应对后续所有会发生的事。
徐覃太了解这个行业的一项决策要前前后后做多少工作,而且一旦出错,亏损的绝对不是个小数字,并且资金流和企业声誉都会受到影响。一旦一个塑料瓶有了孔,哪怕很小,也再也不能在晃动的环境里像从前那样装满水了。
徐覃是有心理压力的。所以他会通过爬山,打球,拼乐高,烹饪等等来暂时放松。
李槐的到来好像给他单枪匹马的职业生涯加了一大垒筹码,他保护筹码越变越贵,筹码也让他偶尔可以小输一下。
人有了筹码,就不会再尖锐心慌,而是能冷静思虑下一步怎么出牌,然后赢得更多。
徐覃其实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发雷霆了,以及李槐在让他觉得一切在掌握范围内并保持情绪稳定这方面发挥了多大作用。
长久以来的职业经历让他无法完完全全相信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可以处理一切,但这样的信任正在以极其微弱的量一点一点增加。
徐覃笑笑,突然有点委屈。好像一个小孩儿忍了无数次疼之后本已经习惯了,有一天突然被一个人路过抱了抱哄了哄,告诉他没事没事其实不疼,自己生气又无措把人推开,那人却温柔地笑笑又过来抱住。
徐覃从不表露自己对感情的需求。留下的人想起来就联系联系,走了的人走了也就走了。包括自己的父母,几代积累的财富让他们不必奔波,所以在徐覃上大学后开始全球旅居,往后十几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徐覃只祝他们旅途愉快。
徐覃就是从那时候起喜欢远足爬山的,去看看树林子,看看溪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开始是因为疲惫可以抑制思念,后来是由于宽阔的自然可以让他暂放压力。
晚霞散了,徐覃无法在办公室明晃晃的顶光下继续怅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明天是美好的周末。
徐覃刚进家门就接到了陈驰的电话,这哥们儿刚刚完成大作,闻徐覃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
“去哪儿啊?”徐覃下午睡得长,一点也不疲惫,就往卧室走换皮肤。
陈驰报了个中环的酒吧。这家酒吧专注于龙舌兰和梅斯卡尔,调出的酒味道独特。
也是该微醺一下了,徐覃说行。
“想去兜兜风吗,陈少爷?”徐覃突然有点手痒,问陈驰。
“哟,牛马七年归来仍是徐少啊您,走着吧!”陈驰激动地搓搓手,比开跑车兜风更爽的是坐跑车副驾兜风。
换上大学生皮肤,开了辆纯黑的轻便超跑,徐覃避开高峰路段去接陈驰。
“工作顺利啊徐少?”陈驰极具艺术风格地带一墨镜,白裤子橙衬衫小白鞋,搓了头发还配个高调的百年灵Top Time B21,悠悠地上车,问徐覃。
“坐好哦。”徐覃没回答,只神秘一笑,一脚油门踩下去。
“哇啊啊!!看来是很顺利啊但是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陈驰被猛得一摔。
开了一段车多了徐覃就压下了速度,好在秋天晚风温温和和,吹在身上干爽微凉,徐覃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
“我们老艺术家对兜风的理解是这个速度,徐少爷。”陈驰龇牙咧嘴抓着安全带经历了一番刺激,终于舒服地窝在了靠背里,翘着嘴就差躺下了,刚要坐直看旁边车驾驶座的一个小仙女姐姐,被徐覃的又一下猛然提速摔回去。
“哈哈哈哈哈……”徐覃偶然也会玩一玩发小寻找一些乐趣。
“……………………”陈驰皱脸对这家伙的恶劣表示不解。
酒吧。空间是旧时代奢华。
李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徐覃,柔软的蓝衬衫休闲裤,露一截脚踝,走路轻飘飘的,好像刚从校园跑出来。
徐覃没看见他,跟陈驰一块,只一晃而过到了另一个卡座看着周围热闹,又开始点酒,大概觉得李秘书是艰苦奋斗的好青年,不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一旁喋喋不休的人没声了,李槐转头看他,见他盯着侧面不远处走过的徐覃,眼神一直跟着人家坐下。
李槐眯了眯眼,笑而不语,垂眼端起酒喝了一口。
“诶诶诶伊格面孔,侬去望一眼,漂亮得邪气,长得老登样额!”说话人激动地胳膊肘顶了两下李槐,下巴朝徐覃的方向一抬,兴致冲冲。
这是李槐的表弟安铄,在这上大学,听说姑姑说表哥在这里摆摊炒粉,就趁周末来找李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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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不是。”李槐意有所指,喝了酒的嗓音兴致中带了低沉。
“哥你认识!”安铄选择性的没听见,只一脸兴趣看向他哥。
“摊位老板。”李槐笑说。安莉女士的炒粉学说早已深入人心。
“你老板?这么小!”安铄不可置信,“他看起来还没我大!”又看看徐覃。
安铄研究生专业符合奶奶预期,早已经被各种三有四不五做六知磨得沧桑,平时也是活得像苦行僧,现在突然看到一个合眼缘的小可爱,竟然是他哥的老板。
“别啊,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万一是呢?”安铄眼巴巴的往徐覃那边看,想过去交朋友,突然看到过去一个金卷发水蛇腰的外国美人,从背后轻轻点了一下徐覃的左肩。
徐覃感到之后抬头。
“你好,要一起玩吗?”美人细吊带两分裤,金发碧眼唇边痣,声线妩媚,优雅矜持又透出一□□惑和邀请。
徐覃不确定,但是按照往日经验,这是在邀请他睡一觉。在国外的时候跟朋友到酒吧玩,这种情况很多,很多。也有情况会邀请他加入神秘组织,或者通过饮用某些化学品实现精神极乐,所以后来徐覃不去了。
陈驰在对面呲着牙作壁上观,看热闹。
“抱歉,我有女朋友。”徐覃从容婉拒。老借口了。
美女不死心,俯下身,把手里的酒杯放到徐覃嘴边,曲线更加诱人,眼睛直勾勾地跟徐覃对视。“但我认为你可以有新的女朋友。”
“……其实是男朋友。”徐覃微笑,示意她站起来,又抬手虚扶一下后腰。
美女脸上的魅惑戛然而止,嗔怪地看了一眼徐覃,端着酒哒哒哒离开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旬老人被迫出柜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驰在一边早就忍不住了一直憋着,看人走远了开始放声大笑。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她问的是你。”徐覃笑得温柔,看向发小。
“………………”陈驰不笑了。看了看眼前的酒,端起来敬了敬对面一口喝完。
另一边。
“他刚是扶了一下后腰吗?”安铄目睹全过程,惊喜地问表哥。
李槐也在看,听见问题不语,只微微挑眉看向双眼闪光的表弟。
“不行我一定要去不然后悔一辈子。”安铄心想不是的话交个朋友也行啊,朝徐覃那边走去。
16. 大哭
这次是,身后绕来一个清爽小帅哥。
徐覃正在听这家酒吧的调酒师说关于按照徐覃的个人口味调的酒用了什么材料,把面前的成品端起来挨个试了试,给了评价。
陈驰看着那又潮又帅的小哥走过来看徐覃,心道徐少爷桃花在单了27年之后一次要开多少,忍笑顶了顶腮帮,决定帮这哥们儿一把,万一成了呢。
徐覃一直没什么粉红伴侣,他问徐覃喜欢男的女的,徐覃说应该是女的,没谈过不知道,有朝一日要是能娶个媳妇儿,那肯定要什么给什么。
但是这人一直没有发展对象,陈驰决定试探一次。
“咳咳!”陈驰猛烈咳嗽,打断了徐覃试酒。
徐覃一脸懵看过去,突然身边一道声音:“你好,交个朋友吗?”
徐覃示意调酒师先离开。
他真的哭笑不得,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好年轻的孩子,大学毕业了吗。
“要不要去那边一起玩啊?我们也是两个人。”安铄指了指自己那边,完全不怕他哥见老板,只一脸期待地近距离看徐覃,也看看陈驰。这人刚才帮他了,证明有戏!
陈驰又一次嗑瓜子看热闹。
徐覃正打算拒绝,下意识顺着安铄看过去,对上了李槐的眼睛。
李槐朝这边轻轻笑笑,点头致意,暗光下的李槐好像换了个人,目光深邃而多了几分攻击性。
徐覃眨眨眼,刚要说出的话又咽回去。
“……呃,好啊。”等徐覃反应过来时,已经答应了。
陈驰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一脸揶揄,给徐覃眼神:你小子老牛吃嫩草竟然——喜欢这样的!
