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侠女》 第100章 当机立断 梁红英满心期待着方巧做出最后的决定。方巧咬着牙,未来命运未卜,他目光凝视着梁红英,凄苦的眼神里满是恳求与无奈。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鲜血从指甲缝渗了出来。 梁红英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方巧,你跟我走不走?”方巧咬着嘴唇,点头应道:“好。”随后,他动作利落地把身上那些惹眼的衣服扯下来。接着,她拉开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的竟是男士衣服。她迅速穿好,梁红英暗自佩服她的机智。虽说方巧并非有意扮作男人,但如此一来确实不易引人注意。她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他,两人准备一起离开歌舞厅,前往汇丰大酒店。 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大群人闯了进来。他们都身着黑色西装,个个凶神恶煞,每个人腰间插着一把斧头。他们大声呵斥着正在跳舞的人。歌舞厅的一个服务员赶忙跑过去招呼:“大哥,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你们来晚了。”一个身材魁梧、模样猥琐的黑大个子双手叉腰,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服务员嘴角流血。黑大个子指着在场的人吼道:“都他妈在干什么?你们要打烊,我们还没玩尽兴呢,不让消遣了是吧?” 梁红英见这架势,赶紧拉着方巧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他们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估计对方是来“黑吃黑”的。方巧小声对梁红英说:“妹子,这是斧头帮的人,都是狠角色。走,我带你绕到后门,咱们赶紧离开。”于是,两人手挽着手,在方巧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绕到了舞厅的一个小角门,推开门出去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此时已是深夜,两人只能徒步前往汇丰大酒店。路上,她向方巧打听刚才斧头帮的情况。方巧说,斧头帮时不时就来捣乱。他们维持着很多厂子,歌舞厅要是不按时交保护费,就会被这些黑帮骚扰。她听后,深感在这乱世,做什么都不容易。 两人还没走到汇丰大酒店,就见一队巡逻的人,汽车开道,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梁红英隐隐觉得,大上海正在发生大事,她想着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她打算把方巧带到汇丰大酒店,让小姐给方巧一笔钱,人情算在自己头上,这事就算了结了。 可当他们回到大酒店,推开曹月红的房门,却发现她不见了。都已经深夜了,曹小姐去了哪里呢?梁红英赶紧去寻找霍云龙和那位保镖。两人在一间屋子里,被敲开门时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霍云龙问:“英子,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的事办好了吗?”梁红英急切地说:“我的事办好了,小姐去了哪里?”保镖和霍云龙都十分惊讶:“小姐没在她屋里吗?” 她一听,头都大了,气呼呼地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么多保镖,小姐去哪儿了你们都不知道?”霍云龙有些不敢相信,急忙跑到曹月红的屋子,推开门一看,果然没人。他顿时傻眼了,说道:“我和她说完话之后,她就进屋休息了,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梁红英马上问在场的保安:“你们这里有没有可能有人闯进来把人给劫走了?”保安摇头说:“不可能,我们这里戒备森严,除非她自己出去,进来的人我们都会严格盘查。” 梁红英犯起愁来,她看了看旁边的方巧,心想先把他打发了。于是问霍云龙:“霍少爷,麻烦你帮个忙,你有钱吗?”霍云龙不知她什么意思,说:“有啊,你要多少?”她指着旁边的方巧说:“她帮了我大忙,家里有困难,你能不能先给一百块大洋,解我燃眉之急?”方巧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姑娘,我可不能要你这么多钱,你能帮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要。”霍云龙手头当时没那么多钱,便问保镖能拿出多少。保镖回屋拿了两包,还有一包刚开封用了几块,大概有九十多块,都给了霍云龙。霍云龙在手上掂了掂,又塞给梁红英说:“没有一百块,也有大几十块,你先给她吧。”方巧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对方巧说:“姑娘,你就先拿着钱赶紧离开吧,我这边顾不上你了。我家里出了状况,得马上解决,我现在心烦意乱的。”方巧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想问能不能帮忙。她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小姐去了哪里,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找你的。”方巧给她留了个地址,然后带着这几十块大洋,略带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梁红英和霍云龙都心急如焚,他们开车到门卫那儿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出去。门卫想了想说:“入夜之后,只有男的出去,没见女的出去,当然,你们除外。”梁红英又问:“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门?”几个人想了想,说:“其他地方有门,可是门关着,她出不去。”她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某个男的出去之后打扮和别人不一样?”门卫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说:“有有有,我们这里的一个服务员,还戴着个帽子,故意挡着脸匆匆走了出去。我当时还想叫住他问问,可他走得太快,没拦住。我注意到他出门就向南叫了一辆三轮车,你们找的是他吗?” 梁红英听了,心头一震,霍云龙也起了疑心。两人问:“向南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保镖们都皱着眉头琢磨起来。后来有个人想到了,说:“那里歌舞厅比较多,有好几家有名的歌舞厅都在那儿。”霍云龙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噢,她肯定是想去跳舞。你走的时候不是嘱咐她别出去吗?她跟我说,明天就走了,今天还憋在这儿干嘛,怎么也得玩个痛快。虽说在那个杂技帐篷里差点没要了命,但可能只是偶然,来一趟上海不容易,让我再带她找个好玩的地方。我跟她说,这大上海不太平,尤其是晚上,最好别出去,除了歌舞厅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她一听我不愿意,气得直跺脚,把门一关就不理我了。是不是她真自己去了?” 梁红英听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丫头太不听话了,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去,她偏要一意孤行。现在世道这么乱,她身份又敏感,却非要做这种让人揪心的事。 几个人顿时慌了神,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当务之急,得赶紧把人找到,可这茫茫夜色,偌大的上海,究竟该从何处找起? 来不及细想,他们从酒店找了辆车,三人匆匆上车 ,打算先去附近的歌舞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曹月红的身影。 汽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最近的“不夜天歌舞厅”。一进去,梁红英就发现,这儿比自己之前去的那家小很多,里面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几对舞伴在跳交谊舞。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找遍全场,也没发现曹月红的踪迹。 他们又向伙计打听:“有没有进来过一个姑娘?”伙计一脸疑惑,反问道:“姑娘进来的可不少,您问的是哪一位呢?”这一下,把他们问得哑口无言。 没办法,几人只能继续寻找。他们在歌舞厅里转了好几圈,依旧一无所获。霍云龙急得额角直冒汗,平日里沉稳的他,一涉及曹月红,就彻底乱了分寸。看着霍云龙发愁的模样,梁红英心里暗自好笑,这大少爷也有这般焦急的时候。 这家没找到,他们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家。第二家“天天乐歌舞厅”离得不太远,里面人倒是多些,可一番搜寻后,依旧不见曹月红。就这样,一连找了四五家,都毫无结果,三个人都心急如焚。 这时,司机提醒他们:“还有一家,不过离得远些,那家比这几家都大。”梁红英赶忙催促司机开车前往。没想到,车子停下,他们竟来到梁红英之前去过的那家歌舞厅。她心想,曹月红怎么可能在这儿,自己来过两次了,都没瞧见她。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进去,就见那帮斧头帮的人蜂拥而出。其中一个人肩膀上扛着个麻袋,麻袋里有个人正拼命挣扎,嘴巴被塞住了,双脚不停地乱踹,听声音明显是个女人。 梁红英和霍云龙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怀疑:这里面会不会就是曹月红?但他们不敢确定,也不敢贸然阻拦斧头帮。 等斧头帮的人走远后,他们急忙冲进歌舞厅寻找曹月红。然而,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依旧不见她的踪影,三个人再次傻眼。 梁红英突然想起那个小伙计,赶忙四处寻找,找到后急切问道:“你见到一个女子独自来歌舞厅了没有?”小伙子连忙点头:“有有有,的确来了一个,出手非常阔绰,还赏了我一块大洋。” 梁红英等人顿时觉得有了希望,赶紧追问:“人在哪里?”小伙子指着大门口,无奈地说:“被那帮斧头帮的人抓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为啥。” 她一听,原来那个装在麻袋里的人,真的就是曹月红。她和霍云龙都急眼了。 两人赶紧冲出去,想追上那帮人,把曹月红救下来。 一出门,梁红英意识到,执行救人任务,缺了匕首可不行。那把匕首她已经赠给了义兄张紫阳,眼下必须再找一把带在身上。 她一回头,见到歌舞厅的门卫腰间别着一把匕首。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拽了出来。 门卫发现之后,她早把匕首揣进了怀里。她抱了抱拳,说道:“大哥,我去救人,必要的时候得用匕首,借我使使行不行?” 门卫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好好好,拿去吧拿去吧。” 梁红英转过脸来对霍云龙说:“霍少爷,破费你一下,给人家几块大洋。”霍云龙摸了摸口袋,随便抓了一把,朝门卫扔过去。 几个人上了车,疾驰而去。一路追赶,却早已不见斧头帮的人影。他们也是坐车离开的,这几个人又哪里知道斧头帮的老巢在哪里? 梁红英在车上问了一句,想从司机那里得到答案。可是司机却有点懵,说:“斧头帮哪有什么固定的地方?我只是听人家说,他们大多数都盘踞在码头。” 她一听,一拍大腿说道:“开车去码头,刻不容缓!”司机一脚油门,调转方向驶向码头。 这一夜折腾得厉害,等他们到码头时,天都蒙蒙亮了。 码头上早已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多数都是卖苦力的搬运工,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好多人都赤着脚,连双鞋都买不起。 他们背着比自己体重,重一倍的大麻袋,一个个都被压弯了腰,每走一步,都像背着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最让人心酸的是,这些人都瘦骨嶙峋,肋骨一根一根地露着。 梁红英下车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环顾四周,一艘艘船旁有不少人都在装卸货物。不远处是一大片棚户区,全都是茅草房子,住的全是这些苦工。 她看看周围,没有斧头帮的影子。她问霍云龙怎么办,是不是先找个人问问。 刚说到这里,一个正在卸货的搬运工脚下一滑,连人带货物一起掉了下来。 她赶紧跑过去看那人摔得怎么样。下面是沙子,还好,那中年男子只是胳膊擦了一层皮。 梁红英摸摸自己口袋,里面还有刀伤药,赶紧给他敷上。那人很感激梁红英,连声道谢:“姑娘,谢谢你。” 她问他还能不能干活,摔成这样了,要不今天就先休息休息。 那人却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呢,我必须还要去扛。” 这时走过来一个穿着大褂的男子,用手指着他说:“你小心把麻袋摔破了,干活这么不小心!” 这搬运工赶紧低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是,我会注意的。”之后那监工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梁红英真想上去踹他一脚,心想:有这么不讲理的吗?不问人先问货!但她也知道救人要紧,顾不得管这些。 她突然想起来,先问问这位大叔知不知道斧头帮的具体位置。于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斧头帮在哪里盘踞?” 那大叔愣了一下神,然后皱着眉盯着她问道:“你找他们干什么?那群人可惹不起!” 梁红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们抓了我们的人。” 这大叔点着头说:“知道知道,这个码头就是斧头帮管,刚才那个人就是斧头帮的。你要找他们,不远处有一个楼,那楼里边就是他们的老巢。他们抓了人一般会运到那里去。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别去,最好找个人通融一下,因为这些人手段可毒了,他们抓到的人往往都是九死一生。” 梁红英一听,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独自闯一闯。 为了不连累别人,她回身告诉霍云龙和那个保镖:“你们先找个地方在这儿等我,我知道了他们的老巢在哪里,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第101章 孤身入虎穴 梁红英告诉霍云龙:“你们几个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去斧头帮的总部看看,想办法把曹月红救出来。” 霍云龙赶忙嘱咐:“英子姑娘,你千万要小心啊!我也没这个能耐,帮不上你什么忙。要不我派我这个保镖小陈跟你一起去?” 梁红英手掌一伸,拒绝道:“不用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是成功的关键。你们在这儿等着接应我就行。等我把曹小姐救出来,咱们马上坐车离开。” 她转身刚要走,送他们来的中年司机大声喊道:“姑娘,好样的!我真佩服你的胆识,你可比老爷们儿还强!不过姑娘,前路艰险,你一定要当心啊!” 梁红英回过脸,看着这位司机大叔,心中暖意涌动,满是感激。她知道,虽然对方可能帮不上实际的忙,但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她毅然决然地朝着那栋独立的小楼走去。 这是一个开放的院落,没有围墙。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多是苦工。有人正忙着把货物往船上搬,也有人从船上往下卸。院子里堆放着好几堆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虽然没有院墙,但有站岗的人。梁红英一眼就看到两个背着长枪的日本兵,守在两堆货物前。货物周围还摆放着几个圆木扎的拒马,还有几个穿着破旧坎肩的工人在一旁东张西望,像是等着把这批货物装上车。 她没心思理会这些,大步流星地往楼门口走。大院里,三三两两穿着西服的斧头帮成员正扎堆说说笑笑。梁红英走进去后,没人理会她。毕竟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多一个女人也引不起大家的注意。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走进门廊。 突然,一个腰里插着斧子的年轻小伙子伸手拦住了她:“唉,你这个娘们是干什么的?这什么地方你就往里跑!”可当他看清梁红英的模样,原本板着的脸瞬间有了笑容,嬉皮笑脸道:“好家伙,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是窑子里的?送上门来了?” 梁红英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这人还在那儿谄媚地笑,梁红英二话不说,快步走到他跟前,猛地伸手,“砰”的一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狠狠抠进他的肉里,怒声说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掐死你!快说,你们昨晚抓的那个姑娘在哪儿关着?” 这小子脸憋得通红,艰难地用手指了指里面。梁红英一把将他推开。他们在门廊里边的这番动作,外边聊天的斧头帮成员并未察觉。梁红英知道,要是就这么放了这小子,他肯定会大喊大叫或者向自己进攻。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动手,就彻底解决。她早就将手枪握在手里,猛地从怀里掏出来,照着这小子的脑袋砸去,他当即就晕了过去。 梁红英观察了一下,门廊的侧面有个屋子。她抓着这小子的脖领子,把他拽了进去。瞧见这小子腰里插着的斧子,她顺手拽出来拿在手中,心想:这东西待会儿打架说不定挺好用。于是,她抱着斧子转身走到门前。 “吱呀”一声把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厅。一走进大厅,情况就不一样了。里面有几十号斧头帮的人。好在梁红英进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她心想,这样倒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径直往里走。可越往里走,越是没人理她,她心里反而有些发毛,手心也开始冒汗。她心想,万一被他们堵在这儿,想跑都跑不了。但一想到曹月红,梁红英便将恐惧抛诸脑后,继续支身深入。穿过大厅,是一道走廊。梁红英心想:我该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找不到人,得抓个人问问才行。于是,她朝着墙角走去 。 为了冷不防抓一个人,梁红英背靠着墙壁,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静静等着机会,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出手。 就在这时,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了,他的腰里别着两把斧子。这人冷不丁瞧见梁红英,吓了一跳,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哟呵,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漂亮娘们儿?”他一边暗自嘀咕,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红英,那眼神直勾勾的,像饿狼见了猎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接着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 梁红英心中冷笑:“这小子,简直是自己找死。”她突然开口,声音娇柔,“这位小哥,这儿没别人,我有几句话想问你。”那男人一听,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左看看右看看,见过道里确实没人,便朝梁红英挤眉弄眼,还点了点头,随后一伸手拉住梁红英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一扇门,男人推开门就进去,顺势把梁红英也拽到里面。 原来,这是个储藏间,里面堆满了杂物。一进屋,男人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将梁红英搂进怀里。可刹那间,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然顶在了他的胸口。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梁红英冷哼一声,威胁道:“你别喊,敢喊这刀子可就进去了。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只问几句话。”男人脖子一梗,嘴硬道:“你问,你问什么?老子还怕你不成?” 梁红英鼻孔里又哼了一声,心想:“看你能硬到几时,等会儿有你好受的。”她开口问道:“你们抓来的那个姑娘关在哪里了?”男人“嗷”了一嗓子,说道:“原来你是想救她啊,我看你还是别做这白日梦了!”她疑惑地问:“怎么了?我救不了她吗?”男人冷笑道:“救得了又怎样,你救了她也出不去。那姑娘关在我们大哥的房间里,就在楼上,门口插着两把斧子的那间就是他卧室,有人把守着,你怎么进得去?就算进去了,也救不出来,所以说你这是白费劲!” 梁红英回应道:“我能不能救,用不着你操心。既然你交代清楚了,我也没必要留你了。”她从怀里掏出那把手枪,再次用枪托照着男人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男人当即晕了过去。 她心想:“把你打晕算是便宜你了,不然就只能让你永远闭嘴。本姑娘不想杀生,暂且饶你这条狗命。”她用一些杂物盖住晕过去的男人,迅速拉门出来,径直朝二楼走去。 一上二楼,眼前的场景果然如那男人描述的一样。楼道里三三两两的,不下十几个人,每个人腰里都掖着斧头帮标志性的两把斧头。梁红英自己腰里也别着一把斧头,她暗自给自己打气:“别怕,越怕越不行,干脆硬着头皮往里走,有人拦我再说。”就这样,她大步往里走。奇怪的是,居然真的没人阻拦她,大伙只是看了她一眼,有的人满脸惊讶,有的人则是一脸茫然。她顺利走到了那扇插着两把斧头的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里边没别人,果然看到地上有个麻袋,里面的人正“嗯嗯唧唧”地挣扎着。梁红英赶忙跑过去,想都没想,直接用刀割开袋口,露出了里面人的脑袋。一看,正是曹月红。曹月红一眼就认出了梁红英,顿时,两大滴眼泪夺眶而出,可嘴里还塞着东西。她不敢贸然把东西拿掉,心想:“我一打开,她要是忍不住喊出声可就糟了。”于是,她先用刀把整个麻袋划开,将曹月红拉起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千万别大声,外边都是斧头帮的人。”接着,梁红英又忍不住小声埋怨:“我都告诉你别出去,你怎么就跑去歌舞厅跳舞了呢?你太任性了!你知道咱们这是在哪吗?这可是斧头帮的老巢!我虽然把你救出来了,但咱们俩能不能安全出去,我心里都没底。” 一边说着,一边用刀把曹月红身上的绳子逐一割断。幸运的是,始终没有人推门进来,看来梁红英之前大摇大摆进来的策略成功了,大家都以为她是大哥新招来的手下,这让她占了个大便宜。 绳子完全解开后,曹月红自己把嘴里塞的东西拽了出来,“咔咔”地咳嗽了两声,又吐了吐嘴里的脏东西,苦着脸小声解释道:“我为什么去歌厅?我刚睡下,就有人敲门。我问是谁,进来一个酒店伙计,他说有人让他给我捎个纸条,让我看看写了什么。我在灯下一看,上面写着‘我是石达开,我在醉人歌舞厅等着你’,所以我赶紧打扮了一下就去找他。还算顺利,我坐了辆三轮车就到了那家夜总会。” 刚说到这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斧头帮的小子探进脑袋,左右张望着,一眼就看到麻袋被解开了。他身子一闪进了屋,歪着脑袋打量着梁红英,质问道:“是大哥让你这么做的吗?” 梁红英鼻孔轻轻哼了一声,笑着说:“大哥没让我这么做,怎么了?” 那小子“噌”的一下拔出腰里的斧子,恶狠狠地说:“嘿,你还挺横!你是新来的吧?这人可不能随便动,这是大哥的女人!” 梁红英学着他们的流氓模样,身子一抖一扭地走到他跟前,轻轻抓住他手里的斧子,满脸堆笑地哄骗道:“小哥,我要是不奉大哥的命令,哪敢这么做呀?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小子“嗷”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心里还是存疑,扭头说:“不行,我得向二哥请示一下,要不然这责任我可担不起。”说着拔腿就想往外走。 梁红英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她早就握紧了手里的斧头,没有直接劈过去,而是用斧头背,猛地朝那小子的背上砸去,一下子就让他栽倒在地 。 第102章 英雄虎胆 果断把这小子干倒,绝不能让他出去通风报信,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解决了这小子后,新问题摆在梁红英和曹月红二人面前——他们该怎么出去?大摇大摆拉着曹月红出去,显然行不通。梁红英自己进得来也出得去,但加上曹月红,就得另想办法。 她瞧见有个窗口,透过窗子向下望去,这间房子在楼的侧面,不正对大院,下边有片空地,堆放着许多货物。再往下看,有一辆布篷大卡车停在下方。梁红英灵机一动,想着干脆破窗而出,从这里跳下去。 可回头一考虑曹月红,她本身恐高,自己跳没问题,曹月红敢跳吗?梁红英小声对她说:“咱们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了,你能不能行?” 曹月红向下看了一眼,捂着嘴说:“我可不行,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跳下去那不摔死吗?” 她无奈地摇头:“没问题,直接跳到卡车的布棚子上,没多高,摔不死。” 曹月红还是不敢,梁红英气得说:“小姐,你到底跳不跳?你要是不跳,咱们也是死路一条,跳下去还有点希望。”紧接着又说,“我先跳,你在后边跟着。” 但她又一想,这不行,自己先跳,曹月红肯定始终不敢,那可就麻烦了。于是决定先让曹月红往下跳,硬推着她推开窗户,爬上窗台。曹月红吓得腿直哆嗦,梁红英没办法,也上了窗台,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后一跃身,两个人同时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正好落在布篷车上。由于下面是布棚子,两人的重量压上去,“嗤啦”一声,破了个大口子,二人又同时掉到车厢内部。好在只是中间破了个口子,从外边看不出什么痕迹。 进到车厢里,就看到几十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梁红英用手扳了扳,挺沉。她担心有人还会往车上装货物,就想抓紧机会下车,另找地方逃出去。 撩开后车帘向外一看,好家伙,又过来十几个日本士兵,正指挥搬运工装车。同样的箱子,被一箱一箱地往另一辆卡车上装。梁红英一看,这下不去了。怎么办?想了想,先不管,二人找了个旮旯,先躲起来,万一被发现就拼了。她心里也存着份侥幸,要是被发现,就假装是搬运工跳下去。 正这么想着,突然车动了一下,梁红英顿觉不妙,难道车要开走?果然,发动机响了,车开始呜呜启动。 这一下子,梁红英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能离开这里,担心的是霍云龙还在那里等着。那几个傻小子要是不知道灵活变通一直等下去,也是个麻烦事。同时,半路上有没有机会跳下车,也让她很忧虑。 带着这两种顾虑,汽车缓缓驶出了楼前的大院。与此同时,她听到后面好像还有汽车跟着。她心想,这就更不好办了,要是跳车,后面的司机就会发现,这真让梁红英犯难了。 汽车一路疾驰,梁红英的心却愈发紧绷,心结像乱麻般越系越紧。她满心疑惑,完全不知道这车将把他们带往何处。突然,梁红英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箱子上,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这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绿色的盖板。想打开它,却发现没有撬棍,徒手根本掰不开。思索片刻,她掏出匕首。将匕首插进缝隙,沿着缝隙用力一划,接着试着推了推盖板。出乎意料的是,盖板竟轻易地被推开了。梁红英又惊又喜。 盖板下盖着一张油纸,她急切地扯开油纸,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排排手雷。张紫阳曾给她讲过这东西的用途,尽管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但对照着张紫阳的描述,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刚看到这些手雷时,梁红英着实吓了一跳,心想这东西在车上实在太危险了。她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箱子,外观都一模一样,猜测这一车恐怕装的全是手雷。 就在这时,一个新奇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既然碰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错过? 旁边的曹月红小声问道:“英子,这是什么东西啊?”梁红英赶紧压低声音说:“别喊,小心前面听到!这是手雷,砰一下就能爆炸!”这话把曹月红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把身子缩到角落里。 她把箱盖重新盖好,心里琢磨着:要不拿出一个手雷,拉开引信往后边日本鬼子的车上一扔,就能把它炸上天。可再一想,又觉得不能这么莽撞。还是得先找机会下车,把曹月红平安救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弄几箱手雷回去。到时候张紫阳大哥肯定会高兴坏了,他们部队正缺这东西呢。 汽车载着她们不知行驶了多远,一路上日本兵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梁红英一句也听不懂。终于,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她透过缝隙向外张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这里到处都是站岗的日本兵,一座城楼上还高高挂着一面日本军旗。这些都是张紫阳大哥曾给她普及过的知识,梁红英心里一沉:莫非到了日本军营? 随后,车子被放行,开进了军营内部。里面的面积很大,汽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才进入一个仓库停下,和另一辆车并排停着。接着,又传来几个日本人叽叽呱呱的说话声,随着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库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 梁红英心中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急忙低声对曹月红说:“曹小姐,悄悄跟着我,咱们出去,看能不能离开这儿。”两人小心翼翼,一前一后缓缓从车上下来。梁红英在前,曹月红在后。 她们发现库房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不过门上留有缝隙,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外面正是一座练兵场,好多士兵正在训练,挺着刺刀捅稻草人,可气的是稻草人穿的都是,一件件补丁落补丁的老百姓衣服。梁红英气得一跺脚,真恨不得掏出弹弓,把他们的脑袋打开花。 这情形,想出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她心里一凉,暗自懊恼,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斧头帮那边,起码更容易脱身,这下可怎么混出去呢? 就在发愁之际,她瞧见库房的一个角落里立着一架梯子,梯子上方有个盖板。梁红英心想,这或许是通向楼上的,楼上又是什么地方呢?她转头对曹月红说:“我上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曹月红小声说:“我也跟着,留下我胆儿小。”梁红英无奈,只好点头,两人一同向梯子走去。 她爬到了梯子顶端,抬手推了推上方的盖板。出乎意料地,盖板很轻易就被推动了。她心里一紧,担心上面有人,便只是轻轻掀开一条缝,上面很安静,没人。随后,她回头向曹月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慢慢把缝隙开大,直到开口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原来,上面是个储物间。里头存放的东西让人浮想联翩,架子上摆满了青铜器、瓷器等古董,还有许多字画。木架旁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冲锋枪、步枪和几把擦得锃亮的手枪,显然,屋子主人对枪极为喜爱,常来摆弄。 储物间有扇门,对面是一扇典型西洋式造型的窗户。梁红英悄悄走到窗台前向外望去,只见窗后是一片树林,她心中一动:能不能从这里下去呢?她伸手推了推窗户,竟然能打开,不由暗自欣喜。她转头对曹月红说:“找找有没有绳子,要是有,咱们就能从这儿下去。”两人在屋内搜寻,果然在墙角发现一个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有绳子,还有两把日本军刀。梁红英不禁心生疑惑:到底是谁住在这里? 突然,曹月红手指着门,低声示意:“那边好像有人说话。”梁红英立刻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让你们把那酒的秘方弄到手,你们都办不到,光得个破奖项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造酒的秘方和工艺,有了它才能财源滚滚,让大日本帝国的酒业在世界上独占鳌头,这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可你们办事怎么这么窝囊!”梁红英心中一凛,听这口气,说话的像是个日本军官,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提到酒和秘方,难道和曹家有关?她继续听着。 接着,一个熟练的中文口音响起:“太君,实在对不住,我们已经尽力了,石太郎他们也在场,可还是没办法。”日本军官怒拍桌子,严厉训斥:“这么多年了,曹家还有卧底,你们就这么没用?天皇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却毫无回报,对得起天皇的厚爱吗?”梁红英大为惊愕,曹家有卧底?整颗心瞬间沉到谷底。他们说的曹家,显然指的是自己家,除了父亲,还能有谁?梁红英迫切想知道那个说话的中国人是谁,于是大胆伸手推门,想看看能不能推开。门竟然真的被推开一条小缝。 透过门缝望去,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日本军服的军官,身后是一面日本军旗。而他对面也坐着人,可惜看不清面目。梁红英心里着急,突然想起曾用过的办法:用刀子反光,说不定能看清对面的人。她悄悄从腰间拔出刀。曹月红见状,不明所以,忙拉了她一把,皱着眉示意她别冲动,同时不敢出声,毕竟门已推开一条缝,稍有动静就可能打草惊蛇。 梁红英小心翼翼地把刀从门缝底下缓缓伸出去,调整角度。刹那间,一张人脸映在刀锋上,竟是永兴坊老板王志强!梁红英大惊,赶忙收起刀,缓缓关上门。她早知王志强不是好人,与日本人有勾结,却没想到他竟在上海和如此高层的人物混在一起。看着这张汉奸嘴脸,她怒火中烧:“休想打我家秘方的主意,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父亲,保护中华民族酒业的精华!”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这姓曹的骨头太硬,怎么都不肯透露秘方。这次上海比酒大赛,足以证明他家酒天下第一,说明他家有秘方不是虚传,可不管用软的硬的,都套不出秘方,这老家伙太不好对付。杀了他容易,可他一死,秘方就永远没了。”另一个日本人,梁红英推断应该是石太郎,接着说道:“他那几个太太都盯着秘方呢,尤其是大太太,仗着有个女儿,想让她继承。另外几个太太都快恨死她了,这些我们都清楚。我们的卧底藏得深,连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他一直想办法套秘方,曾给我们提供过好多重要信息,长官放心,回去我们接着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秘方。还有个好消息,曹家收养的丫头被我们弄到手了。”日本军官一听,来了兴致:“你们打算怎么办?”石太郎冷笑一声:“送到慰安所,让咱们的士兵尝尝滋味。也发泄发泄我们心中这口窝囊气。”屋里随即发出一阵奸笑声。 曹月红也听到了这番话,顿时瞪大双眼,气得咬牙切齿。梁红英怕她冲动,一只手按住她的胳膊。 第103章 解气 自然曹月红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梁红英不拦,曹月红也不敢推开这扇门冲过去。 此时此刻,在梁红英的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是谁把那个纸条给了曹月红?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被人监控着。难道说,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也有内奸? 她快速在大脑里把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霍云龙还有那个保镖,他们两个到底谁最可疑呢?至于其他的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仔细。梁红英想想都感觉有点可怕,看起来这日本人无孔不入,这以后她可要百倍小心了。 刚才她听到“慰安所”这个词,心里就是一震。她听别人提起过,知道那里是日本人迫害中国女人的地方,对这些侵略者,她心中无比憎恨。而只是恰逢时机,她很想知道那慰安所在哪里,看看那里的人到底遭受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折磨。 回过头来,她小声地对曹月红说:“这些日本人就是咱们的仇人,你听到没有?他们想怎么对你,你懂吗?” 曹月红也点点头,眼里发出坚毅的光。 梁红英说:“你要不要找他们报仇?” 曹月红点点头,但是很快又摇摇头,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这能耐。 梁红英小声说:“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先别着急忙慌地离开这里。既然来到他们的军营了,就给他们搞一个大破坏。” 曹月红一听,当然有点吃惊,现在她唯恐跑不了,没想到梁红英还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现在梁红英心中满怀着对侵略者的极度愤慨,她已经情难自已。尽管身边带着曹月红这个“拖油瓶”,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 首先,她就想搞清楚,这慰安所到底是在军营里边还是在外边。所以她继续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果然,她听到了关于慰安所的对话。石太郎说:“我听说咱们军营就有一个慰安所,这里边有好几十个中国女人,是不是?” 那位日本军官呵呵地笑了两声,对他说:“军营的后边有一个处所,我们把她们安排在那里。这么多军人,总得有个消遣的地方。” 他们三个又发出了奸邪的笑声。 石太郎说:“我们抓到的这个女人可不一般,是曹家的大小姐,人长得那叫一个有水准,在中国女人里边算是一流的。将军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先让你尝尝鲜儿。” 那日本军官一听,笑了两声说:“我只要日本女人,中国女人不接触。” 石太郎站起来,好像是行了一个礼,因为地板“啪”的一下响了一声,然后说道:“嗨,明白。” 梁红英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已经知道了慰安所大概的位置。在军营的后边,可到底是在军营里边的后边,还是围墙的外边呢?她还搞不清楚。 这也没办法搞清楚,除非自己抓一个鬼子问一问,或许能够有所收获。但在这里,似乎难度有点大。 但梁红英很快就有了办法,她拉着曹月红赶紧匆匆地从那个开口下到车库。又从车里拿了十几个手雷装在身上。 曹月红一看有点害怕,问她:“你装这么多手雷干什么?” 梁红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以防万一。” 曹月红不解地摇着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玩命。所以要求梁红英:“英子,听我的,咱们想办法离开这儿吧,别惹事儿了,我真受不了了。我本来是想去找石达开大哥,可是弄来弄去扑了一个空。” 说到这里,曹月红马上又问:“到底为什么,斧头帮会把你给捉了?” 梁红英说:“我没有得罪他们,我也只是想在舞厅里消遣一会儿,等着石大哥来找我。没想到,他们专门就找上了我,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捆起来,用麻袋把我罩住。我以为自己就活不了了,幸亏你赶来救了我。” 梁红英心想,怪不得他们气势汹汹地到那里,原来是有所图的。看起来这就是有人给曹月红设计了一个局,让她往里边跳。 现在她拿到手雷了,下一步她就准备离开军营,先到军营的后边去看看。怎么出去,她的心里早有了打算。 就在这时候,外边进来了一个日本军人。他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寻找东西,好像是要从这个车库拿什么。 梁红英知道机会来了,走到他的背后,用匕首的刀把“啪”的一下击晕了他。拽着这个人就到了车的侧面,然后三下两下就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曹月红一看,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梁红英说:“逃走呗,你不穿上他的衣服怎么出去?” 曹月红这才明白。但是她又发愁:“只有一身衣服,你怎么办?” 梁红英也没理她,把这个人捆好之后,又在嘴里塞上抹布,然后把他抬到了一个木箱里。 梁红英说:“月红,你先穿上这身吧,等一会儿再进来一个,干掉他,不就两身衣服了吗?” 曹月红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穿,在梁红英的催促下她才穿上。结果两个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这可怎么办呢? 后来梁红英突然心生一计,她说:“这样好了,月红,你押着我,就装作抓住了一个中国妇女。如果有人问,你就告诉他们要押送到慰安所。” 曹月红说:“我可不会说日本话。” 梁红英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脸太秀气了,一看就是个女孩。心想,得给她打扮打扮。 她就在这个库房里找,找来找去,看到汽车的排气口,她就在那排气口摸了两把,把手上弄的黑乎乎的。 然后对曹月红说:“你怕不怕脏?” 曹月红摇了摇头说:“我怕什么脏。” 梁红英说:“那就好办。”然后把自己脏兮兮的手,在曹月红的嘴唇上,左一下右一下,又在她的眼眉上擦了两下,又在她的脸蛋上用手掌心蹭了蹭。 之后左右转了转,笑着说:“现在好看了,再也不像个黄花闺女了,倒像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皇军。你就按我的计划,大大方方地押着我,就算是穿过他们的军训场,咱们也别怕,没人怀疑你是假扮的。” 曹月红也不知道她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事到如今也没别的选择。于是就让梁红英倒背着手,绳子假缠在她的手腕上,然后两个人就走出了这个车棚。 外边有好多日本军人,大家看到一个日本兵押着一个妇女,目光都集中到他们的身上。很快跑过来一个日本军官问情况:“这是什么的干货?你要到哪里?” 曹月红就操着一口中文,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要找慰安所,这是我贡献给皇军的。” 这个军官一看她的打扮,还以为她是一个伪军,就点点头,赞许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前面的梁红英,脸上立刻就挂满了猥亵的表情。 他笑着对曹月红说:“好好好,今天晚上我就过去,好好地享受享受这娘们。”他右手指着后边的一排房子说:“从那里有一个门出去之后,就是咱们的欢乐城。” 曹月红还听不明白,但是梁红英心里清楚,他所指的欢乐城肯定就是所谓的慰安所。 曹月红懵懵懂懂地就推着梁红英往那里走,等到没人的时候,她小声地问:“欢乐城是什么地方,咱们去那儿是干什么?” 梁红英回头朝她笑着说:“大小姐你真是孤陋寡闻,欢乐城就是慰安所,咱们去的就是一个地方。” 曹月红“哦”了一声,点点头。 两个人要穿过鬼子的训练场,周遭满是荷枪实弹的敌人,眼睛都不够用了。 瞧着那些鬼子拼刺刀的模样,梁红英顿时火冒三丈。只见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刺刀,恶狠狠地刺向训练用的稻草人。这些稻草人被扎得千疮百孔,可在梁红英眼里,就如同看到老百姓正在遭受鬼子的残害,心中的愤怒瞬间被点燃。“妈的,让你们逞能!拿着中国老百姓当木偶,肆意糟蹋,简直缺德透顶!”梁红英在心里暗暗咒骂。 这些日本军人,在长官的指令下,一个个张牙舞爪,怒目圆睁,端着刺刀凶狠地冲锋。那一把把锋利的刺刀,一次次扎在稻草人身上的同时,也仿佛扎在了梁红英的心上。 恰在此时,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梁红英瞬间觉得机会来了,果断地掏出一个手雷。她迅速拉开拉环,借助汽车的掩护,朝着那群正在训练的鬼子兵扔去。手雷擦着地面,骨碌碌地滚向鬼子。 汽车的轰鸣声掩盖了手雷滚动的声音,那些正在训练的鬼子毫无察觉。就连跟在梁红英身后的曹月红,也没发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梁红英深知不能跑,一旦跑起来就会暴露自己,她镇定自若,和曹月红保持着正常的步速继续前进。 走出去十几步之后,“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曹月红被吓得一缩脖子,两人本能地蹲在了地上。好在他们距离爆炸点有三十米开外,弹片没有伤到他们。 众人纷纷看向爆炸的地方,只见十几个鬼子兵倒在地上,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现场瞬间乱作一团,鬼子们纷纷跑过去抢救受伤的同伴。 梁红英不敢有丝毫耽搁,快速和曹月红朝着慰安所的方向行进。这事儿干得天衣无缝,那些鬼子兵根本没意识到有人朝他们投了手雷,看他们的反应,还以为是手雷不小心从自己身上掉下来,自己触发了引信。梁红英和曹月红捡了个大便宜,顺利地干了这么一件漂亮事。他里那叫一个解气,边走边暗自高兴。虽然用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但在她看来,打击这些侵略者,又何必拘泥于此。 可就在梁红英满心欢喜的时候,突然,一辆摩托挎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又猛地停了下来。挎斗上还架着一挺轻机枪,坐在后边的日本兵大声喝问:“等等,你们是干什么的?” 第104章 慰安妇 梁红英和曹月红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站住。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似乎已经被人怀疑了。 这辆摩托车上的人,可能是因为外面的爆炸声出来查询。挎斗上坐着的是一个戴白手套的军官,车刚停稳,他便大步走向梁红英她们二人。这军官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梁红英打量。梁红英心里“唰”地一紧,暗自叫苦。此刻,他腰间挂着十几颗手雷,身上还藏着手枪、弹弓和匕首。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武器,随便哪一样被搜出来,他都必死无疑。 曹月红更是吓得手脚冰凉,手哆哆嗦嗦搭在梁红英胳膊上,佯装押送。那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紧张。 这个日本军官,穿着军靴,留着日本军人特有的一撮胡子,走着走着,手就插进枪匣,掏出一把手枪。在梁红英面前,“咔哒”一声,子弹上膛。他先歪着头,瞧了瞧后面的曹月红。曹月红胆小,吓得头都不敢抬,一声不吭。军官倒没对曹月红起疑,而是又将目光锁定在梁红英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个仔细。 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梁红英知道慌也没用了,她把心一横,打定了主意:“要是真搜出来,我就拉响手雷,跟这鬼子同归于尽!”可刚这么想,母亲的身影就浮现在脑海。母亲生活在大山里,生活不能自理,看不见也听不到,要是没了自己,可怎么活?虽说有鲁班爷爷照顾,可鲁班爷爷年事已高,又能照顾多久呢?想到这儿,梁红英心里一阵刺痛。 日本军官握着枪,枪口垂在腿侧,又走近几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道:“你的,干什么的?”梁红英苦笑着反问:“我干什么的,你看不到吗?你们不把我抓来,我能到这儿?”日本军官皱了皱眉:“谁把你抓来的?”梁红英毫不客气:“你眼瞎啊,看不到是谁抓我来的?”日本军官脸凑上前,像要闻出她身上的秘密,冷不丁冒出一句:“慰安妇?”梁红英心里怒骂,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瞧着日本军官把目光落在她的腰上,伸手要搜。梁红英的心跳的像打鼓,她知道一旦被搜身,必定露馅。她想我要在这儿就栽了跟头,是死是活先甭说,这也太窝囊了,壮志未成身先死,梁红英抱定一个信念,我不能死,你也弄不死我,就是眼下我也一定有办法脱身。瞬息间她急中生智,马上转变笑脸,媚眼流波,那表情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太君,你呀着什么急呀,晚上去欢乐城,我还能不好好伺候您吗?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您也不嫌臊得慌。”日本军官捂着嘴咳嗽两声,左右看了看,果然有好多人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立刻皮笑肉不笑的说:“哦,是这么回事,好好好。明天晚上我去找你,在我去之前,不许和别人在一起,听到没?” 梁红英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要是真伸手摸过来,可就全完了。日本军官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嘎吱嘎吱”迈着大军靴跨上挎斗,坐着摩托车离开了。 曹月红吓了一身冷汗,梁红英表面镇定,手心也是黏糊糊的有汗。她回头看了一眼曹月红,还在那里愣着神儿。又瞧了瞧那边抢救日本伤员的混乱场面,梁红英暗自庆幸,自己又躲过一劫。 可走了几步,曹月红竟没跟上。梁红英回头一看,曹月红还傻站在原地。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没露馅,曹月红这表现可别把两人都给卖了。她不敢跑回去喊,只能大声咳嗽一下。这一声,总算把愣神的曹月红叫醒。曹月红赶忙小跑跟上,小声嘟囔:“快吓死我了,刚才要不是你机灵,咱俩就完了。那军官要搜你身,我当时都快吓尿了,你咋就那么沉得住气?”梁红英边走边低声说:“别说话,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正到处找凶手呢,你还有心思闲聊。等去了那个什么所,咱再好好合计合计。”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一排房子前。房子旁边有个门,通向另一个院子。刚走到门口,就有人盘查。见是一个日本兵押着一个妇女,守卫便知是来送人的,领头的用大拇指往里指了指,示意他们进去。 一进院子,就听见有人痛哭,哭声凄厉。一个穿着马甲、戴着毡皮帽的男子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太君,这是给我们送来的吗?”梁红英瞧他那副谄媚的嘴脸,就知道是个汉奸,狠狠瞪了他一眼。曹月红没敢吭声,点了点头。男子伸手引路:“您请这边来。”把曹月红和梁红英领进旁边一间大屋子,又赶忙给曹月红倒茶。梁红英也不客气,找了个座位坐下,她好奇这里的情况,想看看这些侵略者,到底是怎么蹂躏这些女同胞的。曹月红则端着杯子,一个劲儿地喝水,神色慌张。 这时,男子对梁红英说:“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梁红英起身,回头冲曹月红眨眨眼,示意她在这儿等着。曹月红也想跟着去,却被男子拦住:“皇军,您要想进去消遣,晚上再来。白天里边不干净,您听听,哭的哭闹的闹,我还没管教好她们呢。你要不想回去,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也行!总之里边现在不适合你进!”曹月红只好坐下等着。 梁红英跟着男子往里走,两边都是房间,不时传出哭声和说话声。路过一个哭声格外大的房间时,梁红英猛地撩开门帘。只见屋里空间狭小,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满脸泪痕,哭得伤心欲绝。梁红英刚停下,领路的男子就不耐烦地喊道:“你干什么呢?快点儿,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伺候你。”梁红英只好继续往前走,大致数了数,这样的房间少说有五十间,而且每间都有人。 最后,梁红英被领到最里面一间。男子推开门,里面陈设和之前看到的一样。男子说:“以前这儿有个姑娘,不听话,上西天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地盘了。你只要好好伺候皇军,吃喝用度都少不了你的,记住了没?”梁红英瞪着眼,死死盯着他,心里暗自发誓:“你们把我弄来,那是倒了八辈子霉。今晚,我就要搅你个天翻地覆,不把这些姐妹都救出去,我就不叫梁红英!” 那个小子匆匆出去,没过多久就又折了回来,径直走到梁红英面前,神色不善地说道:“你身上有没有不该带的东西?一会儿我可要搜身,识相的话,你就自己先把那些违禁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省得我动手。等会儿皇军要来你这儿,你可得好好伺候着,我的意思你懂了吧?另外,你这身衣服也得换,不能穿自己的,一会儿会有人把干净衣服给你送来。” 梁红英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心里却暗自冷笑:你来搜我?日本军官都不敢轻易动手,你还敢?我绝对不能让你得逞。等那小子一离开,梁红英就开始琢磨应对之策。她心里清楚,要是拒绝搜身,双方肯定会起冲突,自己就彻底暴露了。虽说这儿没有日本人,也没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但这小子一叫嚷,外面全是军队,自己插翅也难逃。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梁红英脑海中闪过:要是这小子单独来,就先把他解决掉。这种汉奸,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除掉一个,就是拔掉一个祸根。有了这个决心,她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那个小子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梁红英心里一沉,情况不太妙。要是就他一个人,自己三两下就能解决,可现在来了三个,该怎么办呢?她很快就横下一条心,决定冒一次大险。 那小子一进门,就指着梁红英,颐指气使地喊道:“你怎么回事?我让你把衣服脱了,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出来,你身上就没藏违禁品?”梁红英笑了笑,语气轻松却暗藏杀气:“有啊!” 男人凶狠的问道:“有什么?还不快拿出来!就是发簪这样的东西也不能有!这也是违禁品。” 梁红英面带微笑的说:“没有没有,那倒没有,我不喜欢戴那些首饰。” 男子语气缓和的问:“这些没有,那你身上有什么?”梁红英噗嗤一笑说:“我身上只有几颗手雷。”三人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惊的下巴都掉了。 就在说话间,梁红英动作快速的,已经把手雷抄在了手里,另一只手的手指扣住了拉环,对着三人怒喝道:“都别跑,谁跑谁先死!”吓得那个汉奸哆哆嗦嗦,用手指着她:“你……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从哪儿弄来的手雷?” 梁红英大声斥责:“你们仨都给我滚到床上去,谁敢动一下,咱们就同归于尽!”梁红英对手雷的用法早已烂熟于心。这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谁也不敢跑,乖乖地坐到了床上,大气都不敢出。 梁红英指了指其中一个人,命令道:“你,把这床单撕成布条,把他们两个捆起来!”那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情愿,根本不想照做。梁红英见状,猛地转身,一脚把门踹上,做出准备拉环的动作。那人吓得赶紧摆手:“我来我来,千万别啊,我家里还有老有小,我不是日本人呐。” 梁红英一听,火气更旺了,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汉奸,都是中国人,却帮着日本人欺负自己的同胞,你们还算人吗?快照我说的做,不然本姑娘今天就说到做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都红了,也不怕外面有人听到,反正几颗手雷在自己手里,威力巨大,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小子哆哆嗦嗦地撕了一条条床单,先把那个穿马甲的绑了起来,又去绑另一个人。等轮到他自己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梁红英紧紧握着手里的手雷,喝道:“你转过身去,我来绑你。”那人乖乖转过身。另外两个汉奸瞪大眼睛看着梁红英。梁红英心想:你们这么盯着我,我还怎么动手?于是大声呵斥:“你们也转过去!”两人只好转过身。 梁红英抓住时机,迅速走过去,拿着手雷对着那个还没被绑的小子的头,狠狠砸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那小子当时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反应。另外两个汉奸急忙回过头,看到同伴倒地,刚想出声。梁红英眼疾手快,抓起一块碎布,迅速把其中一个人的嘴给塞上。另一个汉奸“你你你”了几声,也不敢再说话。梁红英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同样把他的嘴也给塞上了。 随后,梁红英对着他们说道:“也就是看在你们是中国人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们这条狗命。你们害了多少中国妇女,自己心里清楚吗。今天不炸死你们,算是便宜你们了。但我可告诉你们,我今天来这儿,可不是当什么慰安妇的,我是来救这些妇女同胞的。你们要是能将功补过,我就饶你们一命;要是还想继续为非作歹,我不用手雷,这把匕首也能结果了你们!”说着,她拔出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两人面前比划了一下 。 第105章 煎熬 心中没有正气,人就会怂。 两个汉奸跪在地上,向梁红英求饶。梁红英想着下一步的策略,她打算先吓唬吓唬这两个汉奸,套出点实情来。她拽出一个汉奸嘴里塞着的布,问道:“你跟我说说,要把这些姐妹们都救出去,用什么办法最 高明?” 那穿马甲的汉奸惊讶地说:“救出去?姑娘,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是被生活所迫,没办法啊。”梁红英一听这话就来气,掏出一个手雷塞到他怀里,怒冲冲地说:“你还不死心是不是?还想用这种话迷惑我。告诉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才能把姐妹们成功救出去,这样还能保住你的命。要是想作壁上观看我笑话,呵呵,你们也别想轻松活下去!” 这人一边求饶,一边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帮你,这慰安所挨着军营啊。全上海七十多家慰安所,就我们这里最难把人救出去。你看,外面的墙那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根本攀不过去。硬闯的话,一两个人乔装改扮或许有可能,可这么多人,怎么改扮啊?所以,姑娘,真的对不住,我是没办法,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只能说出实情。” 梁红英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沉。的确,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院落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顶端布满了铁丝网,这人分析得确实有道理,救姐妹出去看来有些困难。 但梁红英并不死心,她想起那个哭得特别悲惨的女子,就能体会到她们遭受了怎样的摧残。她把这汉奸的嘴重新塞上,撕了几个布条,又把他们紧紧捆了一遍。她想先去看看那些姐妹们,希望能把大家团结起来,共同想办法。 就这样,梁红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逐个观察。每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都能看到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就和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女人一样。门一开,女人们就吓得瑟缩在墙角,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五十个房间,她看了个遍。这些柔弱的女子无力反抗,日复一日受着日本军的摧残。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大姐问梁红英:“姑娘,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梁红英回答:“不是,大姐,我是想把你们救出去。”大姐脸上立刻洋溢起兴奋的表情,但很快又摇着头表示质疑:“这怎么可能?除非他们放了我们,不然咱们怎么出得去?要是咱们中国的军队消灭了这些日本侵略者,把他们赶出咱们的国土,我们才有可能脱离苦海。否则,我们只能继续在这地狱般的生活里受折磨。”说着,她又流下了悲痛难言的泪水。 梁红英安慰她:“大姐,你放心,我正在想办法,你们我一个都不会丢下,一定要把姐妹们救出去。你有没有胆量跟着我一起干?”大姐的眼里马上有了亮光,满心期待地对梁红英说:“有,有,有!他们折磨我,让我连生的希望都没了。可你一来,给了我生机。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孩子,我每天都想他们,想回去看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死活。要是能出去,哪怕只能看他们一眼,我都值了。” 听了大姐的话,梁红英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也想到了母亲。大姐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梁红英没和其他人说太多话,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惨的故事。她们的家庭一定也和这大姐一样,有老人或者孩子,却一个个有家不能回,在这里受着非人的虐待。 大姐又说:“据我们所知,已经有好多姐妹死在这里了。有的是忍受不了自杀的,有的是被他们折磨死的。死了就把新的人弄进来,每天都有新人进来,也每天都有人死去。我刚来这里没几天,那天我正在地里干农活,就被几个日本兵抓到这里,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你要是真能把我们救出去,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活菩萨呀。” 梁红英又问大姐:“那些日本人什么时候来这里摧残你们?”大姐说:“我听说以前都是白天,现在不知什么情况,又改在了晚上,白天的时候也有,我刚来几天,了解得还不是特别多。” 大姐又说:“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估计陆续就有人会来。”梁红英接着问:“那咱们要逃出去,什么时间最合适?”大姐说:“应该是晚上最合适,因为晚上还可以借助夜色掩护。”梁红英一想,这些日本人晚上都来了,又怎么把人救出去呢?必须要先把这些寻欢作乐的日本兵解决掉,才有办法。 她猛地想起还在外头的曹月红,是时候和她会合了。当下,他向大姐匆匆辞别,转身前往门厅查看情况。 只见曹月红身着那套军装,正坐在椅子上,神色满是焦虑,不停地张望着 ,显然等待得极为煎熬。梁红英同时注意到,门口有几个一看就像汉奸的家伙。他们在门口摆了张桌子,手里还拿着票据,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进来的日本人还要买票? 念头刚落,就有三五个日本军人走进来。那几个汉奸立马站起身,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日本军人叽里呱啦说着日语,随手把钱从口袋掏出甩在桌上。汉奸们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将桌上带编号的门票,双手呈递给他们。几个日本军人一人拿了一张票,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梁红英见状,赶忙躲进一个姐妹的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女人的哭声、惨叫声,夹杂着日本军人的狂笑声。 她恨不得马上进去,结果了这些日本兵,又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有点单薄,赶紧跑到过道口去招呼曹月红,远远的招了招手,曹月红正好看到了她。 此时的曹月红正满心彷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脱身。看到梁红英招呼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跑了过来。那几个汉奸摸不清状况,也不敢贸然阻拦。 梁红英小声对曹月红说道:“月红,你在这儿帮我放风,我去收拾那几个日本兵!”曹月红一听,吓得脸色发白,小声劝道:“英子,咱们管不了这么多了,快走吧!你看,日本人还在陆续过来,再拖下去,咱俩都走不了了!” 梁红英一听,气得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还有没有一颗中国心?看着这么多同胞在这儿受苦,你忍心吗?”曹月红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回道:“那……那你让我咋办啊?” 梁红英急切的说道:“我让你在外边放哨。你穿着这身衣服,他们不会怀疑你。要是有新的日本兵来,你就大声喊‘新到了客人’,我听到就知道了。你在外边把风,我就可以放心的收拾他们!” 曹月红虽满心恐惧,但也清楚凭自己根本逃不出去,没了英子帮忙,自己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刚低声把话交代完,曹月红就瞥见门口又进来几个日本兵,急忙慌张地喊:“英子,英子,来人了来人了,我该怎么办?”梁红英探出头一看,果然又是几个新“顾客”。她心一横,暗道:也罢,一个也是收拾,两个也是对付,来几个她都绝不手软。这么想着,她对站在过道的曹月红说:“你瞧见了吧,他们不会怀疑你。你就在这儿接着放哨,我去干活儿!” 就在这时,一间屋子里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梁红英心里一惊,不明所以,赶紧快步过去查看。 她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怒目圆睁。一个日本兵正挥舞着大巴掌,疯狂地抽打一个女人。那女人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衣服已被日本兵粗暴地撕扯下来,场面不堪入目。 梁红英瞬间明白了,这日本兵是个十足的虐待狂。他每抽打一下女人,脸上的兴奋劲儿就如同打了胜仗一般。在这战争状态下,人性竟扭曲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实在让人咋舌。那可怜的姐妹,就像被扔进滚烫油锅里烹炸的小龙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炸熟,毫无还手之力。 梁红英忍无可忍,眼中燃烧着怒火,冲上去一脚就把那日本兵踹开。日本兵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可当他回过脸,看到又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原本凶狠的怒颜瞬间转变成了猥琐的笑脸,操着蹩脚的中文说道:“哟西,你是大大的花姑娘。”接着,他竟把脸伸过来,还喊着:“来来来,你打的好,接着打。” 梁红英见状,心里怒骂:“他妈的,还真有这样的贱骨头,你让我打,我还客气什么?”她伸出手,“啪”的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这日本人不但不喊疼,脸上反而满是享受的神情。紧接着,他又侧过脸,兴奋地叫嚷:“太好了,接着打!”梁红英毫不犹豫,又照着他的右脸“啪”一巴掌,两巴掌下去,打得那日本兵嘴角渗出血来。但他却像疯了一样,依旧兴奋地喊着:“接着打,太好了!” 第106章 脱困 梁红英心想:打你还挺高兴?这我还不好好出出气!她一回身,瞧见桌子上放着那小子提进来的一个酒瓶子,毫不犹豫就抓在手里。照着脑袋“咣”一下子,这一下可来劲儿,那人当时脑袋就开了花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屋里的中国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声。梁红英当时也闭了闭眼睛,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这些如狼似虎的侵略者,手上沾了多少同胞的鲜血?蹂躏了多少无辜百姓?践踏了多少妇女的尊严?他们何曾考虑过自己的人性?没有!对他们何必留情,又何必怜悯! 她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说道:“快把衣服穿上,我带你们走!”姑娘早已吓傻,傻愣愣地不敢动。梁红英把衣服扔到她身上,催促道:“快点吧!我去别的房间看看,你在这儿等着,走的时候我会来叫你。” 一出门,就看到好几个日本兵正拿着自己的牌号对号入座呢,有的日本兵还带着枪。她知道现在情况更复杂了,来的人太多了,凭自己的力量,就算有曹月红给站岗,又能起什么作用?一个一个解决倒是行,可太容易暴露了。要是一会儿有人发现,恐怕会闹出大事来。她绞尽脑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告诉曹月红:“月红,你帮我一个忙。你去通知门口那几个卖票的汉奸,让他们告诉新来的日本兵,暂停两个小时的服务,让那些鬼子兵过一会儿再来。” 曹月红有点害怕,说:“我说?他们凭什么听我的?”好说歹说,曹月红就是不敢去。梁红英急得直跺脚,最后只能说:“好吧,你还在这儿给我放哨吧。” 听到又有一间屋子惨叫声厉害,她赶紧跑过去看情况。与此同时,曹月红在后边又喊起来:“英子,英子,又来客人了!”梁红英回头一看,好家伙,这一波来了二十几个日本军人,这下估计场子就满员了。她很担心自己那个房间还藏了三个人,要是他们想进那间屋子,可就露馅了。 没等那群日本兵进来,她就想了一个妙招。楼道的尽头有一个厨子,恰恰离她的门口不远。她赶紧跑过去,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那橱子给推了过来,挡住这个门口。随后就见那帮子日本兵一个一个地,拿着他们手里的号牌,从曹月红的身边经过。有人还回头看了看曹月红,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看到她的穿着,也都没起疑心。曹月红眼皮都不抬,靠在门口,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鬼子兵还都以为她等着屋里的人开门呢,所以没人去理会,各自进了属于他们的房间。 梁红英看着他们都进屋后,才从隐身的橱子后边出来,心想:这就该我一个个收拾你们了!但又想到要干掉这么多人,她自己也有点力不从心,必须想一个快一点的方法才行。上次那一个是侥幸,他是自找的。要是进去之后,这些人有了提防,惊扰到更多人,恐怕就会满盘皆输。 与此同时,那间屋子里喊叫得更加厉害了,她过去推那扇门,门还上了栓。里面妇女的惨叫声扎心,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梁红英也不管,会不会惊扰到其他房间的日本兵,一脚把那门给踹开了,他早就恒定了一条心,大不了就用手雷直接干他们。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番不堪入目的景象:女人的胳膊被反扭着,痛苦地挣扎着。那日本侵略者正用粗暴的手段作恶。 这么大动静,并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那些日本兵及时行乐,并没有考虑到在这里还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这就给了梁红英非常好的救人的机会。 有人破门而入,那鬼子兵猛地回头。与此同时,梁红英可没惯着他,早把放好弹丸的弹弓拉满,“啪”就打在他的脑门,那人一下子就出溜到地上,连反应都没反应便晕过去了。 屋里的姑娘捂着胳膊说:“这是个疯子,这是个疯子!他要把我的胳膊拧断。”梁红英问:“姐妹,你没事吧?”姑娘看着梁红英哭着说:“我们可怎么办?这样的日子比死还难受,我干脆别活了!”她跑过去就抓那个日本军官扔在床头的衣服,衣服里裹着一把手枪,同时还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梁红英也不知道是什么。 女孩拿着手枪,就想给自己来一枪。梁红英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猛地把她推开,把手枪夺下来,心疼地说道:“姐妹,你怎么能这么做?要死早就死了,一天侮辱也不受。既然受了这么多侮辱,你就不想着报仇吗?今天我来就是救你们的,你别想这种没出息的办法。” 同时,梁红英也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觉得她有股子烈性,不是一味地懦弱,还有很强的反抗精神。 这时,那女孩像疯了一样,“咣咣咣”就照着那日本军人的头踹了几脚。梁红英拿起了手枪,又拿起刚才的那颗像手雷一样的东西,准备砸向这个日本军人。她这一拿,突然想起来了,这东西可不像手雷,倒像是一种东西。那就是紫阳大哥告诉她的,日本人在战场上用的一种化学武器——催泪瓦斯弹。这是一种非常缺德的武器,冒出一股很有刺激的气味,还有浓烟,让人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但是不至于让人丧命。 她又进一步的仔细辨认,确定是催泪弹。上面也有一个拉环,看到这东西,她瞬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然后对姑娘说:“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有救了!你先别这么冲动啊,等一会咱们就要让他们有好受的。姑娘,你这里有没有水?”那姑娘说:“水当然有了,门的旁边就有一个桶,桶里就有水。”她又问姑娘:“你这里有多少块毛巾?”那姑娘说:“我这里只有几块毛巾,要毛巾干什么?” 她看了看床单说:“这样好了,撕床单,把它分成几十小块,然后用水浸湿。”姑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梁红英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能把你们救出去。” 那女孩对梁红英很是质疑,心里想:一个女孩有什么本事?敢说这样的大话。你和我还不是一样被抓到这里,你怎么就有能力跑出去呢?梁红英没心思跟她解释这些,她把那两颗催泪弹先挂在了身上,然后就帮着姑娘撕扯床单。不一会儿,几十块小布片就被撕好了。 外边的曹月红又喊起来:“红英,红英,来客人了!”梁红英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这回只有三两个,估计也没什么空房间了。她想:该来的都来了,也该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了。与此同时,她也打招呼让曹月红进来。 曹月红进来之后就有点懵懂,梁红英指着浸湿的毛巾,让她拿上一块。她对两个人说:“到时候有了浓烟和气味之后,你们两个用湿毛巾堵住口鼻,然后,忍着刺激,把咱们浸湿的毛巾和这些布片分给那些姐妹们,让她们捂住脸,一块跟着我往外跑。” 做好准备之后,梁红英将那些浸了水的毛巾和布片,做了一个分配,每人十几条。紧接着,她带着两人展开简单演练,动作利落,讲解清晰。 梁红英一脸严肃,目光坚定地,叮嘱道:“听着,一会儿这儿就会乱成一锅粥。你们俩分给姐妹们前。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口鼻捂紧了,这样受的影响就小。”她拿起催泪瓦斯,扬了扬,继续说,“我把这催泪瓦斯的拉环一拉开扔地上,你们就扯着嗓子拼命喊‘催泪瓦斯,催泪瓦斯’。那些日本兵一听,肯定知道危险,保准慌慌张张往外跑。” “等他们开始逃窜,咱们立刻冲进房间。手脚麻溜点,把湿毛巾发到姐妹们手上,帮大家防着毒气。然后,大家一起往外冲。现场又乱又有日本兵,他们有所顾忌,不敢随意开枪。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曹月红和那位姑娘听了,反应截然不同。那位姑娘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浑身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复仇的火焰仿佛随时都会喷发;曹月红却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嘴里“这……这……”地嘟囔着,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他无奈地摇着头,紧紧抱着那十几条湿毛巾,满心都是恐惧。 那兴奋的姑娘急切地催促:“去去去,你赶紧拉响啊,我可等不及了!到时候趁乱,我非得开枪崩几个日本兵,给我和家人报仇!”梁红英赶忙安抚她:“先别冲动!真这么干,肯定招来大麻烦,想救大家出去就难了。咱们的目的是趁乱逃出去,安全要紧!”话虽这么说,梁红英心里也没底。她暗自思忖,冲出去之后又能去哪儿?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唯一的路就是往兵营跑,可进了兵营又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她陷入了困局,满心焦虑却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突然推开她们的门。梁红英和另外两人被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梁红英警觉的把手伸到怀里抓住枪把,随时准备开枪射击! 出乎意料的场面出现了,只见这个日本兵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乱起来跟我走就行了。”说完,转身大步走进了大厅。 她心里一惊,看起来这个人没有恶意,似乎是想要帮助她们。刚才说的话难道都被他听到了?曹月红没在外面站岗,这人估计是躲在门侧,偷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内容。 梁红英回想他的面容,觉得似曾相识,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这人长得挺英俊,一开口竟是纯正的中文。她瞬间明白过来,难道这人也是一个假扮的日本兵? 第107章 势在必行 别管他是谁,也别管他是否真心要帮自己,梁红英的计划势在必行。她信心十足,坚信能带领姐妹们突出重围。即便孤立无援,她也有了应对之策:出去后,她身上带着手雷,能用手雷炸开墙壁,引领姐妹们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有了这份底气,梁红英毫不犹豫地开始指挥大家行动。但行动前,她心中忽生一丝顾虑:这毒气会不会把人熏死呢?要是会熏死人,那几个被自己绑住的人,就得想办法解救一下。 她马上回到自己那间屋子,用力推开橱子,重新打开门,走到那几个人跟前。她拽出三人的塞嘴布在水盆里蘸了蘸。那个穿马甲的,借机大声呼饶:“放了我,放了我!我们知道错了,姑娘,我们再也不敢跟着日本人干坏事了,求求你了,快放了我们!” 梁红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很快,她就狠下心来。为了更多受苦受难的姐妹,她不能有妇人之仁。她再次把他们的嘴用湿布塞住,并且告诉他们:“一会儿我要放一颗催泪瓦斯,你们闻到这气味,赶紧把头侧过来,连鼻子都用湿布堵住。”说完,她用手推开了旁边的一扇窗户,心想这样空气流通,就不至于把他们熏死了。回头,她又对这几个人说道:“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中国人,也是劳苦大众的儿子,你们也会有子孙后代。你们想想,一百年以后,你们的子孙后代想起自己的祖上是一个帮着侵略者迫害中国人的汉奸,你们就不觉得惭愧,不觉得愧对子孙吗?”说完之后,她推开门,直接把门又给锁住。 梁红英和那女子,已经焦急地等在过道里。时不时还有日本人来来去去,情况万分紧迫。但梁红英毫无惧色,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大的艰险她都要硬着头皮上。随后,她掏出那个催泪弹,朝曹月红和那姐妹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一扔,大家就喊。 没有迟疑,她果断的拔开拉环,把催泪弹往地上一滚,那弹瞬间喷射出一股浓烟,在过道迅速弥漫。两人立刻大声喊起来:“催泪瓦斯!催泪瓦斯!”梁红英自己也跟着喊,只喊了两声,她们就不得不把湿毛巾堵住自己的口鼻。 这气味扩散得太快了,转眼间到处都是这种味儿。刚开始烟雾还小一些,很快就变得浓烈起来,梁红英感觉双眼都睁不开了,她没想到这东西如此厉害。本想着趁烟雾小时去救姐妹们,可一拉开情况就失控了。大家都用湿布堵着口鼻,根本就没办法分发给其他姐妹。 那些日本兵衣冠不整的就从屋子里冲出来。浓烟滚滚,他们看不清方向,眼睛一个劲儿地流泪,有骂的、有喊的、有叫的,乱成一团,呼啦啦地往外冲。那些女子也不顾一切,有的用自己找来的毛巾堵着口鼻,有的披着被子,身上衣服没几件,甚至还有赤身裸体抓着衣服的,哭喊声、叫爹叫妈叫娘叫奶奶声交织在一起,乱得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梁红英他们三个准备好的湿毛巾,也没派上用场。这些男男女女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她强忍着刺鼻气味,踹开了几个屋子,想找找看有没有没出去的姐妹,结果一个都没发现。她断定,这烟雾弹把人们全都赶出去了。此时此刻,她也不再等待,随着这人流涌了出去。 这百十号人一起往外冲,外边即便有卫兵也没办法管制,根本堵不住这股人流。大家冲出去后直接奔向了军营。因为这气味扩散得特别快,不仅屋子里有,还往外蔓延,味道太刺激了,包括那些卖票的几个汉奸也跟着一起跑,现场乱哄哄一片。驻守在军营里的几十个卫兵,端着枪看着这一幕,也被搞得不知所措。梁红英他们三个跑出去之后,她们之间互相还能认得快,毕竟做好了防范,这点毒气还是被隔绝在外的。三人碰了面之后,随着人流一个劲地跑。 等离着这些烟雾远了。梁红英摇着手里的一个毛巾招呼大家。有些眼尖的姐妹看到,径直冲她跑过来,一个跑过去、两个跑过去,很快,几十个姑娘就都看到了她。虽然大家身上穿的衣服不多,但是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些,最狼狈的还是那位把被子披在身上的姐妹。好在在这种混乱的乱象之下,没人阻拦他们,都认为这是很自然的逃生现象。 气味进一步蔓延,军营大院都能闻到这种刺激气味了。就在这时候,大广场的东北角上突然发生了爆炸,好多军人都跑到那里去看情况。大伙儿都围拢在梁红英身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梁红英想的是炸开一堵墙直接冲出去,但是看到军营里到处是日本兵,想这么做还真不容易办到。不过刚才发生的那次爆炸,把好多鬼子兵都引了过去,这给了他们一个可乘之机。虽然女人们围聚在这里,却没有人过来驱赶、管控她们,日本兵也以为,等烟雾弹的气味散去之后,这些人可能会回去。 梁红英可算是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她横下一条心,就按自己设想的去做,她招呼一声:“姐妹们跟我来!”呼啦啦一片,就跟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她带人奔向了最外围这道墙,一边走一边摸腰里的手雷,随时准备把墙壁炸开。 到了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他让姐妹们先止步,然后自己跑过去把手雷扔在墙根底下。刚走几步,就看到那个曾给他们打过招呼的军官,站在不远处朝她们招手。梁红英心想,他到底是敌是友,现在还判断不出来。但根据他这种表现,应该是朋友。炸墙,这是最冒险的一个办法,能不能成功他还不敢说,即便是把墙炸开,也会引来日本人的追击,这路上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她就选择信任这个假冒的日本军人,招呼姐妹们跟着他拐过了一栋楼的后墙,然后直接推开一扇木门,进了一个仓库。 梁红英马上就认出来,这正是他们待过的那个库房。里面又多了几辆车,其中他们坐过的那辆,还停在那里。姐妹们都跟着进来,这个假日本军人指挥众人上车。这车不是他们之前坐的那辆,而是旁边这辆。梁红英看了看,车里也有好些箱子,但是不多,比他们之前坐的那一辆要空间大,否则无法容纳这几十位姐妹。这个日本军人在大家上车的时候,还不时的帮忙,托一下举一下。梁红英手脚麻利,她是第一个上去的,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把姐妹们往上拽,都上去之后,车厢里满满当当全是人。这个军官把后边的帆布放下来,嘱咐他们注意不要说话,他开车出去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安静。然后他一甩帆布,飞速地上了这辆卡车的驾驶室。 梁红英透过前面一个小玻璃窗,能看到驾驶楼里的情况,就见这个军官开起车来就往外走。大批的军人都在爆炸的现场处理情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车走到门口的时候,有日本兵要检查,这个假日本兵探出头去,不知给他看了一个什么证件,马上那守门的日本兵就敬了一个礼,把挡住路的障碍物给挪开,将他们的车放行。梁红英想不到这么顺利,汽车就驶离了军营。 当汽车已经行驶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梁红英的心算是落下来了。她靠在车壁上,甚至滑落 到车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曹月红和那女子凑在她的左右,两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曹月红说:“英子你真厉害,要不是你带领,我们真的出不来。”梁红英摇摇头说:“我不是英雄。”她用大拇指向后一指,指的是车楼里的人,然后说道:“这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这才是大英雄。” 这车不知走出去了多远,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梁红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那个人下车又撩开后边的帆布,冲里面喊道:“刚才那个带头的姑娘出来一下。”梁红英赶紧拨开人把头探出去,这个假扮的日本军人一脸的英气。他站在车底下,梁红英站在车厢里,两人四目交对,突然梁红英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特别的亲近,而且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魔力,你看到他的眼睛,就有一种爱上他的感觉。梁红英的目光极力躲闪,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心就像打鼓一样,跳的那么快。 她总算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浓眉大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穿着日本军装,可是却一点也掩盖不住他的正气。他对梁红英说:“你们都下车吧,车子我继续开着往前走,因为我怕日本人一会儿就会追来。你们看到没有?不远处有一条河,河上会有船,你们坐船赶紧离开这里,否则的话,我们最终还会被他们抓回去。用这种方法,你们就能成功地得救,他们只会追我的汽车,不会想到你们从这里下车。”一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梁红英不敢迟疑,她翻身下车招呼姐妹们赶紧下来。时间特别的紧迫,一群人乌泱泱都下了车。那男人指着远处说到:“那边就是河,你们赶紧过去,那里停着船只,能载你们顺流而下,可以逃离这里。”等姐妹们都下来之后,那男的突然说到:“车上这都是武器弹药,你们两个人一箱、两个人一箱运过去,放到船上,你们弄到哪里都行,以后可能会帮上你们的忙。”梁红英一听来了精神,她又翻身上车把一箱箱的东西传送下去,让姐妹们两人一箱两人一箱抬着,大伙小跑着离开卡车,奔向河边的渔船。 梁红英最后一个下车,她回过头来,目送这辆汽车疾驰而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呀,我怎么忘了,没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第108章 河面凶险 梁红英看着汽车驶去,心中认定那年轻人是一位英雄。此时,姐妹们已抬着箱子朝着河边跑去,曹月红也在其中。 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她怕日本鬼子真如那位壮士所预言的追过来,不敢大意,快步朝着姐妹们去的河岸追去。 到了河边,竟真有一艘大船,船上还有人在等候,是一位穿着破衣的老船夫。他像是提前就被安排好了,见她们过来,便招手示意赶紧把东西抬上船。 梁红英满心疑惑,这么多人突然到来,船夫竟毫不惊讶。船棚空间宽敞,容纳这些人绰绰有余,她跟着众人上了船,把箱子堆在一旁,随后向船夫发问。 “大叔,你认识那个开车的人吗?” 大叔转过脸,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梁红英又问:“那你为什么直接招呼我们上船呢?” 大叔答:“他给我钱了,说一会儿来一群女子,让我迎接你们上船,所以我就等着,这你们不就来了嘛。” 梁红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船夫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她又问:“那你在这儿是做什么的?常在这里撑船吗?” 大叔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常在这里,我这船既打鱼也载客,要是有人让我跑趟远门,我也乐意。在大海上顺着海岸走,千里之外我也能送一程,不过得根据路程远近加点钱。他就给了我五十块大洋,我可没法无限制地送你们。” 梁红英暗自钦佩,这人安排得如此巧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何许人也,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船夫早已解开缆绳,摇着船缓缓前行。船上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轮流摇船。可这速度实在太慢,梁红英笑着说:“大叔,要是光靠摇船送我们去千里之外,你觉得一年能到吗?” 大叔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光靠摇可不行,没看到我们有帆吗?挂起风帆,顺风而下,一日千里,懂不懂?” 梁红英暗自好笑,自己没坐过船,这些细节确实不懂。 随着船摇向河中心,晃得愈发厉害。姑娘们抓紧时间换衣服,你借我一件、我借你一件,即便单薄,也要把衣服穿整齐。与此同时,不少人感到不适。一来是之前受到催泪瓦斯的侵蚀,身体还有些反应;二来很多人首次坐船,不适应,纷纷晕船。 大叔赶忙喊身边的小伙计,让他从桶里舀了些水,分给大家喝。梁红英也觉得不舒服,便问:“大叔,这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大叔笑着说:“这是我老人家的一点独门解药,晕船喝上一瓢,保准你安稳,比啥药都灵。” 梁红英好奇,也舀了一瓢喝了几口。起初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脑袋便清明多了。 就在大家轻声交流时,梁红英远远地隐约看到他们离开的那条路上,有一辆辆军车驶过,车上醒目的日本膏药旗清晰可见。她大为震惊,没想到那小伙子真的预料对了,日本兵这么快就追出来了。她愈发担忧,那个小伙子开车走了多远?会不会被追上呢? 梁红英的心揪成一团,趴在船舷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期盼着小伙子能成功躲过这场灾祸。 摇船的老头大概也看到了刚才过去的日本兵。他满脸凝重,转头对梁红英说道:“这日本鬼子一出动就没好事儿,每天不是去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慨:“咱们中华大地,乃是泱泱大国,有着数千年的灿烂文明,竟被这些偏邦小国肆意蹂躏,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说着,大叔情绪激动起来,提高了音量:“他们还骂咱们是东亚病夫,去他妈的!咱们中国人像东亚病夫吗?”大叔边说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他身上黑黝黝的肌肉十分健硕。虽然头发已然花白,但整个人精神矍铄。一提起日本鬼子,他的满腔愤慨便表露无遗,眼角眉梢都是憎恶。 就在这时,一个在船上帮工的小伙,慌慌张张地过来,神色焦急的告知:“朱大叔,你快看,对面来了一艘鬼子的巡逻艇!”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朱大叔手里的橹“啪”地往旁边一扔,几步跨到船舱顶棚处,极目远眺。果不其然,一艘飘着太阳旗的快艇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与此同时,梁红英也看到了,刹那间,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被鬼子抓住,可如何是好?船上的人千辛万苦才从那如魔窟般的鬼子军营逃出来,没想到在这儿竟又碰上了鬼子。他们是特意追来的,还是偶然撞上的?梁红英满心疑惑,却无从判断。她赶忙向朱大叔问道:“朱大叔,这里经常有鬼子的巡逻艇出现吗?” 朱大叔摇了摇头,一脸凝重:“不常有,可只要他们一露面,准没好事。难不成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 梁红英紧咬着嘴唇,望着逐渐逼近的快艇,心急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眼下情况危急,必须向大叔说明。她指着船舱里的妇女,急切地说:“她们都是我从鬼子军营里救出来的,全是被抓去做慰安妇的中国姐妹。大叔,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朱大叔一听,双手紧紧攥住一根缆绳,愤怒地使劲跺脚:“他娘的,这些日本鬼子,简直丧尽天良!他们还想把你们抓回去?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护着你们!” 随后,朱大叔冲着船舱里的姑娘们喊道:“你们把船板打开,全都钻到舱底下去!等会儿日本人来了,我想法子应付。” 梁红英赶忙指挥大家,众人七手八脚地掀开船板,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船底下空间十分狭窄,虽说船不算小,可五十多个人挤进去,还是拥挤不堪。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梁红英把上面的舱板重新盖好。朱大叔让她也下去,可她坚决不肯,斩钉截铁地表示:“我要和您一起应对这帮日本人。” 关键还有那一批搬上船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武器。梁红英看着这些箱子,突然心中有了底气。她身上还带着十几颗手雷,而箱子里除了手雷,也不知还有什么。她用匕首撬开一个稍大些的箱子,扒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挺机关枪。梁红英大喜过望,当即端起机关枪,拔下弹夹,只见弹夹里装满了子弹,不禁暗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她赶忙喊来朱大叔,大叔进来瞧见梁红英端着枪,这才知晓箱子里的东西。大叔又惊又喜:“有武器!”梁红英紧接着说:“大叔,咱们干掉他们怎么样?”大叔咧了咧嘴,似乎有些顾虑。梁红英又连忙说道:“您先去应付他们,要是他们非要上船搜查,姐妹们躲在船底下也躲不过。一旦他们要进来,我就开火!事到如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叔,您说行不?” 大叔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很快,他脸上便显出坚毅的神情,叫上两个小伙子,一同走上了甲板。 与此同时,那艘快艇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靠近了他们的木船。快艇上,一个中国翻译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抛锚!抛锚!把船停下,我们要检查!” 大叔依着鬼子的要求,“咚”的一声把锚抛入水中,紧接着稳稳地撑起一根竹竿,伫立在船头,挺胸昂头的等着鬼子过来检查。 梁红英俯下身,凑近船板,压低声音,急切又坚定地对藏在底舱的姐妹们叮嘱道:“姐妹们,注意了!日本鬼子马上要搜船了。一旦他们敢上船,我就开枪扫射!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船板下,姐妹们听了这话,都是惊悚不安,却也只能在黑暗中紧紧相拥,默默等待命运的裁决。 朱大叔此刻却底气十足,他今天一点儿都不怕日本人。他心里清楚,和这些东洋鬼子迟早有正面交锋的一天。于是,他挺直腰杆,昂立在船头,脸上写满了凛然不惧,那气势,仿佛在向鬼子宣告:“你们休想在这儿撒野!” 日本人驾驶着快艇,缓缓靠了过来。那个戴着“千层饼”眼镜的翻译,动作麻利,第一个跳上了船。他扯着尖细的嗓子,满脸傲慢地质问撑船的大叔:“你这船上拉的是什么?我们要上去检查!” 与此同时,梁红英透过狭小的舷窗,迅速观察着快艇上的情况。她心中一喜,发现快艇上的敌人并不多,只有四五个日本兵和那个狐假虎威的翻译。他们手中虽持有武器,但全是步枪。梁红英暗自思量:“我这机关枪可比你们的家伙先进多了,打起来你们也不会占上风!” 日本人浑然不知,梁红英早已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尽管枪是隔着舱板瞄准的,但薄薄的舱板根本挡不住子弹。只要梁红英手指一动,扣动扳机,子弹便能瞬间穿透舱板,射向那些日本鬼子。此刻,一切就看大叔如何巧妙应对了。一旦大叔招架不住,几个日本兵跳上船要强行搜查,那除了开枪反抗,就再没有别的退路了。 第109章 一念生死 朱大爷并未表示反对,任由那个汉奸翻译上船搜查。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就是个打鱼的,仓里能有啥东西?除了些渔具,就几个装鱼的破箱子,啥都没有了。瞧,这是我的两个伙计,你们随便看。” 眼镜翻译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撩起布帘走进船舱。朱大爷紧跟在他身后。梁红英在里面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自然做好了准备。那些藏着重要物品的箱子已经被一张渔网盖住,而她端着枪,迅速背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把枪挡住。翻译进来时没有察觉异样,但看到舱里有个女子,立刻伸手指着问:“这是什么人?是你们船上的吗?”话音刚落,梁红英端着枪猛地回脸,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翻译吓得张大嘴巴刚想喊,声音还没发出来,朱大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两个小伙子的帮忙下,很快就将翻译制服。 渔船上一时找不到能往他嘴里塞的东西,梁红英瞧见旁边放着一篓鱼,顺手抓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把鱼头塞进了他嘴里。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快速又隐蔽。 处理完翻译后,朱大爷赶忙回到甲板上。几个日本兵见进去的翻译一直没出来,顿觉情况不妙,端着枪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可没了翻译,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朱大爷虽然听不懂,却依旧装作解释的样子:“人就在里边呢,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呢,不信你们进去看看。”朱大爷心里清楚,对方听不懂他的话,但他还是不停地说着,或许这样能让对方觉得只是误会。果然,有两个日本兵登上木船,打算再进去看看。船上剩下的三个日本兵端着枪,对着船上的其他人。 朱大爷见两个日本兵进去,也跟着进了船舱。还是和之前一样,梁红英照样背过身去。而那个被抓起来的翻译,早已被藏到了船帆下边。这次梁红英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她知道这两个日本兵手里有枪,绝不能等他们先动手,必须先发制人。两个日本兵走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背对着他们的梁红英。她曼妙的身姿让这两个日本兵瞬间垂涎三尺,两人用不熟练的中文说着“花姑娘,花姑娘”,端在手里的枪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其中一个甚至走上前去,想把梁红英的身子转过来看看长相。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梁红英,梁红英就已经端着枪转过脸,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就在这刹那之间,日本兵们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重新拿起枪,却已然来不及了。梁红英压低声音喊:“别动!”朱大爷和另一个小伙子默契配合,一人对付一个日本兵,在一愣神的时间,将鬼子缴械。 机灵的小伙子瞅准时机,迅速将破烂的渔网套在日本兵头上,狠狠勒紧。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做不到。与此同时,朱大爷从后面靠近,胳膊猛地圈住日本兵的脖子,死死勒住,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让你尝尝东亚病夫的厉害!” 这时,外边的那个小伙计突然大声喊道:“太君,你们两个要进去搜吗?”这是在给船舱里的梁红英和朱大爷传递消息。两人一听,心里暗叫不好,事情变得紧迫起来。 快艇上,两个端着枪的日本兵,因为怕出意外,急匆匆地登船过来。他们动作麻利地跳上甲板,枪上的刺刀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此刻,巡逻艇上还有一个日本兵坐在驾驶位,他端着枪,瞄准着船上的人。形势危急,容不得梁红英他们有丝毫犹豫。 两个日本兵用枪尖挑开船舱的帘子,刚一进去,就看到两个同伴已经被制服。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梁红英果断扣动扳机。“呯呯呯”几声枪响,两个日本兵直直地栽倒在甲板上。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小船员吓得不轻,巡逻船上的日本兵也慌了神,他完全不知道船舱里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开枪,只能大声叫骂着:“八嘎八嘎!” 梁红英深知此时必须一不做二不休,她隔着仓板,朝着巡逻艇上的日本兵开了数枪。一发子弹精准爆头,只听“啪哧”一声,日本兵的尸体掉进了水里。短短瞬间,梁红英就解决了三个日本兵。而之前被制服的两个日本兵,早已吓得放弃反抗,任由摆布。 朱大叔赶紧让人处理那两具日本兵的死尸。他心里清楚,黄浦江上大大小小的巡逻船有几十艘,刚才来的只是小艇,万一大型巡逻船赶来,上面有几十号人,还有重机枪甚至炮塔,他们这艘小木船根本抵御不了。 众人把两个日本兵捆好后,又找来废旧的船锚系在两具尸体身上,然后将其扔到水里,尸体很快就沉了下去。而之前掉进水里的那个日本兵尸体,早已经顺着江流不知飘向了何处,也只能由他去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摆在梁红英和朱大叔面前的是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梁红英拿不定主意,便问朱大叔:“大叔,事已至此,咱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还是上岸另寻他路?”说这话时,梁红英并不紧张,干掉这几个日本人让她觉得十分解气。想想这些日本兵平日里做的那些残害百姓的勾当,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 还有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日本兵,扔在船舱的一角。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之前的威风荡然无存,连一旁的翻译也像死猪一般,吓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梁红英看着这两个日本兵,并没有打算对他们施加什么重刑,而是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妥善处理。 朱大叔神色凝重,语气坚决地对梁红英说道:“姑娘,对这些侵略者,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这两个日本兵留不得,留着就是个定时炸弹,迟早会给咱们招来大麻烦。你想想,刚才那个日本兵的尸体已经顺着江水漂走了,日本人眼线多,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咱们手上这两个人,可就成了烫手山芋,必须得尽快处理掉!” 梁红英心里清楚朱大叔说得在理。之前情况危急,她开枪杀敌是迫不得已。可现在事情稍微平稳下来,真要她亲手去结束这两个日本兵的性命,她却有些犹豫,实在下不去手。她咬着牙,闭着眼,抽出匕首,将其放在一个日本兵的脖子上。就在她刚要刺下去的时候,那个日本兵突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像一道电流击中梁红英,她的手瞬间停住。梁红英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为什么喊妈妈?你懂中文?”日本兵抽泣着回答:“我妈妈在日本,她今年七十岁了,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她了。家里就剩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要是死了,妈妈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听到这番话,梁红英的心猛地一揪。她何尝不是和妈妈相依为命呢,妈妈是她的全部,她也是妈妈的依靠。虽说日本侵略者可恶至极,但听这个日本兵这么一说,他也是个可怜人。梁红英实在不忍下手了,她平时连杀小动物都心软,怎么能眼睁睁地把刀刺进一个人的脖子呢?以往那些伤人杀人的事,都是在紧急关头,迫不得已才做的。