徐覃威慑眯眼,“李槐在那边。”
陈驰反应过来扭头看去,果真。又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徐覃,徐覃已经跟着人走了。
“………………哦~”陈驰大悟。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陈管家老泪纵横。
来到另一桌。
“李槐你在这!”徐覃开心喊道。李槐笑着看他,另倒了酒。
“哥,见了老板还不起立?”安铄打趣道。
“嗯?这是你弟弟吗?”徐覃看了看身旁的小朋友,又笑道:“哈哈哈下班时间我们是朋友。”
“表弟。”李槐被人好哥们儿似的搂住肩,只解释道。
“你好,我叫安铄!在这上学,读研实在枯燥,就出来找我哥了,我之前都不知道他来这边工作。”安铄笑着伸出手。
难怪哦,还在上学。徐覃完全忽略了李秘书其实也刚刚毕业的事实。
“徐覃。”徐覃放下搭着李槐的胳膊回握,友好微笑,看了看路上,陈驰竟然没有过来。
安铄很健谈,讲话不同于李槐的标准中夹带一点,很明显可以听出是哪里人。
徐覃发现这一桌的酒都是高度数,但也跟着喝了一些,跟安铄边喝边聊,完全不像个老板。
安铄并没有感到面前的人有什么圆滑世故,反而很纯粹,聊天也舒心,只觉跟人相见恨晚,喝了不少,李槐在一边话不多,只时不时回几句,喝一点。
本来就是小酌,聊了会儿几人打算走。陈驰自己跑去跟邻桌小姐姐聊天,很投缘,被叫的时候还成功要到了微信,开心离开。
但是出现了怎么回家的问题,徐覃忽略了一点,他们喝酒了,要叫代驾,但是开来的超跑是双座椅,也就是,只能坐一个人。
不过好在什么呢?李槐买车了,是辆越野,很宽敞。
于是就,安铄回学校,还得赶ddl。代驾开徐覃的车送陈驰。徐覃跟李槐走。
陈驰因为有代驾挡住,笑得极其狰狞,引得代驾侧首,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然而实际上陈驰心想,徐覃啊徐覃,要是没点事,以我老陈对你的了解,要么你打车,要么我打车,啧啧啧,你小子也终于到今天了!
徐覃聊得开心,看到李槐的新车也很喜欢,代驾一到就坐了上去,忘记了自己酒后会晕车。
一开始徐覃还在问李槐怎么过周末,然后渐渐感到反胃,想闭眼。
李槐看徐覃脸色不太对,想起来这人晕车。
“要停下吗?”李槐看了看人问。
“……嗯。”徐覃实在难受,闭眼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坚持住。人家新车,不能吐人车上啊。
车靠边停下。徐覃马上下车。
已经是深秋了,徐覃出了汗,一下车就感到冷,但是空气流通开,没那么想吐了,只身上有点发抖。
徐覃支着身子走到人行砖路的路牙子跟前,也管不了冷了,只坐在地上头埋进胳膊缓解恶心。
今天喝的度数有点高,还喝了不少,徐覃想。之前跟陈驰吃饭只是喝一点,不会这么难受。
把这事给忘了。
徐覃很难受,想吐吐不出来。
“来喝点水。”李槐蹲在旁边拧开瓶水递给徐覃,他车上后备箱备有瓶装水,平时外出爬山可能会用。
“嗯。”徐覃接过喝了几口,递回去,又埋下头。
“冷?”李槐感受到人递水的手温度很低,回车上拿了外套给徐覃裹上。
徐覃有百分之五十的意识在模糊,另外百分之五十感受到了暖和和李槐的味道,就是流着溪水的山里树林子的味道,徐覃的恶心劲儿被压下去许多。
又缓了一会儿,徐覃说可以走了,两人就又上车。
徐覃全程身体前倾埋着头,裹着李槐的衣服,恶心感反反复复,徐覃只能不断深呼吸。
“到了。能走吗?”李槐没开车门,让代驾先走。
“能。”徐覃抬头缓了缓,准备下车。
“等等,擦擦汗。”李槐递面巾纸,下车到另一边伸手打算把人扶出来。
徐覃下车咽了几下没忍住,转头就往绿化带吐,全是透明的酒,又腿软往下跪。
李槐深深皱眉,又拿了面巾纸,关车门。
徐覃吐了好一会儿,李槐一直在旁边,站在上风位置看他,递纸巾。
徐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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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几下舒服了,酒劲儿却上来了,以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跟行业众人饭局散后。他不喜欢喝那么多酒,却喜欢这个行业,所以不得不喝,从一开始自己喝到后来要护着身边的新人,一杯又一杯,喝了许多年。
还没有人给他挡过酒呢。于是生理性泪水变成了真委屈,徐覃只用纸巾擦擦嘴,然后开始缩在那里扶着路缘石掉眼泪。
“怎么了?”李槐见人哭,蹲下问。
“我不想喝酒了……”呜呜咽咽的。委屈死了。
李槐想了想,道:“那就不喝了。”
“不行……”一边哭一边攥着一大团纸巾。
不喝不行。
身体不适得喝,酒精过敏得喝,开心得喝不开心也得喝,谁让你在这个行业呢。喝不了,你可以走。
徐覃越想越难过,眼泪越掉越多,也顾不上风吹了。
会吹感冒的,李槐想。
“先回家好吗?”李槐低声问。
这句话好像更戳中了徐覃的心。他家在哪啊,他在这里有个大房子,在来之前的地方还有个大房子,但是他家在哪啊?爸妈不在这,他想他们的时候也只能打个电话。
朋友是朋友,家是家。
徐覃直接哭出声来,好像被激怒了:“我家不在这!”
李槐好像知道徐覃为什么生气,只在人让眼泪浸透的脸上拿纸擦了几把。
“在这呢。”李槐没哄过人,但是他知道那种长长久久等父母回家的感觉,只先这样说。
“你坐在这里吹风会感冒,回家再哭。”李槐把人拉起来,把外套帽子给徐覃戴起去遮住头。
徐覃站起来抹了把眼泪,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李槐,意识到自己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每天要看文件看文件看文件谈案子谈案子谈案子数不完的会议数不完的机锋,被外人算计了再被自己人算计,他娘的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意思。
“哇——”徐覃站在原地不走了,仰头哭,帽子掉了下去。
李槐回头看着这人,像极了不给买玩具闹着哭着不走的小孩,忍不住笑出来。
徐覃一直哭,李槐就一直笑,还顺带伸手给他又把帽子戴上。
“妈妈,那个哥哥怎么了呀?”小孩经过,问母亲。
“……哥哥可能是,摔了一跤摔疼了吧,你摔疼了也这样哭,你看看,以后还哭吗?”母亲拉着小孩走过。
徐覃听见小孩的声音,才逐渐止住哭声,身子一抽一抽的。
李槐快让这个人笑死了。
“回家吧?”李槐压了压笑意,问。
“……嗯。”徐覃一抽一抽。
李槐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看徐覃还在那站着不动。
李槐:“?”
“怎么了?”
“………………”没声应他。
李槐又折返:“走啊。”
徐覃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槐,磨了磨牙,还没动静。
李槐只好拉着人走,徐覃也被拉动了。
17. 发烧
到了徐覃家门口,李槐看人迷迷瞪瞪杵着不动,问:“家门密码多少?”
“……700701。”徐覃报。
李槐输入,密码错误。
?
“错了。”李槐看人。
“没错。”徐覃记得清清楚楚家门密码是他妈生日。
其实如果换成徐覃的另一个房子,这密码就对了。
李槐又试了一遍,密码错误。
“………………”
“一个家的密码是700701,另一个家的密码是多少?”李槐想到了这个问题,好声好气地问,这辈子都没这么好声好气过。
“我没有另一个家。”徐覃已经意识不清了,听见这人鬼叫直直地抬眼盯着他,冷冷地说。
“………………”
李槐尝试用徐覃的指纹,怼了几下都说验证失败,他才发现徐覃指尖有些蜕皮,干扰了指纹。
别的症状没有,只有指尖蜕皮。缺维生素。
…………
这小孩儿什么揍性?
李槐试了密码若干,000000,111111,123456,最后甚至怀疑是自己手没按对的问题,把700701又小心翼翼输了一遍,密码错误。
不能输了再输门锁报警了。
李槐把人带到了楼上。
然后就放门口没管他,总之是吹不着风了,哭哭去吧。李槐去洗澡。
十分钟后李槐洗完澡出来,看见徐覃就那么戴着帽子窝在大门和壁柜的角落里闭着眼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在睡觉。
李槐今天一晚上算是开了眼了。
找见手机对着人拍了一张,打算明天给徐覃看看。
“徐覃。起来,床上睡去。”
没反应。
李槐过去蹲下摘了徐覃头上的帽子,“来,醒醒。”轻轻摇了摇人。
徐覃被摇醒,半睁着眼被拉住两只手从地上拽起来,眼睛被滴了两滴李槐头发上的水。
“唔?”
“我也要洗澡。”徐覃一把拽下外套扔地上,然后开始拽衬衫。
“好你去洗。”
李槐把人带到客卧浴室,这边淋浴器没用过,徐覃不知道为什么嫌弃喷出来的水有股味道,不愿意让水冲到自己身上。
“………………”
“哪里有味道?”李槐不解。
“就是有!”徐覃凶道。从小就这样,他们闻不到,就不相信。
李槐放了好一会儿水:“没了,洗吧。”
徐覃站过去,站了一会又跑出来说还有。
李槐叹了口气。心想,徐覃不会想跟他用一个浴室的,如果他清醒着的话。上次进卧室他都问了自己可不可以。
“那你到这边?”
这边没有了。徐覃洗完。
毛巾是新的,内裤有点大,上床睡觉。
李槐:“………………”
第二天李槐从客卧醒来,看表快七点了。
他昨晚也有些疲惫,徐覃睡之后他也睡了。现在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昨天的衣服都得洗。
看了眼徐覃,还睡着,缩到床边上裹得严实。
衣服放进洗衣机空气洗,李槐去活动室跑几步。
活动完冲了澡八点,李槐煎蛋煎培根洗菜切西红柿一堆乱七八糟,又打了豆浆。
徐覃还没起来,李槐自己先吃了,豆浆保温。
吃饭间听着卧室的人咳嗽了几声,李槐反应了一下,进去看了看。
徐覃发烧了,不知道烧了多长时间了。裹着被子迷糊喊冷。
昨天晚上没吹头发,李槐皱眉想到。
他也没照顾过人,疏忽了。
体温37.8。低烧。
李槐拉出徐覃的手各把了把,当时在道观学的。浮紧兼弦象。气郁化火,复感外邪,肺气上逆,发为咳嗽。
不高兴加着凉。
李槐不知道徐覃有没有药物过敏,不敢随意给他吃,只能先拿毛巾过热水拧干把人擦了几遍,又过冷水敷额头。
途中徐覃被动作弄醒,眼睛没什么神采,说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又睡了过去。
李槐动作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换了几次冷毛巾,徐覃一直睡着,十二点差不多体温降下来,就是开始干咳。
这人肺不好,可能是天生的。李槐又给人摸了摸脉。不过是发出来也好,比憋着强。手塞进被子。
三点徐覃醒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呢。额头有东西,用手一扒是块毛巾。就举着毛巾闭眼缓神。头疼头疼。
毛巾被抽走,徐覃睁眼扭头,李槐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把毛巾放进盆里。
“头疼是不是。”李槐问。
“嗯。”没什么力气。
“哪个位置?”
徐覃伸手盖住了自己整个脑门儿。又咳嗽一声。
“你有药物过敏吗?”
“………………我不喝。”徐覃厌恶一切药品。很有骨气。
“糖水,喝不喝。治头疼。”
“……糖?”没听清。
“嗯。”
“……嗯。”糖行。
李槐切了姜片跟红糖水一块煮,端来。
“烫!”徐覃喝了一小口往另一边躲,又生气了,手一拍被子。
李槐有耐心又不是太有,抓着人灌,但是一小口一小口。
徐覃被灌完放回去。蔫蔫的。又要睡。嘴里一股子姜味。
徐覃又睡着了,一天没吃饭,好在喝了点红糖水。饿了自己就醒了,李槐想。随后在床边拼起乐高。期间徐覃非常自然地翻了个身,团了团被子抱住,没醒。
徐覃一觉睡到天黑,醒了觉得头不疼了,就是还没劲儿。
出来找李槐。李槐在书房敲电脑,可能在炒粉。
“醒了。”李槐抬眼看着人整个被子裹在身上又窝进沙发,他现在觉得徐覃的心理年龄只有三岁。
想起来了,徐覃都想起来了。连那小孩路过说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楼下密码是六个9。”你以后直接开门把我塞进去就行。
“…………非常感谢。”徐覃头缩进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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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再问世事。
许久没得到回复,徐覃又探出来看,直接跟李槐对视。
李槐微微皱眉,眼里满是对新大陆“你原来是这样”的惊奇。
徐覃抿了抿嘴,垂眼道:
“……非常抱歉。”
李秘书平时已经够辛苦了,本来可以度过一个轻松的周末。徐覃尴尬愧疚地就差扣手了。
李槐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下笑,问:“吃饭吗?”
“……几点了?”
“七点半。”
“……吃?”徐覃后知后觉感到饥饿。
鸡蛋羹,雪花牛肉炒蔬菜,荠菜冬笋汤,以上是李槐康复三件套,外加订餐灌汤包。
徐覃的衣服……李槐没有贸然去洗,他做饭,徐覃出不去,就继续窝着。等李槐发现了这个问题,下楼给人取了一套长袖长裤。
徐覃吃饱了,李槐收碗筷放洗碗机。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徐覃看着人的背影出神。
徐覃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李槐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是徐覃现在很喜欢李槐。
徐覃从不犹豫。
“李槐,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徐覃直接问。
李槐正在收拾厨余垃圾,听到问题一噎,回头看人。
徐覃迷蒙又认真,脸色还有些发白,腿岔开两只手放中间撑着椅子,像只病刚好认真思考问题的边牧。
“我喜欢男人。”李槐大方承认,笑意温和。
徐覃听到回答微微歪头,想了想问:“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上面的。”李槐又想笑,好整以暇,看着人下了椅子走道跟前。
徐覃抬胳膊用很轻的力道抱住了李槐的腰,埋头蹭蹭:“你跟我好。”行不行。
李槐被抱住,感受到徐覃不敢用力,垂眼笑问:
“以身相许?”
徐覃:“…………也行。”给,都给。
李槐笑了,胸腔共振。
徐覃两只耳朵红透了。还是不敢用力。但是没松开,又往深埋了埋。很紧张。
“好啊。”李槐说。
徐覃愣了愣,微微松开。他只是尝试,但没想到李槐答应了。
嘿!
徐覃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抬头撞入满眼柔和笑意。徐覃很开心。徐覃开心地一把抱住李槐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他的嘴角。
李槐愣了愣,又笑了笑,一只手环住徐覃后腰,顺了顺徐覃的背,等他自己从颈窝出来。没想到这人一直抱着不松手。脸还偶尔蹭自己脖子。
李槐……可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也没谈过。
李槐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环着腰的左手加了力。这人生着病,他不打算动手。
徐覃感受到,低头看了看,又看看李槐。
李槐的目光,不柔和了。
“………………”
“你可以——唔——”眼睛纯得要命,嘴型上下牙关一咬,字下一秒就说出来了。徐覃直接得让李槐出乎意料,又完全被勾的没办法。
18. 坐着
药店就在附近。一切都便利又快捷。
李槐看着人嘴唇水润眼睛起雾软趴趴地往下掉,想生病了该让人早点睡,就在东西到家之后又忍了一次。
但是徐覃歪了歪头,好奇地上手了。
李槐抓住人的手不许他动,沉声问:“现在是八点半,你生病了应该去休息。”
“我可以帮你。”徐覃想当然觉得应该简单,抬头看人的眼睛。跟“这瓶水交给我你放心我肯定能喝完”一个清澈样。
“……………………”
室温调高,湿度调高。
你自己选的。
李槐选择性失聪,听不见哭声。
沙发是要坐端正的。跪不端正另说。
徐覃从没做过这些事,抓李槐的胳膊想出来,李槐不许,说沙发上是刺绣,弄脏很难洗,不许。
徐覃只好皱眉头忍着。
李槐后面换了东西,只亲了亲徐覃鼓励他不要弄脏沙发。
徐覃哭着抓沙发背的楠木,忍不住了动了手,却被发现。
于是被迫跪端正。
端正了一会儿没劲了,徐覃整个往下坐。李槐撑了他一会儿,还是要往下坐。
“想坐?”李槐稍停,摸了摸人的额头,凉津津的,不烧。
“嗯。”徐覃点点头请求坐下。
“确定吗?”李槐总是非常尊重人,会问清楚。
“嗯!”确定。
李槐把人转过来没等徐覃反应就托着人腾空抱起来,自己转身坐下。
!!!!!
徐覃长长一声哭喊,手胡乱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抓到,掉着眼泪硬撑着李槐,又要跪起来。
李槐看着他起身,没动。
“李槐……”
徐覃几近于请求,重跪得端正,摇着头不敢再坐。
李槐没说话,看着人半天不动只哭,就抬手。
!!!!
徐覃猛然往下倒。李槐直接把人拎着手腕往上拽起来,说他违约,跪着。
徐覃泪眼朦胧,没办法了,想到亲亲可能会得救,就试图凑过去。
李槐左手轻飘飘吊着手腕,不许。
………………………………
徐覃哭得没样了。
李槐看着人问:“能不能坐。”
“能……”徐覃仰头哭喊。靠不着岸,只能帆船似的任海浪磋磨。
“两倍违约金。”李槐施压,贴手拍了两下。
“嗯……”
眼泪流进耳朵里去了。
徐覃手腕被松开,在人面前服从地心引力,膝盖不能再使劲。
由于没经验,徐覃可怜巴巴不知反抗,只全程埋在李槐肩窝掉眼泪。
李槐手又用力,徐覃一下绷紧,从肩窝蹭了眼泪,脆气极了:“李槐!”
李槐应声,不管。
徐覃鼻音很重,换了一边脸埋着。又有些好奇,伸手去摸了摸。
李槐眯眼,没阻止,还放缓了动作。
徐覃摸了摸又收回手抱住李槐。
李槐继续。
徐覃一会儿都没什么大反应,于是李槐重新调整坐姿。
!!!