可现在,听到这声“妈妈”,她彻底没了动手的勇气。可要是不处理掉他,又该怎么安置呢? 这时,朱大叔突然喊道:“把他们的衣服全部扒下来!”两个小伙子立刻上前,解开绳索,七手八脚地扒下日本兵的军装。谁也没想到,那个一直念叨妈妈的日本兵,趁大家不注意,抓起旁边的步枪,调转刺刀,“噗”的一声刺向自己下腹。众人都惊呆了。他喃喃自语:“我痛恨杀戮,我不想来打仗,我是被迫的。我知道日本在犯罪,对不起中国人民,我们有罪,罪该万死……”随着声音越来越弱,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涌出,顺着板缝滴到下边舱室。 大伙都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梁红英心里也像压了块大石头,之前战胜日本兵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她明白,这场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灾难,可也有不少日本家庭深受其害,这个日本兵就是个典型。但不管怎样,侵略者的罪行不可饶恕,必遭惩罚,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大家震惊与沉默之时,另一个日本兵突然发难。他扑过去,拔出同伴肚子上的步枪,转身刺向朱大叔。旁边的小伙子反应迅速,一把抱住他。可这日本兵疯了一般,狠狠咬住小伙子胳膊,还用枪托猛击他腹部。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迅速掏出手枪,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枪击毙了这个日本鬼子。 第110章 送归 结果了日本兵,朱大爷对梁红英说:“姑娘,我知道你刚才有了恻隐之心,他喊妈妈。他知道自己有妈妈,就不知道千千万万中国人也有妈妈吗?他杀害咱们同胞的时候,何曾有过恻隐之心?这只是一个特例,你不必往心里去。结果一个就少让他们杀咱们几十个同胞,这不是在杀人,这是在救咱们中国人啊。” 朱大爷说话时语重心长,这语气可不像一个常年在江上打鱼的渔夫,更不像是接送客人的船夫。这分明就是一个和鬼子有战斗经验的老江湖了。梁红英,发自内心的钦佩大爷说的话。 朱大爷指挥人,先把这两个日本人的尸体处理掉,绑上重物又沉入水底。还有一个中国翻译,朱大叔却没有对他下手。 梁红英问:“大叔,你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是什么意思?” 朱大叔说:“你瞧,他们这不是给咱们送来了一条快艇吗?我们把缆绳拴在快艇上,让它拖着咱们的船往前走,不是更方便一些?” 梁红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叔是想让他的两个小伙计穿上日本的军装在前面牵引着艘船。这可是一个好办法,暮色马上就要降临了,乘着暮色,快点驶出这段危险的区域,也不失为一个高明的办法。 两个人换好军装,快速地把船舶转到牵引位置,又绑好缆绳,尝试着缓缓启动。这一拖还真好,大船乘风破浪,虽然那小快艇冒着黑烟有点吃力,但是管它呢,报废了也不用心疼。 梁红英赶紧把姐妹们从舱底下召唤上来,大伙憋闷得够呛。一个姑娘的身上还滴了好多的血,正是那个日本人身上流出来的,同伴们赶紧帮她清洗。 趁着夜色,船一刻也没敢停。朱大叔坐在船头,点燃旱烟,大口大口地吸着,想着事情。 梁红英问这些姐妹们:“你们的家乡都在哪里?我要把你们送到哪里才合适?” 一个说是这里的,一个说是那里的,她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要想一个一个地把她们都送回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梁红英就决定,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起把她们疏散了,好让她们各自奔赴自己的家,也能缓解一下风险。 夜半,好多姑娘由于一路疲乏,都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着了。曹月红更是睡得香,这么一个大小姐如此奔波,着实有些难为她。不过她也算死里逃”生,睡熟了,嘴角还勾起,一弯浅笑。 而梁红英却是神经紧绷,她丝毫困意都没有,知道眼前的路还很艰险。河面上时不时还有灯光闪烁,这些都是巡逻的快艇。她很担心,万一尸首被发现,那些鬼子兵会不会赶过来。虽然前面有个快艇在拖着船走,但是它马力不足,这么一艘大船,比摇橹也快不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航行,还算太平,曙光依稀可见。前面是外滩,大远就可以看到一片棚户区,这都是老百姓们聚集的地方。 梁红英向朱大爷建议:“能不能把这些姐妹们放到这里疏散?” 大爷点头说:“可以。” 于是当船行驶到棚户区的时候,逐渐靠岸。这不是码头,所以没有很好的停泊地。当岸上的人看到两个日本军人,都有点慌张,他们四散躲闪,都回了自己的茅草屋。但是当大叔站到船头的时候,居然有人开始给他打招呼,梁红英这才放心。 船渐渐引渡到浅水区,这里有一个妇女洗衣服伸出来的平台,大爷把跳板搭在了上边。 船舱里的姑娘们早已经跃跃欲试,想离开了,大伙都归心似箭。梁红英嘱咐姐妹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对梁红英都感激不已,有的人甚至跪下来向梁红英道谢。 看着他们身上东拼西凑,穿得不齐整的衣服,梁红英的心中又是怜悯又是痛恨,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沧桑和屈辱,不光是梁红英在场的人都对他们抱以痛惜。这些妇女都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梁红英,离开了大船。 所有的人都离开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船上剩下的除了朱大爷,就是曹月红和梁红英。 曹月红问:“她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梁红英想想,如果回汇丰大酒店,也没有必要了,没有什么可带的东西。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霍云龙,他们是不是还在斧头帮那儿等着!应该怎么给他们通个信儿呢? 刚说到这里,一把斧头如流星般飞过来,“梆”的一声钉在了舱板上。几个人吓了一跳,朝着斧头飞过来的方向望去。 有三个人正在被一群人追赶,后边的人时不时地用手里的斧头,朝着他们扔去。曹月红突然喊起来:“是霍云龙和他的保镖,还有那个司机!”梁红英也看清楚了,后边追赶的人清一色斧头帮打扮,前面跑着的,的确是霍云龙。 他们沿着岸边一个劲儿地向前跑,霍云龙好像还受了伤,身上挂着彩。不过在求生欲望的催促下,他跑得倒是挺快,把保镖和司机都落在了后边。 梁红英不敢再迟疑,她必须马上把霍云龙救起来。她跑到舱里边,把那挺轻机枪架在手里。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好办法。 她大喊两个装扮成日本兵的小伙计:“兄弟们,快跟我一起去拦住他们!”梁红英端着枪冲锋在前,后边那两个小伙子也跟着跑过来。 她没有直接朝人扫射,而是朝天“突突突突”来了几发子弹。几十个斧头帮的人立马急刹车。与此同时,两个小伙子也和她并排站在了一起。 鸣枪示警,这些斧头帮的人还真不怕,他们都是亡命徒不怕用枪吓唬,但是一看到两个“日本兵”到来,那些斧头帮的人有点傻眼,刚才那凶残劲儿当时就没了。由于看到水里还有一艘巡逻艇,就认定他们是巡逻的日本皇军。 于是一个斧头帮的带头人,过来打听情况。一见面就低头哈腰地说:“皇军,皇军,我们是来追那两个给我们捣乱的人,就快要赶上他们了,你们却把我们拦住了。” 梁红英给两个小伙子使了个眼色,他们很快就领会了。一个小伙子假装日本兵的口吻说道:“你们的,司啦司啦地干活!斧头差点没扔到我们的头上,全部应该杀掉!” 他这么一说,梁红英立刻又朝天扫了几发子弹。吓得这帮人急速后撤。这个过来说话的还想进一步解释,假扮日本兵的小伙子一脚就把他踹开了。他打了两个滚,爬起来跑了。 梁红英心想,这军装还真管用,要不是急中生智,就只能大开杀戒了,把他们赶走也不失为上上策。 回过脸来她再看逃亡的霍云龙,已经跑出去好远。霍云龙听不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斧头帮的人撤了,他还弄不清是什么情况。 船上的曹月红却喊起来:“霍云龙!霍云龙!是我们!”霍云龙瞪着眼傻愣愣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是曹月红。他连哭带跑地就冲了过来:“是你们!是你们!可好了!可好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梁红英赶紧把他们,引渡到船上。朱大爷说:“咱们赶紧起航,继续往前走,在这里可不安全。那些斧头帮的人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回来,你以为他们跑了吗?我觉得这些家伙可能是去搬救兵了。你手里有枪,他们惹不起你,再加上看到有两个日本兵,所以他们怂了。我怕斧头帮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估计回去他们就会琢磨过味儿来,你抱着一个冲锋枪,这也不像日本人呀,所以我们赶紧走。” 梁红英一听,朱大爷这意思是一直要把他们送回去吗?所以她就问:“大爷,你的意思是你要送我们回去吗?” 朱大爷笑着说:“你以为呢?我收了他五十块大洋,可不是单单救这些妇女。那小伙子嘱咐我,一定要沿着海岸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离家乡近一些,我就算完成了他给的使命。你家住在哪里?我挑一条捷径送你们回去。” 梁红英和曹月红一听,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兴奋之余梁红英又想起,霍云龙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他们在那里等着,结果却被斧头帮的人追赶?这里离码头确实不算远,明明让他们好好等着,怎么就被那些人发现了呢? 梁红英抛出心中疑问,霍云龙满脸愁苦,开口说道:“我们也不清楚啊。我一直在那儿等你们回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把我急坏了。但我又不敢擅自离开,本想着多等一天,要是实在等不到你们,再想别的办法。晚上我们几个就在车里凑合一宿,谁能想到,半夜他去撒尿,回来就见斧头帮来了。 幸好我们人在车上,开起车来就跑,后边他们也开车追。到了贫民窟,没有路了又不能折回,只能下车跑,后边的人一边追一边扔斧头。你瞧我这身上的伤,还好没被砍中要害。” 司机指着自己的腿,抱怨道:“我跟着你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的腿被斧头擦伤。司机是本地人,梁红英赶紧说道:“师傅,你听我说,你赶紧下去吧。我们要回北方,和你不顺路。趁现在斧头帮的人走了,你快逃生去吧。” 梁红英觉得这样对不住人家,租了车还让人家摊上这么大麻烦,实在过意不去。于是问霍云龙身上还有没有钱,霍云龙摸了摸,把剩下的几十块大洋都拿了出来。一路上奔跑,钱丢的丢、掉的掉。保镖也说自己身上没钱了。 梁红英又想起了曹大小姐,回过脸问她,“你身上有没有大洋?有的话拿出来,给他凑凑!”曹月红很不情愿,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几块,扔给了梁红英。梁红英把这些大洋和霍云龙的凑在一起,觉得对司机也算有个交代,便塞给了他。司机十分感激,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地匆忙下了船。 司机刚下船,梁红英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不应该呀,他们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待着,是不会被斧头帮发现的,怎么就找上他们了呢?她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蹊跷。 霍云龙一见到曹月红,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不知道梁红英她们经历了什么,想问个清楚明白。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完没了,曹月红刚开始说了几句,后来就懒得搭理他。 谁能想到,这一耽误,又出现了突发的状况。江面上若隐若现有一艘悬挂日本旗的巡逻船,正急速驶来。到底什么情况,大家一时摸不着头脑。朱大爷发现后,赶紧通知在场的人:“情况不妙,日本人来了!” 这艘船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能看清船上的人了。眼尖的都能看清,船上还有斧头帮的人。大爷当时就急了,催促两个小伙子赶紧上快艇拉着船跑。 第111章 阻断 两个小伙子反应迅速,一发动小艇,就将马力加到最大。 只可惜要跑起来还需要些时间,大船缓缓被拖动。大家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梁红英观察着追来的船。他们的船虽然动了,可移动速度和对方相比还差太多。 小快艇已使出十足马力,但由于拖着这么一艘大船,跑不起来。日本人的船离他们越来越近,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子弹射到了他们的船上。虽然没人受伤,但这是严重警告。 很快,巡逻船上的日本人让翻译大喊:“快停下!快停下!除了束手就擒,你们没路可走!” 随后,冲锋枪“突突突”接连射出两梭子子弹,全部命中船体。几个人为躲避子弹,都趴在船板上。 梁红英心想,这可不行,如果被追上,谁都难逃一死。她把心一恒,既然跑不了,就必须想办法对付敌人,不能让大家跟着受难。 她对老船夫说:“你们赶紧带人上小艇,我留在大船上对付他们。” 朱大叔纳闷:“你怎么对付?就靠你一个人?” 梁红英说:“你放心,大叔,我自然有办法。让前面的快艇停一下,你们趁机全部到快艇上,然后把绳子割断,加快马力逃走。只求大叔你一定要把曹月红和霍少爷送回大青山,那里是曹小姐的家。就算送不到,也请你带他们走远些,别被日本人抓到。” 朱大叔不想这么做,可梁红英态度坚决。她又说:“与其都等死,不如你们先逃离这里。” 大叔说:“既然走,咱们就割断缆绳,一起坐小艇离开。” 梁红英看了看日本人的船,觉得小艇恐怕也难以逃脱。她想留在大船,拖住日本人,小艇才有逃离的可能。 曹月红什么也没说,霍少爷也劝梁红英和他们一起走。 日本人的子弹再次射过来,他们又重新趴在船板上。 梁红英急得大喊:“你们别争执了,赶紧走吧!这样下去,咱们谁也活不了!” 没办法,朱大叔只好喊住前面的人,让他们停一下。 船很快和快艇碰到一起,几个人趁机依次跳到快艇上。 曹月红这时才问:“英子,你怎么办?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梁红英什么也没说,她把那挺轻机枪扔给了朱大爷,拔出匕首,“唰”地一下把绳子割断,对开船的小伙子说:“你们一路加足油门,别停。曹小姐,祝你一路平安。如果有幸,咱们在曹家大院相见。” 砍断缆绳之后,快艇如离弦之箭,一溜烟远去。 梁红英进到舱里,割开那个翻译的绳子,对他说:“你站在船头,大声喊那些日本人,让他们过来。就说船上还有人。” 这个眼镜翻译哪敢不听?他跑上船头,就朝着日本巡逻艇大声喊起来。 巡逻艇离他们已经不远了。日本兵已经看到快艇甩下大船迅速驶离,本想加足马力去追快艇。可是却猛然听到这船上翻译的叫喊! 梁红英清楚快艇虽然速度快些,但时间长了油料耗尽,最终还是会被追上。他让翻译喊这一嗓子就是为了拖住敌人,为小艇逃离争取时间!而这个翻译恰恰被梁红英利用上了,他这一嗓子,果然成功把巡逻艇吸引过来。 日本兵已经认出了翻译。他们叽里呱啦说着日语,把船减速靠到木船旁边。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十分戒备,生怕这船上有人偷袭。 船靠稳之后,两个日本兵率先上船开始检查。结果上来一看,根本没有人。他们质问翻译:“有什么人?你这不是胡说吗?” 那眼镜翻译仔细瞧了瞧,伸手指向船舱,大声说道:“明明里边有个女人,她去哪儿了?你们赶紧找找,她就是为首的!我就是被她抓住的,她还害了咱们好几位皇军呢!” 两个日本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在船上四处搜寻起来。 其实,梁红英早已偷偷潜入水中。她把头探出水面,靠在船帮上。这样一来,船上的鬼子兵又怎么能发现她,而两人搜索时的脚步声,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日本人急着东寻西找时,梁红英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她果断拉下引信,迅速将手雷扔进船舱。随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快速向远处游去。 “轰隆”一声巨响,手雷爆炸,引发了船舱里弹药的连锁反应。木船瞬间被炸成碎片,鬼子的巡逻船也受到了波及。 站在船上的鬼子兵猝不及防,巡逻船险些被炸沉,船上的鬼子兵死伤无数。 梁红英水性一般,这一跳水,纯粹是在玩命,也是给自己赌了一把。弄不好就会被淹死,幸运的话或许能游到岸边。 好在她幼年也有过潜水经历,老家山脚下有个水塘,那是梁红英洗衣玩耍的地方。她还记得有个小伙伴叫小土豆,是半山腰一户农家的小男孩。 当时家里都很贫困,缺吃少穿。为了改善生活,大家常靠打野味为生,摸鱼捉鸟便是他们常做的事。梁红英和小土豆经常一起在水塘里摸鱼,那里鱼虾不少,就是个头有点小。小土豆十分热心,他摸到的鱼多,还常分一些给梁红英。 那是一潭死水,水虽并不深,但却让她练了一个好水性。 潭水和江水没法比。好在最近不是大汛期,江水不算湍急,水流较缓,梁红英游起来才没那么费力。虽然途中呛了几口水,但最终还是游到了岸边。 她吐出一口气,喘息了许久,望着江面上的一片狼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她成功阻止了这艘巡逻船的追击,那船虽然没被炸沉,可死伤了这么多人,足够鬼子们受的了。 此时,朱大叔他们乘坐的快艇早已飞速驶远,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梁红英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只要朱大叔和曹月红他们平安无事,她就算圆满完成了这次艰巨的任务。 梁红英在水边稍作歇息,待体力慢慢恢复之后,才缓缓爬上岸。她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荒凉之地。不过这里离城市倒不算太远。 她心里暗自琢磨:我该去哪里呢?她的内心开始矛盾起来。自己真实身份是梁红英,不知道对曹家而言是否还重要。梁红英已在大火后消失,石达开也回家了。如今自己是英子的身份,虽说和曹月红时有摩擦,但也救过她好几次,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就算曹月红对自己有点意见,可基本上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但只要一回家,大多数人都会认出自己就是梁红英,这尴尬的局面该如何应对呢?曹月红能接受自己是英子,可她能接受自己是梁红英吗? 然而,一想到父亲孤立无援,身边虽有众多人围绕,可真正和他一条心的却没有,她又开始担忧起父亲的安危。酒的名誉是拿下来了,自己也将他唯一的养女曹月红送出了险滩。可接下来何去何从,梁红英却不知所措。 她心里无比渴望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曹家大院,也希望能把可怜的母亲一起接回去,母亲还在山里孤独地生活着。但再想想自己错综复杂的身份,又觉得这件事困难重重,实在不好办。带着这般矛盾的心情,她徒步朝着繁华的都市走去。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一辆车停在了她的身旁。梁红英转过头一看,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那位曾拉着霍云龙他们、还受了伤的司机。梁红英满心好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司机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热情地跟梁红英打招呼,还跑过来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在这路上走着?他们人呢?那位霍少爷去了哪里?”梁红英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暗自思忖:你问这些干什么?突然,她想起一件事,会不会是这个司机出卖了霍云龙他们的位置,才招致那些斧头帮前来追杀?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住枪把子,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不测。 那位司机陪着笑说:“那些坏蛋走了,我才敢开上我的车。我想绕道回去,转了好几圈就转到这里了,没想到碰到了你,姑娘。来来来,你上我的车,我拉你一块儿回城市。”梁红英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没什么不合理之处,再看他的言行举止,脸上满是诚恳,对自己还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她微微一笑,没有给司机进一步解释,只是对司机说:“好,那就坐你的车,拉我一程,把我送回上海。”看到司机的腿还一瘸一拐的,便关切地问道:“伤得怎么样了?”那人连忙摇头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皮肉伤,小姐你不用管我。”说着,司机还主动把后面的车门拉开,邀请梁红英上车。这一举动让梁红英心里特别温暖,在危难时刻帮人一把,谁都会铭记于心。梁红英之前对这个司机的照顾,总算是有了回报,他愿意用自己的车把她拉回上海城。 司机询问梁红英要在哪里落脚,是回汇丰大酒店,还是去别的地方。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先坐火车回省城,于是嘱咐这位司机把她拉到火车站。司机欣然答应了。 汽车拐过一个路口,进入一段繁华的路段。这里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候,前面好像堵车了。一家商铺门前,围拢了好多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好像有人正被殴打,惨叫声连连。 梁红英归心似箭,本不想管这件事。可当车走近了,映入她眼帘的一块大牌匾,却不得不让她下车。因为那牌匾上写的是“曹家酒办事处”。 透过围观的人缝,她看到几个穿着日本和服、佩戴腰刀的武士,正在殴打两个年轻人。一个熟悉的面孔让她震惊,其中一个挨打的人居然是小丁! 第112章 及时出手 梁红英赶紧叫停师傅:“等等,我下车,你走吧。”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照她说的去办,多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梁红英一摆手,说道:“不用,走你的吧!” 她穿过人群,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被暴打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小丁,另一个她不认识。小丁他们也做了反抗,但奈何对方实力太强。他们虽然没用枪,可是手里却拿着比枪更毒辣的东西——带尖的狼牙棒。这东西打在人身上,鲜血淋漓又疼痛入骨。两个人在地上疼得打滚。 周围观望的人,有指责的,有谩骂的,可是都不管用。这几个日本人根本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梁红英刚想钻进去出面阻止,后来又考虑到,这是沦陷区,明面对付他们,会给店铺惹事,不如背地偷袭。绝不能给这几个混蛋留后路!想到此处,她掏出弹弓,把最厉害的弹丸——带刺的石子放在里边。她卯足了劲儿,透过人缝,“砰”的一下发射过去。“啪”,一下子打中了一个行凶者的太阳穴。那小子当时就侧着倒在地上。 另外三个人不知出了什么情况,跑过去查看。只见受伤者额头有血,他们的目光立刻向周围逡巡。梁红英又转到另一个角度,瞄准另一个人的脑袋,“啪”,又是一下子。这一回打的还是要害,直接击中了对方的后脑。那小子当时一头栽倒在地,像狗啃屎一样。 另两个人一下子慌了,抽出他们的腰刀,大声喝道:“八嘎八嘎!是谁?是谁?”周围的人四散开来,梁红英随着人流后退。退到一定程度,她又装好了石子。在后退的过程中,透过人缝,“啪”,又是一下子。这一回直接击中了一个小子的眼睛,当时就打得他血崩,捂着眼睛哇哇大叫。 剩下最后一个有点傻眼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挥舞着手里的妖刀乱砍一气。梁红英不准备放过他。他如果是打的别人,梁红英可能气性还小一点,偏偏他打的是小丁。她决定一定要给小丁出气,凡是动过他们的人一个也别想走!于是,她朝着那小子,“邦”就是一下子。这回打在那人的鼻梁上,打得他鼻血直流。 这两个人,一个人捂着脸,一个人捂着鼻子,连那两个伙伴都不管了,撒腿就往回跑。 他们一走,梁红英才跑过去。小丁第一眼看到梁红英之后都不敢相信。他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伤口。他浑身是伤,都不知道该捂哪里了。他眯着眼问:“你,你是红英?” 梁红英一把握住小丁的手,兴奋地说道:“我是红英,我是梁红英!” 小丁嘴唇颤抖着说:“红英,原来你没死啊,太好了,太好了!怪不得小青告诉我说你没死,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终于信了。你怎么在这里呢?” 梁红英赶紧先把另一个小伙计搀扶起来,拉着他们进了屋子。她一边走一边说:“咱们慢慢说,先别着急,进了屋我再跟你说清楚。”回头她又看了看那两个倒在地上的日本人,他们是晕了,又没有死亡。为了不给这门面惹麻烦,梁红英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 到了屋里,梁红英才向他们解释:“我是跟着曹小姐来到这里的,参加品酒大赛,我一直在曹小姐身边。”梁红英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详细,说详细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她焦急地问道:“小丁,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上海了?刚才他们又为什么动手打你们?” 小丁一听,唉声叹气地说道:“红英,你就别提了。曹小姐走了之后,没几天曹老爷那儿就出事了。” 刚说到这儿,梁红英就急眼了,问道:“曹老爷他怎么了?” “嗨,你就甭提了。有人告发他私通革命党,镇长手下的人就把他给抓了,关在监狱里,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估计我们也没办法,他被扣的帽子太大了。几位太太也心急如焚,大太太已经联系了她哥哥。柳军长也觉得是有人陷害,正帮着想办法。可是曹老爷还是放不出来,据说是上边下达的命令,镇长说他也没有办法。听说将来曹老爷还会押解到省城去处理。” 梁红英一听,整个心都凉了。她急得直跺脚,心想:父亲怎么可能是通革命党的?大青山哪里来的革命党?若是在上海,确实有那些思想开明的革命党人,可大青山哪有呢?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给他扣帽子,想套他的秘方。看起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打父亲的主意。我刚刚离开了这么几天,家里就出了这种大事。 她焦急地问:“那你来上海是什么意思?” 小丁说:“大太太说让我来通知曹小姐,让她提起注意,有人正在算计着咱们,说不定对她不利。可是我来了之后,在汇丰大酒店也没找到你们,我就来咱们开的这个铺面,先在这儿等两天。这不,今天我们正在里边,突然来了几个日本人。他们硬说我们这酒是盗取了他们大日本帝国的秘方,所以不由分说就把我们揪出来打了一顿,还当着那些客商的面宣传我们的酒是在造假,说我们的酒喝了会把人喝拉肚子,弄得那些客商也很为难。我听一个客商说,日本人约他们今晚到大使馆要举行一场签售会,鼓吹他们日本的酒多好,让人们买他们日本的酒,可能许多客商都会云集到日本大使馆。” 梁红英听了之后怒不可遏,除了担心父亲之外,她就是对这些日本人痛恨不已。这些该死的东洋商人,不讲经商之道,竟打着歪歪心思,使用这种无良的手段。 小丁又说:“我们只是辩解了几句,他们就动手。我们手上也没家伙,有家伙也不敢反抗,整个上海被日本人统治着,那伪政府也不向着咱们,所以只能忍气吞声挨他们这顿打了。” 一见这小伙计满身都是伤,梁红英赶紧把自己的刀伤药拿出来帮他们敷药。小伙计整个身体遍布伤痕,梁红英看了心疼不已。上药的过程中,小丁咬着牙没吭一声。 梁红英安慰他们:“别着急,这口气咱们肯定要出。他们搅黄咱们的买卖,我也不会让他们的生意顺顺当当。” 小丁又问:“曹小姐在哪里?” 梁红英说:“曹小姐已经回大青山了。一路上能不能平安到达,我还不敢说。我是滞留在这儿的,也想赶紧回去。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就坐车走了。” 小丁激动地说:“好好好,回去的时候咱们两个结伴。”他又问梁红英,“外边那两个日本人怎么办?” 梁红英说:“我没露面,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就让他们在那躺着吧,一会自然会有人来处理。你们都受伤了,他们还能怎么难为你们?” 另一个小伙计听明白后,赶紧建议:“姑娘!你赶紧到后边去,日本人来了,让我们两个招呼他们。”这小伙计知道的更多一些,一边往后走一边跟梁红英和小丁说:“这几个人是日本商铺里的伙计,也是打手,平时就来我们这儿找麻烦。自从我们得了奖之后,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咱们让他们丢了面子,他们哪能咽下这口气?咱们的酒卖得好,他们家的就卖不了。以前是偷偷捣乱,现在愈发猖狂,都敢明目张胆来破坏了。” 梁红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这才注意到墙角堆放的几个大酒缸被打碎了。她指着碎酒缸问:“这是谁干的?是那几个日本人吗?” 小伙计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嘛,他们来了之后,除了打我们,还动手砸了酒缸。你说说这是什么世道?弱国无外交,沦陷区的人民过的这是什么生活呀!” 梁红英也很惋惜,这么好的酒就这么被无情糟蹋掉。她难掩心中的怒火,问小伙计:“日本人的酒铺在哪里?” 小伙计用手指了指,说:“他们也在这条街上,铺面比咱们大得多。其实咱们的买卖已经不太兴隆了,不是咱们的酒不好,而是好多卖酒的商家不敢来咱们这儿进货,就怕那些日本鬼子找他们麻烦。所以哪怕日本的酒不好,他们也只能花钱去那儿买,我们这儿的生意已经很惨淡了。上次你们参加比赛得了奖,名声大噪,这才又引来一些客商。可就是这么点客商,他们也不放过。” 梁红英越听越生气,对小丁和这个小伙计说:“忍让解决不了问题,等我好好报复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进到后边,她才知道曹家在这儿的商铺总共有十几个人,包括两个账房先生,其他的人都躲在后面没敢出来。大伙见了面都唉声叹气。 梁红英鼓励他们:“别灰心,我们的酒没有问题,迟早这些侵略者会被打出去。你们尽管在这儿坚持干,总有一天,我会让曹家的酒恢复以前的繁荣。” 大伙都用质疑的眼光望着梁红英,不知道这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只有小丁知道,这姑娘可不简单。 听梁红英说完之后,小丁心潮澎湃,他满怀信心地对梁红英说:“红英,你要怎么干?我跟着你!” 父亲的遭遇,始终沉甸甸地压在梁红英的心头,令她揪心不已。可远水难解近渴,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帮曹家店铺解决燃眉之急。既然那些人三番五次来曹家捣乱,就绝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梁红英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先去日本大使馆,瞧瞧他们到底是如何强迫商人们买酒的。拿定主意后,她便守在曹家的商铺里,静静等待。 天色黯淡下来,城市被暮色笼罩。梁红英悄悄对小丁说:“小丁,我要出去一下。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赶紧坐车回省城。” 小丁一下就明白了梁红英的意思,眼里透着坚定,立刻表示要跟着一起去。梁红英却果断拒绝了他。小丁身上带着伤,行动多有不便,再说了,这种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梁红英独自收拾妥当,把该带的东西都仔细备好,随后从门口叫了一辆三轮车,载着她前往日本大使馆。 路上经过了一个公园。门口竟公然悬挂着“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告示牌。梁红英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她不敢用枪,便掏出弹弓,拉满力道,“啪”的一声朝着告示牌射去。虽然没能把告示牌打掉,却也在上面打出了一个坑。 终于到了日本大使馆门口,只见已有许多商人等在那里,他们满脸焦急,不停地东张西望。日本大使馆的门还没开,尚未放人进去。 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我就这么进去,会不会被拦住呢?这些人手里都拿着邀请函,我该怎么办才好?她观察着周围,发现大多老板,都是带着自家的小伙计来的。梁红英灵机一动,寻思着找一个独自来的客商,看看能不能冒充他的跟班混进去。 就在她满心盘算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梁红英猛地回头,发现是个陌生面孔。那人脸上挂着笑,开口问道:“姑娘,你在这儿干什么?” 第113章 三颗药丸 梁红英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着丝绸大褂,面容慈祥,她疑惑道:“我不认识你啊?” 这商人笑了笑说:“我是来参加日本人举办的这次签售会的。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呀,姑娘。”她突然意识到,莫非在品酒大会上,他就是坐在台下的某个酒商?于是她又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汇丰大酒店见过我?” 商人赶忙点头说:“是是是是,你不是曹家的丫鬟吗?那天你们主仆两个表现得太惊艳了,你们曹家的酒也太好了。我是你们曹家酒的忠实客商,卖你们曹家的酒,我的回头客特别多,可是卖别人家的酒卖不动啊,喝了都说不地道。”一边说,这个商人一边叹气。 梁红英灵机一动,问他:“大哥,你们要到里面去,是不是还需要邀请函?”商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红皮的邀请函,给梁红英看了一眼,并说道:“可不是,没这东西你可进不去。那姑娘你是想进去吗?”梁红英连忙说:“是是是,我是想进去,可是我没有这邀请函,我怎么进呢?”商人笑了笑:“这好办,我正好没带伙计来,要不你就当我的小伙计跟我一起进去?” 这话正说到了梁红英的心坎上,她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说道:“大哥,太感谢你了!”可商人又皱起眉问:“你进去以后有什么目的呢?你们曹家不需要采购酒,你们还是卖酒的,你进去是想了解一下他们有什么意图吗?”梁红英点点头说:“大哥你说对了。常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老是给我们曹家捣乱,我想进去看看,他们到底用什么样的鬼方法,来招揽顾客。” 商人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他们还招揽顾客?不用招揽,全都是刀枪棍棒,加在我们这些客商的身上。我们都不想来,谁敢不来呢?现在是他们的天下,所有上海的商人,不光是我们,还有一些外国商人,也都只得屈从他们。要想做买卖,要想在这一方立得住,得不到他们的肯定你是办不到的。”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里透露着绝望。 听他说完,梁红英的心里既温暖又感慨。这里不便多谈,大哥同意她跟着进去,梁红英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商人说:“进门儿,如果他们要盘查,我就说你是我家里的一个小妹妹,跟着我来谈生意,这么说他们会相信。你自己可不要说话,万一说漏了嘴咱们就都有危险了。”话音刚落,使馆里就有人出来安排他们。 一个身着和服,面露奸滑的中年人,带着两个武士守在门口。然后十分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的社长正在里边等着大家呢。借用使馆这宝地,请大家过来,也是想好好地招待招待朋友们。我们在里边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座位,大伙儿就进去吧。请大家把邀请函拿在手里,我们的武士会在门口检查!” 说完,众人排着队,经过检查后,一个个进入里边,梁红英夹杂在其中,也成功的蒙混过关。 虽然进去了,但她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认识自己的人。那天品酒大赛的时候,人太杂了,像这位大哥认识我,其他的人说不定也认识,所以她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还好这里没有那些日本军人,否则的话更麻烦! 乌泱泱几十号人进去之后,把使馆的这间屋子都挤满了。这些人按照日本本国的风俗,全都跪在一个小茶桌旁。好多人都不适应,有的人盘着腿,并不接受他们这种习俗。梁红英当然也是坐在垫子上,两条胳膊抱着腿,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和反抗。 随后,他们的社长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另一个门口进来。一进来,他就满面笑容,就跟打了大胜仗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就见他一拍手掌,马上有两个小伙子抬着两缸酒从里边进来。又有几个女招待,在每个小桌上都放上菜。桌上几乎没有素食,全部是肉食。 接着,日本的这个社长很得意地说道:“我们日本的酒价钱不高,味道也挺好,是上等美酒。凡是买我们日本酒的客商,我答应,在这混乱的时代,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保护。买我们的酒,可以说是双重保险,又能挣到钱又安全,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非要想着你们中国那几家什么破酒?那能喝吗?能赚钱吗?能赚到钱,才叫好东西,一分钱都赚不了,吹得天花乱坠都没有用,还什么天下第一酒,我呸!” 梁红英听到之后,也跟着低声说了一句:“我呸,大言不惭!”她在心里想:有本事把你们的酒拿出来让大家尝尝。你家的酒行,为什么去抢我家的酒呢?拿我家的酒去参加比赛,以为我不知道吗?真想站起来指责他们,可是想一想,正处在特殊环境,还是先别冲动。 那日本人听到梁红英的话,马上在人群里寻找,到底是谁敢这么说。目光转了一圈,也没分辨出来,便作罢了。 要想让大家买他的酒,显然不能空口说白话。就算以前他已经卖出去了好多酒,可今天把客商请来了,还得先让大家品尝品尝,才好顺势把合同签了。日本的酒到底什么滋味?说实在的,梁红英还真没喝过。不过今天,她也没有兴趣。 因为这次来,她也知道,日本人肯定会,拿出他们最好的酒来招待大家。如果和中国的酒差距不算太大,谁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这合同就算签成了。梁红英心想:我绝不能让你们这么轻松,就把大家的钱骗到手。 她清楚日本的酒说白了,都是在中国的大地上生产出来的,归根结底还是中国的粮食酿造而成的。很多工艺也源自中国,和日本酒根本不沾半点边。可能管理者是日本人,但好多酿酒师也都是本地的,最终赚的钱,却归他们所有。而那些辛辛苦苦干活的工人,根本挣不到几个钱。所以,她对这些压榨同胞的鬼子,心中痛恨到了极点。 社长派人把酒缸打开,两个人抬着,要先把这一缸酒倒入几个大铜壶里,这样给大家分酒才更方便。梁红英就在他们准备往铜壶里倒酒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药丸,然后放在弹弓里,照准那酒缸的口,“啪”的一下子打过去,药丸直接进了酒缸里边。就连这两个抬酒缸倒酒的人都没有发现,周围的人更是熙熙攘攘,没把这件事情看在眼里。 随后,佣人就开始给大家逐一倒酒。这酒一倒出来,所有的人都把鼻子给堵住了,因为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臭气。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喝这酒。就连倒酒的人都觉得奇怪,一边倒酒,一边用手捂着鼻子,做出一副很恶心难受的样子。 日本那位社长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也闻到有点古怪味儿。马上把旁边桌子上倒好的酒拿到鼻子前一闻,“啊”,差点没吐了。他把酒杯往旁边一扔,质疑道:“这……这……这不可能,我们这酒怎么可能是这种味儿?这不是香而是臭,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他马上回头看向那两个下人。这两个人吓得赶紧过来解释:“酒一直在咱们的屋子里封存着,绝对没人进去过。我们进去取酒时,酒缸也封得好好的,不可能有人给咱们做手脚。”这社长“啪”的一下子,拍桌子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们的酒是这种味儿吗?以前没喝过吗?现在成了这种味儿,还说没人做手脚,我看你们两个一定就是内鬼!”说完之后,他掏出手枪,“砰砰”就把这两个佣人给打倒了。 应邀来的客商都给吓坏了。原本这社长可以强迫大家不用品尝,直接和他签订合同,又觉得这么做太有损形象。为了美化自己,才让大家先尝酒,再签合同,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意外,他自己都没脸让大家和他签合同了。 所有来的客商都交头接耳,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有的捂着鼻子笑,有的称愿,有的撇嘴,大厅里瞬间就热闹起来。这个社长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 为了挽回局面,他亲自走到另一坛酒的跟前,仔细看了看酒的封口,封得非常严密,他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他轻轻把绳子解开,把盖着的那张纸拿下来,又在酒缸口闻了一下,非常享受这种气味,认定这缸酒是没有问题的。 随后他又拿了一个空的铜壶,这回他不用别人,亲自抱起这缸酒,准备把酒倒入铜壶中。也就在他抱起酒缸倒酒的同时,梁红英早又把一颗白色的药丸装上弹弓,“啪”的一下子把弹丸打出去。虽然她离酒缸很远,酒缸的口也特别小,但这个准头对于梁红英来说,是小菜一碟,而且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药丸准确无误的就进去了,而且是在这社长的亲自操作之下,天衣无缝,一点也没被看出来。不光社长没看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姑娘的操作。梁红英从把药丸放在弹弓里,到拿起来射击,都是在一瞬之间做到的。别人能看到的,也只是她抬抬胳膊。药丸进酒缸的那一瞬,就算有人眼睛盯着酒缸的口,都察觉不到。 药丸入酒,片刻融化,气味随之散开。这酒刚倒完,就闻着有点气味不对,社长当时就急眼了。明明是自己亲自打开的封口,旁边连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真是酒有问题? 现在,连他自己都满心疑惑了。这种气味,他还怎么让别人品尝?这日本社长一下子懵了,本想顺利的签下合同,显摆显摆自己的酒,却意想不到把酒弄成了臭名昭着,这实在让他脸上挂不住。 他心有不甘,没跟大家打招呼,就径直前往酒窖查看情况。他这一离开,在场的人们顿时哄闹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个不停。人群中,赞扬他们的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对他们的酒都不屑一顾。日本酒出丑到这般地步,人们都庆幸,他可没理由让我们签合同了。 与此同时,梁红英也做好了准备。她担心这些日本人会狗急跳墙。 但是细一想,又觉得不至于如此。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卖酒挣钱,要是把这些商人们都杀了,又有谁来帮他们卖酒呢?所以她笃定,来的这些商人们还是安全的。 没过多久,社长就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小酒缸,一边走,一边难掩兴奋的神情。想必是在酒窖里有了什么新发现,这才让他这般激动。 只见他提着这缸酒,朝着众商人走过去,挨个儿让大家闻味儿。他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 人们果然从这缸酒里没闻出什么异味来。社长的脸色也逐渐缓和起来,他觉得大伙这下肯定认可他家的酒了。 当他转过身,提着酒缸,面对梁红英他们这一排时,梁红英可没惯着他。“砰”的一下子,又把一个药丸打进了缸里,这一回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社长自己还抬着头,朝大家微笑,殊不知酒缸里的气味早已变了。 他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有个客商实在忍不住了,一脸质疑的问道:“社长,你让我们闻的,这是酒味吗?你是不是在厕所,往酒缸里撒了一泡尿,让我们来闻呀?” 第114章 坐车 这社长一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提鼻子一闻,可不是嘛,又是那股味儿。这一下子可把他弄糊涂了,立刻掏出怀里的手枪,大声喝道:“是谁干的?站出来!你竟敢当场戏弄我?”众人没有说话的,大伙都瞪着眼瞅着,看着他一个人表演。 这社长马上召集自己的手下:“你们都给我进来!”那些人佩戴着腰刀,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莫非他们想对这些商人们不利,梁红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这小子真要狗急跳墙。然而这些商人们也并不怕他,大伙“呼啦”一下聚集在一起,她被围在了人群里。 有个带头的商人指责社长:“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来谈生意的,你们还想用这种野蛮手段吗?”梁红英一听,这是个好机会,赶紧在人群里哑着嗓子喊道:“就是!你们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你们干脆抢钱算了,还讲什么道义,讲什么签不签合同?要是有骨气,你们就把酒做得好一点,拿质量压倒对方,不用你请,人们就会来你这里买光你们的酒。用这种方法,没人会服你们!”在她这番话的带动下,人们七嘴八舌,非议声如狂风暴雨般砸向那个社长。一时间,他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拿着手枪也不敢开枪,知道这帮人代表的是整个上海的酒业经营权。如果得罪了这帮人,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所以他就把火气压下来,咬着牙说道:“好好好,你们这帮子人,我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日本人的酒到底有多么地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爬着进来求我卖给你们酒,不信你们就走着瞧!”说完之后,他吩咐自己的手下:“送客,让他们离开吧!”几个武士立刻走在前面,引领着大家出了这大使馆。 梁红英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了事,这是最理想的一种结局了。他们既没签成合同,又在气势上把对方给压住了。虽然不能保证长治久安,但是暂时可以让酒行轻松一些。至于他所说的早晚会让这些人跪着来求他要酒,梁红英也琢磨不出他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有什么高招吗?有方法把酒做得更香醇可口吗?还是正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计划!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她也没必要去理这些。紧随人流出了大使馆,就和那位大哥告辞,然后回到曹家的铺面。 此时已是夜半,小丁还没睡。梁红英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并且特别的感谢小伙计们,给他提供的几颗樟脑丸,要不是有它们的帮忙,事情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小丁兴奋得不得了。他跑到屋里,把同样的好消息告诉了其他的伙伴,人们都兴奋地跑出来,在穿堂里庆祝。大伙打开几瓶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账房先生藏着的二斤熟牛肉也拿出来让大家吃。梁红英也第一次品尝了一下他们在上海的酒,这虽然不是那最好的酒,但是味道也非常地道。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日本人能做出这么好的酒来,他又何必用此下策呢?我看要想真正抓住商人的心,还必须要把酒做好做地道,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那管账的先生说:“只可惜我们曹家的酒这些年也逊色了许多,和刚开始那几年没办法比了。曹老爷说,‘即便如此,咱们的酒的质量也是名列前茅,就没必要非搞这最好的酒了。最好的酒还会引起天下人的妒忌心,实在是划不来。’”听这个人这么说,梁红英觉得父亲可能承受着一定的压力,他心中的困苦没有跟外人说过,但一定是让他相当烦恼。 借助这个机会,她向大家告别,说:“我马上就要回大青山卧龙镇了,曹老爷遭难,我必须要马上回去帮他一把。”几个伙计都听小丁介绍了情况,他们也报以同情,而且都很牵挂曹老爷。 梁红英嘱咐他们好好干,别辜负曹老爷对他们的期望,咱们就算做不了大买卖,小买卖也要经营得头头是道才行,务必保证酒的质量,不能打折扣。如果哪一天酒的质量没有了,曹家酒的这块牌子就算被摘下去了。别管是不是天下第一,只要能在老百姓心中生根,我们就算成功了。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表示赞同,认为这个小姑娘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理论精辟,人们都对她敬佩不已。好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他们向小丁打听:“这果真是咱们曹府的一个普通小丫鬟嘛?”小丁说:“是啊,这可不是说谎,她来曹府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是这个小姑娘确实挺精明能干,在好几件大事上都帮了曹老爷。尤其是那次土匪把曹老爷绑架了之后,多亏红英舍身忘死的去救他。” 听了梁红英的事迹,大伙对她更加敬佩了。小丁还说:“还有一次土匪把咱们从省城拉回来的两箱珠宝给截走了,红英单枪匹马把那几个土匪打得落花流水,珠宝又夺了回来。那可是咱们多年的积蓄啊,曹老爷运营这么大的事业,要没有资金,也等于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咱们曹家酒业的大救星。” 小丁对她的褒奖这么高,让梁红英也有点诧异,她想不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高的地位。她赶紧谦虚地说道:“小丁,以后可不能这么宣传我,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头,你要把我说得太神话了,将来我可做不到。” 一番告别之后,两人就开始商量怎么样回家。梁红英建议去坐火车,这是最快的一种途径了。小丁也是坐火车来的,所以他点头答应。但是那个老账房先生却有点顾虑,他说:“最近我听说日本的军营里出了事儿,他们盘查得特别紧,像火车站这样的地方,他们一定会重兵把守,在那里盘查。你们觉得有没有风险?” 梁红英一听,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心想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自己就真去不了了,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而且抛头露面,这张脸已经被那些军人都认识了,就算有一两个能认得出来,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否则的话,那等于是自投罗网。当时她就沉默了。小丁并不清楚她经历的这些事情,拍着胸脯说:“没事,我上次坐火车很平安,顺顺利利的就来了。” 可是梁红英却摇了摇头,她语重心长地说:“小丁,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事情,如果真如大叔所说的那样,咱们还真不能坐火车了,去了火车站等于自投罗网。” 她这么一说,小丁这才知道其中有什么原因。不过他马上又提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先去试一试,真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梁红英想了想也行,于是两人就开始做准备。 天刚朦朦亮,二人就打点好行装,找了一辆三轮车拉着他们去了火车站。刚一到火车站那条街,紧张气氛就来了。那里已经站了好多的日本兵,包括一些伪军、警察,汪伪政府的一些军人也在那里。来来往往上车下车的人都在被仔细盘查,首先是搜身,然后就是让几个人核对他们的身份。她一看就知道这不行,就一个搜身她就过不了关,身上带着几颗手雷,还有一颗崔利瓦斯呢,再就是一把手枪,凭这些怎么能过关呢?她没有把这些丢下的原因是因为这东西得之不易,关键时候还能帮她一把,她才没把这些扔掉。再者她已经和军营里的人照过面了,如果一露头肯定会被发现,因此她觉得不妥,不能冒这个险。 下了三轮车之后她就问小丁:“我们不能走这条路了,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小丁听了,问:“想什么办法呢?是回商铺,还是随机应变。”梁红英说:“这样好了,咱们先顺着铁轨走走,如果走到哪里有卖马匹的,不行咱们就骑马回去,或者搭个车也行。” 于是两个人就顺着铁轨开始往回走。一辆辆奔驰的火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些拉的是煤炭,好多都是军事装备,看起来日本人又有什么大动作。梁红英看到这些心中有点忧虑,时不时的有辆拉客的火车,载客的车厢也不多,这些火车速度都不太快,但和其他的交通工具相比,已经是方便得多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棚户区。上海的周围有许多下层人生活的地方,都是简陋的房子,一些穷人聚集在这里。这个棚户区他们两个都没来过,而且这个棚户区的面积还挺大,人数也挺多。早晨,这小村子里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一些穿着衣衫褴褛的乡民们正在做早餐。梁红英出来的时候掌柜的给了她几十块大洋,这让她很欣慰,是让她和小丁在路上的时候共同用的路费。他们走到这里就感觉有点饿了,所以想在村子里找点吃的。二人于是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饭店之类的,进了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像样的饭店是没有,要想吃的话只能到农户家里,给他们点钱,分点食物。 二人瞧见旁边有一间茅草棚子,房子还挺大,里边有人说话,就推门进去,一进院就喊:“有人没有?我们来借个光。”屋里的门“吱呀”响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梁红英一看,好家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方巧的父亲。这老头也认出了梁红英,兴奋地说道:“姑娘,是你!”梁红英赶紧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大爷,原来这是你们的家,方巧在不在?” 她话刚说到这里,就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方巧。方巧一见到梁红英也高兴得不得了,两个人手拉着手跳起来。方巧问她:“你怎么到了这里?”梁红英说:“我们是逃难过来的,想坐火车坐不了了,于是一路顺着铁路走,饿了想找点吃的。见你们这里也没什么饭铺之类的,就想找个人家吃上一点,我们是不是很打扰你们?” 方巧赶紧说:“不不不不,妹子你这么好的人,有机会来我家,我太高兴了,简直是蓬荜生辉。我总想报答你,可是没有机会,快快快,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梁红英进去之后看到他家徒四壁,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突然想起她的母亲生病了,于是问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方巧指了指屋子里,然后撩开门帘,她这才看见一个老人瘦骨嶙峋地躺在床上,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梁红英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一酸,她没有到跟前去,很同情地说道:“钱够用吗?给她看了医生没有?”方巧点点头说:“够用够用,你给的那么多钱我都用不完。”梁红英这才放心。 她父亲早去做饭了,虽然家里可吃的东西也不多,但是他还是把仅有的一点儿玉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蒸了几个面饼子。另外,他爸还把珍藏的几个鸡蛋给他们煎了,又切了一个腌好的咸菜,就这点东西,对他们家里来说也是相当好的伙食了。另外他又熬了一点青菜汤,招呼梁红英和小丁过来吃饭。 方巧很好奇小丁是梁红英的什么人,她仔细辨认,不是那天跟在梁红英身边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问,估计两个人之间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二人的确都饿了,抓起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等吃到一半的时候,梁红英才醒觉过来,她问方巧:“你们吃过了没有?”两个人吞吞吐吐地说:“吃了吃了,你们快吃。”梁红英就知道对方是在说谎,所以赶紧拉着大爷和方巧的手,让他们也吃。他们不吃,梁红英他们也不吃,所以两个人也就拿起饼子,勉强地吃了几口。 在饭桌上,方巧问他们怎么到了这里,梁红英就把事情的原委给她说了,想回去,但是火车站盘查得特别紧,只能顺着铁路先走走,看有没有卖马的地方,买两匹马骑马回去。方大爷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们有没有胆量?”梁红英说:“什么胆量?”他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很快的回去。” 梁红英一听兴奋得不得了。大爷告诉她,这火车走弯道的时候速度就会减慢,我们这里有好多人买不起车票,都是用扒货车的方法,到自己要去的地方,这种方法还挺好用,既省钱又方便。她一听来了兴趣,她看了看小丁,对大爷说:“勇气我有,只是没有尝试过。” 方大爷很高兴,等他们吃完之后就拉着他们说:“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这个地方。”于是他们就跟着方大爷一起来到一片树林里,这个地方有火车经过,是一个大漫弯。大爷指着铁轨对他们说:“火车走到这里车速都很慢,要上去的话并不费劲,你们不如就在这里尝试一下。” 就在这时候,远处开来了一辆火车,这辆火车是货车,上面拉的是煤炭和木料。走到这里的时候果然速度降低了,因为快了之后有翻车的危险,所以只能减慢速度。看准机会,大爷“蹭”的一下子,就窜到了火车接头的踏板上,随后他又从上面跳下来,对梁红英和小丁说:“看到没有?就这么简单,只要你们有勇气,扒火车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也看你们去哪里,如果和它的方向一致,你们就这么干,听我的不会有错。” 第115章 绝路 经过大爷的示范,梁红英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她自身是没有问题的,就看小丁怎么样?回过身来,她和小丁商量,小丁说:“行啊,红英,只要你可以,我就可以。” 梁红英当机立断:“咱们就别耽误了,我现在归心似箭。既然大爷已经把我们领到了当场,那咱们现在就扒火车走。” 这辆车过去之后,很快又来了一辆,这一辆好像还是客车。其中几节拉货几节拉人。 大爷一听他们马上就要走,还有点不舍。 梁红英来不及向他多解释,告诉大爷:“以后我还会来上海,有机会再来看你们。转告方巧,千万别再去歌舞厅了,在家里做点手工或者找点别的工作干都行。” 大爷连说:“没事没事,以后我们绝不让她去了。” 梁红英摸了摸口袋,又从里面拿出了五块大洋塞给了大爷。大爷坚决不收,推辞了半天,梁红英还是强给了他。 火车行驶过来,等前部车厢过去,剩下最后几节货厢的时候,她抓住时机,喊了一声:“小丁我先上了!”,随后飞身就跳上了一节车厢的踏板,双手死死抓住角铁。 小丁也不示弱,到下一节车厢,也跳了上去。这车厢上还有扶梯,梁红英顺着扶梯直接爬到了车厢的顶端。 就见大爷一直站在树林里目送他们。她在车顶朝大爷挥了挥手,表示告别。小丁也顺着另一侧的扶梯,爬了上来。 车厢里装的是圆木,二人在车厢中部汇合。正好原木上坐人还挺舒服,两排原木中间有一个空隙,人可以躲在这个地方,非常隐蔽。 过了这一段路程,列车的速度加快。半路上她们就发现,还有人扒车,可能也和他们一样,是想搭顺风车的。 但他们这一段,可就没有梁红英他们上车的那个位置好了。这儿的速度虽然减慢了,车速还是相对很快。有一个扒车的没抓稳,直接从车上掉了下去,身子滚出去了很远,看着就让人心惊,可见搭顺风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几个人成功地爬上了车顶,甚至两个人和梁红英他们上的同一节车厢。 当他们发现上边已经有人的时候,还挺害怕。梁红英赶紧解释:“我们也是搭顺风车的。”那两个人才放了心。 他们告诉梁红英,必须藏好。那些日本人会跑上边来巡查,如果发现有人会毫不犹豫地射击,他们以前的同伴,就有被日本人发现,打死的情况。 有这样的事情,梁红英还是很意外的。不过既然上来了,就不能说再下去。 就这样他们四个人在同一节车厢,熬了一整天。还好风平浪静,没有出现小伙子说的那种情况。 可时间一长,几个人都饿了。距离终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或许一两天都到不了,必须要找点吃的。 小丁说:“前面肯定有餐车,咱们到前面弄点吃的吧。”梁红英还没来得及回应,小丁便率先动身了。 他先顺着车顶往前爬,爬了一段之后看到有一个细烟囱,估计下面可能是餐车。因为走到这儿的时候,他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食物香气。 可要想下到里边着实有点难。虽然顶上有一个气窗,但是从这里下去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他观察到侧面窗户有的开着,想从这里钻进去,不过这样一来,坠落风险特别高。 梁红英远远看着,不禁捏了一把汗。另外两个一起搭车的同伴告诉她:“好多人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慎摔死的。如果里边都是中国人,不会有人管,但是如果里边有日本兵的话,那可就惨了!”梁红英一听,心立刻揪到了一起,心想宁可饿着,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可是再喊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小丁有没有勘察清楚,里边到底是什么人在吃饭。 小丁手扒着车顶的一根铁管,身子缓缓往下探,探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意外,被人发现了。两条胳膊从窗口里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拉了进去。梁红英看到那胳膊上的衣服,就知道是日本兵干的。 这一下子她可不淡定了,赶紧顺着车顶飞速地向出事的车厢爬过去。她心中抱定了一个信念:绝不能让小丁出事! 等到了那节车厢,她有点发愁,该怎么解救?车顶能听到里边的动静。就听有人“八嘎八嘎”地大骂着,小丁则是辩解:“我就是搭个顺风车,我就是搭个顺风车。” 紧接着,“噼里啪啦”,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小丁的脸上。里边还有汉奸说话:“我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那边派来的奸细,赶紧把他崩了!”随后,就是噼里啪啦杂乱的枪栓声。 梁红英知道情况不妙,他们就要动手了。现在来不及多想,必须赶紧进去救小丁。可是想想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高速运动的火车,在车顶上,如果也学着小丁一样侧身从窗口钻进去,那么必然同样会被日本兵发现,救不了人,自己还会搭上。可是如果不赶紧进去,小丁的命就保不住了,满车厢的日本兵,怎么救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急中生智。她想起了自己的手雷,如果拉响手雷扔进去,就会连小丁一块炸死,所以她透过那扇打开的窗户,把一个没有拉环的手雷扔了进去。 这一下子,车厢里立刻就乱了。就听有人大喊:“手雷,趴下!”呼啦啦一大片人就卧倒了。 梁红英抓住机会,手扣住车顶的边条铁一出溜,双腿先入,身体麻利的从这开着的窗口钻了进去。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做这个动作,既惊艳又冒险,可是梁红英做到了。 她一落地,就看到一大片,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的日本鬼子,小丁也吓得蹲在了地上。梁红英丝毫没有迟疑,一把就把他扯起来。 这时候小丁才回过神来,同时,那些日本人也发现了,进来的梁红英。可是这些人知道,手雷爆炸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手里有枪也不敢动。 梁红英借助这个空档,极速向窗外扫了一眼,车外是青青的草坪,催小丁说:“快,小丁,从这里跳出去!”小丁领会她的意思,双手抓住窗框,身子毫不犹豫地就钻了出去。只是这高速行驶的列车让他有点害怕,但是现在容不得考虑。 看上去铁轨两旁都是绿油油的草地,不远处就是一个山坡,这里跳车还相对安全,他一咬牙,右脚一蹬车厢就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梁红英手里早又抓起了一个手雷,在她跳车之前拉响了卡环,随后往鬼子群里一扔,飞身而下。 火车巨大的惯性,带着她的身子在草地上滚出去了十几米。草里难免会有石头,碰得她满身是伤。前边“轰”的一声,手雷爆炸了,惨状不言而喻,火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梁红英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她赶紧去找小丁。不远处的草丛里,小丁正躺在那里,她迅速跑过去查看情况。万幸小丁只是昏厥,梁红英用手拍打他的脸,想看看能不能唤醒。 还好,他只是轻微有点脑震荡,不过很快就醒过来,身上也是多处被擦伤。梁红英赶紧问他:“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有没有骨折?” 小丁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问题不大。看到火车上已经冒出了熊熊的大火,就问梁红英:“怎么了?”梁红英说:“我给他们炸了,这些鬼子想开枪打你,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这条命就没了。” 小丁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他说:“哎呀不好,咱们得赶紧走,车停了,别的车厢也有鬼子,他们能放过咱们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起,一队鬼子兵已经追过来了。这些鬼子暴怒到了极点,梁红英这颗手雷,一下子就伤了他们几十个兵,他们哪肯放过袭击者。 梁红英和小丁也顾不上许多,赶紧跑。好在这个地方草深容易隐蔽,鬼子一路追,他们一路跑。由于草绊腿,想跑也跑不快,还不时地被跌倒。 没办法,梁红英又拉响了一个手雷,向后面的鬼子扔过去。“砰”的一声,虽然没有炸死人,但是那些鬼子被阻隔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抓紧时机向前奔。 跑着跑着前边没路了,一条峡谷把他们给拦住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清楚,要想绕行的话也不现实,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在围追他们。梁红英一看这可坏了,前边峡谷拦路,后边鬼子急追,这该如何是好? 能听到,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情况万分危急,容不得半点迟疑。 梁红英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身上最后两颗手雷,朝着鬼子的方向扔了出去。 “轰轰”两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声在旷野中回荡。硝烟瞬间腾起,但有没有炸到鬼子,她也不太清楚。 短暂的平静后,鬼子兵嘈杂的喧闹声再度传来,那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紧接着,子弹“嗖嗖”地穿过草丛,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射来。 幸好,两人反应迅速,及时伏低了身子,子弹擦身而过,没有造成伤害。 此刻,梁红英身上已经没有手雷了,有投出去的,也有路上跑丢的,仅剩下那颗催泪瓦斯。 但在眼下这种情形下,使催泪瓦斯根本起不了关键作用,无法阻挡鬼子的追击。 环顾四周,上天无径,下地无门,只剩下跳崖这一条绝路。 悬崖下边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如果下面是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坚硬的石头,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梁红英心里清楚,即便跳崖前途未卜,也远比被日本人活捉要强。 第116章 绝地求生 小丁慌了神,没了主意,赶忙问梁红英:“红英姐,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绝境,梁红英也不甘心就这样去死。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即便身处绝境,也没有灰心,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尽管知道被日本人追捕,几乎必死无疑,但她还是怀着绝路逢生的信念。从小丁的话语中,她听出了绝望与无助。 梁红英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悬崖峭壁上垂着一条条藤蔓。她心想,要是抓着这藤蔓,慢慢往悬崖底下滑,是不是就能保住性命?有了这个想法后,她果断指挥小丁:“抓住藤蔓慢慢滑到隐蔽处!”情况紧急,不容过多考虑。小丁一听是好办法,找到一根粗壮的藤条,抓紧后缓缓向下滑去。 梁红英没有立刻下去,她瞧见旁边不远处有一块圆石,一脚把那块圆石踹了下去,随后才找了根藤蔓,也像小丁一样缓缓向下滑。 圆石碰撞着山壁,砰砰砰的一路掉下山谷。这巨大声响表明下边是坚硬的岩石,如果人直接掉下去,必然会粉身碎骨。两人一边往下滑,一边留意隐蔽自己。与此同时,鬼子追到了悬崖边。他们听到这声巨响,判定梁红英他们是跳崖自杀了,便站在悬崖边观察。梁红英和小丁紧紧贴在崖壁上,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崖壁上有许多灌木,能遮挡住他们的身体,从上往下看,很难发现他们。 那些鬼子有的大骂“八嘎八嘎”,有的朝下边放枪扫射。一番折腾后,梁红英听到一部分鬼子离开了,但上面还有没有人,她并不清楚。 这时,她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藤蔓一根根地往下掉。她瞬间明白,这些鬼子手段太毒辣,他们想把山崖上的藤蔓全部砍掉,以防崖下有人再爬上来。 梁红英和小丁赶紧寻找落脚点,好在崖壁上偶尔会有突出的岩石,只要用脚踩住,身子就不会摔下去。两人刚找好落脚点,手上抓的藤蔓就被砍断,直接掉了下去。二人暗自庆幸,要是再反应慢一点,这条命可就没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上面的鬼子全部撤离,四周安静下来,可他们俩却发起愁来。虽然没被鬼子发现,但此刻的处境十分尴尬,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呢?抬头望去,离崖顶还有十几米,这如刀削般的山崖,根本爬不上去,而且抓住的藤蔓也没了,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梁红英所在的这块石头凸出来的面积大一些,小丁那块石头却只能容下他的两只脚。小丁直直地站在上面,往下一望就是万丈深渊,吓得叫苦不迭。梁红英安慰他:“小丁,先稳住,我马上就会想到办法。”小丁带着哭腔说:“姐姐,你快想吧,要不然我就直接跳下去了,这太折磨人了,我看着下边就害怕,一会儿头一晕,说不定就控制不住直接坠落下去了。” 梁红英心里也十分着急,可身上除了带的这把匕首,再没有其他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她背靠着石壁,坐在凸起的石头上,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小丁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就算爬不上去,也得离开那块石头,那里面积实在太小,稍不注意就可能掉下去。 她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两人中间有一块更大的突出的石头,这块石头有两个方桌那么大,两个人在上面还能简单活动一下,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太多了。梁红英大声喊:“小丁,你看到那块石头了吗?想想咱们能不能爬过去,如果能过去,起码不会这么恐怖了,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小丁当然也看到了这块石头,距离他不过一两米远,可就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难事,因为石壁光滑,根本没有着力点,怎么爬过去。他苦着脸说:“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可爬不上去,实在不行我就跳下去了。” 这话气得梁红英大声呵斥他:“小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咱们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生的希望。你别泄气,再大的困难咱们都能克服。我先过去,然后再想办法把你拉过来。” 虽然梁红英这么说,可她离那块石头更远。小丁离着一两米,她离着有三四米远。这么远的距离横着爬过去,对她来说千难万险,何况那块石头还更高一些,石壁又都很光滑,即便有缝隙也特别细,小手指头都插不进去,脚更是没办法蹬进去。尽管现实如此无助,但梁红英丝毫没有死心,她不泄气,也不放弃,认真琢磨着可用的办法。 她用手里唯一能用的工具——匕首,在石头上试了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些缝隙扩大。匕首戳到石头上,她发现这石头并不是很坚硬,用力戳的话,石屑是可以掉落的。于是她在一个位置做了实验,很快,一个细小的石缝就被她戳出了一个圆洞,这样她的手可以伸进去,如果是在下方,脚也能伸进去。梁红英心中燃起了希望,赶紧朝着那块石头的一侧,开始凿刻能抓的小洞穴,上面凿出一个,又弯着身子把下边凿出一个,这样手可以抓住,脚也能蹬住了。仅仅进展了几十厘米,对她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她大声喊小丁:“小丁,我有办法了,你要坚持住,我能到达那块石头上,到时候再想办法,你一定一定要稳住,坚持住!”尽管自己这边也是困难重重,但她还得不断鼓励小丁,生怕他一时失去意志力,控制不住整个身子掉下去。在她的鼓励下,小丁也有了希望,连连答应:“好,好,大姐你要小心。” 梁红英屏住呼吸,艰难地挪动一下,就继续向前开凿。就这样,她成功挪动了两次。但长时间一只胳膊抓着孔洞,一只脚踩着下边的孔洞,这种姿势让她有些承受不住,整条胳膊都酸了。可看看前面还有好几米,这短短几米,对她来说却难如登天。梁红英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念头,心里想着,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呢? 但她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鲁班爷爷,还想起了身处艰难的父亲,以及他立志要帮助的那些穷苦百姓,亲恩未报,志向未申,我怎么能退缩放弃。她心中又燃起一股力量:再难我也要活下去,再难我也要坚持!胳膊酸了,她仍然咬着牙,继续一点一点地抠着石壁。第三步又前进了一些,就这样第四步、第五步,直到她的胳膊累得发软,离那块石头还有一米,仍在坚持。胜利近在咫尺,她绝不能放弃! 她用脚蹬着换了换胳膊,让胳膊放松了一会儿,感觉力气又回来了。看看天,马上就要黑了,必须赶紧过去,然后再去营救小丁,耽误时间长了,小丁就会有生命危险。她又咬着牙开始继续向前凿刻。好在石壁上的小石缝到处都有,不管在哪里用这把匕首往里戳,都能扩大这些缝隙。 终于,她的手可以摸到这个大平台了,但还上不去,必须在脚底下再凿出一个小洞,借助这个洞穴一蹬才能上去。可这个位置,想要猫下腰,实在太难了。再看自己的匕首,尖子都快磨没了,不过还能勉强使用。她咬着牙,伸开胳膊尝试着蹲下来,连条缝隙都找不到。她只能找一个更高的位置,看看能不能再凿一个洞。果然,齐胸处有一个宽一些的缝隙,她就在这里开始凿。虽然进展挺快,但摆在她面前的难题是怎么把腿抬这么高。 就在这时,一抬头,她看到一个小灌木枝,正好可以被她够到。如果抓住它,脚就可以蹬到这个孔洞之中。然而这太冒险了,如果这个小灌木承受不住,她会瞬间掉落悬崖,摔个粉身碎骨。梁红英先用力试了试,看看它的柔韧度能不能扛得住,结果发现还可以!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冒一次险。她抓住小树枝的同时,把刀子插进另一个石缝里。一边是刀,一边是树枝,这样大大增加了成功的几率。尝试了一下,果然可行。 他抬起右脚,扣住上面的孔洞。结果发现右脚先进去不行,没办法倒脚。无奈之下,他只好尝试用左脚先进去。但左脚要先进去,难度不小,所有力气都压在树枝上。可若想登上平台,必须要做到。于是,他尝试让身体整个由匕首和小树枝悬挂着,抬起左脚,伸进孔洞。 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小树枝“咯吱”一声断了,梁红英的身体猛然下坠。还好他右手抓着匕首,仅仅凭借这把匕首,承受住了她的身体。 不远处的小丁也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他大声喊道:“红英,红英,你可别冒险了,我是死是活都不要管了,你好好在那待着吧,吓死我了,你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梁红英稳了一会儿,心跳快得像打鼓。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事,没事。”虽这么说,但一手抓着匕首柄,一手抓着树枝,脚都上不去,现在靠一只手,又怎么能登进这个孔洞呢? 没办法,他开始尝试像荡秋千一样,把自己的脚荡回原来的位置。试了几次,终于勾住了。然后,他拼了全力把身子稳住,握着匕首的右手一使劲,才稳稳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他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目光下意识的向下一扫,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碎石噼里啪啦地从上面往下掉,让人感觉仿佛飘在半空中。她也有点胆怯了,小丁越喊,她越着急。后来一想,现在退回去也困难,与其困在这里,就不如再尝试一次。树枝断了,该怎么找更结实的抓处呢? 猛然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挂到树干上,抓着衣服试试。在半空中脱衣服也有一定难度,她先解开扣子,然后靠一只手把另一只袖子褪掉。接着,她又用脱掉衣服的这只手,抓着以前的孔洞,脱另一边的衣服,就这样把上衣给脱了下来,里面只剩下一件贴身衬衣。 与此同时,她手向上一甩,衣服果然成功挂住了上边的小树干。然后,梁红英抓着两个袖子,转了转,这回感觉结实多了。再尝试两条胳膊用力,左脚登上高处的孔洞,一下子就成功了。因为这回不用担心树枝会突然断掉。 随后,他抓着这两个支撑点站起身,右脚向前一迈,成功登上了那个平台。一到上面,梁红英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平台上,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冒险,每分每秒都在濒临死亡。 小丁在远处也大声给他庆贺:“红英,太厉害了,你太厉害了,你真勇敢!” 梁红英缓了有半个小时,身体才从瘫软的状态恢复过来。她站起身,先伸出匕首挑回自己的上衣,穿在身上。接着,她就该想办法救小丁了。 小丁离这个平台并不太远,只不过没有着力点,且身上也没有匕首,所以没办法攀援而上。现在梁红英自己上来了,就有办法了。她还想用那种办法,从石缝给他凿出孔洞,然后抓着孔洞往上攀。 可小丁胆子小,他现在身体紧紧靠着石壁,让他动一下,他都觉得可怕,眼睛都不敢向下看,一看就觉得自己已经掉下去了。所以他闭着眼对梁红英说:“行了行了,让我在这儿多休息一会儿吧,我上不去,我大概就这样了,实在承受不住就让我摔死算了。” 这话把梁红英气得够呛,心想自己费这么大劲儿就是来救他,他却自暴自弃。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觉得小丁这个位置,上这个平台,比自己那边容易得多。如果是自己站在他那个位置,用匕首不会太费力气就能上来。然而他是小丁,没有这个勇气,更无法做到像梁红英这么坚毅,这就给梁红英出了难题。 第117章 生的希望 梁红英被难住了,我该怎么帮他呢? 小丁绝望地闭着眼睛。他心里清楚,梁红英已到安全平台,相比之下,自己处境凄惨,没勇气行动,满心自卑。此刻,他脚下是万丈深渊,仅踩着一小块石头,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这个姿势他维持很久了,双腿早就麻木得像木棍一样,动弹不得,更增加了他的无助感。 梁红英深知小丁的艰难,绞尽脑汁想办法营救。她想,要是有绳子就好了,抛给小丁,找地方系好,自己拉着,说不定能让他荡过来。可这地方哪来绳子呢?原本垂下的藤蔓,早被日本人砍断,掉下去了,根本找不到可用之物。 梁红英灵机一动,心想:把自己衣服撕成条,连接起来做绳子,不就可以让小丁抓着过来了吗!她立刻脱下上衣准备撕开。抓着衣服,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这件衣服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别人做一件衣服或许不用费太多功夫,母亲却花了半年心血。梁红英一直很珍视它,穿着它就好像母亲在身边。如今要亲手撕破,就好像要和母亲生离死别一样,实在痛心。 但看着身处险境、随时可能丢命的小丁,梁红英不再犹豫。她拔出匕首,在衣服上划出一道道小口,“呲啦呲啦”撕起来。每撕一下,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好好的一件花布褂子,就这样被扯成了布条。梁红英一边撕一边落泪。 她原本还有一件衣服在包裹里,可逃跑时包裹已经丢在了半路。大洋要不是系在腰间,也早就丢了。如今唯一的衣服也被撕开,梁红英怎能不痛心? 她把布条一根根接好,找来木棍,将布条旋转着绞成一根绳子。绳子不长,只有三米左右。她把匕首插在石缝里,将绳子一头系在匕首手柄上,用力拉了拉,试试承受力。结果发现绳子挺结实,就算两个人挂在上面,估计也不会断。梁红英欣喜道:“小丁,我有绳子了,马上就能救你!” 小丁一听,立刻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梁红英。发现她只穿着一件粗布衬衣,便问道:“你的褂子哪儿去了?” 梁红英哪有功夫解释,赶忙催促道:“小丁,我这就把绳子扔下去,你接住后,一定要紧紧握住,在手腕上缠一圈。我把另一头系在插在石缝里的匕首上了。” 说着,她还用力拽了拽,感受着绳子的牢固程度。光靠匕首还不够,等会儿她还得用手拽着,这样才更有把握承受住小丁的体重。 “准备好了没有,我扔啦!你可要接好!”梁红英把绳子在手里盘了盘,找准小丁的位置,用力一抛,同时大喊:“小丁,接住!” 绳子精准地甩到小丁的头顶。小丁不敢有太大动作,轻轻一抬手,绳子便稳稳落在他手上。这可不是他接得准,而是梁红英扔得到位。他按照梁红英的吩咐,抓住绳头,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又用手紧紧握住,确保绳子死死地缠在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小丁抬眼看向平台,见梁红英已经准备就绪。可他心里还是犯嘀咕,这一跳,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这根绳子上,要是绳子承受不住,岂不是要摔得粉身碎骨?他看着那把用来承重的匕首,实在难以相信它能担此重任。 于是,小丁近乎哀求地说道:“姐,这能行吗?我往下一跳,一百多斤猛地往下坠,绳子能扛得住吗?要是扛不住,我可就摔成肉泥了。” 这一问,让梁红英也有些犯难。刚才试验时,动作比较缓慢,绳子是能承受住。可小丁这一跳,冲击力肯定更大,能不能行,她确实不敢保证。一时间,梁红英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小丁就胆儿小,如果不给他点儿鼓励的话,又怎么可能让他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梁红英果断地答道:“小丁,放心,姐向你保证,我已经试过了,两个人的重量都没问题,况且我还要用双手抓着。”小丁之所以想听到梁红英给他做保证,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已经抓好了绳索,随时准备这一跳。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一股山风,吹得特别猛烈。小丁站都站不住了,幸好他的手还抓着这根绳子。不由自主地,他的身子就开始往前倾。梁红英见他有了动作,双手紧紧地抓住这根绳子,回头再看那匕首,依旧牢牢的插在石缝中,她心里就有了底。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达到绳索上,小丁已经悬挂在半空了。梁红英死死地抓住这根绳子,她整个人坐在了石台上。小丁这第一步做到了,接下来还要看他能不能爬上来。光靠梁红英的力量拽,是无法把他拽上来的,需要小丁的力量,向上攀才行。 而此时的小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无路可退,最后就只能拼命一搏了。虽说他没有太多勇气,但是臂力还算可以。抓着绳子双手交错攀援,身体开始慢慢往上拔。梁红英也咬牙拼力把他往上拉。在两个人的交互作用下,小丁慢慢地被拉上了这个平台。 当他的整个身子爬到平台上的那一刻,大男子汉也忍不住哭了:“红英姐,我得救了,我真的得救了,吓死我了,我可没受过这样的罪。刚才幸好你已经把绳子扔过来了,否则的话,那一阵山风就把我吹下去了。”梁红英安慰他说:“这就是天意,命不当绝自然会得救。” 缓了一会儿,小丁才解开手里的绳子。解的同时,他非常难过地说道:“红英姐,让你把衣服都给撕了,我可怎么感谢你呢?”梁红英咬了咬嘴唇,她心里也很难过,但是嘴上却不能显出来,对小丁说:“小丁,你怎么这么啰嗦,衣服撕了我还可以买,要是不赶紧救你,命没了去哪里找?”小丁含着泪点点头。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梁红英又开始发愁。在这儿也不能待一辈子,终究还得想办法爬上去。于是她又开始寻思,怎么才能成功地爬上去呢?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估计今天晚上是上不去了。梁红英和小丁只能在这个露台上休息一晚上,他们也都累了,靠在石壁上就睡着了。二人睡得都特别香甜,可是到了半夜,两个人都被冻醒了。 这是深秋,山风又如此猛烈。小丁还好,梁红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如何不被冻醒?她缩着身子,用胳膊抱住膝盖,紧紧地靠在石壁上,想用这种方法来取暖,但还是不行。小丁醒了之后赶紧把自己的这件外套脱下来,要让梁红英披上。梁红英坚决不要:“不行,小丁,你脱了你不冷吗?我不要紧,我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对山里的气候习惯了,就是冷一点我也能忍受。”无论小丁怎么努力,梁红英都执意不接受。最后没办法,小丁只好又把衣服穿上,他提了个建议:“红英姐,要不你靠在我的背上,这样多少会暖和一些。”梁红英就答应了他这个建议。果然,两个人背靠背,还是挺管用的,就这样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红英就开始筹划怎样脱离这个困境,重新回到地面上。问题是他们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彼此都饥肠辘辘。小丁的肚子咕咕地直叫。梁红英心想,这要上去的话,没有体力也不行,怎么搞点吃的呢? 与此同时,她发现这峡谷里飞来飞去的鸟儿特别多,这也给她带来了一线生机。心想:我从小就在山林里打鸟,只要有你们在,我们就饿不死。然后又摸了摸腰里插着的那把弹弓,还在,这一下她就放心了。只不过要把鸟打下来,还得看它们能不能从自己头顶飞过,打住鸟是没有问题,还是要算好,恰巧能落到平台上才行,否则的话落到山谷里,打了也没用。 于是她装填好子弹,凝神分辨这些鸟儿。太小的鸟打了也没多少肉,打就得打那些大一些的,就像斑鸠这种鸟,打下来用火烤烤就够一个人吃了。她很了解鸟儿的习性,像这种地方一定少不了野鸽子。她站起来靠在石壁上,观察飞来飞去的鸟儿,果然就发现了有两只野鸽子正朝这里飞过来。掐算好了距离之后,拉满弹弓,“啪”的一下子,这一击致命,扑啦啦,这只斑鸠鸟就掉落在了他们的平台上。落地的野鸽子还在挣扎,小丁赶紧扑过去把它抓住,咧着嘴笑道:“红英,太厉害了,你好准的弹弓,有了它,咱们就饿不死了。” 小丁太饥饿了,待鸟死绝,手脚麻利地赶紧煺毛,接着收集起平台上散落的干树叶和小树枝。虽然这些东西数量不多,但也足够了。 梁红英好奇地问:“小丁,咱们怎么生火呀?” 小丁卖了个关子,说:“红英姐,你闭上眼睛,睁开眼火就着了。” 梁红英没有闭眼,而是催促道:“行了,快告诉我,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火折子还是火柴?” 小丁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想不到我带着它还真派上用场了。”随后,他划了一根火柴,引燃了那堆树叶和树枝,开始烤制煺好毛的斑鸠。 小丁用手抓着斑鸠的两条腿,撑起来在火上烤。虽然柴火有点少,不过估计烤个八成熟还是没问题的。很快,鸟儿的皮肤开始滋滋冒油,这时火也烧尽了。小丁怕鸟没熟透,又把它扔到灰烬中,想让它多焖一会儿。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野鸽子,对梁红英说:“红英姐,只可惜肉少了一点。要是再打下一只来,不是更好吗?” 梁红英抬头看了看,说:“还是别了。斑鸠这东西成双入对,我们打了一只,剩下的那一只已经很孤单了。不是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想伤害它们。小时候我们打鸟,一般也都是找那些落单的,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出去打一只两只,我也就是在那时候练就了打弹弓的技能。” 说到这里,梁红英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小丁:“小丁,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我从火场消失之后,你观察曹老爷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小丁一听,情绪激动地说道:“红英姐,你还不知道吧?曹老爷嘱咐我,让我专门去寻找你,放下手里的一切活儿。就在曹老爷入狱以前,他还叮嘱我,一定要尽快把你找回来,他说他有感应,你一定没有丧生在火海之中,只是躲在哪里不想回来。” 第118章 凌空飞燕 梁红英听完,紧紧抿住嘴唇,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父女亲情,天然存在,不知为何,即便还未与曹老爷相认,除了牵挂母亲,他心里最惦记的便是这个父亲。如今得知父亲也在牵挂自己,梁红英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这份感动,也化作了动力,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上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抬头望去,通向上方距离少说有十几米高,一点一点往上爬,着实艰难。石壁极为陡峭,还有不少突出的岩石,这些岩石反倒成了阻碍,让她发愁不已。 这时,小丁已从灰烬里掏出烤熟的野鸽子。他先掰下一条腿,递给梁红英:“姐,你尝尝。”梁红英连忙摇手,推辞道:“我不太饿,你先吃,你先吃。”小丁却不同意,认真地说:“要不是你打下这鸽子,我哪能吃到这么好的肉?你先吃,你不吃我也不吃。”梁红英只好接过来,慢慢啃起来。虽说没放任何佐料,但在饥饿的状态下,味道倒也不错。 吃完后,小丁又要分肉给梁红英,梁红英坚决不要了。他心想,小丁是个大小伙子,饭量大,整只鸽子恐怕都不够他吃,自己就别再分了。尽管她也十分饥饿,但在危难时刻,女人似乎天生就有奉献精神,梁红英也不例外,这种精神仿佛是母亲留给她的血脉传承。 小丁几乎把骨头都吞进了肚子,摸了摸肚皮,还是觉得有点空。梁红英虽吃得不多,但经过一晚休息,又吃了这点珍贵的食物,身上有了力气,便开始思考如何上去。 令人欣慰的是,通向上方的石壁布满裂隙。石缝虽小,刀刃插进去却没有问题。这给了她一线希望,虽说向上爬不能像横着过来时,可以慢慢掏石洞,但如果有两把匕首交替使用,或许可行。 于是,梁红英问小丁:“你身上有没有类似匕首的东西,能塞进石缝里?”小丁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我啥也没有。”梁红英有些发愁,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一把枪、几颗子弹和弹弓,也没别的可用之物。 小丁拍着脑门,懊恼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事先买两把匕首带着了。”梁红英笑着问:“你知道我要这东西干嘛用吗?”小丁说:“大姐,我当然知道,你是不是想把它插进石缝,抓着往上爬?”梁红英点头:“对对对,能找个替代的东西吗?” 小丁从旁边小灌木上折下一根树枝,说:“用这个行不行?”梁红英无奈道:“你别开玩笑了,这树枝太脆,插进去就断。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吧?别说这个,就是比匕首稍逊色些的,也干不了这活。”说着,他拿出匕首比划,“瞧人家这匕首,沉甸甸的,多好。我当初送给紫阳大哥的那把,都没这把好。” 提起张紫阳,小丁问道:“那位张紫阳先生去了哪里?还有那位石达开兄弟,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怎么都不在了?是跟着小姐一起回去了吗?”小丁知道石达开来上海不奇怪,但张紫阳来上海一事很隐蔽,小丁竟然也知道,梁红英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没深究,只是说:“紫阳大哥暗中保护我们,完成任务就回去了。至于石达开,半路上他家有事,也回去了。” 小丁又好奇地问:“据我所知,曹大小姐对你恨之入骨,你俩怎么关系变得这么好了?”梁红英忍不住把实情告诉了他:“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是梁红英。这一路上,我改名叫英子,冒充石达开的义妹,一路保护她,现在我们关系挺好,她还不知道真相。”小丁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两人从见面起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没时间好好说话。如今身处绝境,反倒有了闲暇聊聊天。 说话的同时,梁红英脸红了,也不停用手摆弄着这把匕首。 尤其是聊到张紫阳,说到激动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拧匕首的刀把,以此来缓解紧张心情。拧着拧着,她突然感觉刀把怎么转开了圈。她有些疑惑,赶紧盯着仔细看。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刀把的末端居然有机关,可以拧得动。她不知道这里边装着什么,就继续拧。 小丁看着也很奇怪,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便问:“红英,怎么了?” 梁红英兴奋而又急切地说:“等等,这里边有机关,让我看看。”拧了好多圈,刀把这部分终于可以拽出来了。她这么一抻,一个明晃晃、体积更小一些的匕首从里边抽了出来。 梁红英一看:“啊,刀把里还藏着一把匕首,怪不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这匕首又皮实又耐用,原来是这么精巧的东西,匕首中还藏着匕首。” 小丁也赞叹不已,拍着手说道:“红英姐,这真是意外惊喜!你不是想再找一个匕首吗?这不就有了!” 梁红英兴奋地说:“对对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救了。”她把这个小匕首拿在手里掂了掂,别看它小,还挺趁手。她用它往石缝里插了插、试了试,同样坚固耐用。 随后,她就用两把匕首插着石缝,试着向上爬了爬,一点都不成问题。左手插进去之后,吊着身体,右手又找石缝向上插,然后拔出左手,再重新找石缝交替向上攀。 试了几下,她跳下来对小丁说:“这就妥了,我就这样交替着向上爬,你认为行不行?” 小丁抬头看了一下这高度,然后咧着嘴摇头说:“红英姐,你可吓死我了,这可不是短距离,这么老高,你得有多大体力才能攀上去呢?虽然你的重量比我轻一些,但是这太远了,一米两米可以坚持,这十几米你要单靠臂力这么吊着攀上去,我觉得不太可能,反正我是不行,你攀爬我觉得也有点悬,这对人可是极限挑战。” 梁红英叹了口气,看着这么高的距离,也觉得小丁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想想,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等着别人救援,有谁知道他们会在这个地方被困着呢?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那个经常帮助她的神秘人。她不清楚那个吹箫的人和那个假扮日本兵的人是不是一个人,如果真是的话,那可真是一个帅小伙子。想想,她心里就觉得甜美无限。 可是他们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想必神秘人也没有察觉,否则的话,早就伸出援手来救他们了。她当然期望突然有一个人把绳子放下来,大喊他们快上来,但想想可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仰头盯着石壁,一语不发地在沉思。 小丁认为梁红英也退缩了,就安慰她:“没事儿,红英姐,这个方法不行,我们想别的方法。也许,有那上山砍柴的老头从此经过,恰巧把咱们救了也说不准。要不我喊两嗓子,你也喊两嗓子,咱们交替着喊。反正你有这把弹弓,饿了就能打鸟,咱们也死不了。” 梁红英咬咬牙心想,困在这里,大小便怎么办?一男一女,独处在这么小的空间,她自己觉得很不方便。无助地等待救援,而不想办法自救,这不是梁红英的性格。 她抬头看着石壁,心想,虽然高,只要咬牙坚持,我就能上去,只要有可能,就没有我梁红英办不到的。她的心中,时常会涌起这种无与伦比的力量,这大概就是人性中天生埋藏的财富。别人都会退缩的时候,她会勇往直前,这不是谁随便听听教导就能做到,这股力量在梁红英的心中是与生俱来的。 她吞了口唾沫,又搓了搓手掌,把两个匕首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对小丁说:“小丁,我要尝试一下,虽然有点悬,成功的机会不大,但是不尝试永远也不会成功,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尝试。你在这里好好地等着我吧。” 说完之后,梁红英果断地就像刚才那样,两把匕首插着石缝倒着手开始向上攀爬。小丁赶紧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托她的腿,想在这一段能帮忙的距离给她点助力,嘴里还鼓励她:“行,姐,我相信你,你能行,但是一定要保证安全,实在不行就下来。” 梁红英答应了一声,但在心里却咬定了必胜的决心。当然她也不是一时冲动,因为在这一路上,虽说高度让人望而生畏,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点着力点。上边不时会有一两个小灌木从石缝里长出来,这些都是她可以休息的地方。再说还有一两块突出的石头,在攀爬的过程中,既可以阻拦她上行,也能成为她休息的地方,所以她才有了这样的决心和信心。 就这样,在小丁的辅助下,她一鼓作气很快就爬上去了三四米,直到小丁的手指都够不到她的脚,他也就只能坐地旁观了。帮不上别的忙,心中默默祈祷,同时也跟着紧张到要死。 梁红英一鼓作气,在没有小丁协助的情况下,依然鼓足了劲儿,找准石缝,把刀子交替着插进去,往上爬。好一个灵巧的姑娘,身体荡来荡去,恰似一只凌空的燕子。从三四米一直到四五米,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往上走,胳膊也在一点一点地变酸。 她知道意志超越不了肉体,尽管她的信心和决心都很足,但是肌肉不会骗人。当上升到七八米的时候,她的肌肉已经酸得无法再支撑身体了,甚至有两次她的胳膊整个垂下来,再想提都提不上去了,已经很危险了。 小丁在下面看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大声地喊:“红英姐,行不行?不行缓缓地下来。” 梁红英知道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死也得死在上边,摔也得摔到悬崖底下。每次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母亲的画面。那么艰难的生存状态,母亲都能活下来,那是一种什么毅力?那是一种面对生命不屈的力量,这股力量鼓舞着她,无形的精神唤醒她的身体,就觉得胳膊上又有了力气。 再往上爬一段,上边就有一棵小灌木,自己可以把腿跨在上面休息一段时间,补充一下体力。于是她咬着牙坚持往上走,终于腿能勾住这棵小树苗了,腿上有了着力点,手可以抓住两个匕首。就是这么艰难的休息方式,梁红英也是求之不得的。 第119章 患难相帮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梁红英继续向上攀爬。崖壁上时不时有突出的尖锐石头,攀爬过程中,石头硬生生擦过梁红英的身体,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她咬着牙,坚持扛住。 爬着爬着,最惊险的一幕出现了。当她把匕首插进一个石缝时,石缝里突然伸出一个头。梁红英吓得手一哆嗦,匕首松脱。原来,伸出来的是一条蛇,正盘踞在石缝之中。 梁红英从小不怕蛇,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让她吓了一跳。所幸右手还抓着匕首。这条蛇身上布满斑斓花纹,一看就是毒蛇。梁红英不敢大意,要是被它咬一口,在这绝壁上,生存的希望就没了。 蛇吐着信子,一副扞卫领地的模样。此时,梁红英整个身体仅靠一条胳膊支撑,摇摇欲坠。她心想:这些困难,难道能挫败我?匕首就在蛇旁边,要抓住匕首,得先把蛇赶走。 恰好旁边有个小灌木,她折下一根树枝,迅速抽打这条蛇。噼里啪啦几下,蛇脑袋缩了回去。可蛇缩回去后,情况更危险了,它随时可能无预警地伸出头咬人,这让梁红英不敢贸然抓匕首。 等待不是办法,唯一出路就是冒险。梁红英不能再等,长时间用一条胳膊吊着,随时有坠落风险。她果断冒险,伸手去抓匕首,完成了最危险的一次攀援。 好在蛇一时没敢再伸出头。梁红英迅速连攀几次,躲开了石缝。此时,她的心跳快到了极点。谁知,前方又出现难题,一块突出的石头,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要继续攀爬,必须躲开这块石头,还得横着走一段。 好在崖壁石缝遍布,横着走有可行路径,可这会消耗更多体力。梁红英已到崩溃边缘。下方的小丁看到她的艰难,大声喊道:“加油,红英姐,你一定能行!” 梁红英咬着牙,找准石缝横向移动。但横着走时,侧面的小灌木挡住了去路。最后,她把匕首咬在嘴中,一手用匕首辅助,一手抓着小树,身体往侧面移了一米。随后,再次抓着匕首向上攀,终于越过突出的石头,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这里算是个小平台,从这里往上看,再有四五米就能够到崖顶。梁红英心中一阵激动,胜利在望,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行。 稍作休息,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梁红英又开始向上攀爬。越靠近崖顶,石缝越少,缝隙间距离也更大,有时两条胳膊得间隔一米,这让她有些吃不消。但为了命运,为了生存,再艰难她也要坚持。 有一处石缝,梁红英尝试好几次都攀不上去,手够不到上边的石缝,无法插入匕首。思索许久,她想到一个办法,先向侧边平移一段,借助探出来的小灌木,代替匕首作为支撑,成功向上攀爬一米。 就在这时,更惊喜的事情发生了。日本人砍断的藤蔓有一段还垂着,梁红英用手拽了拽,十分结实。她抓住藤蔓,把匕首叼在嘴里,迅速倒手,终于登上了山崖顶端。 梁红英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大声朝下边喊:“小丁,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下方的小丁也高兴得一蹦一跳。 她先躺在绿草坪上休息片刻,随后不敢耽误,起身寻找可以替代绳子的东西,准备救小丁。走了很远,她才发现了完整的藤条,赶紧砍下来收起盘好,回到小丁等待的地方。 梁红英把藤条缠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缓缓往下放,直到小丁能够到。她让小丁先试试藤条能否承受重量,小丁抓着藤条,觉得很牢固。梁红英鼓励小丁向上攀爬,自己则在石头旁紧紧抓着藤条,确保安全。 有了藤条,小丁不敢大意。他养足了精神,攀爬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他一边抓着藤条倒手,一边用脚蹬着石壁。相对梁红英,小丁轻松不少,尽管这十几米的距离也是考验,但他吃了大半只鸽子,这点辛劳不在话下。 很快,小丁爬到了崖顶。梁红英跑过去,伸手把他拽上来。小丁激动得流下泪水,说道:“红英姐,我们终于成功得救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梁红英笑着回应:“可别这么说,咱们是患难相帮。”同时,她提醒小丁:“别在这里多耽误,咱们快点往回赶。”二人简短休息后,整装待发。 就在这时,梁红英和小丁又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两人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莫非日本人还没走? 仔细想想,这也有可能。火车被他们炸了,修复需要很长时间,这里依旧是最危险的地带。 出事故的火车在山脚下,离他们停放汽车的位置很远。那么,这脚步声究竟是什么人发出的? 二人伏在草丛里,屏气敛息地等着。 没过多久,他们又听到了说话声。 一个人问:“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另一个人回应:“不会吧,我们都跑出来这么远了,穿过了铁轨,翻过了这座山,应该能得救了。”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坏了,过不去,前面是悬崖!啊,这可怎么办?” 通过这几句对话,梁红英判定,他们应该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但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还不清楚。 梁红英立刻从草丛里探出头观望,只见四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走来。 梁红英觉得没必要担心了,便推开杂草走了过去。 她们的突然出现,让那几个人也惊恐不已。几人发现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才放了心。 