徐覃猛一声呜咽向后仰下去。
李槐只抬手托着人,听调不听宣。
沙发质量很好,不晃也不响。只是面上的刺绣粗粝,徐覃膝盖被磨得通红。还有眼角。
………………………………
已是月至中天,城市街灯下还是车来车往,中环还隐有堵车的架势。
有人满身疲惫,只想快些回到家,见前面又堵车,无奈皱眉叹气,降下车窗吹风,又开车载音乐,选了首歌。
曲风是荒野高燃的烈火,炽热又颓靡,适合今夜大多数还未休息的人。
“
Tell me that you want only my love
(告诉我你只想要我的爱)
We''re drowning in your vodka sin
(我们沉溺在你致命的罪恶里)
There''s light in your eyes
(你的双眸蕴含着光芒)
But a darkness in your heart
(内心却隐藏着黑暗)
An angel''s gonna die tonight
(一个天使在今晚坠落)
And heaven will et to cry
(天空也因此忘记哭泣)
In flames our names were sworn
(名字在烈火中镌刻铭记)
From flames we both were born
(你我在熊熊火焰里重生)
Collecting my tears in your teacups
(你将我的眼泪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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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车很严重,一小时的路硬是走了更久更久。
………………………………
徐覃岔气被放开咳嗽。
后仰也只是被托住不掉下去。
眼前是昙花幻影现了又现。
李槐看了看,抹了一把面前人眼角的泪,说:“数十个数。”
“……?”徐覃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从一开始数到十。”只声音温和。
徐覃不明白为什么,只开始默念。
“出声。”
“……一 。”仰头有气无力。
李槐开始动作。
徐覃忍不住睁眼,嘴唇颤抖。李槐说继续。
“…………二?”
李槐的速度跟徐覃数的速度一样,看着他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意思,无奈叹气不再要求。
“……八,九,十。”李槐接着数完。
!!!
神的衣袍被打湿。惩罚天使今晚坠落。
李槐不欲让徐覃病中丢太多精气神,系口扔了东西,喂了点水又把人放进浴缸里洗了洗,确认卫生安全后又擦干放回床上吹头发。
徐覃想申请一个抱抱,李槐抱了抱让他睡觉,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人已经睡着了。李槐出于安全考虑给他抹了点药,抹着抹着徐覃又醒了,眼神清灵灵地说谢谢。
李槐应声却退开一些。
过一会儿徐覃要抱,李槐说好。
徐覃睡着体温一直正常,李槐就也睡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徐覃醒来发了一会儿呆。
有了……男朋友。
还……真有了男朋友。
李槐不在。
徐覃眨了眨眼,感受了一会儿太阳,就下床找李槐,看起来有点傻——大脑还没开机。
一开卧室门,徐覃意识到没衣服,昨天那件……不想穿了,于是视线转向李槐卧室的衣帽间。
李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极具冲击力的一幕,面前人腰间还留着指印,站在自己衣帽间愣愣地一点一点环视,好像在犹豫。
徐覃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李槐,就指着一套白睡衣问:“我能穿吗?”神态好像在梦游。
李槐看着人,没听清,但说可以。
徐覃只穿了一下就有点生气,又不穿了,让李槐去给他再取一套衣服来,就要脱。
李槐的衣服他穿着……不合身。
李槐忍下笑,说先出来吃饭吧。
徐覃有点饿,点点头去吃饭。
20. 儿子
当晚回家,徐覃兴致不高。进门坐到岛台倒了杯水,就那么一直坐着,也不喝。
“唉……”徐覃叹了口气。
徐覃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报警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是人家亲闺女,那是人家亲媳妇,只要人家不承认,外人就是破坏人家的家庭幸福。
刘佳的丈夫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只是无声无息把小女儿送到奶奶家,然后让他的妻子早点回家,最后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心疼妻子的身体和事业,不需要她照顾孩子,想做什么自己也会全力支持。一边外面香约不断,一边与妻子十分“恩爱”。
真,他娘的恶心。
人生很多事都会让人感到无能为力。
法律是人想出来的。人想不到的情况还有很多。所以法律并不是可以应对所有事。
李槐托人找离婚律师,几份资料已经发过来,打算先做饭,看徐覃还在沉思,没有打扰他。
李槐手机响了。李槐在切菜。
徐覃看了看,问李槐:“李榕,接吗?”
李槐顿了顿,让徐覃接,开免提放一边。
“喂?老弟,找离婚律师——你在外面偷偷结婚啦?有没有给老头抱个孙子啊?”磁性的嗓音十分跳脱。
“………………没事我挂了。”李槐面色淡淡,打算挂电话。
“嘿,臭小子你挂一个试试!告诉哥哥是不是在外面生了个小小槐?”李榕仗着大哥的身份揶揄道。
“…………是。”李槐眼中闪过笑意。
“………………?”
大洋彼岸的李槐大哥正在加班,听手下人说弟弟满世界找离婚律师,还以为自己没听清,一瞬间脑补了老弟凭借精致小奶狗容貌勾引已婚少妇让人老公发现又据理力争找律师帮他们离婚的精彩剧情。一个跨国电话致电问候,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几,几岁了?”李榕仿佛已经置身于巨大的催婚压力之下,声音颤颤巍巍。
徐覃猜这应该是李槐的哥哥,李榕李槐,健康长寿,真是好名字。他没想到李槐的大哥竟然是这种性格,就在一旁听着话笑。
李槐看了一眼旁边憋笑的人,给煲的汤开成小火,语气十分认真:“……三岁。”
对面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徐覃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李榕听见了,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你身边有人?”
“嗯,我儿子。”李槐声音毫无波澜。
徐覃:(⊙o⊙)
……父子局虽迟但到?
老弟看起来正经,满嘴跑火车这一点真是跟老爹一脉相承。李榕没再问,只说;“三个月没见,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奶奶可是下令了,今年年底必须解决婚姻大事。”
“您贵庚?”淡淡。
“…………我看你小子现在是皮痒的不得了。”李榕眯眼咬牙切齿。
当年李榕刚从部队回来,把李槐踢出去扔回来踢出去扔回来堪称随意玩弄,李槐事后给他饭里扔黄连,冷着小脸说“给你清热燥湿泻火解毒”。
回忆唤起了李榕的一丝温情,有点想念许久未见的弟弟,就问:“今天过年回家吗?”
已经十二月底,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徐覃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耳朵好像耷拉下来。
他爸妈……应该不会回来。徐覃垂下眼,不自觉抿了抿嘴。
李槐感受到什么,回了句“再说”,就挂了。
“你回家吧,我给你放假。”李槐似乎有奶奶在家等着,还有哥哥,肯定还有爸妈,那天还有他的表弟,那就是还有舅舅。徐覃看着李槐殷殷地笑,又轻声道。
李槐现在仍然记得那天晚上喝了酒晕车大哭想家的徐覃,当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李槐只觉得好笑。现在看着人凄凄软软的眼神,李槐突然有点——不舒服。
徐覃的亲人只有他爸妈。但是也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说“安时而处顺”,要人顺其自然。但实际上,人也只能顺其自然。该来的会来,该离开的会离开。人不顺,也没用。
离开是一种“自然”,想念也是一种“自然”。“我接受你离开”跟“我想念你”,并不冲突。
人在阳光之下各有轨道,晒晒太阳,也算是相见了吧。
李槐抬手撸了一把徐覃的头,说到时候再看。
徐总被顺了把毛。
“?”
“你真把我当儿子了,弟弟?我可比你大三岁,看问题要透彻,做事情要慎重——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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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抓着人低头“安抚”了一……段时间。
亲完徐覃被塞了个橘子,李槐让他吃。
徐覃又回到岛台坐着,想:自从有了男朋友他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改天应该露一手。
看着李槐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橘子,徐覃突然回忆起一段古老的,教科书片段……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
徐覃嘴角抽搐两下。
———————————————————
第二天上班,秦兆出差回国了。徐覃上楼找他。
“秦老板!”徐覃进门笑道。
许久未见,有点想念呀。
“来这宝贝儿,我看看胖了没有。”秦兆眼中闪过笑意,从窗边回身张开双臂,却在抱住徐覃的瞬间顿了一下,又被很好地遮掩过去。
“秦老板工作顺利啊?”徐覃松手问。
“不太顺利呢,没有宝贝儿在身边,那些老家伙看着人烦躁极了。”秦兆笑得妖孽。
这话客套,秦兆老爹打下的江山十分壮观,旗下各类人才精英都去跳河能把黄河水都溢出来。
秦兆端详端详徐覃,觉得这孩子似乎胖了点,脸圆了一些,但也还是细瘦。
“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宝贝儿,”秦兆带着人坐下,“今晚可以吗?”
徐覃想了想,觉定顺便把跟李槐的事告诉秦兆,就说行。
徐覃回到办公室跟李槐说,今晚他下厨,秦兆也来,三人一块吃顿饭行不行。
李槐顿了顿,说好。
秦兆对他背景的了解,应该比徐覃还多。当时秦兆让人查他,他知道,却没管,看人有什么后招,但那些人也只是查了一下,李槐以为是为了徐覃。
晚上李槐冲澡换衣服下楼,秦兆已经到了。
彼时秦兆靠在橱柜边看徐覃处理牛肉,听到门外有人输密码,反应了一下问徐覃今天还有其他人吗,徐覃神秘一笑。
看见李槐穿着休闲装进门的那一刻,秦兆笑意僵在嘴角,都明白了。
为什么徐覃身上会有陌生的味道。为什么徐覃衬衫下有吻痕。为什么徐覃胖了一点。
是你啊。小崽子。
秦兆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
21. 晚餐
“哥,李槐,我之前找的新秘书,现在是男朋友,就住在楼上!”徐覃开心介绍。
“秦总。”李槐淡淡点头致意。
“………………”
秘书,男朋友,住楼上。
好极了。好极了。
秦兆笑意扎人,但也是老江湖,不至于在一个毛孩子跟前失了分寸。
在他看来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跟个狗崽子没多大区别。家里……倒还有点本事。
当时秦兆就看他不顺眼,这才过了几个月。
放着那么大家业不管,跑到这来当个小秘书,还勾引自己守了十二年的宝贝。
“宝贝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秦兆笑着问,听上去语气没什么变化。
“你这不是才回来嘛,李槐也才当了我几天男朋友呢。”徐覃开了火炖牛肉,又给秦兆切了点水果。
秦兆看着李槐十分自然地接过围裙系上开始处理一条鱼。
倒显得他像个客人了。秦兆笑得更开心了。
秦兆不可能当着徐覃的面说什么,全程忍着怒火笑意盈盈吃了顿饭。夸了夸徐覃的厨艺还是这么好。
吃完饭,喝了茶,秦兆打算离开,就看着李槐笑:“你不走吗,李秘书?”
徐覃眨了眨眼,刚想说什么,李槐就点点头,跟上:“我送您。”
下了楼,秦兆终于忍不住了,气得笑出声来。
“小李秘书,你千里迢迢跑到这来,我可以问为什么吗?”秦兆仍然是一脸温柔笑意,但是如果他的秘书在这里,一定会赶紧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到没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去。
“工作。”李槐认真回答道。秦兆算是徐覃的大哥,还是尊重一下。
秦兆笑意更甚,又问:“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你的家庭,知道你有男朋友吗?你在这里,还能待多久?”
“……………………”
“玩够了,然后一走了之?你们家的产业全球落点,你应该,走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吧。但是徐覃怎么办?”
“我用了很多年,才勉强让他开心一点,自在一点,他现在跟你在一起是很开心,可你想过以后吗?”
“你家里枝繁叶茂,徐覃却只有一个人,他父母从小把他扔给一个保姆,国内国外四处逍遥。他一个人早就过惯了。这下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结果你应该,马上就会走吧。”秦兆说完咯咯笑了一声。
“秦总,我不想走,就不会走。”没有什么能干涉。
秦兆好像听到什么令人开心的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崽子,你拿什么资本留下呢?”
秦兆想起了父亲临终的问题,问自己以为,偏安一隅就能跟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他当时也轻狂极了,说出了同样的话。
可是后来因为与自己相熟,徐覃被人哄着吸毒,被人哄着自杀。天知道他当时看到徐覃的酒杯被人放了东西有多害怕,只好拉着人离开说以后不要再去酒吧了,然后甚至连找到下药的是什么人都做不到。
面前这人呢。在这里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秘书,有什么资本去抵抗世俗,去自由选择,去护着喜欢的人呢?
“如果我明天把徐覃踢出公司,昭告各界,此人品行不端永不叙用,你又能做什么?你应该,只能拎着箱子离开吧?”
秦兆知道公司的一切。他知道徐覃被灌酒,知道徐覃被算计,但不到必要时他不会出手。没有这样的锤打,那孩子可能还以为名利场是什么向日葵花田,全是阳光呢。
这一番话,李槐并不觉得刺耳。
他现在帮不了徐覃。
人生24年,父亲哥哥顶着天,母亲只想自己健康快乐,哪怕庸庸碌碌做个公职,平稳等退休就好。李槐干过不少事,现在却突然发觉——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
李槐目光幽深,看不清情绪。
“新年过后,我会离开。”去拿到一点资本。
……………………
李槐回来,手里是一箱刚送来的车厘子,他进门正好跟人碰上了。
“嗯?到了吗?”徐覃过来接过箱子放桌上。打开看了看,品相很好,就拿了一些装盘子里去洗。
李槐看着徐覃轻快的身影,就那么看了一会儿。
可能,我不得不缺席几年。徐覃。我会回来。
“怎么样,我这位老哥,虽然笑得渗人了一点,但是人还不错,对吧,也不知道公司那群孩子为什么老怕他。”徐覃一边控水一边说。
“嗯。”的确。
“你在……消化食物吗?”徐覃看人直挺挺杵在门口,塞了个车厘子好奇地问。
李槐掩下思虑,走过去跟人一块坐下。
离婚律师的资料已经给刘佳发过去,后续会有人帮助她。
徐覃给李槐也塞了一个车厘子,感慨道:“这年头好好过个日子真难,也幸亏是那样的人,换个脾气好的性子软的,大概也就为了闺女忍气吞声一辈子了吧。”
“真不懂那男人怎么想的,老婆年轻又能干,自己工作也体面,还有个小女儿,为什么非得吃那外边儿的呀。”
“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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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还把他闺女送走不让孩子见妈,这是个玩意儿吗。”
李槐注意到虽然徐覃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家庭观念很强。如果他的父母能长期待在国内,徐覃可能会更喜欢“承欢膝下”,而不是跑到异乡一个人工作六年,只在生病的时候才表达思念。
“徐覃……”李槐声音低沉。
“嗯?”徐覃看过来。
“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呢?说你……想念他们。”李槐想,如果有父母在身边,徐覃应该,会开心一点。
“…………”徐覃愣住,没想到李槐会这样问。
徐覃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因为他们很爱我。他们现在就过得很开心。”徐覃满足地笑笑说。
他们很爱我,所以我也很爱他们。他们过得很开心,所以我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开心。
李槐一向心如止水,只在这人这里感受到过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昨晚一次,今晚一次。
他现在甚至希望,徐覃哪怕突然说“我现在就要把我爸妈从国外叫回来陪我”,也不要说“我不需要他们回来,我想让他们开心。”
李槐是想跟徐覃说关于自己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的,但“思念”要比“接受离开”更难以“顺其自然”。
接受离开,只需要知道他将会走,知道他正在走,知道他走了,然后就会接受一个人已经离开。
而思念却是从知道他将会走的那刻开始,一直给人折磨。
人会坦然去思念吗?大约都会在思念的时候感到难过,然后不愿意再去思念吧。起码对于徐覃来说,是这样。
李槐不是自夸自大觉得自己有分量,走了就会被人想被人盼。只是徐覃的热烈和偏爱都,太过明显。而他对陪伴和关心的渴望,起码对着李槐,也很明显,比如哪怕生病睡醒第一件事也是找人,在确定关系之后总是问自己能不能抱着他睡觉。徐覃感受到身边有人,就会很踏实。
“你怎么啦李槐?”徐覃察觉到李槐情绪不太对劲,凑过来关心问道。
李槐突然想起他刚到杉盛时,助力何文跟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辞职,一定要交接好工作再走。”
交接工作,然后离开。就这么简单。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李槐想。
早说一天,徐覃就会一直觉得你马上就要走了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告别之后马上离开,更短痛一点。虽然自己一定会回来。
“………………”李槐不答,只微微笑笑,顺了把徐覃的毛。
22. 腊八
今天是腊八。好久没喝粥了,徐覃提议熬腊八粥。
李槐说好,问要喝甜的还是要喝咸的。
徐覃惊恐极了,忙说:“要甜的要甜的!”他没喝过咸的,暂时不想尝试。
明天又是周末。打工人千疮百孔的小生命全靠短暂的假期填补,徐覃悠哉地往书房弹弄李槐的琴。
他觉得坐在这个风格的房子里弹琴极其风雅,所以压榨李秘书传授了一点琴艺,如今可以弹个小调。
李槐听着耳边传来的“风雅”调调,叹了口气,无奈笑笑。
徐覃要学,他教了。但是这人不好好学基本功,也嫌麻烦不看琴谱,全靠着音感一个音一个音找,最后干脆想怎么拨怎么拨,毫无指法可言。李槐也随他去了。
他要走了。
因为秦兆的帮助,徐覃完全不知道。
他走之后,秦兆会把已经做好交接的秘书调来给徐覃,能力同样出色。
现在差一步,把辞职信给他。就在下周一上午。
这是他跟27岁的徐覃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周末。
周一,上午递交辞职信,下午就要去找李榕了。
李槐不愿意跟徐覃告别。不管什么因缘际会道法自然胡乱一堆。对人对事,他就是不愿意。
他可以跟徐覃说,我们随时可以联系,我们可以打视频我们可以抽空见面,但是他不能保证可以做到这些。他们将隔着十三小时时差。或者其他时差数,如果他需要像大哥李榕一样不定期到处飞。
彼时繁重的信息会把他淹没,他无法做到时时回应。哪怕事后再联系,你早上七点发的消息,要晚上八点或者更晚才可以得到回复,这样的联系,能持续多久。
他可以告诉徐覃自己随后的电话,但是,离开就是离开了,不能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出门一起下班。
啊。自己尚且如此,徐覃该怎么办。
打球需要重新找个对手才能尽兴,爬山也会变成一个人上山下山捡石头,他会好好吃饭吗?还会再低血糖吗?还需要替人挡酒吗?晕车会有人给他递水吗?第二天的日程可以缩减到最轻松吗?包括一些没必要让他烦心的文件和汇报,新秘书,都可以处理吗?