他们抢先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梁红英赶忙答道:“老乡,别紧张,我们也是落难的,被日本人赶到了这里。你们呢?” 那几个人叹着气说:“别提了,我们是从矿井里逃出来的。这附近有个日本人管制的矿井,我们被抓去干活,实在忍受不了非人的虐待,找机会逃了出来。日本人追了我们一段路,不知道现在还追不追,所以想赶紧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梁红英这才明白他们的遭遇,心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患难者。 那几个人又问:“你们为什么会被日本人追?” 梁红英简单解释道:“我们炸了他们的火车,被日本人发现了,他们就拼命追我们。” 几个人听后,都十分吃惊,同时,敬佩的目光投向两人。 突然,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拿给梁红英看:“你们是用这个炸的吗?” 梁红英一看,这不正是自己掉的手雷吗?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一个人胳膊上挎着一个包,那包正是自己掉落的包裹。 她指着包,惊喜地问道:“大叔,您这包是从哪儿捡的?” 大叔诧异道:“我们来的时候,从草丛里捡到的。这两枚手雷也是在那儿捡到的。”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枚手雷。 梁红英激动地说:“这是我们被日本人追赶时,掉在草丛里的!包里还有我的一件衣服。” 那男子一听,连忙把包和手雷递给梁红英,说道:“要是你的,就物归原主,快收起来吧!” 梁红英兴奋地接过手雷,又接过包。她赶紧打开包,取出一件红花土布褂子,迅速穿在身上。包里还有两件内衣,梁红英把它们重新包好。 她十分感激地对几个人说:“谢谢大哥、大叔,要不是你们,我还得冻着。” 与此同时,那几个人神情慌张地催促道:“前面被悬崖堵住了,我们该怎么逃走?” 梁红英说:“前面肯定过不去,没有桥,只能原路返回。你们确定日本人还在追吗?” 其中一人点头说:“他们一直在追,刚才没听到脚步声,我们才放松了些。但原路返回肯定不行,要不顺着峡谷走走?”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几个人便按照他的提议,顺着峡谷向前走去。 梁红英重新得到这两颗手雷,心里踏实多了。但她丝毫不敢大意,脚步放轻,生怕发出响动,被鬼子发现。 走着走着,他们又回到了铁路线上。 小丁感慨道:“这倒挺好,转来转去,又转回到这儿了。” 说着,众人沿着铁轨放眼望去,原本被炸的那辆火车竟不见踪影了。 看来,火车受损并不严重。一枚手雷,还不足以造成毁灭性破坏,想必日本人已经将其修复,开走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新的难题摆在眼前:接下来该如何去何从?是徒步赶路,还是另寻捷径? 一位矿工提出建议:“这条铁路上会有拉煤炭的火车经过,车速比较低,咱们可以扒火车离开这里。” 小丁和梁红英一听,心里直打鼓。经历之前与火车有关的惊险遭遇,他们早已受够了。 两人宁可沿着铁轨,寻觅一条僻静小路,即便回去的速度慢些,也不愿再冒险扒火车了。 于是,他们与矿工们就此分开。那几个人留在原地等待。小丁和梁红英则是顺着铁路旁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向前走,刚离开不久,便听到“突突突”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 枪声正是从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传来的。两人吓得赶紧找地方隐蔽起来。 小丁压低声音,对梁红英说道:“那几个人可能出事了。不知道是谁干的,莫非他们被日本人发现了?” 两人远远地朝铁轨望去,只见一辆装甲车正沿着铁轨缓缓驶来。装甲车上设有射击孔,一挺重机枪探出射击孔,时不时地向外扫射。 第120章 煤矿小镇 装甲车驶过后,梁红英看向小丁,心中忧虑难消:“刚才鬼子开枪,不知道是不是冲着矿工兄弟们去的?” 小丁挠了挠头皮,问道:“红英姐,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梁红英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回去看看吧。要是兄弟们受伤了,能帮衬着救助。” 小丁叹了口气,没再多说,紧跟在梁红英身后,迅速折返。好在他们没走出多远。 抵达事发地,眼前景象令人痛心。现场死的死伤的伤,仅有两个兄弟侥幸受了轻伤活下来。两人一见梁红英他们回来,眼眶泛红,哭诉道:“这些鬼子太没人性!装甲车路过时,二话不说就朝我们开枪。躲闪不及的,当场就打死我们好几个人,只剩我们俩活下来。” 梁红英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当初就该硬劝他们跟自己走,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几人将尸体拖到隐蔽处掩埋。梁红英仔细查看两位伤者的情况,大多是擦伤,无生命危险。她拿出刀伤药,为两人敷上,随后劝道:“跟我们一起走吧。”两人别无选择,只能跟随梁红英和小丁,徒步前行。 为避免再次遭遇鬼子装甲车,他们远离铁路,专挑羊肠小路走。小路崎岖难行,可至少能保住性命。 小丁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这些该死的鬼子,怎么如此没人性?大家站在那儿,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为什么开枪?” 受伤的大哥长叹一声:“他们疑心太重,总怕有人破坏铁路。只要在铁道边,不管你在做什么,一律格杀勿论。这次是我们大意了,见鬼子来了,都没及时躲开。” 大哥的话,让梁红英心中一凛。他们之前炸了鬼子的火车,或许正因如此,鬼子才对周边乡亲如此凶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鬼子滥杀无辜,就是丧尽天良!梁红英咬着牙,恨不得将这些侵略者全部铲除。可她清楚,凭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傍晚,前方出现一座小镇。小镇规模不小。 其中一位大哥指着小镇,神色紧张:“咱们别在这儿停留。这里有个煤矿,是鬼子的据点。留在这儿,对咱们不利。” 梁红英心想,小镇人来人往,难道所有人都不安全?天色渐暗,再前往其他地方,既危险又不现实。思索再三,她决定留在镇上。毕竟之前与鬼子遭遇时,车上的鬼子没看清她模样,应该不会出问题。 在梁红英的提议下,众人留在了小镇。他们打算先找家旅馆落脚,再吃点东西。 刚进入小镇,就看见一支由十几个鬼子兵和伪军组成的巡逻队,正在街面上巡查。梁红英几人故作镇定,从巡逻队身边经过。巡逻队并未留意他们。看来,刚才那位大哥有些多虑了。 小丁捂着肚子,嘟囔道:“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先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吧。住宿好解决,实在找不到旅馆,在谁家屋檐下,也能将就一宿。” 这话提醒了梁红英。算算从吃了那只鸽子腿到现在,都快一天了。两天就吃了那么点东西,怎么能不饿?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饭馆。小镇规模着实不小,人口不下好几万,称得上大镇,饭馆自然不少。没走出多远,街边就排着好几家。 此时华灯初上,街面热闹非凡。不少人摆着夜摊卖食物,还有人点着灯在街边杂耍。梁红英无心观赏,径直找了一家小酒馆。 两个矿工大哥站在酒馆门口,面露难色,拱手说道:“姑娘,你们进去吧。我们到这儿就该分手了,有别的地方去,就不打扰你们啦。” 梁红英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思,想必是身上没什么钱。她连忙拉住两人:“大哥,先别走,吃完饭再走。这顿饭我请,花不了几个钱。吃完你们再走也不迟。” 两人犹豫了片刻,觉得再推辞反倒不好,便跟着进了酒馆。酒馆里高朋满座,还有人唱小曲。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伙计很快过来招呼:“几位想吃点什么?” 梁红英干脆地说:“来些实在的。” 伙计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先来几碗阳春面?” 小丁用筷子敲着桌子,嚷道:“有没有牛肉?来一盘!” 两个矿工大哥一听,眼睛瞬间瞪大。梁红英笑着点点头,示意伙计照办。伙计答应一声,欢快地跑开了。 饭堂中央,一对父女正在卖唱。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打补丁的花袄,用筷子敲着碗碟,婉转唱道:“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儿唱出心中哀……”姑娘唱得投入,旁边的老人二胡也拉得带劲。从老人脸上那一道道沧桑的皱纹里,能感受到他经历的坎坷。 一曲唱罢,周围的乡亲纷纷把铜板扔过去,铜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老人赶忙弯腰,一枚枚捡起放进布袋,还向众人作揖:“谢谢各位爷,谢谢各位爷!” 他们刚把钱收起来,一个身着军装的长官带着两个随从走进酒馆。伙计赶忙迎上去。这长官东张西望,一眼就盯上了梁红英他们的桌子,手指一伸:“你们,赶紧滚开,老子要坐这儿!” 梁红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凤眼圆瞪。心里想着: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找抽呢!正要发作,旁边的大哥立刻给她使眼色,一边摇头,一边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说:“妹子,走吧。墙角还有张空桌,咱们去那边。” 梁红英强压着怒火,跟着大哥离开了。伙计赶忙招呼长官:“大爷,您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随后又跑到梁红英他们那边,赔着笑说:“小姐,先生们,委屈各位了。请在这儿稍等,面马上就到。” 长官见状,很不高兴,拳头砸在桌上,骂道:“你他妈还没问我吃什么,就跑那边去了!是不是想吃枪子儿?” 伙计急忙赔笑:“不不不,我是去告诉他们,饭快好了。” 长官冷哼一声:“别管他们,跟狗差不多,还值得你去招呼?” 这话充满挑衅,梁红英气得手抖,小丁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旁边的大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小丁,好言相劝:“兄弟,千万别惹事。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要是在这儿惹了事,可吃不了兜着走!” 梁红英听了,赶紧朝小丁摇头。她也不想给大哥他们带来麻烦,只能再次咽下这口气。 好在很快,他们的饭就端上来了。几个人都饿急了,谁也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尤其是那盘熟牛肉端上桌后,两个矿工大哥或许从没吃过这么好的肉食,一开始都不好意思伸筷子。梁红英见状,特意把牛肉往他们跟前推了推,说道:“大哥,你们先吃。”两人这才红着脸,夹起肉往嘴里送。 小丁可不管这些,大口吃着肉,吞着面条。梁红英也早已饿坏了,吃得格外香甜。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终于能安心吃顿饱饭了。 很快,四个人风卷残云,把端上来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梁红英问道:“大家吃饱了吗?”两个大哥抹了抹嘴,笑嘻嘻地说:“吃饱了,吃饱了。”小丁拍了拍肚子,嚷道:“大姐,不行,再来一碗我都还不够!”梁红英笑道:“这有何难,接着要呗。” 于是,小丁手一拍桌子,喊道:“伙计!”小伙计立刻殷勤地跑过来,问道:“爷,还有什么吩咐?”小丁急不可耐地说:“快快快,再做一份,不够吃!另外,熟牛肉再来两盘!” 他声音很大,连坐在一旁的三个军人都听到了。那个军官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神色阴沉。从进门起,这长官似乎就看他们不顺眼,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满脸嫌弃。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了一声。 梁红英心想,得赶紧吃完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就在等饭的间隙,那卖唱姑娘又唱了起来,歌声诉说着人间的凄苦、百姓的不易。大家正听得入神,突然,那长官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怒吼道:“唱的什么玩意儿!赶紧给我滚蛋!就不能唱点好听的?整天来这儿唱哭丧调!” 这一嗓子,让饭馆里瞬间鸦雀无声。唱曲的父女俩吓得不知所措,老头颤抖着收起二胡,拉了拉女儿的袖子,说:“孩子,咱们走吧。” 当父女俩从长官身边经过时,那长官突然奸笑一声,一把将女孩拉进怀里。女孩“扑通”一下坐在他腿上,长官伸手摸向女孩的脸蛋,嘴里说着:“这女娃子长得真不赖,多大了?要不坐在我腿上,单独给我唱个小曲,我听听你嗓子咋样?别整天唱那些苦兮兮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女孩猝不及防。她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大爷,你饶了我吧,我不会唱,我不会唱!”老头赶忙过来求情:“长官,长官,我女儿还小,不懂事,你就放她一马吧!” 长官瞪着眼怒斥道:“滚!别坏了我的好事!老子心情正好,要是惹我不高兴,一会儿让兄弟们把你拉出去崩了!”这话吓得老头够呛,但孩子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老头赶紧跪下来哀求:“老爷,你就放了她吧!这孩子可是我的命根子,我们父女俩孤苦伶仃,生活不容易啊!” 长官根本不听,抬腿用马靴狠狠踹在老头肩膀上,把他踹倒在地。姑娘再也控制不住,挣扎着想去扶父亲。可在长官强有力的控制下,她哪有反抗的能力。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的惨状,没人敢吱声。大概大家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有的人甚至若无其事,呼噜呼噜地吃着面。 然而,有一个人早已火冒三丈。梁红英强忍着,忍到实在忍不住时,掏出弹弓,上好石子,朝着长官的脑袋“啪”地射去。石子击中长官脑袋,虽没使出十成力道,但也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长官一松手,姑娘趁机挣脱,赶紧跑去扶父亲。长官捂着脑袋,破口大骂,回过头吼道:“是谁?是谁打我!” 第121章 阳春面 这长官捂着脑袋,闷头转来转去,骂道:“他妈的,刚才是谁打我?哎哟,疼死老子了!” 说着,他掏出手枪,“咣咣咣”朝上开了几枪。吃饭的人吓得赶紧离座,缓缓向外撤退,准备离开。 梁红英他们这一桌被孤立起来,只有他们几个人没有动。饭馆里的老板和小伙计也吓坏了,赶忙跑过来问:“长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军官用枪顶着小伙计的脑门,吼道:“快给老子查查,谁用石子打了我的脑袋!”他松开手,脑门鼓起一个大包。小伙计傻眼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吃饭的人陆续离开,唱小曲的父女俩也趁机逃开了。梁红英他们几个人依旧没动,可两个矿工大哥却吓得不轻。其中一个大哥腿抖个不停,“哒哒哒”,连带着碗筷也跟着晃动。梁红英拍了拍他的腿,小声安慰:“大哥,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这时,长官猛地把枪口对准梁红英他们,大声质问:“你们怎么不怕?刚才是你们打我?” 梁红英“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军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咱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好位置我们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故意找茬?身为军队长官,本该爱护百姓,可你刚才什么行为?调戏良家妇女!那对父女多可怜,你不给赏钱就算了,还当众羞辱小姑娘,居心何在?” 这番话把长官说得一愣,他张了好几次嘴,都无言以对。 虽然众人撤了出去,但没走远,而是堵在窗口、门口,观望里面的情况。长官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个小丫头“拿捏”,“砰”地一脚踢飞旁边的凳子,又“咣咣咣”朝着角落开枪,子弹“啪啪啪”打在墙壁上。外面的人一阵哗然。 梁红英根本不理会他。她心里清楚,这长官肯定是日本人的走狗、汉奸。别看他咋咋呼呼,真要开枪杀人,未必有这胆子。梁红英就赌他怂,赌他怯懦。因此,她挺胸昂头,纹丝未动。梁红英并非表面逞强,而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这种场面,对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这位长官倒不觉得打石子的人,就在梁红英他们当中。可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几个人竟淡定地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令他颜面扫地。 于是,他调转枪口,指向梁红英等人,怒吼道:“刚才打我的,肯定是你们中的一个!是谁?赶紧站出来!不然,一个都别想跑!” 梁红英本不想惹事,此刻,她心急如焚,一心想着赶紧回家探视父亲,了解家里的情况。可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就像眼前这档子事,想躲都躲不开。 按说,她只要低下头装装样子,这事或许就能过去。但梁红英就是梁红英,她不愿仰人鼻息,更不会低头示弱。她没有理会长官的质问,而是转头问店里的小伙计:“小二哥,我们的饭做好了吗?阳春面、两盘牛肉,赶紧给我们端上来。”说完,稳稳当当地又坐回椅子上。 这一下,长官彻底傻眼了。忽然旁边一个随从小声对他说:“队长,我听说一号矿跑了几个矿工。你看,这两个人,像不像那边逃出来的?” 随从的话,让长官恍然大悟。他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对对对!我说怎么看着这两人不对劲儿呢,原来你们是矿上的工人!” 这话一出,两个矿工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地看着长官。其中一个矿工的胳膊本就抖个不停,被指认后,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几个当兵的见状,纷纷掏出武器,朝着矿工逼近,一边走,一边瞄准。梁红英、小丁的穿着打扮,和矿工截然不同,所以长官认定,目标就是这两个矿工。 突然,其中一个矿工猛地推开桌子,转身往外跑。可他哪能跑得掉?三个伪军堵在门口,手里都拿着枪。他不跑还好,这一跑,一个士兵毫不犹豫地开枪了。子弹并未击中要害,而是打在他的小腿上。瞬间,鲜血喷涌而出,他抱着腿,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另一个矿工早已吓得呆坐在原位,脸色惨白。梁红英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她为给这两个矿工兄弟带来灾祸,深感愧疚。 此时,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三个士兵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们,稍有反抗,无疑是自寻死路。梁红英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手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两个士兵走过来,用枪顶住发呆的矿工,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以为我们认不出来?你就是逃跑的矿工!跟我们走!” “啪”的一声,梁红英伸手抓住枪杆,目光冷静地盯着士兵。士兵吓了一跳,眯着眼睛问道:“你……你想干什么?少管闲事!找死的话,我可不客气!” 矿工见状,赶忙拍了拍梁红英的手,说道:“姑娘,谢谢你请我们吃饭,这份恩情,我们铭记在心。我的事和你无关,你就安心吃饭。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说完,他站起身,毅然跟着士兵往外走。 受伤的矿工也被一个士兵像提死狗一样拉起来,往外拖。梁红英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她没想到,片刻之间竟酿成大祸。她恨自己惹出这场麻烦,但转念一想,当时若不出手,遭殃的就是那对卖唱的父女。 “不是我做事不稳当,而是这乱世中,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梁红英眼睁睁看着两个矿工兄弟被士兵带走,愤怒地用拳头狠狠捶着桌子,站起身,咬牙切齿,想要追出去。 小二哥跑过来,赶忙拦住她,恳切地劝道:“大姐,听我一句,少惹事。你一片热心,大伙都看在眼里。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在日本侵略者高压统治下的煤矿镇,我们只能低着头做人。那几个人是日本军统手下的伪军,得罪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日本人,咱们惹不起啊!他们在这儿横行霸道,就是因为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撑腰,杀个中国人,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大姐,消消气吧!” 店长也过来劝道:“别惹事儿,赶紧吃完饭走人吧。” 梁红英呆坐在凳子上,脑袋一片空白,实在难以接受悲剧在眼前发生的现实。她明白,大家的劝说是对的,自己现在去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梁红英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越是别人认为不行的事,她越要尝试。她心里清楚,不能蛮干,一定要想办法救出这两个落难的矿工兄弟。 打定主意后,她对小丁说:“兄弟,咱们有任务了。一会儿饭上来,吃饱喝足。晚上,我带你干件大事!你敢不敢?” 小丁“噌”地站起来,果断说道:“大姐,这是什么话!你敢干,我就敢跟着。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梁红英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丁,行!人活在这世上,不能只想着自己,也得为别人出份力。你懂我的意思吧?”小丁认真地点点头,似懂非懂。 这时,饭馆小二把他们点的面端了上来。四碗面、两盘牛肉。看着那两碗无人吃的面,梁红英心里一阵酸楚。她心中反思,那两位大哥穿着满是补丁的矿工服,脸上还带着煤炭的黑灰,难怪会被认出来。要是他们一直低头吃饭,或许就能躲过一劫。要是自己刚才不耍硬骨头,跟着吃饭的人一块撤出去,也许就不会被他们认出来,梁红英越想越追悔。 她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小丁却又吃牛肉又吃面,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看着另外两碗面,小丁没敢动,怀着敬畏对梁红英说:“姐,这两碗面……” 梁红英接话道:“让店家找个食盒,把面装起来。今天,咱们就给两位大哥送过去,一定得让他们吃上面。” 小二很快拿来一个木饭盒,这饭盒不大,有三个格子。梁红英把两碗面倒进去,又将剩下的牛肉放在上面。付完账,她问小二:“小二哥,你知道那几个当兵的把人押到哪儿去了吗?” 小二皱着眉头,劝道:“没别的地方,肯定押到矿井那儿了。矿井附近有他们专门关押矿工的地方,就跟监狱似的,到那儿就能看到。我劝你们千万别去,那儿重兵把守,还有好几个炮楼,都架着重机枪呢!” 梁红英深知此行千难万险,但没多做解释,告别店小二,带着小丁出了饭馆。他们不知道矿井在哪儿,好在外面有不少黄包车、三轮车。两人拦下一辆三轮车,准备让车夫拉他们过去。 车夫一听要去矿井,面露迟疑,问道:“你们去那儿干啥?”梁红英说:“没啥特别事儿,大哥,你不愿意拉吗?”车夫想了想,说道:“拉是能拉,但我不能送你们到太靠近的地方。远远的,我就把你们放下,再给你们指个方向。行不?” “行,妥了!就这么办!”梁红英一拍板,答应下来。三轮车拉着她和小丁,急匆匆朝着矿井方向奔去。 出了镇子后,又往西走了几里地,前方灯火通明。还没到地方,三轮车夫就停下了,对梁红英说:“你们可以下车了。再往前走,亮灯的地方,就是你们要找的矿井。”梁红英付了车钱,和小丁徒步朝矿井方向走去。 一路上,小丁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问梁红英:“红英姐,咱们这么做有把握吗?”梁红英语气笃定:“有把握!”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矿区入口。矿区被高高的围栏围起来,想要进去,得经过层层盘查。梁红英注意到,铁轨直接从矿区穿过,想必是为了装卸煤炭方便。此外,还有不少卡车进进出出拉煤。看到这一幕,梁红英觉得有了机会。 “虽说这里盘查严,但只要有车经过,我就能想办法混进去。”梁红英拉着小丁,躲到旁边的草丛里,避免被过往车辆发现。 不一会儿,好几辆车从他们面前驶过,有拉着煤往外走的,也有往矿区里开的。梁红英见车速度不快,便对小丁说:“等会儿这辆车过来,咱们跟上,扒着车底混进去。” 小丁一听,心里害怕,问道:“红英姐,这能行吗?”梁红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问题!”话音刚落,一个“走”字出口,梁红英率先冲了出去。 前面一辆车正缓缓行驶,梁红英快速跟上,一把抓住车的后车帮,一翻身就上了车斗。小丁赶忙紧跑几步,学着梁红英的样子,扒着车帮翻身上了车。 随后,梁红英扒着车帮,跨出车斗,让身子开始往车底下钻。她手脚并用,手抓住大架的横梁,脚勾住槽钢缓缓往里探身子,直到两脚蹬住车的后桥,整个人算成功的藏到了车底。 梁红英朝小丁喊道:“小丁,你能不能行?”小丁也学着梁红英的样子,可他胆子小,尝试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梁红英无奈地说:“小丁,要不你跳车回去吧,别等进了营地,想走都走不了。” 梁红英越是这么说,小丁越不服气。经过一番努力,小丁终于也蹬住后桥,抓住了槽钢。 与此同时,车已经行驶到营地大门口,猛地停了下来。司机开始接受检查,守门人查看司机证件,还有人围着汽车转圈。梁红英紧紧贴住车底,大气都不敢出。 检查人员看了看车斗,转身就离开了,并没有检查车底。随后,汽车缓缓启动,梁红英和小丁成功混进了矿区。 第122章 矿区 他们成功潜入矿区内部,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梁红英率先从车底一滑而下,落到地面。小丁紧跟其后。 矿区灯光昏暗,不少地方光线照不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一片昏暗地带。两人下来后,立刻寻找隐蔽之处。一旦被鬼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梁红英腰里绑着食盒。一路上,在车底她用肚子顶着,紧紧贴在铁板上,生怕把东西弄丢。好在盒子密封严密,里面的东西没有洒出,这让她松了口气。 两人藏身于一大堆煤炭后面。这些煤炭一堆一堆的,占据了矿区的大半场地。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比较隐蔽,打算先在此观察一下情况。 矿场内一片忙碌景象。有人装车,有人卸车,有人指挥,还有人扛着枪来回巡逻。时不时能看到几个鬼子兵,开着敞篷军车在里面兜圈。由于场地大,仅靠徒步巡逻根本转不过来,所以才用汽车辅助巡逻,这就给梁红英他们行动,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她们发现,场地西北角灯光格外亮,那里有一排房子。但矿井入口在哪,她一时还没找到。这个地方人多,二人决定先去看看。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专挑隐蔽的地方前行。 这段路并不近,要到达亮灯的地方,还得走很长距离。途中,他们多次遭遇巡逻的军车。不过,只要蹲下身子,躲在黑暗的角落,就不会被发现。 走着走着,小丁小声说:“红英姐,他们戒备森严。有人徒步巡逻,还开车巡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梁红英也觉得情况异常。按理说,外边把守森严,还有高高的围栏,里面不该如此严密地巡逻。 就在他们疑惑时,不远处传来两声枪响。紧接着,两辆军车迅速驶向现场。车灯和照明灯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梁红英远远看到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估计刚才的枪响就是有人打死了他们。但死者是谁,他们并不清楚。只见两个巡逻士兵把尸体扔到车上,拉着就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梁红英和小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丁小声说:“红英姐,咱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鬼子这是在内部大扫荡吗?”梁红英内心虽紧张,但目标十分坚定,她要救出那两个矿工兄弟。再高的山,她也要攀登;再难的路,她也要前行。于是,她坚定地对小丁说:“就算这里固若金汤,也并非无懈可击。既然本姑娘来了,就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小丁,跟姐走!” 梁红英继续猫着腰,沿着黑暗的角落,朝亮灯的地方前进。小丁紧随其后。七拐八绕后,他们终于到达那排房子的后面。 这里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牢房?两人满心疑惑。房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前面人来人往,后面却冷冷清清。房子后面离围栏不远,偶尔有巡逻的人从后面经过。 两人趁着没人,悄悄摸到房根底下。这里有一排后窗,每个屋子都有一个。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蹲下来,想听听里面有没有人说话。这一听,还真听到有人在交谈。 一个年老的声音说:“这还叫人活吗?每天干十五六个小时,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咱们非死在这里不可!”另一个声音说:“葛大叔,别抱怨了。看到外面那两个人了吧,稍微反抗就被击毙。我看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牛做马累死也罢。”第三个人说:“说好每个月给十块大洋,到这儿又是克扣这个,又是克扣那个,最后只剩两块,还拖欠着。这让人怎么活?想走也不行,说已经签了契约,中间人还支走了一部分钱,说咱们还欠他的。唉,没办法!这些黑心老板,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昧良心的事。咱们当初缺钱,耳朵软,被他们骗到这里,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梁红英听后,感慨万千。这和他们认识的那两个矿工兄弟说的如出一辙。看来,每个被日本人控制的矿场,矿工们都遭受着同样的虐待。也难怪那两个兄弟忍受不了,拼了命要逃出来。这些日本人控制下的矿井,简直暗无天日。 想到这儿,梁红英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帮这些矿工兄弟伸张正义,赶走可恶的侵略者。为什么中国大地上的矿场,要被他们开发、利用,把资源运走?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冲到广场上,干掉几个巡逻的鬼子。 小丁好奇地对梁红英说:“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人。要是面善,咱们就进去打听一下,那两个兄弟可能被关在哪里。”经小丁提醒,梁红英抬头看了看窗户,发现窗户并不高,踩着点东西就能看到里面。她也正有此意。 小丁看出了她的心思,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姐,要不你蹬我的腿,看看里面。”梁红英有些不好意思。小丁小声催促:“快点,时间紧迫!” 梁红英蹬在小丁的大腿上,小丁屈膝支撑着她。上去后,小丁还扶着她的脚,生怕她摔倒。梁红英缓缓探出头,透过小窗户往里看。 果然,里面有几个身着粗布破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说话。灯光虽昏暗,但足以看清他们的面容。他们脸色黝黑,毫无精气神,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双目失神落魄,显然正遭受着巨大的苦难。看到他们敞着怀,露出一根根肋骨,就知道他们不仅干活累,而且吃不饱,不然怎么会如此消瘦。 梁红英缓缓退下来,小声对小丁说:“是咱们的穷苦兄弟,几位大叔。咱们要不要进去问问?”小丁说:“行,咱们转到前面去。”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转到前面。这一看,情况不妙。在这排房子的场地上,十几个背着枪、拿着皮鞭的人来回走动。虽说算不上巡逻,但肯定是在监视着矿工们。 梁红英数了数,这房子至少有五十间,每个房间住十个八个的人,这一排房子能住好几百人。看来,这里是矿工们的宿舍。宿舍被如此严密地看管着,和坐牢有什么区别?梁红英越想越生气。 她又看到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倒背着手,拿着皮鞭,哼着小曲,抽着烟,迈着四方步来回走着。 梁红英见此情形,无懈可击,你想跑到那旷工的屋子里说句话,显然是办不到的,没办法,他们两个只好转回到房子后面,继续商量对策。 两人刚藏好,突然有个人走到墙根处撒尿。梁红英赶紧把脸侧过去。小丁从暗处观察,这个人既不是鬼子兵,也不是伪军,而是一个年轻的矿工。他没注意到小丁和梁红英的存在,撒完尿正要走。 小丁噌地一下站起来,把小伙子吓了一跳。小伙子刚要喊,小丁赶紧说:“别喊,别喊!咱们是同行,我们也是矿工。”听了这话,小伙子才稳定住心神。 他问小丁:“你们从哪里来?也是这个矿上的?”小丁摇了摇头,说:“不,我们来自一号矿。”小伙子“噢”了一声,点了点头,似乎很明白。接着,他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那儿闹暴动了,跑了好多矿工,是真的吗?” 小丁微笑着点头:“是,我们受不了他们的压迫,就团结起来造反,跑出来了。”小伙子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你们真有勇气!看看我们这儿……”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也想造反,不想再受这种折磨,可谁敢跑呢?你瞧,围栏外的两个高塔上,架着重机枪。谁要是敢跑,肯定会被打成筛子。所以,我们敢怒不敢言。” 梁红英理解他的处境,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小伙子看到梁红英,吃了一惊:“你们两个?这女的也是一号矿的?”小丁眼珠一转,赶紧解释:“这是我姐姐,我在矿上干活,她在家里,今天才跟我出来。” 小伙子问:“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小丁说:“我们有两个兄弟被这里的一个军官抓过来了,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吗?” 小伙子皱着眉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们在矿井底下干活,上面的事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是关犯人的,我们这儿有人受处罚就会被关到那里。他们会不会被关在那儿?” 梁红英听后很高兴,赶紧问:“大哥,那个地方在哪里?快告诉我们。”矿工用手指向北方,说:“从这里顺着围栏一直往前走,大概走半里地,那儿有几间房子,离矿井也不远,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我觉得他们只能关在那儿,别的地方不太可能。不过,那儿离矿井入口很近,鬼子兵最多,要想救人,不太容易。” 梁红英斩钉截铁的说道:“小哥,谢谢你给我们指路,我们也知道事情有些渺茫,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他们迫害,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救出去!” 小伙子点点头,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既钦佩又担心!有句话欲言又止,转身就离开了! 梁红英和小丁还想听听他说什么?他人就走了。两个人有点担心,刚才的话都交了底,如果他跑去给日本人通风报信,那可怎么办?两个人醒悟出这个道理后,准备赶紧离开! 可是刚一转身,后面就有人喊了一声:“站住,你们干什么去?” 第123章 虎口拔牙 梁红英和小丁被吓了一跳,心里暗自一惊:难道日本人发现了? 可回过脸,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枯瘦的老头。梁红英认出来了,正是她扒着窗户看到的葛大爷。顿时,她紧张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 她心里纳闷,这大爷啥意思?为什么要喊住他们? 大爷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想去干什么?我刚才听到小伙子说,你们想去救人,对不对?” 梁红英和小丁谨慎地点点头。 老头摇着头,说道:“你那两个工友被抓的事情,我知道。他们没被关在监狱里。” 梁红英和小丁一听,意识到大爷是好意,赶紧追问详情。 大爷把他们拉到墙根儿,蹲下来说:“你们都是一号井那边的人,是不是?” 小丁连忙点头:“是,是,是,大爷。” 大爷凝神看了他们一阵,又道:“我们这儿也准备暴动,可还没行动,消息就走漏了。也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现在,只要看到有人在场地里胡乱跑,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开枪射杀。刚才,你们听到那两声枪响了吧?” 梁红英和小丁点头:“听到了。那被射杀的,是无辜的矿工吗?” 葛大爷点头:“对。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杀一儆百。”大爷叹了口气,愤慨地说,“但这更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 梁红英激动地说:“大爷,咱们这儿有好几百工人,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反抗他们?既然大家都有暴动的想法,就该马上行动!” 葛大爷摇了摇头:“你们一号井的行动,算成功吗?虽然跑出去几个人,可没出去的人,受了多大连累,你们知道吗?有的被吊起来用皮鞭打,有的甚至丢了性命。所以,我们这儿的人都犹豫了。你们那边,成了我们的前车之鉴。” 梁红英又想起那两位矿工兄弟,问大爷:“你知道他们具体被关押的位置吗?” 大爷点头:“据我所知,他们被押回来后,直接关到了办公楼里。肯定受了不少苦头。我喊住你们,不让你们去牢房那边,就是因为去了也白去,而且特别危险。万一被鬼子兵发现,还得搭条命。” 听了大爷的话,梁红英内心涌起一股冲动。她能看出,这里的矿工都有反抗精神,渴望挣脱枷锁。可如今,大家如一盘散沙,无人领导,各干各的。这才导致消息被窃听,无辜兄弟被打死。 梁红英觉得,既然自己来到这里,就不能看着大家继续受苦,为侵略者卖命。本来是来救两位矿工兄弟的,但这里千百位矿工都深陷苦难,哪个不该救? 想到这儿,梁红英坚定地对葛大爷说:“大爷,既然大家都有反抗精神,想突破这牢笼,我来领导大家!你们信任我吗?” 葛大爷诧异地望着梁红英,满心怀疑。他心想,这小娃子有什么能力?虽说他们有勇气来救人,但要说带着大家闯出牢笼,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毕竟,他没看出这女娃有什么特殊之处。 葛大爷皱着眉,摇了摇头:“姑娘,能看出你一片好心。但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你们来救那两位工友,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对你们来说,也是严峻的考验。首先,办公楼你们能不能进去,就是个问题。他们被关在里面,具体哪间屋子,我也不清楚。那里有刑讯室,弄不好,他们正在遭受拷打。你还是先去救他们吧。至于能不能带领我们暴动,以后再说。” 梁红英明白,大家的恐惧已深入骨髓。这是日本人长期虐待、拷打造成的,让大家反抗压迫的勇气越来越小。 梁红英只好放下暴动的念头,决定和小丁先去寻找两位矿友。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葛大爷,所有矿工都在这几间房子里住着吗?” 葛大爷点头。 梁红英又问:“矿井里还有工人在干活吗?” 葛大爷说:“有,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干活,两班轮着。” 梁红英犯愁了。就算发动暴动,怎么把这些人同时聚集起来呢?确实难度不小。可眼睁睁看着大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她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此刻,梁红英心里也没底,不敢贸然让大爷去组织人,只能先听大爷的。但她还是对大爷说:“葛大爷,你先暗暗通知兄弟们,能组织多少算多少。到时候,我想出办法,会直接联系你。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葛大爷眼神里毫无期待,只是叮嘱道:“去吧,姑娘。祝你们顺利救出那两位矿友。” 随后,大爷转身回了屋子。 矿区里仅有一栋楼,正是梁红英和小丁刚进来时路过的那座。既然葛大爷已经交代得十分清楚,两人不敢有丝毫迟疑,一路东躲西藏,朝着办公楼赶去。 一路上,梁红英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的渺小。这片广袤的矿区,他们就像大海里的两粒沙子。能否成功救出两位矿工兄弟,梁红英心里也没底。 抵达办公楼附近,两人先躲在煤堆后面观察。此时夜色已深,可巡逻的人并未减少。这是一栋两层小楼,要确定人被关在哪间,就必须进入楼内。然而,谈何容易?门口有人站岗,周围还有人不断巡逻,根本找不到可乘之机。 小丁有些泄气,小声对梁红英说:“姐,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这事太难办成了,虽说咱们一片好心,可力量实在有限。” 梁红英回过头,看了小丁一眼。她心里清楚,这事确实棘手,但骨子里,她从不知道什么叫退缩。她伸手捏了捏小丁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着急,我有办法。” 梁红英紧盯着办公楼,凝神思索。就算确定了人在哪间房,怎么救出来仍是难题。思来想去,要救人,唯有制造混乱,乘虚而入。 这时,梁红英摸到口袋里的手雷,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心头。她对小丁说:“我扔颗手雷,引开鬼子兵,咱们趁机冲进去,尽快找到人。这可能有点冒险,要不你在外边接应,我一个人进去?” 小丁一听,嘴巴张得老大,“这……这……这……”了几声,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梁红英赞许地点点头:“好样的!”随后,她从怀里掏出那颗手雷,果断拉开拉环,找准不远处的煤堆,奋力扔了出去。两人迅速俯下身子。 “砰!”手雷瞬间将煤炭炸得漫天飞舞,噼里啪啦地砸向周围巡逻的鬼子。现场瞬间乱作一团,站岗的、巡逻的,还有楼里的人,纷纷冲出来。聚光灯也齐刷刷地照向爆炸地点,大批人蜂拥而至。 梁红英和小丁趁乱,左躲右闪,沿着隐蔽的路线,很快来到楼下。果然,站岗的人也跟着大部队去查看情况了。梁红英朝小丁点点头,两人迅速从门口进入楼内。 刚一进去,迎面就撞见一个提着鞭子、走路大摇大摆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个给日本人卖命的汉奸。他正急匆匆往外赶,一开始并未注意到梁红英二人。 突然,他停下脚步,用鞭子指着两人,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小丁吓得一哆嗦,梁红英却镇定自若,笑嘻嘻地迎上去:“大爷,是皇军叫我们来的。” 那汉奸皱了皱眉,问:“噢?是叫你们来唱小曲的吧?”梁红英连忙点头。汉奸又看了小丁一眼,抬手一指楼上,说:“太君在上边,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听小曲,你们先上去吧。”说完,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两人虚惊一场,不敢耽搁。楼道两边都是房间,他们毫不犹豫,一间间推开查看。到底哪间是刑讯室呢?这可让人犯难。好在推开的几间房都空无一人,看来刚才的人都跑出去了。 当推开最里边的一间房时,两人惊喜万分。两位矿工兄弟正被绑在木架上,身上被皮鞭抽得伤痕累累。梁红英和小丁推门而入,让两位被绑的矿工又惊又喜,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梁红英迅速拔出匕首,冲上前割断绳子,接着问道:“拷打你们的人去哪儿了?”一位伤势稍轻的矿工回答:“外边爆炸了,他们就都跑出去了。”梁红英知道,是自己扔的手雷起了作用。 她不敢迟疑,又问:“你们还能走路吗?”两人表示没问题。梁红英立即带着他们,顺着楼道往外冲。时间紧迫,等骚乱平息,再想出去就难了。 可刚走到门口,那个拿皮鞭的汉奸又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到梁红英等人,以及被解救的矿工。原来,他就是拷打矿工的人。他立刻指着众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话还没说完,梁红英早已装填好弹弓和石子,几乎瞬间,一颗石子精准地射向汉奸的脑门。那人话未说完,“扑通”一声瘫倒在地,石子深深嵌入脑门。梁红英毫不留情,招呼众人,四人匆匆往外赶。 出了楼,煤堆爆炸的地方已燃起大火。有人在救火,有人在吹口哨。巡逻的、看热闹的,一大群人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岗楼上的探照灯来回扫射,试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迹。一旦机枪手发现可疑情况,就会立刻开枪。 梁红英他们四人不敢大意,此时不能贸然从门口冲出去。他们先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等待时机。 第124章 旧巷道 他们刚藏好,便听到几声枪响。紧接着,传来口哨声,似乎有人在召集队伍集合。梁红英心里一紧,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救人的事。毕竟,集合点和枪响处都在矿工住的房子前,而非此处。难不成,他们又像刚才那样开枪杀人了? 但此刻顾不上多想,当务之急是带着两名矿工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梁红英带着他们,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东躲西藏。好在有大煤堆做掩护,暂时没被发现。然而,难题接踵而至——四周是高高的原木围栏,根本钻不出去。梁红英望着围栏,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那位老者说得没错,即便成功救人,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离开,更是不可能。探照灯时刻扫视,重机枪随时可能扫射,这些人杀人不眨眼,要是硬闯,恐怕连尸首都留不下。眼下这个藏身地并不安全,晚上出不去,只能等到白天。可白天这里藏不住人,得尽快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一边躲避,一边留意周围,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走着走着,梁红英突然听到“咕咚”一声,同时伴随着一名矿工的大喊。她猛地回头,只见小丁正伸手将胳膊探进地面的一个坑洞里。梁红英心头一紧,两个同伴也不见了踪影。她立刻跑过去,问道:“小丁,怎么回事?”小丁焦急地说:“他们掉下去了!”此时,小丁体力不支,身体也开始往坑里滑。梁红英赶忙抓住他的胳膊。就在这时,坑里传来矿工的呼喊声。原来,一人率先掉了下去,后面的矿工去拉也跟着掉下去,小丁反手又拉住了他,身子也快被带进去了。下面的矿工喊道:“松手吧!这里可能是旧巷道的通气孔,让我们下去勘察一下。”小丁这才松开手,让两人落了地。 两名矿工落地后,发现洞并不深,只有四五米。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洞底,一开始心里有些害怕。梁红英则将小丁拉起来。矿工们在下面摸黑转了一圈,大声喊道:“这果然是个废弃巷道,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是通气孔!”梁红英感到疑惑,之前来来回回都没注意到这里有通气孔,怎么突然就把人掉下去了。她仔细查看,发现通气孔旁有块大石头,像是从别处飞过来的。她恍然大悟,心想:是不是自己扔的手雷把石头炸过来的,砸开了通气孔的盖子,才导致有人不小心掉下去?想到这儿,她压低声音,朝下面问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要不要拉你们上来?”下面的矿工当然求之不得,谁愿意待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呢! 可就在这时,探照灯的光束突然射向他们这边。梁红英和小丁吓得赶紧趴下。虽说光束照射处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仅凭卧倒根本无法躲避。还好两人幸运,光束擦着身边扫过,没被发现。 紧接着,由几十人组成的鬼子巡逻队朝这个方向集结过来。梁红英和小丁心里一沉:坏了,必须找地方隐蔽!可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思索片刻,两人决定钻到刚才发现的洞里暂避一时。 小丁先下去,梁红英紧随其后。下边的人询问上面情况,梁红英压低声音喊道:“别喊,上面有鬼子!”几人担心洞口被发现,得想办法隐蔽起来。梁红英蹬着井壁,观察洞口四周,一眼看到旁边的大石头。她本想搬石头堵住洞口,可又怕自己上去会被发现。 正犯难时,她注意到通气口周围的方砖松动,且洞口不大。于是,她迅速拔了几块方砖,靠双腿撑住洞壁,将方砖顶在身上。这样一来,即便有人路过,也很难发现这里有个洞。 小丁和两个矿工在下面小声问:“你在上面干什么?”梁红英焦急的说:“堵洞口,别说话,鬼子来了!” 没多久,大批鬼子的脚步声传来。透过方砖缝隙,梁红英能感觉到光线在身上晃来晃去。好在伪装到位,鬼子没发现洞口。可时间一长,梁红英双腿酸痛,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身体被人顶住,两条腿被拖住。黑暗中,传来小丁的声音:“红英姐,我来帮你,两位大哥驮着我呢。”就这样,两个矿工在下边拖着小丁的腿,小丁则拖住梁红英,四人形成“人体支撑”,梁红英顿时轻松不少。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下来,梁红英才松了口气,说道:“我慢慢往下走,大家注意,砖可能会掉。”众人紧紧贴着洞壁,梁红英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砖一块块挪开。 鬼子一离开,梁红英赶紧爬到地面,东张西望,想找东西把洞口隐蔽好。靠人撑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次侥幸,下次未必这么好运。她又盯上那块大石头,可石头太重,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随后,梁红英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洋铁桶。她把铁桶拿到洞口一试,大小刚好能塞住。但她还是不放心,又找来几块煤炭堆在铁桶底部,这才顺着洞壁滑下去,把桶堵在洞口! 梁红英担心洞里空气不足,便问:“两位大哥,这里有空气吗?”两位矿工常年挖矿,对废弃巷道很熟悉,自信地说:“没事,这是通气孔,说不定还有其他通气口。巷道里有风流动,就说明有其他出口。” 梁红英听后十分高兴:“要是这样,咱们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其它出口出去。”众人虽然身处黑暗,但摸索着也能前行。小丁突然想起身上有火柴,划燃后,看清了周围环境。这里果然是条废弃巷道,洞壁由木桩支撑,脚下有碎木。 矿工大哥趁机找了根干木柴,又发现一块破布,将破布缠在木柴上,让小丁再划一根火柴点燃,做成了火把。有了火把照明,前路清晰可见。大哥自信地说:“走吧,前面肯定有出口,说不定就在矿区外面。” 他们沿着上坡路前进,大哥介绍:“通风口越少,说明离地面越近。按这个通风口位置,出口离这儿不远。”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走出的距离可不短,却始终没看到出口。几个人的心情愈发压抑,这样一直走下去,究竟会通向哪里? 小丁心里发虚,忍不住嘟囔:“咱们别瞎走了,万一走到绝路,想回头都不行,那就完蛋了。要是走到最深处,空气都没了,还不得把咱们憋死。” 矿工师傅瞧了瞧火把,出言鼓励:“放心!火越烧越旺,说明里面氧气充足,不用担心。我在前面走,有危险我先预知。” 又不知走了多远,依旧没有出口。不过,他们欣喜地发现了第一个通气口。这通气口仅有碗口粗,人根本钻不进去,能感觉到风“呼呼”往里灌。几人见状,都有些傻眼——原来这里面的空气是从这儿透进来的。要是实在找不到出口,看来只能回去了,两位矿工大哥边走边叹气。 可梁红英并不死心,心想:没走到尽头就不能放弃,连两个大哥都有点儿泄气了,这可不行,我一定要把大家的信心提起来,带着大家走出这里。于是,她果决的说道:“走,跟着我,接着往前走!大家别垂头丧气,这算什么?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嘛!” 说罢,梁红英走在前面,两位矿工大哥跟在其后,小丁则走在最后。梁红英明白,现在大家最需要的就是打起精神,坚持下去才有希望出去。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哼着鲁班爷爷教给他的小曲。 没有走不通的路, 没有过不去的坎! …… 就这样,他们边唱边走。一路上,又看到三两个通气口,都不大,人无法钻出去。但这条巷道似乎没有尽头,两位矿工越来越着急。 “这不对劲啊!”一位矿工说道,“按道理,早该有出口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咱们一直在沿着上坡走,按说早超过地面高度了,怎么还没出去?” 梁红英也不明所以,但只要前面有路,就继续往前走。她没多想,依旧带头前行。 直到火把完全熄灭,前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众人只能靠手摸索着,继续前行。 小丁又划了一根火柴,试图再制作一个火把。可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合适材料,制作火把已然不可能。无奈之下,大伙只能伸手摸索着,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又走了多远,他们再次发现一个通气孔。透过通气孔往外看,光线越来越明亮。梁红英对大家说:“是不是外边天已经亮了?” 两位矿工凑到通气孔前瞧了瞧,这通气孔的口,距离巷道少说有二三十米高。这让他们十分诧异,明明一直在向上走,怎么通气孔却越来越高?谁都搞不明白原因。 但前面还有路,他们必须坚持往前走,毕竟没有其他出路。要是折返回去,就得回到矿区,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死亡之地,更没有生的希望。 与此同时,几个人都饿得受不了。小丁嚷嚷道:“不行不行,我不走了,累死我了,先让我在石壁上靠一会儿。”两位矿工大哥也学着他,靠在石壁上蹲了下来。他们身上有伤,又没吃饱饭,此刻一点力气都没有。 梁红英突然想起,自己腰里还带着给大家准备的盒饭。兴奋之余,她赶紧解下饭盒,说道:“两位大哥、小丁,咱们有吃的!” 小丁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经梁红英一提醒,才一拍大腿,高兴地接过饭盒:“对呀!有两碗面,还有多半盒熟牛肉,这下好了,咱们分着吃。” 说着,他打开饭盒,牛肉在上层,两碗阳春面在下层。饭盒一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在巷道里弥漫开来。两位大哥同样饥渴难耐,眼巴巴地盼着能分得一份食物。 梁红英提醒小丁:“小丁,先别忙着吃。要是一直走不出去,这份食物得撑好几天。每人先吃一小部分,填填肚子,咱们接着往前走。” 梁红英接过饭盒,伸手摸索着,先抓了两把熟牛肉,分给两位大哥,又抓了一把递给小丁,自己也捏了几片。饭盒里配有筷子,梁红英提议:“这面一人吃一口,轮流着吃,不然很快就没了。大家觉得怎么样?”众人都没有意见。 梁红英让两位大哥先吃,可他们很自觉,坚持让小丁和梁红英先吃。小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吃了两口,赞不绝口:“这面味道真地道!” 梁红英也吃了一口,随后将筷子递给两位矿工大哥。他们同样很自觉,只吃了一口面,便吃起手里的熟牛肉。梁红英只吃了两片牛肉,把剩下的一片放回食盒,将食盒重新叠放好,系在腰里。 她也靠在石壁上,打算休息一会儿。最让他们困惑的是,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更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出口。 第125章 不离不弃 梁红英靠在洞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猛然惊醒,竟发现身边的几个人都消失了。 她大声呼喊:“小丁!小丁!”却无人回应。还有那两个矿工大哥,他们三个去哪儿了?梁红英心急如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她该何去何从? 她摸索着洞壁继续向前走。走了一段,四周寂静无声,听不到任何响动,她心里愈发着急。按理说,这里不会有危险,日本人进不来。要是同伴们离开,理应叫醒自己,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梁红英满心困惑,继续摸索着前行。她一边走,一边呼喊“小丁!小丁!”可山洞里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回音。无奈之下,她只能沿着巷道,一步一步坚持走下去。 走着走着,她又犯起愁来:他们会不会朝着相反方向回去了?这个念头让她矛盾不已。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这确实是个艰难的抉择。若继续往前走,可能会和同伴们渐行渐远,甚至再也碰不到。可在这漆黑的巷道里,仅凭摸索,根本快不起来。 她清楚,同伴们已经离得很远了。不然,自己这一嗓子,肯定能传出去,小丁不可能没回应。咬咬牙,她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她再次大喊“小丁”,依旧无人应答。接着,她喊了几声“大哥”,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梁红英急得狠狠砸向旁边的石头,心里埋怨小丁做事太鲁莽,怎么能不叫自己就离开呢?但她不敢停下,只能继续摸索着前进。 不知又走了多远,梁红英忽然感觉前面有一丝亮光。她心中顿时充满期待:莫非前面就是出口?看到亮光,她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走,光线越亮,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看清了矿洞的结构,顶部由一根根木棍支撑着,旁边有立柱,脚下满是碎石,时不时还能看到地上散落的煤炭,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了。 梁红英继续向前,前面果然是一个洞口。确认后,她立刻奔跑起来,迅速冲到洞口。一缕阳光射进洞内,她冲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自己竟身处半山腰。 洞口有条小路,蜿蜒曲折地通向山下。洞口周围长满杂草,看样子很久没人走过了。此刻,梁红英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出来了,只要坚持,就能迎来成功;担忧的是,小丁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她在洞口大声呼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小丁他们的回应。梁红英纳闷极了,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里犯起愁来:是回去找他们,还是怎么办?虽然走出了山洞,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摸了摸腰里的物件,暗自思忖:这几个人到底去哪儿了?她回过身,又朝着洞口喊了几句“小丁!小丁!”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梁红英心想,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山洞了?于是,她向前走了一段路,想看看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朝山脚下望去,她这才明白,原来巷道并非一直向上,而是从半山腰通向矿区下部。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巷道?梁红英想不明白,但这不是她此刻该考虑的问题。关键是,同伴们去了哪里?她站在原地,眺望矿区,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能看到人来人往,难道昨天晚上的事已经被镇压下去,反抗的矿工又被处决了,要不然矿区秩序怎么会恢复如常。 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认真回忆睡觉前发生的事。两个大哥和小丁到底去了哪里?这个谜团困扰着她。不过,她有一种预感,他们应该还在山洞里,或许朝着相反方向回去了。 无法确定同伴的去向,梁红英决定再回山洞一趟。打定主意后,她打算在外边找点树枝和干草,扎个火把,这样走起来方便些。 就在她专心薅杂草扎火把时,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梁红英吓得猛然回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老妇人。 她警觉地站起身,问道:“大娘,您有什么事?”大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背着几根柴。她面容清瘦黝黑,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家境贫寒。 大娘解释道:“姑娘,你从哪儿来?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了?”梁红英连忙回应:“我迷路了,才来到这里。大娘,您是上山砍柴吗?” 大娘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家就住在附近,是来拾柴的。”她听后,急忙问道:“大娘,您有没有看到三个人从这里经过?” 大娘说:“三个人?两个年纪大的,一个年轻的,对吧?”梁红英连声道:“对对对,您看到了?”大娘点点头:“有段时间了,我瞧见他们下山去了。” 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又忍不住埋怨小丁:他们都出来下山了,怎么不通知自己一声!她谢过大娘,顺着山坡找了下去。 不管怎样,得知了同伴的消息,梁红英心里踏实了许多。她追出去好远,却没看到人。眼看着就要下山,前面就是矿区了。 就在这时,梁红英抬头看向远方。果然有三个人,背对着她向前走。她心中一喜,认定这三人就是小丁他们。她加快脚步,小跑着追过去。 等靠近了,梁红英却觉得不太对劲。可不管像不像,她都得跑过去看个究竟。跑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她赶忙拦住他们:“大叔,等一等,我有话想问。”三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梁红英,随后又对她打量一番。梁红英发现,他们身上带着弓箭和猎具,看样子是打猎的。 她开口问道:“你们几位刚才是不是在山上打猎?”三人点点头:“是啊,怎么了?”梁红英又问:“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妈妈,背着柴?”三人纷纷点头:“看到了。” 梁红英心里一凉,没想到闹了个乌龙,这不是小丁他们。她急得直跺脚。三人见状,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在找谁?”梁红英无奈地摇摇头:“我在找人。”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对大叔说:“大叔,我能不能向你们借样东西?”年长的大叔问:“你要借什么?”梁红英说:“有没有照明的东西,灯笼之类的?”大叔想了想,说:“有啊。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村子,随便找个杂货店,都能买到矿灯,提着就能照明。” 她听了十分高兴,忙问杂货店在哪。大叔指了指前方几间隐隐约约的房子,说:“那儿有个小村子,离矿区不远,去那儿问问,应该有那东西。”说完,三人拐上一条小路,径直离去。 梁红英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跑去。果然,在宽阔的道路旁,有十几户人家。路边一户人家开着窗,窗上悬挂着勺子、梳子等日用品,还挂着一盏马灯。 她喜出望外,迅速推开门,走进杂货店。店内,一个头戴瓜皮帽、穿着整齐的中年商人,正坐在柜台前托腮沉思。见梁红英进来,商人立刻来了精神:“姑娘,你要什么东西?” 梁红英扫视店内,商品种类繁多,油盐酱醋、鞋子布匹、算盘刀具、马灯蜡烛一应俱全。但她只对马灯感兴趣,指着马灯问:“老板,我要一盏灯,几块大洋?”老板伸出两根手指。 梁红英明白意思,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老板,然后跑过去准备提上马灯离开。老板连忙叫住她:“姑娘,等等!光一个马灯可不行,我得给你加好油、穿好捻子,你才能用。” 梁红英这才反应过来,要是没老板提醒,自己就提着个空灯壳子走了。她赶紧把马灯拿回去,让老板把东西准备好。同时,她又想起还得要一盒火柴,便向老板要了一盒。 一切准备妥当,梁红英提着马灯,匆忙往回赶。她要回山洞看看小丁他们到底怎么回事,看样子,他们还没离开山洞。 她快步上山,到了洞口,划燃火柴,点亮马灯,走进山洞。有了马灯照明,山洞里亮堂许多,路也似乎没那么漫长了。很快,她就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仔细观察,却没发现任何痕迹。 梁红英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小丁!小丁!” 就这样,他一直走到他们进来时的那个洞口,却没发现小丁和另外两个人。这一下,可把他急坏了。难道小丁他们没回来?他抬头望去,洞口上面还被堵着。梁红英心里有点好奇,心想:是不是他们从这里上去了?得上去看看。 她手撑洞壁,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顶部。他伸手一推,发现顶部不再是铁皮筒,而是一块沉重的巨石,根本推不动。没办法,他只能慢慢向下滑。她越想越担心:难道小丁他们出了意外?是不是上边有人发现了这个洞口,进来后把小丁他们抓走了? 一系列问号在梁红英心中打转,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丝毫没察觉到任何声响,小丁他们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这些问题无从解释,她急得直跺脚。“我该何去何从?”他心想,既然上不去了,那就只能向山腰的洞口折返。 走着走着,她有了惊喜的发现。第一次通过时,巷道里特别黑暗,他们对周围的情况看得并不真切。这次,他提着灯,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没走多远,她就发现侧面有个直通上面的洞,显然也是个通气孔。洞口完全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她心里琢磨,不知道上面的盖板能不能打开,也不清楚这个出口究竟在什么位置,这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第126章 三节桶 梁红英双脚蹬着井壁,双手也用力撑着。她一伸一缩,艰难地爬到了通气口顶部,掏出匕首,用力戳了戳顶板。上面无疑是石板,还被厚厚的土层压着。任凭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这可怎么办? 梁红英并未放弃。她寻思着,能不能从侧面掏个口?侧面是砖结构,她用匕首一点点抠出砖缝里的土,随后一块一块地往外抽砖。过程十分缓慢,她双脚踩着井壁,支撑着身体,累的酸麻感阵阵袭来,难受至极。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第一块砖被掏出后,接着是第二块。随着一块接一块的砖掏出来,梁红英面前挖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她将里面的土全部抠了出来。往里深入一米后,她开始向上挖掘。上方的土很松软,可掏了一会儿,感觉越来越硬。他用匕首奋力向上一捅,一下子把土层穿透了,拔出匕首,一束柔和的光透了进来,洞打通了! 梁红英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扩大洞口,终于能略微看清上面的情况。似乎有一堆东西挡住了视线,起初她以为是大煤堆。洞口越扒越大,好在这里僻静,周围没有人。她放心地继续扩大,直到能伸出头。 这下看清了,自己身处矿区内部,离着木围栏不远。挡在面前的,是一大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三节油桶。油桶挡着他看不到大广场的情况,但能听到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就跟举办运动会一样,叫好的,鼓掌的,吹口哨的乱乱腾腾的,让梁红英摸不清情况。 这里位置隐蔽,梁红英扩大洞口后钻了出来。正值白天,幸好有这堆土遮挡,旁人难以察觉。上来后,梁红英思索着,得把洞口堵住,日后逃走或许还用得上。她想到用三节桶压住洞口,这样不易被发现。不远处正好有一个散落的油桶,她抱过来就压在了洞口上。 随后,梁红英绕过油桶,隐蔽身体,举目远眺。想看看这些鬼子兵如此喧闹,正在干什么? 这一看很奇怪,只见乌压压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十几个鬼子兵,正你一脚我一脚,踢着三个油桶来回滚动。他们玩的非常起劲,谁踹得远谁就笑得最开心! 梁红英纳闷不已,这日本人怎么跟小孩过家家似的,还玩这么低级的玩意儿?她站在远处观察许久,仍不明所以。此刻,她最担心的是小丁他们的安危。种种迹象表明,小丁他们三人可能已经被抓了,但自己一点他们的下落都没有,不知从何下手。 带着满心困惑,梁红英打算靠近人群,看看这些鬼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是运气好,抓个兵拷问一番,说不定能获取些有用信息。她东躲西藏,专挑隐蔽处,一点点靠近。 在那帮看热闹的人后方,堆着一大垛干柴。梁红英躲在干柴后面,可以又安全又清晰地观察到前面的情形。 她听到两个汉奸一边笑,一边议论:“这三个家伙够他们受的,过一会儿打开桶盖,看看他们惨成什么样子了?别看现在还骂还喊,我估计一会儿就没气儿了。”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梁红英听后,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三个人?难道是小丁和那两个矿工大哥?她再仔细听,三个油桶还在不停地滚,日本人像踢足球一样踹着。桶里似乎有人在呻吟,还有人在叫骂。梁红英竖耳细听,那声音,很像小丁! 她既高兴又愤怒,心里骂道:“这帮狗娘养的,太缺德了!他们犯了什么法,要遭这种罪!”她按捺不住,恨不得冲出去和这帮人拼了。 但眼下大白天,围观的人众多。除了这十几个踢桶的日本兵,周围还有荷枪实弹的伪军、日本鬼子,以及干活的杂役。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救人?要是不出手,小丁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人在桶里滚来滚去,怎么受得了? 梁红英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乘之机。突然,她想起那堆大铁桶,它们正好堆在通气口处。 梁红英灵机一动,有办法了!她悄悄摸回铁桶处。这堆铁桶黑压压一片,堆得很高,少说有二三百个,且处在半坡地带。她发现,最外边的那个桶起着支撑作用,所有铁桶靠它挡住,而桶旁用一块石头顶着。 要是把石头搬开,所有铁桶就会顺着斜坡滚到院子里。想到这里,梁红英不再犹豫,她不顾危险,哪怕被人发现也在所不惜。 跑到石头跟前,伸手去搬,可石头很重,凭他一个人的力气还不行!梁红英急眼了,回头一看,旁边有根巷道里用的木柱。她抱起木柱,直接去撬石头。有了杠杆的作用,石头立刻松动了。 “哗啦”一声,所有铁桶倾泻而下。场地里顿时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众人吓得猛地回头。数不清的铁桶如千军万马般滚滚而来,人们惨叫着,四处逃窜。跑得快的躲开了,跑得慢的被铁桶撞倒,又被压过去。好在铁桶是空的,他们才捡回一条命。 梁红英趁机找了个铁桶,钻了进去。铁桶盖子上,她事先用匕首戳出一个方孔。她伸手紧紧抓住盖子上的方孔,随着铁桶一起滚动。这过程中,梁红英在桶里左撞右碰,头晕眼花,但她死死抓住盖子,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盖子打开,暴露自己。 她双腿用力撑住桶壁,以减轻碰撞带来的痛苦。突然,铁桶“咚”的一声,撞到其他桶后不再滚动。梁红英知道,自己成功了。此刻,她藏身的铁桶,已经和装着小丁他们的三个铁桶混在了一起。 梁红英知道,这是营救的绝佳机会。得趁敌人懵坑,赶紧找到小丁和另外两人。她压低声音,试探着呼喊:“小丁,小丁……” 本以为小丁会回应,突然,另一个声音传来:“你是谁?你是谁?”听出这不是小丁,而是一位矿工大哥的声音。梁红英赶忙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被装在桶里了?” 矿工大哥带着哭腔回应:“姑娘,是你。听声音,你怎么也像在桶里说话?”梁红英解释:“我故意钻进来救你们的。另外两人在哪儿?”大哥无奈道:“不清楚,我们三个都被关进来了,快被折磨死了。” 梁红英安慰道:“大哥,别着急,我一定救你们出去。先找另外两人。你在桶里什么情况?胳膊被绑着吗?”大哥说:“胳膊腿都被绑住,桶口也被封死,根本顶不开,他们俩情况也一样。” 梁红英根据声音判断出大哥的大概位置,悄悄推开桶盖观察。层层铁桶遮挡,只要匍匐前进,不容易被发现。她心想,这险必须冒,否则救不了人。 于是,梁红英朝着声音的方向爬去。果然,那个桶盖子钻了三个孔,还被铁丝牢牢绑住。她掏出匕首,费了好大劲,撬断铁丝,迅速打开盖子。只见大哥手脚被绑,二话不说,梁红英用匕首帮他割断绳子,示意他小心爬出。 两人爬出后,开始呼喊寻找其他人。梁红英喊着小丁,大哥呼喊老马。顺着桶缝慢慢爬行呼叫,很快,老马回应:“我在这里!” 确定位置后,梁红英迅速爬过去解救。同样用匕首撬开铁丝,将老马从桶里拽出。老马身上有伤,在桶里被撞得头破血流,满脸鲜血。 救出老马后,就剩小丁没找到了,梁红英心急如焚。三人分头寻找,各自朝一个方向爬。这时,梁红英发现,日本大兵和伪军开始清理铁桶,还大声叫嚷:“那三个人在哪里?” 情况万分紧急,小丁还没找到。一旦铁桶被清理完,他们就会暴露。梁红英不敢迟疑,快速爬动,小声呼喊小丁。终于,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我在这里。” 梁红英顺着声音找到小丁所在的桶,用匕首撬开铁丝。只见小丁满脸满身是血,伤得最重,铁桶内壁一块翘起的铁皮,像刀一样,在小丁身上划出许多血口子。 梁红英心疼得落泪,割开绳子,将小丁拽出。看着那些鬼子,她怒火中烧,真想掏出手雷炸死他们。但她知道,这么做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搭上性命,只能强忍着怒火。 梁红英与两位大哥会合,告诉大家顺着铁桶往边缘爬,爬到边缘后,躲到干柴堆后面。尽管小丁浑身是伤,也只能咬牙坚持。小丁爬过的地面,留下一道斑驳的血痕。 四人终于爬到干柴垛后,梁红英松了口气。但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鬼子会很快发现,桶里的人不见了,毕竟打开的桶盖还在旁边,小丁爬行也留下了痕迹。 到了干柴垛后,梁红英让小丁站起来,带着大家躲躲闪闪,沿着原路回到放铁桶的位置。可这里也不安全了,铁桶都被推下去了。 梁红英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几间房子,烟囱冒着袅袅炊烟,屋后面可以躲人。她赶紧拉着三人,猫腰跑到房子后面。人们都闻到蒸馒头的气味。 矿工大哥说:“这里莫非是伙房?”梁红英问:“你们一号矿井,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伙房?”大哥回答:“有,我们那儿给大伙做饭的地方,也在大广场一个角落。” 她观察周围环境,房子后面乱七八糟,没人走动,后面是一堵土墙,看样子房子存在很久了,恰是藏身的好地方。于是决定,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等傍晚再想办法逃出去。 第127章 锅中肉 他们四个藏在这里,暂时能安定一会儿。此前,三个人被装铁桶内滚来滚去,撞得满身是伤,尤其是小丁,失血过多,有气无力,眼神散乱,情况十分危急。 梁红英心急如焚,赶忙拿出刀伤药,给小丁敷上。小丁身上伤口一处接一处,几乎体无完肤。她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落泪。 两位矿工大哥也受了伤,但相较小丁,伤势要轻得多。一位大哥脸被撞伤,流了不少血,好在只是面部受伤。他们被皮鞭抽打的地方,出现瘀肿,并未失血。虽说浑身肌肉酸痛,不过主要是被撞所致。唯独小丁,伤口被划破,失血太多,已处在垂死边缘。 刚才,小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这里。此刻,他平躺在地,眼神散乱地望着梁红英,眼角挂着半滴泪水。梁红英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几位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睁眼,就不见你们了。你们怎么被抓上去的?” 一位矿工大哥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提了。小丁吃了牛肉后口渴,问我们哪里有水。我想起过来时,洞壁有地方滴水,就说带他去,当时老马也醒了,我们便一道去找。你睡得正熟,我们没忍心打扰。因为没有光线,只能靠手摸索,所以找得很慢。好不容易找到滴水处,可我们也走得太远了。他刚用嘴接了两口,突然一束光射过来,原来是鬼子兵从洞口下来,到巷道里勘察。被他们发现,十几个枪口对准了我们,我们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还好他们以为只有我们三人,没料到还有你,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梁红英听后,心里暗暗叫惨:就为喝口水,差点把命搭上。如今,小丁生死未卜。虽说上了刀伤药,可失血过多的问题依旧棘手。梁红英心想:要是鲁班爷爷在,用那只白狐为小丁补补气血,或许还有救。但远水不解近渴,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梁红英心如刀绞,轻轻擦去小丁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兄弟,别怕。姐就算背着你,也要把你背回卧龙镇,绝不会丢下你。”小丁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梁红英满心自责,后悔当初带小丁进来。小丁是个单纯热情的小伙子,只是在许多事情上缺乏经验,胆子也小。这次冒险行动,全是自己鼓动他来的,梁红英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愈发内疚。 眼下这情形,要是小丁能活蹦乱跳,一起逃生的希望还很大。可现在小丁没人背着都走不了,梁红英忧心忡忡。不过她心意已决,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小丁。 她转过身,嘱咐两位矿工大哥:“我找到了另一个通气口,能进入巷道。顺着巷道走,出口就在半山腰。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两位大哥听后,喜出望外。他们原以为是条绝路,没想到梁红英已找到出口。老马大哥擦了擦脸上的血,感慨道:“在那桶里滚来滚去,我们都绝望到极点了。当时我就想,这难道就是地狱?要是没有姑娘你相救,我肯定会惨死在里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不止一次救我们,叫我们怎么报答你呢?” 梁红英连忙摆手,说道:“大哥,可别这么说。换作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这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优良血统。何况,是我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理应如此。现在小丁的情况危急,还得仰仗两位大哥帮忙,咱们一定要把他安全带出去。” 两位大哥对视一眼,果断地说:“小妹妹,你放心。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们也要把兄弟救出去。他太不幸了,一路上没少帮我们。” 距离天色暗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梁红英站起身,透过后面的窗户,朝屋内望去。这是一间宽敞的厨房,热气腾腾,人声嘈杂,正在做饭,空气中弥漫着馒头和肉的香气。 她不禁心想:这是在给矿工做饭,还是给日本兵做呢?于是,她蹲下来,问两位矿工大哥:“你们知道这是在给谁做饭吗?” 矿工大哥老马也站起来,看了一眼,说:“依我看,这是给伪军和鬼子兵做晚饭呢。咱们矿工哪能吃上这东西?我们最多吃个窝窝头,喝点青菜汤。他们让我们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饭,连喂猪的食物都比我们的强。你说,我们能不逃吗?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他们答应给的工钱,一直拖着不给,我们怎么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我挣钱养家。可我们被长期困在这里,家人怎么办?所以,当亡国奴滋味不好受啊,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把侵略者赶回他们老家!” 老马越说越激动,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这番话深深感染了梁红英,她意识到,当下除了自救,还得做些对同胞有益的事。她不禁想到那些仍被折磨的矿工,他们每个人背后,都藏着一段心酸的故事。谁愿意当奴隶呢? 梁红英灵机一动,她身上还有一瓶鲁班爷爷给的药。她打算给敌人下点毒,就算要不了他们的命,也要让他们尝尝苦头,知道害人终害己。 主意已定,梁红英立刻站起身。窗户是用纸糊的,破破烂烂。她透过一个窟窿观察了一下,撕开药瓶封口,将药瓶放在弹弓上,拉满弹弓。趁厨房的人不注意,“啪”的一声,把药瓶打进肉锅中。 她知道,这肉肯定不是给矿工吃的,而是给养尊处优的鬼子兵和伪军准备的。药瓶沉入锅底,药粉自然会散到肉汤里。 做完这一切,梁红英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小丁身上,看着小丁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她明白,不能再等了,得赶紧想办法把小丁弄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调养。让大夫开些补药,给小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梁红英又检查了一遍小丁的伤口,经过上药处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看着小丁浑身是伤的模样,她的心依旧悬着。 她咬紧牙关,再次对小丁说:“兄弟,放心。这仇我早晚替你报,让他们血债血偿!” 现在还早,几个人不敢行动,便静静地待在这里。梁红英竖着耳朵,细细聆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判断,厨师们会把做好的饭食,运到各个地方分给鬼子吃。 她也有一丝担忧,矿工兄弟们可千万别嘴馋,万一有幸分到一块肉,吃了可就糟了。想到这儿,她扭头问旁边的矿工老马:“老马大哥,我给肉里下了药,咱们兄弟们不会吃到吧?” 老马笑着摇头摆手:“根本不可能!我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嘛,能吃上窝头咸菜就不错了。想喝点汤都难,最多给口凉水。要是能喝上热水,那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梁红英听后,心里踏实了。她暗自庆幸,能吃上肉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让这些坏家伙都中毒,才正合我意。 傍晚,矿区的灯亮了起来,灯光璀璨。炮楼上的探照灯来回扫射,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有一点异动,机枪手就会立刻开枪。好在梁红英他们藏身的位置,探照灯照不到,其他人也不会跑到厨房后边来方便。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许久,梁红英想观察一下,这药是否能发挥作用。鲁班爷爷给她药时,没提药效如何,只说必要时给敌人用一点,能帮大忙。梁红英一咬牙,把整瓶药都倒进了一锅肉里。可她心里没底,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效果。 又过了一会儿,梁红英听到脚步声变多了。她扒着墙角向远处望去,只见厕所那边热闹起来。她心里猜测,难道这些人都开始闹肚子了?她忍不住兴奋起来,可又觉得,光闹肚子太轻了,不让他们疼得捂着肚子打滚,都便宜了鬼子。 没过多久,情况愈发严重。大院里乱作一团,连岗楼上的哨兵都下来了,纷纷往厕所跑。一时间,厕所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哀叫声此起彼伏。 梁红英一拍大腿,对老马说:“成了!咱们这办法管用!”老马也满脸笑容,夸赞道:“姑娘,你可真有绝招!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现在就撤走?” 梁红英思索片刻,说道:“等等。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我兄弟。既然咱们找到了这条通道,我想多救几个人。”老马点点头,明白这姑娘心怀大义,便让她去行动。 梁红英顺着隐蔽的线路,左闪右躲,来到了矿工们的住宿区。这次这里格外清静,那些看门的都去上厕所了,宿舍处于无人看守的“真空状态”。 梁红英快步跑到葛大叔的屋子前,推开门。葛大叔正坐在屋里,见她进来,赶忙起身问:“姑娘,是你?” 梁红英问道:“大叔,你有没有把大家发动起来?”葛大叔点头:“有啊,我都跟他们说了。可他们都不敢相信。姑娘,你是说咱们能出去?” 梁红英肯定地说:“能!放心吧。”接着,她又问,“矿井底下还有人吗?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葛大爷想了想,说:“有是有。但下到矿底通知他们再上来,太费时间了。要不,咱们先把地面上的人救了?” 梁红英果断拒绝:“不行,一个都不能少!”葛大爷无奈地咂了咂嘴,随后下定决心:“好,你等一下,我坐缆车下去,看看下边监工多不多,如果能,我一定会把所有的工人都召唤上来!” 梁红英忙说:“大叔时间紧迫,趁那些鬼子兵闹肚子,咱们快点组织人,我跟你一起下井,绝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第128章 下井 不敢耽误,马上,葛大叔就带着梁红英,准备下矿井。梁红英知道,矿井门口盘查比较严密,有好多鬼子兵。葛大叔打算让梁红英装扮一下,穿上矿工的衣服,脸上抹上煤灰,这样出入能方便一些。 恰好屋子里有破烂衣服,梁红英随便穿在身上。葛大叔又给她戴上一顶破毡帽。屋子墙角扔着几块煤炭,葛大叔在手上蹭了蹭,把双手弄黑,在梁红英脸上抹了两把,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真对不住,我这是动手动脚了,但这是为你好。” 梁红英并不介意,说道:“行了,葛大叔,我知道你的心意,别太在意这些了。咱们赶紧下去,把兄弟们召集上来。” 葛大叔迟疑地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咱们门前负责把守的人,早已经撤离了。”梁红英没有向葛大叔解释,只是说:“前面好像有事,把人都召集过去了。我估计矿井那边也不会有人。” 听了这话,葛大叔虽心存疑虑,还是带着梁红英奔向矿井。果然,出去之后,院子里没有驻守的人。走了一段路,葛大叔疑惑地问梁红英:“人都到哪儿去了?往常这个时候,这里来来往往全是鬼子兵。要是说话不注意,或者东张西望,他们就会过来盘查。今天居然一个都没有。” 梁红英心想,他们哪还有心情盘查,估计一个个都抱着肚子,自顾不暇去了。 到了矿井,果然只有一两个人守着,盘查也不严密。对上下井的人,他们只是随意看一眼,没做过多检查。葛大叔带着梁红英走到此处,一个汉奸朝他们招了招手,大声问道:“那个小伙子没见过,是新来的吗?” 葛大叔走过去,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新来的,我带他下去干活。”汉奸摆了摆手,梁红英便顺利跟着葛大叔,坐上了矿车。 矿车在缆绳的牵引下,“吱吱吱”地缓缓向下行驶。梁红英在黑洞洞的巷道里,还没仔细观察过矿井的结构。这里光线比较明亮,装着灯,能看得清清楚楚。矿井顶上支着横木,左右各有一根立木,防止坍塌。 一路上,葛大叔嘱咐梁红英:“咱们做这件事,非常冒险。往常这个时候,少说也有几十个鬼子兵在这儿检查。今天虽然没有,但不能放松警惕,他们随时可能回来。等出去的时候,弄不好还得打一场恶战。姑娘,你有信心吗?” 葛大叔的语气中,透着没底气。梁红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宽慰他:“大叔,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些人为什么没来?我给他们使了点手段。但我不能保证,他们长时间不回来。可能过一会儿,等他们缓过劲来,就会回来。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 葛大叔没细问。在矿车里坐着,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井底。 井底是煤炭开采区,有好多矿洞正在作业。每个矿洞里都有几个工人,有的用洋镐挖上面的煤,有的用竹筐把煤装起来,往矿车上倒。两个人挖,四五个人负责往车上倒。也有人跪着,一铲一铲地往竹筐里装煤。梁红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矿洞,但每个矿洞里至少有七八个人。 刚到井底,就看到几个鬼子兵。梁红英看他们状态挺好,没有中毒的迹象,心里很担心。哪怕只有一个鬼子兵,也很棘手,毕竟他们背着枪。 刚到下边,两个鬼子兵就走过来,用手指着一处矿洞,说道:“那边矿洞缺人,赶紧过去。”梁红英一时想不出应对办法,只能麻溜地跟着葛大叔,朝那个矿洞走去。 进去之后,矿洞里有三个人。两个人在挖煤,一个人一边装筐,一边往矿车里运,十分忙碌。葛大叔小声对梁红英说:“怎么办?有这几个鬼子兵捣乱,咱们暴动的计划不好实施。弄不好,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梁红英并不在乎,心想:该怎么把这几个鬼子兵制服呢?看起来,人数不算多。她问葛大叔:“往常就这么几个人吗?”葛大叔回答:“不不不,往常这下边有好几十个人,今天就这几个。” 梁红英说:“那好办。你能不能把这几个人都召集过来,咱们逐个解决掉。” 葛大叔一听,心里有点害怕,手开始发抖。他难以置信地问梁红英:“姑娘,行不行啊?万一失手,咱们的命可就都搭进去了。” 梁红英说:“你去叫吧,我做好准备了。现在必须当机立断,时间耽误不得。要是鬼子兵多了,咱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其实,葛大叔早就盼着反抗这一天的到来。现在有梁红英这样勇气十足的人带领大家,他求之不得。于是,葛大叔果断出去招呼那几个日本兵:“皇军,皇军,这里的煤挖不动,你们快过来看一看。” 几个鬼子兵听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背着枪就往矿洞里走。梁红英一看,四五个人全来了。要对付这么多人,恐怕有点难度。她马上跟一起干活的兄弟们说:“兄弟几个,别光顾着干活。一会儿他们进来,咱们一起动手把他们制服。” 那几个兄弟听了,有点傻眼。梁红英进一步解释:“我是来组织大家暴动,逃出去的。不把他们制服,咱们怎么出去?他们进来后,这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武器。我一发信号,你们就一起上,一人对付一个。别管是用镐头,还是用煤块砸,总之不能让他们出声。” 几个小伙子听了,心里挺高兴。他们对日本人早就恨之入骨,天天被压迫着干活,早就受够了。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他们都点头答应了。 有了这几个人的帮助,梁红英心里更有底了。第一个鬼子兵走进来,盯着煤炭大声问:“哪弄不动?哪弄不动?”随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鬼子兵依次进来。他们靠近煤层,准备查看情况。 梁红英见机不可失,抓起旁边的煤块,朝最后一个鬼子兵的脑袋砸过去。“砰”的一声,鬼子兵被击晕了。另一个鬼子兵马上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梁红英的煤块又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几个矿工冲上去,一人对付一个鬼子兵。有的掐脖子,有的直接用拳头将其打晕,还有个大爷捂住鬼子兵的嘴,想把他憋死。 梁红英催促大家:“别愣着,赶紧处理掉他们,咱们一块返回地面!” 就这样,几个人齐动手,把那几个鬼子兵用煤炭埋上。平日里,这几个鬼子对矿工心狠手辣,动辄连踢带打,让大家叫苦不迭。如今,总算轮到他们倒霉了。 解决掉几个鬼子兵后,梁红英赶紧和葛大叔到各个矿洞里,号召大家往外走。刚一招呼,不少矿工都不敢相信,唯唯诺诺,拿不定主意是否跟着走。梁红英急得直跺脚,冲着矿工们喊道:“师傅们,都清醒清醒!时间紧迫,再不赶紧,咱们就出不去了!” 可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人,不管怎么劝说,就是埋头干活,不愿跟着走。葛大叔也毫无办法,这些矿工长期被鬼子欺压,早已没了反抗的勇气。 着急归着急,四五十个干活的矿工里,只有三十多个人愿意跟他们上去。梁红英心想,留下谁,谁就是死路一条,绝不能把他们留在这火坑。为了让剩下的兄弟们死心塌地跟着走,她想出一个办法。 梁红英找来一个年轻矿工,让他刨出打晕的鬼子,扒下他的军装穿上,去给那些还在干活的矿工下命令。小伙子心领神会,梁红英和葛大叔跟在他身后。到了仍在干活的矿工身边,小伙子大声命令道:“混蛋,赶紧出去干活!”这一嗓子,吓得那些老实矿工扔下手里工具,乖乖跑了出去。 一连几个矿洞,都是用这种方法,才把人都带了出来。大家浩浩荡荡往外走,小伙子穿着日军军装,混在人群里。他们有的坐矿车,有的跑步往上走,很快就到了矿洞口。 洞口还守着两个伪军。幸好那些闹肚子的鬼子还没回来。这一上一下,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梁红英早就急坏了。两个伪军见出来这么多人,想拦住询问。可一看队伍里有个“日本皇军”,顿时懵了。他们跑过去问:“皇军,下边出什么事了?” 假扮皇军的小伙子十分精明,张嘴就骂:“八嘎!”抬手给了其中一个伪军一耳光,吼道:“你们赶紧下去!还有两个皇军在下边被困住了!”两个伪军不知所措,灰溜溜地坐上矿车,直奔井下。 梁红英一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人支走了。他们下去后,梁红英想着不能让他们轻易上来,得把缆车破坏掉。她问葛大叔:“大叔,怎么弄坏这缆车?”葛大叔经验丰富,捡起一块石头,塞到缆车转盘里。“咯吱”一声,缆车停止运转。葛大叔朝梁红英点点头:“行了,一会儿他们想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随后,梁红英和葛大叔与其他矿工会合。没想到,部分鬼子兵虽然肚子难受,但还是回来了。看到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鬼子兵察觉异常,伸手就去抓枪。即便肚子痛,他们的动作依旧迅速。 梁红英见状,知道不能手下留情。她怕枪声会惊动更多鬼子,连忙掏出弹弓。看到哪个鬼子敢拿枪,“啪”地一下,石头精准射出。这时候绝不能心软,每一块击中鬼子的石头,都让对方瞬间趴下。 紧接着,矿工兄弟们冲过去,对着鬼子一顿乱锤,一连干倒三四个。其实鬼子人数不多,葛大叔站在宿舍前,振臂高呼:“兄弟们!我早就说过,咱们反抗的机会来了!有人给咱们外援,反了他娘的!赶紧冲出矿区!” 话音刚落,屋子里涌出好多人。看来葛大叔平日里没少做工作,大家早就有反抗的想法。在梁红英的号召下,众人乌泱泱地聚集在广场上。 此刻,梁红英深感责任重大。带着这么多人,队伍声势浩大。她让兄弟们把鬼子的枪都拿在手里,该开枪时就开枪,持枪的冲在前头,其他人紧跟其后。有一两个不愿意走的,也由不得他们了,只能跟着队伍,顺着隐蔽路线往外冲。 他们打算从半山腰的洞口出去。途中,经过厨房后边,梁红英把两个矿工和小丁叫上。小丁无法行动,得有人背着。梁红英刚要去背,一个矿工大哥主动说道:“我来背他!”梁红英感激地拍了拍大哥肩膀。 小丁意识清醒,嘱咐道:“红英姐,千万小心!”梁红英安慰他:“放心,兄弟!姐办事,你还不清楚吗?” 梁红英走在最前面,洞口处相对隐蔽,虽无铁桶挡着,但仍有一个大高坡,只要人们猫着腰,就不容易被发现。况且部分铁桶已经被鬼子重新排列,大伙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梁红英怕洞口小,人员进出太慢,便指挥四五个小伙子一起扒开上层覆盖土,搬开石板。石板搬开后,洞口变大,能容两人同时通过。 她赶紧指挥大家陆续下洞,还告诉众人:“下边有矿灯,拿着在前边引路。”大家有序往下走。此时,广场上的探照灯还没启动,大多数鬼子兵还没反应过来。 一些机灵的汉奸和杂役,察觉到异常,但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非死心塌地效忠鬼子。没资格吃肉因而没中毒的人,大多是受压迫者,这给梁红英他们创造了大好机会。 梁红英让几个持枪兄弟趴在铁桶上,对准聚集的鬼子兵:“要是他们有异动,马上开枪!”她自己也做好最坏打算,身上带着一颗手雷,关键时刻准备炸鬼子。 她怕鬼子过早发现撤出的矿工,必须要想一个牵制他们的办法。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么大的地方,鬼子会不会有弹药库?要是能找到,给他炸了,肯定能搅乱他们的部署。 第129章 紧急万分 要通过这个井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梁红英心里特别着急。恰巧,背着小丁的兄弟轮到下井了。梁红英赶紧帮忙抱住小丁,先让兄弟下去。随后,几人搭把手,抓着小丁,缓缓将他送下井。下边有人接应,一点点把小丁放到井底。 小丁成功下井,梁红英松了口气。可一看,还有这么多人排着队等着通过井口,梁红英的心又揪紧了。与此同时,她看了看几个端着枪的兄弟,他们同样捏着一把汗,紧盯着鬼子的动向。 突然,梁红英发现塔台上的鬼子兵有了动静,探照灯开始晃动。虽然灯光还没照到他们这里,但正缓缓向周围扫射。梁红英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急,必须赶紧想办法。否则,当探照灯照到他们这个位置时,没下井的兄弟都有危险。 为了给大伙争取时间,梁红英决定冒险一试。这个想法,也是万不得已。为了拖住敌人,再大的风险她也要去冒。于是,她问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你知不知道鬼子的弹药库在哪里?”小伙子挠了挠头皮,又摇了摇头。她连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 梁红英正纳闷,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走过来,说:“姐姐,有一个地方可能是弹药库。”梁红英扭过头看着他,这小伙子看起来挺精明,可穿着不像矿工。梁红英问:“你在这儿挖矿吗?” 小伙子摇着头说:“不,我也是被抓进来奴役的,没挖矿。他们让我给鬼子洗衣服、刷鞋,净干这些脏活,还经常让我清理厕所,哪里脏就派我去哪里。我早就受够了!他们不高兴时,还经常拿我出气,说打就打。好几次,我都差点抢了他们的枪,崩他们一两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小伙子情绪激动,梁红英很受触动。从小伙子身上,梁红英看到了希望。要是大家都有这种反抗精神,何惧鬼子在中华大地肆虐!小伙子指着办公楼旁边的低矮房子说:“看到那栋房子了吗?我见过他们从那里频繁拿枪支,我觉得那里可能是弹药库。要不是那里,别的地方就更不像了。” 梁红英心想,不管是不是,都要去试一试。就算不是,自己还有手雷,扔在那里炸掉。如果真是弹药库,就摸几颗手雷,把剩余弹药全部引燃。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能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有了这想法后,梁红英开始准备行动。她嘱咐还没下井的人:“抓紧时间,速度要快,而且一定要隐蔽好,都猫着腰!”她围着人群转了一圈,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大伙早都焦急万分,谁都知道这里危险。自从小丁下井后,大家几乎是直接跳到井底。虽然高度有点高,但为了安全,也顾不上了,毕竟井下比地面安全得多。 梁红英又嘱咐带矿灯的人:“下井时矿灯用得上。”还真有几个人带着矿灯,这给大家在井下行动创造了便利。安排好这边的事,梁红英开始琢磨怎么前往那所房子。 要从这里到达那所房子,需要穿过大院。大院里有鬼子站岗巡逻。就算鬼子身体还没复原,站岗巡逻也已经开始了。梁红英要是径直走过去,速度最快,但风险也最大;要是绕过去,耗时太长,即便到了那里,也起不到牵制敌人的作用。这让梁红英犯了难。她身上穿着破烂的矿工服,大摇大摆走过去,随时都有可能被机枪扫射,这种情形他是亲眼看到过的,矿工在大院随便走动都是受限制的。 忽然,梁红英想起那个穿着日本军装的小伙子。她在人群里找,发现他还没下井,正主动帮着疏导人群。梁红英赶紧把他叫过来。小伙子问:“什么事儿?”梁红英说:“你先把军装脱下来,我要穿。”小伙子二话不说,把日本军装脱了下来。 梁红英脱下破烂的工装,换上军装,说:“兄弟,你就在这里帮着指挥,尽快把大家疏导下去,我去给鬼子制造点麻烦。”小伙子知道梁红英要冒很大风险,担心地说:“大姐,你可千万要小心!要不,这事儿让我去做?”梁红英感激地说:“不用,兄弟。你在这里帮忙指挥,我就放心了。这事儿必须我亲自去。” 梁红英穿上鬼子军装,毅然朝大院奔去。很快,探照灯照到了她。在大院里,她是跑得最快的。其他鬼子巡逻时慢悠悠的,巡逻车也刚发动,还没开始绕院子。一个人在大院里奔跑,本就可疑。好在探照灯照到她时,发现是个“鬼子兵”,灯光马上转到了别处。 梁红英的心一紧一松。她知道,一旦被敌人识破,就会被机枪扫射。还好自己机灵,换上了军装。要是穿着矿工服跑,早就没命了。一路上,她没敢迟疑,碰到其他鬼子兵,脚步也没放缓,一口气跑到了那所房子门口。 房子门口没人把守,但门上上了一把锁。梁红英心想,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人把守,上把锁也正常。她见旁边有个窗户,就扒着窗子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情况。她想用匕首把锁撬开,抽出匕首试了试,锁头太大,匕首根本撬不开。她又拿出小匕首试了试,还是撬不动。 要打开锁,只有搬石头砸开,但这样动静太大,万一招来鬼子可怎么办?就在这时,三五个巡逻的鬼子兵从侧面经过。梁红英吓得赶紧站直,站在门边,伪装成门卫。这个机智的举动,成功躲开了鬼子的盘查。 鬼子兵过去后,梁红英开始观察周围,想找块合适的石头。可周围干干净净,没有石头,只有煤炭。煤炭酥脆,用它砸锁,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正发愁时,梁红英想到了窗户。窗子不大,还有点高,但装的是玻璃,砸碎玻璃不难,可动静也大。 就在这时,探照灯突然朝她晃过来。梁红英吓得赶紧蹲下来。灯光照射下,她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屋子顶部有个天窗。梁红英心中一喜,转到屋子侧面。她想,要是能从天窗进去,又安静又不易被发现。这里没有梯子,要爬上屋顶,全靠自己的本事。 她后退几步,助跑起跳,一蹬墙壁,双手扒住了房檐。好在房子不是特别高,她引体向上,右腿勾住房檐,两条胳膊用力,翻到了房顶上。这动作一气呵成,要不是梁红英有点功夫底子,平常人还真上不来。 上了屋顶,梁红英不敢迟疑,快速寻找天窗。到了屋顶,她才看清,天窗在房子正中间。这房子面积不小,看起来存放着重要物资。不管是不是武器,都要探个究竟。就算不是武器,也要放把火,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此时,探照灯转得越来越频繁,开始满院子扫射。梁红英很担心,宿舍门前被他们解决的鬼子有没有被发现?其他人有没有返回岗位?井底的两个人有没有向长官报告?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他们的逃跑行动都会受阻。 情况万分紧急,梁红英走过去,尝试打开天窗。结果没想到,天窗从里面插上了,还是进不去。 就在这时,矿工宿舍前出现了动静。似乎鬼子已经发现了异常情况,大批鬼子正在向那里集结,巡逻车也开了过去。 梁红英所处的位置视野很好。夜色之下,撤离的工友们隐藏得不错,不用探照灯,很难看出蛛丝马迹。可探照灯已经开始来回扫射院子的各个角落。梁红英知道,现在刻不容缓,容不得再迟疑。 好在天窗是木质结构。梁红英朝着窗子狠狠踹了两脚,“噼里啪啦”,玻璃被踩碎,窗框也断了。她从缺口处往下一看,借助外面微弱的灯光,判断房子高度大概四五米,天窗下面是平整的地面。于是,梁红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仓库里光线昏暗,梁红英想起身上带着一盒火柴,赶忙划燃。火柴一亮,还真让她找对了地方。只见一箱箱物品码放得整整齐齐,标志性的绿色涂装。她认得,这是装武器弹药的箱子。地面上还摆着几挺重机枪,一侧墙壁靠着一排步枪。 梁红英也认得装手雷的箱子。她撬开一箱,果然满满一箱手雷,粗略估计,足有上百箱。她赶紧抓了几个手雷带在身上。这时,外面探照灯一闪,梁红英还看到角落几门摆放整齐的迫击炮。有一排更大的箱子,估计装的就是炮弹。 她用匕首撬开箱子,里面是一枚枚炮弹。紫阳大哥曾跟她讲过,日本迫击炮在战场上很厉害,杀伤力强,使用还方便。她心想,要是弄一门出去,找个隐蔽角落,对着矿区,还有鬼子岗哨打上几枚炮弹,肯定效果会更好。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下命令:“把锁打开!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上边让咱们把所有重机枪都弄出去!”。 梁红英心里一惊:坏了,不知道还有多少矿工兄弟没有撤下去,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拖住鬼子。仓库里堆满了箱子和武器,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情急之下,她快速躲到门后,希望门被推开时,能挡住自己。 第130章 分散逃亡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了几个人。梁红英透过缝隙张望,发现是几个伪军,大概有五六个人。 他们一进来,就注意到碎玻璃和散落的窗帘。有人惊呼:“怎么回事?”这几人手里提着矿灯,抬头看到破窗户。一个人问道:“窗子怎么无缘无故破了?门锁好好的,是不是有人进来偷武器?” 他们立刻东张西望,却没发现门后有人。梁红英紧紧抓着手里的枪,心想一旦被发现,就迅速、果决地解决掉他们。 这时,有个人推测:“是不是爆炸的时候,有东西飞过来把窗户砸坏了?”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信了几分,便不再深究。 