琴声不成调,强持风雅。
周末两天,他们一起睡了些觉,吃了些饭,拼了些乐高,又处理了些工作,就过去了。
周日晚上,已经过了十一点。徐覃躺在床上突然醒了,说想吃糖。李槐说好,就去便利店买了各种糖回来。徐覃挑了一大袋里仅有的两个橘子味水果糖,跟李槐一人一颗。吃完就继续睡觉了。
李槐还是没撑到面对面告别的那一刻。
第二天。徐覃醒了。去找李槐。
李槐不在了。
不在楼上,也不在楼下。
徐覃坐了一会儿。好像知道李槐去哪了。就去了公司。
“徐总,早!”
“早,徐总!”
徐覃微微点头回应。
进了办公室,何文在。何文看到徐覃,站起来打了招呼,欲言又止。
徐覃看到了桌上的辞职信。就像几个月前一样,静静摆在正中间。
徐覃没有打开看。
徐覃不用打开。
徐覃,知道。
那晚他弹琴,觉得李槐的椅子有些靠后,就往前搬了搬,把李槐放在扶手边的文件包不小心滑下去了。那是把古色古香的圈椅,表面光滑。
文件包里有个信封散出来,信封上写着徐覃亲启,还没有封口。
看完信,徐覃又把它放回原位,摸了摸李槐的琴,继续弹。
李槐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是他会尽全力快一点再快一点,然后就不会再离开了。
李槐说,多吃蔬菜,不然指尖会再蜕皮。
要按时吃饭,不要再靠吃糖来防止低血糖。
想哭了就回家哭,不要在外面哭,外面有风,实在忍不住就戴上帽子。
楼上的密码改成跟楼下一样了,已经续期,可以放心住。
上下楼卧室柜子里放了很多新乐高,没事就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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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说,可能他会当面给出这封信,但是也可能忍不住先离开,他怕到时候看见徐覃难过就不想走了。秘书工作已经交接,新秘书脾气好能力强,是当地人,应该不会轻易辞职。
李槐说的很多。搞得像生离死别,好像完全忽略了现代发达的信息技术。
李槐说的不算很多。他没有给徐覃留下指导关于该去哪里马上再找一个人来填补生活空白,时时刻刻的空白。
周一上午本来是没有会议的,但为了给徐覃周四满满的日常腾出一个吃午饭睡午觉的时间,李槐把周四下午的组内例会改到了周一上午,员工们也不需要再周一十分轻松,周四乱成一团。
“徐总……”何文有些担心,徐覃的脸色过于平静。
“半小时后开会,去安排吧。”徐覃说。说完又走到窗户边,想晒晒太阳。
“您……吃早饭了吗?”何文小心地问。李槐安顿他早饭和午饭要让徐覃吃一些,哪怕快速少吃一些。
徐覃侧头看何文,晨光顺着他的眼睛到鼻子到唇峰,挨着吻下来。
何文去取了些早点,牛奶和可颂三明治。
徐覃接过吃了一些就放下了。
然后去开会,见新秘书,看新文件,听新汇报,谈案子,坐酒局,吃饭,睡觉,回家,上班,开会,看文件,听汇报,谈案子,坐酒局,吃饭,睡觉,回家。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孩子喜欢过年,小孩子变成大人后,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从前喜欢过年,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到底在为这一昼夜的更替兴奋什么。
时间不会快点过,也不会慢点过。
但后来人们会觉得,人生苦就罢了,还短。
所以人的情感,不是靠客观因素来衡量的,诸如时间。
有人共事十年依然两看相厌,有人散步一圈就觉相见恨晚。
真到告别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呢?
……
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还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23. 忘忧
此后徐覃和李槐两方好像陷入沉寂。
一个知道对方忙乱,不愿打扰。
一个害怕对方生气,不敢打扰。
李秘书走了,最近两组都知道了。
徐总好像变了又没变,该骂还是会骂,只不过从前是真带情绪,现在倒有点像走个过场。
徐总原先从不来员工食堂。跟李秘书来了一段时间。李秘书走后,徐总零零散散来了几次,就不来了。
员工打招呼,也是淡淡勾一下嘴角,就走过。
开年决策会上,徐总又被葛总说项目不通,徐总淡淡听完,一句话都没有,回了办公室也是。
小B问小A:“Amy姐,徐总会不会是失恋了呀。”
Amy皱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通。
小A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徐总,原来的无敌暴龙现在变成了天山修士,一身仙气,对谁都淡淡。
小C听见转过来,凑过去悄悄说:“会不会是,更年期啊?哎呦——”
小C被Amy姐给了个小爆栗。
MD办公室。
徐覃的新秘书是秦兆的嫡系,此时正站在办公桌前。
“徐总最近……状况好也不好。”秘书纠结了一下措辞。
秦兆皱眉:“需要我教你说话吗?”
“像个按程序运行的机器人。”秘书找到了合适的形容,她知道从前徐总不是这样,“两餐都在公司吃,偶尔喝杯咖啡,然后正常工作。”
秦兆反应了一下,“……你说什么?”
秘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疏忽了,其实是眼见不为实,正要说一周后再来汇报。
“他什么时候喝咖啡了?”
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今天中午,还有前几天中午,之前也喝过几次,午饭后。”秘书不解为什么老板要皱眉。
喝咖啡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自己那天报道,何助理给徐总就带了咖啡来。
老板却深吸一口气,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您需要我做什么?”秘书人很好。
秦兆不欲多说。
秘书点头离开。
下班后秦兆去办公室找徐覃,徐覃已经走了,秦兆就开车去他家。
他给徐覃打电话,徐覃不接,打了好几次,好几次不接,秦兆有点心焦,半小时的路程硬是二十分钟到了。
到了之后秦兆先按了按楼下的门铃,没人。楼上,也没人。李槐走之前把密码告诉他了,几次没人应秦兆就直接进去了,找了一圈果真没人。
秦兆怕什么呢?怕有人因为他的恩怨像在国外一样把徐覃带到什么地方,再深一步秦兆不敢想,只打电话派人去找。
然后徐覃自己回来了,进家门看见秦兆在还愣了愣。
“你去哪里了宝贝儿?”秦兆看见人,松了口气,一摸徐覃两手冰凉,在心里快把那狗崽子恨死了,“吃饭了吗?”
徐覃眨了眨眼,脸白得像个瓷人,“……哥,我想睡觉。”
秦兆一听愣了一下,现在是晚上快八点。
“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秦大总裁给人放了外套又轻哄。
徐覃点点头,说订餐可以吗。
秦兆马上答应,撤了外面找人的队伍又让人送饭过来。
二十分钟送到饭,秦兆眼看着人十分钟内换了衣服又缩到沙发里睡着了。
………………狗崽子你真该死啊。
秦兆心疼地把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又忍不住恨道。
好好的小兔子,还不如自己强占了呢。
秦兆轻轻摸了摸徐覃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没叫醒他。
枕头下露出一页纸,秦兆一看是李槐的信,没拆封。
这狗崽子。还没死呢,搞得跟再也不见一样。
秦兆又把信放回去。
徐覃睡了两个小时又醒了,秦兆在床边,又看徐覃。
“…………哥。”有点沙哑。
台灯开着柔光,徐覃嘴唇透白,只睫毛直直的小影子还有几分精气神。
徐覃坐起来,浑身发沉,看外面天还黑,问秦兆几点了。
“十点了宝贝儿,饿不饿?”秦兆看他一点点自己坐起来,心里无奈。
“嗯。”徐覃摸了摸肚子,有点。
“在床上吃还是去餐桌吃?”秦兆虚扶了一把。
问得好像徐覃在坐月子。徐覃好笑地看了一眼秦兆,下床。
饭还没动过。徐覃捡了几样热了让秦兆吃,自己咽了几口黑松露蒸蛋,又喝了碗水果甜汤,挑里面橘子山楂吃了些。
吃完徐覃抬眼对上秦兆的复杂视线,苦笑了一下。
“……………………”
“……别这么难过宝贝儿,再吃一点。”秦兆往人跟前推了一小碟锡出长刺的东星斑。
徐覃没说话,乖乖吃完,说继续回去睡觉,让秦兆沙发卧室自己找地方。
秦兆看着一桌子菜没动几口,叹气。
小兔子都没胃口了,以前吃饭很香的。
———————————————————
第二天,徐覃坐秦兆的车去公司,一大早缩在座里又睡着了。秦兆无法,想,徐覃这个状态应该去休个假。
过了会儿徐覃自己醒了,跟秦兆下车。
“想休息一下吗宝贝儿?出去玩一玩?”秦兆带着人来到办公室。
徐覃想。但是工作有点多。
“你只说想不想就好了,其他不用关心。”秦兆叫人送牛奶来。
徐覃犹豫了一会儿,说把手头几个项目做完就想休息几天。秦兆说好。
别家副总都秦楼楚馆灯红酒绿,徐覃这岁数干到副总,活得像个三好青年,不嫖不赌不混圈儿,晚宴大多是走个过场然后提前离开,许多老前辈想钓这个金龟婿都几乎没有找到过合适时机,就算有,也没成功。
徐覃休假了。他家在另一座城市一个山谷里有处庄园,依山傍水,清幽雅致,设施齐全。徐覃就去那了。
他本想带上李槐的琴,但是怕磕碰坏了,就没带,只带了相机。
徐覃没定自己待多久,随便放松放松,睡几天觉还得回去上班。
这座城花开的早,湖光山色两相和。来都来了,出去玩玩吧。
庄园附近是景区,景区有座山,山上有个道观。
徐覃有次听李槐说起小时候跑到山里拜师打太极,觉得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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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纪就一把年纪,退休之后可以在公园开班收弟子,李槐听了直笑。
现在徐覃有点好奇这个地方,就上山找找看。
山上一路红梅林。
梅花还都开着,胭脂留醉,影影绰绰,看起来就很香。徐覃对着好几棵梅数摸了摸,瞧了瞧。梅花树在城市里虽然也有,但不如这里盛大又安静。
还有些小猫偶然路过。徐覃看见一只小橘猫,凑过去让它闻闻手,小猫闻了闻,徐覃就站起来,小橘过来实实蹭了一下徐覃的腿然后爬树去了。
徐覃继续往山上走。他来得早,路上人不多。这里倒没有佛家寺庙那样朝拜的人,徐覃想。
过了山门是座梅阁,庭院小巧,只一院一殿一井。有人在这里,穿着道袍,看到徐覃进来,笑着打招呼:“小友好啊!”