其中一个人大喊道:“行了行了,别研究这些了,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让老子把重机枪弄出去,就给他抬出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瞎发表意见,弄不好要掉脑袋。咱们吃这碗饭不容易。狗东西们不知道吃了什么,都往厕所跑。幸好我不是做饭的,山本已经杀了两个厨子,他们多冤啊!干半天活,还被追究责任。” 梁红英听后吓了一跳,想到那两个老老实实做饭的中国人被枪杀,心里一揪,又连累到无辜者了。听这几个人说话,似乎还有点人性,她便放松了警惕,同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起自己穿着日本军装,怕什么!于是,啪的一声推开挡路的门,装作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样子。那几个人回过头,看到突然出现的“皇军”,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哈腰地问:“皇军,您有什么新命令吗?” 屋子里光线暗淡,梁红英故意把嗓音变粗:“你们把这几门迫击炮抬出去,带上炮弹,听我指挥发射。”众人听令,两人一组,将三门迫击炮抬到院子里。 可几人不知道该把炮摆在哪里。梁红英指着角落的一块空地,让他们把炮安放在那里。摆好后,三人又各自从里面抬了一箱炮弹出来。 此时,她选择站在一个黑暗的角落,这样别人看不清她的模样,远远看去,就是一个鬼子兵站在那里。众人按要求摆好后,等着她下达指令。 梁红英吩咐道:“装填炮弹!”她指着矿工宿舍方向集结的人群,又说:“向那个地方开炮!”几人一听,心里害怕,心想那里既有自己人,也有造反的人,开炮可能会伤到自己人。他们望向站在黑暗角落的梁红英,有人质疑道:“这……这行吗?” 梁红英气得一跺脚:“让你们怎么干就怎么干!”他们不敢迟疑,凭借学过的操作方法,熟练地装填炮弹。 “轰!轰!轰!”三声炮响,炮弹落在宿舍周围,所幸没有伤到那里的人。梁红英明白,他们是怕出人命担责任。尽管没炸到人,现场却乱套了。 有人发现这里在发射炮弹,一部分人朝着发射地点冲了过来。梁红英有些尴尬,本想让他们炸鬼子兵,可这些人表面服从,实际上根本不按她说的办。 她走过去,一脚踹开旁边一个人,上手调整炮口。她虽不太精通,但知道炮口低打得远,炮口高打得近。刚才发射距离有点远,没打准,她要把炮口调高。 接着,她指挥另一个人装填炮弹试验。那人一开始不敢,梁红英又踹了他一脚,自己拿起炮弹从炮口扔进去。“轰”的一声,炮弹飞出去,落在人群里,宿舍那边火光冲天。 大批人往那边聚集,也有一部分人赶到发射地。那几个伪军吓坏了,近乎哀求道:“皇军,这跟我们没关系,是您让放的。要是上面追责,可千万别牵连我们。” 梁红英的目的是制造混乱。现在这么多人赶来,一部分被分散到矿井附近,一部分被分散到武器库附近。赶来的鬼子朝着那几个伪军涌去。 一个日本军官跑过来,二话不说,给了那几个伪军一人一个耳光。梁红英见状,悄悄抽身,绕过库房,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她知道混乱制造得差不多了,得赶紧去通风口,看看人们是否都下去了。她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沿着隐蔽的小路,很快就到了入口。 此时,上面只剩下那个脱下军装的小伙子。他还在等着,梁红英十分感动:这小伙子挺仁义! 小伙子一见梁红英回来,赶紧喊道:“姑娘,快点!人们都下去了。那几声炮响,是你制造的吧?”梁红英连连点头:“是,我想用这办法拖住他们。” 小伙子高兴地说:“太好了!他们乱作一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快,咱们也下去!” 梁红英确认所有人都下去后,先下了通风口。小伙子在上边把石板立在一旁,等自己下去后,又把石板从里边放倒。梁红英很欣赏他的细心。 下去后,只见许多人顺着巷道向前走,不少人带着灯,队伍行进速度挺快。小丁已经被矿工大哥背出去了,她和小伙子紧随其后。 梁红英提心吊胆,虽然大家躲进了巷道,但她生怕鬼子追来。走了一段路,她让小伙子继续往前走,自己留下来观察一会儿:“要是鬼子没来,我就追上去;要是来了,我就放颗手雷阻断他们。” 小伙子想陪着梁红英一起守在这里,可梁红英不同意,坚持让他快走。没办法,小伙子把头上的矿灯摘下来留给梁红英,自己随着队伍离开了。 她靠在洞壁上,认真听着上面的动静,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她都会警觉起来。她手抓着手雷,手指伸进拉环里,随时准备扔出手雷。 直到人们走远,都没见鬼子兵进来。梁红英知道,外面制造的混乱起作用了,他们一时找不到人从哪里跑的。那块大石头看上去没动过,想必鬼子不会认为有人从那里下去,而且这个洞口他们从未发现过。 她松了口气,急忙朝着洞内跑去。她对这段路很熟悉,头上又有矿灯照明,速度迅捷,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此时,一部分人已经出了山洞,还有一部分人在洞里走着。小伙子看到梁红英回来,十分高兴。 梁红英催促大家:“快点!出了山洞也不一定安全。”等所有人都出了山洞,她告诉大家:“最好分开走,不要大批人集体行动,容易被发现,三三两两各自找路。” 出洞之后,大家一散开,梁红英才看到背着小丁的那位矿工大哥。他和小丁已在洞口等了好长时间。梁红英跑过去,对大哥千恩万谢。矿工大哥和老马都等在这儿,打算护送梁红英和小丁到安全的地方再分手。那个装扮成日本兵的小伙子,同样想帮助梁红英照顾小丁。 然而,梁红英推辞了他们的好意,让大家赶紧寻找各自的出路,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你要到哪里去?”她回过头,发现葛大叔也还没离开。这几个人都坚持要帮梁红英把小丁护送下山。她明白大伙的心意,内心十分感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困鸟出笼般的欢悦。 大多数人听从梁红英的安排,四散开来,顺着不同的路下山。他们都刻意躲开了矿区的位置。山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踩出了一条条小道。这儿不算陡峭,只要小心些,不至于滚下去。 众人一番商量后,仍不愿离开梁红英。她无奈,只好让他们几个跟着,到山下再做打算。与此同时,她远眺矿区,只见那边浓烟滚滚、乱象纷纷,枪声、喊叫声交织一片。他们选择了一条最为安全的路,绕过危险区域。梁红英清楚,耽搁时间太长了,可能会被鬼子追上,分散可以降低风险。看到大家都走远了,她也放了心。她也想亲自护送每一位矿工安全回家,但自己能力有限,实在难以做到。 现在天光已微明,在几人的帮助下,他们顺着绕山小道,朝着远离矿区的方向奔去。远远地,他们看到了三间茅草房。梁红英心生疑惑:这是不是那位老太太的房子?走近一看,老人家正惊慌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从她屋前经过。 当梁红英一行人走到跟前,老太太突然大声喊道:“等等!你们都别走!”其他人都没理会老太太,梁红英却停住了脚步。她想听听老人家有什么事,于是喊住大家:“等一等。” 葛大叔有些着急,催促梁红英:“一个疯老婆子,别耽误时间,快点儿吧!”梁红英感到很为难,她知道老人家这么急切地呼喊,肯定有重要的事。此时,她早已摘下鬼子帽子,露出原本的发型,两条麻花辫垂在双肩。她走到老太太跟前,不用担心被误会了。 老太太见梁红英走过来,赶忙问道:“你们是逃出来的吧?”她很惊讶,老人家怎么会知道?还没等她开口,老太太就解释道:“要是从里边逃出来的,我给你们指一条路,保证鬼子不会发现你们。” 第131章 别有洞天 梁红英听了老人家的话,想去看一看。老人究竟给他们指引什么出路,可葛大叔他们却有些不信任。大家心里都挺着急,一心想着赶紧帮梁红英把小丁送下山,了却这桩心事。 在这焦灼的氛围下,梁红英并未乱了分寸。她知道,欲速则不达,便劝住葛大叔等人,让大家稍作等待。随后,她独自跟着老太太进了屋子。 这屋子十分简陋,是间茅草房,并且年久失修,屋顶甚至能透进光来。不过,老人住的床铺很干净,被子虽有补丁,却很整洁。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橱柜。房子外观简陋,内部却应有尽有,一进屋子,就有一种温馨感。 老人理解屋外几人的想法,知道他们不信一个老太太能指出什么有用的路径。毕竟眼前就有现成的路,何必多此一举? 老人把梁红英叫进来后,自信地说:“以前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些慌慌张张想逃离鬼子管辖矿区的人,都没跑掉,最后还是被鬼子抓了回去。我要给你指的,不是一条明面上的路。之前很多人都从山上的小路逃走,可我觉得凶多吉少。鬼子又不傻,在周围布置了不少眼线,一旦发现有人逃离,很快就会派兵追击。我把你们截住,不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特别,而是过去的人我跟他们说,他们都不听,觉得我这老太太不可信,说的话也没人当回事。姑娘,你听我的就对了。” 接着,老人把梁红英引到床边,将床铺往旁边一推。床铺底下有个箱子,老人吃力地搬开箱子,一个洞口赫然出现。梁红英十分吃惊,刚钻了半天巷道,怎么又冒出个洞?她不禁纳闷,这山里难道藏着什么秘密? 老人解释道:“你可别小瞧这个洞口,这是我儿子发现的。我们之所以在这儿建房,就是因为这个洞。它能通到山下的村子,是天然形成的。我儿子上山打猎时发现了它,顺着一直走,就到了我们的村子。他觉得这洞很宝贵,关键时刻能帮人脱离困境,所以就在这儿盖了房子。” 梁红英好奇地问:“那你儿子呢?”老人摇了摇头,神色哀伤:“死了,就死在矿区。”梁红英同情不已,又问:“是被抓去的吗?”老太太再次摇头:“是被骗去的。有人说那儿挣钱多,他就跟着买办去了,结果上了当。到了那儿不仅不让回来,还说他欠了一屁股债。” 老人家脸颊不受控制的划过两道泪水,接着说:“我一直住在这儿,就盼着有一天儿子能回来。我知道这是空想,他已经走了两年,但我总抱着一丝希望,有一天他能推开家门,回到我身边。” 梁红英听后,心中酸楚万千。看着老人悲苦的表情和忧郁的眼神,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见老人伤心,她也忍不住落泪。 两人在屋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屋外的葛大叔焦急地喊道:“快点吧,姑娘!一会儿鬼子该来了!”梁红英擦了擦眼泪,赶紧跑出去说:“大叔,这儿真有一条通道!你们都来!”说完,便回到屋子。 那个脱下军装的小伙子率先冲进老人的茅屋。小丁趴在矿工大哥的背上,附和道:“我相信红英姐,你们也要相信她。”两位矿工大哥听后,也跟着进了茅草屋,葛老头索然无味,也就跟着进来了。 梁红英指着地洞说:“看到了吗?老人说这条通道能让咱们平安逃离这里。大家跟我下去,顺着通道就能到山脚下她们的村子。”众人一看,都有些傻眼。刚从巷道里钻出来,现在又要钻地洞,几个人心里都有些抵触,明光大道不走,又要钻地洞,这是自找什么苦头吃不过看梁红英的态度很坚定,人们也就不好意思反驳他。 梁红英心里很清楚,走外面的确很危险,主要是现在已经天光大亮了,鬼子眼线众多,随时可能被发现危及性命,另外他们背着小丁,想快也快不了,这条通道是最佳的选择。赶紧脱离险境是当务之急。葛大叔等人见梁红英坚持要从通道走,也只能跟着。 梁红英带头下洞,头上戴着矿灯,为大家照明。但一盏矿灯不够,梁红英问老大娘:“大娘,您这儿有没有能照明的东西?”老太太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马灯,递给小伙子。有了这两盏灯,在洞里行走便没问题了。 梁红英探身在洞口,见老人生活贫苦,从怀里摸出几块大洋,递给老人:“大娘,太感谢您了,这点钱您收下。”尽管生活窘迫,老人却坚决推辞,要把钱塞回给梁红英。梁红英说:“大娘我们帮不上你别的忙。这点钱你要不收,我心里可不安!”大娘只好把钱收了,指挥他们赶紧下洞。 下到洞底,梁红英发现下面的情况比想象中宽敞,便对上面的人喊道:“快下来吧!底下的空间不小!”众人先把小丁送下去,梁红英接过小丁,背在身上。小丁问:“姐姐,我很重,你背得动吗?还是让他们背我吧。”梁红英说:“让我换换他们,这一路都是两位大哥背着,他们累坏了。” 几个人依次下来,发现身处之地是一个岩洞。洞顶垂落着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在灯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座瑰丽的地下宫殿。然而,众人无暇欣赏这美景,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出路。在梁红英的引领下,大家开始前行! 洞内宽窄不一,但行走还算方便。只是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让人莫名恐慌。葛大爷率先提出疑虑:“要是前面是死胡同,等咱们折返时,老太太把洞口封了,那不得被困死在这儿?”梁红英没有理会,背着小丁,脚步不停。几个人想替换她背一下,却被她婉拒了。 又走了一段,众人惊喜地发现,洞顶有裂隙,透进丝丝天光,空气也随之流通起来。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时,前方传来狗叫声。“难道快到出口了?”小伙子加快脚步,隐约看到前方有光亮。可当众人赶到时,却被一堵秸秆墙挡住了去路。小伙子伸手一推,秸秆墙晃动起来,他顺势钻了过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里鸡鸣狗吠,一片祥和。小伙子兴奋不已,连忙扒开秸秆,招呼同伴出来。众人这才看清,小院位于山脚下,处在村子的边缘位置,村子不小,足有上百户人家!判断位置,应该已经到了山的北面。梁红英安排大家重新掩好秸秆,准备在此稍作休整。 众人刚喘口气,站在院子里往山坡望去,只见山腰处晃动着几面日本军旗。显然,鬼子已经追到半山腰,正在搜捕逃跑的人。大家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听了老太太的建议,以他们背着伤员的逃跑速度,恐怕早已被追上。 梁红英忧心忡忡,担心其他兄弟的安危。她怕有行动慢的,被鬼子追上。若再次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梁红英见小丁伤势严重,背着他继续赶路不太现实,便决定在村子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她对同行的矿工大哥们说道:“几位大哥大叔,我打算先安置好小丁,让他调养几天。这里相对安全,你们不必陪着我冒险,尽早找条出路离开吧。”两位矿工大哥觉得她的话在理,决定帮她找到落脚处后再离开。 几人走出小院,四处寻找隐蔽的住所。这时,路上走来两位背着锄头的老人。老人看到梁红英一行,面露诧异。其中一位大爷直言:“你们是从矿区逃出来的吧?”众人没有隐瞒。大爷热情地招呼道:“快来!我瞧见山上鬼子在搜山,你们来对地方了。虽说这儿归鬼子管,但我们这里他们没办法。我家有空房,去我那儿躲躲。” 在两位老人的带领下,众人往村子中央走去。一路上,又遇到几个下地的村民,大家似乎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很快,一行来到几间土坯房前。老人推开栅栏,将他们领进屋内。屋内没人,老人笑着说:“你们运气好,我这屋子有个隔间,鬼子来了也难发现。” 说着,老人推开靠墙的橱子,后面露出一扇小门。打开小门,里面别有洞天,是一间隐蔽的屋子。老人解释道:“没办法,鬼子常来骚扰,我就琢磨出这个办法,不出屋子也能藏身。”梁红英对老人的帮助感激不已,将小丁轻轻放在床上,说道:“大爷,我们有伤员,得好好调养。您能不能帮着弄点吃的和喝的?” 大爷爽快地应下:“放心,住在我这儿,吃喝都不愁。”其他几人见梁红英安顿妥当,便准备告辞。老人叮嘱道:“白天别走,在这儿待到晚上。虽说这儿离矿区远,但鬼子说不定会突然来扫荡。我们村还没遭过他们大屠杀,其他村子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鬼子一来就实行‘三光’政策,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梁红英等人听后,十分好奇为何这个村子能免受鬼子的大肆侵害。大爷解释道:“鬼子不是善待我们,是拿我们没办法。每次来扫荡,大伙提前藏起来。有的挖地道,有的像我这样做暗室。村子穷,没啥可抢的,鬼子找不到人,放几枪就走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指不定哪天他们就想出坏招。” 葛老头不解地问:“山上鬼子在搜查,村里的人怎么还敢下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大爷解释道:“鬼子在山上搜,我们这儿一般没事。就怕他们直接进村,要是村口站岗的点燃柴草,冒起浓烟,大伙就知道鬼子来了,会赶紧藏起来。而且这附近岩洞多,村民干活时就找好了藏身地,鬼子根本找不到。” 梁红英想把他们经过的那条通道告诉大爷,又觉得不该泄露老大娘的秘密,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 大爷忙不迭出去给小丁端来水和吃的。他用簸箕装着热气腾腾的红薯,还提着暖壶进来。大爷心疼地看着小丁说:“庄户人家没啥好东西,先吃点红薯垫垫肚子。今晚杀两只老母鸡,给小伙子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声。老人神色一紧,迅速冲出院子。梁红英紧跟其后,只见村口浓烟滚滚。老人大惊失色:“不好,鬼子进村了,你们快藏起来!” 第132章 开车 他们几个赶紧躲回屋子。老头神色慌张,告诫众人:“今天鬼子来势汹汹,瞧外边,点火报信的都来不及了。咱们都躲在暗室,观察一会儿啥情况。” 老头比大伙都紧张。可梁红英和同伴,早已习惯和鬼子遭遇。历经这么多次交锋,他们没把鬼子太当回事,心里清楚,鬼子也是人,有弱点。只要抓住其软肋,再多鬼子也能对付。 大爷将外面的橱子归置好后,自己也躲进暗格。众人听着外面的动静,谁也不敢大意,屋子里鸦雀无声。偶尔,葛大叔咳嗽两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静得几乎能听见人们的心跳。 忽然,“轰轰轰”,接连几声炮响。老头吓得浑身哆嗦,小声嘀咕:“以前可没这种情况,他们居然动用大炮,难道看出什么端倪了?” “大爷,能从这儿张望一下吗?在里边憋着,我难受。”小伙子忍不住问。 “不行,忍着点!外面的情况咱们不清楚,万一被发现,可了不得。”老头劝道。 随后,外面又响起枪声。大家听得清楚,可实在想不明白,鬼子为什么又开炮又打枪。 过了一会儿,大爷突然打了个手势,似乎发现了什么。众人屏息凝神。紧接着,噼里啪啦,大爷屋子里传来响动,看来有人进了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声音消失了。估计鬼子进了屋子搜查,没发现可疑之处就离开了。大爷的伪装挺高明,谁都不会怀疑这房子后面还有暗室。 等外面没了动静,大爷打算出去看看。他在暗格内设置了机关,将把手向内侧一拉,橱子就会挪位,推开门便能出去。 大爷出去时,梁红英想跟着,大爷摇了摇头,示意她留下。众人又把橱子复位。 大爷出了院子,探头往大街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惹了大祸。一辆鬼子的巡逻车经过,一下就发现了他。 “八嘎八嘎!”鬼子见状,探出头大声叫骂。紧接着,“砰砰砰”几声枪响。大爷吓得赶紧缩身往回跑。可鬼子反应迅速,眨眼间就把车停到院子前。 他没时间推开橱子躲进暗格,被堵在了屋子里。几个鬼子将其围住。大爷赶忙赔着笑脸说好话:“太君,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我没犯法呀,我只是出去看一看。”还没等大爷把话说完,有个日本兵冲上来,噼里啪啦就是几个耳光。 暗格里面,梁红英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大爷挨打,梁红英火往上撞,转身就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身后的葛大叔一把将她拉住:“姑娘,别冲动!没暴露咱们就是万幸,千万别惹事。就咱们现在这情况,怎么能惹得起他们?”梁红英强压怒火,冷静下来,觉得葛大叔说得在理。她叹了口气,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梁红英侧耳倾听,默默祈祷大爷不要出事。 一阵殴打后,鬼子大喊着要把大爷抓走。紧接着,传来拖拽和脚步声。梁红英判断,鬼子已经带着大爷走出屋子。大爷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梁红英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刚救了这么多人,转眼又有人被抓,梁红英实在无法容忍。 她轻轻打开暗格的门,按照大爷之前的操作,挪动橱子,拉开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梁红英看到几人已到院子里,大爷被捆绑着,即将被带走。院子里只有四个鬼子兵。梁红英从怀里掏出手枪,重新合上暗格,伪装好橱子后,趴在窗台上观察鬼子的动向。 几个鬼子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推着大爷往院门口走。梁红英毫不犹豫,抬手瞄准其中一个鬼子,“砰”的一声,子弹直接爆头。其他鬼子大吃一惊,慌忙转身。梁红英紧接着又是三枪,枪枪命中。之所以敢开枪,是因为此前鬼子已经开过枪。即便有人听到枪声,也可能以为是鬼子自己人所为,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解决掉四个鬼子后,梁红英立刻从屋子里冲出去,迅速给大爷解开绳子。大爷被吓得不轻,嘴角还挂着被打出来的鲜血。梁红英伸手帮他擦掉血迹,关切地问:“大爷,你没事吧?”大爷颤颤巍巍地说:“孩子,你打死了鬼子,这可怎么办?”梁红英豪迈地回应:“怎么办?他们能杀咱们的同胞,咱们就不能杀他们?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好怕的!走,大爷,咱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大爷看了看院子里的鬼子尸体,又望了望停在外面的军车,忧心忡忡地说:“这尸体还好藏,可这车怎么办?要是有人能把车开走就好了。”梁红英说:“要不扔颗手雷炸了?”大爷摇头:“炸了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更麻烦。”这确实成了难题,梁红英不想连累大爷。 眼下情况还算稳定,鬼子虽听到枪声,但没怀疑到有人杀了他们的士兵,还有周旋的时间。梁红英和大爷退回暗格。一进暗格,大家都松了口气,可梁红英心情沉重。她知道,一旦鬼子发现士兵被杀,就算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几间房子。要是鬼子动用火炮,暗格里的人可就危险了。 梁红英忍不住叹气,小丁见状,问道:“红英姐,多难的事都没见你叹过气,出什么事了?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你?”梁红英无奈地说:“可惜我不会开车。要是会开车,咱们换上鬼子的军装,开着车离开,也能避免给大爷惹麻烦。” 话音刚落,那个穿过军装的小伙子开口:“我会开军车!”梁红英又惊又喜,盯着他问:“兄弟,你真会开?”小伙子连连点头:“会!在矿上时,我给日本人开过车,拉煤的车、军车都开过。”梁红英问:“既然会开,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小伙子说:“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也无家可归,只要能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去哪儿都行。要是你需要,我给你开车!”梁红英兴奋地一拍手:“太好了!快把鬼子的军装换上。” 几人推开暗格,走出屋子,迅速扒下鬼子的军装。小伙子和小丁换上军装,梁红英本身就穿着军装,不用再换,只要带上帽子,把辫子盘在里面就行,重要的是脸上还要伪装一下。梁红英对留下的大爷、葛大叔和另外两个矿工大哥说:“几位,你们留在这儿藏好。虽然不是绝对安全,但也是最好的隐身之所了。咱们先把鬼子尸体藏起来,我们开车离开,这样不容易引起怀疑。你们大家也就安全多了。” 大爷双手颤抖,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一时疏忽才酿成大祸。葛大叔默不作声,两个矿工大哥也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梁红英知道他们都有家室,便说:“你们就留在这儿陪大爷吧。比跟着我们安全。”众人商议后,决定把尸体抬进暗格,那里更隐蔽。 藏好尸体,梁红英和留下的人简短告别。随后,她让小伙子去发动汽车。梁红英背着小丁,把他安置在车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小伙子开车,沿着村中街道,缓缓驶离。 途中,碰上了好几伙鬼子兵。有的鬼子端着枪步行,有的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还有一辆巡逻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好在众人都身着日军军装,坐在车内,没引起鬼子丝毫怀疑。 出了村子不久,前方又出现一队鬼子兵。一个身着军官服饰的日本人站在队伍前排,旁边停着几辆军车。见梁红英他们的车驶来,日军军官立刻招手示意停车。一个鬼子兵跑过来,对着车内哇啦哇啦说了几句日语。 梁红英和开车的小伙子瞬间傻眼了,他们都听不懂日语。可要是不回应,肯定会露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灵机一动,瞪着眼,大声喊了句“八嘎!”接着,她手指向后座上的小丁。小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看就是受伤不轻的样子。随后,梁红英又指向前方。 鬼子兵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以为他们是在运送伤员。于是,赶紧侧身让开了道路。小伙子见状,立刻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几人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实在让人后怕。若不是梁红英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小丁是真受伤了,脸色苍白、脸上还有划破的血痕,旁人根本难以辨认。天时地利人和,让梁红英他们顺利摆脱了鬼子的纠缠。 汽车一刻不停地向前疾驰,驶过一段颠簸的道路后,再回头望去,小山村已被远远甩在身后。梁红英悬着的心,这才渐渐落了地。既然把车开出来了,且大家又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不如就继续开着车赶路。路上加油的事,再另想办法。小伙子无家可归,愿意跟着他们,带他一起去卧龙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儿,梁红英对小伙子说:“兄弟,大青山卧龙镇,你知道吗?”小伙子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笑着回道:“不知道。我从没出过远门,父母早亡,我算是个孤儿。后来跟着叔叔进了矿上,干了两三年,不仅没挣到钱,还差点没丢了命。和鬼子打了几年交道,就学会了开车。”梁红英说:“没关系,到了卧龙镇,肯定有你的用武之地。我帮你找个事儿干,既能挣钱,还不会受人歧视。”小伙子听后,兴奋不已。 梁红英又问:“这么久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小伙子腼腆地说:“我姓朱,叫朱立山。”梁红英点点头:“那我就叫你小山吧。” 边说边行,汽车沿着山路奔驰了一百多里。途中遇到不少关卡,但因他们开着日军军车,无人敢拦,都顺利通过。傍晚时分,众人都疲惫不堪,小山查看后发现,车快没油了。这可有些麻烦,到哪儿去加油呢?小山提议:“找那些大一点的城镇,大户人家一般都有汽车,从他们那儿买点油,应该能行。” 第133章 磨坊 梁红英不懂汽车,甚至不知道油该往哪里加。于是,她听从小山的建议,继续开着车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村镇。有些规模较大的市镇,有挂着卖油牌子的洋行。当时不缺油,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油少了,两人不禁着急起来。 行驶途中,梁红英突然萌生一个新奇想法——她也想试试开车。便向小山提出请求,小山觉得前面路况还可以,便开始给梁红英讲解驾驶汽车的技术:哪里是挡杆,哪里是油门,方向盘该怎么打,还有一些开车窍门。她听得津津有味,随后跃跃欲试。 小山把车停到路边,让梁红英从启动车开始学起。此时天色渐暗,路面冷清,没人打扰。她按照小山的指导,一步步从打着汽车,到挂挡行驶,学得像模像样,这里场地宽广,也不用讲究什么道路规范。她紧紧抓着方向盘,紧张地看着前方。自己居然也能开动这汽车,她的心像飞起来的小鸟,体验到一种翱翔的感觉。她一会踩离合,一会儿踩闸,每一步操作都让她感觉兴奋异常。 开了一段路后,梁红英逐渐熟悉起来,她想多开一段路。小山坐在一旁成了她的教练,但光线愈发暗淡,虽然有灯,但终不如白天方便。小山提醒梁红英,要不明天再学,今天就到此为止。她正学得尽兴,根本听不进去,对小山说:“怎么着,你小看姐吗?你开得那么好,我才刚开始学,就让我多开一会儿。趁现在还有油,要是没油了,咱们直接把车扔了算了。”小山无奈,只能打着车灯,让她继续练习。 梁红英从一开始对车无从下手,到能开起来,直至现在开的速度也不慢了,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两个小时,这让小山也很敬佩。而且她胆子很大,尽管路面高低不平,可是她的车速却依然保持平稳。 走了一段,他们看到前方有一大片灯光。看起来不是村子,就是镇子,面积不小。小山激动地拍着梁红英的胳膊:“大姐,快看!前面有个村镇,咱们有地方加油了。希望那里有洋行。”梁红英把车停下,对小山说:“到了这里就该你开了,我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开,太吓人了,万一撞到人怎么办?”小山只好接过车,开着进了村镇。 一进入镇子,果然如他们所料,这是个大地方,商铺林立,街面繁荣。虽然天色已暗,但人们夜生活丰富,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山一边开车,一边东张西望,寻找卖油的地方。他听人说过,洋行一般卖油,一些本地有车的老板也会卖油。他留心观察,终于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出售汽油”。三人欣喜不已,赶紧停车进去打听。 老板一看他们是日本军人,吓得低头哈腰地招待。她想不到穿着这身皮还挺威风。她问老板:“你们这里有油?”老板点头哈腰的说:“有有有!太君你要加多少?” 梁红英豪气的问道:“把车的油箱加满,需要多少大洋?”老板看了看车,说:“估计你们这车油箱能盛三十升,按现在的油价,需要十二块大洋。”她有点意外:“好家伙,要这么多钱?”但不管多贵,油必须加满,这样才能让车走得更远。她大方的说了一句:“行,赶紧给我们加满吧!” 老板急忙照做,可他还担心日本兵不给钱。油加满后,他站在一旁,也不敢问。梁红英说:“来,我给你结账。”老板这才笑得合不拢嘴。梁红英摸了摸口袋,十二块大洋还是有的,但花完后就所剩无几了。她把钱拿出来一块一块的数够,哗啦一下子塞给老板,让老板数一数。老板连数都没数,直接把钱塞进兜里,客气地说:“皇军,您太客气了,本来加油,不该要你的钱。你老人家大方,我们都感激的不得了呢!” 这话听了,引起了梁红英的反感。瞧这老板一副谄媚的模样,虽说算不上汉奸,却和汉奸差不了几分。与此同时,梁红英也觉得自己穿着日本鬼子的军装,特别恶心。她真想快点换掉这身衣服,恢复原来的装束,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于是,她和小山、小丁商量。这么一问,他俩自然欢喜得很。这个镇子规模不小,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并非难事。旁边就有一家客栈,梁红英赶忙过去打听。一进客栈,小伙计立刻笑脸相迎,态度毕恭毕敬,一口一个“皇军”。梁红英心里清楚,又是这身衣服给他们带来了麻烦。她不想被人这样恭维,可穿着这身皮,又没法向别人解释自己是假扮的——要是说了,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梁红英打算先带着两人在饭堂大厅吃点东西,之后到客房换掉这身衣服。饭堂里吃饭的客人不多,梁红英和小山扶着小丁,让他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先安顿好,又让小伙计端来热水,照顾小丁喝点,缓缓劲儿。随后,梁红英问小丁想吃什么。小丁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但还有食欲。他想起老头许诺要杀两只老母鸡给自己补补,便突然想喝点鸡汤。梁红英说:“可以呀!”接着就问小伙计:“有没有老母鸡?给我们熬点鸡汤上来!”小伙计点头哈腰,照办去了。 原本饭厅里客人就少,众人一见他们几人,纷纷躲开,有的人还搬到了离他们更远的桌子上。梁红英很无奈,她又不能单独向大家解释!可见这些同胞平日里没少受日本人的迫害,见了日本兵就害怕。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日军驻扎,有没有伪军管辖。 正这么想着就见几个日本人从外边端着枪走了进来,梁红英他们几个一见这种情况,赶紧挺直了腰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他们生怕这几个日本人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到时候自己不会说日本话,肯定会露馅!还好这几个日本鬼子看了他们一眼,朝他们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就离开了!鬼子一走,梁红英这颗心才算落了地,他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想笑。 很快,小伙计把鸡汤熬好了,他们要的其他食物也都送了上来。大家早就饿坏了,也顾不上客气,畅快地吃起来。小丁身体虚弱,主要喝鸡汤。她又嘱咐小伙计去熬点米粥。虽说小丁身体虚弱,但毕竟是年轻人,吃完东西,靠在椅子上,脸色比之前红润多了。梁红英见状,很是欣慰。要是这里安全,她打算让小丁在客栈多住两天。 吃完饭,她和小山赶忙扶着小丁,到后边的客房休息。小丁和小山被安排在同一间屋子,梁红英独自住一间。这一天劳碌奔波,他们都困坏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觉得身上勒得难受,猛然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身上绑着一根绳子。她有些诧异,再仔细一看,周围环境变了,不再是睡前的客房,而是身处一个磨坊里。磨盘由水轮带动,旁边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她看看四周,没瞧见小丁和小山,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这是谁干的?胆子这么大!梁红英搞不清对方的目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这里。外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她赶紧大声喊道:“有人没有?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喊完,她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万一绑自己的是汉奸,发现自己假冒日本人,那可就糟了。还是先别暴露身份,等见到绑自己的人,再见机行事。 可这里只能听到流水声,以及磨盘嘎吱嘎吱旋转的声音。不管梁红英怎么喊,都没人回应。这时,她意识到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手雷、手枪,还有几块大洋都没了。梁红英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一个女子,被绑的过程竟全然不知,有没有遭到侵犯?梁红英害怕极了。她被捆得结结实实,胳膊动弹不得,呼喊又没人回应,几乎绝望了。她又大声呼喊小丁和小山,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这样,她被捆在这里熬过了一天一夜,又到了傍晚。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嘿!结果了那两个小鬼子,可真解气!这些鬼子,杀了咱们多少乡亲,实在叫人气愤!” 另一个年轻人接话道:“咱们抓了他们的人,会不会被发现?里头还有个女日本鬼子,该怎么处置她?” 她听到“处决了两个日本鬼子”这话,头皮瞬间发麻,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们把小丁和小山当成真鬼子,处决了?她也听明白了,对方应是爱国的中国同胞,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日本兵了。 梁红英立刻大声呼喊:“你们是谁?快把我放了!我不是日本人,是假扮的,压根儿不是日本兵!” 两个小伙子听到喊声,愣了一下,随即便推开门走进来。他们满脸诧异,追问道:“不是日本兵?那你怎么开着日本军车,还穿着日本军装?” 这两个小伙子二十多岁,和梁红英年龄相仿,长得虎头虎脑,说话时满脸怒容。她顾不上这些,焦急万分地说道:“我们也是落难之人,从日本人手里逃出来,还来不及换下这身军装。我们原本在他们的矿上挖煤。对了,你们真杀了我那两位兄弟?” 两个小伙子听闻,脸上顿时闪过惶恐之色。其中一人磕磕巴巴地说道:“确实……我们刚刚把两个日本鬼子给解决了。你说的那两人,是你的兄弟?” 她瞬间如遭雷击,悲痛之情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你们杀错人了!他俩和我一样,都是中国人,是我的兄弟啊!你们怎么能这么莽撞,动手之前难道都不先问问清楚?” 两个小伙子面面相觑,一脸无辜。一个解释道:“怎么没问?可他们一张口就是日语,冲我们吹胡子瞪眼。我们是想把他们控制起来,拿他们去交换,可是他们太不老实了。一时冲动,我们就……就把他们干掉了。” 第134章 误杀 梁红英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两个无辜的兄弟,就如此被杀害了。若要恨眼前这两个人吧,他们并不知道杀的是中国人,还以为杀的是日本鬼子呢。这也太倒霉了!梁红英忍不住泪流满面。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大哭一场。 两个小伙子见状,知道错害人了。他们通过说话也能判断,梁红英不是日本人。两人赶忙跑过去,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她哭了一通,心想:兄弟们的尸身在哪呢?我得给他们收尸啊!于是,她满脸泪痕地问道:“你们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哪里了?” 两个小伙子赶紧回答:“我们已经把尸体扔到河里了,随水冲走了。”她一听,急得直跺脚:“多长时间了?我得去找!”说完,她疯狂地冲了出去。原来,外面的河虽不太宽,但水流湍急。梁红英也不清楚身处何方,就朝着下游追去。两个小伙子也跟在后面跑,三人一路上紧盯河面寻找,却连尸体的踪影都没看到。 她回过身,对两人说道:“就算是真正的日本人,你们也不能随便抛尸啊!尸体被水冲下去,要是被其他日本人看到,还不知道谁要倒霉呢!你们做事怎么这么没脑筋!”两个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意识到自己做事鲁莽了。 无奈之下,梁红英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想起两位兄弟,她满心都是痛惜。多好的小伙子啊,就这样被无辜杀害了!哭了一阵,她又想起一件事,便问眼前的两个小伙子:“你们为什么这么痛恨日本人?又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 两个小伙子面露愁苦之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别提了。前几天,我姐姐和他妹妹都被日本人抓走了。被带到离这儿不远的一个炮楼,现在她们生死未卜。进了那炮楼,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们就想抓几个日本人,给他们传个信,让他们放了我们的人,我们再放了抓来的日本人。不然,我们怎么进炮楼救人。” 梁红英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此刻,她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自己亲如骨肉的两个兄弟被误杀了,她心情糟透了。梁红英神情黯然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叹气。命运怎么如此捉弄人?本来一切都能皆大欢喜,开着车,不管快慢,早晚都能回到省城,回到大青山。可现在,却落得这般悲惨的结果。 她刚走几步,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东西还被他们搜去了。她立刻回过身,此时两个小伙子还跟在后面。她问道:“我的东西呢?你们放哪儿了?” 两个小伙子一听,赶紧指着磨房说:“就在磨房里。我们还以为你是鬼子,就把你身上的武器卸下来了。”三个人朝着磨房的方向走去,路上梁红英又纳闷的问道:“你们去客栈绑架我,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用了什么手段?” 其中一个小伙子指着另一个小伙子说:“他以前在药店里干过,知道有一种药粉能把人迷晕。我们把药粉放在毛巾上,捂住你的口鼻,过了一会儿,你就失去知觉了,然后我们就把你绑起来了。”梁红英用手摸了摸嘴,没闻到什么怪味。她气得瞪着眼,跺了一下脚,狠狠说道:“你们两个太糊涂了!既然知道我是姑娘,还下这样的手。日本军人里有姑娘吗?你们也不动动脑子!” 两个小伙子知道犯了错,低着头,领着梁红英来到磨房。磨房旁边有个小屋子,两人进去后,从一个口袋里拿出几颗手雷、手枪以及匕首。梁红英把这些东西一一收好,却发现弹弓不在。她顿时急了:“我的弹弓呢?”小伙子又在袋子里翻找,才把弹弓摸出来。另外,还有那包大洋和一兜石子。梁红英一样不落,全都带在身上,随后回头打量着这两个小伙子。 一丝疑惑,悄然爬上梁红英的心头。刚才,她听闻被处决的两个日本人说的是日语,这让她满心不解。小丁和小山都不会说日语,这情报到底靠谱吗? 于是,梁红英再次问道:“你们确定,审问时他们说的都是日语?”两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错不了!他们是日本人,自然说日语。要是那两人是你兄弟,我倒纳闷了——他们懂日语吗?” 梁红英一听,觉得事情不对劲,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既然情况对不上,说不定被处决的不是小丁和小山。她又问:“你们从哪里抓到他们的?” 小伙子答道:“就在你屋子隔壁。”“我隔壁?”梁红英心想,自己隔壁有两间客房,小丁和小山住在左边。她接着问:“是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小伙子的回答,让梁红英愈发疑惑:“难道抓的真是他们?可他们怎么会日语呢?”她又问:“你们怎么把人运出来的?客栈里有人和你们一伙?” 小伙子摇头:“我们只是在那儿吃饭,看到你们后,觉得是好机会,才动手的。”梁红英隐隐记起,当时退出去的人里,确实有这两个小伙子。 可更奇怪的是,小丁怎么可能会日语?梁红英仍不死心,继续问:“你们进去时,他们在睡觉吗?” “没有。我们进去时,他们端着枪在屋里转。”小伙子的话,让梁红英更加纳闷。小丁身体不好,哪有精力端着枪整夜打转?这事太蹊跷了。 为了弄清楚真相,梁红英决定让两个小伙子带自己去客栈查看。小伙子们也很愧疚,万一杀错了人,良心难安,便带着梁红英前往客栈。 这段路不近,几人徒步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梁红英一路观察,发现这里并非山村,而是山坳里零散分布着几户人家。路上,小伙子指着一条路说:“顺着这条路走不远,就是鬼子的炮楼,他们把我姐姐和他妹妹抓到了那里。”但梁红英一心惦记着小丁和小山,对这话并未上心。 到了客栈,梁红英直奔小丁他们住的客房,正巧碰到小伙计。小伙计一脸疑惑:“太君,你回来了?昨天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梁红英听出这话有蹊跷,先到屋里查看一番,没发现异常,便问小伙计:“你知道什么?” 小伙计说:“我只知道,昨夜你们住下后,晚上来了几个太君,说找你们。我本要上去通知,他们却自己去了。后来,他们架着你的两个同伴儿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太君前面扛着两个麻袋,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伙子扛着个麻袋离开,具体情况我也不敢问。” 梁红英听后一头雾水,转头问身后的两个小伙子:“你们认识吗?”小伙子们说:“扛麻袋的是我们。我们偷袭成功,砸晕两个鬼子,换上他们的衣服,把他们装在麻袋里。我们还有个同伴儿,把你也装在麻袋里背着,同我们一起出去的!。” 梁红英心想,这就对上了。可前面进去的几个日本人是谁?难道被架走的,正是小丁和小山? 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她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这两个小伙子杀死的鬼子,似乎都不是小丁和小山。原本悲痛的情绪,也随着满心的疑惑渐渐消散。 她立刻向小伙计发问:“这附近还有日本人的据点吗?”小伙计解释道:“这镇子由伪军管理。离这儿不远有个炮楼,里面盘踞着几十个鬼子。昨天来的就是那儿的人,我认识他们。你们吃饭的时候,来的那拨人也是他们,他们还跟你们打招呼来呢。” 梁红英听后,这才回想起来。莫非他们一进来,就看出了破绽?可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呢?大家当时都没说话,仅仅是坐在那里,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不过,只要小山和小丁没有被错杀,梁红英就安心多了。她带着两个小伙子找店小二对质。小二哥早就有些疑惑,他看梁红英一身日本人的装束,却怎么看都不像个日本人,说着流利的中国方言,言谈举止更像个女子,小二哥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此时,梁红英已不太在意隐瞒身份了,她觉得没必要对小伙计遮遮掩掩。出了客栈门口,梁红英发现车不见了,心中顿生疑惑:谁把车开走了?难道是昨天来的那几个日本人? 她立刻跑回去询问小伙计。小伙计告诉她:“就是昨天晚上来的那帮炮楼上的鬼子兵,把车开走了。”梁红英摘下帽子,不再伪装,说道:“看到了吧?我不是鬼子,也不是日本人,是假扮的。” 小伙子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原也不出自己所料,他指着梁红英,“你……你……你……”了两声,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妹子,你扮得可真像,把我都蒙住了!” 有了这条线索,梁红英不禁联想:难道小丁和小山也被抓到炮楼那边去了?她转身对两个小伙子说:“要不你们带我去炮楼看看?有没有可能,你们杀的就是日本人,而我的两个兄弟早就被日本人带走了?” 两个小伙子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杀的肯定是日本人。要是中国人假扮的,凭他们说话的样子和长相,我们肯定能看出来,他们和日本人没什么区别,我们认定这两个鬼子,就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兵。” 听他们这么一说,梁红英心里更有底了,希望的火苗熊熊燃起。说不定小丁他们真被关在炮楼里,要是那样,他们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第135章 烟熏 有了这种希望,梁红英高兴得不得了。刚才听闻小丁和小山去世的消息时,她的心都快碎了。她有了一种痛失亲人的感觉,仿佛天都塌了一般。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和小丁感情深厚,如同姐弟。得知亲人被害,怎能不痛惜?何况她还觉得自己有责任。 可现在,得到这个好信息——小丁和小山可能没事,很安全。梁红英感觉自己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心情无比畅快。她心想,自己和这两个小伙子有着共同的夙愿:他们想去救姐姐妹妹,而自己想去找两个兄弟,这不正好一拍即合吗? 于是,她对二人说:“咱们商量一下,想个办法,一起把亲人都救回来,你们看行不行?”两个小伙子一听,自然乐意。他们原本计划抓几个日本兵,和日本人交换人质,也知道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况且,一气之下,他们还把两个日本鬼子杀了。本想用这个女兵交换人质,没想到她竟是被冤枉的中国同胞。如今两人已没了别的出路,梁红英愿意帮忙,他们自然高兴。 虽然和梁红英打交道时间不长,但通过短暂接触,两个小伙子对她很是佩服。这姑娘有胆有识,他们对梁红英颇为信任。三人开始商量,该如何展开营救行动?必须制定一个计划,毕竟那是鬼子的炮楼,是军事重地,把守严密,外人很难进去。 他们不清楚鬼子把两个女子弄进炮楼的用意。要是小丁和小山也被抓进去了,那就说明这炮楼恐怕不止是防御那么简单。难怪两个小伙子着急,换做谁能不着急呢?只是他们行事有些鲁莽了。 梁红英对他们说:“虽然亲人都在炮楼里,咱们心里都着急,但不能乱了方寸。和鬼子相比,咱们既不占地利,也不得天时,实力更是悬殊。要救人,只能靠脑子。”说着,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两个小伙子,一个挠着头皮,一个搓着下巴,实在无计可施,便想听听梁红英有什么高招。红英说:“咱们先去偷偷看看炮楼的情况,我对具体情形不了解,光靠空想,想不出办法,看过之后再说。” 两个小伙子带着梁红英,沿着小路,专挑隐蔽的地方前行。七拐八绕后,很快靠近了鬼子的炮楼。炮楼建在丘陵地带的一个高坡上。 炮楼是圆柱形,用石头垒砌,每面都有射击孔。梁红英推断,炮楼下面可能还有工事,具体情况还需实地勘察。 他们远远地观察了一番,没敢走得太近。因为炮楼设有了望口,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可能会引起敌人警觉。对方要么开枪射击,要么派人过来盘查,无论哪种情况,都十分棘手。 此时,梁红英身上还穿着日军军装。只要戴好帽子,再对脸部进行伪装,俨然就是一名鬼子军官。她心里又动了乔装混进去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倘若小丁和小山已经被抓,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贸然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想到这儿,她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无法乔装进入,又该用什么办法呢?梁红英告诉同行的两人,不能着急,得先观察几天。于是,他们在一处易于隐藏的斜坡地带安顿下来。三个人不分昼夜地轮流观察,试图找出规律,再制定营救计划。 一个小伙子陪着梁红英,另一个则回家拿了些吃的东西。回来时,小伙子还抱来一卷草帘。这草帘在庄户人家常用来当门帘,冬天挂在门口,既保暖又美观。现在,它派上了新用场——晚上观察时趴在上面,能避免身体直接接触冰冷的地面。梁红英十分感激小伙子的细心。草帘可以隔绝凉意,人趴在上面,感觉丝丝温暖,远比趴在草地上舒服。 就这样,三个人轮流值班观察。梁红英发现,多数时候,炮楼周围不见人影。但每天中午,都会有一辆鬼子的车开出去,不知去向,直到傍晚才返回。与此同时,梁红英还注意到,炮楼后面停着一辆车,和他们之前的车十分相似。看到这辆车,她心里有了底,小山和小丁大概率就被关在这座炮楼里。 连续两天的观察,收获有限,除了日军车队有进有出,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梁红英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如何进入炮楼依然是个难题。鬼子防范严密,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救人刻不容缓,容不得拖延。 这天,梁红英让另一个小伙子去取一张纸,打算绘制炮楼地形图。小伙子取回纸后,她便开始在上面描绘。突然,一阵风吹来,她没抓稳,纸被风吹向炮楼方向。好在纸上没画多少内容,就算被鬼子捡到,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与此同时,她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她记得小伙子提过,在药店里干活时,有一种麻醉药,当初自己就是被这种药迷晕的。她赶紧问小伙子:“兄弟,你那儿还有多少麻醉药?就是迷晕我的那种。”小伙子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包,说:“就这一包了。”梁红英看着药包,心想,借助风把这点麻醉药吹过去,能不能起作用呢?小伙子皱着眉说:“哎呀,这我可不知道。再说,药太少了,不一定能吹到敌人鼻子里。要是能保证吹进去,肯定有效果,可距离这么远,不太现实啊。” 梁红英有些失望,又问小伙子:“要是把药弄成烟雾,对人有没有作用?”小伙子想了想,说:“这我也不清楚,得试验一下,把药粉点燃熏熏看。”梁红英一听,充满期待的说:“好,咱们先试验一下。”于是,三人先撤回住地,着手进行这个小实验。 回到磨坊,小伙子对梁红英和另一个同伴说:“你们等等,我去以前上班的药店,问问是哪种药草,看能不能大批找到。要是能找到,我再打听一下效果。” 梁红英和另一个小伙子便在磨坊等着。他们不住在磨坊里,旁边有可供居住的房子。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耐心等上一天半天。 小伙子为了争取时间,不敢迟疑,匆匆赶到镇上,向药店老板打听情况。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傍晚时分,他才回来。一回来,脸上就洋溢着欣喜的神情。梁红英见状,知道他成功了,忙问道:“怎么样?” 小伙子领着他们来到屋外,背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他指着麻袋说:“我跟老板说了情况,他说只要药材够多,借助上风头把烟传过去,肯定有效果。老板把店里所有药材都给我了,还说点燃后慢慢熏,够鬼子受的。” 不管这办法行不行,总得试一试。他们查看风向,发现风还朝着炮楼方向吹。三人背着麻袋,趁着夜色,匆匆朝炮楼赶去。 到了炮楼附近,为增强药效,他们又匍匐前进了几百米。此时,距离炮楼已经很近了。他们找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点燃后,将药材覆盖在上面。 不一会儿,烟雾袅袅升起,顺着风缓缓飘向鬼子的炮楼。远远望去,炮楼围栏入口处,有两个站岗的鬼子兵。因并非战时状态,炮楼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所以设了两个岗哨。网圈内部也有人走动。夜晚,炮楼那边光线昏暗,探照灯并未四处照射。借助风力,烟雾一点点飘进炮楼。 三人躲在远处观察,生怕被烟雾熏到中毒。还好这是晚上,炮楼里的鬼子对飘入的烟雾没有察觉,进进出出没什么异常反应。前半夜,一切平静。 后半夜,两个守门的鬼子开始蹲下来,靠着旁边的木柱子打盹。梁红英不确定这是否正常,便问身旁的小伙子:“你们以前见过他们站岗时坐着睡觉吗?”小伙子们回答:“我们没长时间在这儿观察过。” 三人耐着性子继续观察。直到早上,烟雾才逐渐熄灭。天光大亮,他们看清了炮楼的情况:两个守门的鬼子还靠在木柱上,像是熟睡一般,炮楼里也没见有人出来。 梁红英心中涌起一丝期待。但烟雾虽散,他们不敢贸然靠近,担心计划失败,打草惊蛇。毕竟炮楼上有那么多机枪口,要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可他们又怕等太久,药效过去,白忙活一场。 梁红英说:“我去看看。”她脱掉外面的军装,露出花袄,扎着两条麻花辫。两个小伙子担心地问:“大姐,你就这么直接去炮楼跟前?”梁红英回应道:“怎么了?要是他们问,我就说有人叫我来给鬼子洗衣服。我会随机应变,不能错失这个好机会。” 两个小伙子觉得梁红英胆量过人。他们心里着急,因为自己的人还在炮楼里,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有没有遭受侮辱。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梁红英去试试。 梁红英把手雷和手枪交给他们保管,只带上弹弓和匕首。她担心搜身时被发现武器,那就必死无疑,不带这些或许还能蒙混过关。准备妥当后,她大胆地朝炮楼走去。 一开始,她心里忐忑不安。可走了一段路,发现没什么动静。等走到两个鬼子把守的进出口,她发现这两个鬼子睡得像死猪一样。梁红英走上去,喊了两声:“太君,太君。”鬼子毫无反应。她心中暗喜,觉得药物可能起作用了,便快步朝炮楼里走去。 走近后,她发现炮楼占地面积挺大。须找门进去,转到另一侧,有一扇小门,推了推,门被栓住了,这门虽小却十分坚固,破门而入是根本不可能的,也不现实。 梁红英心急如焚。炮楼里面静悄悄的。她抬头望去,炮楼至少有三层楼高。透过一个射击孔,她往里面张望,炮楼内部挺宽敞,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旁边有几张床,床上躺着鬼子,正在睡觉。门果然上了栓。此外,还有楼梯通向楼上。周围的射击孔都摆着机枪。 看着射击孔,梁红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试试从这里钻进去。射击孔不大,但她觉得只要头和肩膀能进去,身子就能跟进。她不敢犹豫,从外面抓住枪杆,把机枪推开,开始尝试往里钻。她知道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可再危险也要试一试。 幸好射击孔距离地面仅一米多高,便于钻进。一试,头和肩膀轻松进去了。但炮楼墙壁足有半米厚,头和肩膀进去后,手臂卡在射击口,无法向前伸展。 梁红英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心里焦急万分。这射击孔,个子高大的男子肯定钻不进来,好在她身材娇小,头和肩膀没被卡住。可腿蹬不着东西,手又伸不出去,只能像虫子一样,左右摆动身体,慢慢向前挪动。 当她探进一半身子后,脚失去了着力点,只能靠身体在射击口摩擦、扭动前进。此刻的梁红英,如同破茧的蝴蝶般奋力挣扎。许久,她的胳膊终于从射击孔中抽了出来,这下可以用手推墙了。 不过,脸离地面还很高,落地时难免会摔。为节省时间,她猛推墙壁,身子向前一送,两条胳膊撑住了地面。没想到,自己胯部较大,又紧紧卡在了射击口。脚蹬不到东西,手虽够到地面,却没有可抓之物助力。想推墙,手臂的长度也够不到墙了,无法再借力。 梁红英再次被卡住,脚在后面乱蹬,却找不到支撑。那挺轻机枪被她推倒在一旁,手够不到。要是能抓住机枪,顶着墙往前送,也能顺利过去。但机枪离她太远,她挣扎许久,毫无进展,心中涌起绝望。她真想喊那两个小伙子来帮忙推脚,可这是在炮楼里,万一有鬼子没中毒,喊出声不就暴露了吗? 就在绝望之时,梁红英突然感觉脚蹬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人的身体。有了这个借力点,她的身子猛地向前冲了一大截,卡在射击口的胯部也挤了过来。随即,她的手臂完全撑住地面,腿也顺利进入炮楼。 梁红英成功进入炮楼,十分高兴。她第一反应是看看射击孔外,是谁帮了自己,难道是两个小伙子进来了?她透过射击孔向外望去,外面没人。既然没看到人,她便不再多想,先找人要紧。 进入炮楼后,她发现一层有十几个鬼子兵,东倒西歪地躺着,呼呼大睡。她明白这烟雾果然起了作用,不然这么大动静,鬼子早就醒了。梁红英在一层扫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看到旁边有楼梯,她咚咚咚地跑上二层。 到了二层,同样是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鬼子兵,依旧没有她要找的人。随后,她又跑到三层。三层的情况也一样,鬼子兵都昏睡着,其中有个穿着军官服饰的鬼子,想必是这里的最高统帅。 梁红英发愁了:难道费了这么大劲,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儿? 第136章 刻不容缓 梁红英一时没找到通往炮楼地下层的入口,但她绝不轻言放弃。此前从远处观察时,她就发现炮楼底下还有一层,可这入口究竟在哪,她并不清楚。 在炮楼一层,梁红英东寻西找,想进到地下查看。奇怪的是,这里根本没有楼梯口。从外边看,通下边有楼梯,可走近后才发现,楼梯只有一段,连门都没有。这怎么下去?梁红英满心疑惑:鬼子在碉堡里搞这种玄虚,到底是为什么? 她深知时间紧迫,多耽误一秒,就多一分危险。自己之前被迷晕,过段时间都能苏醒,鬼子肯定也昏不了多长时间。要是有鬼子醒过来,该如何应对? 梁红英着急四处翻找。她推倒了几个厨子,掀翻了放碗的架子,床都给他挪了地方,可依然没找到地下入口。从外边观察时,地面以下有部分凸出来,还能看到一两个射击口,说明底下肯定有空间。难道入口不在碉堡里面,而是在外面? 就在这时,梁红英发现了一处异常。碉堡有一面墙,射击口不在正中间,而是在侧边。从外边看,碉堡是圆的,可这个位置却有点扁,墙体形状不符合常理。她推测,这里说不定有暗格通道。 怀着这样的想法,梁红英往二楼走去,发现二楼也有同样的现象。她又回到三楼。在三楼,梁红英注意到长官坐的椅子有些问题,椅子腿和地面连接得十分牢固。她把椅子上的鬼子拖到一旁,试着晃动椅子,发现它和地板连为一体。她用力向上一拽,接着往旁边一推,一个洞口露了出来,里面是通向下方的楼梯。原来入口在三楼,而不是一楼! 梁红英顺着楼梯迅速冲下去,拐了两个弯,便经过了二楼和一楼。再往下,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这里亮着灯,周围有一圈小隔间,隔间门都是铁门,门上有个小方孔。 梁红英透过方孔往里看,里面关着个姑娘。她又看了另外两间,同样如此。隔间里的女子看到梁红英,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梁红英问其中一个女孩:“你们是干什么的?”女孩也很惊讶,走到门边,隔着方孔反问:“你是干什么的?”梁红英回答:“我是来救人的。” 女孩惊喜地说:“你救谁?我们都是被抓来的……”说到这儿,她眼圈泛红,差点哭出来。梁红英连忙安慰:“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他们侮辱了?”女孩连连点头:“是,他们每天都来欺负我们,太难受了。你快把我们救出去吧!” 梁红英说:“好,你们先等等,我想办法救你们出去。对了,这里有没有关着男子?”女孩点头:“有,有两个男的,关在最角落的房间。” 梁红英一听,赶紧跑到那间房,透过方孔一看,被关的正是小丁和小山。小山靠着墙昏睡,小丁躺在地上的乱草里,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有新伤痕,可能受过刑讯拷打。小山的状态还可以,小丁的情况则让人有点揪心。 梁红英大声呼喊:“小山!小丁!”小山先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梁红英后,兴奋地跑过来:“姐姐,你来了!太好了,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梁红英说:“是!小丁怎么样?” 听到呼喊,小丁也有了反应,他抬起脖子试了试,又躺了下去。小山赶紧过去扶起他,背到门口。梁红英看到他们脸上、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 “是鬼子把你们抓来的吗?”梁红英问。小山回答:“对,他们晚上闯进来把我们抓走,还问你去哪儿了。我们说你出去了没回来,他们就把我们带到这里,严刑拷打,逼我们说出假扮皇军的目的,还有是谁指使的。这几天,我们天天挨打。” 梁红英知道他们又受了不少的苦,想赶紧把他们救出去,她掏出匕首撬锁,可锁十分坚固,根本撬不开。她问小丁和小山:“你们看到钥匙在谁那儿了吗?”小山说:“管牢房的人带着钥匙,不过他不在这儿,你得去第一层找找。” 梁红英觉得上去找钥匙太耽误时间,决定找东西把锁砸开。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工具。突然,她发现墙角靠着几支步枪。于是,她拿起步枪,用枪托对准锁头,“啪啪啪”一阵猛砸。锁头应声落地,小山立刻推开门。 小丁虽然又受伤了,但精神还不错,看来鬼子为了从他们嘴里套话,管吃管喝,没把他们饿着。梁红英暗自庆幸,要是鬼子没这想法,两人恐怕早就惨遭杀害了。 等人出来后,梁红英问:“你们想过我会来救你们吗?”小山摇摇头:“我以为活着出不去了。”小丁却点点头:“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没什么能难倒你。” 梁红英苦笑着说:“说实在的,我也差点丢了性命。有人用布袋套住我,把我迷晕了两天。”说着,她继续用枪托砸开了其它牢房的锁。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一个女子,门锁打开后,她们纷纷走了出来,一共十几个。 梁红英大声问:“谁的家住在磨坊附近?你们当中,谁有哥哥或弟弟的?”有两个女子回应:“那是我哥哥!”“那是我弟弟!我们家就住在磨坊。”梁红英一听很高兴,心想目的达到了。可她一寻思,这些女子,虽然和我不相识,但都是我的同胞姐妹,我不能把她们留在这里,必须一起带出去。 她简短地给大家开了个会:“一会儿,咱们要从这儿上到三楼,再从三楼下去才能出去。大家都要保持警惕,鬼子虽然被迷晕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万一他们醒了,咱们得做好反击准备。事到如今,谁都不能退缩!”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小丁走路需要人搀扶,梁红英说:“我背着小丁。”她又问小山:“你能走吗?”小山回答:“能。”梁红英让小山带上几支步枪,又问其他女子:“谁会开枪?”有两个女子自告奋勇:“我能!”梁红英让她们也拿上枪,枪上都上好刺刀。 她叮嘱大家:“能开枪就开枪,不能开枪就用刺刀扎。”一个女子恨恨地说:“出去后,我见着日本鬼子就杀!”梁红英说:“现在还不是泄愤的时候,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炸掉这里。当务之急,是安全出去。” 众人听从梁红英的指挥,开始往外走,梁红英背着小丁,吃力的跟着爬楼。从一楼上到三楼后,梁红英听到有人咳嗽。一看,有个鬼子兵已经有了知觉。情况紧急,绝不能留活口。她给小山使了个眼色,让他结果鬼子。 小山还没动手,一个女子端着刺刀冲了过去,“噗”的一声刺进鬼子胸口。鬼子“啊”了一声,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女子恶狠狠地说:“就是这小子,天天欺负我,今天终于能报仇了!”说完,又连扎了两下。 其他女子认出了欺负过自己的鬼子,纷纷抢枪要扎过去。梁红英连忙制止:“等等!现在不能耽误时间,这里已经有一个鬼子醒了,咱们没时间报仇。得赶紧逃离这里,楼下和外面都还有鬼子,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梁红英不敢耽搁,带着大家迅速下到二楼。二楼也有鬼子苏醒过来,有女子不管不顾,直接端枪刺向鬼子。鬼子被扎醒后,拼命呼喊。梁红英无奈,只好让小山动手,彻底解决这些鬼子。小山手脚麻利,很快清理完毕。梁红英恼怒地对那几个女子说:“行了姐妹们,别误了大事!以后有的是报仇机会,现在要是惹出麻烦,谁都走不了!” 在梁红英的催促下,众人又顺着楼梯来到一楼。一楼同样有鬼子苏醒,小丁顾不上危险,端枪将其爆头。随后,大家打开小门冲了出去。 临出去前,梁红英看到门边放着十几箱弹药。她心想,人都救出来了,不如把这些弹药引燃,出出气。于是,她让大伙先走。小丁交给一位女子背上,看到外面有车,便指挥大家上车。可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梁红英对小山说:“你开一辆,我开一辆,把鬼子的巡逻车也开走。” 梁红英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是手榴弹,她摸出一颗,等所有人都走远,拉响引信,通过射击口扔进炮楼,然后拼命往远处跑。随后,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炮楼被炸飞。巨大的声响让梁红英扑倒在地。 她知道这声巨响会引来其他地方的鬼子,不敢耽误,爬起来招呼大家上车。小丁开车率先出发,刚到门口,两个把门的鬼子已经被爆炸声震醒,端枪就要射击。 几个会开枪的姑娘提前瞄准了鬼子,扣动扳机,可惜枪法不准,没打中。反而有一个鬼子开枪,射杀了一名女子。梁红英见状,急刹车夺过旁边女子的步枪,“砰砰”两枪,正中鬼子要害,清除了路障。 小丁顺利开车离开,梁红英也紧接着驾车跟上。两辆车风驰电掣般,逃离了炮楼。 第137章 谁家酒坊 梁红英刚把车开出去,就遭遇了意外。他们万万没想到,出去巡逻的鬼子正好回来,双方在路上狭路相逢。这次到镇上巡逻的鬼子兵数量不少,队伍里不光有日本兵,还有一些伪军。两辆车上,足足有几十个。 两车刚碰面,巡逻的鬼子立刻示意他们停下,并纷纷端起枪,对准梁红英他们的车。 梁红英心想,停车那哪能行?一检查肯定露馅,必须马上跑!她加足油门,一溜烟朝前冲去。小山心领神会,配合默契,将车速提到极限。 鬼子见他们不听指挥,认定他们不是“好人”,立刻调转车头,紧追不舍,还不时开枪警告。鬼子的车速度更快,尽管梁红英一开始领先,可双方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鬼子开枪射击,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歼灭。 梁红英一边开车,一边思索对策。突然,她瞥见车上扔着一套鬼子军装,马上对旁边的姑娘说:“姐姐,麻烦你穿上这身日本军装。”姑娘一开始扭扭捏捏,不太愿意。梁红英急得大喊:“让你穿就快穿!”姑娘没办法,在众人协助下穿上军装,戴好帽子,打扮得像模像样。 梁红英又让姑娘探出头,朝后面的日本车队挥手。姑娘不敢违抗,从玻璃窗探出头,使劲挥手。鬼子看到前面车里有“自己人”,生怕伤到同伴,即便开枪也是射向空中警告。但他们依旧紧咬不放,没有停车的意思。 就这样,梁红英他们在前头逃,日本车队在后面追。直到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梁红英眼前一亮,觉得机会来了——她要利用这片树林甩开鬼子。 树林里没有道路,两个人驾车开进去后东拐西拐。后面追击的鬼子车队,无法再紧紧咬住他们。道路颠簸难行,鬼子同样受到阻挠。 梁红英知道,穿过这片树林,他们就能和鬼子拉开距离。她刚学会开车,车技欠佳,但在情急之下,潜力被激发,驾驶得游刃有余。车上的姐妹被颠得左摇右摆,旁边穿军装的姐妹,不停念叨口头禅:“哎呀,吓死我了,哎呀,吓死我了。” 鬼子之所以,一见到他们就拦截,梁红英意识到,正是这两辆军车惹的祸。她推测,那天在客栈被识破,也跟停在门口的军车有关。这种巡逻车只在矿区出现,无端跑到客栈,显然不合常理。当时自己没考虑到这点,才中了鬼子的圈套。不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顺便救了这么多姐妹。如今能否摆脱鬼子的魔爪,关乎所有人的命运。要是能成功,就是大功一件;要是不能,她们三个也会跟着倒霉。 此刻,她们疲于奔命。一同去救人的两个小伙子还在外面,梁红英心想,不知道他们看到爆炸后作何反应、采取了什么行动,可千万别傻乎乎地去现场寻找,被赶到那里的鬼子抓个现行。 梁红英一边开车,一边思绪翻涌。突然,汽车猛地颠簸,她的头撞到车顶。这才意识到,即便没有鬼子追击,这种开车方式也十分危险,在无路的树林里找路,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考验。况且,车上还有好几个姐妹的性命,她丝毫不敢松懈,紧紧握着方向盘,死死盯着前方路况。 好在后面鬼子的枪声逐渐稀疏,直至听不到。可见鬼子看不到车影,开枪也没了意义。不过,汽车的轰鸣声仍隐隐可闻,通过声音判断,鬼子离得已经很远,但仍在追击。 跑着跑着,梁红英看到前方有一大片房子,像什么厂子。她立刻加速,追上小山的车,大声喊道:“等等!等等!”小山停下车子,梁红英说:“前面上了大道,恐怕还会遭遇鬼子堵截。我们带着这么多人冒险,太危险了。这里有一片厂区,把姐妹们放下来,让她们自行隐蔽躲藏。我开车吸引鬼子注意力,帮她们借机逃命。” 小山觉得梁红英说得在理,当即答应。他心想自己是男人,应该更勇敢些,便对梁红英说:“姐,要不你和她们一起躲起来,我开车把鬼子引开。” 梁红英知道,当务之急是疏散姐妹们。她把车开到厂区大院一旁,对姑娘们说:“你们赶紧逃命,都下车!一会儿我开车把鬼子引开。”姑娘们不知如何是好,这一路颠簸,她们受够了。此刻犹如雀鸟出笼,一边从车里钻出来,一边满含感激地和梁红英告别,随后三三两两四散逃开。其中一个女子还穿着日军军服,来不及脱下,背着枪就跑了。梁红英觉得,必要时这也能防身,便没多管。 等人都跑开后,梁红英心生一计:与其在公路上被鬼子追,不如把车留在这儿,四面是树林,又有厂区,大伙已经四散开来,他想抓人也是一件难事。她把想法告诉小丁,小丁觉得有道理。二人把车开到厂子大门口,离门不远,看到门上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日文,虽然看不懂,但能认出最后两个字是“会社”。梁红英对小丁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别开得太近。”于是,他们把车停在离大门不远处。 小山扶着小丁下车,小丁叫住梁红英:“姐,车上有东西,要不要带上一些?”梁红英往那辆车上一看,有轻机枪、步枪、手枪,还有一兜手榴弹和手雷。她想到自己把武器都留给了两个小伙子,正缺这些防身。可小丁还需人背着,拿太多东西累赘。于是,她背起小丁,让小山能拿多少拿多少,准备找地方隐藏起来,万一被敌人发现,就和他们血战一场。 停好车后,他们朝着密林深处跑去。梁红英背着小丁在前,小山拿着东西跟在后面。跑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梁红英有些着急。转来转去,他们来到厂区另一面墙下,这里有个土坡,爬墙很容易。 梁红英把小丁放下来,迅速爬上土坡,翻到墙上,朝里面观望。与此同时,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不远处的大房子里,窗户冒着滚滚白气。她判断,这里可能是个酒厂。看到里面有这么多房子,梁红英有了大胆的想法。她对小丁和小山说:“别在外边找地方了,咱们翻墙进去,在里面找间空房子藏起来。这里面比外边更容易藏身,保命要紧。” 回头一看,小山带的东西可真多。那一包东西全挂在身上,手里拿着轻机枪,腰里别着两把手枪,脖子上还挂着两杆步枪,累得够呛。梁红英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兄弟,你这都成武器库了。” 没办法,既然小山带来了,就得先处理这些武器。他们隔着墙,小心翼翼地把枪支和手雷滑到里面。梁红英说:“我先翻过去,然后你架着小丁,我把他接下去。”借助土坡,梁红英轻松翻到墙上,再跃到里面。她观察周围,发现身处一大片粮食囤旁边,更加确定这里是酒厂,囤里装的都是酿酒原料。 她先把小丁接下来,又让小山踩着自己肩膀跳下来。带着这么多武器太麻烦,梁红英想出个办法:把武器藏到粮食囤里。她把旁边一个大瓮翻过来,踩着瓮底爬到囤顶,扒开高粱,刨了个坑。让小山把轻机枪、步枪递上来,用高粱埋好。她捡了几颗手雷带在身上,把手榴弹也埋进囤里,两把手枪则让小山带着。 三人赶忙寻找藏身之处,小山主动背起小丁。他们不敢大意,悄悄寻找空房子。这时,他们看到十几个用布包着头、穿着蓝布衣裳,工人打扮的人,挑着竹筐朝这边走来。梁红英知道,可能是酒厂工人来挑粮食。他们不敢惊动这些人,从储粮区绕到旁边一所房子后边,想先躲一下。可是刚转过房角,就听到后面传来“啊”的一声。 梁红英回过脸,瞧见那个身着日本军服的姑娘——她竟也跑到了厂区。 “别喊!别喊!”梁红英赶忙问道,“你是怎么跑进来的?”姑娘伸手指向墙,解释道:“我实在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就借助那个土坡,从墙上翻过来了。” 梁红英心想,这可真是误打误撞,原来她和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梁红英接着问:“别的姐妹都去了哪里?”姑娘回答:“她们都没躲藏,径直跑开了。”她听后,这才放下心来,小声对姑娘说:“你应该直接跑回家,怎么又躲到这里来了?我们把车停在厂子大门口,就是为了吸引鬼子来厂子里搜查,给你们争取逃跑时间。估计这会儿鬼子已经到了,你现在想跑,恐怕没机会了。” 假扮成鬼子兵的姑娘,听了这番话,神色委屈,抽抽噎噎地说:“我无路可逃,家不在这里,对这一带也不熟悉,能跑到哪儿去呢?我就想先在这儿躲躲,等鬼子撤离了,再慢慢走回家。” 梁红英很无奈,毕竟这是姑娘自己的选择。既然又碰上了,只能一起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她看到姑娘还背着步枪,心想:枪你又不会用,背着干嘛?再瞧她这身日本军服,实在太过招摇。 她正有些为难,趴在她背上的小丁开口了:“姐,你别担心,说不定关键时刻,她能帮上咱们。”梁红英明白小丁的意思,便不再多言,自己走在前头做好防御准备。 她觉得躲在房后不安全,藏进房子里才妥当。于是,他们绕过这间屋子。前方是一排排拉着的铁丝,上面挂着许多白布,正在晾晒。空气中弥漫着酒糟气,这些白布估计是酿酒用的。梁红英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白布区。穿行其间十分隐蔽,晾衣绳都拴在一面墙上,墙上钉着一根根巨大的钢钉。 恰巧,这里有一扇门,门敞开着,一股浓烈的酒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梁红英果断带人走了进去。这里空荡荡的,空间很大,看起来是个仓库。 一进仓库,梁红英就瞧见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酒坛子。她心想,躲在酒坛后面倒是不错。趁着仓库里没人,几人沿着墙边绕过去,来到酒坛垛后面。这里既安全,观察外面的情况也方便。 就在这时,梁红英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满垛的酒坛上面,都贴着一个标签,上面赫然写着“曹家第一酒”。 第138章 砸招牌 梁红英看到这些酒,疑惑地问小丁:“小丁,你看!”小丁也瞧见了酒坛上的标签,不禁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姐,他们竟用曹家的招牌,打着咱们酒厂的旗号卖酒!” 梁红英追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咱们的酒厂?”小丁连连摆手:“不是!咱们酒厂只在卧龙镇有一家,其他地方的酒都是从卧龙镇送过去的,没在外地开厂。反正我没听说过咱们在外地有分厂。虽说这儿离卧龙镇也就二三百里,不算远,但绝不可能在这里开酒厂。” 说到这儿,小丁连连咳嗽,气息发喘,显然身体还十分虚弱。梁红英看着他,心里满是纠结。小丁这身体,本应好好调养,可如今跟着四处奔命,根本没时间让他休息。 梁红英对这个酒厂充满好奇,突然想起酒厂门口挂的牌子,上面大半是日文,只有最后两个字“会社”她认识。她暗自纳闷:难道这是日本人开的厂子?这些都不重要,她无暇深思,当务之急,是躲过日本巡逻队的搜查。 他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日本巡逻队是否已经到了酒厂门口。车就停在附近,鬼子肯定会来查看。梁红英预感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向小山要来一把手枪,别在腰里,叮嘱小山:“一旦鬼子搜过来,我就扔手雷。到时候,你背着小丁先跑,大姐也一起走。” 梁红英瞧了瞧大姐,心中多了一丝顾虑。没想到大姐一把抓起枪杆,大声说道:“我有枪,到时候跟他们拼了!”梁红英见状,心中欣慰,冲大姐点了点头,中国人就该有这股勇气! 等了很久很久,鬼子都没进来搜查。梁红英满心疑惑,外边也听不到什么大动静,难道鬼子没来?她心里烦闷,总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她让大家藏好,自己去勘察一番。 小山见旁边有几捆草绳,抱过来,铺在地上,让小丁和女子坐下。自己则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盯着外面。梁红英带上枪和手雷,沿着墙边,悄无声息地出了库房。 前面就是酿酒车间,梁红英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大酒池一个挨着一个,酒糟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难受。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酿造工艺,而是想弄清楚鬼子有没有进来,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绕过这个酿酒作坊,前面还有两个大作坊,工人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梁红英不敢暴露自己,贴着墙根,找那些隐蔽的地方观察。不远处有两排房子,她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透过窗户,梁红英看到工人们正往酒坛里装酒,有人在贴标签,上面写着“曹家第一酒”。男女工人分工协作,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由此可见,这酒厂规模不小,产量一定很高。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身着日本和服的男子出现了,他左边跟着一个女子,右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在厂房里巡查。看到不满意的地方,日本男子就破口大骂。走到一个女工身边时,他拿起旁边的草绳,狠狠抽了女工两下,吼道:“混蛋!我让你好好干活,你这是在糊弄谁?” 女工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低下头继续干活。梁红英猜测,这日本男子应该是酒厂的老板。老板走过去后,戴眼镜的男子指着女工说:“你好好干,你家还欠厂子里五十块大洋。要是不早点还钱,太君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你自己掂量掂量!” 女工连忙点头哈腰:“是,是,赵翻译,您多为我美言几句。”梁红英这下明白了,这又是鬼子和汉奸勾结的典型。最让她气愤的是,他们竟然打着曹家酒厂的牌子卖酒,这不是公然造假,迫害曹家吗? 梁红英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冲进去教训这个日本人,让他知道造假会遭报应。她心中纳闷,为什么日本人要把酒厂建在这个地方?这里虽说青山绿水,但交通远不如平原便利。难道是因为附近有炮楼,能提供保护?又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这里更隐蔽? 正想着,一个穿日本和服的武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跟酒厂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应了一声“嗨”,就跟着武士出去了。那女子和翻译继续留在原地,监视着工人干活。 梁红英见鬼子走得匆忙,觉得肯定有蹊跷,于是跟过去查看。她沿着墙根,一路跟踪。在厂房尽头,有一座白色房子,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环境十分优美。日本老板就走进了这里。 梁红英也悄悄跟到房子跟前。房子有后窗户,但窗户太高,不借助东西,根本无法向里张望。 梁红英靠在墙上,一心想听听屋里人在说什么。然而,屋内说话声极小,她竖着耳朵,也什么都听不到,心里别提多烦恼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梁红英猛地回过头,只见是个年轻女子。女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和茶杯,这女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笑着问道:“姐姐,你是刚来的吧?” 梁红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女子接着说:“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梁红英心中疑惑,不知道她要自己帮什么。 女子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我裤子湿了,这样进去太尴尬。你能帮我把茶给他们送进去吗?”梁红英这才注意到,女子土黄色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她推测,女子可能是在倒茶时不小心弄湿的。 梁红英假装不解,问道:“送到哪里?我可不是干这个活儿的。”女子说道:“咱们不都是来酒厂做工的嘛。现在他们让我端茶送水,我觉得比干其他活轻巧多了。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我这样进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梁红英心想,这样也好,端着茶盘进去,正好能听听他们在聊什么。于是,她爽快的接过了茶盘。刚转身要进去,女子突然喊住她:“等等!”她上下打量梁红英一番,随后解下自己头上的方巾,撩起梁红英的两条辫子,把方巾系在了她头上。 梁红英觉得奇怪,心想:这是要干什么?打扮我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扎方巾挺好看,可自己扎着麻花辫再戴方巾,怎么看都不搭调。她刚要出声,女子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别喊!你不懂这里的规矩。头上没这方巾,他们会以为你是车间里跑出来偷懒的。戴上它,就表明是搞内务的,能自由走动。一会儿我在这儿等你,你出来后把方巾还我。”梁红英这才明白,原来这方巾是个标志,便将方巾戴好。 梁红英绕过屋子,走到房前。门前有两个站岗的人,穿着怪异,她一时也分不清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她低着头,端着茶盘往里走。一个大个子伸手拦住她,说道:“唉,你是刚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长得挺漂亮。”梁红英一听,便判断对方是中国人,看样子是老板的帮凶。她理都没理,径直往里走,大个子也没再阻拦。 进去之后,是一条走廊。梁红英沿着走廊向左一拐,便来到一个大客厅。客厅后面有扇窗户,正是她刚才站的地方。之前在窗外什么都没听到,可一进客厅,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刚来的客人对这里的老板说:“自从酒里加上这种原料,喝酒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说酒好喝,喝了还想喝。藤本先生这是要发大财了吗?”梁红英心中一惊:酒里加了什么东西?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脚步没敢停下,毕竟屋里还有其他人。她一进来,就被人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迎着她走出来,见他手里拿着托盘,指了指屏风,让她往里边端。 客厅正面放着一个大屏风,说话的两人坐在屏风后面。梁红英绕过屏风,这才看清两人的模样。老板一看就是日本人,嘴唇中间留着一撮胡子。那位中国客人,从打扮就能看出,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应该是那种替人跑腿出谋划策的人物。 日本老板看梁红英进来,也没说什么,对这位中国客人说:“来吧,喝杯茶!回去告诉你们老板,那东西让他多给我弄些,我这里缺了它可不行!” 这个客人立刻站起来,躬了躬身子说道:“藤本先生你放心,你的意思我会反映给我们老板,你要的东西,我想很快就会送过来!” 梁红英把茶给他们放到桌子上,她并不想马上离开,因为她还想听听二人在搞什么名堂,观察这个中国客人的打扮,身上的衣服很干净,上身穿着一个马甲,头发油光锃亮,一对斗鸡眉,小眼睛!在梁红英的心中,这种长相的人都是那种心眼贼多,不好对付的家伙。 梁红英为了多听他们说几句,故意收拾,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几个茶杯,她把那茶杯一盏一盏的小心地收入了托盘,动作很慢,慢的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的心思! 好在日本老板并没有注意,他还是很投入的和那人说话,就听他很有顾虑的问道:“咱们这么大动作,曹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位中国客人说:“他们有什么动静?他们浑然不知!这回他们曹家的酒就要搞砸喽!” 第139章 菊子小姐 梁红英一听,心又揪了起来。她误打误撞进了这个酒厂,没想到竟碰上这种事情。既然进来了,就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她知道,打曹家酒主意的人特别多,可这犄角旮旯里还有这么一个厂子,实在让她始料未及。似乎,正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席卷着曹家的命运。 她不敢大意,振兴曹家酒业、帮助父亲是她的使命。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别人毁了曹家的百年基业。这是父亲和曹家宗族几代人的心血,她必须保护好。就算不能将其发扬光大,也得让它长盛不衰。 梁红英把所有茶杯放到盘子里,既然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便小心翼翼端着茶盘往外走。刚转过屏风,那个女人拦住了她,手指着说道:“这些茶碗别送到厨房,放在橱子里。”她暗自高兴,这样还能多耽搁一会儿。于是,她小心翼翼打开橱子,把茶碗一个一个放进去。 与此同时,日本老板站起身说:“来吧,霍先生,既然你来了,我就带你去参观参观酒坊里的生产情况,让你看看,咱们家的酒可不比曹家的差。”说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那女子也紧随其后。客厅里只剩下梁红英一个人。透过前面的窗子,她看到,门口的两个门卫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车间走去。 梁红英没法跟过去,正觉得没意思,准备离开时,听到外边有人说话:“太君请,先在客厅里稍待一会儿,藤本先生一会儿就回来。”梁红英来不及出去了,只好继续蹲在橱子旁收拾。这时,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人走了进来,后边有人大声喊道:“菊子小姐,你帮忙招待一下。” 她不知道门卫喊的菊子小姐是谁,这屋里没别人,难道指的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子?那女人看起来身份特殊,似乎和藤本关系密切。与此同时,日本太君已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梁红英觉得,就这么不理不睬地走出去不合适。正好手里有茶杯茶碗,桌上还有没喝完的茶水,她便端着两个杯子走过去。 她看了一眼日本军官,军官也看了她一眼。梁红英突然想起来,擦肩而过时,坐在巡逻车里的人好像就是他。难道他是来搜查的?他和藤本又是什么关系?梁红英不敢大意,拿着茶壶赶紧给他倒茶。 突然,日本军官开口道:“你就是藤本先生的女儿吧?”梁红英心里一惊,看了军官一眼。从他神色中,没发现怀疑的迹象,反而是满脸恭敬。她心情稍缓,既然对方这么说,便笑着点了点头。 日本军官满面陪笑:“噢,我早就听说菊子小姐喜欢打扮成中国女人的模样。不错,这扮相很好,穿成这样更容易打入中国人内部,获得他们的信任。我们大日本帝国就需要你这样有见识的人。”这皇军能说中文,看来是个中国通,虽然个别词句有点拗口,但总体还算流畅。 梁红英心想,既然对方认定自己是日本大小姐,那中文就得说得生涩些。可转念一想,对方夸赞自己能打入中国人内部,要是说话不伦不类,岂不是暴露身份?于是,她像平常人一样,语速不急不缓,字正腔圆地说:“先生过奖了,这都是父亲的指导。长官,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父亲,让他过来招待你。” 日本军官连忙陪着笑:“哦哦哦,不用不用。我今天来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酒厂今天太平不太平,有没有出事。要是有什么事,巡逻队就在外边,随时能帮忙,这是我们的职责。” 她一听,就知道对方话中有话,这是想进来搜查,却故意说得这么委婉。她故作吃惊:“啊?长官怎么知道?确实出了点事。”日本军官一听,立刻警觉起来,挺直腰板,瞪着眼问道:“是不是外边闯进来一帮女子,还有两个男的?” 梁红英从这话里得到两个信息:第一,姐妹们可能成功逃脱了;第二,自己猜得没错,对方找不到人,想进厂子搜寻。但藤本或许有一定地位,这日本军官不敢轻举妄动,想用委婉的方式征得同意再搜查。 她心中暗喜,这真是天赐良机。要不是他们出去参观,自己还应付不了这小子。看来对方对自己身份毫不怀疑。于是,她继续哄骗:“哦,这帮人已经被厂区的保安全部控制起来了。父亲说,厂子里正缺人手,要好好管教他们,惩罚他们擅闯厂区,让他们在这里做一年劳工。这些人已经被关到牢房里了,我们先饿他们几天,磨磨他们的性子,再放出来干活。你也知道,现在厂子生产规模大,正缺人手,从外边随便抓人容易引起老百姓反抗。这十几个人,可是送上门的好劳力。”说完,她抿着嘴笑了笑,眼神里透着得意和威严。 日本长官“啊”了一声,愣住了。他眼神僵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又陪着笑说:“噢,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巡逻队的职责就是保护大日本帝国在中国的企业安全。既然你们这里没风险,我就不多打扰了。请小姐转告藤本君,我来过了,这里没事,我就先离开了,打扰了。” 说着,日本军官站起来准备离开。梁红英心中欢喜,这一唱一和,竟把对方骗过去了。日本军官跨出门,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客厅。 这过程有惊无险,梁红英长舒一口气。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奇遇,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只是不知道日本鬼子会不会在外边守株待兔。但她觉得自己交代得很清楚,对方忌惮藤本,应该不会在外边傻等,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日本军官出去很久了,藤本和那个中国商人还没回来。她突然想起,那个小姑娘还等着要自己的方巾,说不定人还在屋子后面呢。她不敢迟疑,端着茶盘走出客厅,转到后面查看。果然,女孩已经等在那里,看上去十分焦急。 一看到梁红英,女孩顿足道:“哎呀,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这么半天都不出来,在忙什么?送个茶水怎么要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梁红英看着她慌张的样子,问道:“到底怎么了,妹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什么,没什么。”姑娘定了定神,说道,“我听刚才那个门卫说,外边堵着好多日本兵。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你送茶水去了这么久,我真担心他们看出你不对劲,心里怕极了!” 说话间,姑娘目光狡黠,仿佛能看穿梁红英的心思。梁红英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吃惊。她察觉到,这个小姑娘绝不简单。与此同时,她联想到刚才日本军官的那番话——对方提到菊子小姐喜欢打扮成中国女人的样子。 可在客厅指挥过她的那个女子,虽说没穿和服,却浑身透着日本人的特征,往中国人堆里一站,压根没人会把她当成中国姑娘。显然,她不符合菊子小姐的特征。而且相处这么久,梁红英也没听那女子叫过藤本父亲。 再看眼前这个姑娘,虽说是中国的传统着装,可眼神、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中国人没有的狡黠,她顿时有了戒心,不敢再小看她。陪着笑脸解释道:“我耽搁了这么久,是因为客厅里那个女子让我收拾茶杯茶碗,这才没能及时回来。” 姑娘听后,脸上的紧张神色缓和了些,笑着说道:“你说的那个女子,是老板身边的保镖。她吩咐的事,你照做就好。还好没出什么事,可吓死我了!快把方巾给我吧。”梁红英这才想起来,慌慌张张地把头上的方巾解下来,递给姑娘。 她接过茶盘,转身刚要走,又突然回头,对梁红英说道:“姐姐,我可得忠告你一句。在这儿,千万别到处乱跑。没了这方巾,他们会认定你在偷懒。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原本在哪个岗位,就踏踏实实在那儿干活。” “我这可是肺腑之言。”姑娘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郑重,“听他们说,之前有个女的不听指挥,到处乱窜,结果被抓起来,狠狠打了一顿。你猜最后怎样?” 梁红英一下被勾起疑惑,下意识问道:“怎样?” “被卖到窑子里当妓女了!”姑娘刻意压低声音,眼神故作惊恐,“姐姐,我可不希望你落得那样的下场。好好干吧,这儿的老板还算仁义,只要表现好,他们不会为难你,时不时还会给点奖励。就像我,一开始不也和大家一样,屈辱地被抓到这儿?但我干活卖力,得到了老板赏识,现在活儿也不累。机会就在身边,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我说的,姐姐你懂吧?” 梁红英听完,心里“咯噔”一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会美化日本鬼子。不管是日本兵,还是日本商人,本质上都是侵略者。她对这番谄媚的话极为反感,这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推测。往后和这女子打交道,必须万分警惕。 她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解释道:“噢,我一直在大厂房里贴标签。赵翻译让我来向老板请示,是不是所有酒坛子都贴这种标签。我没跑过腿,慌里慌张的,连老板办公的地方该从哪个门进去都搞不清楚,前后都弄颠倒了。” 女孩听后,笑着点点头,脸上绽放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讨好地说道:“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你。这些日本人可不好惹,刚才还从仓库里抓走几个偷懒的人。你千万别被他们误抓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梁红英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从仓库里抓人?小丁他们三个,难道出事了? 第140章 三个麻袋 梁红英听闻三个人被抓的消息,首先怀疑小丁、小山他们是不是在仓库暴露了,才遭人抓捕。她心急如焚,辞别姑娘后,便朝着仓库方向赶去。此刻,她也顾不上隐蔽了。毕竟在厂区,就算大摇大摆地走,旁人也只当她是个普通工人,未必会起疑。 一路上她遇见不少人。其中有穿着黑装、戴着礼帽,负责维持厂区秩序的保卫。他们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或是警惕地东张西望。可奇怪的是,竟没人留意梁红英。她心想,早知如此,自己何必东躲西藏?她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毕竟小丁他们下落不明,要是跑得慢了,人被带走再想找到人,可就难了。 跑着跑着,她就看到三个人扛着麻袋朝自己走来,麻袋还在蠕动,显然装的是人。梁红英心中一紧,这三人从仓库方向过来,又正好是三个麻袋,肯定是小丁他们!怎么办?她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迅速扫视四周,到处是人,一时间想不出营救办法。无奈,她被逼出一个办法,来不及推敲,便冲上前拦住三人。 这三人穿着黑色服装、戴着礼帽,一看就是厂区保安。见一个姑娘拦住去路,站在最前面的人指着梁红英问道:“你干什么的?” 梁红英故作镇定,问:“几位大哥,扛的什么东西?”三人上下打量她,质问道:“你凭什么问我们?你算老几?”梁红英心中恼怒,暗骂“我算谁?我算你们的姑奶奶!”,但脸上仍保持镇定。 周围人来人往,大家只是瞥了一眼,无人理会。三人扛着麻袋,本就着急,不耐烦地说:“少在这儿拦着!一会儿送不上车,谁负责?” 梁红英追问:“带他们去哪儿?上什么车?”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在这儿上班这么久,这点道理都不懂?犯重罪的人,都得送给皇军做生物实验。这三人竟敢在厂子里搞破坏,触犯规定,老板命令我们处理掉。怎么,你不服气?他们是你什么人?难道你也想被送进去?”那人横眉冷对,态度强硬。 事已至此,梁红英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她冷笑两声,问道:“你们知道是谁让我来的吗?”那人狐疑地看着她:“谁让你来的?”梁红英镇定地说:“菊子小姐。她说这几个人是她朋友,让我务必拦下,我是在执行菊子小姐的命令。” 三人闻言,又对视一眼。菊子小姐插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态度也缓和下来。那人换了口气问:“菊子小姐要救他们做什么?这几个人都是重犯,我们都是遵从老板的命令,菊子小姐可没管过我们的事?” 梁红英理直气壮地说:“菊子小姐的命令,你们敢不听?她让我把人带去,要亲自处置。要是违抗命令,菊子小姐处罚起来,可不会留情!”三人被怼得说不出话。 其中一人赔着笑说:“先别扯这些。我们先把人送上车,回头再一起去见菊子小姐,我们自己向她解释,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梁红英知道,一旦人被送上车,小丁他们凶多吉少。她立刻换上笑脸,冲着最前面的人撒娇:“大哥,小妹求你了,帮帮忙。这是菊子小姐给我下的命令,要是完不成,小姐会发脾气的。到时候,我就跟她说,我都交代清楚了,是几位大哥不肯配合,才误了事。掉脑袋的,可就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摸摸,项上人头还在不?” 黑大个笑着摸了摸头:“在呢,这不长得好好的?”梁红英目光一冷:“也就让你多留一天脑袋,明天恐怕就保不住了。我敢打包票!”这话一出,三人面露惧色。他们不确定梁红英所言真假,相互使了个眼色,带头的转向梁红英,说道:“既然是菊子小姐让你来带人,那你带我们去见她。我们把麻袋扛过去,亲手交人,这样总行了吧?” 这话一下把梁红英将住了。她的说辞本就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所谓菊子小姐,她只知道是老板女儿,想着借这个名头蒙混过关,没想到被对方将了一军。她顿时语塞,支吾两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带他们去?可上哪儿找菊子小姐?不带的话,自己马上就会暴露。梁红英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好在她表面依旧镇定,不露声色,只冷冷笑了一声。 “走啊!怎么不带路?我们都同意交人了,你又磨蹭什么?”一人催促道。另一人目光如刀,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蒙骗我们?要是这样,你可跑不掉!”说着,竟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梁红英。 梁红英心里暗叫不好,谎话必须圆下去。她瞥了眼天色,红日西沉,便说道:“小姐出去了,还没回来,傍晚才能赶回来。你们先把人放在这儿,等小姐回来,我领你们去。”这番话,倒也挑不出毛病。 三人对视,面露犹豫。带头的皱着眉说:“接人的车马上就走,耽误了事,这责任谁负?”梁红英拍了拍胸脯:“我来负!要是不放心,就把人放在墙角守着,没人敢抢。我这就去看看小姐回来没,要是回来了,带她来接人。” 梁红英想先脱身,再另想办法。她快步朝着办公楼跑去,故意跑得急促,好让三人不起疑。跑到墙后,她靠在墙上,大口喘气,脑子飞速运转,思索营救办法,这可棘手,三人命悬一线,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法救人。 就在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梁红英起初并未察觉,抬头时吓了一跳,竟是之前碰到的姑娘。姑娘看到她,一脸好奇:“姐姐,你怎么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好好工作,别离开岗位吗?要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梁红英心里恼火,没好气地说:“我是跑腿的,他们一会儿让我干这,一会儿让我干那,我又没偷懒,你老盯着我干嘛?”姑娘噗嗤一笑:“姐姐,你有心事就别瞒我了。说说,我能不能帮上忙?” 梁红英诧异不已,本就怀疑这姑娘有问题,如今她主动要帮忙,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她不敢说实话,敷衍道:“没事儿,就是跑累了,在这儿歇会儿。你要是想报告,就去告诉老板,让他把我抓走卖到窑子里好了。” 姑娘并未生气,依旧笑着问:“你是不是在为那三个人发愁?”梁红英猛地抬头,目光警惕:“哪三个人?你怎么知道?”姑娘说:“就是被装在麻袋里的三个人。你是不是看他们可怜,想帮他们?” 梁红英心里一惊,感觉掉进了圈套,这姑娘怎么什么都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判断她是敌是友。要是贸然说出实情,说不定自投罗网。她故作镇定:“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每天都有悲剧发生。我哪能看到谁被抓,就去管闲事?自己的命数自己造,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有精力管别人。” 姑娘听后,似乎很满意,拍着手说:“姐,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三个人,看看背叛老板的人是什么下场。”说完,带头往前走。梁红英只好跟上,手不自觉摸向藏着手雷和手枪的地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姑娘步伐从容,很快就到了三人守着麻袋的地方。姑娘走上前,和声说道:“我这姐姐和麻袋里的人是朋友,希望你们把人放了。” 出人意料的是,三人竟没有反抗,乖乖打开麻袋,里面的人露出头来。梁红英一看,一个都不认识,根本不是小丁和小山。姑娘转过身问:“姐,这几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梁红英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懵了。这演的是哪出戏?麻袋里不是小丁他们,是自己搞错了,还是这姑娘另有打算?这姑娘究竟是谁?怎么她一来,这三个人就这么听话? 黑大个子问他:“姑娘,你确定这是你的朋友?” 梁红英一边想着心里的事,一边摇头。这三个人,压根不认识。虽说看着他们挺可怜,但当下这情形,除了小丁、小山和那个大姐,她实在没能力去帮别人。确认不是小丁他们,梁红英暗暗松了口气——说明几人没被发现。 可尴尬的是,她自己处境却艰难了。她谎称是菊子小姐,让把这几人拦了下来,却连橘子小姐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梁红英怀疑她是菊子姑娘,但却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可是刚才她的威信太大了,这几个小子言听计从,确实让梁红英对这姑娘的身份有点摸不到底。 梁红英心想:要是答不好,这回可就捅大篓子了。她看向那个姑娘,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态怪异,抿着嘴似笑非笑。梁红英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觉得这女孩城府够深的。 那几个押着麻袋的人,也瞪着眼看着梁红英,等着她答复。见她一个劲摇头,却不说话,便不耐烦起来:“我们时间紧得很,车就要走了,得把人押送到皇军那里。你耽误了时间,谁负责任!” 旁边的姑娘追问道:“姐,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朋友?要是,我就让他们把人留下;要不是,就只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麻袋里的几个人,都冷眼看着这一切,挺胸昂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梁红英终于开口:“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但她又忍不住问:“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那个黑大个子说:“跟你说实话吧,这些人都是革命党人,想在这里闹事,被我们发现后抓起来了。他们还有同伙。你和他们不是朋友,这就对了。要是真是朋友,现在装在麻袋里的,可就不光他们三个,还得把你也装进去!” 梁红英看这几个革命党人,个个正气凛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她清楚,这些人都是好人,为了给百姓谋光明,不惜出生入死。他们带着大家抗击日本侵略者,争取自由,要是就这么被处决,实在太可惜了! 她心有不甘,可自己也处境艰难,如同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一时不知如何援手。但很快,她想出了办法。 她走上前,假装赔礼道歉,帮着几个保安,去提拉装着革命党人的布袋。整理布袋时,梁红英不动声色地向革命党人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瞬间心领神会。当提拉第三个人的布袋时,前面两人恰好挡住了大家的视线。梁红英趁机将一颗手雷和一把匕首,塞进了布袋里。 第141章 百花开 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周围几个人都没有发现。之后,梁红英赶紧让开路。三个保安把麻袋重新扛在肩上背走。这一回,他们没把麻袋里三个人的脑袋套上,而是让脑袋露在外面。 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梁红英身上。尤其是那个给他留下手雷和刀子的男子,目光中充满坚毅和力量。梁红英期盼他们能够自救,这也是自己能给予的最大帮助了。 她站在原地,驻足观望,目送他们在视野里消失。车在哪里,他们会遭遇什么,梁红英都不清楚。但她心中有一个信念:只要心怀正气,一定会逢凶化吉,无往不利。 旁边的姑娘突然喊起来:“行了行了,就跟你真认识他们一样。别这么依依不舍,行不行?当时你要是说认识他们,我敢说,你现在早就没命了。那三个家伙专门负责稽查革命党,肯定不会放过你!” 梁红英回过脸问她:“革命党怎么了?人家是为大众谋福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姑娘诧异望着梁红英,眼皮眨了又眨,最后啧啧叹了几声:“大姐,我该怎么说你呢?你这张嘴就能惹事儿,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还嫌祸害不够,非要落到自己身上吗?幸好今天我出手帮了你,要不然,你可要吃大亏了!” 梁红英看了她一眼,不服气地说:“我宁可吃点亏,也不愿苟且活着。”说完,她顿了顿脚,准备离开。 姑娘喊住她:“唉!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帮了你大忙,连句谢谢都不说,还朝我吹胡子瞪眼,你牛什么啊!”梁红英一听,这话说的也在理,她只是怀疑,还不能确证它是菊子?所以该演的戏还得演!她回过脸,冷冷看着姑娘。 姑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走到梁红英跟前,笑嘻嘻地说:“我想给你找个轻巧活儿,你要不要跟着我干?我保你不用吃那么多苦,只要听我指挥就行。” 梁红英一听,这姑娘口气不小。别看她长得像中国人,穿着、说话也像中国人,但行动作派里,透着一丝日本人的诡异。 她不想戳穿她。可看她那穷显摆的样子,梁红英就不服气,尤其面对这种伪君子,他更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气愤。 “哟呵,妹子你好大本事,姐真佩服你!你要是能给我找个好活儿,我当然感谢。就怕你找的,也是端茶倒水的事,我可伺候不来。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仰视别人。要是有人想压我一头,我心里就膈应。” 姑娘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沉思片刻后,她回应道:“大姐,我没跟你开玩笑。说良心话,我就是看你有眼缘,才打算拉你一起干活。我也是个卖苦力的,现在吃喝不愁,活儿也不累。但我终究流着中国人的血,你别这么讨厌我,行不行?我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你了,明明是为你好,你却不接受。天底下哪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梁红英差点笑喷。她心里明白,这姑娘十有八九就是菊子小姐,从她的口气里,就能感受到傲慢无礼。 但梁红英又一想,自己要办的事还很多。要是这姑娘真能给自己找个活儿,让自己安顿下来,也能想办法照顾那几个兄弟姐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自己还有件大事没做——调查清楚他们是怎么造假酒的,听说酒里还加了东西。从这点看,跟着她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梁红英改变了态度,决定不揭穿她,假装不知道她是菊子。她倒要看看,这姑娘能搞出什么花样。 梁红英愉快地说:“行,妹子,大姐我高攀了。你这么礼贤下士,我要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好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姑娘点点头,笑眯眯地问梁红英:“大姐,这么长时间了,我帮过你好几次,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过。我觉得这有点不合情理,是你忘了,还是觉得问我名字掉价呢?” 梁红英心中一凛,随后淡淡一笑:“贸然问姑娘名字,我怕没礼貌。而且姑娘也没问过我的名字,所以我也不好意思问。” 女孩赶紧问:“那大姐你贵姓大名?”梁红英沉思一下,说:“我叫英子,姓曹,曹英子。妹子,你呢?” 女孩咬着嘴唇,抿嘴笑道:“我叫百花开,春风一吹百花开,这名字好听吧?”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字。她不敢报真名菊子,故意编了个好听的假名。假就假吧,反正有了代号,大家互相利用,没必要刨根问底。既然她没怀疑自己,态度还算友好,那就先将就着相处。 百花开招招手:“来来来,大姐,我告诉你该干什么活儿。”梁红英跟在她身后,穿过一排房子,来到一个摆着铁笼子的院墙下。 梁红英一看,笼子里装着一条条大狗。这些狗呲牙咧嘴,叫得正欢。 梁红英心想,这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喂狗对于她来说,是干熟了的活儿。以前,鲁班爷爷养过一条狗,梁红英从小就和它作伴。今天一看这么多狗,她不禁犯起嘀咕:这些狗喂什么呢? 百花开领着梁红英又进了一间小屋,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白条鸡,用刀剁成小块给她看。梁红英瞧着,好家伙,狗吃得比人都高级!多少劳苦大众吃个玉米面饼子都是奢望,这些狗却顿顿吃鸡块。她拿起菜刀,学着百花开的样子,“咣咣咣”也把一只鸡剁成小块。 随后,百花开带着她来到狗笼前,抓出一把鸡肉块儿,扔给笼里的狗,做完示范,百花开叮嘱道:“喂好了,这可都是藤本先生的宠物。”她忍不住问:“养这么多狗干什么?看家护院吗?”百花开说:“这些狗厉害着呢,只听藤本先生一个人的命令,让咬谁就咬谁。要是几十条大狗一起扑上去,那场面……”梁红英听了,不禁毛骨悚然,心想:他们让狗咬谁呢?肯定没好事!好在百花开把自己错认成这里的工人,要是知道自己是跳墙进来的,还不得放狗咬死自己?不过,梁红英也并不怕这些狗,她相信自己的弹弓对付这些畜牲还是绰绰有余的。当下最庆幸的是,现在有了这个“身份”,就能大摇大摆地在厂区里走动,不用担心被怀疑了。 百花开又拿出一条方巾,扔给梁红英:“带上,必要时能帮大忙。”她学着百花开的样子,把方巾系在两条麻花辫内侧,麻花辫垂在外边,看着有点怪异。接着,百花开招手让她跟上。 他们穿过月洞门,走进一个小院!里面别有洞天。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红的、粉的、紫的、白的,姹紫嫣红。在这个季节,还有这么多花,实在令人赏心悦目。梁红英不太懂花,只认出了菊花,这里菊花的品种还不少。看着这些鲜花,她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百花开带着她进了一间屋子,指着一块铺板说:“这是芳华住的地方,你就跟她住一起,我住在隔壁,有事来找我。”说完,百花开就走了,也没交代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心想,自己的任务是喂狗,现在身份“合法”了,得赶紧去仓库看看那几个兄弟姐妹是否安全。她摸摸头上的方巾,心里踏实了些,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厂区。果然碰到不少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充满敬畏,有人还冲她点头哈腰。梁红英纳闷:小小一块方巾,怎么有这么大威力? 就这样,她顺利地来到仓库。一进去,她没有立刻走向藏人的角落,而是假装参观,转了两圈后才靠近。让她欣喜的是,三个人都藏得好好的,她赶紧跑过去,大伙一见面都兴奋不已,几个人还担心梁红英会出事儿,看她平安回来,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梁红英简单把自己的情况跟他们说了说。小丁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小山更是高兴地点头。 她不敢耽误,开始分配下一步行动:“咱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她拍了拍酒缸,“我确定日本人在造假,和一个中国人合伙冒充曹家的酒。这倒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他们往酒里加了东西,让人喝了欲罢不能,我得查清楚,他们到底在酒里做了什么危害中国人的事情。他们还想毁了曹家的名声,居心叵测。既然让我碰上了,这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不管!”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红英又想起父亲,还被关在监牢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还不清楚,她现在归心似箭,想快点回家,可是眼前的事情却又让她无法推开。最让她揪心的是,他们对待革命党人的方式如此毒辣,父亲的处境也很艰难! 小山拍着酒缸,小声说:“砸了这些酒算了。”梁红英摇了摇头:“要是酒没大问题,只是冒充曹家酒,砸了怪可惜的。再说,砸了他们还会生产,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曹家酒靠的是品质,不管贴什么牌子,顾客一喝就知道是不是曹家的酒,所以我觉得曹家酒不应该担心别人冒充。我只是想调查清楚,他们往酒里掺杂了什么对人身体有害的东西!” 小丁赞同地点点头:“大姐说得对,你去查吧,老爷那边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等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清楚,咱们再走也不迟。我们这里你也放心,你走后,这里进来不少人,但没人到后面查看,我们藏在这偏僻角落,挺安全的。” 梁红英知道,小丁最了解自己的心,但是她也顾虑,时间长了,吃喝拉撒睡都是问题,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女子,这让她头疼不已。她看着女子,小声说:“你这身日本军服得脱下来,穿着太危险。厂区里要是冒出个日本兵,肯定会引起轰动。我得想办法送你出去。”女子很听话,立刻脱下衣服,把枪放在衣服上,塞进酒缸缝隙里。 梁红英心想,得等到天黑再送她出去,白天大摇大摆地带人出去,门卫肯定会检查。自己有了这身份,行动方便,但女子不行。不过,厂区里女工挺多,女子换上普通衣服,混在其中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她打算从进来的地方,翻墙送女子出去。为了验证安全,梁红英决定再走一下这条路线。 路上,她又碰到挑担子运粮食的工人们。工人们一见到她,都点头哈腰。她看着这些本本分分的苦工,心想:抓住机会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酒里的名堂。于是,拦住最后一个挑担子的师傅,小声问:“大哥,我想请教您个事儿,能告诉我吗?”师傅放下担子,微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姑娘,有话就说吧。” 梁红英心想先别直截了当说主题,先聊点别的套套近乎,于是她先好奇地问:“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见了我就点头哈腰?你们认识我吗?”师傅看了看她的方巾,笑着说:“姑娘,我们不认识你,但认识这条方巾。扎着它,说明你是菊子小姐手下的人,我们自然得尊敬。”梁红英又猜对了,这方巾果然有大作用。她笑着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抓进来的。菊子小姐看上我,让我跟在她身边。” 她接着问:“你见过菊子小姐吗?”师傅连忙摇头:“没见过。不光是我,这里的工人都没见过。菊子小姐都是通过手下传达命令,就像你们这样的。”梁红英追问道:“难道谁都没见过她?”师傅皱了皱眉说:“那倒不是,保安里有她的亲信,见过她,但也是极少数。” 梁红英这才明白,菊子小姐是个神秘人物。她又问:“百花开你知道吧?”师傅点点头:“知道,那小丫头也是菊子小姐的下属。她对我们挺热情,是个不错的姑娘。” 第142章 意不平 梁红英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她没想到,菊子小姐在众人心中颇受待见。这菊子小姐很会伪装,将自己身份化作“百花开”,十分接地气,大家都跟她亲近,谁都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是老板的女儿。表面上,菊子小姐没做过伤害大家感情的事,但梁红英却隐隐觉得,她绝非善类。 随后,梁红英问道:“大叔,我问您一句,这酒为什么要贴上曹家第一酒的标签,您知道吗?”大叔皱着眉,思索片刻后说:“曹家的酒确实有名气,我们都知道他们在造曹家的假酒。可谁会去管呢?大家都是来这儿卖苦力,挣点糊口钱的,不敢惹事。” 梁红英又问:“被抓的那几个人,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抓吗?”大叔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都是那些狗汉奸,硬说人家是造反派、革命党。人家不过是给我们宣传了一些先进思想,让我们明白日本鬼子在侵略、剥削咱们。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被污蔑为造反,然后被抓了起来。听说还要被送到细菌实验室做实验,真是丧尽天良!大伙都想反抗,可没人带头,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这几个兄弟就要被处决掉,大伙心里都非常难过!” 梁红英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那几个人确实代表着一股正义的力量,牺牲了实在可惜。不过,她并不太担心,因为她把手雷和匕首偷偷给了他们。凭他们的智慧,定能想办法自救。 看着大叔忧虑重重样子,梁红英却心里有底,不过她没有当时说破,这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只是同情的叹息一声。 接着,梁红英又向大叔打听:“大叔,我还有句话想问您。这酒听说喝了让人馋得慌,喝了还想喝。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您知道他们加了什么特殊原料吗?”大叔听后,一个劲点头:“确实,我们参与了这酒整个酿造过程,原本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最后往酒缸里添加东西时,我们不清楚他们加了什么。成品酒我们也喝过,喝了之后确实有那种感觉,特别爽。这酒以前口感一般,和市面上的酒没区别,跟真正的曹家酒更是没法比。可自从他们处理过后,这酒就大不一样了,卖出去后反响特别好,供不应求,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梁红英听后惊奇不已,又追问:“你们喝了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良感觉?”大叔仰起脸想了想,说:“不良感觉倒谈不上,就是喝了酒之后不但不想睡觉,还特别兴奋,这是我们从前没有过的。说句不恰当的话,就跟吸了鸦片一样,喝了还想喝,让人欲罢不能。好在我们在酒厂喝酒方便,要是外边的人喝上瘾了,可负担不起这笔开销。” 梁红英听后,心里愈发不安。看来,这酒确实有问题,可到底他们用什么方法把酒变成这样,还不清楚。其实,梁红英本没必要深入调查,毕竟他们抢占曹家酒的市场份额并不大。她回去后,把这事告诉父亲,让酒商们留意一下,或许就能避免损失。但她更在意偷听到的话——这种东西既能对人造成重大伤害,又能让他们发家致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问大叔:“要是想弄清楚他们往酒里加了什么,有办法吗?”大叔用手抠了抠耳朵,皱着眉说:“姑娘,我劝你别研究这个了。要是在这儿触犯了他们的规定,肯定会遭到强力打击。以前也有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结果不是身败名裂,就是不明不白死在工程车下或半路上。” 梁红英一听,哎呀,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看起来,他们的不正当行为,好多人都知道。梁红英不禁思索,他们在这里捣鬼已经多久了?于是,她又问:“大叔,他们在这里开酒厂有多长时间了?” 大叔抬起头,想了想,说道:“这个酒厂以前是中国人开的,后来不知是被日本人买走了,还是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现在归日本人所有。日本人接手,也不过两年时间。” 梁红英点点头,事情来龙去脉算是弄清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黑工厂。尽管大叔提醒她十分危险,但她骨子里就有一股劲儿,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这还是坑害人们身体健康的行为,她怎么能不管?再说,他们打着曹家酒的牌子,这事涉及曹家,梁红英就更不得不管了。 虽然大叔说得有些严重,梁红英也知道大叔没有说谎。但不管事情多难,都阻拦不了她。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处理好。 大叔匆匆离开,似乎不敢再和梁红英交谈。梁红英从大叔那里获取了不少信息,没必要再拦住他。她明白,大叔谨慎是有道理的。 梁红英继续朝着目标前进,她要为那位大姐趟出一条路。天色黯淡下来,得赶紧离开这里。外面已没有危险,鬼子想必已经撤离。多在这里待一天,就多一份风险。剩下小丁和小山两个小伙子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梁红英这么想着,快步奔到围墙附近。 只见大粮囤排列得整整齐齐,梁红英心想,这么多粮食能酿造好多酒啊!只是这么多粮食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有些纳闷。到了这里,梁红英不忘查看藏枪的粮囤有没有被人动过。还好,粮囤位置相当靠里,就算有人取粮食,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里,她安心了。 梁红英看了看墙,要翻墙出去得有梯子,可这里哪有什么梯子呢?她又想起,把大瓮翻过来,就能当梯子踩着上去。要是实在够不到墙顶,还可以让一个人蹲下来,踩着肩膀上去,这也没问题。盘算好之后,梁红英准备回去把想法告诉那位大姐。 就在这时,忽听“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梁红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院里人声嘈杂,她也想去看看热闹,便朝着声响的地方跑去。绕过几个大粮囤,梁红英看到好多厂区保安,带着枪往事发地赶去。车间里的工人被监控着,不敢随意走动,但都停下手里的活,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梁红英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这未必是坏事。随后,火光冲天,爆炸的位置在门外。看到好多人都往外涌,梁红英也跟着走了出去,居然没人阻拦。看来又是头上这块方巾带来的便利。 出到外边,梁红英看到是一辆鬼子的军车爆炸了,炸死了好多鬼子兵。她辨认了一下,这些不是巡逻的日本人,好像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梁红英瞬间明白,这难道是来拉那三个人的车?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道那几个大哥拉响了手雷?怎么在这儿就动手了?就不能在半路上拉响吗?梁红英心想,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脱,还是和敌人玉石俱焚了。 梁红英扒开人群,向里张望,发现死的都是鬼子兵,那三个人早已不见踪影。看来,三个人成功逃脱了。一个高个子保安愤恨地说道:“他妈的,让他们跑了!这三个小子用的什么办法?还把车给炸了,死了好几个皇军,这可不好交代,得赶紧回去报告老板,报告菊子小姐也行。” 梁红英一听,菊子小姐要出场了,她很想知道橘子小姐究竟是谁。为确认那三个人是否成功逃脱,梁红英问旁边的保安:“大哥,问一下,是抓到的那几个人跑了吗?” 那保安回头看了梁红英一眼,看到她头上的方巾,才和颜悦色地说:“是。没看到他们的尸体,想必是跑了。我们已经把人交给皇军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你说,这怎么向上面交代?” 梁红英追问:“他们犯了什么错啊?” 保安神色严肃,一开始不想说,后来还是告诉她:“有人告密,说他们几个人煽动工人造反,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老板就让我们把他们抓起来了。” 梁红英听后,心中气愤不已。就凭别人一个告密,就把人抓起来,还要送到那种地方,鬼子手段也太毒辣了。梁红英还想多问一句,到底是谁出卖了这几个人。尽管看出保安有些不耐烦,但凭借头上方巾的“光环”,她壮着胆子又问:“大哥,能不能告诉我,是谁通报的他们?” 保安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梁红英,眼球瞪得像铜铃一样,怒冲冲地说:“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刚来的?不知道问这些会犯错误吗?菊子小姐平时没跟你说过?你要是非问不可,我也能告诉你,但后果很严重,出了事,可是要追究到你身上,你还想听吗?” 梁红英想都没想,果断地说道:“我想听,出了事我负责。大哥,你就告诉我吧。”她的回答,大大出乎保安的意料。保安傻愣愣地盯着梁红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去问菊子小姐吧。你是她手下,她清楚得很,肯定会告诉你。别来问我。” 说完,保安挤出人群,快步离去,把梁红英甩在原地。 梁红英心里暗自吐槽:我有追问的胆量,你却没回答的勇气。你们这些人,纯粹外强中干。对付自己同胞时耀武扬威,见到日本鬼子,却吓得屁滚尿流。就凭你们,国家哪有希望? 吐槽归吐槽,梁红英没停下行动,又开始仔细勘察现场。一边勘察,她一边琢磨:保安让我去问菊子小姐,难道这件事和菊子小姐有关? 第143章 栅栏内外 梁红英一边查找地下的痕迹,一边思索着。突然,人群哗啦一下开始往回撤,她也只能跟着走。 走着走着,有人用肩膀重重地碰了她一下。梁红英回头一看,一个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人看着似曾相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刹那间,她醒悟过来:这不就是麻袋里的革命党人吗?此刻,他乔装成普通保安,混在几十个人里,一点也不显眼。 看到他安全,梁红英彻底放松下来。她跟着人群进了大院,逐渐向那人靠过去。在院子里一处僻静的地方,两人会合了。 男子小声说道:“姑娘,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机智,把手雷和匕首给我,我们三个人性命不保,还得遭受折磨。” 梁红英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在门外就动手了?还干得这么利索?” 男子解释道:“多亏你给的匕首锋利,他们背着我时,我就割断了绳子,还拿到了手雷。后来他们把我们扔到车里,我划破麻袋,救出两个兄弟。趁他们收拾军车,我们从车后溜下来,顺手把手雷扔到车上。不能等车走了,再找他们报复。” 梁红英点点头,又问:“他们说要把你们做生物实验,是真的吗?” 男子神色凝重:“差不了。以前就有这样的事,听说很恐怖。要是被当成实验品,往身上弄各种病菌,那真是生不如死。日本鬼子在咱们土地上,干的尽是丧尽天良的事!” 梁红英胸中气血翻涌,问道:“他们实验室在哪?要不要去破坏掉?” 男子目光坚毅:“我们已经在行动,两个兄弟正做准备。我想问问,你这手雷从哪来的?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我们要捣毁实验室。” 梁红英说:“粮食囤里有不少手榴弹。”她接着道,“大哥,我带你去拿。” 两人大摇大摆穿过院子。他们一个乔装成保安,一个方巾扎头,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很快,二人绕到粮食囤后面。 梁红英找到藏武器的那囤,把大缸搬到旁边,登上去从粮食囤里拿出十几颗手榴弹,又取出两杆步枪、一挺轻机枪,问男子:“这些用得着不?” 男子说:“都给我吧。”此外,粮食堆里还有三颗手雷,梁红英也一并给了他。 看着这么多武器,男子发起愁来,不知道怎么带出去。梁红英胸有成竹地说:“大哥,别急。我有办法。” 她把缸滚到墙根下,说:“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我再把武器递给你,你翻墙出去就行。” 此时天色暗淡,行人稀少。男子听后十分高兴,立刻照做。他踩着梁红英的肩膀,略带歉意地问:“姑娘,你行不行?” 梁红英爽朗地回答:“放心吧,大哥!妹子肩膀硬朗着呢!” 男子翻上了墙,梁红英将武器一件一件递过去。男子顺着墙外的斜坡,轻松到了外边。 她放下心来,不敢耽误,赶紧折回仓库,想看看能不能带大姐现在就离开。 她径直走进仓库,里面没人。她赶紧到酒坛后面叫人,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酒坛堆后空空如也,三个人都不在,她当时就慌了,这是什么情况?人去哪里了,梁红英知道现在慌是没有用的,她努力镇定下来,围着大仓库转了一圈,麻袋后、箱子后、窗帘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 她紧张到了极点。心想:难道他们被抓了?可没听到任何动静啊。她不死心,绕着仓库又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这里也时不时有人进出,担心被人看出破绽,梁红英不敢多待,匆匆走出仓库。她心急如焚,头上的汗不自觉地流下来。要是大家被抓,自己该怎么办? 华灯初上,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反倒给梁红英提供了寻找众人的机会。 仓库旁边有几间房子,门上都上着锁,众人不可能在里面。前面有块空地,堆放着废弃木车、铁质机械,还有两辆报废的工程车。梁红英绕着垃圾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 再往前走,有个小角门。梁红英好奇,走过去查看。推开门,里面是个独立小院。院子清幽,树上吊着一盏马蹄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院子里没有房子,似乎不适合藏人。 这时,梁红英看到墙角有两个麻袋,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她心想:可千万别装着人。走近一看,麻袋没有蠕动的迹象。她伸手按了按,里面装的像是松软的植物,还散发着浓重的药草气味。梁红英没心思细究,匆匆离开小院。 她满心纠结,猜测小丁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懊悔自己太大意了,虽说当时这里相对安全,但爆炸声一响,敌人肯定会搜查。自己和大哥去找武器,耽误了太长时间。要是及时回来提醒小丁他们,或许就不会出这事。 梁红英第一时间想到,要去关押犯人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大家被关在那里。可关押处在哪呢?她得找个人问问。 天黑后,大院逐渐安静下来。梁红英不知道工人们住在哪,她决定找个工人打听。 她沿着墙边往前走,经过好几个大厂房。突然,她听到最西北角传来人声,还透着明亮的灯火。梁红英快步赶过去。 那里有几排平房,被栅栏围住,她看到有一扇铁门,准备推门而入,发现门被锁上了。透过栅栏,她看到里面有口大锅,三五个人正在做饭,热气腾腾的。 门锁着,梁红英没法进去。她想喊人过来,又怕动静太大,惹来麻烦。心想:还是再找找,要是能找到,就不用问别人了。 刚转身,梁红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百花开,正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猛地看到百花开,梁红英心里一凛,瞬间紧张起来,一时语塞,嗫嚅道:“你……你……你是百花开?你来这里干什么?” 百花开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她,反问道:“姐,该我问你才对!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梁红英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镇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之前住在这里,本想来取点东西,没想到门锁上了。” 百花开“噢”了一声,点了点头。梁红英心想,自己可没时间跟她在这儿闲聊,还得去找人呢,不能再耽误了。她冲百花开点了点头,抬脚就想走。可刚与百花开擦肩而过,对方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刹那间,梁红英再度紧张到了极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准备对自己动手。然而,当她转过身时,却见百花开正撒娇似的看着自己。 “姐,你别走嘛!既然来了,就陪我进去转转。”说着,百花开又狐疑地瞅了梁红英一眼。梁红英觉得这女子行事怪异、阴阳怪气的,但看样子,还没发现自己有异常。或许跟着她,能获取一些有用信息。这么想着,梁红英神情缓和下来,点点头说:“好吧,妹子,我陪你进去。” 百花开顿时笑逐颜开,拉着梁红英的手来到门口,用拳头“咣咣咣”地敲着铁栅栏。一个男人从角落里跑出来,先是瞪着眼睛往外瞧了瞧,认出是百花开后,立刻赔笑道:“噢,是姑娘你呀!你又来啦!好,好,我马上开门。”随后,男人跑回去拿钥匙,打开了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两人迈步走进去,男人又把门给锁上。 进到院子里,百花开拉着梁红英的手,径直朝一间屋子走去。此时,大多数人还没吃饭,有人在洗衣服,有人聚在一起聊天。虽说大家声音都不大,但仍能感觉到这里闹哄哄的。 百花开把梁红英拉进一间屋子。屋里的人见了百花开,纷纷点头问好。她大大咧咧地走进这间大屋子,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又拉着梁红英坐到自己身旁。周围的人一切如常,没有人跟百花开搭话,他们都自顾自地说着聊着。 同时,梁红英看到那个在车间里,被藤本用绳子抽打过的女人正在哭泣,她身上受了伤,有人正帮她擦药。女人一边哭,一边骂道:“这混蛋真不是人!平白无故抽我这么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给这帮臭鬼子干活,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旁边一位中年妇女认真地把药粉涂抹在她肩膀上,也愤愤不平地说:“这些该死的鬼子,简直毫无人性!要是换作他老婆、女儿,他还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吗?” 百花开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坐在那儿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朝梁红英笑笑。有人过来时,她就跟对方打打招呼、点点头。看到别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她还会留意听上几句。 梁红英心急如焚,哪有闲工夫在这儿陪着她耗时间。她站起身,着急地说:“姑娘,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百花开眉头突然一皱,冷冷地看着她,问道:“姐,你能有什么急事?陪我在这儿,这就是你的任务。你不是说要来拿东西吗?走,咱们这就去拿。” 第144章 百花开处莫名来 这话一出口,可算是把梁红英难住了。她能从哪里拿东西呢?那不过是诓骗对方的言语,没想到百花开竟当了真。她心里犯起嘀咕,不知对方是看出了破绽故意刁难,还是真的信以为真。 不管怎样,梁红英必须应付眼前的局面。她假装说道:“妹子,你就别跟着了,我自己去拿就行,回头拿完了叫你。”没想到百花开不同意,非要看看她原来住在哪里。这下,她傻眼了。但她没有愣在原地,而是转头带着百花开向另一间屋子走去。她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梁红英把百花开领进另一间屋子。屋里是一条大通铺,有几个人在,大多数人都出去了。她盘算着,随便找个地方,就说是自己的不就完了嘛。于是,她回过脸,笑嘻嘻地对百花开说:“那不是吗?我以前就在这里住着。” 百花开瞪大了眼睛看着梁红英,又朝着那张铺努了努嘴,意思是让她去拿。屋里原有的几个人傻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她知道,这戏还得接着演,不演像怎么行?她走过去,抓起不知是谁的褥子,心想,伸手抓一下,然后告诉百花开东西早不在了,这不就应付过去了嘛。 她掀开褥子,伸手一抓,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件东西。这一摸,把她吓了一跳。梁红英赶紧缩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百花开。百花开还死死盯着她,见她这副表情,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姐姐?摸到了没有?刚才见你猛地把手缩回来,是不是里边有蝎子蜇到你了?”说着,她伸手一把抓起褥子撩起来。 好家伙,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闪闪发亮的手枪。百花开也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可置信。她缓缓伸出手,拿起了手枪。梁红英不敢吭声,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做应对。这一切太出乎意料了,怎么就偏偏摸到了这东西?她心里发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铺,万一给人家带来麻烦可怎么办。 百花开拿着手枪,左右把玩了一会儿,“唰”地一下退出弹夹,里面满满的一弹夹子弹。她掂着手枪,冷笑几声,扭头问旁边的一个姑娘:“你倒是说说,谁在这里睡?” 旁边的姑娘紧张得把手放进嘴里,咬住手指头,一脸惶恐地说道:“这……这……这我不知道。”另一个小姑娘很机灵,赶紧解释:“我们睡觉是轮着睡的,谁在哪睡不固定。” 百花开皱起眉头,心想,还有这么睡觉的?梁红英正自责,给无辜的人带来麻烦,立刻帮着刚才那个姑娘圆谎:“可不是嘛,我以前在这儿住的时候,也是和大家混着睡,今天在这睡,明天在那睡,就是这样。” 本以为这么搪塞,百花开就会信以为真。可没想到,百花开不仅不信,还冷冷地嘲讽道:“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骗我干什么?这枪是谁的,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好奇,谁这么大胆,敢在铺底放手枪,这枪又是从哪来的?” 说完,她给手枪重新上膛,“啪”的一声扔在铺上,然后拉着梁红英的胳膊说:“姐姐,走吧,咱别在这儿打扰人家了,怪可怕的。万一谁冲动起来,开枪把咱们毙了,到时候都没处哭诉。”说完,她拉着梁红英快步往外走。 梁红英有些诧异,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完美的应对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跟着百花开走开。 刚走出门口,一个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和百花开撞了个满怀。梁红英定睛一看,这姑娘长相英俊,身段窈窕,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角有颗痣。 姑娘赶忙向百花开道歉,百花开没说什么,将梁红英往旁边拉了拉,示意姑娘进去。姑娘点点头,急匆匆跑回那间屋子。百花开站在原地,望着姑娘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梁红英心里暗暗祈祷,这姑娘可千万别去碰那把手枪,大家都不承认枪是自己的,这事或许就能糊弄过去。她倒没太在意,继续拉着梁红英往外走。 出了院子,百花开松开梁红英的胳膊,说道:“姐姐,你以前住的这个宿舍太复杂了。刚才要不是我硬拉着你出来,你就摊上大事了。这里面说不定有给老板通风报信的线人,要是被他们报告上去,轻则挨顿打,重则被装进麻袋!” 梁红英听出了话里的警告意味,含糊地应了两声,假装什么都不懂,默默跟在百花开身后。她心里焦急万分,一心想尽快找到那三个兄弟姐妹,可一时又摆脱不了百花开。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掏出匕首解决眼前的麻烦,但又怕误杀无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 两人来到小院——她们住宿的地方。梁红英感觉很奇怪,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其他人影。百花开曾指着一个铺板说,以前芳华住在这里。可梁红英根本没见到芳华的影子。房间里的床铺挺大,能住好几个人,此刻却只有她一人。旁边是百花开的房间,还有一间屋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百花开之前说得热热闹闹,好像有很多人住在这里,可实际却只有她们俩。梁红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圈套。 她打算等夜深人静,百花开睡熟后再出去寻找那三个人的踪迹。她躺在铺板上,靠着一大摞被子,闭上眼睛假装入睡。或许是太过疲惫,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红英突然觉得腿痒痒,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人正坐在床边抚摸她的腿。借着透进屋子的月光,她看清坐在床边的正是百花开。她吓得一哆嗦,猛地坐起来问道:“妹子,大半夜的,你在干什么?” 百花开用柔媚的声音说道:“姐姐,我晚上总是睡不着,就想找你聊聊天,你不会介意吧?我还有个毛病,说话的时候喜欢靠在人身上,你不介意吧?”梁红英心里一阵反感,心想:我要是个大男人,你这么靠还说得过去,怎么阴阳怪气的。但她很快稳住了情绪,想想不能得罪对方,先稳住局面,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梁红英大大方方地把胳膊搭在她肩上。没想到,百花开竟把脑袋依偎在她肩头,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闭上眼睛,仿佛沉浸在美好之中。 梁红英正有疑惑,忍不住问道:“这里的姐妹们都去哪儿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叫芳华的姑娘吗?怎么没见她人影?”百花开连眼睛都没睁,说道:“别问了,那个死丫头不是好东西,我早就把她赶走了。现在别让那些人坏了咱们的兴致。姐姐,你是我最佩服的人,在我眼里,你就是大英雄。我一见到你就喜欢,要是你能一直陪着妹妹,我会特别高兴。” 梁红英心里一阵恶心,猜不透百花开的背景,又想着自己还得借助她的掩护,只能强忍着。过了一会儿,梁红英实在忍不住,缓缓推开百花开,说道:“你先去睡吧,我今天太累了,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明天我再陪你好好聊,怎么样?” 可百花开依旧撒娇道:“不嘛,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梁红英心里暗自咒骂,这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甩不掉,耽误自己办正事。 突然,梁红英有了主意。既然百花开喜欢靠在别人肩膀上入睡,那就让她睡个够。她悄悄从怀里摸出手枪,缓缓抬起,对准百花开后脖颈的风池穴,猛地砸下去。百花开浑身一软,昏死过去。梁红英学过这方面的门道,就算不用枪托,用拳头猛击这个穴位,也能让人晕厥。 她赶紧把枪揣进怀里,将百花开放平,给她盖上被子,对着昏睡的她说:“妹子,你这癖好可真不好,怪不得姐妹们都离你而去。我可不会委曲求全,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咱们两不相欠。我现在有急事,就不陪你了。” 梁红英整理好装束,推门而出,趁着夜色匆匆奔向大院。一边走,一边发愁:“该从哪儿找起呢?这三个人真让人头疼。到底是谁把他们抓走了,还是他们换地方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东南角猛地传来。梁红英浑身一震,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这惨叫是谁发出的?莫非是自己的兄弟姐妹遭遇不测? 想到这儿,她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但强烈的担忧驱使她,不顾一切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奔跑时,她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穿过几排房子,借着朦胧的月光,梁红英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这是一个静谧的角落,角落里种着几棵树。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惨不忍睹的画面。 第145章 神秘小屋 一声惨叫传来,梁红英飞速奔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惨不忍睹的一幕:树上绑着三个女人。两个女子满口喷血,另一个女子四根手指被砍了下去。借着月光,梁红英看清这并非让他牵肠挂肚的三个兄弟姐妹,而是晚上去工人宿舍时见到的人——一个曾被麻绳抽打过,一个是照顾她敷药的中年妇女,此刻二人口中吐血,痛苦不堪。而手指被砍断的,是那个口角有痣、身材窈窕的姑娘。 三人为何遭到如此残忍的对待?梁红英心急如焚。行凶者不是厂区保安,而是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人中处都有一撮胡须,一眼便能看出是日本人。这几个鬼子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打量着三个女人。随后,一个男子提着药箱过来,打开后,先往两个吐血女子嘴里塞了些黄色粉末,又在断指女子手上涂抹粉末。 梁红英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躲在后面的他早已按捺不住,真想冲出去结果了这几个日本鬼子。可侧脸一看,阴暗角落里还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梁红英意识到,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他们怀疑有人会来救这几个女人,所以布下陷阱,就等自己去跳。 看着受伤的女子,梁红英心如刀绞。可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他思索着,或许扔手雷能救下她们,但自己还没找到兄弟姐妹,这么做只会让局面更加被动。她暗暗叹气,手指死死抠住眼前的树皮。三个女子的哀嚎,如利刃般刺痛他的心。梁红英判断,吐血的两个女子口腔受了伤,难道被割了舌头?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立刻想起昨晚两人骂老板的场景。此时,两个女子嘴角不再流血,看来塞进嘴里的黄色药粉是用来止血的。再看断指女子,手指也不再滴血。 她不禁思索,这女子为什么会被剁掉手指?莫非那把手枪和她有关?怪不得百花开说,工人里有老板的眼线。难道是潜伏的汉奸,向老板报告了他们的行为?梁红英见过藤本的凶残,仅仅因为不满意,他就用绳子抽打女人。要是知道有人骂他、藏武器,用这种手段对付工人,一点也不意外。 她暗暗下定决心,这老板造假酒、往酒里添加特殊物质害人,还残忍对待劳工,自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定要让他尝尝苦头。她决定继续观察,等鬼子撤离后,再去解救三个女子。 没想到,没过多久,鬼子就把三人从树上解下来,架着离开了。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便悄悄跟在后面。原来,鬼子把三个女子架回了工人宿舍,打开门拉了进去。随后,鬼子们从里面出来,“咣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宿舍里负责开门的两人并未松懈,锁好门后,开始来回查看周遭动静。她不敢轻举妄动,深知这里危机四伏,到处都是眼线,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无奈之下,他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先找到兄弟姐妹要紧。 这一回,梁红英不再大意。尽管是晚上,院子里鲜有人走动,但他依旧选择隐蔽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前行。同时,留意着每个区域传出的动静。 在大院里暗暗搜索一圈后,她依旧毫无收获。不过,她盯住了一个地方——大车间后边的一块空地。这里极有可能是关押犯人的牢房,因为其把守十分严密,一整晚都有人值守。 梁红英藏身暗处观察,几个保安正站在那里,窃窃私语。他们身后,几间黑洞洞的房子一字排开。她心中疑惑:平白无故,这些保安在这儿站什么岗?他很想进入那几间小黑屋看个究竟,便决定先听听保安们在聊什么。 只听一个保安发问:“咱们整天在这儿守着,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为啥晚上也得派人盯着?”这话梁红英听得真切。另一个保安回应道:“管它是什么,让守就守呗!依我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旁边一人接着说:“我听说过一会儿原料就到,还让咱们几个亲自去装卸。真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第四个人赶忙提醒:“都少说几句!这是老板的最高机密,要是走漏半点风声,咱们脑袋都得搬家。别瞎猜、别多想,稀里糊涂干好活儿就行。上边通知我了,过会儿有车来,咱们得先把东西搬到小跨院去。这些东西刚到,不能马上用,得等气味散散,才能派上用场。” 梁红英心中一动,小跨院她去过,那里还放着两麻袋散发着浓重药草味的东西。难怪要“回回性子”,可这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从保安们的交谈中,她推测,这几间房子或许是制作药水的地方,而这药水,大概率会被添加到酒里。想到这儿,他愈发想进屋瞧个究竟。 这时,又有一个保安开口道:“老板每次都亲自带人来这儿干活儿,咱们谁都别大意。要是出了岔子,以老板的脾气,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咱们吃这碗饭不容易,可别稀里糊涂把脑袋丢了。”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把手插进腰间,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走巡。 这小院一览无余,毫无死角。任何人只要进入院子,都会暴露无遗。那几间房子孤零零地矗在那儿,周围没有藏身之处,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她判断,此处离小跨院不远,穿过这里走一段路就能到达。她还发现,正对着自己的大酒坊有个小角门。显然这角门是用来运送制成的药水的,药水通过这里被运到酒房,再兑入酒中。 看来,装原料的院子、制作药水的车间,布局十分周密。而重中之重,便是这管理森严的制药水的地方,所有秘密或许都藏在其中。她迫切地想搞清楚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保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冲众人喊道:“留两个人在这儿,其余两个跟我去卸车!”说完,几人便朝着小跨院的方向匆匆奔去。 尽管小院里仅剩下两个保安,她却感觉依旧无懈可击,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决定暂且绕过这个小院,沿着大车间的墙根,朝着小跨院的方向前行,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卸什么货物。 此时,一辆车已经开进了小跨院。远远望去,能看到三四个人正忙着卸货,车上装的全是麻袋。这些麻袋被码放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那里向阳,日光能够照到。这个位置,和梁红英之前看到那两个麻袋的地方是同一个位置。他悄悄靠近,仔细闻了闻,果然又是那股熟悉的气息,看来麻袋里装的显然是某种药草。 天色渐渐微明,她心里清楚,天亮之后就很难找到藏身之处了。眼下,他也没有机会继续深入探究,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寻找那几个兄弟姐妹。 小跨院离储酒的仓库不远,她打算到仓库里转转,期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刚走进仓库,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梁红英顿感奇怪,疑似酒缸被推倒在地。由于光线还比较昏暗,他一边用鼻子嗅着酒气的来源,一边缓缓靠近。借助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一个黑影正蹲在酒坛旁边。酒坛的封皮已经被扯开,那个人将手伸进坛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酒气就是从坛口散发出来的。 她又走近了些,看到那人从酒坛里抽出一只葫芦,正用葫芦在坛子里舀酒。灌好酒后,那人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梁红英定睛一看,原来是厂区里的一个保安在偷酒。她暗自思忖,这保安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到这里偷酒。看来酒对他的诱惑极大。 她转念一想,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线索,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盘问他一番。 梁红英悄无声息地绕到偷酒者身后,伸手从怀里摸出小匕首。大匕首之前已经塞到装革命党人的麻袋里,如今身上就只剩这把小的。她掏出匕首,抵住醉汉的后背。 此时,这保安正喝得畅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浑身一哆嗦。不过脑子还算清醒,急忙问道:“谁?”他刚想转头查看,梁红英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吼道:“别回头!敢回头就捅死你!” 保安瞬间僵住,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连忙求饶:“壮士,别冲动!我就是嘴馋,想偷口酒喝,真没干别的坏事。您想怎样?”她将匕首往他后背扎进几分,保安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别扎!千万别要我的命,我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梁红英故意吓唬他:“我要是把你偷酒的事报告给老板,你说会怎样?”保安一听,“扑通”一声跪地求饶,近乎哀求道:“可千万别啊!要是让老板知道,我就死定了!这酒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我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我把挣的钱都花在买酒上了,可即便这样,还是喝不够,实在没办法才来这里偷酒。而且偷酒的不止我一个人,您就饶了我吧!” 梁红英对这些并不关心,用手指戳着保安后背的肉,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抓了三个人?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保安拍了拍脑门,回答道:“哟!昨天确实抓了三个,已经送出去了。” 梁红英的心瞬间揪紧,又将匕首刺进几分,追问道:“什么人?三个男的,还是两男一女?”保安慌了,连忙说道:“是三个男的!”她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继续追问:“那有没有抓到过两男一女,关在哪里?” 第146章 酒鬼 没想到,这个人早就吓坏了,吓得胡言乱语起来:“是,是,是抓住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关在哪里……关在哪里?关在地牢里。”梁红英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他说的话言不由衷。气坏了的梁红英,又重重地在他身上捶了一下,问道:“你说的真话假话?你别骗我,一会儿我让你带我去找。” 他赶紧改口说道:“不,不,不……我说的是抓住了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关在了牢房里,不是地牢。”气得梁红英无话可说。她一看,跟这酒鬼说话等于空耗时间,便把匕首收起来,指着他的头说:“别回头,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马上就会招来别人的稽查,你就等着吧!” 一回身,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梁红英。此时天色已微明,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对方是一个厂区里的保安。就见保安撇着嘴嘻嘻地笑着说:“好啊,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是一个潜伏在厂里的革命党,我们抓的就是你这种人,幸好被我撞到了。”他大声地朝那个坐在酒缸旁边的酒鬼喊道:“酒鬼,这回咱们发财了,抓住了个女特工。交给老板,准能赏咱们大洋。” 原来,这个人和那酒鬼是一伙的,而且酒鬼的名字就叫酒鬼,这可真稀奇。刚才梁红英说的话的确太露骨了,如果被他们强行带到老板跟前,有理也说不清楚。她偷酒毕竟是小过错,可刚才那番话,可是大过错。如果能悄悄离开,不被他们看到,他们想去举报也没有任何证据,找不到人,也奈何不了自己。可现在被抓了个正着,人家用枪口对准了自己,梁红英想反抗也来不及了。虽然她很镇定,但是眼下也无计可施。 后边的酒鬼站起来,还摇摇晃晃,一副要倒的样子。他嘿嘿嘿地傻笑着,也不知道拿武器,也不知道反抗,就是看着同伴用枪口抵着梁红英,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一边喝着葫芦里的酒,一边用手指着梁红英,傻笑着说:“你,你也有今天,刚才那威风劲儿去哪儿了?还想杀我,哈哈哈哈,自身难保了吧?”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啪”的一声,一个酒坛子落在他的头上。当时,这个人就“扑通”一声晕倒了。梁红英也很诧异,心想:这是谁呀?她马上向周围搜寻,没有看到什么人,也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一个酒坛子。转过脸再看,用枪口顶着她的这个人有点傻眼,大喊着:“谁?谁?”刚喊了两声,梁红英“啪”的一下子抓住他的枪杆,用力一拧。她的动作迅速,事发突然,那个人反应不过来,枪顺利的到了梁红英的手里。 梁红英也没给他留情,调转枪托,“砰”的一下子砸在他的脖颈上。这一下子力道太猛了,“咕咚”一下就把人给砸倒了,但是没把他砸晕,这小子被砸懵了,挣扎了两下又要爬起来。梁红英哪能给他机会?上手就把他的胳膊拧住,抓起旁边的草绳给他绑上。这小子还想张口说话,梁红英又把草绳折了两下,塞进他的嘴里,把他的脚也一并绑上,对他说:“本来我不想这样对你,如果你是个日本鬼子,我早把你干掉了。看你是中国人,不管多么龌龊,我都想给你一次机会。我只能先把你捆起来,让你知道倒霉的不是我,而是你。”同时,她又用同样的办法把那个酒鬼给捆了起来,然后将两个人拖到了酒坛子后边。没有更好的地方隐藏他们,只能暂时先把他们安顿在这里。 与此同时,梁红英也很好奇,刚才是谁扔的那个酒坛子。她正在东张西望,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姐姐,是我。”梁红英有点诧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小山的声音吗?她惶恐地向四周张望。一个身影突然从窗口翻了进来,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了,果然是小山。 梁红英跑过去,惊喜地问道:“小山,吓死我了,你们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他们两个怎么样?”小山很抱歉地对梁红英说:“哎呀,大姐,真不好意思,我们都很安全,他们两个现在在房顶上。”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梁红英心想,房顶上怎么藏人?瞬间她就明白了,原来是他们从外边到了这个仓库的顶上。梁红英看着这么高的仓库,有点纳闷,就问他:“怎么回事,你跑上边去干什么?上面安全吗?这么高怎么上去的?” 小山向她解释:“姐姐,你走了之后,来了几批人。他们在这里东搜西找,马上就会发现我们。没办法,我们找了个时机,翻过窗户,到了后边。后边也不安全,有人时常从此经过。旁边靠着一根原木,我就把原木搭在墙上,顺着圆木爬到了房顶,然后又用草绳把他们两个给拽上去了,费了我不少的劲儿。这房顶上很隐蔽,我们只要躺在屋顶不抬头,不会被人发现。” 梁红英听了之后非常激动,她抓住小山的手,高兴地说:“好好好,你们安全就行了,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们被他们抓走了,我来这仓库里找了好几次都没见你们。”小山说:“姐姐,我们也看不到下边的情况,只不过刚才,听到了你说话的一个细微声音,我顺着原木爬下来,才发现里边是你。脚下有一个小酒坛,我抓起来扔过去,正好砸中那小子的脑袋。”梁红英心想,这一下子扔得好,要不是这一下,自己还真是有点乱了分寸,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她拍了拍小山的肩膀说:“走,带我上去看看他们两个。”小山同样翻窗户跳出去,梁红英随着他。窗台不高,翻过去也不难。但是小丁翻窗的时候,一定要别人的协助才行,这一点毋庸置疑。出去之后,小山顺着那根原木,很熟练地就爬了上去,梁红英也学着他的样子,抱住原木,双腿夹住木头,一伸一缩,费了好大一把力气才爬到上边。她挺佩服小山的,看起来这小伙子有两下子。 翻过一个房脊,就见两个人躺在房顶上,一个是小丁,一个是那女子。梁红英俯着身子爬过去,坐到了旁边。小丁看到梁红英之后也很激动。梁红英问他:“小丁,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小丁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儿,就是又饥又饿。我们倒是挺安全。”那女子看着梁红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给人家找了麻烦。 梁红英对那女子说:“大姐,我已经给你看好了路线,你可以出去了。一会就跟我走吧,让他们两个在这里等着。”大姐一听,赶紧答应:“是,是,是。你离开之后,好多人进来,我们来不及跟你说,就只能先躲到了房顶上。我也很着急,不想拖累你们。”梁红英说:“没事,没事,你只要没事就行。我是怕你被他们捉走,现在形势很不好,这帮子人随便杀人。别看这是个酒厂,可是黑暗得很。我没时间跟你们说,我只离开了这么一段时间,经历了好多的事情,有些事情真让我气愤不已。” 她又对小丁说:“小丁,我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知道了他们是在用一种原料,来制造有毒的液体往酒里掺。我想先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咱们三个再离开。”小丁说:“大姐,你去,我这里你不用管。” 随后,梁红英安顿好了小丁和小山,就决定带这个女子离开。梁红英先到下边,小山用绳子把女子缓缓缒到了下边。 两人刚要离开,小山突然顺着那木桩滑了下来,对梁红英说:“姐,我也跟你去。”梁红英觉得有点突然,心里有些反对。毕竟把小丁一个人留在上边,她实在不放心,于是说道:“小山,不行,小丁必须要有人照顾,你不必跟我,也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什么风险。送走大姐,我就会回来找你们。” 可小山执意要跟着,他说:“姐,你放心,上边很安全,不会有任何的风险,倒是你一个人,我觉得不放心。”小山态度十分坚决,梁红英也就没办法再阻拦他,只得同意:“跟就跟吧。” 三个人顺着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快速来到爬墙的地方。那个水缸还扣在那里,没有被动过。梁红英蹲在缸上,情形就如同送走那个大哥的时候一样。她和大姐上了缸,然后大姐蹬着她的肩膀,梁红英再站起来,直接把姑娘拖到了墙头顶部。大姐扒着墙,梁红英再托她的脚,将她也送了过去。翻过墙后,由于土坡挺高,往下走并没有危险。 那大姐成功出去,扒着墙,满怀感激地看着梁红英,小声说道:“妹子,谢谢你了,咱们后会有期。”梁红英朝她点了点头,就此告别。 大姐走后,梁红英不敢迟疑,迅速和小山把那口水缸又挪了地方,生怕被人察觉到不对劲。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没吃过东西。她对小山说:“走,我先给你们找点东西吃,你和小丁都饿坏了。”小山正有此意。 梁红英心想,到哪里弄吃的呢?他想起了百花开给她安排的这个工作,专门剁鸡块喂狗吃,那个地方还比较隐蔽,吃东西也不发愁,弄几只白条鸡烤了,就够他们吃了。 想到此,她带着小山来到了喂狗的地方。看看周围没人,就领着小山进了那间屋子。梁红英从橱子里拿出几只白条鸡,扔在案板上,“咔咔咔”地剁了一点鸡块。她见这屋子里有锅有灶,便从瓮里舀了几瓢水,让小山给她加柴,打算在这里煮几只鸡。见旁边油盐酱醋都不少,她也知道这儿以前有人住着,只是不知道原来喂狗的人去了哪里,怎么就不见了。不过别管这些了,吃东西要紧,不光小丁和小山饿,梁红英自己也饿了。 水开了之后,梁红英把三只白条鸡扔到水里蒸煮。小山一个劲地往里添柴,很快,鸡肉的香气就散发出来。怕出现意外,梁红英先把门关好,万一有人来,她们也来得及应对。门刚关上,意外的事情就出现了,只听到一个柔美的声音喊道:“姐姐,你是不是在里边?我闻着好香,你在做饭吗?” 第147章 白条鸡 梁红英听到声音,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百花开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她不敢大意,赶忙对小山说:“快藏起来!” 藏哪里呢?她环顾四周,发现可藏人的地方并不多。这时,她看到旁边有一个大箱子。“快,藏这里面!”梁红英赶紧让小山藏进去。 小山缩到箱子里,探出脑袋来问:“姐,我随时准备着,你发个暗号,我就冲出去。”梁红英点点头,把箱子盖子盖好。 恰巧此时,门被推开了。梁红英目光炯炯地望着进来的百花开,“噗嗤”一笑,说道:“妹子,睡好了吗?我那铺是不是比你那里舒服?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喜欢到我那儿睡?” 百花开“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姐姐,你也太不仗义了,怎么把我一扔就不管了?我一醒来就找你,还以为昨晚你出什么事了。却想不到,你竟然跑到这里来大饱口福了。你怎么也不喊上妹妹,让我跟你做个伴。” 梁红英知道,这出戏还必须要跟她演下去。她淡淡一笑,说道:“你把我安排在这里,这是我的工作岗位,我不早早来能行吗?我可比不了你,轻松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再说,正如你所说,我饿了就要弄点吃的。在你这里,你总不能让我饿着吧?” 百花开捂着嘴一笑,说道:“还能缺得了你的吃的吗?我们这儿专门有人来送饭。不像你们工人宿舍,支口大锅随便吃点就行。我们这儿每天都有做饭的师傅把饭送到跟前。也是我这几天忙来忙去的,没有通知你,让你还跑来自己做饭。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别看味道香,这都是给狗喂的狗粮。你吃它,不觉得恶心吗?” 梁红英听她这么说,心里十分诧异。白条鸡她都视作狗粮,吃这东西她都看不起?天哪,这百花开每天吃什么东西啊?她这话根本就不像一个中国人能说出来的。梁红英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她绝对不是一个中国人,而是乔装改扮的日本人。所以,梁红英更加谨慎、小心了,一定不能让她看出破绽,不能让她发现小山在箱子里边。 看着锅里的鸡肉也差不多熟了,梁红英把一只鸡从锅里捞出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味道挺鲜美。她撕下一条鸡大腿,递给百花开,说道:“妹妹,这块肉你先尝尝。” 百花开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吃不惯这鸡肉,你要喜欢吃就随便吃吧,反正这里有的是。不过我只是好奇,狗吃的东西你也来抢食,这让别人知道了,不笑话咱们吗?尤其是笑话我。” 梁红英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你给我安排了一个活儿干,我就是你的人吗?她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转而夸赞百花开:“妹妹你真是细致周到,还跑这儿来通知我。没什么,我今天就凑合着吃一块鸡肉。你要是有其他好吃的,中午我就去你那里吃。” 她只是想快点把她打发走,好干自己的事儿。 百花开本来还不想走,可就在这时,外边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大声朝里边呼喊:“小姐,小姐,你在不在这里边?”一听到这呼喊,百花开脸色骤变,目光如万把钢刀般射向外面。她一跺脚,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就见,从外边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头上箍着方巾。梁红英很好奇,她从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心里纳闷这女孩之前藏在哪儿呢?百花开和小丫头一对面,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啪”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在小丫头脸上,那清脆的声音让梁红英都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疼? 小丫头捂着脸,嘴角瞬间有血流出,却什么也不敢说。百花开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跟我来!我都告诉过你了,我是百花开,你竟敢当着别人的面叫我小姐!”看到她这个举动,又联想到刚才姑娘的呼喊,确定无疑她的猜测一丝一毫都不差。 这大小姐接近自己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在自己面前还像个人样,可在别人面前,竟如此阴毒。 突然间,她又想通了一件事。那三个被处罚的女人,难道真的是眼线人通报的吗?谁会天生如此恶毒,别人背后说几句牢骚话就要通知老板,让其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除非是当事者在场,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父亲,她当然接受不了,这大概就是她行凶的主要原因。想来要真是她指使人干的那些恶事,那这女人也太可怕了,简直可以用心如蛇蝎来形容,美丽的面孔下是一个恶魔的灵魂。 梁红英见她走了,知道事不宜迟,赶紧掀开箱子盖,把小山放出来,对小山说:“快拿上这鸡肉,咱们到房顶上藏起来吃,这女人可惹不起!” 她把那条鸡腿塞给了小山,让他赶紧大口吃掉。小山也就毫不客气了,他确实已经饿了,三口两口就把它给吃掉,一边吃一边伸出大拇指说:“这味道真好!”梁红英自己也迅速把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然后从缸里舀了一瓢水灌在酒瓶里,塞好盖子带在身上。接着找了一张油纸,把那剩下的鸡捞出来包好。 两人急匆匆离了这里,二人没敢走明路,而是东躲西藏,专找隐蔽的路线行进。好在他们对这条路已经熟悉了,东弯西绕又绕到了仓库的后面。还是顺着小山搭好的那个原木,爬到顶上。 小丁早就饿坏了,梁红英赶紧拿出煮好的鸡肉让他吃。小丁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口气吃了大半只鸡,喝了半瓶水,满足地叹了口气,对梁红英说:“姐,你说我的身体,怎么老是恢复不起来呢?”小山在旁边说:“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别心急,再吃两只鸡,我估计你就好了。” 梁红英也微微点着头,笑着说:“你不用心急,走不动的时候姐会背着你,就是累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句话,让小丁的眼角泛起了泪花。他问道:“那件事情查了没有?”梁红英缓缓地摇摇头说:“还没呢。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总得找机会才能接近。”她又对小山说:“咱们两个先把小院放的麻袋破开,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再悄悄地潜入他们制作药水的小黑屋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制药水。” 吃了鸡之后,三个人都有了体力。小丁也坐了起来,叹了口气。他很想跟着出把子力,现在的情况让他深感自卑。他尝试着站了站,还是没力气,从房顶下到地面,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根本办不到,一有这种想法,他的脸上就愁云满布。 梁红英知道他心里着急,便安慰道:“你就在这上面先养着,等我把下边的事情都处理好,就能带着你离开了。”小丁知道梁红英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是大白天了,明目张胆地去小院勘察显然不现实。 她正想着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厂区传来骚动的声音。她对小山说:“晚上你再跟我一起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小山答道:“姐,行!今天晚上咱们就给他搞个大破坏,该烧的烧,该砸的砸!”这话正说到了梁红英的心里,管他呢,先破坏了再说。不过,大院里的骚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得看个明白。于是,她顺着那原木悄悄滑下去,转过仓库就不用东躲西藏了。借助头上的这块方巾,他依然可以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厂区内,没人敢拦她。 走了一段,她突然想起来:可别是那两个被自己绑住的人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的话,自己就要露馅。她赶紧缩回仓库去查看,一看,那两个人还捆在那里没动地方。梁红英的心才算落了地。那酒鬼呼呼地睡得正香,另一个小子睁着眼,扭动着身子在挣扎。 梁红英心想:我该怎么处理他们呢?,如果把你们放开,我就要遭殃;如果你们被人发现,我也要遭殃。要了他们的命,梁红英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他们虽然可恨,却罪不致死。一直绑着他们也不是办法,人总得要吃饭、拉屎撒尿,若长时间没人发现他们,人也是有极限的。反复思想斗争一番,梁红英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就算他们去报告又如何?我就告诉他们,是菊子小姐让我干的,一切事情都往菊子身上推,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去通报。 梁红英毫不犹豫地走到他们跟前,扯开那人嘴里的麻绳,把他的绳子割开。又在另一个醉汉脸上拍了两下,那人才猛然苏醒。看到梁红英之后,发现自己身体被绑着,有点恐慌。梁红英也没难为他,直接把绳子给他割开。 两个人都不服气,只是看看周围也没什么可用武器,他们都领教过梁红英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一个说道:“好好好,你把我们放开,还算识抬举,但是死丫头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我们不会罢休,出去我们就会通知老板,让他来抓你!” 梁红英用手一指自己的方巾怒声道:“你放肆!没看到我头上的方巾吗?不明白我是谁的人吗?菊子小姐让我来查偷酒的人到底是谁,我好不容易才抓了个现行。据说还有三个人,我才问你。你们还把我当成什么特工?你这脑壳挺大,里边长没长脑子?”梁红英想先唬唬他们,能唬住就算成,唬不住再想别的办法。 果然,菊子小姐的名号百试百灵。一抬出菊子小姐的大名,他们都有所顾忌。二人晚上看到她的时候,没太注意她头上的方巾,经梁红英一提醒,两人才看清楚,立刻就吓得有点发毛了。尤其是那个酒鬼,傻笑了两声说:“噢,是这种情况,我说呢,那就对不住了,姑娘。是我们搞错了,你可别把我们当回事,我们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当我们放屁。”那个男的狠狠瞪了酒鬼一眼,实在憋不住说了一句:“那放屁的是你,别把我连带上,偷酒的人是你,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别到时候菊子小姐惩罚连我也算上……!” 那小子话还没说完,突然外边传来了,一阵阵狂暴的狗吠声,还有好多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梁红英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弹弓,飞速的从仓库里冲了出去。 第148章 人狗大战 梁红英冲出仓库,朝着喧嚣之处狂奔而去。喧闹声是从厂区的西北角传过来的,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梁红英赶到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怒不可遏。十几条大狗,正疯狂地向一群人发起进攻。人群中女子居多,也有一些男子。他们挥舞着手里能拿到的东西打狗,可这些狗异常凶猛,已经把好几个人扑倒在地,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他们的胳膊和腿。 梁红英目睹这一幕,火冒三丈。她看得出来,这些狗是老板笼中圈养的,怎么会被放出来了?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没时间细想这些了。她赶紧拉满弹弓,瞄准一条正在撕咬人的狗,“啪”的一声射了出去。她专打狗的耳根部位,这是狗的薄弱之处。石子飞出去,像子弹一样击中狗的耳朵,狗的耳朵瞬间被击穿,随即翻倒在地。被撕咬的人像是得到大赦,看向救自己的人。 与此同时,梁红英又装上第二颗石子,拉满弹弓,朝着第二条狗射去。这一回,击中了狗的脖颈。那条狗猛地一跳,蹦哒了两下,也扑倒在地上。一个被咬得满身是血的小姑娘,大哭着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还有一个男的正被撕咬着。他左胳膊有一条狗,右胳膊也有一条狗,两条狗分别咬住他两条胳膊。旁边的工友们拿着扫把、棍子,朝狗身上招呼,可似乎都不管用。梁红英冲过去,拉满弹弓,心中怒骂:“他嘛的,我要不一下子把你的脑壳打个洞,我这把弹弓就永远也不用了!”她用力射出石子,直接打中狗的脑壳。只见中弹处皮毛脱落,石子镶嵌在了狗的脑壳上。再厉害的狗也经不起这一击,它“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梁红英一连打倒了好几条狗,大伙对这个冲出来的小姑娘的英勇表现赞叹不已。还有几条狗仍在攻击,梁红英如法炮制,连连将它们击退。再加上大伙齐心协力,这场人狗大战最终以人类的大获全胜告终。 众人开始清点人员,发现有十几个人受伤,他们被狗撕咬得血肉模糊,有轻伤也有重伤。伤势严重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受伤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场面凄惨无比。梁红英看到一个大叔被咬得尤为严重,两条胳膊动弹不了,鲜血顺着手指滴答滴答地直流。 梁红英跑过去问:“大叔,您怎么样?” 大叔半哭半泪地说:“这些畜生上来就咬我们,我这两条胳膊怕是废了。” 梁红英看了看情况,觉得没那么严重。她赶紧帮大叔清理伤口,把自己身上的刀伤药敷到伤口上,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些狗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来咬你们?” 一个大姐带头说道:“你别提了,昨天晚上他们丧尽天良,割了两个姐妹的舌头,砍了一个姐妹的手指头。我们还给他们干什么活?一大早我们就商量好,要和他们拼了。打开门我们就冲了出来,想去找那腾本算账。结果人们刚聚齐,这群狗就冲了过来,它们见人就咬,凶残无比。我们措手不及,才让这么多人受伤。” 梁红英一听,心里明白了,这是蓄意而为之。原来自己喂养的这些狗,竟然成了老板的帮凶,被用来杀人害命,这怎么能行?梁红英想到还有几条狗逃脱了,绝不能让它们逍遥法外,回头就准备给它们喂点药,毒死它们算了,养着这些祸害还有什么用?也不管藤本高不高兴,这些杀人畜牲不能让它残留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一个个受伤的人,梁红英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们衣着破破烂烂,可见生活非常拮据。即便在这里工作,可能也挣不到多少钱,每个人的家庭都有着沉重的负担,却还要在这里遭受别人的剥削和摧残。梁红英怎么能眼看着大伙受罪? 有几个女子和两个男的是带头的,他们张罗着处理好大伙的咬伤,然后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一个女子站起来提议:“绝不能再跟他们干了,就算他们再给金山银山,也不能给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干活。他们害咱们的同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有点风吹草动就报上去,让这老板来迫害咱们。过去咱们忍着,现在已经忍无可忍了。你退缩一步,他们就进一步,把咱们拿捏得像软柿子一样。” 一个男的也握着拳头站起来说:“对,我们不反抗就永远没有出路。他们打着曹家酒的旗号,每年挣那么多钱,骗了东骗西。我听说酒里还夹杂着有毒害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人喝这种酒上瘾,至今我们也搞不清楚他们往酒里加了什么。但是今天咱们不能忍了,大伙把他们的酒缸都砸了,把他们的车间放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 梁红英听他们这么一说,心潮澎湃。她站在人群里,感觉有一股火在燃烧自己。心想,如果大伙动手,自己一定要跟着干,好好整治这群披着人皮的鬼子。 他们群情激愤,开始振臂高呼:“把这群日本鬼子赶出去,不要让他们再剥削咱们中国人!对,把他们赶出去!”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气势撼天震地。 与此同时,梁红英发现厂区保安正在聚集。厂区内的保安虽然人不多,但聚集起来也有几十个人。不过,这些人与几百个工人相比,还是难以撼动工人的力量。梁红英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她也做好了准备。她身上还有几颗手雷、一颗瓦斯,另外还有一把手枪,必要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她要做这些兄弟姐妹们的后盾。 突然,外面汽车声轰鸣。转眼之间,几辆鬼子的汽车冲了进来,每辆车上都有好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迅速把在场的人包围起来。与此同时,有人开始指认谁是带头的。眼尖的保安,把那几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指了出来。 几十个鬼子兵一拥而上,要来抓人。一百多号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对准了这些工人,谁也不敢再动,动一动就可能被击毙。 那个慷慨激昂的女子不服气,大声喊道:“兄弟姐妹们别愣着,他们这是要抓人了。被他们抓去可没有好果子吃,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射穿了她的前胸。殷红的血立刻一圈一圈地浸透了她的上衣。 梁红英一看,怒骂:“妈的,鬼子下手了。那些人还架着轻机枪,这要是扫射起来,没有人能活得下来。”她赶紧小声对周围的人喊:“大伙不要轻举妄动,暂且忍耐一时。” 过来了十几个鬼子兵,把那几个带头的人五花大绑地抓了起来。梁红英一看,事情闹大了。她现在也没有动手的机会,想帮助这些人,却碍于自己力量单薄,只能隐忍着,看着他们把人抓走。 那些鬼子把抓住的人,推上了最后一辆汽车,总共是五个人,两个男的三个女的。他们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厂子里的保安过来大声喊道:“你们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干活,谁再敢带头闹事,看到这下场了吗?直接击毙!再不听话就把你们拉上车,带到细菌实验室做活体实验,让你们生不如死!” 保安的威胁,不但没有压制住人们的怒火,反而让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但是手无寸铁的乡亲们,怎么敢和这些手拿武器的人对抗?大家都把牙咬得咯咯响,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推上车带走。 一场风暴就这样被镇压下去了。有胆小的,开始乖乖听话,跟着带头的回车间劳动。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也不敢在这里滞留。 梁红英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新认识的几个朋友,就要被日本人押往细菌实验室。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的人就要被残害,她绝不能坐视不理!可究竟该怎么救他们呢? 梁红英紧盯着现场,眼看着车队缓缓驶出大院,第一辆车、第二辆车、第三辆车相继驶出,梁红英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要不行动的话这几个人将会生不如死,机会不能错失,必须要马上展开营救。他趁周围没有人注意,迅速的绕过一个大车间,来到了围墙底下! 待车辆行驶的轰鸣声传来,梁红英果断行动。她深吸一口气,一个助跑,右脚用力蹬墙,双手扒住墙缘,右脚顺势一勾,利落地翻上了三米多高的围墙。 落地后,梁红英顾不上查看擦伤的膝盖,死死盯着车队。当最后一辆车经过时,她立刻追了上去。此时车子速度还不快,梁红英拼尽全力奔跑,一把抓住车后帮,双脚蹬住保险杠,凭借在煤矿时钻车底的经验,成功钻到了车下。 躲在车底,梁红英抓紧思索营救方案。必须在路上成功把人救下来,一旦到了日军军营,救人就更难了。看着滚动的车轮,她心生一计——扎破轮胎!梁红英一手抓着车底横梁保持平衡,一手掏出怀中匕首,小心翼翼地朝着右侧轮胎刺去。“噗”的一声,她没敢用力过猛,只扎了个小孔。听到“呲呲”的漏气声,梁红英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等车子跑不动,她就有机会救人了。 第149章 稻草人 梁红英完成了这个小动作,心里别提多爽了。她做得天衣无缝,只是给轮胎扎了一个小孔,又没有把轮胎扎爆。 与此同时,汽车行驶的路面极其颠簸,梁红英整个人都处在煎熬之中。由于颠簸,她的身体不停碰撞车厢底部,难以控制,有好几次差点就掉下去了。她死死抓住横梁,眼睛盯着路面,时不时看看轮胎放气的情况。 因为这辆车行驶在最后面,她估计车速逐渐慢下来,前面的车可能不会及时发现他们掉队,这就更有利于实施营救行动了。 不多时,轮胎真的扁了下来。此时,汽车也行驶到了一大片庄稼地旁边。她看到这里种的是玉米,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散布在周围的土地上。这玉米虽然长得不是很健壮,但也有一人多高了。看到这样的环境,梁红英心里更有底了,等他们从车上下来,就可以直接躲到玉米地里,四散逃开,敌人想追也追不到。 果然,车又行驶过一段颠簸路面之后,她就感觉车身严重地向一边倾斜,因为那个轮胎的气已经跑光了。她知道敌人一定会下车查看,于是,当车停了之后,她迅速从车底滚到了旁边的玉米地里。 与此同时,她看见驾驶楼里一个司机从上面下来查看情况。司机一看车胎扁了,就大声喊车厢里的鬼子兵:“长官,车胎跑气了,我们怎么办?”车里的长官大声问他:“有没有备胎?”那司机回答:“我们来的时候太匆忙,备胎没有带。” 梁红英发现远处和他们拉开距离的军车也已经停了下来。想必是发现这辆车落伍了,他们要回来看情况。相继有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缓步向这里走过来,他们都端着枪,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赢得的时间非常短。关键怎么把敌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别的地方呢?她想起身上有手雷,不行的话,就算糟蹋一点庄稼,也要往远处扔一颗,把他们吸引过去。 于是,她摸出手雷,隐蔽地朝着远方扔了出去。手雷爆炸,“轰”的一声,那些鬼子当时就吓傻了。车上的鬼子都跑下来看情况,爆炸地点离他们不远,这些鬼子聚在一起,哇啦哇啦地说着日语,梁红英也听不懂。鬼子迅速朝那个地方包围靠近。 这么一来,车这边就处于真空状态。她知道车上即便是有鬼子也不会很多,她本想悄悄的摸上去,可又想这样太浪费时间了,那些鬼子到了爆炸点发现不了什么蛛丝马迹,转头就会杀回来,这对她更不利了。 所以,她没绕弯子,直接奔向汽车的尾部,“唰”的一下子拉开后帘。映入她眼帘的,是两个鬼子兵,和那几个被绑住的兄弟姐妹。鬼子猛然看到有一个陌生女子拉开了帘子,当时就把枪对准了梁红英。 她不急不缓,朝他们笑着,抛了两个媚眼儿,随后就往怀里摸东西。两个鬼子兵有点紧张,用枪对准她,生怕出什么事儿。梁红英摸了一会儿,笑着说:“皇军紧张什么?我就是想摸摸口袋里有没有大洋,孝敬皇军,这总没什么错吧?”鬼子兵听到之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看来他们能听懂中文。 那几个兄弟姐妹手脚都被绑着,看到梁红英也很兴奋,他们是认识的,也知道她是来营救的。几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成功。梁红英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到恐慌和不安,为了让大家都放下心来,她准备速战速决。 “噌”的一下子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手雷,“啪”的扔到了车上。手雷顺着车厢滚到了一个角落,那两个鬼子比狗窜得还快,一个狗扑,就从车厢里窜了出来。 梁红英深知,千钧一发,绝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她虽握着手枪,却不敢开枪——枪声一响,定会惊动远处的鬼子。眼下,唯有将敌人打晕才是妙计。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犹豫,她猛地抽出腰间匕首,朝着其中一个鬼子的后心狠狠刺去。 那鬼子受此重创,却依旧强悍。他迅速转过身,用枪尖直扫梁红英的脑袋,梁红英反应迅速,一歪头躲过这一击。与此同时,另一个鬼子也反应过来,举起刺刀,恶狠狠地朝梁红英后心扎来。可他枪刚抬起,就发现步枪被拉住,动弹不得。回头一看,原来是车上的犯人把枪托死死的握住了。这鬼子正惊愕间,一个大汉从车上探出身子,用胳膊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即便双手被绑,大汉的力道也丝毫不差。 梁红英这才捡回一条命。她又补了地上那鬼子一刀,随后果断将匕首刺向挂在车尾的鬼子。那人挣扎几下,便没了气息。她迅速翻身上车,用匕首割断五人的绳索。车上的人激动不已:“姑娘,你是来救我们的?”此时哪有客套的时间!她捡起那颗未爆的手雷,带头冲向玉米地。五人反应迅速,紧跟其后跳下汽车,没命地狂奔。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鬼子的枪声。原本去爆炸点搜寻的鬼子,发现无人后迅速折返。看到两个同伴被杀,日军队长暴跳如雷:“八嘎!给我追!”大几十个日本兵气势汹汹地冲进玉米地,一字排开,一边走一边朝着玉米地疯狂扫射。 梁红英等人拼命往前跑。所幸这片玉米地极为广袤,方圆数里皆是。可鬼子一边追一边开枪,子弹不时从耳边呼啸而过,好几次都险些要命。这种情况,他们除了奔跑,别无他法,只能听天由命。 梁红英体力尚好,可同行的几个女子渐渐体力不支,拖慢了众人的脚步。鬼子与他们的距离正一点点缩短。她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她想着,实在不行就扔几颗手雷拖延时间,可鬼子人数众多,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众人奔跑之际,前方玉米地里出现了零零星星的稻草人。这些稻草人穿着百姓家的破旧衣服,在风中摇晃,透着几分诡异。路过时,几人还好奇地瞥了一眼:玉米地里设稻草人,是为了驱赶鸟雀啄食玉米吗?梁红英生活在农村里,她觉得这种做法有点不可理解,稻谷地里插稻草人倒是常有,玉米地里插稻草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几人穿过这排稻草人,又跑了一段路。突然,身后传来鬼子的惨叫声,而且不止一人。起初,梁红英等人不明所以,可很快发现,鬼子的枪声不再朝着他们这边射击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令她们倒吸一口冷气——原本静止的稻草人,竟在玉米地里“跑动”起来!破衣烂衫随风翻飞,十几个稻草人如幽灵般,贴着玉米尖轻盈飘移,时隐时现,位置不断变换。每一次晃动,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庄稼深处传来。 追击的鬼子阵脚大乱,纷纷举枪自卫。他们对着飘动的稻草人疯狂射击,可茂密的玉米叶成了天然屏障。子弹穿透稻草人后,这些“怪物”依旧灵活穿梭,丝毫不受影响。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断响起,不知又有多少鬼子在无形的威胁中中招。 “小心!鬼子绕到前面了!”同伴突然大喊。只见侧边的一群鬼子绕过稻草人,呈扇形包抄而来。几挺轻机枪随即爆发出“突突突”的怒吼。梁红英等人急忙扑倒在地,泥土混着草屑飞溅满脸。 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这阵疯狂扫射不仅威胁到了梁红英等人,连鬼子自己都陷入误伤。子弹不长眼,前后两队日军互相射击,咒骂声、惨叫声与枪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乱作一团! 她赶紧猫下腰,喊道:“快走!”带着大伙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跑着跑着,前方又出现几个稻草人。经过其中一个时,她发现稻草人身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别动,绕过去。”梁红英立刻明白,一定有同伴在暗中帮忙。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不敢迟疑,带着众人绕开稻草人,继续往前跑。 另一边,剩余的鬼子重新集结,循着他们的痕迹追了上来。尽管死伤了一部分人,鬼子数量依旧不少。几个姑娘跑得鞋子都掉了,也顾不上捡,身后枪声、喊叫声逐渐迫近。 当鬼子追到稻草人附近时,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后,喧闹声戛然而止。 他们抓住机会,一刻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出了这片玉米地。 到了半山坡,众人俯瞰玉米田。地里已不见人头攒动。梁红英满心疑惑:难道这些鬼子都被消灭了? 与此同时,她又发现那些稻草人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在她诧异之时,七八个稻草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它们飘在玉米尖上,迅速朝着她们这边飞过来。 眼尖的伙伴大喊:“你们快看,稻草人朝着咱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梁红英让大家赶紧隐蔽起来,她自己抓好手雷,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第150章 不知故人来 梁红英他们几个眼看着,稻草人从玉米尖上飘了过来,都隐蔽好以防不测。她伏低身子,隐身在一块大石后边,手里紧紧握着那颗手雷,准备随时拉环扔出去炸死对方。但她心中又怀着一丝期待,猜测来的人可能是朋友,毕竟他们一直都在对付日本人,等于是在帮着自己。 她紧盯着玉米地。终于,一个人扒开秸秆钻了出来,原来是个小伙子扛着一个稻草人。梁红英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不是什么鬼魅。只见那小伙子背着稻草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接着,又有几个人陆续扛着稻草人从玉米地里出来,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来,梁红英才诧异不已。原来正是上次自己从麻袋里救的革命党人之一。那人出来后东张西望,问先出来的人:“那几个人在不在这里?”小伙子回答:“不见人影啊,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梁红英见是熟人,赶紧站起来喊道:“大叔,是你们!”她从大石后边跑过去。大叔一看是梁红英,惊喜异常,带着感激的笑容说道:“原来是你们,姑娘。刚才是怎么回事?鬼子的车拉的是谁?” 之前躲起来的几个人,也纷纷从隐藏的地方跑了出来。大家一见面都认识,毕竟共同在酒厂里干过一段时间。在这个地方重逢,众人都异常兴奋。 说起刚才的事情,梁红英把经过详细描述了一番。其中一个女子愤慨地说道:“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丧尽天良,割掉人的舌头,砍掉人的手指头,有时候还把人卖到窑子里,甚至卖到慰安所,让我们这些工人受尽了欺凌和折磨!” 那位大叔也满是同情:“光这些吗?还把人送到军营生物实验室,把我们当活体实验,这更残忍呢。上次要不是这个小妹妹把我们救下来,说不定我们早就生不如死了。这一次又是她救了你们,她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梁红英,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梁红英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说什么好,便问这位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他们就出现了?” 大叔向她描述道:“我们也是从你那拿了武器之后,一直想把他们的基地捣毁,可是总找不到机会。于是我们就联合了几个兄弟,准备伏击他们。今天恰好看到他们的车队从此经过,也偏巧,你们把他们引下来,我们就借机在玉米地里对他们展开了偷袭。这一场仗打得真是太爽了,鬼子全军覆没,都被我们给消灭掉了,而且我们无一伤亡,这可真是出乎意料。这主要归功于你们,把敌人引到玉米地,让他们进入我们的包围圈,要不不会有这么好的战果。” 同时,他又向梁红英介绍:“我们十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游击队,以后就准备专门和鬼子对着干。他们哪里有据点,我们就拔掉它;他们哪里有军营,我们就去骚扰;他们要去扫荡,我们就在他们后方捣乱。总之一天不把他们赶出去,就一天不让他们安生!”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潮澎湃。大叔又问:“姑娘,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我们的队伍很需要人,像你这么有胆有识的姑娘,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梁红英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把自己招募到游击队。可是梁红英知道自己的责任和现在的使命,她摇摇头,抱歉地说道:“大叔,你的意思我明白,让我去跟着你们干,但是我真的不方便,我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办,在这里我也是滞留。” 这位被称作大叔的人,其实比梁红英大不了多少岁,最多也就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梁红英叫他一声大叔是出于尊重,叫大哥也不为过。 大叔很执着,又问梁红英:“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打鬼子多痛快,你家里要有什么难处,我们的小队也可以去帮助你。” 梁红英很感激,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父亲被人陷害,说是通革命党,被抓起来了,现在万分紧急,我必须回去处理这件事情。” 周围的人听了之后,都同情地点头。与此同时,有人问:“那你家在哪里呢?”梁红英看看周围的人,觉得都是正义之士,也就没必要隐瞒,说:“我家就住在卧龙镇,我在曹家干活,是曹家的一个小丫头。” 话音刚落,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就从人丛里走出来问她:“姑娘,你是来自卧龙镇的吗?”梁红英赶紧点头,看着他殷切的目光,反问道:“你也是卧龙镇的吗?还是你知道这个地方?” 这大叔情绪非常激动,嘴唇颤抖着说:“我不仅是卧龙镇的,我还知道曹家,因为以前我就是曹家的一个老家人。” 梁红英听了之后,头皮发麻,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故人。既然说是曹家的老家臣,可能很久不在那里干了,毕竟是他乡遇故知。梁红英情绪激动地问道:“大叔,你以前在曹家是做什么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叔说道:“别提了,十年以前我还在曹府呢,以前我在那里是一个养牲口的车夫。” 梁红英一听,震惊不已。她知道原来曹家有四位车夫,一位姓郑,一位是马师傅,一位是杨大壮杨大叔,杨大叔已经去世了,还有一位听说小名叫小德子,大名叫黄炳德,母亲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就是被他拐走的。当初自己打听他们的下落,却无人知晓。眼前这个人,如果在那里养过牲口,还是十年以前,这不就对上了吗? 她赶紧追问:“大叔,我有一句话想问问你,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大叔点点头表示同意。梁红英说:“我去曹府的时间也不长,我在那里是一个小丫头。以前有一个五太太,她的身边有一个丫鬟,十几年以前和一个车夫一起离开了曹家。我请问一下,你知道吗?” 这大叔一边听,眼睛逐渐瞪大。当梁红英说完这事的时候,他又猛的把眼睛闭上,不停地点着头说:“是我,是我,我是黄炳德,大家都叫我小德子,是我把玲玉拐跑的。”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让梁红英头皮发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想当初自己在曹家苦苦寻找,问东问西就是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她几乎已经绝望了。如今在这里碰到了故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寻找的人,这简直太让人高兴了。 她赶紧拉着大叔到偏僻的角落去说这件事情。众人当然也不介意,大家各自交谈,有的指责日本人的狠毒,有的描述这场战斗的战果。一个小伙子指着身后的玉米地说:“这次咱们得了好几十杆枪,以后有愿意加入咱们队伍的,武器也就有了。”大伙儿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位革命党的大叔问逃出来的两男三女:“你们要不也就加入我们这里算了,回去也没什么出路,大伙一起打鬼子。”几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挺好,于是都表示赞同。 梁红英看到大家兴奋,她自己也很高兴。最主要的是,见到小德子,是她最大的收获。她把小德子拉到一旁,就是还有几句要紧的话要问他,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再想碰面,或许就没这个机会了。 她问黄炳德:“我知道五太太以前的丫头姓程,如你所说就是叫程玲玉,对不对?”黄炳德点点头。梁红英问他:“那程阿姨她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一说到这里,黄炳德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梁红英就感觉到有点不妙,追问道:“怎么回事?程阿姨出事了吗?”与此同时,梁红英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她很怕听到程玲玉的噩耗。这么不容易才见到黄大叔,可以说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机会,如果见不到程玲玉,自己就等于空欢喜一场。她用期待的眼光望着黄炳德,等着他回答。 黄炳德叹了口气才说道:“早不在了。我们一起逃难出来,一路坎坷。其实我也是混蛋,当初如果我向曹老爷请求一下,我们两个满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夫妻,可是我当时就怕那些太太们有人不愿意,几个太太没一个善茬子,老爷是好人,太太们事儿太多。所以我和玲玉两个人一商量,与其费那么大周折,不如直接溜了算了,一了百了,也省得他们惦记着。所以我们就骑了一匹马,我坐前面,她坐后边,离开了曹家,后来曹家的事我们也就一无所知了。不幸的是,我和她漂泊在外,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赶上战乱,身上的钱花光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后来玲玉就得了病,我也没钱给她医治,这个年代也没有好大夫,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她一死我这颗心都凉了,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任何意义!”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里就像泼了一盆冷水。她除了为程阿姨的去世悲伤,更难过的是这条线索又断了,让她非常失落。如果程阿姨在的话,能从她嘴里得到好多有用的信息,可是现在呢? 她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就是希望这位黄大叔能知道点内幕。 所以梁红英在安慰他的同时又问到:“大叔,别伤心了,你们两个也算过了一段美好的生活,她离开了,你照样还得好好的过日子。你后来又是怎么到了这家酒厂?” 大叔咳嗽了两声才说到:“我也没别的本事,赶车养马。再就是以前我跟着老爷在酒坊里干过几年,对酿造这方面还是有点技术的。恰巧这家酒厂招工,我就跟着进来了。这家酒厂是一个姓张的开的,厂房也是他建起来的,刚开始日子过得还挺好。可前两年日本人来了,他们把人家老板给打死了,夺了这厂子,迫使我们这些工人给他们干活,这就没了好日子了。你知道我最难受的是什么吗?” 梁红英专注地看着他。黄炳德说:“我最不愿卑躬屈膝地在别人面前干活。我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低头哈腰地受他们的管束,受他们歧视侮辱?你见到那些人就得低着头,好像自己犯了错误一样,永远他们是对的,他们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这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这也是我逃出那个鬼地方,参加游击队的主要原因。” 梁红英听了之后,对黄大叔的这份情怀极其赞赏。第一,他对程阿姨的感情挺深厚,从他的悲伤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么多年好像他也没找别的女人。第二,他对这群侵略者不卑躬屈膝,有自己的气节,也很让梁红英感动。从这一点上来看,黄大叔就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虽然谁都难免会有些小瑕疵,但是大节上是过得去的。 梁红英点点头赞许地说道:“大叔,你做的对,我们中国人就应该如此,不能卑躬屈膝在别人的鼻子底下做奴才,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我们能有多大力气就出多大力气,对他们奋起反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仗着几杆破枪。咱们以后不仅要造出比他们更强的枪,更强的炮,以后还要压他们一头,让他们也知道泱泱大国的厉害。” 两个人这就算说到志同道合之处了,彼此都很敬佩。梁红英也不忘最关键的一句:“大叔,还有一事,虽然程阿姨不在了,但我还是想问问,当初她提到过没有,五太太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黄大叔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第151章 黄炳德 提到这个话题,大叔的表情瞬间变得异样。梁红英心中一动:难道他知晓什么内幕?她关切地望向大叔,只见对方神色又逐渐恢复平静。大叔轻叹一声,缓缓开口:";五太太离世时,玲玉伤心欲绝。其实,他自己对这件事也满心疑惑。五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仍是个解不开的谜团。那天,她不过是依照太太吩咐,端了一杯茶给她。谁能想到,太太喝完就出现异常反应。起初,大家都没怀疑是茶的问题,还以为是她身体突发状况。后来太太开始抽搐,情况急转直下。这些事,我听他讲过,但每次都语焉不详。"; 大叔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只要一提到五太太,她就难掩悲痛。我不忍心多问,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可有时候,她会不自觉地跟我聊起,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虽说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主仆二人却情同姐妹,感情极为深厚。"; 梁红英听得眼眶泛红。母亲以前从未说过这位丫鬟的不好,可见的陈阿姨和母亲的感情也的确不错。从黄大叔这番话里,她也没得到什么关键线索。看来,问题的核心还是那杯茶。如今程阿姨已经不在人世,黄大叔也给她提供不了更多信息,这桩悬案又该找谁求证呢?想到此处,梁红英难掩失望之色。 黄大叔看出了她的失落,沉思片刻后问道:";你为何对五太太的事如此关心?你年纪还小,当年事发时还未出生,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关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梁红英一时语塞。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解释:";虽然我当时还未出生,但母亲曾在府里短暂做事,受过五太太的关照。后来母亲听说五太太去世,一直深感痛心。正巧我来曹府当差,她就托我打听情况。"; 黄大叔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点点头安慰道:";既然你母亲和五太太是旧相识,那你关心此事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件事早已尘埃落定。我离开曹府时,就没人再提了,何况如今又过去十年,记得五太太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老爷和我们这些老人,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梁红英深有同感。确实,世人早已淡忘五太太的存在,但她却不能就此放下。母亲被人迫害致残,这血海深仇她怎能不报?除此之外,她还肩负着另一重使命——与父亲相认,重振曹家。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明白,仅凭父亲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业。