徐覃已行至殿前,闻言带笑转身,行礼。他来之前做了些功课,但是也不知道这样实际上对不对。
小道士愣了愣,笑着回礼。
徐覃问这里是谁的观,小道士说是古时候一个将军的观。徐覃有些惊讶,问将军也可以有道观吗。小道士又笑,说是当时皇帝赐给将军的,但是将军并未大张修建,只在梅林里开了一处,再就是山顶那座了。
徐覃点头谢过,就离开了。
李槐会知道吗?这不是某个仙人的观,是个将军的观。徐覃想到又笑笑,继续爬山。
路上人渐多,回头就是来路,人群和花海。
山顶的道观还是古朴守拙的风格,但是有了古时候宫殿的味道,细节之处繁复精巧,屋檐上雕着好几位上古神明。
院里有个蹲着喂猫的老人,也穿一身素袍,见徐覃在看猫,就笑笑伸手递出些小猫食物:“小友,给你一些。”
徐覃惊喜,道谢接过,也蹲下感受小猫靠近。
“原来观里养了十只猫,从小喂大,现在就剩下这几只了。”老道感叹。一共四只猫。
徐覃问:“其他去哪了?”自己在上山时还遇到一只。
老道透出些顽皮,笑说:“那就不知道了。我那徒弟找不回猫来,不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徐覃笑笑,说山下梅花好看,城市里就没有这么好的梅花。
老道点点头,却说:“小友这话倒是与我那徒儿一模一样,不过他后来看梅花落了,就又不高兴。”
徐覃觉得这老道的徒弟可爱,就说:“那么好的梅花落了,我看了也会不高兴。”
老道笑得像济公:“嗯……不要不高兴,小友想看花,哪里都有花,这的花落了,回去花就开了啊,哈哈哈哈。”
后主困在汴京,就会觉得胭脂泪,几时重,人生长恨水长东。而今会有看不到花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也一定有花开着,我们可以到处走。
回去东园花似霰。一念还成不自由。
“……道长会想念什么人吗?”徐覃突然问。
“哦那可多了,”老道说,“我那徒儿下山后,我这嘴里就常觉寡淡呐……”说着砸了咂嘴。
“那孩子……自己跑上山来,玩了几年就走了,几碗面换走了我仙门道法,真是孽障。”老道笑着念叨几句。
徐覃闻言一笑,拜别老道后就下山了。
24. 生日
青草合,春水生,徐覃的生日到了。
徐覃一早收到了爸妈的视频电话,还有他们从国外寄来的两箱生日礼物,包括颇具风情的陶瓷小摆件,手表,针织衫,帽子,红酒,汽酒,牛轧糖巧克力,徐妈妈挑的一把雨伞,还有很多代表性美食或者传统手工艺品等等。
父母在外旅居,看到什么会偶尔买下给徐覃寄来,这次格外多。徐覃很开心。
徐总来到公司,下车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带上了车上的伞。
李槐走后,徐覃比原先内敛许多,行走间带上几分稳重矜贵,雨伞手柄低调又精致,跟徐覃很搭。
“徐总!”
“徐总好!”
徐覃依次点头致意,到办公室,推开门,撑伞。
“砰砰——”
“砰砰——”
徐覃笑笑。看着地上的彩带。轻叹口气。
徐覃进公司年轻,后来带组比组里人岁数小,就被看成家里有后门,进来混资历的一副总,说什么都没人听。
后来徐覃学会了立威,对手下人不能不好也不能太好,得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因为生意场上见的傻逼事太多,徐覃变得尖锐。这边他在连轴转,那边手下人交上来一个误事文件,能不火吗,这种情况下他会直接把人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他也没想到,跟这群人共事几年,就相处成了这样。一群人也老大不小了,看着听话得很,找到机会就放肆,现在还往他办公室地上乱飘彩带,一会儿还得扫。
“杉盛投资一组!”
“杉盛投资二组!”
“祝徐哥!”
“祝徐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项目全爆业绩飘,年年升职不迟到!”
“难题全消效率高,生活潇洒没烦恼!”
听起来没什么文化。但是真要这样也不错。
徐覃赶紧道谢。
谢谢各位兄弟不嫌弃我这位副总,谢谢各位兄弟精心策划,谢谢小礼物,走的时候给我把地扫了。
呃,那倒也不是这样。
徐覃点点头,扫了一圈。彩带小礼炮,熟悉的横幅,那边还有俩人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小喇叭吹不明白。
两组男女员工四六开,比自己大的不少,但不管是走过场还是真心实意,徐覃都很感谢他们。
徐覃把牛轧糖巧克力给他们拿去分,说今晚请客,有空就来。
众人欢呼退去。
徐覃让何文收拾桌子,能吃的赶紧吃,不能吃的拆了包装摆到……摆到窗台上,然后徐覃去扫地。
晚上吃饭,徐覃喝了不多点酒,陈驰打电话说来接他,徐覃说行。
“徐少二十八年风采依旧啊!”陈驰乐颠颠地说,“猜猜您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吧!”
“全自动洗袜子机。”徐覃支着头懒得猜,喝了些酒声音慵懒,乡音也漏了点出来。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东西吗。失算了,我有些难过。”陈驰装模作样抹眼泪,减肥成功之后到了春天,又穿的骚包。
徐覃没回话,工作一天晚上又社交聚餐,有点累,就靠着睡觉。
“怎么了徐少爷,意识到自己到了岁数,换熟男路线啦?”陈驰看着人兴致不高,原本叫他换场子的想法打消了。
徐覃听他叽叽歪歪说话烦,抬手揉了揉眼睛。
“…………”纯欲小奶狗,陈驰想。暗恋的女神姐姐就喜欢这样的,啧。
到了地方,徐覃在前面迷瞪,陈驰把他的礼物扛下车,龟速爬行,上楼,搬出电梯,一副命苦的样子。
陈驰给徐覃画了幅60号大肖像画,亚克力板红木框。为表重视陈驰亲自扛来。徐覃看了笑了笑说画的跟他要登基似的。陈驰问你登基我能当太子吗,徐覃说你现在就可以跪下叫爹。
打打闹闹。
陈少爷饿了,徐覃懒得做饭要给他订餐,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到的箱子里有很多吃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就问陈驰吃不吃那些。
“哦?咱妈给寄什么吃的了,让我看看呢。”陈驰顺着方向往箱子跟前走。
“嚯——这么多,那我可得好好挑挑。”陈驰邪笑,毫不手软。
徐覃洗完澡出来,陈少爷已经自己煎了香肠洗了菜,还有两颗溏心蛋,加鬼鬼祟祟开了瓶汽酒。
“你什么时候学这跨洋吃法了?”徐覃问,陈驰一向不喜欢这种……今天竟然煎个蛋还溏心。
“为了追女神,我已习惯,别问。”陈少爷美滋滋喝了口酒,又吃了口香肠。
之前陈少爷跟女神吃饭,突然意识到西餐厅有个好处就是吃完身上不会有味道,诸如火锅味,适合追女神。
“你小子……牛马的生活少爷的命,我真是再三感慨,你瞅咱妈送你那表,跟个小王子似的。”陈驰突然提到,一手虚点表盒。
陈驰是个资深手表控,这些年有点钱全买表了,收藏级别,放一展柜,全球大小牌子更是非常了解。
刚才看到徐覃大箱子旁边一个手表盒,就打开看了看……
妈,儿子也想要。
RM53-01白陶瓷,全球限量20枚,蓝宝石水晶面,跟徐覃平时的休闲风很搭。手表避震做得很好,机芯在剧烈运动时还可以保持稳定,也就是徐覃打羽毛球带它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覃却疑惑了一下,手表今早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在卧室表柜里。
徐覃走过去拿起表盒看了看,他确定今天早上没见过这个表盒。就看陈驰:“你现在……送礼物都这么拐弯抹角了吗?”还得装的是我妈送的。
“…………啊?”陈驰没反应过来,脸上都是问号。
“……你不会以为这表是我送你的吧?少爷,这一个表两千万,国内都买不到。我那画室都不值这么些钱啊!”陈驰惊讶之余又好像被戳中伤心事,他家里不让他画画,至今偷跑出来自力更生,外加姐姐救济才勉强糊口呜呜呜。
那应该是秦兆。徐覃想。从前自己跟陈驰玩过一段时间表,秦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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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徐覃笑笑,打算把表收起来。
“叮咚——”门铃响了。
徐覃顺路去开了门。
“小徐总,先生今天无法赶回,要我来转达礼物和祝福,祝您生日快乐。”是秦兆家里的老管家,语气慈和,笑容可掬,后面跟着几个人拿了些东西。
徐覃一脸疑惑。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小徐总?”老管家看到徐覃的表情关心道。
“啊……请进吧,谢谢你们啦。”徐覃让人进门。
老管家见还有人在,含笑致意就带人离开了。
徐覃给父母打了个电话,问一共寄来几个表。徐爸爸说:“一个啊。”转头问妻子是不是还买了,徐妈妈说没有。
徐覃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盒子,想到什么,突然开门跑出去。
“诶——你去哪?”陈驰刚想观看一场拆礼物直播,就见人冲了出去,就站起来过去门口看。
“上楼?你要去哪啊老徐?”陈驰见人按电梯按,就急匆匆上楼,只好跟上。
徐覃输密码,进门,客厅没人,卧室也没事,书房活动室都没人。
陈驰被他一系列行为惊呆了:“……老徐,你……”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又买了一套房竟然还装修成这个风格你在干啥。
“……没事儿吧……怎么啦?”陈驰看人缩在了大门跟壁柜的角落,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表,不说话,心道这是有事。
李槐走后徐覃基本不再上来,好像觉得坐电梯多上一层楼就十分消耗体力,进来只觉得这里繁琐又空荡,一觉睡醒什么也没有,没意思。
房间有李槐的味道。但一直有啊。
是李槐吗?他回来了吗?可能放下礼物又走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但徐覃想不到别的人了。谁还能熟门熟路进他家门放下一个手表盒然后离开。
如果他想,是可以知道的。自己的出生年月是公开信息。徐覃想。
“没事儿……这是——李槐家。”徐覃站起来,出门下楼。
陈驰惊呆了。
陈驰想到原因之后又惊呆了。
陈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手,指了指徐覃,动作像那只在车管所给兔子查车牌的树懒;“你……们……呃……那……他人呢?”