如果无人相助,曹家迟早会彻底衰败。因此,查清母亲的遭遇、找出幕后黑手,以及帮助父亲复兴家族,这两件事已成为梁红英此生必须完成的使命。 既然黄大叔给不了他应有的、预期的答案,梁红英也就没必要再多加盘问了。现在人已经救下来,而她自己还得赶回那酒厂,便向黄大叔和大家告辞。 有人提醒他,回去风险很大,劝他别再去危险的地方。梁红英向大家解释:“我还有伙伴在那里,他们尚且处在危险之中。再说我还有一项使命没有完成,曹家的酒一直在被假冒,更主要的是,他们在酒里添加了什么我还没搞清楚,我必须要去破坏他们的阴谋。” 大伙都劝不住梁红英,他坚决要回去。可怎么回呢?车已经到了这里,要回去也没合适的交通工具,总不能徒步吧。梁红英想起了停在路上的那几辆军车,虽然大卡车他没开过,但其他车她开得了,那这辆车应该也没问题。所以,她果断穿过玉米地,准备去发动前面的卡车,从中找一辆开着回去。 黄大叔一直跟在梁红英身后。梁红英说:“大叔,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搞定。”可黄大叔却告诉他:“姑娘,我跟你一起回去。我也是曹家的人,不能坐视他们破坏曹家的酒业,调查假酒我也有责任。”梁红英理解他的心情,既然黄大叔愿意去,她也就答应了。 两人穿过玉米地,径直来到前面的日本军车旁。还有三辆军车停在这儿,他和大叔上了其中一辆。梁红英把车发动着,在玉米地掉了个头,加大油门就顺着原路往回开。 这车速度可不慢,一路风驰电掣。她心里着急,天黑前必须赶回酒厂,小丁他们两个一定很担心自己的情况。虽然她开过其他军车,但驾驶这辆大卡车对她来说也是个考验。车体比较大,开起来十分不顺手,车子左右摇摆,好几次都差点翻到泥沟里。一番操作下来,梁红英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旁边的黄大叔紧紧抓住车的扶手,鼓励他说:“姑娘,别着急,慢慢来。”就这样,梁红英勉强把车开回了酒厂。离酒厂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她就把车停下来,左右观察了一下。车子必须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她看到旁边有一片树林,直接把车拐进了树林里。 随后,她和黄大叔下车,顺着梁红英熟悉的路径,重新翻墙而入。两人再次从粮食囤附进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朝着仓库奔去。 黄大叔毕竟年龄有点大了,这一路跟着奔波,气喘吁吁。他不停小声嘱咐梁红英:“姑娘,可千万要小心,咱们在外边那场战斗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大意。”梁红英也明白他的好意,他之所以躲躲藏藏,一是带着黄大叔,二是自己在大院里当众打狗又翻墙而出,难免有人发现。现在即便自己带着方巾,也不敢再大摇大摆地行动了。 两个人先到了仓库下边,梁红英顺着木桩爬上去,想先看看小丁和小山两个人是否安全。黄大叔却没有这个能力,他很赞叹这姑娘怎么这么厉害,顺着一个原木就可以爬上去。他尝试了一下,根本不行,只能在下面等着。 梁红英打算上去后,跟小山小丁打个招呼,让他们放心,自己就赶紧下来。所幸两个兄弟依然很安全,还在上面。一见面,小丁和小山都非常关切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梁红英简单给他们说了一下经过,告诉二人就在这等着,先别动地方,有一个大叔跟着他回来了,也是曹府的。 小丁一听非常惊喜,他虽然在曹府的时间不长,但一听说碰到了故人,也相当兴奋,很想下去见一见。但是梁红英还是把他拦住了,告诉他大叔现在上不来,他和大叔还准备有点事要做,天也就快黑了,正好有利于他们两个行动。 而小山坚决要跟着去,本来打算让小山跟着,但是现在情况危机四伏,没有必要让小山也跟着冒险。在梁红英的安排下,小山和小丁还是在屋顶藏着,等着她的捷报。 梁红英一个人顺着原木爬下去,黄大叔还在原地等着她。两个人又在仓库的后边停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天色黯淡下来,才带着大叔曲曲折折地朝着那个小跨院儿奔去。 小院里放着昨天运进来的麻袋,梁红英想让大叔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等到他们到达小院附近,却傻了眼。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看守,想不到这一回十几个厂区的保安已经驻守在周围。梁红英的心瞬间凉了,这无法进入,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他们绕到一排房子的后面,蹲在一个房角等待机会。也就在这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阵狗吠。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保安在厂区来回巡查,这次他们还带着狗。狗的嗅觉极为灵敏,哪怕人藏在角落里,一旦被闻到气味,就会狂吠不止。巡逻队循着声音,径直朝着梁红英和黄大叔藏身的方向围了过来。 梁红英心急如焚。黄大叔刚跟着自己潜入酒厂,绝不能让他出事!她快速扫视四周,却找不到任何藏身之所。此刻贸然逃跑,只会更快暴露行踪。进退两难之际,梁红英低声让大叔别动,打算挺身而出引开巡逻队。 可她还没行动,黄大叔一把拉住了她:“姑娘,你别动,我去!”话音未落,大叔就大喊着冲了出去,直接暴露在巡逻队面前。虽然狗被绳子拴着,但仍奋力朝他扑来。梁红英急得直跺脚,却无能为力。 十几个保安立刻将黄大叔围住。牵狗的人死死拽住绳子,才没让那狗扑咬上去。有人上前盘问:“你是干什么的?”好在黄大叔曾在此工作,熟知保安们的脾气,强装镇定赔笑道:“我就是这里的工人,你们不认识我了?” 一个保安凑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惊呼:“是你!你不是前年逃走的老黄吗?居然还敢回来!当面顶撞藤本先生,这笔账还没算呢!送上门来,看你这次往哪跑!”话音刚落,几人一拥而上,用绳子将黄大叔五花大绑。 这一幕,梁红英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明白大叔是想牺牲自己来掩护她,可这做法实在太糊涂了!但事已至此,她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保安将大叔带走。 为了营救大叔,梁红英远远地悄悄跟在后面。她发现保安们将黄大叔押进了藤本的住所——那栋白色房子。梁红英绕到屋后,屏息凝神,试图听清屋内动静,盘算着如何才能救出大叔。 第152章 罂粟 梁红英绕到办公室后方,瞬间察觉到异样。往常寥寥无几的守卫,此刻却如临大敌,再加上随行的十几个保安,粗略估算,至少有几十人在此严阵以待。显然,藤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加强了防卫。这无疑让营救行动变得难如登天,但梁红英没有丝毫退缩。大叔如此仗义,自己又怎能坐视他遭受苦难?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将大叔救出来。 办公室的窗户位置偏高,从后方窥探极为困难,上次的尝试就以失败告终。这次,虽然情况更为棘手,可梁红英却有了新发现:旁边的房屋高度与围墙相近,凭他的身手,或许能攀援而上。而且,藤本客厅上方还有一扇天窗,这极有可能成为绝佳的突破口。 梁红英退后几步,开始助跑,猛地蹬向墙壁,试图扒住房檐。然而,墙面与屋顶的高度远比想象中难跨越,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她心急如焚,却并未气馁,再次退远一些,重新尝试。这个地方人来人往,上次百花开就是在此处发现了她,因此每一次尝试后,她都会屏息观察四周。 这谨慎的举动果然救了他一命。两名保安带着两个陌生的小丫头从厂房转角走来,梁红英急忙躲进墙角。待他们走远,他再次起跑、攀援,终于指尖触到了房檐。但想要撑起整个身体,还需更大的力气。试了几次,胳膊酸胀得几乎失去知觉。 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百花开!梁红英心中一紧,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臂猛地发力,一腿勾住房檐,翻身跃上屋顶。她趴在瓦片上,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百花开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公然造反,还打死了我们好几条狗。找出是谁,先把他的胳膊砍下一条来!”百花开恶狠狠的话语飘进梁红英耳中。旁边的人唯唯诺诺:“是是是!我们正在查。放狗时特意躲远,没想到被他们钻了空子。要知道是谁,我们绝饶不了他!”梁红英心中一惊,从这对话不难猜出,百花开身份特殊,恐怕正是藤本的女儿,难怪只有少数保安知晓她的来头。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梁红英立刻起身,猫着腰越过屋顶的间隙,悄悄靠近办公室上方的天窗。还没探头,就听见屋内传来推搡声:“黄炳德,藤本先生要见你!老实点,怎么处置你,由老板定。态度好,说不定还能留条活路,继续干活;要是不识相,藤本先生正在气头上,当心被拉出去喂狗!” 梁红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透过天窗望去。屏风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隐约能看见藤本坐在后方,屋内屋外、大厅院落,到处都是保安,防卫森严。 “老黄,黄炳德!”藤本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顶撞我之后就跑,现在怎么又偷偷回来了?是不是在外头混不下去,想回来讨口饭吃?我早说过,离开我,你只有饿死的份!” 老黄却毫不示弱,冷哼一声:“找你吃饭、找你工作?你想得美!你们干的那些勾当,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侵占我们的国家,欺压我们的百姓,我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每天累死累活,给的工钱连饭都吃不饱,跟着你们,我早死透了!” 梁红英身上直冒冷汗,老黄这脾气也太倔了,一点委婉的话都不会说,只会火上浇油,这不眼前就要吃亏吗?果然,藤本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要不是看你有点酿酒的技术,你以为我会这么客气?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把你关起来,活活饿死,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老黄仰天大笑,声音充满轻蔑:“就这点本事?你们在公理上站不住脚,就想害人?中国人是杀得完的吗?我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站起来!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老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把我饿死又怎样?我们多少同胞被你们剥削得生不如死,还假惺惺什么!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鬼子,猪狗不如!” 这一番痛骂,彻底激怒了藤本。“八嘎!”藤本冲上前,噼里啪啦扇了老黄十几个耳光,“不识抬举的混蛋!” 老黄却越战越勇:“你们以为我不清楚?冒充曹家的酒,往酒里掺有毒的东西,坑害中国的老百姓!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迟早遭报应!革命党一定会打过来,把你们这些侵略者全部消灭!你们欠中国人的血债,必须偿还!” 梁红英听得心急如焚,老黄把该说不该说的全抖了出来,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正想着,却听见藤本突然大笑起来:“你从哪知道的?看来你们都清楚了?知道了,就只有一个下场——死!我们是加了点东西,可大家爱喝啊!冒充曹家的酒又怎样?我们的酒比他们的受欢迎,这就是实力!” 老黄啐了一口:“你们用下三滥的手段让人上瘾,算什么本事!” 藤本笑得更张狂:“说得没错!不过,你知道我们用了什么吗?在你临死前,就让你死个明白!这都是你们东亚人自己的‘爱好’——你们不是喜欢吸鸦片吗?” 梁红英心头一震,只听见屋内传来物品倾倒的声音。老黄惊呼:“罂粟?你们往酒里掺这个?怎么掺?” “怎么掺?我慢慢告诉你!”藤本的声音带着得意,“看好了,这是用罂粟熬的药水。来,尝尝味道如何?” “混蛋!你敢!”老黄怒吼,紧接着是一阵痛苦的惨叫。梁红英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拼命。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贸然行动只会害了老黄。扔手雷?距离太远,而且一旦爆炸,老黄也会有危险。 “喝了这东西,想弄死我杀人灭口?我就算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把你们这些鬼子全部消灭掉!”老黄的喊声传来。梁红英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药水暂时还不会致命。但这东西究竟有没有毒,会有什么后果,她无从判断。 此刻,她只能强压怒火,屏息凝神,在天窗上静静观察进展,寻找救出老黄的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藤本下令道:“你们给我把他先关到地窖里,我倒要看看他死不了的话能撑几天,看看你有没有骨气,不吃不喝,坚持三天。三天后你要是还活着,我再找你谈谈。”说完之后,他呵呵呵地发出了一阵怪笑。 手下人听从指挥,拖着黄炳德就往外走。一边往外走,黄炳德一边骂:“日本鬼子,有种就杀了我,你们这些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然而,咒骂无济于事,既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老黄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梁红英不知道他们所指的地窖在哪里。难道地窖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怪不得上次她到处寻找,根本就没有哪间房子像是监狱。她赶紧跑到房的另一面,扒着房檐向下观察,就见老黄被拖出来,直接朝办公楼的西面而去。一路上,老黄的叫骂声不绝。梁红英心想,可能灌的药水也没那么大威力,也或者他喝进去的并不多。反正现在看老黄的情况,他还是挺精神的。梁红英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下。 他们往前走,梁红英就顺着房檐观察他们的去向。直到他们走到一个花丛的旁边,绕过去后,身子就开始往下走。原来花丛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向下的通道,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地窖。再往远处她已经看不清了,也就没必要再看了,知道位置就可以,梁红英打定了主意,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潜进去把黄大叔救出来。 现在时间尚早,她又跑到那天窗处,想听听他们继续说些什么。这时候,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那批货我们什么时候启程?”一听这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百花开。梁红英心想,百花开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一批货? 藤本呵呵一笑说道:“你着急了?我们这批货马上就要启运,永兴坊的王老板已经催了我们好几次了,让我们赶紧把这批货运到卧龙镇。” 百花开嘿嘿一笑说道:“老板,你说这有意思没意思,咱们这酒居然要卖到曹家的家门口了,他们这天下第一酒的名号,还配不配?” 藤本哈哈哈哈地大笑了一阵说道:“狗屁的天下第一酒,没有吸引力,酒再好有什么用,咱们的酒卖出去喝了还想喝,这就叫实力。上次永兴坊卖了咱们的酒,反馈特别好,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那些爱喝酒的,整天缠着他要这酒,门都给撑破了,让我们赶紧发货。这次我准备派辆大卡车给他多拉点运过去。” 百花开笑着说:“那东西加好了没有?” 藤本嗯了一声说:“那还能不加好吗?要是没那药水,这酒怎么敢和曹家的酒同台竞技?你放心吧,这事忘不了,昨天夜里我就派人开始熬制新的药水了,他们如果要的话,想要多少有多少,来者不拒。” 两个人一唱一和,这可把梁红英给气坏了。卖假酒就卖,还跑到我们家门口去卖,卧龙镇是你们的地盘吗?你们这般嚣张,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本来梁红英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但是形势所迫,也就没了她的退路。 第153章 顺风车 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梁红英心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启程。要是真去卧龙镇,那我岂不是正好能搭个顺风车?刚想到这儿,屋子里又有人说话了。 只听百花开问:“这趟押送,老板准备让谁去?”藤本呵呵笑道:“你的意思是?”百花开说:“我的意思是,这次我想亲自去。听说卧龙镇非常繁华,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看看这天下酿酒第一镇到底啥样。另外,大青山风景优美,我早就想去游玩了,不知道老板给不给我这个机会?”藤本又笑道:“你要想去,谁能拦得住?你一向这么任性,自己决定的事,别人哪能做主。行吧,你要是想去,我就安排两辆车,一辆拉货,一辆载着你。”百花开连忙说:“用不着,用不着,我就坐拉酒的车,给我找个伴就行。” 藤本一听,极力反对:“那可不行,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好多中国老百姓都跟咱们日本人作对。好几百里地呢,不多派点人保护,怎么能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去,我起码得派几十个人,一路把你们护送到卧龙镇。”百花开听后,提出自己的看法:“老板,我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挂着日本人的牌子押送这酒,得乔装一下,让别人看不出来咱们是干啥的,这样一路上不就安全了吗?” 藤本有些纳闷,问:“怎么伪装?”百花开想了想,说:“要伪装也不难,我们可以在车的尾部放几个麻袋,上面写着‘支持抗战’,这样就能安安全全到达目的地了。”藤本想了想,大笑道:“行行行,姑娘还是你主意多,这真是个好办法,既安全又省人力,说不定那些老百姓还会端着水、拿着鸡蛋来迎接你们呢。”两人同时笑起来。 梁红英暗暗骂他们卑鄙。有了搭他们车的想法后,她心里很激动。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她太想母亲和父亲了,最揪心的是父亲现在的情况。她归心似箭,希望能顺利搭上车回去。只是不知道这想法能不能实现,车上有没有他们几个容身的地方。要搞清楚这些,还得去勘探一番。站在房顶,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装酒。但她很快推测出,装酒的地方应该是他们藏身的那个仓库,因为那里堆积着大量罐装酒,别的地方可没见过这么多。不过现在还不能去查看,当务之急是把老黄救出来。 她很关切黄大叔现在的情况,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中毒?她打算等夜深人静之后再行动。可这晚上酒厂也不安静,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一方面站岗值班的人增加了,另一方面车来车往,装货运货的也不少。梁红英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中就来气。她清楚,光靠砸几个酒缸,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得想点更厉害的手段,绝了后患才行。 梁红英一边想着,一边又朝地窖方向望去。她发现那个地方没人值守,大概里面没关重要犯人,藤本也没把那地方当回事,只是在他的周围布置了很多哨兵。这让梁红英看到了机会,她想,别的计划先放放,快去看看能不能把黄大叔救出来。 她悄悄靠近挨着地窖的房檐,想找个合适的位置。这时,百花开边说边笑的从办公室出来,借着月光,梁红英看到四五个保安跟在她身后,朝着仓库方向走去。梁红英推断,应该和她预料的一样,车可能在仓库装酒,而且晚上都不停,看起来挺着急。一想到他们马上要走,梁红英担心自己搭不上车,赶紧行动。她找准位置,双手抓住房檐,身子缓缓往下探,离地面还有两米的时候,纵身跳下。 这个地方很清静,转过房角就能看到地窖入口。梁红英仔细观察了一番,没人。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怕这是别人设的圈套,故意把这里弄得安静,等人下去就被抓个正着。黄大叔为了掩护自己逃脱,拼了这条命,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血。所以梁红英非常谨慎,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后,才开始往下走。 她心存侥幸,从百花开和老板的对话能听出来,她打狗跳墙的事没被别人发现,或许头上这块头巾仍能派上用场。万一里面有人,就说是百花开派她来查看的,也许能糊弄过去。有了这个打算,梁红英更有底气了,她不再蹑手蹑脚,而是故意弄出声响,大步流星地走下去。 一进地窖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空间挺大,有大厅还有单间,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不过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也没人打扫。这么多房间,黄大叔被关在哪一间呢?要是喊一嗓子,又怕被人发现,还是耐着性子一间间找找吧。 墙壁上挂着吊灯,光线还算充足。梁红英开始细心搜寻每一间屋子。可看了一圈,都没发现黄大叔的身影,这让她有点着急。怎么回事呢?黄大叔到底被关在哪儿了?看完所有房间都没有,这让梁红英很纳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们没把黄大叔关在这里?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说话:“走,看看那老头还活着没?”接着,传来一串脚步声,由上而下。梁红英判断,应该是两个保安。从他们的话里可知,大叔就在下面关着,可为什么没找到呢?她不敢大意,赶紧躲起来。她觉得这是好事,跟着他们就能知道黄大叔的位置了。 等两个人下来后,梁红英看清楚了,他们穿着保安服,说明自己判断没错,就看他们往哪儿去。只见这两个人进来后,直接奔向第一个屋子。这个屋子梁红英已经看过,里面没人,他们进去干什么?两人进去后,梁红英也跑过去看情况,想知道大叔是不是被关在这里,还是他们进去拿别的东西。 她靠近门板,听到一个人说:“推开,我进去看看。”梁红英心想,推开什么呀?门已经关上了,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情急之下,她直接推门而入。这一进去,正好和两人面对面。眼前的一幕让梁红英惊呆了,本来空荡荡的房子,墙壁上居然被推开一道门。 两人看到梁红英进来,都非常诧异,一个人大声质问:“你你是干什么的?”这个问话反而让梁红英心里踏实了,他们没见过自己,就说明没怀疑自己,头上还有这块方巾呢。梁红英用手指了指头上的方巾,对二人说:“看到了没有?”两个小子对视一眼,一个人开口问道:“你是菊子小姐的人?”梁红英点点头:“你们知道就行。”另一个人又问:“那你……”梁红英借机说道:“我是奉了菊子小姐的命令,来这里查看你们关押的犯人。小姐不放心,怕你们疏忽大意,让我来督促一下。” 两人听了,戒备心放下了,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我们绝对不敢大意。你告诉小姐,人还在里边关着,虽然没人在这里值守,但是这个地方,就算有人来也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很安全。”梁红英心想,可不是嘛,要不是借助他们,自己怎么能想到白白的一面墙上还有个门呢。看起来,修建这地窖的人可真绝,弄了这么个隐秘的地方,到底要干啥? 她摆了摆手,让两个人让开,走进暗室看了一眼。里面有灯光,光线还算充足,有个人被绑着,缩在角落里,正是黄大叔。梁红英迫不及待地想去救他,可这两个保安不走,怎么救人呢?大叔在那里不抬头也不说话,让梁红英很揪心。她不再犹豫,直接走进去,轻轻在大叔肩上推了一下。 这一推可不得了,大叔“扑通”一下倒在一边,梁红英“哎哟”了一声。那两个保安也吃了一惊,跟着跑进来看情况。梁红英一摸大叔的心跳,没了;摸脉搏,也没了;再探气息,同样没有,人已经死了。 梁红英心如刀绞,悲痛万分,真想趴在大叔身上痛哭一场。刚才大叔那些悲壮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为什么说得那么激昂?是因为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大叔还是没挺过去,梁红英观察他的面色,嘴唇发紫,口角流血,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看来大叔被灌了不少药汤。 梁红英难过到了极点,心想,马上就有机会借那辆车回卧龙镇了,可大叔却永远没机会了。他把一腔热血洒在了日本人的酒场,也见证了一个中国人的铁骨铮铮。梁红英无奈,人已经走了,再悲伤又有什么用呢?她痛恨自己刚才没果断下手,把藤本解决了,一了百了。 看着大叔的尸体,梁红英久久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她在这里发呆,两个保安也不敢说话。好久,一个人才问:“姑娘,这人已经死了,这可跟我们没关系,是他喝的药汤太多了,是老板让他喝的。虽然老板说让他在这里挺三天,能挺过来再和他商量用不用他,可喝了那药水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看起来这药水喝多了,真能要人命。”两个人一边看着,一边嘟囔,好像对藤本的做法也有点质疑。 沉默了许久,梁红英问二人:“他的尸体怎么办?”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按照惯例,死了人都是埋在后边的树林里,以前我们都是这么做,老黄死了,也不能例外呀。”梁红英叹了口气,心想,人都死了,还管什么尸骨,他们爱埋哪儿就埋哪儿吧。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两个保安,嘱咐道:“你们两个人就赶紧把他埋了吧,小姐对这个老黄也挺欣赏,希望你们把他妥善安葬。”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大洋,塞给其中一个保安,难掩伤心地说:“你们就帮帮忙吧,本来橘子小姐是让我过来关照一下,可想不到出了这样的意外。既然橘子小姐赏识他,你们也别辜负了小姐的心意。”那个保安不敢接钱,在梁红英的示意下,才战战兢兢地接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这这,小姐,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既然菊子小姐对这个人有所赏识,我们就好好把他安葬,让小姐放心吧。” 吩咐完之后,梁红英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地窖。老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现在没有牵挂了。接下来,她该谋划怎样借助那辆车,把小丁和小三一起带到卧龙镇了。 第154章 一把大火 出来之后,她心里盘算着:既然自己的身份没人怀疑,那还怕什么?不如继续大摇大摆地在明面上走。于是,她径直穿过大院,朝着小丁他们所在的仓库走去。她想先去探个究竟,看看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装酒。 夜晚的光线并不好,虽说有月亮,但稍远些就模糊不清。厂区零星分布着几盏灯,亮度有限。她没走多远,就有人前来盘查。来人见他戴着方巾,打量一番后便不再过问,放任她任意前行。 梁红英心里清楚,如今戒备森严,多半与今日发生的暴动有关。那些人即便放狗咬了人,却还觉得自己委屈,对工人们的监管愈发严苛。令她不解的是,野外发生的与日本鬼子的战斗,似乎并未对这厂里造成实质性影响,一切照旧,生意照常运作,日子也波澜不惊。或许是军营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梁红英到希望真是如此,这样她就更能钻他们的空子。 快到仓库时,梁红英远远望见两辆货车正在装酒。这种情形,在前两天从未出现过,看来这两天酒的订单不少。十几个工人两两一组,正忙着把酒坛抬上车。走近了躲藏者一看,很让她疑惑,这次他们没有冒充曹家的酒,装车后直接撕掉了原有标签,换上了贴着日本字的酒标。梁红英虽然看不懂日文,但她明白,酒里掺杂有害物质的勾当肯定还在继续。这些酒一旦流入市场,受害的都是中国老百姓。他们怎么不把这些害人的酒运回他们日本国呢?让他们自己家的人喝喝。打着卖酒的幌子残害中国同胞,罪行实在令人发指!梁红英心中怒火中烧,暗下决心:一定要彻底铲除这些不择手段的奸商!有本事就凭实力竞争,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算什么本事? 老黄的离世让梁红英心情格外沉重,她要不出了这口气,心情就无法平静。可该怎么出这口气呢?她转念一想,不如先去看看小院里的麻袋还有没有,一把火给他烧了,那才解气,省得它们继续害人。小院派了那么多人看守,他们把这东西看成宝贝;但在梁红英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害人的根源,不毁了它难解心头之恨。 靠近小院时,梁红英看到守卫依然是那么多,把守丝毫没有放松,这让她顿生烦恼,连销毁这些毒物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牵着两条狗的巡逻队转了过来。她灵机一动,躲进角落,上好弹弓石子,朝着其中一条狗的肚子猛地一弹。“砰”的一声,那条狗惨叫着窜起,挣脱绳索朝院子一角落狂奔,另一条狗不明所以,也紧追上去。巡逻队急忙跟着追去,看守们也将目光投向骚动处,几个人一商量,最好派几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去了几个之后,门口只剩下两人把守。 梁红英见状,又瞄准不远处小房子的玻璃,用力射出石子。“啪”的一声,玻璃碎裂。仅剩的两名看守循着声音跑去查看,门口顿时空无一人。她抓住时机,贴着墙根飞速跑到门口。她知道众人很快就会返回,必须速战速决。 进了小院,果然看到满满的麻袋堆放在那里。梁红英跑过去,用刀子划开麻袋,一股药草味混着圆滚滚的物体倾泻而出,她断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罂粟。事不宜迟,她掏出火柴,点燃了最底下的麻袋。起初火势较小,外面还不易察觉,她赶忙往外跑。可还是慢了一步,那几个人已经折返回来,一边走一边嘀咕:“怎么回事?这狗疯了吗?跑出去那么远,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犯癫。”去检查小房子的两人也一无所获,只发现了一块碎玻璃。 此时的梁红英被困在院内,翻墙是唯一的出路,但院墙太高,即便爬上去也容易暴露。她只能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挪动。短短几分钟,火势迅速蔓延,火光从院内透了出来。梁红英心急如焚,一旦被发现,火很快就会被扑灭。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催泪瓦斯,狠下心决定使用——这可是她一直舍不得用的“宝贝”。 催泪瓦斯一扔出,刺鼻的烟雾瞬间升腾,气味迅速扩散。梁红英远远躲开,捂紧口鼻观察动静。只听十几个保安乱作一团:“什么味儿?我的天!快跑!熏死人了!”眨眼间,门口的保安逃得一干二净。梁红英自己也被熏得够呛,但她必须立刻撤离。她捂着鼻子,拼命朝门口跑去。好在催泪瓦斯扔得离门有段距离,她屏住呼吸快速通过,虽然气味浓烈,但并未中毒。 刺激的气体不仅让人呼吸困难,还呛得人睁不开眼,梁红英眯着眼,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冲出小院,沿着墙根朝着仓库方向狂奔。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望去,小院已是火光冲天。梁红英心中畅快无比,虽然浪费了一颗催泪瓦斯,但这一切都值了! 时间不长,大院里就乱了套。喊叫声、奔跑声此起彼伏,人影来回穿梭。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救火!救火!”短短片刻,一百多号人便聚集到了小院。 尽管瓦斯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尽,可众人早已顾不上呛鼻的刺激。拉水的、灭火的,哭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锅粥。借着微弱的灯光,梁红英看到了藤本的身影——他带着十几个保镖,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梁红英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此地不宜久留。好在行动天衣无缝,并没有人看到她。那边火光冲天、一片混乱,仓库这边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装着酒。她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车里的情况,试图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三个人要坐车离开,几百里的路程,总不能一直藏在车底。可眼前的酒坛子层层堆叠,装得满满当当,根本无处可藏。正发愁时,有人跑来大喊:“你们怎么还在装酒?快去救火!老板都急眼了!”装卸工们赶忙扔下手里的活,跟着那人匆匆离去。 梁红英没有看到百花开在这里,心中疑惑。趁着四下无人,她绕进仓库查看。两辆货车已装了大半车,酒坛子一层层排列到车顶。若装满,确实没地方藏人。 就在这时,她瞥见仓库角落有个大木箱子,顿时有了主意。趁没人注意,她想把酒坛挪开,将木箱搬到车上——这样既能挤住酒坛,又能在里面藏人。可箱子太大,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她急得在窗边大喊:“小山!小山!你听到了没有?”好在嘈杂声中,小山听见了她的呼喊,顺着原木爬下来,问道:“姐,什么事?”梁红英兴奋地一拍手掌:“快!帮我把这箱子抬上车!” 两人合力将箱子搬到车上,却发现怎么摆放都不合适。最后,梁红英将箱子立起来,刚好能挡住三个酒坛。可箱子口侧着,人怎么进去?小山看出她的为难,提议道:“姐,咱们把中间三坛酒挪出来,人就能顺着缺口钻进去了。” 梁红英却担心:“酒坛挨在一起才稳当,拿走三坛,路上一颠簸,会不会碰碎?”小山思索片刻,又想出办法:“只拿掉最上面两坛,等人进去后再把酒坛放回去,既紧凑又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说干就干,安置好箱子,又重新摆放酒坛。可车上的酒坛还无法完全遮住箱子,梁红英一咬牙:“咱们再帮他们装几坛酒!”于是,两人又搬来四坛酒,整整齐齐码成墙。发现标签没换,来不及找新标签,便将旧标签转向内侧。 正忙碌时,梁红英突然意识到时间紧迫,赶忙让小山去接小丁。小山动作麻利,先把消息告诉小丁,随后用草绳将他慢慢放下来。梁红英扶着小丁爬上车顶,顺着预留口钻进箱子。小山也跟着钻了进去。 可梁红英还没来得及进去,搬运工们就回来了。她只好迅速跳下车,躲在车侧。工人们一边搬酒,一边抱怨:“这起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板见人就骂,又踢又打,好像我们欠他似的!”“知足吧,听说老板一气之下,扇了保安十几个耳光,差点拿刀劈了他,多亏百花开姑娘拦住了。” 说着,百花开很快也到了,指挥人抬来十几个麻袋,堆放在车尾。梁红英正发愁自己该藏在哪里,突然,车头转出一个司机。司机检查轮胎气压时,一眼看到了梁红英,厉声质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司机看不清梁红英的脸。她急中生智,压低声音道:“别喊!我是跟着百花开过来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姐,你原来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你这一天都跑哪儿去了!” 第155章 故作糊涂 梁红英心里猛地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百花开发现了。刚才,百花开指挥人码放好麻袋就离开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不过,刹那之间,梁红英心中也获取了两条信息。既然百花开这么说,那就摆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还不太清楚。这说明,自己“英子”的身份还是安全的。第二,百花开这话里有话,说不定有事情还要求自己。所以,梁红英立刻稳住了心态,满面陪笑地说道:“哎哟,姑娘,真不好意思,我这一天找你都找不到,把我忙死了,一会儿跑这儿,一会儿跑那儿。大半夜的,我发现起火了,赶紧跑出来看情况,这不就正好走到这里了。” 百花开也没有细细地盘问,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亲切地说道:“行了行了,姐姐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好人。正好有件事情我要你去办。” 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她要让我办什么事呢?我还着急搭他们这顺风车回去呢。要是被安排在院子里有个什么差事,可就完了。最主要的是小丁和小山在里边无人照顾,闷在里边,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这该怎么办?她正揣测着百花开会给她分配一个什么任务,却想不到百花开竟然这么对她说道:“姐姐,我在这大院里都快闷死了,整天面对这一张张丑恶的面孔,心里就觉得别扭。幸好我向老板请求,他准了我一个差事,押送着两车酒到卧龙镇。” 梁红英一听押送两车酒,她明明偷听到的是押送一车酒,什么时候又变成两车酒了?当然,后面说的话她并没有听到。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也没有深究,接着听百花开说:“本来老板是说派辆车,多带点人给我做保镖,可我一想用不着,咱们都是穷苦的老百姓,谁会打劫咱们?只是我一个人觉得太孤单,所以姐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呢?”百花开用恳求、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梁红英,等待她的回答。 梁红英的脑子当时就空了,就像眼前的五指山突然消失一样,困难荡然无存。她盼望的搭顺风车,现在都变成了理所当然。一瞬间,她在心里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上天太厚爱自己了,怎么这么贴合自己的心意。同时,她也忘记了眼前这个姑娘是一个如小恶魔般的人。她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对别人凶残毕露,对自己却是贴心贴肺。 梁红英还能说什么?故作难以抉择的表情,然后沉吟了片刻,才嗫嚅道:“这……这我行吗?”这不是在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激动状态。 百花开跟撒娇似的,摇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怎么不行呢?别人我还看不上,咱们两个一起去看看风景,体会体会那里的风土人情。跟别人一起去,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你就跟我去吧。” 梁红英还能说什么?“去,去,去,跟你去。”她答应了下来。 百花开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兴奋,说:“天亮咱们就启程,现在车已经装得差不多了,还缺几个字,我马上就把它贴上。” 梁红英又故作糊涂地说道:“贴什么字?” 百花开说:“你就别管了,在这里等着吧。要是还拿什么东西的话你就去拿,不需要拿东西就直接上车,在车楼子里等着我。” 梁红英高兴得,就像心里揣着三五个蹦跳的小兔子一般。这一路自己还能坐在车楼子里,这可是多好的待遇啊。该办的事情自己干得也差不多了,那可恶的罂粟也给他烧了,这回要跟着他们的车队回卧龙镇,实在让她难掩激动的心情。她答应一声:“好,姑娘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其实,他们说的话,在车里藏着的小丁和小山都能听到,梁红英不用向他们通报什么,两个人就明白了。等百花开离开之后,梁红英还大声地吆喝了两句:“天亮咱们就启程了,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不一会儿,梁红英就听到酒缸被敲了三下,这是小丁和小山给他发出的暗号。她一想,这么远的路一天也到不了,里边的人没吃的也不行。当然,饿一天忍一忍也没问题,不过梁红英不想让他们饿着。她想,该怎么给他们弄点吃的呢?办法倒是有,车棚的顶端,用刀子破开一个口子,直接把东西给他们塞进去,两个人就可以拿到。只是这吃的东西从哪里弄,梁红英还不知道。 却就在此时,有个小丫头提着篮子,吃力地走过来,篮子里满满的东西。到了车旁,她就开门,要把篮子放到车棚里。梁红英很好奇,问道:“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小丫头看了看梁红英说:“这是百花开让我给送来的,她说一路上没吃的怎么能行?就让我提了一篮子鸡蛋送到车上。” 梁红英一听是鸡蛋,就问:“丫头,是煮熟的吗?”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说:“当然了。” 梁红英一听,心里一阵高兴,这吃的这不就有了吗? 放下篮子,姑娘就离开了。旁边的司机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有没有去过那地方?这一去听说好几百里地,我们拉这么一大车东西,不知道行不行?” 梁红英看着司机,很英俊的一个小伙子,仿佛比自己还要小上那么一岁两岁,年纪轻轻他就会开车,的确不错。她笑着说:“路虽然远,道也不好走,但咱们开慢点,没什么事。” 司机摇着头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听说那个地方土匪特别猖獗,半路上别让人家给劫了。” 梁红英也知道,大青山卧龙寨那帮子土匪已经臭名在外。不过梁红英倒不怕,越是乱她越觉得自己的机会多。劫也罢,不劫也罢,这带毒的酒,就是被他们劫了也是一件好事。她心里这样想,嘴上说道:“土匪也看不上咱们这点东西,又不是拉的金银财宝,况且百花开还做了伪装,她把咱们的车改成了支援抗日的车,你想想谁会打咱们的主意?你就放心开车吧,遇到什么事情自然有百花开操心处理。” 说这些话的时候,梁红英一心想的是,打开这篮子看看鸡蛋能不能顺几个,给车里的小丁和小山送过去,司机不离开她也没办法拿,得想个办法把他支开。突然,她想起来这一路上没水喝也不行啊,就问司机:“你带水了没有?” 司机说:“水倒是有,不多。” 梁红英说:“那可不行,没水怎么能行?快去再弄两壶。”司机很听话,立刻答应一声跑下车,找水去了。 梁红英赶紧抓紧机会,把篮子里的鸡蛋弄了十几个,塞到口袋里,推开车门就爬到了车顶。顶棚是帆布做的,梁红英找准了位置,用匕首割开了一个小孔,然后小声对里边的人说:“小丁、小山,我给你们弄了几个鸡蛋,你们接住。”说完之后她就往里塞。 里边的人说:“知道了,姐姐。” 当然,从这里往下塞鸡蛋,鸡蛋壳一定会摔碎的,不过这并不影响食用。梁红英一口气把十几个鸡蛋都塞了进去,里边的人有没有接住,她也管不了。时间仓促,怕被别人发现,她又赶紧溜了下来。 给他们送了这十几个鸡蛋,梁红英这心算是安定下来了。这一两天的路程,其他方面忍一忍也都能过去,到了卧龙镇就是自己的天下了,想什么办法都容易。她这颗心算是踏踏实实的落了地。 重回车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往座位上一靠,舒舒服服地就睡着了。太累了,这一天奔波,惊险一次接着一次,不断挑战着自己,情绪也如过山车一样,让她一波一波不得安心。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安详地闭上眼睛,居然就睡熟了。 突然,她感觉一阵摇荡,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倒,猛然惊醒。梁红英再一看,车子已经启动了。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驶离了酒厂,行驶在颠簸的路面上。再看旁边,那个司机正认真地开车,车棚里只有她和司机。再一抬头,前面还有一辆车。噢,她瞬间明白了,原来自己在这辆车上,百花开一定是在那辆车上。 她赶紧问司机:“百花开是不是坐在前面那辆车里?” 司机点点头说:“是啊,你在这辆车上押车,她在那辆车上押车,她在前边带路,咱们在后边跟着。” 梁红英透过玻璃果然看到车尾码放着高高的麻袋,上面贴着写在红纸上的四个字:支持抗战。想必他们的车后面也贴着这样的文字。梁红英既觉得好笑,又感慨这小姑娘的狡猾,鬼子也想伪装成抗日群众,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笑的事情。不过梁红英却知道,他们这种伪装骗不了当地的老百姓,更骗不了那山上的土匪,这一路上注定是不太平的。 第156章 归心似箭 车子从曙光初现时出发,一直行驶到了过午,路上还算平安,走出来了两百多里地,不知道离着卧龙镇还有多远。百花开旁边的那个司机,对道路很熟悉,所以他才在前边引路。 最开始,路面宽阔又平坦,走的又快又顺利,走着走着,却逐渐变得狭窄、颠簸起来。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梁红英的心情。快到家了,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格外舒畅。山坡上,漫山遍野的蒲公英肆意生长,像是天上的一朵白云,悠悠然落在了人间。青山葱茏,碧水湛蓝,就连空中的白云,在梁红英眼里,都像是在对她微笑。她归心似箭,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妈妈,还有身陷囹圄的老父亲,内心愈发激动。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她又想起了鲁班爷爷、小青,每一位让她牵肠挂肚的亲人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正想着,车子不知不觉驶入了一段极其泥泞的路段。道路上积水颇多,想来前不久应该刚下过一场雨,水坑一个接着一个。前方的汽车不仅没有减速,有时甚至还加快速度。路上还有许多行人,有赶着马车的、挑着担子的老乡们,也有背着孩子、牵着羊、赶着牛路过的。这么一辆大车在路上疾驰,要是不减速,实在太危险了。梁红英赶忙嘱咐旁边的小伙子:“兄弟,车开慢一些,宁可慢点儿,也别太快了。路上这么多人,得注意安全啊。” 可百花开他们的车速丝毫不减,一个劲儿地加油门,这让梁红英十分担心。她倒不是担心车子,而是担心周围的乡亲们。 果不其然,车子压过水坑时,溅起的泥汤子,洒了旁边一位正在路过的老大爷一身。老大爷气得瞪大了眼睛,刚想破口大骂,可一看到车后面写的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松弛了,随后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赶路。梁红英心想,百花开贴的这几个字还真有点威慑力,大家看在他们是抗日支援力量的面子上,不和他们计较。可要老是这么不收敛,开车一点都不注意,早晚会惹出大麻烦。 车子和一辆轿车擦肩而过时,轮胎溅起的泥汤子直接洒在了人家的玻璃上。等梁红英他们的车到跟前,对方已把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打开后座门,从里边抄出一挺轻机枪。梁红英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只见那人对准百花开他们的汽车,“通通通” 就开始扫射。梁红英猜测,大概是泥汤子溅到车上,惹恼了这人。子弹打在车上倒没什么大碍,车帮挺结实,可偏偏射中了轮胎。这下百花开走不了了,轮胎一跑气,车瞬间就抛锚在了原地。 梁红英也不敢轻易下车,在车上观察了一会儿。只见那人气势汹汹地端着枪,等着百花开他们车上的人下来。可等了好半天,百花开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人中弹了?正想着,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百花开突然从车上下来,怀里也端着一挺轻机枪,冲着那人 “冲冲冲” 地扫射过去。梁红英大为震惊,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来真的?她的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心想,这是要干什么?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玩命吗? 虽然梁红英对双方都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她和百花开是伙伴,也不想看着她在这里出事丢了性命。于是,她一拍司机的肩膀,两人赶紧下了车,先躲在车的侧面观察情况。双方一阵扫射后,梁红英发现轿车上的人好像受了伤,那人趴在车上,脸朝着里,脚底下鲜血 “吧嗒吧嗒” 地滴着。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梁红英一看,好家伙,百花开把这人打死了。她想去看看车上还有没有其他人,瞧了瞧,车上就只有这一个人。 百花开这时候端着枪,从自己的车走到了轿车这边,先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人的情况,最后 “哼” 了一声。梁红英满心担忧,走过去问百花开:“这是谁呀?你们怎么互相扫射起来了?” 其实她心里大概也明白原因,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隐情。就听百花开说:“谁知道他妈的是谁,敢朝我开枪,反了他了!打死他是便宜他了,姐姐,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这一句话把梁红英问得哑口无言,她该怎么回答呢?说百花开做得对,这也太不像话了,随便杀人怎么能行呢?就算对方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开枪就把人杀了呀。可要是说百花开做得不对,那开枪的人也太过分了,要是打死的是百花开,那他也有错。此时此刻,梁红英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不过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开轿车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正经人干不出这种事,说不定他也是个日本人呢。百花开把自己打扮成抗日支援队,拉着货物,可能引起了他的不满,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自家人杀自家人。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测,是不是真的这样,还不得而知。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在这荒郊野外,估计也没人管。没人管倒也无所谓,可百花开的车怎么办呢?轮胎爆了。梁红英估计,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大青山附近,离着百十里地的样子。要是路况好的话,再有半天多的时间就能到达大青山了。这下可麻烦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车怎么办。没想到百花开一点都不着急上火,她拉开梁红英他们车的门,把枪往里边一扔,直接就上了车,然后告诉另一个车上的司机:“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到了地方派辆车来,赶紧把轮胎换了,你再拉着去。” 那个司机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 就这样,百花开让梁红英车上的司机开车,他们三个一同坐在了驾驶室。车没怎么耽误,又继续向前行进。 百花开的所作所为,可真让梁红英开了眼界。这人做事风格太狠辣了,杀人不眨眼,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都不往心里去,看来底气不小。车子继续行驶,梁红英能说什么呢?人家都不在乎,她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和梁红英坐到一起后,百花开的话就多了起来。她指着外边穿梭而过的汽车和行人说道:“你瞧这些人都不自觉,宽宽的道路不靠边走,非要和汽车抢道,我让你们抢,我非得溅你们一身泥不可!” 回过脸,她又看着远处的绿树和青山说:“姐姐你看,那儿的景色多美啊。要是在那儿盖栋别墅,住在里边可太舒服了,呼吸就是新鲜空气,满眼绿色。我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姐姐你喜欢吗?要是在树前面再种些花花草草,等百花盛开的时候,简直美极了。姐姐,你说我那小院美不美?那些花都是我亲自栽的,选了好多品种,我最喜欢菊花,所以种了好多品种的菊花,你那天进去看到了,觉得我有没有品味?” 梁红英只是听着,一句话也没插得上嘴,她也不想插嘴,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她觉得和这种人说句话都别扭。可当百花开又说出一句话时,梁红英有点震怒了。百花开说:“姐姐你说,我到了卧龙镇之后,是不是应该到曹家去拜会一下?我想当面教训一下那曹正平,那老家伙老是吹他们家的酒天下第一,我怎么就不觉得呢?到时候你跟着我,咱们俩,你打他左脸,我打他右脸,为的就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大言不惭!” 梁红英听她这么一说,气得真想一脚把她踹下车。 此刻车上,除了司机就是百花开,而后边还有小丁和小山,自己这方的人比他的多,要对付她并非难事。可她刚起了这份狠心,又转念一想:百花开对自己还算不错,起码没起过什么歹心,暂且先忍一忍。但他如此侮辱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欺人太甚,绝不能轻易放过! 梁红英当即说道:“这么做倒行。我听别人说过,曹老爷家养了一群狗,它们不咬中国人,专咬日本人和狗。幸亏咱们不是日本人,要不然打了曹老爷,那狗一拥而上,还不把咱们撕碎。” 百花开哼了一声,不屑道:“谁怕他的狗!尽管让他放出来,他的狗还能比我家的厉害?我驯养了那么多狗,专门咬人,狗的习性我都一清二楚,放狗我也不怕!” 梁红英笑了笑,话里带刺:“你说也奇怪,曹老爷家的狗有意思得很。它们不咬中国人,难道会嗅气味?依我看,它们只咬狗和日本人,一定有什么原因。” 百花开听到这番话,眉毛瞬间倒竖而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不可思议地盯着梁红英 ,语气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日本人怎么了?他家的狗为什么那么恨日本人?”稍作停顿,她又咬牙切齿道:“要是这样,我非得去会会曹正平不可!我倒要看看,他家养了什么样的狗,竟然如此气人!” 梁红英心中暗笑,面上却神色自若,语气轻柔地搭话:“妹子,你生什么气啊?你是中国人,又不是日本鬼子,去了那狗也不会咬你。它见了你,只会舔你的手,冲着你摇尾巴,围着你打转,一副欢迎的模样。你说是不是?” 第157章 沙尘暴 百花开也不是傻子,听出了梁红英话中带刺儿,好像对他刚才的言语不太满意。但是,他也琢磨不出到底为什么,马上他的口气就软了下来:“哦,我也就是说说,去不去再说。反正我就是对他们曹家不服气,要说天下第一,还得说我们日本人的酒。” 梁红英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和他纠缠。但她心里想:“你家的酒还能好到哪去?你家的酒是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用我说出口吗?要是真正和曹家的酒公平竞争,谁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家的酒掺了这种东西,就算是有让人喝了再喝的欲望,那又是什么起的作用?还在我面前说大话,我更不可能容忍你拿着这样的酒到卧龙镇去坑我的乡亲们。” 两个人各怀心事,彼此都不再言语。百花开坐在梁红英旁边,倒有了一种拘束的感觉,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想着他的心事。梁红英把那股被嘲讽羞辱的劲儿压下去,总算吐了一口气。那种感觉实在让她接受不了,所以言语上的反抗必不可少。她眼光里充满了坚毅,脑子里又在盘算:“我是不是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酒运到卧龙镇,卖给那黑心的王老板,卖给乡亲们?” 正这么想着,车子驶入了一段平整的大路,路面挺宽,不再那么颠簸。即便如此,那小伙子开车非常稳当,很注重躲避行人,擦着边匀速前进。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出现了状况。漫天黄沙从地平线上腾起,太阳也变得昏暗了。梁红英马上意识到:“坏了,起风了,沙尘暴到了!” 略有经验的她叮嘱小伙子:“快把车停下来!这里没有树,还平整宽阔一些,风头过来了,先暂避一时,等风过去再走。” 小伙子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边开车一边说:“怕什么?咱们这么大车,风还能把咱们的车吹跑吗?”梁红英焦急地说:“兄弟,我跟你说,你没有经验,这里的风大的时候能达到十几级。我们正处在一个山口的位置,刮这种大风是常有的事情。这里平坦还能躲避一下风险,前面那么多树,万一树被刮倒,还会砸到我们的车。” 小伙子却没有停车,还一个劲往前开,嘴里嗫嚅道:“这……这……在这儿停车吗?”梁红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百花开的命令,他不敢停车。所以梁红英赶紧对百花开说:“妹子,你快让他停车!我可真不是吓唬你,你不了解这里的气候,我从小在这山里长大,知道这风大的时候有多危险!赶紧停下来,别再往前走了!” 百花开撅着嘴,一脸不屑地对旁边的小伙子说:“行行行,你就停一下吧。这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刮个风也怕?这天底下恐怕就没她不怕的事儿了!”小伙子接到命令,立刻刹住了车。 此刻再看远处,杂物随风飞舞,树枝疯狂摇摆。风头还没到车前,就已经能感觉到这风的威力。梁红英嘱咐小伙子:“把你那边的玻璃摇上来,别留缝隙!” 话音刚落,哗的一下子,他们的车整个被黄沙包裹,再往外看,连太阳都看不到了,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子,好像瞬间进入了黑暗一般。车体也随之摇摆,不停晃动。 此时此刻,百花开才有点慌,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梁红英的胳膊问:“姐姐,没事吧?咱们不会被吹跑吧?”梁红英心想:这十几吨重的车再加上那酒,大风如果要把车吹翻,也太可怕了。不过她自己也没底,她亲眼看到过树被连根拔起,瓦片被风都吹得飞起来,这车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大风,她还真不敢说。说实在的,她也很担心,后边还有两个兄弟呢,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他们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相对来说,梁红英他们三个在车里头还是有点保障,可后边的帆布棚子隔不隔得住风吹呢? 梁红英就听到大风裹挟着沙粒、小石子、碎物,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让人的心瞬间揪到了一起。与此同时,她发现外边还有其他避风的人。有一个中年男子无处躲风,竟然把身子靠到了他们的车上,借助他们的车做掩体,躲避着大风的吹袭。梁红英心想: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困在了路上,时不时能看到随风吹过来的衣服,扑啦啦地从车上掠过去。 梁红英看到那男子在外边艰难地挣扎着,想着车里虽然坐着三个人,但再挤上一个人也可以,便开始尝试打开车门。风一阵猛一阵缓,风小的时候,门可以勉强打开;风大的时候,门推都推不动。梁红英一见风小了就赶紧开门,百花开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问:“姐姐,你想干什么?这么大风,你不在车上好好呆着,想下去吗?” 梁红英回过脸来说:“下边有一个人,我把他叫上来,让他在咱们的车里躲一躲。”百花开当时就翻脸了,怒气冲冲地连说了好几声:“不行!不行!不行!” 这把梁红英给气的。随后,百花开低头抄起脚底下那挺轻机枪,对梁红英说:“姐,你让开,我开两枪把他赶走!” 梁红英一把推开她的枪,这一次不再和颜悦色,她已经忍无可忍:“你没有同情心也就罢了,不让人家上车,我也就听你的,你怎么还开枪赶走人家?妹子,你要这么做人的话,今天咱们就算是一刀两断,我曹英子又不是非要跟你干不可!你别赶他走了,我走,我也不坐你的车了!”说完,梁红英就推车门,做出要下车的准备。 百花开当时就傻住了。梁红英虽然也常顶撞她,但却没像今天这么激烈。她有点手足无措,一把拉住梁红英说:“姐姐,你可别走!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我全靠你给我做主心骨。为什么我要拉着你来呢?就是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你不是想让那个人上车吗?行行行,让他上来吧,我听你的,你就别生气了!” 事情转变就这么快,梁红英只是板了板脸,百花开就有些受不了了。梁红英也觉得好笑,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一物降一物。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这个百花开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顾忌?反正现在她同意了,梁红英不敢迟疑,推开车门就喊:“大哥,大哥!快来快上车,风太大了!” 那男子抓着车上的缆绳,不好意思上来,大声回应:“我能坚持,我能坚持!”这声音几乎都传不到车里面,就被风吹跑了。推车门都很艰难,风压过来的时候,差点把门关上。梁红英再次用力推开,说:“车上有地方,快来吧!”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尝试着走过来抓住车门,爬了上来。 刚到车上,这车又猛烈地摇晃起来,风力又加大了。百花开吓得攥着拳头,恐慌地看着外边的黄沙,战战兢兢地说:“好大的风,咱们的车不会被吹跑吧?”刚上来的那个人说:“十几年了,没刮过这么大风,今天突然就起风了,真是吓死人!” 百花开一听他说话,立刻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得像带着刀子,嫌弃地说:“你是干什么的?刮这么大风还跑出来,不被风吹才怪!幸好有我们这车,要不然你早就像树叶一样被吹跑了!”这话听着真让人不舒服。梁红英知道她就这脾气,也不去理会,而是在大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好好在车上躲一躲吧,再大的风也吹不跑咱们的车。我想这风很快就会过去,‘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短暂的风大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哥点着头说:“是这个理,我知道,这风虽然大,过了这个风头就小了。”正在这时,“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了车上。百花开又惊叫起来:“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砸了咱们的车?”她一推旁边的司机说:“快去,你下去看看!” 梁红英一看现在风正大,外边都看不到东西,让人家下去看什么?现在就算车坏了,也不能下去,所以她马上制止:“小伙子,你别动,等风小了再下去查看。现在风大,出去特别危险!”百花开撅着嘴哼了一声,似乎在抱怨:怎么这个姐姐处处和我作对?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随后听到后边“扑通扑通”“噼里啪啦”“叮铃咣当”…… 这一阵风吹得太猛烈了!刚才是什么声音?发自车体本身?难道是酒坛子摔了吗?梁红英倒不是担心酒,而是担心自己的两个兄弟——他们安全不安全? 百花开终于也有了顾忌,大声喊道:“刚才是不是我们的酒缸被吹掉了?快快快,你赶紧下去看情况!”她命令旁边的司机下车。尽管风势凶猛,小伙子也不敢迟疑,他拼尽全力把门推开一条缝——大风将门死死压住,实在难以完全推开。 梁红英也想下去查看情况,可此时的风大得令人难以置信,车体晃动的程度超乎想象。坐在车上,不只是震动,车身还出现了严重的倾斜。梁红英赶忙制止司机,不让他下车。她转而命令道:“你赶紧把车发动着,向前开一段,让车头朝向西北,这样才能保证咱们的车不被吹翻!” 第158章 奇妙想法 司机发动车子,猛地将车掉头,与风向对齐,让车身处于顺风状态。刹那间,剧烈摇晃的车身平息下来。前挡风玻璃噼里啪啦响得更凶,好在车子暂时稳住了。梁红英清楚,若阵风再强些,车子极有可能被掀翻。如今,这辆车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必须全力保住。至于车后情况如何,还得下去查看才行。 梁红英没让小伙子冒险,打算等风稍小亲自去查看。推开驾驶室车门的瞬间,狂风噎得她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紧紧抓着缆绳,一步步挪到车后。 到了车尾,眼前一片狼藉。原本勒好的麻袋早已被吹落,十几坛酒摔得粉碎,酒香四溢。刚才那声巨响的来源也找到了——不知从哪刮来的一张桌子,狠狠砸在车侧,帆布被砸出个口子,桌子则散架在一旁。 梁红英顾不上这些,扒开帆布查看车厢内的情况,一眼就看到小丁他们藏的箱子露出一角。她急忙低声喊:“小丁、小山,你们怎么样?” 两人从箱子里探出头来。车厢内部相对避风,一探头进来,就不再被狂风呛得难受。梁红英见他们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可紧接着,她又冒出个大胆想法! 她朝小丁和小山招招手,示意他们出来。两人虽不知什么情况,但还是赶紧出来。小丁在求生本能驱使下,咬牙强撑,小山搀扶着他钻出车厢。脚下是满地碎酒坛,梁红英正焦急的等着他们。 小山急问:“梁姐,这么大风,喊我们出来有什么事?” 梁红英问:“你们俩没受伤吧?” 两人连忙摇头:“没受伤,就是吓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风!” 梁红英说:“走,跟我去驾驶室。” 两人满脸诧异,不知这时候去驾驶室行不行。可梁红英没多解释,带着他们就走,还不忘回头叮嘱:“抓好缆绳!”三人紧紧贴着车厢,抓着缆绳,一步一步挪到驾驶室。 梁红英打开车门,对里面的百花开说:“妹子,后边还有两个人在这避风,行个方便,让他们上来吧。” 百花开侧头一看,见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病恹恹的,随口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挤得司机也不得不往门边靠了靠。这下,驾驶室勉强能再塞进两个人。 在车厢里避风的大哥帮忙,先把小丁拉上来,再拽小山,最后梁红英才进了驾驶室。关上车门,五个人挤在狭小的驾驶楼里。小丁和小山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不说话——他们生怕说错话露馅,只等梁红英拿主意。 梁红英故意问:“两位小兄弟是当地人吧?这么大风,急着去哪?幸好碰上我们这车,不然多危险!” 小丁立刻配合演戏:“是,我们是当地农户,出外办事,今天回家半路遇上大风,看你们车停着,就躲到车后了。要不是有这车挡着,早被风刮跑了!” 话音刚落,百花开突然瞪起眼,恶狠狠质问:“刚才噼里啪啦响的是什么?是不是你们把酒推下去的?” 梁红英急忙解释:“可不是他们!他们躲在车侧面,酒坛子是被大风刮下去的,可不能冤枉人!” 百花开根本不信,依旧凶巴巴地盯着两个小伙子。她越看越不顺眼,觉得这两人太不客气,坐车上跟在自己家似的。捂着鼻子,满脸嫌弃道:“瞧你们身上这味儿,是从猪圈里钻出来的吧?等风小了,赶紧给我滚下去,别在这碍眼!臭猪臭狗,不要脸的东西!” 这话一下激怒了小山,他瞪着眼,手指着百花开正要理论。百花开见状,抄起脚边的枪,枪口一转对准小山,恶狠狠道:“怎么着?还想反抗?在我这儿,老老实实待着!骂你打你都不许还嘴!敢撒野?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梁红英没想到刚上车就闹成这样,侧身一把抓住枪杆,没好气道:“百花开,你有完没完?路见不平还得拔刀相助呢,人家遇到困难,咱们帮一把怎么了?你非得横挑鼻子竖挑眼!要是嫌弃,我带他们一起下去,你自己走吧!” 梁红英这一发火,百花开总算消停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虽然还瞪着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这已经算是让步了。梁红英心里清楚,这人骄纵惯了,仗着特殊身份,不把人当人看,蛮横又凶残,平时还会装样子。碰上这种人,也只能忍着,等熬到卧龙镇就各走各的,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大风足足刮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小了。天色不再浑浊,路上也开始有其他车辆经过。百花开坐不住了,嚷嚷道:“行了!还躲什么?风都停了,难不成还想在这儿吃吃喝喝住下?” 那个避风的大哥赶忙推开车门,第一个下了车。梁红英见风确实小了,也没拦他。但小丁和小山绝不能下车,她故意问:“两位小哥,我们要去卧龙镇,你们去哪儿?”说话间,还一个劲朝两人使眼色。 小丁立刻会意:“巧了!我们也去卧龙镇!这不就是顺风车嘛!” 百花开一听,又瞪起眼,满脸质疑:“想搭我们的车?不行!车上拉着重要货物,怎么能随便让人坐?让你们避风就不错了,还想坐车?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说完,推开司机,“下车!我先看看酒损失了多少!” 司机打开车门,风虽小了些,仍呼啸着发出阵阵怪响。百花开一下车,赶忙用衣服捂住口鼻,强忍着不适走到车尾查看。看到麻袋掉落、摔碎十几坛酒,不过车上剩下的酒码放整齐,掉了这些反倒更安全。她没注意到车厢里还藏着个木箱子,看了一眼就放心地回到驾驶室。 见小丁和小山还没下车,百花开又火了:“还不下去?非要我赶你们不成?” 梁红英见状,也不想再忍了:“行了妹子,别难为他们了。我看不惯你这唯我独尊、见死不救的脾气!我带他们一起下车,你自己走吧!” 梁红英这么一说,百花开又服软了。她把手里的枪往脚底下一扔,冲着梁红英气冲冲地说:“好了好了好了,让他们搭车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两个,搭车是搭车,你们两个去后边,别在驾驶楼里。我不喜欢挨着男人坐着!” 听她这么一说,梁红英觉得也行。反正后边,他们两个也已经这么长时间过来了,再回去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跟小丁和小山商量:“要不你们两个到我们的车厢里?注意别把我们的酒弄洒了就行。” 小丁和小山麻利地答应下来。小山说:“你就放心吧,能搭你们的车我们就很高兴,绝不会给你们把酒弄洒的。” 说完之后,梁红英给他们让开一条路,扶着小丁从车上下来,又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后边。一到后边,几个人互相点了点头。梁红英大声说:“你们两个坐好了,千万不要把酒弄洒。明天早起,咱们说不定就到了卧龙镇,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感谢感谢我们这位大小姐!” 梁红英把他们安排好,回到驾驶楼。百花开望着她,疑惑地问道:“姐姐,刚才你称我是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梁红英故作糊涂地说道:“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你的脾气真跟大小姐差不多。怎么着,这么称呼你不高兴吗?” 百花开傲娇地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以为你知道什么呢。既然什么也不知道,那我不在乎。”她一拍旁边司机的肩膀说道:“走!开车!你还傻愣着什么?” 司机赶紧发动汽车,缓缓向前行进。此时风还没有停,开太快了也不适合,所以车子速度很慢。 一路上,梁红英看到许多避风的人都很狼狈。这场风,给周围的乡亲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她看到一些简易的房屋都被吹得屋塌墙倒,这一幕让梁红英心中酸涩难当。她想自己以后要有点本事,一定要帮助这些穷苦的老百姓,让他们不再过这种艰难的生活。可想想自己的现状又很可笑,自己的命运尚且难以捉摸,还怎么帮助别人? 随着风力的减小,车子的速度逐渐加快,可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拐过一个弯道之后,梁红英记起了熟悉的路径,这条路是她以前走过的,正是从卧龙镇到省城必经的一条路。离此不远就是大青山,这里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 虽说梁红英心里不待见百花开,但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你要小心,前面可有土匪出没。这车上拉的酒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土匪可不管这些,好的、赖的他们都往山上劫。” 百花开一听,立马把脚底下的枪抄了起来,歪着头对旁边的司机说:“你把车开快点,这么危险的地方,还磨磨蹭蹭什么?” 司机加油门,汽车疾驰而去。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车灯亮着。梁红英知道,这一段路到达卧龙镇还很远,估计要到家,最早也得天亮。 土匪一直没有出现,看起来,他们能太平地回家了。正这么想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颗照明弹,划破夜空,直飞天际。梁红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与此同时,她就看到前边出现了一排火把,从山坡蜿蜒而下,像一条蛇一样朝着他们的车包抄过来。 梁红英叫道:“来了来了!”以她对土匪的了解,那照明弹就是召集土匪行动的信号,而这一只只火把,就是土匪手持火把来包抄他们。前边的路是走不通了,大白天人来人往还算太平,可到了晚上肯定不安全。 虽然现在形势紧迫危急,梁红英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她寻思,这土匪想必是来劫酒的。来就来吧!这酒正好给他们喝,免得拉回去祸害那些善良的老百姓。也好惩罚惩罚这些嚣张的土匪。一石二鸟实在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旁边这个百花开能不能想通。别为了这点酒,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惹恼了土匪谁都活不了。 第159章 突出重围 奇怪的是,梁红英又不明白土匪怎么发现得这么快。刚刚走到这里,土匪就把他们给围住了。这难道是有人事先通知吗?一切都是谜团。其实,为了这么点酒,土匪们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到底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兴师动众? 梁红英心里正在纳闷,这些火把已经逐渐靠近他们了。不仅前边出现了火把,后边也有,双方包抄过来。她侧过脸看向百花开,发现她也有点恐慌了,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荡然无存。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怕又有什么用?梁红英也搞不清这些土匪的用意。如果真的是为了酒,那酒就直接不要了算了。东西给了他们,他们还能怎么样?所以,她告诫百花开:“先别乱动,千万不要开枪。你一开枪,他们那么多枪口对准了咱们,会瞬间把咱们打成筛子。这车又不是碉堡,你打了他,他还击的话,咱们无处可藏。” 梁红英能感觉到百花开的手在颤抖,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一贯在别人的保护下,做事无所忌惮的她,现在却没了这样的待遇。重兵围困之下,百花开的眼神里闪现着绝望。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这个司机,还有另一侧的梁红英了。 司机更是怕得要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怕路上遇到劫匪,劫匪却偏偏出现在他的面前。相较之下,梁红英却镇定自若。她再次叮嘱百花开:“把枪收起来,千万别动手。他们如果要酒的话,酒就给了他们,听到没有?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说完之后,梁红英推开车门直接下了车。她把门一关,走到车前,胸膛直面着一支支瞄准她的枪。百花开期待着梁红英能赶紧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很快,土匪的包围圈就缩小到了汽车跟前。火把已经把周围照得透亮,对方的脸也能看清楚了。有人突然认出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说道:“你、你是你!” 梁红英知道,正面和土匪接触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指认自己。她心想:怕什么?你们要敢胡来的话,我身上还有手雷,要和我谈条件的话,咋们都便宜。其实她在内心中也有底,她和土匪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也没结下什么解不开的血海深仇。这些土匪的特点无非就是贪财好色而已,摸到他们的软肋,就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奇怪的是,这土匪中间并没有看到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甚至三当家。下来带领人执行任务的,都是那些不知名的小喽啰。梁红英搞不清楚他们山寨里是什么规定,难道说,这当头领的都是在山上坐吃山空,干等着捷报频传吗?这倒挺有意思。 果然,过来和她交涉的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头目。他走过来,挺着胸脯问道:“原来是你这娘们儿,你怎么也在他们的车上?”梁红英也很好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 梁红英也不给他们客气,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日本人可恶,这些土匪虽然都是中国人,但也强不到哪儿去。梁红英淡淡一笑:“是我,我怎么了?你们明目张胆地在大路上肆意抢劫,还有理了?” 那小头目嘿嘿冷笑:“这次我们可不是来抢你们的东西,我们是来要人的。”梁红英一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要什么人?难道他们是冲我来的吗? 与此同时,她的后边走近一个人。这个人梁红英不认识,只见这个人用手一指驾驶室里的百花开,怒气冲冲地说道:“就是她,就是她把咱们的队长打死了!” 梁红英回头一看,他们指的正是百花开。联想起百花开在路上开枪打死的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心里瞬间明白了。原来那是土匪的一个队长,就知道此处已经靠近了大青山,难免会有土匪出没。怪不得他那么霸气地开枪就射击,原来道理在此。 她一听是这种情况,知道百花开可麻烦了。如果单凭要酒的话,给了他们就算了,没必要纠缠。可现在即便是把酒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罢休。看起来,百花开这次惹的祸可不小。 本来,百花开也是个很可恶的人,抓走也无所谓,梁红英对她也早有意见。揣测当初在厂区,那些残忍的命令有可能都是她下达的,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和她脱不了干系。现在正好可以借土匪的手,好好地惩治一下百花开。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可是她的伙伴,该何去何从,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呢? 那个小头目用手摆了摆:“你这娘们赶紧闪开,我们这次只是冲着车上的人来,没你们的事,你们都滚一边去。” 猛然回头,梁红英看到百花开那期待、恳求的目光在望着她。她有点于心不忍。冲着自己叫了无数声姐姐,梁红英还是准备出一把力帮她一下。她对土匪说:“你们等等,你们说的这话不可置信。谁杀了你们的队长,有什么证据?你们总得拿出点有说服力的证据来才行。” 小头目后边的男子愤恨地说道:“还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我就是那辆车上的司机,幸好她打死人的时候,我趴在了车底下才没被她发现,否则的话连我这条命也就给搭上了。你们一走,我一溜烟顺小路抄近道就赶回了清风寨,才早一步截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以为我是胡说的吗?他们的车上还有轻机枪,队长,别放过他们!” 呼啦啦一群人就绕开了梁红英,用枪口瞄着驾驶室里的人。有人拉开车门去抓人。司机直接被拉下来,他们刚想拉百花开,百花开伸手就去摸脚底下的枪。 梁红英一看,她要动枪的话,立刻就会被乱枪打死,急的她马上大声喊道:“百花开,别轻举妄动!”经她一提醒,百花开才直起身子,让那个人把自己拽了下去。 梁红英叹了口气,她也没办法。在这种形势下,百花开也只能认倒霉了。不拿枪还好,一旦抓起那把冲锋枪,就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百花开被两个人拽下来,两条腿不停地在抖。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以前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也没有了,只是将期待、恳求的目光投向梁红英。 梁红英的内心无比纠结,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中也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本以为这些土匪抓了百花开之后,就会把这车和其他人都放过,可是这些土匪并不打算这么做。 驾驶位上重新坐上去了一个土匪小头目,他开始发动车准备开走。另外还有人用枪顶住了梁红英,并且说道:“小娘们,走!这回重新把你抓上大青山,做我们的压寨夫人!”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可不妙。车上还有小丁和小山,原本计划好回家,怎么又被土匪劫了?她知道事情不能这样演变下去,必须得想办法自救。 此时,百花开和那个司机已经被一帮土匪先行拉走了。新坐上驾驶位的土匪头目把车发动起来,还不太熟悉驾驶方法。他立刻大声喊道:“把刚才被抓的那个司机带过来!让他给我指点一下!” 年轻小伙子早被吓傻了,哆哆嗦嗦被押回来,进了驾驶室后,语无伦次地讲解着操作步骤。土匪头子没开过这样的车,兴奋得不停拍着方向盘:“快说!快说!快说!”越催促,小伙子越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梁红英一直站在车边没动。她看着百花开被人拉上一匹马,绑着手,快马加鞭地带往山寨,满心无奈。就在司机给土匪讲解操作的过程中,梁红英突然有了主意。 她心想: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抓走。如果到了山寨再想办法自救,那就有点难了,不如现在动手。这些土匪贪生怕死,她是清楚的。虽然土匪几乎倾巢而出,围住车的人很多,但她这办法就不怕人多。 梁红英迅速探手从怀里摸出一颗手雷,直接用手扣住拉环。眼尖的土匪一下子看到,惊愕地大喊:“他有手雷!”小头目也吓坏了:“你别拉!你别拉!有话好好说!” 梁红英冷声道:“这是手雷,一点不假。看到车上拉的货了吗?一坛一坛的全部是炸药。如果手雷一响,车上的炸药就会被引燃。你们想想,这威力有多大?别说是你们这些人,山都能被炸掉一半!” 这话一出,坐在驾驶位的土匪也慌了,刚要推门往下跑,梁红英立刻喊住他:“你别动!”这下,那土匪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所有土匪都开始缓缓往后退,一步一步想离车远些。谁也不知道车上炸药爆炸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他们也知道姑娘的话未必是真,但却没人敢冒险。就连土匪队长也不敢轻举妄动。梁红英的厉害,他们可是领略过的,都知道这娘们不简单。 身边的车门正好开着,是刚才那个司机上车时打开的。梁红英把身子隐在车门后边,等人们退到一定距离,她转身也上了车,手始终紧紧抓着手雷没松开。 被吓到的土匪在车上战战兢兢地问:“你想干什么?赶紧把手雷放下!我们可没打主意要你们的命!”梁红英回道:“把车开起来,按我的要求往前走!”土匪不敢不从,真怕她一拉环,自己就变成肉渣,只好乖乖按照要求发动车子,缓缓向前行驶。旁边的司机还在给他指导,教他怎么操作。其实这土匪本身懂车,开过别的车,只是不熟悉这辆车的操作,简单一学就会了,车子顺利往前开去。 周围的土匪见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车子往前行驶,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离开。就这样,车子缓缓驶离了土匪的包围圈,前方的封锁撤得干干净净。 直到远远甩开那群土匪后,梁红英才让那开车的土匪停下:“你给我滚下去!”土匪一听能下车,刚开始还不敢相信,愣了一下才推开门,一溜烟地跑了。 第160章 重回曹府 土匪下车后,梁红英赶忙对开车的小伙子喊道:“快!沿着这条大路往前开!”小伙子也不管路平不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上装载的酒也不顾了——保命要紧!车子一路疾驰,经过一番奔波,终于驶入了卧龙镇地界。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梁红英的心情愈发复杂。马上就要见到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了,她的内心五味杂陈。此时,天已微微亮,历经一夜波折,总算是回到了家。至于百花开那边的情况,梁红英暂时也无暇顾及。她计划让司机把酒送到永兴坊,让王子强自己处理,酒是给他送来的,他自然有办法。她现在无力管,也无心情管。她着急的事是,带着小丁和小山先回曹府打听家里的情况。 车子一进卧龙镇,梁红英便让小伙子停车。她走到车尾,喊了喊藏在箱子里的小丁和小山。两人知道到地方了,兴奋地钻了出来。小山清楚箱子留在车上可能会惹麻烦,等小丁出来后,就把箱子拽出来扔到车后。司机见状,不明所以。梁红英解释道:“还有个空箱子,是装车时怕酒坛子不稳,用来起支撑作用的。”司机也没心思深究。 等两人下车后,司机有些茫然地问:“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梁红英摇摇头:“兄弟,我有点急事。你把酒拉回去,跟永兴坊老板说下情况,让他自己做决定。卧龙镇是我家,我得去看看母亲。要是有缘,咱们还能再碰见。”司机无奈,在梁红英的指引下,朝着永兴坊的方向驶去。 梁红英、小山和小丁三人终于回到了卧龙镇,彼此都心生欢喜。两人搀扶着受伤的小丁,朝着曹家大院走去。此刻,梁红英急切地想知道父亲的情况,也不再伪装身份,心想:反正我没犯什么大罪,就算从火场逃出来,就算你们还误会我,进了父亲的书房翻找东西,你们又能拿我怎样?不过恢复身份后,又成了曹家的小丫头,和他们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别扭。她又想到了曹月红,不知道那个恨透自己的女娃子有没有回来,要是知道自己就是梁红英,不知她会作何反应,怎样对待自己呢? 到了曹家大门外,看门的一眼就认出了小丁,再看到梁红英时,吃惊得手指颤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梁红英?你没死啊?”梁红英朝大叔点点头:“大叔,盼着我死啊?我好不容易从火场逃出来,现在回来了。去通报太太,就说我们到家了,我把小丁带回来了。”她又指了指小山,“这小伙子来帮忙的,说不定以后和你一起看大门。”大叔没再多问,急忙进去通报。 小丁催促道:“别管他了,咱们先进去。”两人架着小丁,缓缓走进曹家大院。一进院子,梁红英心中百感交集。她现在最想见小青,想从她那儿打听曹老爷的情况。可小青在哪儿呢? 小丁有伤在身,梁红英先把他扶到下人们住的地方。进院向西,便是一排低矮的房子,这里是曹府男仆们住的宿舍。刚拐过来,一个凶巴巴的身影就走了过来——正是金大山。 金大山一眼认出梁红英,瞪大了眼睛:“我没看错吧?梁红英!你从哪里钻出来的,那场大火没把你烧死吗?奇了奇了真是奇了!你回来的正好,太太找你早就找的不耐烦了!”梁红英没理会他,指着小丁说:“他受伤了,找个地方安顿。”金大山撇了撇嘴,用大拇指朝后指了指:“他不是有屋子吗?”又斜眼看向小山,“这小伙子是谁?”小丁抢先回答:“我兄弟,我们住一起。”金大山一脸疑惑地看着三人,蹒跚着走进宿舍。突然他又问了一句,“我想起来了,小丁你不是被太太派到上海了吗?你怎么受伤了?”他的问话无人理会。 安顿好小丁后,梁红英急着去见太太打听老爷的情况。她刚出屋子,就发现金大山还站在原地,一脸轻蔑地盯着她。梁红英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金大山冷笑道:“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现在曹家可不欢迎你,大太太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你犯了那么大错误,关都关不住你,大火没把你烧死,你这造化还真不小。可惜呀!你这一回来,曹府又不安宁了!走吧!快去见见大太太,看她怎么发落你。” 梁红英顾不上跟他争论,急切问道:“月红回来了吗?老爷现在啥情况?”金大山皱眉训斥:“月红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早回来了!至于老爷,被关在牢房里,大伙正想办法救呢!”梁红英这才稍稍放心,既然父亲暂时安全,营救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她打算先去见见小青,或许能了解得更清楚,毕竟姐妹俩好久没见,彼此都十分想念。 梁红英刚要走,金大山一把拦住她:“别走!既然回来了,先去见大太太!”梁红英无奈,只好问:“太太在哪儿?”金大山答道:“在大厅呢!”梁红英只能跟着金大山去见大太太。 穿过一道院子,快到曹家大厅时,梁红英看到一个端着茶盘的姑娘从旁边经过。仔细一看,是小朵!她立刻喊道:“小朵!”小朵抬头,先是没认出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梁红英后,“哐当”一声,茶盘掉在了地上。她飞奔过来,双手抓住梁红英的胳膊,惊喜地说:“红英姐!是你!你没死!这段时间你躲哪儿去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梁红英忙问:“小朵,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小青呢?还跟你住一起,还是换屋子了?”小朵连连点头:“好了好了!小青有时候跟我住,有时候在别的屋子。你要见她?我领你去!姐姐,快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这么长时间不见,小青说你安全,我都不信,这回是真的了!” 梁红英激动的点着头说:“我也想你们,在外边跑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想家了,今天回来了,见到你们,我简直不知道有多高兴。”一旁的金大山听了,嗤之以鼻:“哼!有什么了不起回来就回来吧!瞎激动什么,谁稀罕你,你等着太太怎么处罚你吧!还在这高兴,一会儿有你哭的。哼!”小朵一听有点害怕!瑟缩着不敢再说话。 梁红英理都不理他,拉着小朵的手说:“走!你先带我去找小青!”小朵被动的跟着,刚要走!却被金大山伸手拦住:“等等!太太还在大厅等着见你呢,你拉她去干什么?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么长时间没见金大山,本以为他会有所改变,可现如今看,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面孔,想起可敬的杨大叔被他们几个轿夫害死,这心里的火气就上了顶门:“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这狗脾气还没改!怎么样本姑娘就是我行我素,你能奈我何?”经过出外这段时间的历练,梁红英有了充足的底气,她经过了一次次生死的考验,多么厉害的人物都见过打过交道,多么凶险的场面她都闯过来啦,大江大海都如履平地,你这小溪还能让我翻船吗? 说完她一推金大山的胳膊,拉着小朵就去找小青了。金大山急得直跺脚:“好!你等着!我找大太太去,看你听不听她的话!”说罢,一跺脚扭头而去。 梁红英和小朵手牵手,欢欢喜喜地来到小青的房间。推开熟悉的房门,小青正在脸盆边洗脸,屋子乱糟糟的,被子也没叠。梁红英大声喊道:“小青!我回来了!”小青抹了把脸上的肥皂沫,看到是梁红英,先是愣住,随后猛地跑过来,紧紧抱住她,眼眶里满是泪水。 梁红英拍了拍她的背:“我回来了,别这么激动。”小青迫不及待地问:“红英这么长时间你都去了哪里?我还以为往后就见不到你了,真让我担心。”梁红英点头含泪笑说:“我不是回来了吗,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你们的身边,至于我都经历了什么,要说的太多了,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的。现在我先向你报一个平安。我回来你们就可以放心了。”小青松了口气说:“收到你的纸条,我就知道你安全了,之后你这段旅程可就更让我担心了,现在你回来我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梁红英忙问:“曹小姐回来几天了?”小青说:“她已经回来好些天了,拿了一个天下第一酒的名号,本该高兴,可曹老爷却又出了事。曹小姐提到一个叫曹英子的姑娘帮了自己不少忙,只是一直没她的消息,很是牵挂。”梁红英抿嘴一笑:“曹英子就是我,当时没说真名。”小青恍然大悟,随即又满脸愁云:“我当时听她一说,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这大小姐,在太太的怂恿下,恨透了你,她要知道你就是梁红英,还不知道怎么对你呢!即便是你曾经帮助过她,也要加倍小心,她们母女两个可都没安好心,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梁红英心里有底,并不十分担心,她现在最关切的就是父亲的安危,因此见人就先问一句父亲的情况:“老爷现在到底啥情况?他们没想法子救老爷吗?”小青满脸无奈:“怎么没想法子?几个太太都快愁死了。老爷被扣上‘私通革命党’的帽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陷害他。现在关在卧龙镇的牢房里,镇长抓住老爷的把柄,那还不变本加厉吗。” 梁红英关切的追问:“老爷现在状态如何?你们去看过他吗?”小青摇摇头:“大太太去见了一次,说状态还行,之后就不让进了,说是重犯,家人不能随便探视。”梁红英又问:“没花钱打点吗?”小青叹气道:“钱没少花!老太太急得不行,让几个太太四处找人帮忙,可这罪名太重了,花多少钱都没用。” 小青又忧心忡忡地说:“听说老爷最近就要被押解到省城,上面要亲自审问。要是真押走了,可就更麻烦了……”听到这里,梁红英心中一紧,暗忖,既然我回来了,父亲的罪就算受到头了,你们这一个个迫害他的人,等着吧!我要找你们算总账! 第161章 主见 梁红英正在和两个姑娘交谈。突然,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说:“梁红英,大太太传你到大厅去见她!” 这个小丫头和梁红英不太熟。梁红英一听到是大太太传唤,身旁的小青就有点紧张。小朵也满脸担忧,说道:“红英姐,大太太传你传得这么急,恐怕事情不妙,你可要当心些。” 小青立马握住梁红英的手,面色惊恐,急切地说道:“红英姐,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去了对你不利。大太太对你一直恨得咬牙切齿,她要传你,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何况旁边还有曹月红,她也恨你,这样的环境你还能待得下去吗?” 片刻之间,梁红英的思绪飘出去很远,想了好多事情。她也预测到可能有不良后果,但也想到了自己留下来的必要。她可以为自己找各种离开的理由,本来她已经消失了,完全可以不必再出现在曹家,面对这复杂的家庭环境。但有一样使命不允许她离开,她必须要留下来,即便是风险重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要留下,虽然留下来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还是被很多人憎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小丫头。但梁红英知道,这是曹家,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谁,自己该做什么事,该肩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所以梁红英很有主心骨,尽管她们劝得都挺有道理,两位好朋友也说到了点子上,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任何风吹草动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她陪着笑,点点头,安慰两个姐妹:“你们的心意我都懂,但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这里也是我的家。就算他们恨我,打我骂我关我,但这改变不了我对曹家的忠诚。我这就去见大太太,任凭她发落吧,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梁红英也没有干过对不起曹家的事,他们还能平白无故就把我处置了吗?” 说完之后,梁红英拍了拍小青的胳膊,又捏了捏小朵的肩膀,对她们表示安慰,转身就随着那个小丫头毅然决然地奔向了大厅。 一路上,梁红英思绪万千。离开小青和小朵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不安和担心的神色。她知道这是两个好姐妹,尤其是小青,时常牵挂着自己,和自己的亲妹妹差不多。正是这份亲情时刻萦绕在梁红英的心怀,牵动着她,让她不得不回到这个家。如果连一个对她好的人都没有,梁红英是不可能有归属感的。首先是曹老爷,尽管父女两个没有相认,但是曹老爷对她的关怀有如父爱,这种天然的亲情是掩盖不住的,虽然没有相认,但是父女之情早已有之。小青是一个,还有四太太,都是对自己好的人。基于这一点,梁红英也必须要回来,必须要坚守。何况她的使命还未完成,她还没有完成对母亲的承诺,对父亲的继承和支援。 随着接近大厅,梁红英的心也有点紧张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大太太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何况还有曹月红,她和曹月红在这一路上也有了一定的姐妹之情,虽然这丫头有点固执,有点任性,但是她耳根子软,是听了别人的话才对自己有了成见。凭着对她的了解和以前的交往,梁红英感觉自己能够改变她,让她对自己有一个很好的改观,所以她心里就有了一定的底气。 迈进大厅的门口,梁红英见主位上坐的不是大太太,而是老太太。旁边不仅有大太太,另外几个太太也都在场。梁红英一进大厅,见奶奶在场,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看到奶奶,她就想起了父亲。父亲如今的状况,令她忧心忡忡,一刻见不到父亲,她的心便始终悬着。 坐在正座上的奶奶,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白发愈发浓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瞧见梁红英走进来,奶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因着老太太在场,其余几位太太都不敢率先开口。梁红英刚踏入大厅,老太太便向她招手,唤道:“你是梁红英?快来快来,孩子!” 此时,几位太太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大太太满脸吃惊,还夹杂着几分怒意;二太太一脸惊讶,满是嫌弃;三太太则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唯有四太太,既惊又喜,脸上洋溢着喜悦。 梁红英一边朝老太太走去,一边冲着四太太微笑点头。四太太伸出手,做出请她过去的姿势,那笑容里透着母亲般的慈爱,让梁红英倍感温暖。走过大太太身边时,大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寒意十足,令梁红英的心猛地一缩。 大厅里不见曹月红的身影,梁红英知道这姑娘爱睡懒觉,或许此刻还在被窝里享受温暖,她也没多在意,大步流星地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梁红英只觉老太太的手格外温暖。老人家嘴唇颤抖,难掩激动地说:“孩子,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听说你那间屋子着了大火,一直找不到你。我天天在菩萨面前求,保佑你平安。果然菩萨显灵,你总算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有你在,我才放心,你能帮衬你们老爷。孩子啊,你可真让我担心!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儿?我们一直在找你,你家老爷也日日寻你下落,他每天唉声叹气……可是,他又出了事,进了大牢,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梁红英咬着嘴唇点头,内心翻江倒海。看着奶奶凄苦的神情,她愈发难受。她强忍住悲痛,安慰道:“老太太,您别伤心,老爷不会有事的。他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我相信,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能逢凶化吉。我一定想办法把老爷救回来!” 老太太一听,高兴得眼角泛泪,颤颤巍巍拉着梁红英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奶奶最信你,你就是我的好孙女儿!你可要想办法把你家老爷救回来!” 老太太这话,惹恼了一旁的大太太。但碍于老太太在场,她不好发作,只是怒目而视着梁红英。听到老太太唤自己“孙女儿”,梁红英心里暖洋洋的,像冬日里抱着一盆炭火,眼角也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对她而言,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与褒奖,她别无所求,不就盼着这份亲情吗?即便没有明说关系,可这份真实的情感已然到位,梁红英心中满是知足。 这时,大太太开口了,言语间满是冷嘲热讽:“小小丫头,吹什么大话!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儿,都没能把老爷救出来,你张口就说你能行?把我们这些人置于何地?难不成是在说我们都是饭桶?你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准会打乱我们的计划、搅乱我们的思绪!曹家就不该有你这样的人,当初那场大火,真该把你烧死!” 其他太太见状,各有反应。三太太幸灾乐祸,强忍着才没笑出声;二太太也绷着劲儿,差点笑出来;四太太则皱着眉,一个劲儿摇头。梁红英能看得出,四太太对自己的同情是发自内心的。 还没等梁红英回应,老太太便用拐棍点着地面,生气地说道:“老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孩子一片热心,上次就舍命把正平救了回来,这次又表明决心,难道说错了?你们难道不盼着把你家老爷早点救回来?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忙救出正平,那就是咱们的恩人,都得感激!说大话又怎样?这年头,连个敢说大话的人都没有,反倒要我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操心!我恨不得拿这条老命,换回我儿子!你们一个个在家养尊处优,可一遇事,有谁真能扛起责任?唉,我命苦啊!正平年过六旬,连个子嗣都没有,要是有个一儿半女顶门立户,曹家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老太太一番抱怨,大厅里陷入寂静,可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尤其是大太太,气得直喘气。老太太越是维护梁红英,大太太就越把这股恨意转嫁到梁红英身上。 第162章 刁难 突然,大太太一拍桌子站起来,满脸涨红地说道:"行了,婆婆!你既然这么器重这个小丫头,那就让她去救正平吧!我们姐几个都没能耐,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能把老爷给救回来。我们也不争气,肚子里也怀不上一儿半女,所以在你老人家面前,我也没什么脸面。" 说到这里,大太太把目光转到了梁红英身上,冷言冷语道:"梁红英,我也不知道你这是哪来的魔力,连老太太都这么看得上你。那好了,既然你受到了老太太的器重,就得拿出点东西表现表现。老爷就关在卧龙镇的监狱里,我们想见他一面都难。镇长百般阻挠,说老爷是重刑犯,不允许探视。我们没这个面子托关系、找门路,又花钱又折脸,也没点进展。你有能耐,就先去监狱里打听打听老爷的情况,给我们摸摸底,也好让我们心里踏实踏实。在老太太面前,别光吹牛,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让人信服才行!" 大太太这番带刺的话,分明是在刁难梁红英,摆明了想让她当众出丑——她又有什么关系能进监狱呢?梁红英却觉得自己无路可退。不管大太太是不是在刁难,救父亲是她责无旁贷的事。别人或许还有退路,但她没有。再难也要救?哪怕失去生命!父亲被关到土匪山寨里,她都有勇气去救,何况是政府设置的监狱? 梁红英没加任何考虑,立刻应道:"行,这件事情我去办,我去想办法!我急急忙忙从上海赶回来,就是为了营救曹老爷!" 这话一出,几个太太都诧异了。尤其是大太太,瞪着眼问:"上海?你去上海干什么来着?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原来跑到上海去了!"梁红英淡然一笑,没有细致解释。她知道越解释越乱,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对方自己猜。见她不答,大太太也没心思追问,转而阴阳怪气地说:"行行行,你有本事,连上海都去了。既然有本事,我倒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去监狱里打听消息?" 梁红英其实也没有明确计划,被这么一问,一时答不上来。这时,四太太站起身来:"姐姐,红英刚回来,你就别这么追问她了。她既然有这份心,也算帮了咱们的忙。这些天咱们费尽心思,都救不出老爷,大家都上火,老太太也跟着操心。红英要是有办法能办成,咱们一家人都该高兴。先让她回去做做准备、想想办法,我相信她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老爷也就能得救了。" 大太太白了四太太一眼,冷哼一声:"你倒是挺向着她!她是你女儿吗?是不是你在外边的私生女,领回来故意安插在我们身边捣乱的?"这话让四太太的脸"唰"地红了。她不敢顶撞,嗫嚅着解释:"不不不,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怎么可能是我女儿?我只是看她挺勤快、挺善良,才替她说几句话,姐姐你可别多想。" 老太太坐在一旁,气得长叹一声,用拐棍连连戳地。三太太咯咯笑着站起身:"姐姐,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怎么会想到她是四妹的女儿呢?论年龄倒是差不多,不过看上去确实不像。我冷眼观察,她倒像一个人。" 二太太赶忙问:"妹子,你说她像谁呀?"大太太也仔细打量起梁红英。四太太泰然自若,缓缓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水。三太太起身,不疾不徐地围着梁红英转了一圈,突然说:"她长得有点像五妹。你们觉得像不像?" 这话让老太太都抬起头来仔细观察。大太太低着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点头道:"你眼力还真不错,确实有几分神似。