“不知道。”徐覃说,声音淡淡。
他也不知道李槐去哪了。李槐只在信里说,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他不确定自己会去哪里,但是让徐覃有事就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徐覃没打过。
陈驰感觉刚吃的那点饭现在全部用来支持思考了。
徐覃没管他,回屋睡觉去了,让陈驰随意,想走自己去开车。
……………………陈驰一下想到为什么徐覃过生日也兴致不高了。好可怕的失恋状态。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天哪。
陈驰追上去揽住徐覃问他要不要跟哥们儿谈心。
徐覃把表盒放在床头抽屉里:“不。我要睡觉。”
陈驰:“………………”女神刚失恋,也这么说。
25. 错过
李槐并非从零开始。
从他放下心电图的那天,就已经站上了金融地界,那时他15岁。
长融在上上个世纪于海外创立。起初是商业票据交易商。上世纪初,长融参与了许多国内外铁路公司的融资项目,后来在并购业务和证券承销方面迅速崛起。新世纪伊始,长融在大洋彼岸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
长融业务范围包括投资银行,证券交易,财富管理等等,在全球主要金融中心设办事处,业务遍布全球,为不同地区提供及时专业的金融服务,同时在全球大型企业上市融资、并购重组等业务中占据领先地位。旗下研究团队定期发布的报告涵盖宏观经济、行业动态、公司分析等多个领域,将会影响市场动向,也会成为投资者行为的向导。
因为工作需要,李槐大学前两年就已经修完了大部分学分,直到研究生毕业,他已经做过各种经理人,合伙人,CDO,过手的业务包括不限于并购咨询、股权融资、债务融资、做市、自营交易以及资产管理等等。
他对奶奶说,以后要认真炒粉了,他想保护一个人。
奶奶说,她之所以不想让李槐去做这些事,是因为家里的产业从她手里走过一圈,其间辛苦,难以言说。她看到军医丈夫的兄弟朋友都是实打实,自己这里却是利益纠葛勾心斗角,就不想让天性淳良的小孙子生活在这种环境。可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
李槐见到了父亲。本来看到他爸两鬓有了几根白发,还有些怅然,结果李总一锤过来张嘴一句“儿子,几年级了”,顿时让他仅有的一点怅然消失。
李槐需要结识更多人,做出更多成绩,掌握更大的权力和资本。
于是觥筹交错间,金樽玉液里,他总是想起跟徐覃去山上捡石头,在家拼乐高的时光。
没人替他挡酒了。
徐覃不知道,以为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实际他喝过的酒不亚于徐覃,甚至更多。
老总只是灌酒,更甚的事,他也见过,他以为这些都是“自然”。
直到徐覃拿过他的酒杯对那老总喊出那声“老哥哥”,他的“自然”,变成了一个人。
徐覃的偏爱热烈又温柔,不需要专门做什么,只要跟他站在一起,李槐就能感受到。
在秦兆提之前,他已经考虑过离开。在什么时候呢?在徐覃喝咖啡睡不着的那天晚上。
当天白天徐覃知道自己被内部人算计,李槐猜出了他的决绝。
这个人太过心软。如果是自己,会直接按死葛宇,不用提什么他后续会影响企业之流,李槐不会再让他留在这个行业,也不会让他得知任何信息,哪怕含恨,也是一丝油水也刮不走地下场。
但是徐覃宁愿自己走。
类似于自家孩子受了排挤之后父母嘴上会教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李槐当时嗓子里过了一遍“规则只能遵守”,但实际上只想弄死对方。
自己委委屈屈的走了,谁来收拾算计他的人呢?秦兆吗?李槐从不依靠人。
李槐当晚问大哥现在长融的情况,就有了回去的意思。但随后徐覃发来消息,口吻是从不会对其他人展露的稚嫩和柔软,所以李槐又犹豫了。
随后而来的是徐覃的无能为力。他觉得自己帮不了刘佳,整整难受了一晚上,吃饭想,吃完饭还想,李槐也无能为力,但他极其厌恶这种感觉,也知道自己可以不这样无能为力。
于是秦兆一推,他就定了。
李槐知道徐覃生日到了,他提前安排好了大洋彼岸的事情,走最短的私人航线,经过16个小时在国内时间下午五点半到达。他能留一天看看徐覃。
徐覃下班时他的车就在公司门外。李槐看见徐覃似乎瘦了一些,但心情不错地带着一群人去了餐厅,又叫陈驰来接他,李槐看着他上了车,就让司机跟着往回走。
他以为他可以跟徐覃待一晚上,但是秘书来电话说另一个国家新政府上台,金融政策更新,需要李槐马上回去做调整应对。
李槐叫人超了车,进门放下礼物,等了一会儿,到晚上九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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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 we have to go now.”
助理在楼下等着。要去的地方现在是零点半,私人航线最快8小时飞行,到达后赶一场早会汇报。就是这样,时间按分钟算。
见到了马上离开,不如不见。李槐在车上,看徐覃给陈驰支开门,自己也进去,门关上。
“Move.”
李槐走了。
然后是漫长是分别。
徐覃一直没有给他来电,或许在恼火这个新秘书的不告而别。李槐一直在等,也只敢等。
总有些人不守法度,肆意妄为。一年,李槐经历了两次枪击,一次爆炸,皆来自对家,或者因为自己贪婪不收手最后赔了巨款又返回来怨恨长融的人。
总统尚且会被崩脑袋,何况一个商人呢。
所幸李槐手腕够硬,一次打不记疼的,第二次就打死。记住疼的,就安安分分好好活。
因为想快一点,这位年轻人比他圆滑的哥哥更多了几分专注和狠戾。我的精力都在工作上,也不需要认识不必要的人,你如果还要跟我过不去,那就不是在谈合作,而是专门跟我作对。
这种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不杀鸡儆猴,还等什么时候呢。于是宴会舞会,酒桌牌桌,事实证明,只要你的喜好足够显而易见,就不会有人不要命试探。
秦兆后来见过几次李槐,内心倒是有些惊讶。不同于从前的狗崽子模样,他已经足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能力手腕和做事风格秦兆都觉得不错,于是杉盛海外的分支跟长融也有过不少合作。
秦兆问李槐:“你还回去吗?”国内跟国外的金融圈,不是一个味道。
李槐说:“我正在回去。”没关系,本质都一样。
如果说,李槐在国外做的是体现技艺与美感明面料理,在国内就是非必要不出现的后厨烹饪。
两年,李槐用足够快足够稳的步子走到了他能走到的最高点,在国外,在国内。
他每时每刻都正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