不过她也不可能是五妹的孩子,五妹早已经入土为安了,她总不能是从土里蹦出来的吧?" 三太太连忙说:"我只是说她长得像,又没说她是五妹的女儿。要真是她女儿,那不就闹鬼了吗?" 老太太接过话茬:"只有这老五争气,怀上了正平的孩子。要是不出意外,现在孩子生下来早就像她这么大了。那多好,曹家总算有个后代呀!" 几位太太听了,都若有所思,眉头紧皱。大太太却满脸不悦:"婆婆,你怎么又提这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说的是怎么救正平,怎么又扯到不孕不育上了?我们几个怀不上孩子,难道都是我们的毛病?你整天拿这话压我们,让我们怎么活?这几天正为救不回正平担心,你又提这事!都怪这死丫头,你不来,老太太也不会说这些。我倒要看看,你刚才牛皮吹出去了,能不能做到!做不到,我再找你算账!曹家可不是让你出风头的地方,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大太太说话时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语气中满是威胁,让人不寒而栗。梁红英早已习惯了她们的诋毁,但当三太太提起她像母亲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终于有人看出她像母亲了,好在大家都以为母亲早已去世,没人怀疑她就是五太太的孩子。不过这也让梁红英感到一阵危机:幸亏没和父亲相认,就凭这几个太太的态度,又怎会容她成为曹家正统?在曹家的家业争夺上,她们必然寸步不让。看来,自己还是暗中辅助父亲为好,千万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叫声。那人未进大厅就气冲冲地喊道:"梁红英!梁红英在哪里?谁是梁红英?我倒要看看,你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梁红英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曹月红。她心里一紧,看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梁红英猛地回过身,正好与曹月红四目相对。曹月红正一边叫嚷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厅里走。她一眼看到站在厅堂中央的,竟是和自己共患难的曹英子,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喜道:“英子?是你吗?英子!真的是你,你平安到了我家了!” 曹月红兴奋到了极点,完全顾不上屋里还有其他人。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抱住梁红英,恨不得抱着她在大厅里转上一圈。梁红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说不出话,心里满是意外。方才她还气势汹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此刻一见面却如此欣喜若狂,这反差让她既意外又感动。 曹月红紧紧抓着梁红英的手,转身对厅堂里的大太太说道:“母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曹英子!要不是她一路帮衬,咱们哪能拿到天下第一酒的名号?一路上她救了我好几次,也是她安排我顺利回到卧龙镇!她就是石达开的义妹!既然她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招待!” 大太太望着女儿对梁红英这般欢喜,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指着梁红英,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说,她就是你口中的曹英子?” 曹月红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啊!如假包换!英子,对吧?”紧接着又絮叨起来,“可把我担心坏了!这么久没你的消息,我天天提心吊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得好好谢谢你!那天我们坐船离开后一路北上才捡回这条命,你是怎么从日本人手里逃出来的?” 梁红英哪有心思细说这些。一来没心情,二来这场合也不适合。就在这时,大太太突然拍了拍曹月红的手:“闺女,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你知道她究竟是谁吗?” 曹月红一脸困惑:“知道啊!她就是曹英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大太太反问:“刚才你一进门喊谁来着?” 曹月红愣了愣:“我喊梁红英啊?” 大太太又指向梁红英:“你让她自己说!” 梁红英知道瞒不住了,苦笑着推开曹月红的手:“月红,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就是梁红英,曹英子是假名。” “什么?你……你就是梁红英?”曹月红像被电击一般,猛地推开梁红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她脸上的狂喜瞬间消失,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眼神满是迷茫。她指着梁红英,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大太太提醒道:“行了!她就是梁红英,根本不是什么曹英子!亏你还想出这么个名字,冒用我们曹家的姓氏!虽说你救过月红几次,算是有点功劳,但居心叵测,我得好好查查!别以为帮过忙,就能在曹家胡来!救曹老爷的事,你要是办不到,照样不行!曹家容不得你在这里耍心眼!” 曹月红这才回过神,又气又急地嚷道:“梁红英!你竟敢这样戏弄我!早说你是梁红英不就完了?故意耍我是不是?之前的救命之恩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前对曹家做过的事,我都要跟你算账!母亲,别轻易饶了她!就算她救过我又怎样,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旁边的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用拐棍重重敲着地板,大声斥责道:“月红!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人家救过你、帮过你,哪怕用了假名,这份恩情也不能忘!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这哪像曹家的孩子?”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些:“快点给红英认错!好好跟人家学学,瞧瞧红英多有出息!你要是能有她一半本事,我这做奶奶的也能放心把家业交给你。等我百年之后入土,在天之灵也能安宁。就你现在这脾气,以后怎么撑起曹家大业?太让人失望了!听到没有?赶紧向红英道歉!” 曹月红一听,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强压怒火,尖着嗓子喊道:“奶奶!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居然让我给她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她一路上处处出风头、占我便宜,变着法儿戏弄我!救我又怎样?说不定就是别有企图!想让我道歉?没门儿!我这就把她赶出曹家,永远不许她再踏进曹家大门!” 第163章 掏洞 梁红英一听曹月红这话,心里顿时凉透了。大太太言语再恶毒,她都能忍,可曹月红说出这样的话,却像根刺扎进心窝。想当初她们共患难时情同姐妹,如今曹月红却突然变脸,暴露出真实面目。她满心委屈,曹月红只念着曹英子的好,却将她的付出视若无物。难怪小朵和小青总提醒她,处境堪忧。 但梁红英心中也涌起一股不甘。她可是曹家真正的大小姐,凭什么要被曹月红这个后来居上的人赶走?她冷笑一声,说道:“月红,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这么长时间相处,我不求你感激,只求你别恨我。可你不仅不领情,还对我怨恨至此。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大太太对我有误会,许多事并非她所想,我能原谅。而你呢?我和你相处的日子里,一心帮你、护你,甚至为了你,不惜舍弃性命,维护你曹家大小姐的身份。呵呵,原来我这一片赤诚,不过是自作多情。你想赶我走?我本就没打算长留,但我必须先救出曹老爷。我是去是留,由曹老爷定夺。你让我走,我凭什么听?” 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太早已情难自禁,她紧紧攥着拐杖,枯瘦的手上青筋暴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边摇头一边对曹月红说:“你听听,红英这孩子说得多在理。月红,就算要赶她走,也得等我咽气之后。我还活着,就不许你这么做。就算做不成好姐妹,也不能当仇人。你母亲曾说,谁救出你父亲,就收为义女,可一直没兑现,我心里一直记挂着。答应人家的事不做到,还处处挑刺,这不是咱们曹家的作风。我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当初你父亲被绑进土匪窝,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她却敢站出来说‘我去救他’。就凭这份骨气和勇气,谁能比得了?就算她有过错,这份功劳也不能被抹杀。今天我做主,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听着,梁红英就是咱们曹家的人,只要我还活着,谁也别想把她赶走!” 老太太这番话,尽管有人心里不服,却没人敢违抗。曹家毕竟还有规矩在。大太太连忙点头:“好好好,老太太,我们不敢违抗您的吩咐。既然她有本事救老爷,那就让她去试试。”曹月红气得直跺脚,扭头跑出大厅。四太太微笑着朝梁红英点点头,三太太沉着脸一言不发,二太太则似笑非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这场风波就此平息,梁红英总算留在了曹府。可她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难过——回自己的家,竟还要靠别人庇护,何其悲哀。 她独自回到住处,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听清楚曹老爷的情况,制定营救计划。小青见她回来,高兴地追问情况。梁红英不愿诉说心酸,只道:“一切顺利,你们别担心。”接着又问:“你知道卧龙镇的监狱在哪儿吗?”小青答:“知道,我跟大太太去过一次。”梁红英再问:“监狱归谁管?是镇长说了算吗?”小青摇摇头:“归不归镇长管不太清楚,反正镇长能做主。” 梁红英想着,既然小青知道地方,不如让她带路先去勘察一番。要是能直接见到曹老爷,能救就救;救不了,再从长计议。打定主意,她催促小青立刻出发。小青劝道:“红英,你刚回来,一路奔波,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何必这么着急?”可她哪里懂得梁红英的心情,父亲生死未卜,梁红英心急如焚,执意要去。无奈之下,小青只好带路。 监狱不在镇长住处附近,离曹府还挺远。过了镇长住的地方,一直往东走,出了卧龙镇,有一片开阔的树林。树林旁,一座被高墙围住的院落赫然在目。小青指着说:“这就是镇上的监狱,我跟大太太就是在这儿探望老爷的,当时只有大太太进去了,我没进去。”梁红英此前并不知道镇上还有监狱,也不清楚这里关押着什么人。看这规模不小,恐怕不光是卧龙镇当地的犯人,这个小地方能有几个犯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押送过来的。 小青又补充:“监狱里驻扎着一个中队,上百人看守。”梁红英仔细打量,高墙之上拉着铁丝网。想到父亲被关在这里,她满心悲愤,狠狠捶了一下墙壁。这一捶,竟发现墙是空心的,用斗砖垒砌而成,看似高大,实则并不坚固。她疑惑地问小青:“这监狱建多久了?”小青摇头:“我哪知道,看样子时间不长。”梁红英这才注意到,墙面上没有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确实不像老建筑。或许是为了赶工期,才用这种偷工减料的方式修建。 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四五米高的墙,还有带电铁丝网,翻墙进去根本不可能。但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正好可以掩人耳目,若是从这里挖个洞......想到这,她心中一喜,对小青说:“走吧,知道地方就行。等晚上,我再来救老爷。” 有了计划,梁红英的心就踏实多了。她也曾想过走人情关系,比如去找镇长夫人——那是个和善的人,说不定能通过她的关系顺利进入监狱。但仔细思量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大太太和几位太太都没能打通人情,若是她成功了,无疑是打了她们的脸。即便救出曹老爷,这些太太们也会因颜面扫地而对她恨之入骨。 倒不如用些小窍门。去上海的那段日子,她练出的本事正派得上用场。连日本人的堡垒她都能混进去,更何况这座监狱?她心里早有盘算:就算这招不行,也还有其他办法。 回到曹府,梁红英便着手筹划。要在监狱墙上挖个大洞,单凭一己之力肯定不行,得找个帮手。她首先想到了小山。小丁还在养伤,不能惊动他;其他人又难以信任。之前小丁的十几个伙伴,她也不太了解情况,而且此事必须谨慎,一旦打草惊蛇,难保不会有人落井下石,坏了大事。在曹府这暗流涌动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中了别人的阴招。 这时,小青端来了府里的饭菜。梁红英吃得格外舒心,在家吃饭的感觉和在外边完全不同,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和小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讲了品酒大赛上曹家酒的传奇。小青听得出神:“原来曹家的酒这么厉害,怪不得人人都盯着秘方,真是个宝藏!” 小青压低声音说:“红英姐,要不是你给我送纸条,我都猜不到你就是石达开。你扮得太像了!”梁红英浅浅一笑:“是不是那天月红用鞭子抽你、把你吊起来,我去救你时,你就发现了?”小青摇头:“那时我只是觉得面熟,看你的眼神特别亲切,心里起了疑。直到收到纸条才敢确定。你去上海那段时间,我天天提心吊胆。不过我发现,曹小姐好像特别尊重你的‘石大哥’身份,你们之间还有故事?” 梁红英噗嗤笑出声,摆摆手:“别提了,她还惦记着石大哥呢。我只说石达开回家探亲了。”忽然,她想起什么,忙问:“霍少爷又来过吗?”小青点点头:“霍少爷和曹月红一起回来的。他本想多住几天,却被曹月红赶走了。”梁红英叹了口气:“曹小姐也太尖酸刻薄了,看不上的人,一点情面都不留。霍少爷其实不错,身为花花公子却不花心,这么好的人她不珍惜,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两人议论了一阵曹月红,直到天色渐暗。梁红英知道,是时候开始行动了。她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小丁,见他状态不错,便放下心来,朝小山招手示意。小山立刻会意,跟着她到了外边。 “姐姐,是不是有新任务?”小山急切地问。梁红英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我想到救曹老爷的办法了,需要你帮忙。一会儿带上工具,咱们去监狱,在墙上挖个洞,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小山一听,兴奋地直点头:“姐,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在煤矿上挖煤,这打洞的技术,绝对靠谱。不管多厚、多坚固的墙,在我手里都是小菜一碟!就是这工具,不知道曹府有没有?” 梁红英连忙应道:“有有有!我带你去找。我认识几个养马的大叔,他们那儿农具齐全,咱们可以从他们那儿拿。”两人二话不说,匆匆赶到马棚找工具。运气不错,棚里堆放着不少农具,根本不用向别人借。梁红英让小山挑了几件称手的家伙,扛在肩上,趁着夜色就往监狱方向赶去。 一路上,两人默不作声,只顾加快脚步。突然,一辆军车从监狱方向驶来,梁红英和小山心头一紧,急忙躲进路旁的暗处——大晚上背着这么多工具,要是被撞见,肯定会惹来嫌疑。等军车驶过,他们才又急匆匆往前赶路。 终于到了那片树林,监狱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只见围墙上亮满了灯,只要一靠近,立马会被发现。梁红英顿时犯了难:白天来的时候,还觉得能借着树林掩护施工,怎么到了晚上反倒更难藏身了?但她不甘心,沿着围墙来回踱步,试图寻找突破口,小山也一脸焦虑地紧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前方有一棵被昨日大风刮倒的大树。树枝密密麻麻地搭在监狱墙体上,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梁红英眼睛一亮,心中大喜:要是能在树冠的遮掩下掏洞,那些巡查的人肯定发现不了! 第164章 扑空 梁红英和小山同时想到了一起。见这棵树倾倒,恰可以隐住身体,悄悄掏窟窿不会被人发现。两个人摸到墙根,小山勘察了一番,用手敲了敲墙,朝梁红英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干。 为了不弄出太大声响,小山拿来洋镐,一点一点将砖缝隙里的土抠尽。很快,一块砖就被卸了下来。梁红英接过砖,轻轻放在墙脚,里面出现了一个空洞。打开一块砖后,里面的操作就更方便了。小山又把紧挨着的另一块砖扒了下来,就这样一块接一块,还不时用洋镐撬。没用太长时间,墙就被小山扒得透了气。 小山指着透气的窟窿对梁红英说:“透了,你快看看。”梁红英透过窟窿往里张望,里面光线充足。大概是怕晚上犯人出问题,大院里到处都是灯光,一排一排的房子很整齐。他们掏的这个窟窿不巧,正好对着中间的一排院子。 梁红英说:“这怎么办?窟窿大了,恐怕会被发现。”小山也扒着窟窿看了看,心里有了底,对梁红英说:“姐,你完全不用担心。其实咱们这个位置很隐蔽,这里只是大院的一个角落,没什么人会从这里经过。再说,咱们钻过去之后,可以把这些砖重新堵好,需要钻的时候,又能轻松拿开,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他们发现了又如何,我们人已经跑了。” 梁红英觉得小山说得有道理,便按照他的思路,继续帮着卸砖,直到墙上出现了盆口那么大的窟窿,两人才觉得可以了。 小山说:“我先钻过去,随后你递给我几块砖,然后你再钻过来,咱们重新把窟窿堵上。”按照小山的说法,他自己先钻了过去。随后,梁红英把外边的砖一块块递进去十几块,自己也钻了进去。 巧的是,这院子里很冷清,虽然灯光很亮,但是没有巡逻的人,这给他们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小山手脚麻利,迅速把十几块砖又塞进了窟窿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墙体上有个洞,他对自己的做法很满意。 两人做好这一切,先躲到了一排房子的侧面。如果在房子后边,因为房子是一排一排的,很容易被发现,而侧面的墙壁能挡住他们的身体,相对安全。这一排排的房子想必就是牢房,可父亲到底关在哪里呢?梁红英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父亲。小山也没什么办法,目光紧盯着梁红英,等着她的安排。 梁红英不想打草惊蛇,她觉得抓住一个人来问,虽然能得到信息,但是动静太大。她还是想一间一间地查看,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虽然没有巡查的人,但是每排房子都只有一个入口,入口处有几个人在值守,从后面探看容易被人发现。 果然如小青所说,这监狱不是由巡警驻守,而是一支军队。由此梁红英推断,这里关的犯人很有可能,都是被他们认定为革命党的人。她还发现,这些看守的人都懒洋洋地守在一个桌子旁,好像正在聊天,只是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这一排一排的牢房,梁红英突然有了主意,对小山说:“从后边往里看太危险,咱们上房顶,从房顶上透过后窗户往里看,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小山看了看后窗户,距离房顶还有一米多。这牢房挺高,上房顶有一定难度,人要是在房顶上透过后窗户往里看,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恐怕一般人做不到。梁红英既然这么决定,小山虽然觉得有点悬,但也只能服从。 二人挨着的这排房子正好可以由此上去,梁红英蹲下来对小山说:“你蹬着我的肩膀,我站起来,我先托你上去,然后你再把我拉上去。”小山一听,心里有点诧异,心想自己这么重,蹬在她肩膀上能行吗?梁红英催促道:“快点儿吧,担心我不行吗?我告诉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再比你重一半的人,我也驮得起来。” 当小山把脚踩在梁红英稚嫩的肩膀上时,感觉她的身子很硬挺,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她能不能站起来。小山一个劲的说:“红英姐,红英姐,你行吗?”正这么问着,他的身体拔地而起,梁红英柔弱的肩膀,托起了这个二百来斤的小伙子。小山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伸手去摸房檐,只可惜还差一点。 小山尝试着把手伸得很高,只可惜还是够不到,他说:“不行啊姐,我实在够不到,不行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梁红英也没办法,只能缓缓把身子蹲下来,让小山下来。 下来之后,她对小山说:“你蹲下来。”小山立即蹲下来,梁红英说:“我踩着你的肩膀试试。”小山心想行啊。梁红英踩着他的肩膀,让小山站起来,她尝试了一下,也是差那么一点点够不到房檐。 梁红英琢磨着,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够不到,费了这么大劲儿可能就白费了。那群人正等着看自己笑话呢,没有成绩汇报上去,不光是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会看笑话,连老太太都要跟着受连累,被她们嘲笑、讥讽,梁红英受不了这些。 她一咬牙,心想没有自己干不成的事情。大概估摸了一下,从手指勾到房檐,约么一尺左右。她低头对小山说:“小山,你扛得住扛不住?”小山说:“能,能,我能扛得住。”梁红英说:“你扛得住就行。” 说话的同时,梁红英腿一曲,猛地向上一跃,手指成功地勾住了房檐。小山吓了一跳,肩膀被踩得生疼,但想不到她真的做到了。 梁红英先是把身体挂在房檐上,喘了一会儿气,缓了缓劲儿,然后一咬牙告诉自己:“梁红英,你能行,一定能行,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她两条胳膊用力,缓缓把身子往上提。 小山在下面看着她非常吃力,赶紧想办法,想找个木棍什么的,给她顶一下脚,助助力,可这大院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他除了干瞪眼,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下边小声鼓励:“姐,你能行,加油!” 就靠这股拼劲,梁红英的身体超过了房檐,头露出来,前胸也露出来,只要一条腿勾上去,整个人就可以翻身到房顶上。但到这时候,她的力气几乎已经用尽,只要稍微一放松,整个身体就会掉下去。 每到这种时候,梁红英就用精神支持法,凭借强大的毅力支撑自己,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步就能成功。她咬定牙关,额头的汗瞬间流出来,拼尽全身力气,抬起右脚,勾住了房檐。脚一勾住,整个人就轻松多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与此同时,下边的小山也高兴得不得了,小声称赞道:“姐,你真厉害,再一步就上去了。”梁红英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一翻身就滚到了房顶上。她躺着喘息了好半天,等体力恢复之后,身子向下趴着,要把小山提上来。 小山一看这不行啊,自己的手够不到梁红英的手。梁红英迅速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垂下去让小山试试,小山尝试了一下,正好能抓到。就这样,梁红英在上边用手抓紧腰带,让小山抓着腰带往上爬。这对小山来说也是个考验,可现在没有退路,小山身体素质也很棒,面对这么艰难的挑战,几经努力,几次尝试,他也终于够到了房檐。梁红英一抓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上来。 接下来,梁红英不敢迟疑,她用腿勾住房檐,整个身子开始后仰,这一幕把小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跑过去摁住梁红英的腿,保证它不掉下去!梁红英的头也正好垂到牢房的后窗口,她只要一侧身子就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两人第一次尝试,配合得很好。梁红英透过后窗户向里张望,在这个角度探一下身子,下边即便有人,在这种光线下也不容易被发现,但仍然存在危险,所以不能闹出动静。 看了第一间之后,里面确实有人,是两个年轻人,不是她父亲。她没心思想这些人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来,不是父亲那就只能看下一间。 就这样从左到右,一排房子十几间牢房都看完了,没有找到父亲。下一排房子,由于这排房子的另一侧顶着一面墙,顺着这堵墙就可以到达另一排房子上。只是从墙上通过的时候还得观察一番,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冲过去,因为这地方太显眼了。这面墙不是最外围的墙,所以上边没有铁丝网,是内院通往外院的墙头,这也给他们创造了便利,不用每一排房子都艰难地往上爬了。 梁红英说:“我先做个示范,你在这边趴着,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小山点点头,告诫梁红英一定要小心。现在梁红英做这些事情,心里一点也不发怵,她觉得底气十足,这就是人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的一种表现,那么大的风浪都经历过了,小河沟就更不怕了。 所以她鼓足勇气,瞄准下一排房子,从这边一口气跑了过去,整个人就像穿梭的狸猫,从墙上一跃而过,身姿轻盈飘逸。到了另一排房子,她朝小山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也过来。 小山在房顶上还可以,但是要飞速奔到另一排房子,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很大的考验。首先从墙上奔过去,平衡感必须要好,一不小心身体一侧就有可能掉下去,跑不快也不行,跑不快容易被人发现,抓住空档最重要。因为每一排房子都有几个人在门口守着,只有他们进房牢查看的那简短的几分钟,能给小山创造跑过去的机会。 所以小山一犹豫,门口的人就又回来了,他第一次没有成功。等下一次还得要过半个小时,梁红英急得够呛,但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 等到第二次那几个人进去之后,梁红英向他奋力挥着手。小山咬牙心想,妈的,就算摔死我也得过去,一狠心他也咚咚咚地跑过去了。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好几次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但他还是成功了。 第二排房子,梁红英和小山还是一间一间地挨着查看,看完之后还是没有。有的房子空着,大多数房子里都是一些年轻人。两排房子都没有父亲的身影,梁红英就有点着急了。 她查看了一下,监狱里总共有四排房子,他们已经查看了两排,还有两排。第三排、第四排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父亲。梁红英一下子额头就见汗了,别的是小事,她最担心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说好了在这监狱里却没有,难道说还另有监狱关着他?梁红英特别担心,就和小山商量怎么办,没有发现父亲。 小山想了想说:“莫非他没在这里,转移了地方?”这么一提醒,梁红英突然想起路上来的时候那辆车,加之小青给她介绍的时候就说过,父亲有可能被押解到省城。难道说事情就这么巧,他被押走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梁红英倒不担心回去交差,她担心的是父亲有什么不测。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梁红英该怎么办呢?她看到每排房子正中间都有一个门口,门口有几个人在值班,值班人在说话,她想先偷偷听一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或者能从他们口里获知父亲的消息。 于是梁红英就趴在房顶上,听下面那群人在说什么。巧的是,就听下边一个人问:“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到省城了吧?”另一个人说:“你以为这是飞机吗?二百多里地呢,怎么也得天亮了才能到那儿。”那个人说:“他们可是开的车呀,不是骑马,要骑马的话我知道要一天一夜,这车可快得多。” 梁红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听话里的意思,应该和那辆军车有关。就听另一个人说:“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把曹正平给押到省城,难道说咱们这儿关不住他吗?” 就这一句话,梁红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他们提到父亲了,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父亲真的被押解到了省城。梁红英侧耳倾听,就听另一个人说:“我估计又是日本人的主意,也不知道这曹正平怎么得罪了他们,关了这么多天还不解气,又要把他押解走。先是给人家扣了一个私通革命党的帽子,接下来又这么百般刁难人家,看起来这国家兴亡,百姓遭殃啊。” 第165章 讥讽 梁红英搜寻一番后,得知父亲已不在卧龙镇的监牢里。虽说并非毫无收获,但这一夜也算白忙活了。她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自己来救父亲,对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转移了人。这究竟是事先早有计划,还是临时变卦?她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她仔细琢磨此事,看似偶然,实则绝不简单,其中定然藏着她尚未察觉的阴谋。梁红英不敢多做停留,担心打草惊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跟小山打了声招呼,两人从房顶下到地面。这个过程虽惊险,但没有太大难度。二人沿着墙根溜到捅开的窟窿处,那些砖头是临时堵住的,用手轻松就能扒开。随后,两人先后钻了出去。 小山正想离开,梁红英叫住了他,坚持要把窟窿堵上。小山只好耐着性子,将窟窿糊好。忙活了大半夜,两人精疲力尽地回到曹家大院,各自回住处休息。小青一见梁红英回来,满心欢喜,连忙询问进展,问她是否见到了老爷。梁红英摇了摇头,神情黯淡。小青追问缘由,梁红英便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们去了,但没找到人。后来偷听到看守们说话,原来曹老爷已经被押解到了省城。” 小青又问接下来作何打算,梁红英思索片刻说:“他被押到省城,关在哪里我一无所知,只能到了省城再想办法。我先休息一会儿,天一亮就出发。”没见到曹老爷,小青也很失落,她表示:“你要是去省城,我也跟着。就算帮不上大忙,起码还能给你出出主意。”梁红英却摇了摇头:“不用,我这次去省城谁也不带,就我一个人。”小青不好强求,赶紧催促梁红英休息,毕竟天一亮就要出发,能睡的时间不多了。 梁红英刚靠在铺上闭上眼,感觉还没睡着,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她猛然睁眼,发现天已经大亮。是谁在敲门?小青跑去开门,原来是之前传唤过梁红英的小丫头。小丫头一进屋就急切地喊:“大太太又让我来喊你,快去大厅,好几个太太都在等结果呢!”梁红英脑袋“嗡”的一声,暗道这些人也太着急了。小青跺着脚抱怨:“这些太太还让人活不活?她才刚休息一会儿,你们就来催命,催吧催吧,都别活了!”梁红英摆了摆手,示意小青别说话。她收拾了一下头发,洗了把脸,就匆匆跟着小丫头去了大厅。临出门时,小青还不忘叮嘱:“红英,你要小心,这大太太没安好心!” 梁红英一进大厅,看到的场景和上次差不多。老太太在场,四位太太也都在,这次曹月红也在,她坐在大太太旁边。大厅里还有几个丫头,此外,曹家的管家金大山也站在角落。老太太一见到梁红英,就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朝她直摆手:“来呀,孩子,快来快来!”梁红英看到老太太旁边有个空位,明白是让她坐到跟前。起初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关切地问:“孩子,怎么样?事情有进展了吗?” 此刻,包括曹月红在内,几位太太都紧盯着梁红英,那目光仿佛拉满弓弦的利剑,随时要射向她。梁红英心想:我这消息虽不算劲爆,但也费了我和小山一夜的功夫才打探来,不知道你们听了会不会失望?她面向奶奶,一字一句地说:“昨晚上,我和一个小伙伴进了卧龙镇的监狱,把每一间牢房都看了,没见到曹老爷。不过,我们打听到了消息,曹老爷刚被押解到了省城。”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大太太反应最激烈。她“啪”的一声把茶碗往桌上一蹲,狠狠说道:“又在胡说八道!老爷明明就在卧龙镇的监狱里关着,我还亲自去探望过,怎么就跑到省城了?你听谁说的?编瞎话脸都不红!那高高的监狱,你凭什么能进去?就因为我们这些宅在家里的太太没见识,你就想随便糊弄?老太太年纪大了好骗,想骗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三太太也跟着开口:“昨天你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吹爆了就编瞎话来哄我们?大太太说得对,你这就是故意取笑我们!我们托了那么多关系、走了那么多后门,才打听到老爷被关押的地方,大姐也见到了老爷,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去了省城?你编别的瞎话,我们或许还能信,编这种瞎话,纯粹是无聊!” 曹月红虽没说话,但脸现冷笑。让人意外的是,平时不爱吭声的二太太也开口了:“监狱是你能随便进出的地方?我都想不明白,一只鸟飞进飞出还有可能,你可是个大活人,把监狱当什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四太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表情冷淡,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老太太拉住梁红英的手,转头对几位太太说:“你们都少说几句!她能把郑平的消息打探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就不相信这孩子呢?我信!既然正平被押解到了省城,那咱们就去省城救人。要钱给钱,需要疏通关系就找人,总之,早一天把正平救回来,我这心才能早一天踏实。你们以为关在大牢里是享福?那是在受罪!就算没生命危险,总关在里面像什么话?他可是曹家的当家人,没了他主持,曹家这么大的家业可怎么办?” 老太太这番话,大家都认可,但她如此信任梁红英,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梁红英也很无奈,众人质疑她的能力,可她懒得争辩。就算争论出个结果,让他们相信了又如何?父亲还不是照样没救出来,不过是打嘴仗罢了,对救父亲毫无帮助。所以,梁红英选择了沉默。有老太太撑腰,其他人也不能拿她怎样。 没想到,一直站在角落的金大山突然开口:“嘿!哪有这么离奇的事?你说你进监狱了?那卧龙镇的监狱我可去过,那么高的墙,上面还有电网,别说是人,鸟飞进去都费劲!你一晚上就把情况摸得这么透?说给谁听呢?你以为几位太太好骗?有我在,就不会让你糊弄她们!少在这里胡编乱造,再胡说八道,我金大山可不会轻饶你!”说着,金大山还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其他人质疑,梁红英可以不搭理,但见金大山狗仗人势,她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梁红英站起身,缓步走到金大山面前,满脸蔑视地说:“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就做不到?想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也不难,进监狱见老爷可能有点难,但打听他还在不在监狱,凭太太们的本事,应该没问题。一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用不着你在这里咋呼!这是太太们说话的地方,容不得你这条狗乱叫!” 梁红英早就看金大山不顺眼,觉得他比日本人还可恶。这几句话说得金大山哑口无言,他本想在太太们面前表现一番,却被梁红英怼得不知如何是好。金大山气得手指着梁红英直哆嗦:“你……你……好!等我们打听出老爷的消息,要是发现你在胡编乱造,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红英忙活了一夜,换来的却是众人的质疑和盘问,这对她无疑是个打击。就像在前线拼命的战士,不仅得不到后方支援,还节流他的弹药,给他掣肘。怪不得父亲一直救不出来,曹家这些人毫无团结向上的劲儿。梁红英心里不服气,这些质疑和嘲讽反而让她更坚定了救父亲的决心。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曹月红突然开口:“梁红英,你爱说大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行就行,不行别硬撑!你总以为只有你能救我父亲?我就纳闷了,偌大个曹家,难道要指望你一个小丫头去救老爷?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简直大言不惭!你知道大家为什么质疑你、针对你、看不起你吗?就是因为你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这纯粹是狗戴铃铛假装大牲口,一点廉耻都没有!” 梁红英被曹月红这几句话说的心惊肉跳,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小丫头,这点自知之明,梁红英还是有的,可是她个小丫头有什么样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曹月红,你还不知道吗?我从生死线上一次次救你,哪一次不是惊险万分,把不可能的事情做成可能?今天你也来质疑我!到底是你真的质疑我,还是你故意在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前?显摆你的地位,梁红英不对曹月红抱幻想,但是他忍受不了一个受了自己恩惠的人,忘恩负义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她终于还是给了曹月红一点回击,“好了,我不行你行!你作为曹老爷的女儿去救他是首当其冲的,你又做了什么?既然我不行,那你就应该做点儿行的事,让大家看看,也给老太太一点希望!” 第166章 烈马一匹 梁红英的话一下子惹恼了曹月红。曹月红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臭不要脸的,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本姑娘就是做的不对,那也轮不着你来讽刺我。我的父亲,我自然会救,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用得着你管吗?当着我家人的面,你还想让我出丑?嗯?你以为我就不管我父亲了吗?用不着你管,我照样会把我父亲救回来!” 说完,曹月红转头对奶奶说:“奶奶,我先去调查一下。如果父亲真的被押解到了省城,我马上去省城托关系找人,一定把我父亲救回来,您放心。咱们曹家的事情轮不着别人管,您也别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曹家低下的小丫鬟身上,这让我作为曹家的大小姐都丢尽了面子。” 老太太一听,虽然觉得曹月红这么说不给梁红英面子,但她的决心还是挺让老太太感动的。老太太点点头说:“对喽,月红,作为曹家的后代,就应该有这样的骨气。你父亲被人抓起来了,就是不吃不喝也得赶紧把人救回来。虽然我知道有点难度,但是,再难的事情也挡不住曹家儿女。” 扭过头,老太太又对梁红英说:“姑娘,月红说的,要是有刺耳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按照你的思路去救你家老爷。你们两个都去,谁先把你们家老爷救回来,谁就是咱们曹家的大功臣,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不得不说,老太太真会做人,既不贬低梁红英,也不打击曹月红。她心里最向着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 四位太太的表情各不相同,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幅人生的风景画。大太太听到曹月红的话,既激动,又愤慨。激动的是女儿挺有出息,当众给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压了一下子梁红英的锐气;愤慨的是这梁红英不知好歹,刚才的话得寸进尺。二太太则有点茫然,人家有女儿为自己出头,可是自己呢?膝下没有继承者,显得精神有点颓废。三太太紧紧地攥着拳头,那拳头攥得跟铁锤一样,也不知道她在恨谁,反正火气不知道往哪里出。四太太既嫉妒又羡慕,至于她嫉妒谁、羡慕谁,就不得而知了。 最可笑的是站在一旁的金大山,他不知道该替谁高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脸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一会儿想走出去,迈出大厅这个门槛,一会儿又想往当中走几步,说几句话。就在这种矛盾的交织中,他徘徊了几次。 梁红英本人可没有心情跟他们动这些心眼,她的内心之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把父亲救出来。父亲去省城的事情,这些人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她是不能在这里耽误了。 她突然就跪下来,朝着坐在正位上的老太太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说:“老太太,我去了。我这一去,如果不把老爷救回来,我就再也不回这曹府了!”说完之后,她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出了大厅。 曹月红冷眼看着她,然后大声喊道:“金大山!”金大山狗颠狗颠地跑过去,问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去给我调查一下,我父亲是不是被押解到了省城!”金大山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梁红英没有理会他们这一切。她出去之后,先到屋里和小青、小朵做了一个告别。两人一听梁红英又要走了,都依依不舍。之后,她便去马厩里找老马大叔。她知道老马大叔和杨大叔一样,都是好脾气,对父亲也特别忠诚。 一到马厩,老马就认出了梁红英,非常欢喜,张嘴就问道:“昨天我的农具不见了,姑娘,是不是你们给拿跑了?”梁红英一笑,说道:“大叔,当时您也不在,我们急着用,所以就把农具拿跑了。只可惜,也没给您拿回来。”马大叔呵呵一笑,说道:“嗨!……,我就是开玩笑,几件破农具能值几个钱。对了,姑娘,你从大火里逃出来,真叫人高兴。房屋坍塌之后,我们去里边没找到你的尸体,就知道你是安全的。曹老爷一直在找你,我们大伙也都帮着寻找,终于你还是回来了。我昨天听到你回来的好消息,心里就一直高兴,想不到你今天就跑来看我了,你这姑娘真是有情有义。怎么样?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梁红英抿嘴一笑,没有时间给马大叔细心解释,只是简单地说道:“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跑出去玩了一段时间,玩够了我就又回来了。我听说老爷被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了,牵挂他老人家,回来是想赶紧把他救回来。所以今天我是跑您这儿来借一匹马。” 马大叔一听,哈哈大笑,说道:“好姑娘,好姑娘,你果然是一个有骨气、重情义的人。全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被抓了,你却有如此的担当,跑回来专门为救老爷,我们都比不了你。首先我们也都没这本事,一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让老爷受尽了牢狱之苦。你要哪匹马?咱们这府里还有十几匹,你随便挑一匹。上次他们骑走的那些马一直也没弄回来,剩下的马可能不比以前的马好用了,但也都是好马 。” 梁红英很怀念以前骑过的那匹小白马。那马脚力极好,说它日行千里也毫不夸张,而且与她十分熟悉。只要拍拍马脖子,它就知道该怎么做。可惜那马留在了省城,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些,梁红英满心留恋。但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上惦记那匹马了。 在马大叔的指引下,梁红英来到马厩。马槽里站着几匹棕色的马,她刚走近,一匹马就昂起了头。梁红英一眼相中了它——这匹马不肥不瘦,看着脚力也不错。她伸手一指:“它把头抬起来了,这是一匹有骨气的马,我喜欢!” 马大叔爽朗地笑了:“你这姑娘就是有眼力!这马脚力确实不错,上次我骑着它,比其他马都快。不过这马才一岁多,性子有点烈,骑着可得当心,不像老马那么温顺。”梁红英点点头。 马大叔备好马具牵出来,让梁红英先试试。还没上马鞍,梁红英一拽马鬃翻身上马。谁知那马立刻四蹄乱蹬,猛地朝外冲去。马大叔都惊住了,这马直接冲出院子。院子里人来人往,梁红英一看情况不妙,要是踩到人可不得了!她死死抓住马鬃,拼命吆喝马停下,可这马偏偏要逞能,越吆喝跑得越快,还时不时尥蹶子,吓得周围人四散逃开。 马大叔在后面紧追,气喘吁吁大喊:“姑娘抓稳了,别摔下来!”梁红英倒不担心自己,她手如铁钳般抓着鬃毛,任凭马怎么折腾也摔不下来。果然如马大叔所说,这马烈性十足。她本可以下马换一匹,但骨子里的倔劲上来了:你不让我骑,我偏要骑,非得把你降服不可! 马跑到大门口,径直冲了出去。院子里曹家的人还能躲开,可街上人流如织,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这马横冲直撞,随时可能踩到路人。梁红英心急如焚,必须赶紧控制住它!她先是死死拽着马鬃往怀里拉,又伸手抓住马耳朵,可马根本不听。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挑担子的大叔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马踩到。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急中生智!她扯开纽扣,把衣服往前一翻,身子扑过去,马的头瞬间被花布褂子罩住。失去视野的马猛地收住四蹄,“唰”地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梁红英向前冲去,好在她早有准备,紧紧薅住马鬃,身子坠在马脖子上,总算是化险为夷。 大叔惊出一身冷汗,扔掉担子,人倒是没受伤。周围人也都看得心惊肉跳。梁红英赶忙抓住马辔头,死死控制住它。这时,马大叔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姑娘,摔到你没有?我就说这马烈性大,幸好没伤到人,可吓死我了!”说着,马大叔就上前给马口里勒上马嚼子。 梁红英平复了下心情:“刚才也把我吓一跳,这马确实难驯服。不过我没事,大叔别担心。”马大叔说:“走走走,回去换匹老马,保证不出这事。”梁红英接过缰绳:“不用了大叔,我能驯服它。”她拽了拽马头,马嚼子勒得它难受,这马虽还想挣扎,但疼痛让它不敢再折腾。 梁红英牵着马往回走,刚进曹家大门就碰见小山。小山听说有人骑马受惊,一听描述就知道是梁红英,赶忙跑来查看。“姐姐,摔到你没有?”梁红英笑着点头:“放心,小意思!不是它降服我,是我降服了它!”果然,这马在她面前温顺多了。 小山和马大叔帮着给马上好鞍。梁红英左脚一踩马蹬,翻身上马:“大叔,我再试试。”她一抖马缰,这马竟十分听话,让往左就往左,让往右就往右,一勒缰绳立刻停下。梁红英翻身下马,拍拍马脖子:“就它了,我一会儿就骑着上路。” 小山惊讶地问:“姐姐,你要去哪?”梁红英回头说:“小山,你照顾好小丁。我这次去省城,不用人跟着。你俩好好干,等我救回曹老爷,向他推荐你,谋个好差事。”小山十分感动:“姐姐,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好歹能给你搭把手……” 第167章 绊马索 小山的心情,梁红英很理解。她知道小山是一片热心,想跟着自己,顺便助自己一臂之力。但她觉得这一路上,小山和小丁跟着自己遭了不少罪,也该让他们休息休息了。 于是,梁红英拍了拍小山的肩膀说道:“兄弟,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开口。现在我对那边的情况还不太明了,到了那里,我自己安身都是个问题,你跟着我会非常不方便。所以这次你就留在我家里,再说小丁还需要你的照顾。等小丁身体康复,咱们三个就可以一起出去办大事了。” 说完,梁红英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告别。她跨上马,出了曹家大院,直奔省城。这一路上,她不敢有丝毫耽误,一口气跑到天黑。看看位置,正好是上次遭土匪抢劫的地方。梁红英心想:“我不如再往前走走,以免惹出麻烦。” 这地方荒凉,没有村庄。她依稀记得,再向前走一段路,有个小山村。虽然那里的人贫穷,但找个地方休息一晚还是可以的。于是,她摸着黑继续往前走。 天上没有月亮,光线昏暗。走了一段后,视物愈发艰难,荒山野岭的,危险重重。虽然路面宽敞,但一到晚上,这里几乎没有行人。白天车水马龙,土匪不敢轻易下手,可到了晚上就十分不太平。 正想着,梁红英突然感觉马身子往前一挺,她知道出变故了。幸好这匹马反应迅速,一个大跳,越过了障碍物。梁红英下马查看,低头一看,好家伙!一根手指粗细的绊马绳横在路中间。她立刻明白这是土匪干的,心中怒火顿生,拔出匕首,对着绊马绳“啪”地砍下去,骂道:“你们这群败类,又在这儿祸害人!幸好被我撞到了。” 匕首刚落下,绳子断为两截。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哗啦”一下罩在他头上。梁红英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她想掏出匕首割开网,可网绳纵横交错,即便匕首锋利,要割开钻出去也不容易。 梁红英一口气割开数道网绳,头从里边露出来,胸中才松了口气:“我这就算逃出来了。妈的!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儿,不用说,一定是那些土匪!” 她扯下缠在身上的网,刚想迈步,脑袋“邦”地一声被东西击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红英只觉脸上一凉,打了个冷战,苏醒过来。睁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横眉立目,模样凶狠。梁红英头还晕沉,想起刚才的事,就知道是这两人设的陷阱抓了自己,立刻问道:“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 年轻的嘿嘿冷笑:“好家伙,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人物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我们做了充分准备,怕对付不了你,设了个小机关,想不到你这么轻易就中了圈套。”老的也笑道:“我就说,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见识?光一个绊马索就足以把她绊倒,结果还真没绊倒,看来她那匹马还不错,居然越过了咱们的绊马索。不过过了那关,这关你可过不了,终于把你抓住了!好好好,这次我们算发大财了。” 年轻的又问老的:“爹,咱们是弄死她,还是留活口?要是死的送过去,他给不给钱?”梁红英一听,看这两人不像山上的土匪,土匪打扮和他们不一样,手里也没什么家伙,只是使了阴招抓自己,别是误会吧?赶紧说道:“我可是梁红英,是曹家大院的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别冤枉我!” 年轻的冷冷笑道:“梁红英,错不了!他们飞鸽传书来的名字就是这个,说你要从此经过,让我们爷俩把你劫下来,人劫下来会有重赏。行行行,我们算抓对了人,这一晚上没白费劲儿。” 梁红英心中大惊,原来这是早有预谋的抓捕!她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土匪?必须问清楚,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是替谁做事?我可没得罪过人!你们是替日本人卖命吗?”两人一听,歪着脑袋互相看看,傻笑两声。年轻的说:“替日本人?我们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再说,我们都恨死日本人了,还能替他们办事?你想多了!” 这时,外边走进来一个大娘,端着个簸箕,里边哗啦哗啦响,像是豆子。她把豆子倒进麻袋,对一老一少说:“那边又飞了一只鸽子过来,说抓到人先别放,就关在咱们这儿,关她几天。吃的喝的别少了,看好了,别让她跑了就行。” 梁红英一听,他们并不想置自己于死地,看来还不算太坏,好像就是贪图利益。她心里焦急万分,立刻恳求道:“大叔、大娘,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有这位兄弟,你们赶紧放我走吧!你们要什么?要钱我给!你们要是替别人卖命,不就图钱吗?他们能给的,我也能给!抓我到底什么目的?要是想要我命,就痛快来一刀!” 年轻人又嘿嘿笑道:“来一刀?我们可没这天生杀人的隐儿!正如你所说,我们就是为了钱。你身上那几块大洋,还不够塞牙缝的。倒是有把手枪、几个手雷,我们要了也没用,东西还归你。人家既然说让我们扣留你几天,那我们也只能委屈你在这儿住几天了。不过,吃喝管够,但绳索不能解开。你这女娃子,我们看得出来身上有点本事,要是放开,还真制服不了你。对不住了,先关你几天小黑屋。” 说完,男子和他父亲架起梁红英,拖进另一间屋子。推开门,是一间小黑屋,把她往里一扔,“嘎吱”一声锁上了门。梁红英手脚被绑,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心中百感交集。 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下的命令,让人在半路拦截自己?大脑飞速运转,首先想到曹家的人。难道是有人阻拦自己救父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太太,可转念一想,不可能!救父亲,她比自己还着急,就算对自己有意见,也不至于下黑手阻拦救人吧? 再就是曹月红,会不会是她?回忆起在大厅她对老太太说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想到这儿,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要是真是曹月红,她也太忤逆不孝了!自己去救曹老爷又不是跟她争功,那可是她的父亲啊,怎么能这样对自己?想着这些事,梁红英的火气一股一股直往上撞。 她心里明白,就算对方不伤害自己,把自己关几天,那也不得了。父亲生死未卜,亟待救援,耽误一天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她心急如焚,可此刻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她观察四周,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身上的匕首被夺走,手脚也被捆得死死的。没有外人帮忙,想要逃脱难如登天。好在没人死死盯着她,这让梁红英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夜深人静,外边没了动静。她估摸着那几个人应该入睡了,开始琢磨自救的办法。突然,她想到可以利用墙角磨断绳子。于是,她挣扎着弓起身子,艰难地站起来。走不了,就一蹦一跳地在屋子里转圈。可转了一圈才发现,屋子光秃秃的,连个墙角都没有。一时间,梁红英陷入绝望,但她在心底告诫自己:“梁红英,别急别急,慢慢想办法,一定能逃出去!” 她静下心,蹲下来靠着墙。身后是一扇窗户,虽然没有月光,但满天星斗照亮了她的心。屋子里确实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工具来解开绳索,可她却有了个兴奋的发现:这是两扇老式带地轴的门,和鲁班爷爷家的门相似,她见过鲁班爷爷拆卸这种门。门虽上了锁,但侧边的门轴往上抬就能脱轴,门脱轴后就能打开。 有了这惊喜的发现,梁红英的心咚咚直跳。她跳过去仔细观察,果然如此。可新的难题又来了,手脚被绑,该怎么把门抬起来?她灵机一动,把后背靠在门上慢慢蹲下,用手指扣住门的下缘,尝试用胳膊往上发力。一使劲才知道,这门又厚又重,没把子力气根本抬不动。 但梁红英不死心,既然有机会就不能放弃。她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再次尝试。胳膊使劲,腿也向上蹬,后背死死抵住门助力。“砰”的一声,门的底轴脱离了底座!她顾不上擦额角的汗,继续用力,终于让门彻底松动。她又用力把那扇门的地轴,用力挪下底座,上边的轴也松脱,半扇门就可以打开了。 她兴奋不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绝境中想出逃生办法,这是绑她的人万万想不到的。打开门后,梁红英成功钻了出来。她不敢走,只能跳,还得小心翼翼不弄出声响,生怕被人发现。 她一跳一跳地朝着审问她的那间屋子挪去,那屋子还亮着灯。终于,在角落里她发现了自己的包裹,旁边摆着手雷、手枪,那把匕首也赫然在目。梁红英心中大喜,看来对方完全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 第168章 鸽子肉 梁红英拿到匕首,用它自行割开手上的绳子,动作娴熟,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紧接着,她又割开了脚上的绳子 。随后,她重新把手雷和手枪揣回自己身上,整个过程悄然无声。 做完这一切,梁红英开始寻找那几个人的休息之处。过了这个大房间,里面还有两个房间。透过依稀的灯光,可以看到这两个房间都没有门,只吊着门帘。那个毛头小伙子在一个房间里酣睡,老两口则在另一个房间休息。她观察着屋内的布置,发现不过是一般农户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到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他们干这种事呢? 此刻,如果动手解决他们,对梁红英来说易如反掌。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虽然这些人的行为让她恼火,可她也清楚,这些人与土匪相比,恶行的程度要轻得多,他们都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然而,这样的事情绝不能纵容。梁红英心想,即便不结果他们的性命,也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思量之后,她决定放过那两个上了岁数的,让这个年轻人受点教育。 她悄无声息地走进年轻人的屋子。小伙子睡得正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此起彼伏。梁红英悄悄走到他身边,见他睡得如此沉,便先把他的两只脚用绳子绑在了一起,小伙子没有被惊醒。接着,梁红英又将他的两只手也绑了起来,他依旧没有醒来。梁红英暗自想着,要是自己心怀不轨,这小子就算有十条命,也早完蛋了。 之后,她找来一块布,猛地罩在小伙子嘴上。这下,小伙子才被憋醒,他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惶恐,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时,梁红英已经用这块布在他嘴上绕了四五圈,只给他留了鼻孔呼吸,嘴则被死死缠住。当小伙子看清是梁红英时,眼神变得呆滞,他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只能任人摆布。 梁红英把他拖出房间,抬头看向房梁,发现正好有一个人字大梁。这家里有的是绳子,她找来一根,系在房梁上,又把小伙子的脚拴住,然后开始用力往上拽。小伙子的体重和梁红英相差无几,要把他拽上去,梁红英着实得费些力气。不过,她也不想把小伙子拽得特别高,只想着让他离地面就行。为了使自己借力,梁红英用脚勾住旁边的一张桌子,就这样,将小伙子拉离地面一尺左右,随后把绳头绑在了旁边的窗扇上。 临走时,梁红英俯下身子,问小伙子:“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小伙子使劲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又问:“是曹家的人吗?”小伙子还是摇头。梁红英也无心再详细追问,如果她真的特别在乎答案,就不会先把小伙子的嘴封起来再问。她这么做,只是想判断一下,到底是不是曹家的人在给自己设置障碍。从小伙子的反应来看,他不像是在撒谎,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毕竟人在这种绝境之下,哪还敢说假话呢? 梁红英看了看屋内的老两口,他们还在熟睡,没有被惊动,她的心里便踏实了些。她想着,等一早醒来,他们就会知道做这种缺德事的后果。 出了屋子,她东寻西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马。那匹马被拴在院子的一角,马鞍都还没卸下来,这可省了她不少事儿。刚想上马离开,她突然发现墙角放着几个笼子,里面有鸽子。梁红英顿时来了气,走上前去,打开笼子抓出几只鸽子。旁边正好有个麻袋,她把鸽子塞了进去,扎好口袋,挂在身上。随后,梁红英翻身上马,一打马,便出了院子。 此时,她身处何方,心里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天色还很黑,她只能凭感觉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前面的路变得特别崎岖,梁红英心里有些发怵。这深更半夜的,万一不小心掉到山崖里可就糟了。没办法,她只好下马,牵着马缓缓前行。眼前的路非常窄,只能容一匹马通过,她几乎是在摸索着前进。 走了好一段时间,天开始微微发亮。她知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借着这点晨曦,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路况和环境。原来,她正身处一个山谷,要走向大路,估计还得往上走一段上坡路。 梁红英骑上马,快马加鞭,顺着林间小路一直朝大路方向奔驰。直到太阳高挂天边,她才找到了大路。然后,她左转马头,顺着大路一直朝北方行进。这一夜波折不断,她也没休息好,幸好马的脚力不错,白天行进的速度也快。梁红英趴在马背上,任凭战马四蹄奔腾,一路驰骋,一口气跑出去大几十里地。 跑着跑着,她发现前面有一支几人的马队。远远望去,她突然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曹月红,她的旁边还跟着府里的一个小跟班。梁红英猜测,那会不会是在省城里的保镖小虎呢?从背影看不太真切。马队里还有两个姑娘,可能是使唤的丫头,一行共四个人。 她赶紧拉住马,缓缓降低速度。她心里明白,如果就这样冲过去,很容易被曹月红发现。如今,她与曹月红关系紧张,对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一家人的行为,虽不确定是否受曹月红指使,但存在这种可能。因此,她心生戒意,决定与曹月红保持一定距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路策马而行。直到过了晌午,距离省城已不算远,曹月红一行人在路边的小酒馆停了下来。从这里再往省城,沿途比较荒凉,很难找到下一家吃饭的地方。梁红英走到此处,也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休息之地。上一次去省城时,他们也曾路过这里,当时霍少爷嫌弃地方小,没有停留。而这次曹月红带着几人选择在此处停下,她不禁好奇,不知她有何用意,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等曹月红等人进了酒馆,梁红英将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上,徒步走了过去。她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动静,见他们进去吃饭,并没有立刻跟进。看到一个小伙计在院子里忙活,她便招手将他叫了出来。小伙计见来了个姑娘,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进去呢?”梁红英说:“小哥,我能不能求你给我做个菜?”小哥爽快答道:“行啊!我们这儿本就是吃饭的地方。你想吃什么?”她解下腰间的口袋递给他:“这里面有几只鸽子,你给我炖了吃肉,要多少钱我给你。”小伙子打开口袋看了看,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得耽误一会儿,宰鸽子再做熟需要些时间。”梁红英说:“我不着急,也不进屋子,就在饭店后边找个地方。你再给我拿两个馒头,做好了把鸽子肉送过来就行。”她不愿进去,就是怕与曹月红等人碰面,陷入尴尬境地。 小伙计应下,去厨房做菜。梁红英绕过饭馆,在后边找了个凉快的土坡坐下等待。与此同时,她满心好奇,想知道曹月红一行人如此匆忙,是否得到了什么重要消息。为了探听,她从饭馆后门进入厨房。此时,鸽子已经下锅。小伙计见她进来,赶忙招呼:“姐姐,有什么吩咐吗?”梁红英说:“没有,我就是来看看做好了没。”随后,她穿过厨房,撩起门帘,悄悄看向饭厅。 只见曹月红和另外三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看不清吃的是什么,但几人似乎饿极了,都低着头吃得正香。梁红英躲在门帘后,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时,小伙子抬起头,她一眼认出,果然是小虎。她回来后还没见过小虎,没想到他也在卧龙镇。只听小虎问曹月红:“姑娘,咱们是直接去大帅府,还是先到曹家别墅?”曹月红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说:“既然知道我父亲关在大帅府,就直接去找大帅。我先问问他为什么关押我父亲,如果他不放人,我再去找舅舅。要是舅舅也没办法,我就去找那霍云龙,看他有没有办法。” 梁红英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父亲有了下落,原来是被关在大帅府。虽然她不清楚大帅府具体位置,但只要跟着曹月红,找到大帅府应该不成问题。得到这个重要信息,她安心不少。这时,一阵香气飘来,鸽子肉炖好了。小伙子端着大盘子走到她跟前问:“姑娘,你是在后边吃,还是进屋子吃?”梁红英指了指外边,小伙子便将菜端到屋后空地上的石桌上,还送来了一碗热汤和两个馒头。 突然,梁红英想起装鸽子的麻袋,便问小伙子:“刚才那个麻袋你放哪儿了?”小伙子想起来,急忙回屋拿了出来。梁红英又说:“借我一把剪刀用用。”小伙子虽不知她的用意,但还是把剪刀取来递给了她。 第169章 鬼子因何来 梁红英尝了尝盘中的鸽子肉,鲜嫩的肉质在舌尖散开,口感爽滑,味道鲜美,令她食欲大增,饱餐了一顿。美食下肚,心情也随之畅快,尤其是在得知父亲的具体消息后,压在他心头的谜团彻底消散,更是让他感到无比轻松。 吃饱喝足,梁红英揉了揉肚子,打算再观察一会儿,看看曹月红他们何时启程,自己好紧紧跟上,以便在关键时刻出手救父亲。她心中也有一丝期许,要是曹月红能独自解决这件事,那自然再好不过,我也就不用费力了。对梁红英来说,争权夺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只盼着能尽快、平安地救出父亲。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愈发坦然。 她穿过厨房,掀开帘子朝里望去,这一看,让他大为震惊。不过一顿饭的工夫,饭厅里竟来了十几个日本兵,他们分散在几张桌子旁,将曹月红等人团团围住。小伙计正满脸堆笑地招待着他们。梁红英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这里竟然也来了日本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这个地方还算太平,除了土匪偶尔骚扰,平日里多是伪军和伪政府管辖,很少见到日本鬼子的踪影。如今看来,日本鬼子的渗透速度极快,大片国土已沦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她能看出,曹月红等人也有些局促不安,在这种情况下,起身离开不是,继续留下也不是。一些胆小的食客已经匆匆结账离开,曹月红等人也正准备撤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意外却在梁红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他们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几个日本兵便大笑着指着他们叫嚷道:“哟西哟西,花姑娘地!”一个日本兵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个丫头拉进怀里。曹月红和另一个丫头也被其他日本兵争抢着往怀里拽。小虎作为保镖,赶忙大声呼喊,用力推搡着那些日本兵:“你们要干什么?她们可是姑娘,你们怎么能动手动脚!”曹月红也抽出马鞭,想要抽打这些无理之徒,可马鞭还未挥出,胳膊就被一个日本兵扭住了。小虎的反抗彻底激怒了日本兵,一个日本兵“啪”的一声抽出腰间配刀,大喊道:“八嘎,你的斯啦斯啦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红英的心猛地一揪。他和曹月红如今虽是对立关系,但此等危急时刻……!若是没有这些外敌,他们或许还在暗自较劲、相互竞争。但眼下曹月红被日本人欺负,梁红英怎能坐视不管?曹月红此去也是为了救她的父亲,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侵犯。若不出手相助,别说救父亲了,曹月红等人恐怕马上就要遭殃。 再看饭馆里的其他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如同惊弓之鸟,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虽然满脸怒容,却无人敢反抗。梁红英躲在门帘后面,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掏出弹弓,瞄准了扭住曹月红的那个日本兵,用尽全力射出一弹弓。“砰”的一声,石子精准地击中了鬼子的太阳穴,鬼子顿时松开手,瘫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有人赶紧上前查看。 那两个小丫头仍被日本兵抱着猥亵,梁红英见状,又射出两颗石子,“砰砰”两声,两个无耻的日本兵也相继瘫倒。这一系列变故瞬间引起了鬼子们的警觉,十几个人“哗啦”一下纷纷抄起枪,在饭厅里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搞清楚攻击来自何处。这下,饭厅里的人可遭了殃,被鬼子们推搡着,查看是否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一个长官模样的鬼子端起枪,对准饭馆的小伙计,逼他说出是谁在暗中袭击。小伙计一脸茫然,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鬼子见问不出什么,立刻用枪托砸他的后背,小伙计一下子趴在地上。幸好砸的是后背,要是砸到脑袋,恐怕当场就会头破血流。若他不说出令鬼子满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梁红英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该如何救大家呢?饭厅里还有这么多人,一旦动起枪来,自己不占优势,还可能危及其他人的生命。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这些鬼子引开,给大家争取逃跑的机会。同时,她也不想让曹月红等人知道是自己在暗中相助,这时之前要回的麻袋就派上用场了。 她迅速将麻袋正面剪开三个洞,大小刚好能露出眼睛和嘴,又在两侧按照胳膊的位置剪开两个大洞。随后,他把麻袋套在头上,胳膊从洞里伸出去,麻袋口垂到大腿部位,这样一来,她就成了一个蒙面人,没人能认出她的真面目。此刻,她顾不上给小伙计结账,急忙跑出去找自己的马。马就拴在酒馆侧面的树林边,距离并不远。她翻身上马,同时才发现,这些鬼子是骑着带挎斗的摩托车来的,看车头朝向南方,莫非是朝着卧龙镇而去。梁红英顾不上这些,打马如飞地冲进饭馆院子。 此时,饭厅里的鬼子还在肆意妄为,无辜的人接连受到牵连。小伙计仍在挨打,保护曹月红的小虎也被摁倒在地,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曹月红正被一个日本兵紧紧抱在怀里,鬼子疯狂地想要亲吻她的脸,她大声吼叫着,拼命挣扎。还有几个来不及离开的客人也在遭受日本兵的骚扰。 梁红英知道,不使出点“狠招”,这些鬼子不会轻易跟自己走。她掏出手枪,大喝一声:“小鬼子,打你们的人在这儿!”刹那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透过门窗,落在了他的身上。梁红英扣动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抱住曹月红的那个小鬼子的额头。“砰”的一声,鲜血溅了曹月红一脸,鬼子应声倒地。其余日本兵见状,顿时暴跳如雷,嗷叫着端起枪冲了出来。 梁红英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立刻掉转马头,向侧面的小路奔去。这条小路周围树木繁茂,可以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鬼子的子弹很难伤到她。随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几辆摩托车载着鬼子追了上来。她心中暗喜:这样最好,只要把你们引开,其他人就安全了,我也就能放开手教训你们了。 梁红英丝毫不敢减速。她深知敌人的摩托车速度极快,在这样的山路上,很快就会追上来。因此,她不停地用双腿击打马肚子,用力甩动缰绳,拼命催促马匹快速奔驰。 可是鬼子紧咬不放,偏偏这段路十分适合摩托车行驶,鬼子和她的距离逐渐拉近。梁红英想拐进树林,可树林太过浓密,不利于马匹奔驰,而且树林里路况不明,乱石纵横。虽然鬼子的摩托车进不去,但他的马也跑不快。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在这条小路上狂奔。 子弹嗖嗖地从她身侧掠过,梁红英趴在马背上,尽量降低被射中的几率。还好前方有个大弯,再往前跑,或许能拐上通往省城的大路。她打马如飞,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没想到鬼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其中两辆不带挎斗的摩托车,正风驰电掣般逼近。坐在后排、佩戴手枪的鬼子接连朝他开了好几枪,她险些中弹。 梁红英明白,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丢了性命。她摸出怀里的一颗手雷,拉开拉环,仔细掐算好位置和距离,往后一丢。鬼子兵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手雷在他们前方爆炸。虽然没有直接炸到鬼子,但突然出现的弹坑让两辆摩托车躲闪不及,直接栽了进去,车上的鬼子人仰马翻。后边追击的挎斗摩托车也受到影响,这下,梁红英终于争取到了逃亡的时间。 她不敢有片刻停留,拐上大路跑了一段后,担心鬼子循着踪迹追来,又驱马拐进旁边一条陌生的小路。就这样,她一口气不知跑出去了多远。 确认身后追击的摩托声彻底消失,梁红英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总算摆脱了鬼子。她扯下伪装的麻袋,这才惊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地。此刻若折返回大路,难保不会再次被鬼子盯上,于是她打算先在此处躲躲风头,等第二天再启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即便不走大路,也能抵达省城。 只是有件事让她颇为遗憾:没了曹月红等人做线索,该怎么跟着他们去营救父亲?如今看来,按原计划行事已无可能。好在她已知父亲被关在大帅府,凭借这条线索,找到大帅府的位置应该不成问题。想通这点,梁红英不再纠结曹月红一行,沿着小路打马加鞭,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她看见一位扛锄头的大爷,心中一动,赶忙拦住对方:“大爷留步!”说着翻身下马,恭敬问道,“我想去省城的大帅府,不知哪条路更近?”老头皱眉打量着梁红英,一脸茫然,紧接着反问:“姑娘,你去大帅府所为何事?我能问问吗?” 这一问让梁红英一时语塞——救父亲这事,怎能随意透露?可撒谎又非她的习惯,只好委婉道:“我有个朋友被抓到冯大帅府上了,想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救他出来。”老头闻言两眼放光,惊讶道:“今儿可真奇了!我一出门,就碰上两拨打听大帅府的人!” 梁红英心中一惊,追问道:“大爷这话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人问过您?”老头点头道:“可不是!刚有四个人骑马路过,三女一男,问我这条路能不能到省城,能不能找到大帅府。我告诉他们,虽然是小路,但一直朝北走,肯定能到省城;至于大帅府,到了省城自然就知道。结果我刚走没多远,又碰上你。我也问了他们去大帅府做什么,他们跟你说得一模一样,说是要救朋友!” 第170章 舞狮 梁红英一听,这不就对上了吗?她断定对方说的肯定就是曹月红他们。真是巧得出奇,曹月红一行人居然也走了这条路!刚才她还发愁,没了曹月红他们引路,去大帅府救父亲不知要费多少周折,谁成想竟鬼使神差地又跟他们同路了。想到这儿,梁红英心里一阵激动,当即翻身上马,扬鞭追了上去。 她顺着小路疾驰,果然瞧见前方影影绰绰有四匹马在飞奔。不用问,这肯定就是曹月红他们!梁红英刻意与对方保持着距离,对方快,她也快;对方慢,她就跟着慢下来。 这条小路实在难走,路面坑洼不平,马匹根本没法放开了跑。稍不留神,就可能踩进突然出现的大坑里。虽说马蹄比车轮灵活些,但高低起伏的路面,还是大大拖慢了行进速度。按说走大路的话,这会儿早该看见省城了,可眼下他们还在荒郊野外转悠。梁红英倒也不打算找人问路,想着只要跟着曹月红他们,总归不会走错。 可眼瞅着天色渐暗,城市的影子还没出现,梁红英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照这情形,弄不好得找地方歇脚,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锣鼓声,鼓声节奏热烈,听之振奋。随着越走越近,声音愈发清晰,还能看到前方有一片火光。这火光看着不像是村庄或城镇里的万家灯火,倒像是有人在野地里举行什么仪式。而这条小路,正好从仪式现场穿过。 梁红英远远看到曹月红他们到了地方纷纷下马,她也在远处下了马。好奇心作祟,她也很想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把马拴在树上,从另一侧徒步绕到现场。 越靠近,看得越清楚。现场不仅锣鼓喧天,还有几百号人围着几堆篝火,可看着又不像是在举行仪式,红红绿绿的,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舞动。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是一片草地,几堆篝火中央,两只狮子正随着鼓点翻腾跳跃——竟是有人在这儿舞狮! 再打量这些观众的打扮,都是当地农户模样。他们不时叫好欢呼、鼓掌喝彩。梁红英寻思,估计都是附近村庄的乡亲们,也不知今天是什么节日,大伙竟聚在这儿舞狮取乐。 她躲在人群后头,想悄悄找找曹月红他们,生怕不小心撞个正着,那场面得多尴尬。她向人群里扫了一圈,愣是没瞧见人影。可当她把目光越过舞狮现场,却看见不远处,四匹马正安然地拴在树上低头吃草。这下她才松了口气,看来曹月红他们还没走,只是自己没找着罢了。 舞狮表演花样百出,现场还摆着大木球、跷跷板等道具。舞狮人的技艺十分精湛,一头狮子踩着圆球,顺着跷跷板缓缓滚到对面,这惊险的动作引得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梁红英也不自觉地跟着鼓起掌来。 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后,躲在狮子头里的演员探出脑袋。梁红英怎么也没想到,舞狮头的竟是个姑娘!她取下狮头,笑着朝大家挥手致意。 梁红英心想:瞧这姑娘倒是长得挺俊俏。她露了个头,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重新又把狮头戴上,继续舞狮。与她打对手戏的那头狮子,也一个劲地在她面前展示技能。两头狮子互不相让,你来我往,逗得周围的人哄笑不已。梁红英看得饶有兴致,几乎都忘了要去寻找曹月红。 正看得起劲儿,两头狮子蹦蹦跳跳地朝着一个方向靠拢。周围的人给它们让开了一条路,两头狮子一边舞动一边往前走,人群也跟着在后边移动。梁红英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动,就看着狮子一直往前走,人群一直跟着。直到狮子走到离着篝火几百米的地方停下来,场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梁红英才突然回过神来。 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远处还有四匹马在吃草,再看自己的马也拴在树上。草地上满是被人踩踏过的痕迹,远处锣鼓喧天、喊叫声一片,这群人已经走得很远了。梁红英满心诧异,曹月红也跟着去了吗?她搞不清楚状况,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她怎么能这么贪玩,把马匹一扔就跟着人家去看舞狮子,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吗?看来这大小姐的习性就是改不了! 带着这种疑惑,她走近曹月红的几匹马。马上还驮着行李,梁红英没去翻看里面装了什么,绕着这几匹马转了一圈,她突然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她心想:这丫头可别中了什么圈套。曹月红本就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她这个曹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容易招人妒忌。虽然曹月红一直恨梁红英,但梁红英从内心当中却从未恨过她。可梁红英知道,恨曹月红的大有人在,万一出点什么不测,她这条命恐怕就难保了。 本来她可以不管,但梁红英不是冷漠之人。别人可以对她不好,但只要对方不是罪大恶极,她怎么也恨不起来。想到这里,梁红英马上狂奔着朝那群人追去。然而,舞狮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她没骑马,只能一路奔跑。等她追上人群时,活动早已经结束,跟着队伍的人所剩无几。 梁红英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曹月红的踪影。她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大声喊道:“曹月红!曹月红!你在不在?”乡亲们无人理会,纷纷散开各回各家。她赶紧拉住一位中年妇女问道:“大嫂,我向你打听一下,你们这是什么习俗?怎么突然就散开了?” 那大嫂笑着说:“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就是每逢初一,不管春夏秋冬,大伙都会聚到一起舞舞狮子、凑凑热闹。时间到了,大家就散开了。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两人说着话,人群几乎都走光了,梁红英还是没发现曹月红的影子。她顾不上再和大嫂说话,又飞奔着跑回刚开始舞狮的地方。 那里篝火还在熊熊燃烧,几匹马还在原地。梁红英一下子慌了神,曹月红带不带上自己去找父亲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焦急万分,再次跑回人群散开的地方,想再找个人问问情况,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到过曹月红。可等她回来时,连刚才那位大嫂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平地。 朝远处望去,东南西北都能看到零星闪烁的灯火,想必是村子。看村子的规模也不大,灯光十分稀少,想来人们也没多少闲钱买灯油。梁红英不敢耽误,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还真让她碰上一个走得晚的人,这人喝得醉醺醺的,正在路边方便,浑身酒气熏天。两人猛然碰面,把那人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是谁?” 梁红英借着星光,看到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赶忙道歉:“大哥对不住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这地方叫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风俗?我有几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看舞狮子,活动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找不到。你知道他们可能去了哪里吗?”大哥听了,嘻嘻一声说:“你这问题我咋回答?我哪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又没见着人。至于你问我们这是什么节日,我们一个月聚一次什么节日也不是,就是玩的痛快就行!” 问不出个结果,梁红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陷入了两难。管吧,连个人影都没有,根本无从找起;不管吧,心里又过不去这道坎。她大脑一片空白,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到拴马的地方。她想着:就在这里等一夜吧,说不定他们能回来。于是,她把自己的马牵得离火堆更近一些,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曹月红的马。 梁红英又找来一些干柴,把火堆烧得更旺,守着火堆准备休息一晚,计划明天接着找。她又一想:假如他们半夜回来了,看到是我会不会产生误会?为了避免误会,她重新把那条麻袋罩在自己脸上,只把胳膊伸了出去。 说是睡觉,梁红英却根本无法入眠。此处并不寒冷,可她心里烦躁得很,翻来覆去地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她清楚地记得,确实看到曹月红把马停在了这里,马匹如今还在,可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到达舞狮场地开始,梁红英就再也没见过曹月红。难道曹月红把马放在这儿,人却去了别的地方? 心里揣着事儿,梁红英辗转反侧,就这么折腾了一整夜,也没合上眼睛。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才把那条麻袋脱下来。四下望去,周遭一片冷清,不见半个人影。被晨光笼罩的青草碧绿如洗,本应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晨,可梁红英却始终无法平静心绪。远处,那四匹马仍在悠然自得地啃着草,而它们的主人,却踪迹全无。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梁红英下定决心:不能不管曹月红,必须得找到她。可该从哪儿找起呢?她决定先从周围的几个村子入手,逐一打听,看看昨晚是否有人见过曹月红。拿定主意后,她立刻收拾好自己的马匹,准备骑马到周边村子寻访。至于曹月红他们的马,实在没办法一并带走,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或许曹月红他们还会回来。她想着,这地方民风淳朴,大概不会有人偷马;就算真有人偷,此刻也顾不上了。于是,梁红英骑上自己的马,朝着最近的村庄疾驰而去。 第171章 姐妹俩 梁红英打马如飞,朝着最近的那个小山村疾驰而去。 这个村庄并不大,昨晚他就发现,村里灯光寥寥。到了村口一看,也就只有几十户人家。村民们已经开始劳作,每家每户种的地都不多,有几个大叔正在庄稼地里除草。 梁红英停住马,首先向其中一位大叔打听:“大叔,请问您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我的四个看舞狮子的朋友?他们和我走散了。”大叔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使劲摇头说:“我昨晚上都没去看舞狮子,又从哪里见你的朋友?” 梁红英又想起一个重要线索,她不知道那个舞狮子的姑娘住在哪个村子,想去拜访一下,或许能得到些信息。老头听后,很自豪地说道:“你要说舞狮子的,就找对地方了!这方圆几十里地,只有我们村子有几个玩狮子的。你要找他们,我可以带你去。”梁红英心中一喜,看来真是问对人了。 于是,她跟着老头,牵着马朝着村子里走去。小山村不大,只有一条主街。沿着这条主街走了一段路之后,老头指着几间破房子说:“这就是我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家喝杯水。”梁红英赶紧摇头说道:“不不不,大叔,我正急着找朋友呢,不能在这里耽误。” 大叔又领着他继续朝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后,来到一个胡同。大叔指着这个胡同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胡同里边住着,走,我领你进去。” 胡同里住着两户人家,大叔领着他走到最里边那一家。门开着,大叔直接带她进到院子里。只见满院子放的都是玩狮子用的装备,有几张跳板、十几个条凳,还有两个大木球,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箱子。最显眼的是,敞棚里挂着几个狮子头,南狮北狮的样式都有。 大叔一进院就大声喊道:“二丫头,二丫头,来客人了,还没起吗?”喊过之后,里边就跑出来了一个女子。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正是昨夜舞狮子的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女孩两眼放光,一眼看到来了个陌生女子,就问那老头:“张大叔,你带的这是谁呀?” 不等张大叔说话,梁红英赶紧做自我介绍:“哦,姑娘,昨夜我从这里路过,看了一会儿你们舞狮子。我见你舞得特别好,就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我来是向你打听一下,我的四个朋友也是来看舞狮子的,却在你们散场之后不见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 这姑娘一听,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她没说话,围着梁红英转了两圈,然后不解地问道:“你是他们的什么人?他们的生死关你什么事儿?”梁红英刹那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姑娘一说话就带火药味儿,而且看自己的目光也很凶狠。她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然而无论如何他想不明白,整个过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姑娘没有对曹月红下手的机会呀。 为了不打草惊蛇,梁红英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强烈态度,淡然一笑说道:“我只不过是和他们结伴走了一段路,你们散了场就不见他们人了。出于人道,我想找找他们。” 姑娘瞪着眼睛问:“你不去问别人为什么来问我,你是怀疑我把他们抓起来了吗?”梁红英摇头说:“我没这个意思,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没见过,我也是心生奇想跑这里来问一声。如果姑娘也没有见到他们人,我马上就走。”话虽如此说,她却并没有动地方。 旁边的张大爷也疑惑地问道:“你要是找人的话来问二丫头,这就不对了。那么多人看表演,肯定有人知道,你还是去问问别人更合适。”她一听,觉得这话也在理,就给人家告了个别,又和张大叔一起出了院子。 然后,梁红英就牵着马,凡是在大街上碰到的人就问一句:“昨日有没有去看舞狮子,看到没看到三女一男在一起?”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她越来越失望,难道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吗? 没办法,她又骑着马到周围的两个村子去转一转。结果到了那里,逢人就问,打听到的结果也都差不多。这可让梁红英有点犯难了,大活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呢? 一直从早上打探到傍晚,一无所获。梁红英心想:曹月红,我算是尽心了,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消失的话,我也算对得住你了,我只能独自去救我父亲了。 但是,在她的心底里还是抱定了一丝希望。人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压根没到现场。难道说他追踪的那几个人不是曹月红?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的确,她根本就没和曹月红正脸对过面,只是从背影判断是曹月红。但是他一想不对,那几匹马他认得出来,应该就是曹月红他们骑的马。所以,她又重新燃起希望。 梁红英还是继续打听,获得的信息越来越多。他了解到,昨夜的舞狮大会,去参加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这三个村子的,周围其他村子的人离得远,很少有人过来观看。所以,梁红英也就把目标锁定在这三个村子。 她的脑海里过滤了一番,思来想去,觉得那个舞狮子的女孩还是有点可疑,她的言谈举止不正常。于是,梁红英打定主意,晚上的时候再悄悄地摸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梁红英觉得,我并不是天生就有,喜欢在背后听别人讲话的癖好。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不得不如此,正如老话所说“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几个人毫无踪迹地人间消失,这根本不合常理,肯定是有人对他们下了手。至于这背后的目的,暂时还猜测不透。 到了晚上,梁红英把马拴在村子外,顺着熟悉的街道,径直朝舞狮那户人家走去。这户人家的房子并不气派,只是院子稍大些,几间用石头垒砌的屋子,也不算高。 梁红英绕到房子后面,发现这家没有后窗,房顶上估计也没有天窗。屋后的空间狭窄,根本没法停留,若想偷听,只能躲在前窗台下。可这实在太危险,容易被人发现。虽说被发现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要是被抓个现行,又该如何解释呢? 突然,梁红英有了个妙招。她注意到敞棚里扔着几张狮子皮,心想:不如钻到狮子皮底下趴着偷听,说不定能有收获。 于是,梁红英绕到西墙。这墙不高,对她来说,单手就能翻过去。不过在翻墙前,她还是先观察起院子里的动静。这墙还不到一人高,个子高的踮脚就能看到院里,可梁红英不行,她得双手扒住墙缘,引体向上才能看到。 一看,屋里亮着灯,院子空荡荡的,隐约能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梁红英翻墙而入,迅速钻到狮子皮底下趴着。透过狮子口往外一看,视野开阔清晰。只是在敞篷里听屋里说话有些费劲,但好在若有人到院子里,情况能看得一清二楚。 屋内,似乎有两个女子正在激烈争吵。吵了一阵后,门帘一掀,一个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梁红英借着灯光一看,顿时愣住了。走出来的女子,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正是跟曹月红在一起的丫头!在饭馆时,这丫头吃饭的位置正好对着厨房门口,所以看得十分清楚,绝对不会错。 看到这一幕,梁红英内心翻涌。她心想:我到处找不到曹月红她们人,怎么她会在这里出现?无数问号在她心中升起。怪不得早上来探访时,舞狮姑娘说的话莫名其妙,原来她确实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不过,梁红英觉得现在下判断还太早,曹月红究竟怎么样了还不清楚,或许她们只是在这做客,又或者像自己上次那样,被人绑了、受人威胁。 就在这时候,舞狮子的二丫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抱怨:“你把几个人放在我这里,这算怎么回事?你还怪我说话说漏嘴,我哪知道他是谁啊?她来这里打听,我就是随便一问,你倒不依不饶了。到底怎么处理这几个人?是杀是剐、是生是死,你赶紧做决定,别老占着我的箱子不腾地方。伙计们费了那么大力气帮你把人抓住,你连句感激的话都没有,真叫我失望!” 姐妹俩居然吵到了院子里。这时,梁红英见那个跟着曹月红的丫头目光朝墙角的几个箱子瞥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人离奇消失了,莫非曹月红她们被关在这些箱子里?墙角堆放着好几个箱子,本应是盛放狮子皮的地方。怪不得狮子皮被扔到敞篷里,原来箱子里有人!梁红英欣喜若狂,若曹月红等人真被关在此处,那就有机会施救了。不过,不见到真人,事情还不能确定。 只听那丫头又抱怨道:“妹子,不是我说你,你说话不谨慎,很可能暴露咱们的身份。你倒是无所谓,可我以后还怎么在曹府混?太太对我这么好,让我帮她办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得办好。况且,这抓住的是咱们仇人的女儿,更不能大意。”二丫头冷哼一声:“所以我说赶紧处决了她们算了,老放在我这里不是办法。”大姐叹了口气:“妹子,你长点心吧!太太没给我下命令,我哪敢擅自做主?万一她怪罪下来,这责任谁担得起?” 第172章 车祸 姐妹俩争吵不休,梁红英听了之后也明白了十之八九。让她搞不明白的是,这丫头到底是谁的人?她所指的太太又是谁?要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她必须当面质问才行。只是当下这种情况,梁红英不能做到,她也只有先把这疑问揣在心中,寻找恰当的机会再问。 她有些困惑,如果自己把曹月红救出来,这个小丫鬟还敢不敢再面对曹月红?还敢不敢继续在曹府混下去?当然他也明白,姑娘既然敢这么做,一定已经找好了退路,由此推断,她背后这位太太,已经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好了。 梁红英藏在狮子皮底下,把那几个太太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首先,他排除的就是四太太;第二个排除的就是大太太,大太太总不能让人害自己的女儿。那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三太太和二太太,而两个太太相比较,三太太的可能性最大了。从她的眼神和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当曹月红和她母亲一出风头,脸上最难看的就是这个三太太,梁红英对这三太太也有着相当大的成见,母亲的致残她怀疑最多的就是这位三太太,所以这件事也不得不让她想到三太太的身上。 同时,她也意识到,如果大太太和三太太一直这么斗下去,对于她来说,还算有点渔翁得利的意思,按理说她们两个互掐,斗得越热烈越好。但是梁红英内心涌起的一种责任感,却让她不能这么无视。偌大的曹家,她不想被这些人的内斗肢解破碎,那样对父亲最为不利,对曹家的整个事业也是致命的打击。为了大局着想,梁红英觉得自己还是要干预一下,尤其对曹月红,这份感情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 当下自己没有和父亲相认,曹月红身上扛着曹家继承者的大旗,先别管他能不能担当起曹家的未来,就凭这面大旗,梁红英也不能让她倒了。就算曹月红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必须要暗中帮助她化险为夷。有了这种思想准备之后,梁红英就不再顾忌了。 等两个姐妹进了屋子,依然吵吵闹闹。梁红英心想,你们总不可能一晚上都这么吵下去吧,总得有睡觉休息的时候。她就想抓这个机会查看一下箱子里,到底有没有曹月红。她也有些奇怪,这箱子安安静静的,如果有人的话应该有点儿动静啊,可是半点关着人的迹象都没有。 后来,两个姐妹可能是争吵累了,屋子里果然没有了动静。灯没有熄,看起来她们还没有睡下。梁红英可等不及了,她推开狮子皮,重新把那个麻袋披到身上,露出三个孔,两条胳膊也露出来。她想:这样做就是不让你们看到我的真实面目,同时也防止曹月红看到自己,可以避免不少的麻烦。 她走到搁放在墙角的那几个箱子旁,想先把第一个箱子撬开。箱子没有上锁,一掀盖子就打开了,一眼望下去,果然里边有一个人,正是小虎。他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嘴里还塞着东西,可怜巴巴地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梁红英,好像非常惧怕的样子。 这时梁红英才醒觉,我蒙着面,他并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是那些坏人,正准备对他们下毒手呢。现在她也不便明说,幸好蒙着面,避免了和他们对面后产生尴尬。 她当时没有把小虎身上的绳子解开,而是直接去开第二个箱子。第二个箱子一打开是那个丫头,梁红英对她不太熟,同样没说什么,直接把箱盖子敞开后离开。接着,她又去打开第三个箱子,箱盖打开,里面同样是一个人,嘴被塞得死死的,胳膊腿也被紧紧实实地绑好了——正是曹月红。 曹月红看到梁红英之后,也是恐慌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梁红英抽出自己腰里的匕首,当时吓得曹月红眼睛瞪圆了,她以为对方要杀自己,便开始挣扎。但是箱子的空间太小,腿伸不开,胳膊也动不了,只能是喘着粗气。 这发出的声音也让梁红英很紧张,一旦被屋里的人发现,她们定然会出来。梁红英倒是不怕她们,只不过一场恶战就在所难免了。她快速地把曹月红身上的绳子全部割开,但没把她嘴里的布抽出来,而是到下一个箱子,把那丫头身上的绳子也割开。那丫头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不是坏人,是来救自己的。 当把最后那人的绳子也割开后,曹月红已经把嘴里的布扯下来了。一扯下来,她就开始大骂:“他妈的!你个死丫头敢算计我,把我弄到这箱子里受罪,你想要干什么?” 她这么一吵吵,屋子里的人还能听不见吗?第一个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就是跟随她过来的那个丫头。她一见三个人都跑出来了,院子里还多了一个蒙着面的人,“啊”了一声,回屋子就想去拿东西。刚一转身,就听到“砰”的一声——原来是曹月红开枪了! 梁红英想不到曹月红身上竟带着枪,当然这也不出奇,到省城一路风险,必然会做好防护,带的人不多,身上再没有趁手的家伙,显然是不安全的。一颗子弹射中了那丫头的背心,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另一个丫头,“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严了,然后在屋里大声喊起来:“快来人呐!快来人哪!捉贼了!捉贼呀!杀人了!杀人了!” 她这一喊,动静可不小,左邻右舍立刻有了反应,脚步声也随之响起。梁红英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出了人命,别管是什么原因死的,总是个麻烦事儿。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和曹月红打交道,便率先跳墙出去。至于曹月红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眼前的挑战,那是她自己的事。梁红英反正把她救下来了,自己就该及时撤身。 出了院子,梁红英找到自己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此刻没了顾虑,她扬鞭催马,一口气疾驰出几十里地。忽见前方大片灯光闪烁,料想应是市镇,便打马如飞奔去。 抵达后,梁红英发现这城镇规模不小,暗自推测离省城已近在咫尺。她想找人问路,可夜色深沉,街上行人稀少,但总还是有人影晃动。她必须问清去省城的路——没了曹月红在前头探路,一切只能靠自己打听。估摸着已到午夜时分,听闻路上有打更声,她便停下马,在路边静候打更老人走近。 此时的街道,即便夜深也不冷清。拉着洋车来回兜客的车夫、行色匆匆不知为何奔忙的男女,还有醉得踉踉跄跄、扶着墙满嘴酒话,朝这边挪步的醉汉。梁红英自然不会向酒鬼问路,只一心等着打更老人。可听着打更声渐近,老人却迟迟未现。她满心疑惑——自己所在之处是大路,老人难不成绕到小路了?于是驱马向前,刚转过街角,眼前景象令她大惊失色:打更老头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梁红英赶忙奔过去,一探之下,老人已没了气息。她抬头瞥见带血的车轮印,推断老人应是被车撞死。见状,梁红英怒从心起:究竟是谁如此草菅人命,撞了人竟不管不顾,直接驾车逃逸!她立刻翻身上马,顺着带血的车轮印追去。虽说血迹没多久便消失不见,但循着方向,仍能大致判断车辆踪迹。她策马疾驰,很快,一辆车进入视线。奇怪的是,这车在夜里开得并不快,梁红英满心不解:开得不快,怎么还会撞死人? 按理说,梁红英身负要事,不该多管闲事。可看着老人凄惨地倒在血泊里,她实在难以袖手旁观。追了一阵,那辆车停在一座高大气派的门楼前。梁红英翻身下马,决意看看到底是谁在驾车.....。 .车门一开,车上下来两个人,径直走进了门楼。梁红英急忙下马拴好追赶过去,可惜对方行动迅速,人早没了踪影了。她怒气冲冲地想要进里边,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卫拦住了。 梁红英抬眼望去,院子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想看看门上的字,只见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春满楼。春满楼是什么地方?再看那门匾还用彩绸装饰着,透着几分异样。 几个看门的人阴恻恻地笑着对她说:“姑娘,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这儿是爷们消遣的地儿,你进去不合适。”从他们的语气中,梁红英一下子就明白了八九分。看着这几个人猥琐的模样,她断定这些人应该就是这儿的打手。既然不适合进去,梁红英便开口问道:“两位小哥,我跟你们打听一下,刚才进去的人是谁?” 两人嘿嘿冷笑:“他你都不认识?”梁红英点点头:“我不认识,难道他是什么名人?”两人对视一眼,戏谑道:“你要是不认识他,那就有点稀奇了。可能他名气没他爹大,他爹你应该认识。”梁红英心里疑惑,追问道:“他爹是谁?”两人又怪笑着说:“他爹就是冯大帅!冯大帅,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梁红英心里一惊:原来是冯大帅的公子!这么说来,他姐夫就是那位镇长了?两人不怀好意地追问:“那你找冯公子有何贵干?是不是看上公子的潇洒倜傥了?他可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上的。我们这儿专门给他留了个房间,能伺候他的,也只有省城的头牌小莲姑娘。”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梁红英。其中一个邋遢的家伙嬉笑道:“不过你这姿色也不错,冯公子要是见了,说不定也会喜欢。你真想进去的话,我们可以帮你通报一声。” 第173章 春满楼 听明白了,原来驾车的居然是冯大帅的儿子。梁红英心想:怪不得呢!这人肆无忌惮,开车横冲直撞,草菅人命,将他人生命视若无物,慢悠悠开车都能把人压死,简直罪该万死!有钱有地位又怎样?难道就能无视生命吗?打更的老头也是一条人命啊!得知对方是冯大帅的儿子后,梁红英心中的怒火更盛。 原本,她对冯大帅印象不错。听镇长夫人说过,冯大帅对镇长管束严格。可眼前他儿子竟如此放肆,到底这大帅是什么样的人,又在她心中打了一个问号!梁红英正要去大帅府,偏巧碰上了冯大帅的儿子。“既然碰到了,就要会会他!”她打定主意,转头对看门的打手说:“好吧,你们去给我通报一下,我要见见他。” 几个打手一脸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撇得像月牙。一人直摇头,另一人啧啧连声,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往楼里走去。 等待期间,陆续有客人乘黄包车前来。他们衣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这里显然是富贵阶层的消费场所,每个人进去时都满脸得意。梁红英暗想:“春满楼,春满楼,到底是有钱人的‘春天’,还是楼里姑娘们的‘春天’?”她心情复杂,丝毫不敢放松——待会儿见面,必须拿出百倍精神应对。 很快,通报的小伙子跑了出来。还没到跟前,他就远远招手,大声喊道:“快进去,快进去!冯公子对你很感兴趣,我跟他说来了个大美人,他兴致更高了!小丫头,进去后放恭敬些。冯公子地位可不一般,能见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梁红英冷哼一声,目光如刀,扫视了一圈门口众人。小伙子上前引路,带着她穿过小院,走进一座高悬彩带的楼阁…… 进了这座楼,梁红英才知道什么叫做豪华。天堂般的场景里,金碧辉煌,屋子里灯火通明,灯盏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对对正在交谈的男女。他们神态暧昧,拉拉扯扯,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梁红英打量着那些男客,老的、少的、胖的,个个穿着华贵。不用说,都是相当有钱的人物。她心想:有钱来干这些,倒不如把钱捐给抗战的将士们,大家拧成一股绳对付日本侵略者,不比在这里消遣强? 她强压着怒气,跟着打手一路登上二楼。二楼是一个个单间,墙体全部是木质镂空雕花。小伙子带着她走到最拐角处的一扇门前,敲了敲门,恭敬地说:“公子,那姑娘带来了,您要不要见?” “砰”的一声,屋内像是有重物砸在桌子上,随后传来一声回应:“让她进来。”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梁红英迈步走进去,手悄悄放在腰间,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一进屋,她才看清楚,三张桌子将她围在中间。正对着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旁边还有个姑娘,面容清秀,打扮精致。梁红英心想:莫非这就是小蝶姑娘?再看左右两张桌子,也各自坐着一对男女,想必是大帅公子的朋友,守在他们身边的,是两位打扮妖艳的女子。 梁红英刚一站定,冯大帅的儿子就先开了口。他猛吸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好好好,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你找我是想投怀送抱吗?”这话一出,屋里几个人哄笑起来。 梁红英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冲过去一脚踹翻桌子。但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她开口问道:“刚才路上你压死的那个更夫,你知不知道?” 冯大帅的儿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把没吸完的半截烟在盘子里掐灭,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来讨伐我的?”旁边桌子上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小丫头,你不要命了?怎么敢这么跟冯公子说话!”说着,他从桌子底下拽出手枪,枪口对准了梁红英。 梁红英知道,现在硬碰硬不行,但心里的话不说不痛快。即便有人拿枪指着,她还是决定把话说完:“那也是一条生命,你们怎么能如此无视生命的存在?你们撞死的人,应该给个交代!” 冯公子“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怒视着梁红英:“我压死的是你爹吗?关你什么事?车确实撞到人了,那老头喝多了非往我车上撞,我有什么办法?死了就死了,是他自找的!” 梁红英听着这些话,只觉荒谬至极。被压死的可不是小猫小狗,那是一条人命!看他承认得倒是爽快,可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态度,实在让梁红英难以接受,她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们如此视生命如草芥,这太不像话了!”梁红英怒目而视,“我要求你们立即妥善安葬那老人,给其家人一个交代。” 冯公子听后,嗤笑一声,指着梁红英对身旁的男人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好好好,看你长得漂亮,我就给你个面子。一会儿我让人去安葬,再给他家里送两百块大洋,就当我道歉,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梁红英心想,能争取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总不能真动手。她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不料,旁边桌子的男人突然拦住去路,谄媚笑道:“姑娘可不能走!冯公子都应了你的要求,你也得给个面子。我们公子就喜欢漂亮姑娘,既然找上门,怎么也得陪他喝一杯。” 梁红英傲然挺立,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对方。那股正气让拦路者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她转向冯大帅的儿子:“冯公子是想让我陪你喝酒?” 冯公子摇头:“我可没这么说,是他们说的。再说了,姑娘你能喝吗?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若肯陪酒,我自然乐意,就看你赏不赏脸。” 听到这话,梁红英心中一动。既然对方是冯大帅的儿子,或许能借此机会打听父亲下落。她立刻换上笑脸,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先给冯公子斟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既然冯公子愿意妥善处理被撞老人的事,我便无话可说。希望你言出必行,不要出尔反尔。”说罢,她一饮而尽。 这豪爽举动引来周围赞叹。冯公子亲自挪过椅子请她坐下,梁红英也不推辞,在他身旁落座。冯公子打量着她:“姑娘,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看你挺豪爽,我就喜欢结交有本事的人。” 梁红英浅笑:“公子怎知我有本事?从何处看出?”冯公子轻笑:“就凭姑娘这身打扮,我就知道你绝非普通人。” 梁红英抓住话头:“公子高看我了,我不过是曹府的一个普通小丫头。”此言一出,冯公子眉头微皱:“曹府?卧龙镇酿酒的曹府?” 见对方主动提及,梁红英急忙点头:“正是卧龙镇的曹府!我路过此地,见你压死更夫才找上门。”冯公子一脸惊诧:“大半夜你跑这里做什么?” 梁红英直言不讳:“我们府上的曹老爷被带到了大帅府,我想打听他的下落。”冯公子闻言,眼睛先是瞪大,又眯成一条缝,突然大笑:“原来是这样!好个有个性的丫头!你想打听曹正平的下落?问对人了!我听说他是私通革命党,被我父亲押到大帅府,现在情况不妙,脑袋暂时挂在脖子上罢了。” 梁红英心头一紧,却也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对方态度不算抗拒,或许能找到突破口。她镇定问道:“那大帅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曹老爷?” 冯大帅的儿子语气放缓:“这事我无权过问,我又不在军界。这种重犯都要送到省里处置,按规章办事。后续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打听消息倒是不难。不过,想救他可不容易,他可是革命党,造反的大罪,不是欠了钱,还钱就能了事的。”说话间,他指尖轻点桌面。 一旁的人见状,揉着鼻子,眼神暧昧:“姑娘,只要你会来事,打听消息不在话下。凭冯公子帮忙,说不定还能让你见到曹正平本人。就看你愿不愿意……”梁红英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人坏笑:“只要你舍得陪冯公子一两晚,他一高兴,求求大帅,你们老爷也许就能给放回去!” 梁红英一听,眉毛“唰”地立了起来。但理智很快在她脑海中敲响警钟:别发火,别发火!如果他们能开个后门,让自己见父亲一面,这可是求之不得的捷径,天赐良机绝不能错过。你们给我耍心眼儿,我也给你们耍!既然他说有这个能力,不如就试试他到底能不能办到。 想到这儿,梁红英瞬间转怒为笑,媚眼流转,娇声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冯公子果然是有能耐的人!我就想问问,您真能让我见到我家老爷?” 冯公子的目光早已黏在梁红英身上,把旁边的小蝶姑娘忘得一干二净。他呼吸加重,眼神炽热:“这、这、这没问题!姑娘,你要是真愿意按他们说的办,我保证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好!我同意!”梁红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轻晃,“但我有个条件:今天我陪你喝酒,明天一早,你必须带我见到曹老爷。见到人之后,我可以再陪你一晚上。这个条件你要是答应,咱们就算成交;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走!”说着,她作势就要起身。 第174章 陪酒 冯公子一听,赶忙急切地答应道:“行行行,姑娘你别着急,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保证按你所说的去做!”梁红英看了冯公子一眼,又朝众人扫视了一圈,说道:“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冯公子刚才答应我了。好吧,既然你答应得痛快,那我也痛快,今天我就先陪你喝酒。” 旁边一人开口道:“咱们话可说在前头,你酒量怎么样?我们喝酒,可都是敞开了喝,你能不能陪下来?要是陪不下来,冯少爷可帮不上你。”梁红英爽朗一笑:“别看我是个姑娘,可我心里装着男儿的豪情!我只是担心你们说话不算话。常言说‘一言九鼎,千金一诺’,我担心的是冯少帅,还有你的朋友,你们不守信用怎么办?” 几人听了,瞪大了眼睛,纷纷站起来指天画地:“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冯少帅率先说道:“姑娘,我对天发誓,我冯德海如果说话不算话,出门就让车撞死,这总行了吧?”他的两个朋友也拍着胸脯:“冯公子是什么人物?吐口唾沫都能砸个坑!许诺你这么点事,还能赖账?” 尽管他们这样说,梁红英还是不放心。这些人常常前脚许诺,后脚变卦,她总得给他们上个“紧箍咒”。于是她又道:“好好好,有人说,不守信用的人就是大王八。我想冯公子总不至于骂自己是王八吧?你们这些朋友,自然也不会愿意和一个王八在一起推杯换盏,我说得有道理吧?” 这话一出,冯公子的脸瞬间就变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愠色。不过他的朋友很快就打了圆场:“姑娘说得不错!我王老五今天拍着胸脯保证,冯少帅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他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如果反悔的话,我王老五就不是个人,我爬到水坑里变个大王八!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我们好几个人都发了誓,你还有什么顾忌?来来来,姑娘,今天该让我们看看你的酒量如何了!明天事情结束了,你要是再一陪我们的少帅,我给你说,你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说完,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闪烁着奸滑与狡诈。梁红英一看就知道他们没一个好心眼,都在打坏主意。一个小子挑衅道:“我们喝酒可是用大碗,一碗一碗地喝,姑娘你招架得住吗?”梁红英一拍桌子:“上碗!把你这里的大碗端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伙计抱来一摞搪瓷大碗。梁红英心想:这大碗可真够劲儿,别说我喝不了,我看你们能喝得了吗?她暗自揣摩自己的酒量,以前饮酒最多不超过三碗,三碗之后就会头晕脑胀。但即便如此,这样的酒量在女人堆里也无人能及。这时,冯德海把那几个陪酒的女子,都赶了出去,弄得人家小蝶一脸委屈。 梁红英知道这次没有退路,必须发挥到极限。可她又担心,就算拼尽全力,恐怕也比不过这几人的酒量。到时候自己醉了,任他们摆布可就惨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口,方寸不能乱,必须进退有度。她一边应付着这几人,一边在心里盘算解困之策——绝不能被他们灌醉,否则营救父亲的计划就全落空了。 这时,王老五已经在桌上倒好了四碗酒,他端起碗对梁红英说:“来来来,咱们先干一个!”其他人刚要端碗,梁红英伸手按住他们的碗:“等等!既然喝,就喝个痛快,喝出爷们的豪气来!我一个女子都敢和你们拼酒,你们就拿一碗酒招待我吗?这样吧,我提个建议,你们同不同意?敢不敢答应?” 众人纳闷,瞪大眼睛等着她开口。梁红英指着酒碗说道:“咱们要喝,就一口气喝三碗!你们敢不敢?”几人吃了一惊:“这小姑娘太猛了!你能行吗?三碗三碗地喝?”冯公子和两人对视一眼,满脸不敢置信。王老五说道:“姑娘,你行吗?”梁红英反问:“你们行吗?”王老五一拍胸脯:“你要行,我们能说不行吗?难道我们老爷们还能被你个姑娘比下去?”嘴上虽然硬气,心里却想着:你再有酒量,还能比我们大?三碗,把你灌趴下最好! 梁红英一拍桌子:“好!既然说定了,我提出来的,我就先干为敬!”说完,她端起一碗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众人见状,惊呼:好家伙,喝酒跟喝水似的!其实梁红英早有经验,以前在神阙楼,她就连干三大碗,比这碗还大。当时虽然也头晕,但还是顶住了,这让她心里有了底。 喝完第一碗,她紧接着端起第二碗,又是咕咚咕咚下肚。三人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梁红英没停,又端起第三碗,一口气喝完。喝完后,她确实感觉有点上头,但还能正常说话、走路,表情也没乱。她指着酒碗,对几个男人说:“这回该你们了,每人三碗!”说完,便坐在桌旁盯着他们。 王老五一拍胸脯:“我先喝!”他抱起酒坛子倒了三碗,一碗接一碗地喝了下去。喝完后,拍了拍肚子,暂时没啥事。接着,另外一人也喝完了三碗。最后轮到冯公子,他喝完三碗后,摇摇晃晃,明显上头了。 三人都喝完三碗后,梁红英又开始倒酒。三人傻了眼,张大嘴巴看着她:“我的天,这小姑娘多大酒量啊!”梁红英倒完酒,却没喝,只是笑着看向他们:“诸位哥哥,上一次我可是先干为敬,难道这一次,还让我带头?” 三人被梁红英的话将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老五硬着头皮站出来:“我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个丫头将住?”他端起三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这三碗下肚,他眼神明显浑浊,“噗通”一声坐下,用手托着脑袋,看样子有些扛不住了。 下一个男子无奈道:“大话说出去了,就是毒药我也得喝!”他也咕咚咕咚喝完三碗。最后剩下冯公子,见两人都已上头,他咬咬牙:“我也不能认怂,就是喝醉也得喝!”结果这三碗酒一下肚,他比两人情况更糟,直接瘫倒在地。另外两人趴在桌子上,很快就打起了鼾。 梁红英见他们醉倒,松了口气。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这几个人打发了,也算逃过一劫。要是被他们灌醉,遭殃的就是自己了。他们醉了倒也无妨,我又不伤害他们。梁红英看着几人酣睡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心里一放松,她靠在墙上,也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几人还在昏睡。伙计进来见他们喝醉,赶忙拿来醒酒汤给他们灌下。可灌完醒酒汤,他们半天都没醒。直到中午,王老五才“哎哟”一声,从醉酒中清醒过来,随后,另外两人也陆续醒了过来。 等他们都醒过来,梁红英笑着问:“怎么样,几位大哥?昨天晚上酒喝得痛快不痛快?” 三个人都用手掐着脑袋,头痛不已,几乎都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突然,王老五想起来,夸赞道:“妹子,你真厉害!怎么这么大酒量?连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都比不过你。我们都喝醉了,你难道没事吗?” 梁红英没说话。一旁的冯公子冷哼一声,反驳王老五:“你混不混?你喝了几碗酒?”王老五想了想:“第一次喝了三碗,第二次喝了三碗,一共六碗呀!”他又指着梁红英,“那她喝了几碗?”冯公子皱着眉回忆:“我后来就醉了……”说着,他转头问梁红英,“姑娘,你喝了几碗呢?” 梁红英笑笑:“你们喝了六碗酒,我当然也是六碗了。”大伙看看桌子上的碗,当时都喝多了,也没办法查证她到底喝没喝,这事只好作罢。 冯公子也不傻,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冷笑道:“你这丫头鬼机灵,真不简单!昨天我们算栽到你手里了,认了!” 梁红英知道得趁热打铁,赶忙说:“冯少帅,昨天晚上答应的事,该不会忘了吧?”冯公子一瞪眼:“我许诺的事情还能忘?马上带你去大帅府!我问问我父亲,把你们老爷关在哪里,让你跟他见一面。我只保证见面,别的可不管!这不是小事,处理不当,我在父亲那边也交代不了!” 梁红英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很快,他们开始准备返程回大帅府。冯公子开着车带着司机,梁红英骑着马。她琢磨着:最好坐他的车一起去,方便又灵活,但这马怎么办?她对这匹马很有感情。 正想着,梁红英突然想起,冯公子答应给那被撞死的更夫抚恤金的事,立刻强调:“冯少帅,昨天我提的事你可不能忘!一定要给那被撞死的更夫处理好后事,赔偿抚恤金!” 冯公子先是瞪大了眼睛,很快又平静下来,喊外边的小伙计:“来人!”小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大爷,什么事?”冯公子说:“我在中心大街撞死了一个打更的,你们先垫上二百块大洋,把后事处理了,随后我让人送钱过来。”小伙计连连答应,去操持此事。 梁红英见事情办妥,这才放心。随后,她跟着冯公子上了汽车,把马拴在春满楼大门一侧的石墩上。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她舍不得就这么丢下马,急忙要求停车。 第175章 大帅府 冯少帅有些不耐烦了,心里直犯嘀咕,这梁红英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梁红英下车后又跑回那匹马跟前,迅速解开马的缰绳,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随后,她再次上车。令人惊奇的是,那匹马竟然跟着车跑了起来。这一幕让车上的人都十分诧异,难不成这马要一直这么跟着跑下去? 梁红英却信心十足。车子的速度逐渐加快,马也越跑越快,就这样时快时慢。梁红英不时回头,见马始终没被落下。汽车一路疾驰,马也拼命追赶。 等他们进了城市,停在一处空地时,马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梁红英急忙下马,第一时间拥抱这匹马,轻轻拍着它的脖子。 回过头,她看到一处庞大的宅院。这块空地上还停着好几辆车。冯少帅没有下车,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梁红英继续上车,并告诉她:“先把马拴在外边。”随后,他们开着车缓缓驶向一个把守森严的大门。 士兵见了这辆车子,立刻立正行礼,然后“吱呀吱呀”地推开大铁门,让车子开进去。梁红英见两边守卫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官兵。一转脸,她还看到门外站着三个人,正是曹月红和她的两个随从——小虎和那个丫头。 坐在车上,梁红英来不及向他们打招呼。车窗开着,曹月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梁红英,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惊讶到了极点,用手指着梁红英喊道:“梁红英,你……你……你……”话还没说出口,车子就开进去了。 这种情况,梁红英根本没办法跟她说话、解释。看来曹月红他们来得也挺快,那边的事情应该处理清楚了。车开进去之后,大门又“吱吱呀呀”地关上了,想必曹月红他们已经被拦在了外边。看起来,想进这大帅府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幸好碰到了冯少帅,不然要走进这戒备森严的地方确实有点难。凭以往的经验,翻墙、掏洞或许可行,但这次观察了一下里边的情况,老方法恐怕都不管用。这围墙虽说不上特别坚固、特别高,但墙的内侧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站岗的士兵,那些手段根本行不通。梁红英能坐着车进来,心里觉得特别幸运。 车子停到了一栋房子前,门口也驻守着官兵。少帅先下车,梁红英随后跟着。本以为少帅会让自己跟着进房子里,可少帅却一摆手,让她等一下,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这也让梁红英有机会站在外边观察大帅府的情形。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算是大帅府最正中间的位置了。这座建筑是一座非常古朴的两层楼房,房子两侧都有通向后边的通道。院子里种着许多柏树,最显眼的是门口一对白玉狮子,十分威武。一块门匾挂在大帅府的门侧。 很快,少帅就从里边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军人。这军人全副武装,腰间配枪。冯少帅一摆手,让梁红英跟上。他们三个人徒步绕过这座两层小楼,顺着小甬道向院子后边走去。 一路上,梁红英观察到外墙周围都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全副武装的士兵见到少帅都立正行礼。后边既有假山,又有池塘,地方不大,布置却很精致。甬道穿过一个凉亭之后,前边出现了一道大铁门,门前也有官兵驻守。见他们走过来,官兵立刻把门打开。 进了这道门之后,里边居然还有一道门。就这样,一连过了三道门,梁红英才看到一座青砖垒砌的房子,这里同样有两个官兵把守。 走到这里,少帅没有继续跟着进去。房子前边有一个长条椅,他用手一指,让那个跟随他的军官领着梁红英进去,自己则坐在长条椅上,掏出一根烟,悠然地吸起来。 门前有三级台阶,军官走到门前,从腰里扯下一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吱呀呀”地推开那扇门,然后示意梁红英随后跟随。 进到里边,空间非常大,中间是一条过道,两侧是一间间装有铁栏杆的房间,不时传出有人咳嗽和呻吟的声音。军官引领着梁红英一直往里走,梁红英不时看看牢房里的人。好多人都抓着栏杆,充满期待的目光,紧盯着刚刚走进来的他们。这些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看样子好多人都遭受过毒打。 梁红英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她担心父亲也会受到这样的虐待。正盼望着,军官领着她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下,用手一指铁栏杆里边。 梁红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眼前。那人站在栏杆内侧,也是手抓着栏杆向外看。幸好,这个人身上没有伤痕,没被鞭打,衣服很整洁,面容也很淡定,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和苍白。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她心心念念想探望的老父亲——曹正平。 曹正平抓着铁栅栏,盯着看了好半天,脸上突然现出惊喜,颤抖着嘴唇,朝梁红英呼喊道:“孩子,是你吗?你是梁红英!” 梁红英跑过去,紧紧抓住父亲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此刻,她真想喊一句“父亲”,可旁边站着一个军官在监视,情况复杂,她不敢暴露身份,只能隐忍着这份感情,点点头说:“曹老爷,我是梁红英,你可好?”说着,梁红英的泪水已经滑过脸颊。 曹正平也是眼角含泪,激动地说道:“哎呀,孩子,你没事就好,把我担心死了。那次意外的大火让我非常揪心,我派人到处找你,一直盼望能找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化险为夷。”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又纳闷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到了这里?你是来看我的吧?这个地方你怎么能进来?”一连串的问号写在他的脸上。 梁红英赶紧给他解释:“曹老爷,我也是走了个后门,才有机会进来,非常不容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我一切都平安,你不用挂念。我也是受老太太所托前来看望你,家里人都盼望你能早点回去。他们有没有虐待你,你跟我说。” 曹正平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既惊喜又诧异,然后缓缓说道:“虐待倒没有,只是他们这么长时间关着我,也不给个交代,又从卧龙镇把我押解到了这里,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冯大帅曾经见过我一面,还说了几句宽慰我的话,他说不用着急,事情搞清楚了就放我回去。我也纳闷,这是谁在暗地里给我捅刀子,明明没有的事情,却说我私通革命党,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我也就只能这么被关着。”说完,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梁红英能看得出,父亲很焦急,这种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更让人难受。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能做的就是鼓励父亲,给他希望。所以,梁红英坚定地说道:“曹老爷,你别心慌,别着急,太太们都在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营救你。我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你,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不用太过着急,我也在帮你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会救你出去。” 刚说到这里,那位军官就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吧,姑娘,见一面就得了,我们这已经是很破例了,要不是少帅的面子,谁敢带你来这里。”说完,这个军官就伸出手做了一个向外请的姿势。 梁红英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地和父亲告别。她叮嘱父亲:“曹老爷,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要相信我们会救你出去。”梁红英能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绝望和无助,她想给他希望,给他生存的动力。 梁红英一步一回头,而曹正平也恨不得把头钻出栏杆。就这样,他目送着梁红英他们出了大门,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一见到梁红英走出来,少帅满面春风,得意地对她说道:“怎么样,姑娘,我答应的事做到了吧?接下来我就有一个不情之请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还要陪我一天,我说的没错吧?” 梁红英没有回答他,大脑里反复思索着该怎么营救父亲。她感觉,如果用暴力手段强行把父亲救出来,有点难度。父亲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果洗脱不了罪责,就算把他救出去,难道要一辈子藏起来吗?所以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想着营救的办法。少帅说的话她都只是顺口搭音,时不时点点头而已。 就是这种表情,把少帅迷得神魂颠倒。少帅一招手,领着她就往一个地方走。穿过这个花园之后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一个别墅的门前。这是一个仿西洋的小楼,非常气派。踏上白玉石阶,推开门是一个大厅,里边布置豪华。这个地方倒没有什么官兵驻守。 梁红英也知道,这可能就是冯少帅的住所,他父亲住在前边,他住在后边。按说里边应该有太太之类的人,但她却一个也没看到。梁红英也没客气,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答应陪他一天,梁红英心想:陪是陪你,但你以为我陪你干什么?我梁红英岂是你想象中那种靠出卖自己身体换取成功的人?我还不至于到那种悲哀的程度。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个长条沙发上,脑子里还是想着怎么营救父亲。 第176章 少帅 此时此刻,梁红英心里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可是大帅府,不是土匪的山寨!到了土匪那里,尽可以用暴力手段把父亲抢回去、接回去。土匪代表的是黑恶势力,而现在的大帅府,别管它是不是归属伪政府,表面上都站在“正义”的角度。父亲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若没有正当理由摘掉这顶帽子,即便离开大帅府,在他们的管辖之下也无法立足。梁红英为这件事发愁,必须要光明正大地想个办法,让父亲堂堂正正地从大帅府走出去,这才是上策。 她回忆起过往:从日本人手里救人,从镇长手中救人,从土匪手中救人……那些人都属于非正义的一方。可父亲的罪名是“通革命党”,他又没做什么烧杀抢夺的事。但在伪政府眼中,这却是大罪一桩。梁红英不服气,就算通革命党又怎样?革命党才是真正为百姓谋福利的,他们一心要赶走日本人,和革命党有联系,更能说明自己的正义立场。只可惜,这里是汪伪政府统治的世界,不符合他们的意志,就是犯法。梁红英只能想办法给父亲洗白,而眼前这个少帅,就成了她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不敢轻易得罪少帅,还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既然他能带自己见到父亲,那么通过他的手段把父亲放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定主意后,梁红英开始思索该如何应对他。这少帅喜欢抽烟,她从茶壶里倒了杯茶,亲自端到少帅身边,又主动给他点燃一根烟。少帅一脸欣赏地看着梁红英,问道:“姑娘,从头到尾,我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梁红英轻笑一声:“我嘛,不值一提,就是个小丫头,提名字有什么用?你就管我叫丫头不挺好吗?”少帅不认同地摇头:“不行不行,我得知道你叫什么。以后我还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以前在曹府做小丫头,我看以后就不必了,来我这里行不行?做我的丫头。” 梁红英一听,心想这人野心还不小,还想把自己留在身边。若不是为了救父亲,怎会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冷哼一声,说道:“狗不嫌家贫,奴才也不嫌主子地位低。曹府虽算不上高贵的地方,但曹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他另寻去处。况且现在曹老爷还在监狱里,我作为他身边的小丫头,必须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少帅吸了一口烟,觉得这小姑娘挺执着:“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在我这里时间长了,我能让你做姨太太,不比当丫头强吗?”梁红英知道说到正题上了,她估计这才是少帅的意图。她站起身,傲然说道:“我就是做小丫头的命、做姨太太我没这个福气。少帅,论长相,你英姿飒爽;论地位,没人能比;论财富,也是首屈一指;论年龄,更是男人最成熟有魅力的阶段,许多女人都会喜欢你。但我梁红英却不敢高攀!”她爆出自己的名字,也亮出了底牌。 原本坐在对面的少帅,被梁红英的一番话惊得呆住。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梁红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梁红英本以为他会发火,可没想到他并不在意。少帅掐灭手里的烟,说道:“多少人想投怀送抱做我的夫人、做我的姨太太,我连理都不理。别说是你,就是大家闺秀来找我,我都未必能看得上。你还挺有意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要是真做了我的姨太太,可不是高攀,而是直接上了天,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把烟蒂扔在地上,又用脚踩了踩,脸上满是反感。 梁红英很了解男人。母亲曾对她说过,当一个男人爱上你时,会无理由地喜欢你,连你的缺点都会包容。她也感觉到,眼前这个比我大十来岁的男人,似乎对我有点儿一见倾心,已经深深爱上了我。梁红英心想: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必须利用他对自己的“爱”做点文章,一定要通过他把父亲救出去。 梁红英说:“少帅,你帮了我,我自然很感激。可是现在我最迫切的,是把我们老爷赶紧救出来。你让我陪你也没问题,陪你喝酒、下棋,还是陪你聊天?这我都同意。要是你打别的主意,那就省省心吧。我相信你作为大帅府的少帅,总不能强迫人吧?” 冯少帅皱了皱眉,随后呵呵呵地爽快笑道:“好好好,你个小丫头!你说陪我,就是陪我喝茶、喝水、喝酒?我可不敢和你喝了,你的鬼心眼太多,一会儿我就会被你灌醉。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是希望你能做我的姨太太。看起来你的眼光挺高,连我都看不上。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们老爷被关在这里,除了我能帮你,谁也帮不了你。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或许你家老爷就能被成功救出去;可你非要固执己见、洁身自好,那我也没办法。” 梁红英没想到,他果然用这件事情来要挟我。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梁红英赶紧借题发挥:“看起来少帅还是想用这件事情逼迫我。你的意思是,我们老爷能救出去?” 冯少帅点点头:“那当然了,他有没有罪,不是我父亲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吗?用不着你想那么多,只要你让我高兴了,我就能让我父亲高兴,这件事情就能办成。说他有罪他就有罪,说他没罪他就没罪。” 梁红英心想:原来如此。于是说道:“那就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的彩礼。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情,彩礼送到卧龙镇曹家大院,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做你的姨太太了。” 冯少帅一听,喜出望外,一拍桌子:“这话当真?” 梁红英扁扁嘴,一脸俏皮地回应:“当然了。不过到时候你还有竞争者,有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也在追求我,或许还有两个。如果你觉得有实力和他们竞争的话,尽管来找我。” 冯少帅说:“你可别耍我!”他拍着胸脯,“我想也没人敢和我竞争,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你。” 话刚说完,一个士兵跑进来通报:“少帅,大帅那边传你过去。” 冯少帅扭过头问:“什么事?” 士兵说:“柳承乾柳军长,还有那位姓霍的少爷,带着三个人正在客厅里和老爷谈论曹家的事,让你过去帮着应付一下。”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曹月红来的也挺快,想不到她搬来了两位救星,这让她很意外。她马上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既然她搬来了救兵,那自己何不就坡下驴,把这几股力量凝聚到一起,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气把父亲救出去? 于是她赶紧说:“少帅,你要去,让我也跟着,那是我家的大小姐来了。” 冯少帅刚想走,听她这么一说,扭过脸来笑了笑:“行行行,你去也可以。但是你要明白,我不答应,谁也救不了你父亲。” 说完,他便带着梁红英前往大帅的驻地。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冯大帅的会客厅。梁红英现在也没必要伪装自己了,她来救父亲也是公开的事情,不需要向谁隐瞒,尤其是曹月红——她们现在目标一致,正好可以把劲使到一起。 在迈进大厅的那一刻,梁红英就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留着茂盛两片八字胡的军人,坐在一把檀木椅上,趾高气昂,正和坐在旁边的柳承前说话! 梁红英他们突然走进会客厅,在场好几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最震惊的当属曹月红,她怎么也没想到少帅竟会陪着梁红英一同前来,心中满是唏嘘。曹月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梁红英,眼神里既有羡慕,也有妒忌,更藏着几分恨意。不过在这特殊时刻、特殊场合,她也发不出大小姐脾气。 梁红英朝曹月红点了点头,又向坐在首位的大帅致意。柳承乾压根没看梁红英,而是起身,冲着刚进门的少帅点头示好。“冯少帅英姿挺拔、风流倜傥,真乃人中龙凤呀!”少帅一听很是高兴,随后便与柳承乾寒暄起来。两人对面坐下后,冯少帅开门见山:“柳军长今日大驾光临,我听说为的是曹家的事?” 一旁的霍云龙见无人搭理,顿觉颜面尽失。他不愿看冯少帅,便将脸转向一侧,朝着梁红英点头微笑以示问候。梁红英为何会在此处?他满心疑惑,却也不便在这场合询问。梁红英对霍少爷印象不错,赶忙点头回应。 柳承乾笑呵呵地说:“少帅,你人还没进来就知道我的来意了。既然你已经知晓,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刚才我和大帅谈过此事,我妹夫的事,还得劳你们多费心。他是个老实人,要说他私通革命党,打死我也不信。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抓错人了,或者有人故意陷害他?” 自冯少帅出场,大帅便慢悠悠地喝着茶,不再言语,显然对儿子十分信任,将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冯少帅哈哈一笑:“柳军长这话可有意思了,没点根据,我们能抓人吗?曹老爷可不是我们抓的,这点您也清楚。我姐夫那边接到举报,有确凿证据表明,曹老爷曾与革命党有往来。跟您明说吧,我们国军队伍里有一支叛军,前两年和大帅决裂,另立山头成立游击队,专和我们正规军作对,他们主要目标虽是日本人,但和我们也有过几次交锋。我们查证属实,曹正平与这帮人关系不一般,还资助过他们。要是柳军长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可以亲自去调查,再来兴师问罪。” 梁红英听了这番话,倒吸一口冷气。冯少帅说的都是实情,但知道这些事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那支队伍里的人,家里知情者也寥寥无几。究竟是谁把事情摸得这么清楚,还偷偷举报了老爷?梁红英心中满是疑问。 第177章 舌战 想不到冯少帅如此有城府,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还演戏,在梁红英面前表现得很无力,声称要大帅做主。但从刚才的言谈话语间,梁红英就能看得出来,这冯少帅起着很大的作用,甚至于不需要经过大帅,他也能做主。这么一来,梁红英心里就更有把握了——既然冯少帅已经答应自己,会在父亲这件事情上帮忙,这可是个机会。 不过,从刚才他们的话语之间,梁红英也捕捉到,他们咬定的是父亲曾给这支游击队提供资助。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确实存在,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估摸时间在两年以前。后来虽然有接触,但并没有再进行这种资助。梁红英推断,当时那支队伍,可能也不过是刚刚和冯大帅的正规军脱离关系。由此,她想到了一个切入点:两年以前,父亲就算资助他们,那时他们也是冯大帅的人,这算什么犯罪?又算什么私通革命党? 柳承乾不能及时而有力的反驳,面对着冯少帅一番陈述,被堵得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就意味着这次营救面临失败。 旁边的霍云龙,知道自己在少帅面前言微语轻,说话无足轻重,也默不作声,这一趟他跟着来,所起的作用甚微。曹月红和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面对冯少帅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 梁红英见状,心想:我如果不出口,这件事情就算完了,父亲还能救出去吗?所以,她立刻开口说道:“少帅,原来我们老爷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你们抓起来了。是谁通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他在什么时间资助过这支队伍?如果这支队伍尚未脱离大帅的管辖,在这个期间他进行资助,我请问少帅,也请问大帅,他这算违法吗?这算私通革命党吗?” 梁红英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在场的人都很吃惊,这一点大伙都没有想到。柳承乾眼前一亮,一拍凳子扶手,面带喜色地说:“对呀对呀,我妹夫是资助过,不过那时候还是你们冯大帅的队伍,他也不知道以后他们会造反呀!要是追究那时候的错,这就有点太刻薄了吧!” 柳承乾一发话,大帅立刻皱起眉来看着儿子。他对这件事情好像也不太清楚。少帅不想被他们压制,他站起来倒背着手说:“确实,他什么时候资助过那支叛军,具体时间我还真不清楚。如果是两年以前,那时候队伍还属于我父亲的部下,这种资助应该说就是合情合理的,还算是对我们的帮助,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把他抓起来。但是如果是在队伍叛变以后,他开始和我们作对还去资助,这就说不过去了。你们既然有这种质疑,那我也不能不接受。”他扭过脸来对父亲说:“既然他们这么说,咱们就再调查一下,如果确实是他在这支队伍叛变以前资助的,我们就容忍了,先把他放掉。” 少帅一发话,大帅本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什么主意,他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说:“行,他娘的!要是他在叛变以前资助的,我就忍了,我和这老曹还是好朋友,也不忍心把他抓起来。不过如果他是在叛变以后给他们送钱,我就忍不了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作对吗?我正在调动部队围剿他们,他反而去资助,这就是和我姓冯的过不去!”冯少帅点点头。 在场的其他人都很紧张,虽然柳承乾表面上心态好,若无其事,但他的两个手指还是死死地捏着裤缝。他也知道,如果这一关过不了,妹夫这件事情就很难办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应付对方的话,柳承乾还真拿不出主意。他回头看了一下曹月红,曹月红却把头低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旁边坐的霍少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只是跟着来游玩的。柳承乾的目光又投向了梁红英,梁红英明白柳承乾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立刻朝着大帅说:“大帅,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你去特殊调查。我们老爷还在牢房里关着,你可以把他请出来当面问一问,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在队伍叛变以前他资助的,你就应该当场把他释放。” 冯大帅本身没什么主意,又看向儿子,让他来决定。 而冯少帅呢,既然已经答应了梁红英帮她一把,他的目光扫向梁红英,向她示好,意思是:现在求到我了,我只要一高抬贵手就能帮你的大忙。他虽然没说这话,但是目光里带的就是这种滋味。别人不明白,梁红英心里清楚。正因为有了他的承诺,梁红英才更有底气。 可意想不到的是,冯大帅旁边站着的一个参谋,居然开口说话了:“姑娘,你这要求有点太过分了吧!我们这是会客厅,这可是大帅的会客厅,把犯人调到这里来,这岂不是太随便了?别管他什么时候送的钱,只要和这个队伍走得关系太紧密,都不正常,都属于大帅要惩罚的对象。所以你提出来的这要求,既不合情又不合理。” 这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不仅让梁红英感到意外,连冯少帅也没想到。不过,父亲的手下发出了质疑,他不好直接驳回,当时就陷入了困局,命令也没有下达。随后,他又看向父亲,等着冯大帅的决定。 冯大帅一拍桌子:“老孙!怎么平时不爱说话,一说就说到点子上!只要他曾经和这支队伍有过勾连,这都不正常!妈了巴子的,这老曹真让人不省心!关就关着他,别让他出来!等咱们把这支队伍剿灭之后,我再看看他有什么说法。他态度要好的话,让他回去;要是态度不好的话……”冯大帅从腰里拽出一把手枪,“啪”地摔在桌子上,“谁也别想在我的面前逞能!” 情况发生得如此突然,让梁红英真的意想不到。原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转变,却在猝然之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可恶的是,冯大帅完全委托给了儿子让他裁决,却被这个姓孙的参谋搅了局。 梁红英瞪眼看着这个人,从他的长相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心眼特别多,而且一肚子坏水。这么一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一副汉奸嘴脸,说不定还是日本人的走狗呢!虽然汪伪政府和日本人串通一气,但是从冯大帅的表现来看,他还没坏透。他没坏透不要紧,可手下有这种汉奸敲边鼓挑唆,就把事情弄砸了。 不过,梁红英并不死心,也没泄气。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能退缩,更不能服软。如果自己退缩、服软,直接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安危。 梁红英顶风而上,言辞犀利地对那个参谋说道:“我说这位长官大叔,常言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作为政府的部队,维持着一方的平安,所有的老百姓都对你们充满了期待。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做出了什么?做得到位吗?日本人在咱们的国土上肆意践踏,烧杀抢夺,为所欲为;山上的土匪,抢劫都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大白天也敢抢,你们都出了什么力?我们老爷仅仅是拿出钱来,资助了一下国军,这还是你们的队伍,你们就给他扣一个‘私通革命党’的帽子!当然,他要真是私通革命党,你们把他抓起来也不冤,但是他见过革命党吗?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掏出了一百块大洋给了他们,他伤害了谁?他影响你们去剿灭他们了吗?之后他有接触过他们的人吗?你们道听途说,把那个举报的人找来问问,这些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的吗?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你们仅仅听他一面之词,就把这屎盆子扣在我们老爷头上,这合理吗?” 梁红英说话的时候气势汹汹,完全没意识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这个老头就是冯大帅。此时此刻,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把周围的人都看成是芸芸众生。谁都别说自己有什么特殊,有什么例外,都是一撇一捺,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谁在公理面前都得臣服。 梁红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再加上冯少帅已经答应帮她,他也正好借助这番话的威势表了态:“好了,父亲,孙参谋,这件事情我就做主了!把曹正平带出来,让他澄清一下,如果真没人家的事儿,就放他走。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军政府,总不能说话没有根据,抓人没有底线!” 冯少帅一开口,那姓孙的立刻就有些蔫了。刚才梁红英说话的时候,已经压制了他几分。他嘴里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几下,目光扫了一下冯大帅,见冯大帅正不停地点着头,就知道眼前这件事,自己搅不浑了,所以他也就泄气了。 第178章 孙参谋 立刻,冯少帅下达命令:“来人,赶紧把牢房里关着的曹正平,带到大帅的客厅!”外边的士兵接到命令,立刻执行。 梁红英惊喜交加,不光是她,曹月红和她的两个小跟班,以及柳承乾、霍云龙,也是欣喜异常。曹月红已许久没见到父亲,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她的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放在心脏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门外。 外边,风吹着绿树来回摇摆,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满心期待。冯大帅用手上的扳指,有节奏地敲着旁边的桌子,“啪嗒啪嗒”,既像是打鼓的韵律,又像是某种暗号。这节奏如冷箭般,穿透了每个人的思绪。 脚步声随之传来,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这和路况有关。直到一个人影晃动在甬道上,梁红英的心猛地揪起。她清晰地看到,曹正平走在前边,后边还跟着两个士兵。曹正平穿着大褂,走起路来挺胸昂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这让梁红英很感动,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父亲依然保持着傲骨,这令她深受鼓舞。她知道,有些人在长期压迫下,容易消磨意志,甚至改变世界观,而在父亲身上,她看到了人性的光芒。 曹正平刚迈进大厅,曹月红就像小燕子一样扑到了父亲的怀里,一声清脆的“爹”,叫得人心里格外温暖。她扑到曹正平怀中哭了起来,曹正平抚摸着她的头发,满脸慈祥地说:“好闺女,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吗?是你搬来了救兵,解救我来了,是不是?”曹月红哭泣着抬起脸,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万般怜爱。 此时此刻的梁红英,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说。她多么羡慕曹月红,能够肆无忌惮地扑到父亲怀中。可是她不能,只能把这种感情压在心中,默默祝福父亲,祝福这对父女。 这时,曹正平的目光扫过柳承乾、霍云龙,先朝他们点点头。随后,他直面赫然坐在正中央的冯大帅,以及距离不远坐着的冯少帅。冯大帅一见他来了,还没说话就呵呵笑起来,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对曹正平说:“老曹,你来了!好吧,坐下,坐下。我今天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是答得好,我就放了你;你要是说不上来,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规矩总还要照办,这点你可得理解我。” 曹正平有些糊涂,但还是按照冯大帅所指的位置,侧身坐了下来。一转脸,他才看到了梁红英。注意到这个不起眼,却让人倍感亲切、心头震动的姑娘。梁红英拳头攥得紧紧的,傲然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尽管这个位置不显眼,但只要目光投向这边,就会被她吸引。 这是个机会!梁红英赶紧朝父亲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泪光,只是没让泪水落下。曹正平慈祥地看着她笑,心情也格外好。旁边的柳承乾关切的问道:“妹夫,你没事吧?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在努力,好不容易啊,总算见到你了,希望你能化险为夷。”曹正平赶紧欠了欠身子,向他表示答谢:“大哥,你费心了!” 刚说到这里,冯少帅就开口了。他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在客厅提审曹老爷。你也知道,当时为什么把你抓起来?我们又把你押解到省城关在大帅府,是因为有人通报给我的姐夫庄镇长,说你暗地里资助北山的那支游击队。那是咱们国军里的一支叛军,做了不少损害咱们国军的事。我父亲这一两年对他们展开了几次清剿,但是都不很成功,损兵折将,一直为这件事情恼火。因此,你公然支持、资助他们,这可是一件重罪,你知道不知道?” 曹正平一听,心中一凛。冯少帅开门见山说到主题,没留半点面子。他清楚,自己虽坐在这里,身份却与他人不同——别人是客,而他是犯人。答不好,脑袋就可能搬家。表面上客气,实则形势严峻。曹正平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梁红英也捏了一把汗。她知道,他们没有机会提前对供词,一旦说的有出入,就等于不打自招,前功尽弃,父亲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的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只能紧盯着父亲,希望父亲能展现智慧,从这紧张气氛中找到线索,不要说漏嘴,最好能接近正确答案。 曹正平也不傻,他明白无风不起浪,既然被囚禁,对方肯定有证据。他想的是,怎样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顿了顿说:“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叛军。我是偶然间接触到他们,当时他们帮了我的忙。我一打听,说是冯大帅的手下,自然非常感激。该怎么报答呢?我手头上有一百块大洋,就给了他们,仅此而已。难道这犯法吗?” 曹正平这一句话,让梁红英心中狂喜。她暗自赞叹,父亲答得太妙了,就像提前对过词一样,天衣无缝。实际上,曹正平的话大半是真,也掩盖了一部分实情。他这番话,实则是用奉承冯大帅的口吻回答,没想到正好解困。 别人还没说话,冯大帅先拍着凳子哈哈大笑起来:“老曹啊老曹,我就知道你不敢背叛我!原来你以为那是我的部下。行,行,我没看错人,你果然是个有底线的人。那么,你以后还跟他们交往过没有?” 曹正平故作惊讶:“他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旁边的冯少帅赶紧解释:“曹老爷,是这样的,你接触的这个军官后来叛变了我父亲,就是北山上的游击队。他们处处和我们作对,给我们造成了不少麻烦,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从你的话里我们也听明白了,你和他们接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不对?只要以后没再继续接触,也不算罪大恶极。” 其实,冯少帅是在给他打圆场,生怕曹正平往下说漏嘴,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虽然自己父亲是大帅,但他也明白,大帅身边还有一帮不好对付的人,比如那个孙参谋,正竖着耳朵找把柄呢。 冯少帅这么一说,曹正平当然明白,赶紧情绪激动地摇着手:“没有,没有!别管他们是不是背叛了大帅,我以后都没再跟他们接触过。我一个做买卖的人,和他们打交道有什么用?我这买卖还指望着大帅保护,怎么敢违抗大帅,和反叛大帅的人为伍?” 他的话又让坐在主位上的冯大帅呵呵笑起来:“好了,好了,老曹,别紧张。这件事情我听明白了,你以前资助他们是出于无知,不知道他们要背叛我,所以给了他们钱。事情搞清楚了,人家举报你也没全错,你确实犯了错误,不过还好你及时收手。” 他扭过头,对旁边的孙参谋说:“孙参谋,我想放了他,你什么意见?你们参谋部商量一下,要是行,就马上执行。”大帅居然要和孙参谋商量,这让梁红英有些诧异。身为大帅,这样的事还用得着和孙参谋商量? 孙参谋不客气,手掐着下巴沉思片刻,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大帅,依我看,曹正平先不能放。”就这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大帅都同意了,他却反对,连冯少帅都气得扭过头去。没想到,孙参谋提出这个看法后,冯大帅居然没有反驳。 梁红英明白,父亲的回答已经足够巧妙,应对毫无破绽。冯少帅也配合得十分默契,显然是一心想创造条件,让他们顺利化解眼前危机,将曹正平成功救出,这也算是对她履行承诺。然而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顺利,眼前的情况就出乎冯少帅的预料。 最让众人意外的是,冯大帅与孙参谋商量后,孙参谋表示反对,而冯大帅竟采纳了他的意见。只见冯大帅点点头,说道:“老曹,别担心,早晚能把你放出去。既然你没什么劣迹,关着你就当请你来做客。要不我给你换个地方,找个单独的房间,有床有沙发,你就多住几天。参谋部还要再商量商量,你就先待两天吧。” 这番话让梁红英意识到事情棘手。大帅的话滴水不漏,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暗藏玄机。明明是要继续扣押曹正平,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施恩,让人不得不领情。 曹正平连忙站起身,连连答谢:“大帅,谢谢你,谢谢你的关照!我知道你为我费了不少心。既然事情还没查清楚,我愿意配合!” 梁红英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充满希望,一会儿又陷入绝望,情绪跌宕起伏。不过,事情总算有了进展——父亲的罪责暂时被洗清,只是还需进一步调查。而负责调查的并非冯大帅父子,却是孙参谋率领的参谋部。梁红英暗自担忧,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阴谋。 她偷偷观察孙参谋,只见对方眼角眉梢都透着阴险与毒辣,仿佛这大帅府已成为他的天下。一旁的冯少帅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敢与梁红英对视,脸上满是愧疚,似乎在为没能办成此事而自责。 这时,冯大帅开口道:“你们先把老曹请出去,回头我给他安排个房间。” 梁红英心急如焚,快步上前,想要和父亲说几句话,一来安慰他,二来也想试探一下诸位的反应。两名士兵押着曹正平往外走,梁红英直接挡在他们面前。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强烈反应,但她顾不上这些。 梁红英走到曹正平跟前,轻声宽慰道:“曹老爷,你不用担心。既然你是清白的,他们没理由总关着你。大帅是个开明人,不会做糊涂事。你的事情已经当面查证清楚,就算暂时关着,也是为了还你清白。你再忍两天,孙参谋揪出那个抹黑你的人,也算给你解了气!” 第179章 姐妹 梁红英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大帅居然又开口了:“不错,这丫头说的好!就是的,我们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在给你抹黑?去吧去吧,老曹,再委屈你两天,等查清楚了,我们好给你一个交代。”冯大帅的话,让整个大厅里的气氛活跃起来。似乎曹正平这一次重新被关起来,并非是一件坏事,而是在等待一种美好的希望。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扭曲的喜悦。 曹月红当然非常难过,她已经看到父亲了,可想不到的是父亲还不能被带走,仍然要继续留在这里。她咬着嘴唇,感觉非常无助。又跑过来一下子扑到父亲的怀里,连连叫了几声“爹”。曹正平此时此刻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望着曹月红和梁红英,抑制着难过的心情说:“没事没事,大帅都已经向我许诺了,他一定会给我个交代,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之后,他又回过身来,朝着大帅的方向欠了欠身,然后跟着两个士兵走出了大厅。 主角一离开,整个会客厅的气氛又显得尴尬起来。首先最不自然的就是冯少帅,他表情木讷,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向没人敢阻拦、任意妄为的他,在这里受到了挫败。而且还是在自己家,父亲的大帅厅,他怎能不愤怒,简直是自己的耻辱,错综复杂的感情让他方寸大乱。最主要的是,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比杀了他都难受。他朝着孙参谋斜了一眼,哼了一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咔咔咔”地走出了客厅。 冯少帅一走,大厅里的其他人就更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坐在主位上的冯大帅,见儿子莫名其妙气呼呼地离开,也感到有点遗憾。他用手搓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里也在考虑着什么事情。柳承乾和霍云龙对视了一眼,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人家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过两天就会把人放出来,继续留在这里还说什么? 柳承乾先站起来,欠了欠身子对冯大帅说:“大帅,您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们也就告辞了,回家等着您的好消息。”冯大帅没抬眼皮,“嗯”了一下,像是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旁边的孙参谋两手交叉在身前,冰冷的面容让人看了都有点可怕。刹那之间,让人感觉到他才是真正的大帅,而坐在大帅位置上的冯大帅,倒跟傀儡差不多。大帅坐在他的位置上,始终没说一句话,他的情绪好像也不是很好,连招待客人的心情都没有了,究竟他心里在想什么,无人得知。他的这种表现,让柳承乾感觉非常的尴尬,往常见到大帅的时候,他嬉笑怒骂,称兄道弟,本来也是很爽快的人,可是今天大帅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 众人都离了座位欠了欠身,然后鱼贯而出往外走。梁红英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冯少帅甩袖子离开,也没给她做什么交代,她自然要跟着柳承乾一行人离开大帅府。曹月红一边往外走一边哭,她的泪水就像一根纽带,把梁红英的心也连在了一起。就在这刹那之间,梁红英感觉真的和曹月红成了姐妹,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等待着营救。 出了大帅府,柳承乾和霍云龙是分别坐车来的,曹月红她们几个人还是骑着马。在大帅府的门外,柳承乾给曹月红和霍云龙寒暄了几句。他还没忘了向梁红英打招呼,大概梁红英的表现太令人惊讶,让柳承乾对梁红英这个小丫头也很认同。他面带微笑地对梁红英说:“丫头的表现不错,你家老爷救出来,有你一份功劳。” 梁红英的心紧紧揪着,非常没底,就问了一句:“柳军长,您觉得我们老爷能不能被放出来?”柳承乾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咱们做最坏的打算,但是抱最大的希望,希望能一切顺利。我只是觉得这大帅府,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平静。以大帅的性格我很了解,他说话很讲信用,说过两天放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孙参谋我可不太了解,他是何许人也不得而知。以我对他的观察,这个人很有背景,如果他是上边派下来的人,这就不好说了。所以我对这一点很担心,先等两天再看吧。”说完之后,他上了车,又在车上和大家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告别。 霍云龙始终站在曹月红的身边,等着她发话。曹月红斜了他一眼,说:“你还不滚干什么?一点儿屁忙都没帮上,我叫你来是干什么的?你整个就成了一个吃瓜群众,看我们的笑话来了吗?滚滚滚!”一番话把霍云龙噎得抬不起头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月红,月红,我……我也很着急,你别发火,你别发火,我给你想办法,我一定要把曹老爷救回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那强烈的无助感。看起来在权力面前,金钱的威力也是荡然无存,这个趾高气昂的大少爷,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霍云龙依依不舍地坐车离开,还不敢得罪曹大小姐。车子离开的时候,他还探出脑袋,回头盯着曹月红,直到车子开得远远的,看不到人影。 此时,大帅府的门外就只剩下曹月红、梁红英和那两个跟班了,他们这才有了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曹月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脸来对梁红英说:“行啊,你表现的不错呀,风头压过了我,连我舅舅都对你另眼相看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来解救我父亲的份上,我早就大耳刮子给你扇上了。看你在人前显摆的那样子我就来气,我就十分搞不懂,你作为曹府最低等的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出风头?我这个大小姐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我告诉你,你就算是临场发挥得挺好,帮了我们的忙,我也不会感激你。你乖乖地给我滚一边去,你别以为过两天我父亲放出来,这功劳就是你的。我把我舅舅和霍少爷请过来,他们可不是白白摆在那里,冯大帅给的是他们面子。你以为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大帅会给你面子吗?还有你和那个冯少帅,你们两个怎么撺掇到了一起?你是不是把身子卖给了他?要不然他怎么对你那么好,呸,下三滥的东西,快快滚开!” 曹月红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梁红英的心中。她本是一团火热的心,想着姐妹之间叙叙旧,共同研究一下怎么解救父亲,想不到却当头一棒、一盆冷水。冰雪夹杂着寒风利刃,把梁红英打得体无完肤。顿时之间,她无话可说了。她想辩解,又觉得辩解更显得苍白。面对这么一个蛮不讲理而又霸道的小姐,她扪心自问,对于这种无知,我需要辩解吗?我的所作所为,她这种人配我解释吗?梁红英选择了用隐忍和坚毅的沉默回应。 曹月红还觉得挺解气,轻蔑的看着梁红英哼了一声,三个翻身上马,打马如飞地离开,把梁红英独自一个人甩在大帅府门前。 梁红英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心中满是惆怅。刹那之间,她也有了一种无助感,反问自己:“我这么努力为了什么?”不过,当父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时,想到父亲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她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来。 她告诫自己:“梁红英,你别消沉,你别有这种挫败感,你别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你难过主要是因为,你对本来没有希望的人抱了希望,动了真情,这才是你受挫折的根本原因。曹月红对父亲好,那是对她的父亲好,不是对你的父亲好。”梁红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对曹月红抱任何的幻想了,一切幻想都是伤害,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横下一条心,从思想上完全甩开这个大小姐,不再受她的影响。同时,她也意识到曹月红内心狭隘的程度,是超乎她想象的。她无法预料将来,如果我的真实身份袒露之后,曹月红怎么可能接受,她这个突然降临的真正的大小姐?她能和我和平相处吗?牵着我的手管我叫妹妹?只有一种可能性,她会把我恨死,甚至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当场就拔刀刺向我的胸膛。 梁红英叹了口气,无奈地走到那匹青鬃马前,摸了摸马脖子,解开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此时此刻,他觉得这匹马都比曹月红强,马还通人性,懂得感恩,知道跟着主人一路跑到这里,曹月红这样的人算什么?她想不下去了,清空了自己脑海里的杂音,把思绪重新拉回到解救父亲这件紧迫的事情上。 眼下,她十分想见的一个人就是冯少帅,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点儿内部消息。因为现在除了他能给自己搞点有用的信息,别人都做不到。可是出了这大帅府,再想联系冯少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能先策马离开,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一路信马由缰,省城毕竟是省城,繁华不次于大上海,随之她的心情也恢复到了原有的状态。 现在已是傍晚,大帅府的周围并没有客栈。梁红英只能催马朝着省城最热闹的街道而去,一路上左顾右盼,店铺很多,从酒馆茶馆到杂货铺,甚至青楼妓院这样的地方也有,就是没看到能入住的客栈。天色逐渐地暗淡下来,梁红英心里挺着急,正在为这住处发愁的时候,突然街边有一个人大声地喊住了她:“曹英子小姐,是你吗?” 第180章 憋气 梁红英循声望去,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上次拉过他们的司机江万全。他是霍云龙的手下,专门给霍云龙开车。梁红英刚到省城时,就是他负责接送。看到熟人,梁红英非常高兴,赶紧下马迎过去。江万全也快步跑来,两人见了面。 这一见面,梁红英就觉得有些奇怪。过去开车时,江万全穿得整整齐齐,可现在,他身上的衣服竟带着补丁,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附近大多是摆摊叫卖的人,难道他不做霍家的司机了,在这里摆摊谋生?于是她开口问道:“小江,你怎么在这儿?不在霍家做司机了吗?” 听到这话,江万全满脸委屈,几乎要哭出来,说道:“我还做什么司机?你走了没几天,我就不干了。”梁红英一听,赶忙拉着他走到一个僻静角落,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万全长叹一口气:“你就别提了,你走后没多久,大娘就过世了。”梁红英吃了一惊,急问:“大娘怎么过世的?”江万全回答:“她儿子没了,伤心过度,整天不吃饭,一个劲儿地哭,我怎么劝都没用。”梁红英又问:“那他儿子的后事是你帮着料理的吗?”江万全点头:“是啊,你给了那么多大洋,料理后事没问题。我帮着料理完他儿子的丧事,每天都来看望他们祖孙俩。明明家里有吃的,可老太太就是不吃饭,不光我劝,邻里也来劝,可她整天就是哭,什么都吃不下去。” 梁红英听了,心里十分难过。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失去儿子,怎能不伤心?她心中满是绝望,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该死的两个日本鬼子,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小伙子又怎会碰柱而亡?想到这儿,梁红英恨得直咬牙。但她还是不明白,江万全为什么不在霍家当司机了,于是接着问:“后来又怎么样?” 江万全继续说:“后来老太太一直不吃饭,身体哪能好?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奄奄一息。她病得不能起身,我只能守在身边照顾,没过几天,老人家就去世了,我又帮着料理了后事。”说到这儿,小伙子眼圈泛红,真是个性情中人。 梁红英也伤感不已,一想到大娘满脸皱纹、悲伤的样子,就心如刀绞。谁没有母亲,谁又不是儿女?她感同身受,又想起自己在山里的母亲。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可因为急着救父亲,实在来不及回去。 听完江万全讲述老太太的遭遇,梁红英紧握拳头,愤恨又悲哀,心中满是憋屈。她又问:“那女孩现在怎么样?”小伙子点头:“她跟着我,无家可归,我只能收留她。”梁红英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在霍家做司机了,在这儿摆摊吗?”小伙子说:“是啊,我现在做点小买卖,勉强维持生活。”梁红英诧异道:“那么多大洋都花光了吗?”小伙子说:“办了他们两桩丧事,剩下一部分大洋,我不舍得用,留给这小妹妹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大洋,捧到梁红英面前。 梁红英见状,心中满是感动,江万全真是个好人!热心助人,还不趁人之危,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她紧紧抿着嘴唇,拍了拍江万全的肩膀:“快把钱收起来吧,这钱不是只给老太太花的,你要用也能花,况且你现在还养着那个小妹妹。” 江万全叹息一声:“唉,要不我也不会缺钱。老太太走了,我气不过。日本人太嚣张了,把这一家人全祸害了,草菅人命!前些天,那两个日本商人从上海回来,我直接找上门去。一开始在门外大骂,没人理我,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装听不见。后来我气急了,拿石头往院子里扔,不巧砸中了一个打手。他们竟然开枪朝我射击,我赶紧跑了回来。我一想,别回霍家了,霍少爷对我不错,别给他惹祸,这不就开始摆摊做买卖了,还没几天,生意也不好。今天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姑娘。” 梁红英听明白了整个事件,既难过又对江万全钦佩不已。她没想到这小伙子如此仁义,自己交朋友,真是没有交错。 小伙子看到梁红英独自一人骑着马,便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上次你们不是去上海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红英笑笑说:“我早就回来了,这次来省城又有别的事要干。” 江万全问:“那曹小姐没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不去曹小姐那里?” 一句话让梁红英心里更加纠结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江万全解释,就说出了自己现在的难处:“曹小姐那儿,我不想去了,现在也找不到住的地方,这片地方怎么连个客栈都没有?” 江万全说:“要住客栈的话,往前走一段路,有一家客栈,不知道那有没有空房子。姑娘,你要不嫌弃的话,可以住我那里。我和那女孩还有一间空房子,我那儿虽然有点脏、有点破,但是勉强住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梁红英一听,觉得也好,正好她可以看看那女孩。江万全赶紧收拾自己的摊子——原来,他在卖米饼。把梁红英领到摊子前,他先从筐子里拿出了两个米饼,捧在手里对梁红英说:“姑娘,先吃两个热饼子,这是我做的,我家里多年来就传了这么一个手艺,可好吃了,你尝尝。” 梁红英其实现在还不饿,但小伙子一片热心,她只好接在手里。闻了闻,米香气十足;咬了一口,松软香甜。她伸了伸大拇指说:“太好了,太好了,你做的真好吃!” 随后,梁红英牵着马,小伙子挑着担子,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他住的地方而去。一路上,梁红英的心特别沉重,不为别的,就为那老太太的死。她心里一直牵挂着,儿子死得那么惨烈,母亲又郁郁而终,只剩下一个孤苦可怜的孩子,这是多么惨痛的一件事情。 她越想越觉得有气,对江万全说:“那两个日本商人的家在哪里?” 江万全问:“姑娘,你要去找他们吗?我知道,你要去的话我带你去!太可恶了,我最近又想去报复他们一下,还没找准机会。他们的寓所周围把守严密,尤其是上次我那么一闹,现在他们更加戒备了。” 梁红英心想:任凭你固若金汤,在我梁红英的面前,也是小菜一碟。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家。她看到江万全住的地方,大多是一些穷苦人。这里没有什么豪华的房子,每家每户都是两三间,也就算是城中的村子。不过这里不是很偏僻,人来人往还挺繁华。 小伙子领她拐进一个胡同之后,有三间房子就是他的家。他推开门,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大声喊道:“大叔,你回来了?” 梁红英想着称小姑娘“小妹妹”,她叫江万全“大叔”,算算年龄,确实也应该这么叫,所以她会心一笑。看着小姑娘活蹦乱跳的样子,梁红英还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孩子童真的心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她蹲下来,柔声问小女孩:“小姑娘,你还认不认得我?” 那女孩儿瞪大漆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抹灿烂的笑挂在脸上,她指着梁红英开口说道:“你是那位阿姨,我想起来了!你还给我们钱,让大叔埋葬了我爸爸,还埋葬了我的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姑娘的眼圈泛红,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看到这种情形,梁红英忍不住也哭了。小姑娘张开大嘴不再忍着,哇啦哇啦哭得好伤心。梁红英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个不停,旁边的江万全也跟着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梁红英双手按着女孩的肩膀问她:“奶奶没了,你现在跟大叔在一起生活吗?” 女孩擦着眼泪点着头说:“嗯,是叔叔收养了我。我没地方去,我还小,我也不能去找那些日本人报仇,我恨他们!他们害死了爸爸,也害死了我的奶奶。长大了我会报仇的,我有了力气,我要参军!我听大叔跟我说,有一支队伍,有一个伟大的领袖叫毛主席,他的队伍是专门帮着穷人打坏人的,尤其是这些日本人,他们就是要赶走这些日本人。阿姨,你说我能不能实现?” 梁红英一听这女孩说的话,真有感染力。她坚毅地点着头,赞许地说道:“好样的,孩子!你有这样的抱负,一定能实现,你想当兵以后也一定能当成!” 她扭过脸来,又看着江万全。她想不到江万全知道的还挺多。江万全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他:的确是我教给她的。 梁红英站起来,对江万全说:“得给那日本商人一点颜色,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你先吃饭,吃完饭咱们两个,就去那他们的寓所查看一番,不能让这母子二人白白送了命!” 第181章 项庄舞剑 两个人一拍即合。江万全早有去找他们算账的打算,哪还吃得下饭?现在时间还有点早,但提前到他们的周围探探路也很有必要。于是,梁红英和江万全安排好小姑娘。日本人住的地方离江万全家并不是很远,马栓在江万全的院子里,二人徒步朝着日本人的寓所走去。 等到了那里,梁红英发现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豪华,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日本风格建筑,看起来不是很坚固。只不过,门口和院子里散布着几个身穿日本武士服的壮汉,到底这些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一眼分辨不出来。院子里虽然有栅栏,但这栅栏极轻易就可以翻过去,不过是用来装饰。院墙外和院墙内种着许多植物,修剪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这两个日本商人还挺有品位。 与此同时,梁红英想起他们在品酒大会上拿的那瓶酒,完全就是没换过瓶的、从卧龙镇带出来的那瓶假酒。他们是何时把这瓶酒搞到手的?一路上,梁红英都在想这件事情。曾经,在赶往省城参加品酒大会的这条路上,这酒四次被劫:一次是山上的土匪,没有成功;第二次是黑帮;第三次是那家黑店;当然还有一次,是霍云龙的小跟班。而真正成功把酒拿到手的,就是霍云龙手下这几个小跟班了。那两个日本人很有可能就是和他的这几个小跟班串通到了一起。由此,梁红英也觉得霍云龙身边真够复杂的。到底是何时那些日本人买通的霍云龙身边的人,梁红英还不得而知。至于那黑帮和那黑店是在为谁卖命,她也不清楚。难道他们都是在为日本人服务、为日本人效力吗?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必定还有其他的实力介入,要不那黑帮和黑店怎么血拼呢?显然他们不是再给同一个主子卖命。一想到品酒大会上,品酒师吕师傅宣布,周家的、柳家的、日本人的酒是一个味道,她就细思极恐。 想着这些心事,两个人蹲守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只等着机会给他们搞点破坏。江万全建议道:“不行咱们再扔两块石头砸他们几下,出出气。”梁红英一想,这不是小儿科吗?就算砸中他们,石头又有什么威力?最多就是疼一下,这也不算报仇,弄不好还惹一身骚,把自己也搭上。她抿嘴笑笑说:“你等等,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轻饶他们。我在想咱们两个能不能混进他们的屋子里,直接教训那两个老板,就算弄不死他们,也得让他们掉一层皮。” 两个人正在商量这件事情,突然从远处驶来了两辆汽车,先后停在了院墙外的空地上。二人一下车,梁红英就注意到他们的穿着很考究,一看就是大老板级别的人物。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她一眼看不出来,不过一看也都是做买卖的商人。两个人先后走进了院子,进去的时候,那些日本武士还都低头哈腰向他们行礼,由此推断,他们是日本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梁红英心想,这机会不能错过,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观察周围的情况似乎无懈可击,恰恰梁红英就擅长从没有机会的地方找机会。虽然那些人把守得严密,但是百密一疏,总会有他们照顾不到的地方。与此同时,梁红英也发现了一个缺口:院子里院子外都是植物,很容易隐身,这就给他们创造了悄悄钻进去的条件;而且栅栏虽然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人也盯得很紧,但是栅栏的下边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人是可以钻进去的。如果光线暗,这些人的目光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上,不容易注意到下边的动静。 这就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一拍江万全的肩膀说:“走,跟我来!”他们绕道到两人寓所这边的道路,猫着腰靠近他们的住宅,随后便躲在院墙外停着的汽车旁。车里还有一个司机,不过到了位置后,他正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梁红英也没考虑他,继续矮着身子,让车挡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前挪。站在院子里的人往外看是看不到他们的,但是路上如果有行人经过是可以看到二人缓缓靠近的身影。不过梁红英并没有顾及这些,她知道做事情就得要冒险,况且她也不怕被外边的人发现,即便是日本人发现了他们,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还可以寻找下一次机会。 这次尝试很成功,直到潜伏到他们的门口,日本人还没有发现。接下来就要穿过这道门,由于这些人是来回走动的,时不时就会离门远一些。梁红英捏了捏江万全的胳膊,意思是“看我的,我要给你来个示范”。她抓住对方离开大门的这个片刻空档,一个猛扑,身子就从门底下钻了过去。院子里还有花圃,梁红英直接躲到了花圃的后面。她回头看着江万全,示意让他也照做。江万全蹲在外边花圃的后面有点发愁了,他可没这点能耐,不敢照做。梁红英一想算了吧,别到时候再招惹出麻烦,他就朝江万全摆了摆手,又摇了摇手,意思是“别来了,就等在那里”。江万全明白之后,就缩到花圃最隐秘处,等着梁红英的捷报,同时他也佩服得不得了,想不到这小姑娘的身手这么利索。 梁红英在花圃的后面几乎是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们的住宅。房子里边是什么情况,她可不清楚。但是他已经到了房子的最近处,由此她也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这房子居然是悬空的,底下还有空间,容一个人钻到下边是没有问题的。这是什么建筑?这不是楼房而是平房,她估计也是日本人的建筑风格。房子下面是一根根支撑的木桩,大概离地面有半米的样子。 她想先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听到上面说话的声音,如果能的话,就省了自己很大的劲儿,还能把地板破开,从这个地方钻进去,给他来点实打实的破坏。不过这点高度只能是匍匐前进,这住所的面积可不小,人在哪间屋子里会客,她搞不清楚。尝试着爬了一段之后,地板下边还真听到了屋里说话的声音,虽然音量特别小、不真切,但是将耳朵贴在地板上,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先是听到里边一阵笑声,接着就听到一个尖嗓子的人说:“听说宪兵队都出动了,这一次藤本可是暴跳如雷,他的女儿被山寨土匪抓起来了,这还了得?”另一个粗声音说道:“也不知道藤本这小子怎么做的酒,听说他的酒销量还挺好,比咱们的生意强太多了。当然他是日本人,也是咱们的荣耀。只是我不明白,他又没得到曹家的秘方,怎么酒居然能压倒曹家的酒,还把买卖做到了卧龙镇,真是蹊跷。”第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好是好,他的女儿被土匪抓起来生死未卜,这可让他有点恼火了。我听说宪兵队的先遣队已经到了卧龙镇,路上还遭遇到了别人的偷袭,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死了几个日本兵。” 梁红英听到他们说话之后,心里一紧。是谁说的她不太清楚,但是从声音分辨是三个人在说话。说话都是很地道的中文,不过也略微带着那么一点生硬。看起来,他们是日本人的可能性很大,说话生硬也佐证了他们是地道的中国通,想必在中国经商已经很长时间了。光靠听她觉得还不过瘾,她想从地板上撬开一个洞,看能不能钻进去,拔出匕首尝试了一下,有点难度,这地板可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单薄,况且如果撬动的话动静太大。 心里刚这么想着,又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始说话了:“我们没有藤本那点本事,他在酒里好像掺杂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对人的健康还不好。要想把咱们的酒做的天下无敌,不光在中国销售,还要在世界的各个地方都能畅销无阻,不能靠这种方法。你给中国人用手段,那么没问题,他们都是下等人,喝什么样的酒都能打发。你如果和那些西洋人做买卖的话,他们可骗不了,没点真东西,能征服他们吗?所以咱们的目标还是定在曹正平的身上,一定要把他的秘方挖出来,这才是咱们兴旺发达的长久之计。虽然他这块骨头不好啃……!” 他的话说完之后,第一个尖嗓子的声音又说:“对对对,石太郎先生说的一点也不错,长久之计还是搞到秘方,藤本的那个方法对咱们不可取。咱们代表的是大日本帝国的皇家酒行,这是咱们日本人的颜面,咱们这酒不是光为了行销到全中国,还得要面对西洋人,全世界!这就需要咱们的酒确实地道才行。还好,这曹正平已经控制在大帅府,等他的意志消磨尽,不得不就范,秘方的问题必定和咱们合作,套出他的秘方是迟早的事情,不要急于一时。”几个人都“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梁红英在下面听到这些话,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很吃惊,原来父亲被关到大帅府,居然又是日本人的阴谋。这又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呢?她满脑子有点糊涂了,这些坏人还嫁祸父亲,私通革命党?归根结底,却只是日本人在捣鬼。怪不得本来没有的事情被说的那么邪乎,大帅还挑不出父亲的大毛病,原因就在于此。果然鬼子商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马上她又有了一个忧心的想法,是不是那个孙参谋也和这些日本人是一伙的?要真是那样的话,父亲放出来就更难了。 第182章 江万全 突然,一个人匆匆进来报告:“老板,我们抓到一个人,他在外边鬼鬼祟祟地躲在花圃后面。” 这话一出口,梁红英的头发“呼”地一下子竖起来。莫非抓到的是……江万全?不管是不是,她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没过多久,就听到“咔哒咔哒”乱糟糟的脚步声,有人被押进屋子。只听那人不停地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些混蛋,该死的鬼子,抓我干什么?” 坏了!梁红英一听,这声音正是江万全。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他躲好吗,怎么会被鬼子发现了?她急得用拳头捶地,本想过来给鬼子点颜色瞧瞧,出出气,没想到自己人先被抓了。不仅气没出成,还惹了祸,梁红英的心都快碎了。 这时,那个沙哑嗓音的人怒气冲冲地说:“你鬼鬼祟祟在门前干什么?安的什么心?上次就有一个人跑来偷袭,砸伤了我们的守卫,到现在还没抓到人,会不会就是你?” 另一个人连忙指认:“没错,就是他!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他扔石头砸到了小野的头,小野的伤现在都还没好,这回可算把人找到了!” 那个刚进来的人一听,“哈哈哈”地笑起来:“这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跑了也就算了,我们没处找,算是便宜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这一回可别怨别人,你伤了我们的人,我们可不能轻饶!石太郎先生,你要怎么处罚他?” 就听那沙哑声音的人说:“先把他给我吊起来,拿皮鞭抽他,打他个半死,然后吊在咱们大门口,让这群中国的老百姓看看,这就是和咱们大日本商人作对的下场!” 随后,便是江万全的破口大骂:“混蛋!你们这些小鬼子,就是打我一万鞭子,我也不服!有种的就打,狗日的小鬼子,你们一个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随便害我们中国人,没有人性,你们狗日的……” 梁红英不敢再等了,之后的话她也来不及听。那些人正拖着江万全往外走,她心里明白,骂得再难听也没用,只会让鬼子更愤怒,让江万全受到的惩罚更严重。骂,伤害不到鬼子一根汗毛,他们也不会因此良心发现。梁红英知道,要教训他们,只能让他们在肉体上品尝痛苦才有效果。 于是,她一边往外爬,一边摸了摸身上的手雷,已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必要时,不惜伤他几条人命也要把江万全救下来。 梁红英爬到屋子边缘,能清楚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只见两个人生拉硬拽地把江万全拖了出来,江万全连蹦带窜,还在一个劲地骂:“狗日的,老子不怕死,你们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干,给我一把枪,试试看谁先把谁打死!” 梁红英明白,江万全这样大声呼喊,或许也是在给自己报信。那几个日本老板并没有出来,只看到四五个日本武士把江万全拉到一个木桩前。木桩上有个铁环,那些人把江万全的手绑住,绳子穿过铁环,两个人开始往下拉。 紧接着,传来江万全一声声惨叫,他的身子被吊离地面,悬在了木桩上。梁红英看到这个木桩,心里一沉。这院子里突兀地出现这么个木桩是干什么的?显然不是用来拴马的,肯定是用来吊打过人,而且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说不定江万全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已经有很多人在此受过处罚了。 梁红英暴怒不已,心想:你们太不要脸了!他只是在花圃后面蹲了一会儿,凭什么这样对待他?还有那小子,随便给人扣帽子,就算以前有人拿石头砸过他们,怎么就能认定是江万全呢?这分明是随意安罪名,他们对践踏中国人的尊严,迫害中国老百姓的生命,视若儿戏! 梁红英已经下定决心,院子里这几个人,绝不能让他们跑一个。她观察了一会儿,院子里只有这几个人,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打手,就无从得知了。但她看到过周围有日本巡逻队,如今省城也不清净了,和上海几乎一样,中国大地到处沦陷,这让她深感忧虑。 但她也坚信,中国人的意志是打不垮的、压不弯的,只要反抗的精神不竭,鬼子就别想在中华大地上好过一天。 这一回,梁红英没有用弹弓,直接掏出了手枪。那四个人把江万全吊起来后,嘿嘿嘲笑道:“你小子还叫,还叫个屁!今天就让你尝尝皮鞭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说是皮鞭,其实就是从腰里解下来的皮带。那人在旁边的水缸里蘸了蘸,又“啪啪啪”地在水缸上甩了几下,对着吊在木桩上的江万全说:“你还有没有同党?赶紧说出来,我们或许会减轻处罚,少打你几鞭子。要是不老实说,绝对抽你个皮开肉绽,让你生不如死!” 江万全一口唾沫吐出去,骂道:“狗日的鬼子,老子有的是同党,四万万同胞都是我的同党,你们杀得过来吗?你们迫害老百姓,践踏生命,猪狗不如!你们打老子,终有一天我也会这么打你们,让你们尝尝皮鞭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啪啪啪”,那人一气之下,连抽了三皮带。江万全咬着牙,一声不吭,那清脆的响声,让人听着都觉得身上疼。 此时,梁红英已经从房子底下钻了出来。她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了。是自己提议江万全一起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罪,不干预鬼子必定会要他的命。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愤慨到极点! 四个日本武士,还有一个不知去屋里拿什么东西了。梁红英隐身在屋角,瞄准那个挥舞皮带的人,“呯”的就是一枪。一颗子弹直接击穿了他的脑壳,鲜血飞溅,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三个武士被吓了一跳,东张西望,还没搞清怎么回事,梁红英连发三枪,每一枪都直接爆头,毫不留情。接着,她又打了第五枪,把绳子打断。 江万全的身子落下来,他知道是梁红英来救他了,撒腿就往外跑。与此同时,梁红英也往外跑。 枪声一响,屋子里立刻有了动静,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是谁?是谁在开枪?”听声音,里面的人不少,不光是那几个老板,其他屋子里可能还住着日本武士。他们手里有没有枪,梁红英不太清楚,但估计会有。所以,她和江万全不敢迟疑。 门是开着的,两人在出门口时汇合了,都来不及给江万全割绳子。梁红英一眼瞥见那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大声喊江万全:“小江,快跟我来!” 两个人飞速的扑奔那辆轿车。车上那个小子还在睡觉,刚才的枪声有没有吵醒司机,她不清楚。必须要抢了他的车子才有机会逃走,江万全手被绑着,但脚还算利索,迅速跟着梁红英跑到车子跟前。 这时,院子里的人已经出来了。由于车子前面有一排花圃挡住了他们的身影,那些人看不太清楚。他们要想看清,还得从院门绕出来。这就给梁红英他们,赢得了一定的反应时间。 幸运的是,那个睡觉的小子虽然被枪声吵醒了,却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瞪着眼睛东张西望。她梁红英一把拉开车门,那司机傻愣愣地看着她。她毫不客气,将他扯下车,一脚把他蹬开。 随后,她上了驾驶位,又推开另一扇门,让江万全上车。她的第一步是抽出匕首,先给江万全割断手上的绳子,好让他能把对面那扇门关上。 进了汽车后,相对安全些了。那些人虽然有人先冲出来,只是在大街上东张西望,还没发现他们已经上了车。被拽下车的司机见梁红英手里有枪,也不敢乱喊乱叫,瑟瑟地站在花圃旁边发愣。 那帮子追出来的人东张西望,一开始没找到逃出来的梁红英和江万全两人。但终究还是注意到了这辆车。 见司机站在车旁,车里边还有人。眼尖的更是认出,那正是他们在追的人,当即端起枪就瞄准了梁红英他们。 生死攸关之际,梁红英赶紧下令让旁边的江万全完全趴下,随后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猛地窜了出去,“呯呯呯”,枪声瞬间响起。 她早有准备,开车时也把身子伏得很低。子弹打碎了玻璃,好在两人都没有中弹。车子直接朝着那群人撞了过去,梁红英此刻哪还顾得上那么多,逃命要紧,何况这些人也是她憎恨的敌人,撞死一个少一个! 这车动力强劲,开起来也很容易操控。她已经练就了精湛的驾驶技术,再崎岖的山路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在这平坦的大路上,驾驶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那群人一见他们这般玩命,直接撞过来,谁不先保命呢?“呼啦”一下子,纷纷往两边散开。梁红英的车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呼”的一声冲了过去。 这群人端着枪,对着车就开始射击,“噼里啪啦”的子弹不断打在车上。冲过去之后,梁红英不敢有丝毫大意,她怕撞到路上的行人,身子不能压得太低,必须保证能看到前面的路况,完全是凭着运气,才没被子弹打到。 她不敢保持直线行驶,见侧面有个小路,“嗤”的一下子就拐了进去,这才算躲开了那些子弹。他们再追上来,总得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是一条小路,路况当然不是很好,想要开得很快并不容易。而且虽然是晚上,路上仍然有行人,时不时还有挑担子的、推独轮车的、拉黄包车的从这里经过。遇到过不去的情况,还得停车避让,这让梁红英非常焦急。 尽管焦急万分,她也必须要保证路上行人的安全。旁边的江万全,急得不停地回头看,生怕那些人随时追上来。还好道路不好走,后边的人要追的话也会受到阻碍。 梁红英也知道这些人不管不顾,他们可能会伤到人。走了一段之后,她决定继续变道,让他们摸不清路线,只有这样才能甩开那些鬼子兵。 见到一个小胡同,她又拐了进去。也别管是死胡同还是能直通到外边,反正先拐进去再说。他们的车拐进去走了一段,就听到后面有枪声,还有骚乱的声音,显然这群人还在追他们,估计也是开着车。 这次的小胡同更窄了,几乎是单行道,而且路面还不平。梁红英不敢开得太快,只能缓缓地向前走。直到胡同的尽头又是一条大路横穿,她才稍稍放了心。 第183章 杯酒豪情 梁红英机智地甩开了敌人。眼前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可她却决定放弃这辆汽车。她转头对身旁的小江说道:“咱们两个下车,找条僻静的路逃离这里,别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车走了。”小江点头应道:“行,就照你说的做。” 两人推门下车,穿过大路。刚走到对面的胡同,就看到鬼子开着几辆车疾驰而来,并且很快发现了那辆被遗弃的车。敌人迅速组织人手将车围了起来。两人暗自庆幸,要是决策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又会被敌人紧紧咬住。 不敢有丝毫耽误,他们顺着小路一路狂奔。小江对这一带的路十分熟悉,左绕右绕,竟绕回了自己家。总算是有惊无险。 回到家,小江仍惊魂未定。他对梁红英佩服不已,忍不住赞叹道:“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连我也开不了这么好!”梁红英还沉浸在刚才惊险的一幕中,木然说道:“这都是逼出来的。想当初,我经历的事情比这还要凶险好几倍,但我也闯过来了。” 说到这儿,她也忍不住夸赞小江:“小江,你刚才做得真好,在日本人面前没有失气节,实在让我敬佩不已。你说得对,咱们中国人就应该有你这样的表现。他们虽然有枪有炮,但咱们也不能怕他们。咱们是大海,他们是生不在水里的鱼。只要所有老百姓都团结起来反抗他们,早晚得把他们晾在沙滩上晒成鱼干!” 小江心态极好,哈哈笑着回应:“对了对了,姑娘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每个人都有这股反抗精神,迟早有一天会把他们赶出中国!我就不信黑暗没有到头的时候!” 两人越说越投机,梁红英甚至觉得,这个小江比她认识的小山和小丁还要投脾气。小山和小丁虽然也很出色,却没有小江这样的思想。这番对话让梁红英热血沸腾,她一时兴起,提议道:“小江,今天咱们投脾气,你也帮了我大忙,还这么讲信用。我把那祖孙两个托付给你,你也这么负责任地照顾他们,我对你是既敬佩又感激。今天咱们不如就结拜了,结拜成异姓兄妹,你看如何?” 梁红英的提议让小江眼前一亮,他激动地说:“哎哟,要是那样的话,姑娘,我可是有点高攀你了。你在曹府那么有地位,可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梁红英笑着说:“大哥,我们都是平凡的人,今天我们要结拜了,我也把实情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曹英子,我的真名叫做梁红英,我只不过是曹家最普通的一个小丫头。我当时之所以改名叫曹英子,是因为有事瞒着曹大小姐,这件事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 小江听后十分吃惊,随后笑着说:“好好好,别管你是梁红英还是曹英子,总之我眼前的姑娘就是了不起!行,我们就结拜了!正好我家里有香。” 于是,小江摆好了香案。两人跪在地上拜了三拜。此前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年龄,一番议论才发现,江万全比梁红英大两岁。梁红英赶忙改口:“我还以为你比我小,一直‘小江小江’地把你当弟弟,真是不好意思,原来你是我的大哥!”江万全爽朗地笑道:“那有什么!兄妹之间无大小,怎么叫都一样!” 又多了一个兄长,梁红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还有个结拜大哥张紫阳,两相比较,张紫阳最让她佩服。这位大哥对她关怀照顾,教了她许多知识,既是兄长又是老师,还对她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而眼前的江万全大哥,身上却多了一份谦卑。在梁红英面前,他似乎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 。可他的热情与真诚,绝非装模作样,而是刻在骨子里、表现在行动上的。 江万全结拜了这个妹妹兴奋不已,他对梁红英说:“我们既然结拜了,就喝点酒助助兴。虽然我家里穷,但一两瓶好酒还是有的。这酒是我在霍家做事时,从霍少爷那里顺来的,也是你们曹家的酒。平时我舍不得喝,现在就拿出来,咱们一起尝尝!” 梁红英一听是曹家的酒,顿时来了兴致,让江万全把酒拿出来。看着小姑娘在床上睡得香甜,二人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孩子。确定孩子熟睡后,梁红英才放下心来。 江万全端出一盘花生米和一盘切得极细的老咸菜,略带歉意地对梁红英说:“妹子,我就这点能耐,你别介意,将就着吃点,主要是尝尝这酒。你们曹家的酒,那堪称天下一绝。我想喝的时候,每天也就倒一小口,一瓶酒能喝上好几个月呢!” 随后,江万全拿出两个瓷坛子,先给梁红英倒上一杯,自己也满上一杯。梁红英闻着酒香,就判断出这的确是好酒。她轻抿一口,赞不绝口,心想:这曹家的上等酒,和市面上的酒味道截然不同,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江万全能得到这样的酒,实在难得。 梁红英好奇地打听这酒的来历。江万全笑着解释:“嗨,我不是给人开车当司机嘛!霍少爷这人大大咧咧的,酒放在车上时间长了就忘了,我便顺手拿回了家。我估计这酒他也是从曹大小姐那里得来的,要不然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流出这样的酒,有钱都买不到!” 对江万全来说,这酒无比珍贵。梁红英也舍不得大口喝,喝了两杯后,便劝江万全把酒收起来,留着以后自己喝。江万全却不这么想,他说:“好酒就该招待贵宾,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尊贵的客人!这酒不拿给你喝,还能给谁喝?妹子,你别客气,能喝就喝个尽兴!” 想不到,这一喝就喝到了大天亮。酒干菜净,两人都有了些微醉意。 天已大亮,梁红英便想告辞离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在此耽误。虽然没能直接给那几个老板造成伤害,但搅乱了他们一番,也算是出了气。最主要的是,干掉了他们几个可恶的手下,也算是给了那些老板一个警告。 江万全自然是依依不舍,而梁红英满心牵挂的还是父亲。江万全问道:“姑娘,你打算去哪里?”梁红英觉得既然已经和江万全结拜为兄妹,便没必要瞒着他,于是坦言:“曹府的曹老爷还被关在冯大帅的府上。他们本答应过两天放人,但我心中实在不安。这件事情必须尽早想办法,不能光等着。冯大帅和冯少帅两人还好说话,只是多了一个孙参谋从中作梗。我怀疑他和日本人串通一气,这更让我忧心忡忡。” 听到梁红英提起孙参谋,江万全猛地一拍桌子:“是他!”梁红英好奇地问:“你认识他?”江万全点头道:“我当然认识,不过相识时间不长。这个人每次坐车从我那饼摊经过,都会买两个米饼吃,一来二去就熟了。” 梁红英一听,心中突然燃起希望,忙问:“那他都是什么时候去你那里买饼?”江万全思索着说:“大约一两天就会来一次,今天说不定就会去我摊子上。” 听到这儿,梁红英心生一计:要是能把这个孙参谋控制起来,逼他就范,解救父亲岂不是更有把握?她立刻将想法和盘托出。江万全一拍胸脯:“行啊,妹子!你要用这法子救曹老爷,我帮你!我有办法!” 梁红英好奇不已:“大哥,你有什么好妙招?快说说!”江万全解释道:“他买饼时总喜欢问是不是新做的,非要吃新鲜的。到时候我就说箱子在胡同里,引他进胡同,咱们俩趁机下手把他控制起来!” 梁红英听了,觉得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随即又皱起眉头——孙参谋车上不止一人,这么做真能成功吗? 可梁红英转念一想,在解救父亲这件事情上,挡在前面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个孙参谋。如果不是他肆意阻拦,父亲一定会顺利被放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突破口就在孙参谋身上。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无论风险多大,都得试一试,哪怕最后不成功。 见江万全如此热心,梁红英也不再顾虑。天已经大亮,江万全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买卖挑子,一边忙活一边对梁红英说:“走走走,咱们这就去!你就扮成我的小妹,跟在我身后,不会有人怀疑。到了那买卖摊儿,你就躲在胡同里等着。我把这挑子,一箱放在胡同里,另一箱摆在摊子上卖。只是不知道孙参谋今天会不会从这里经过,要是他来了,保准能把他制住;要是不来,那就只能改日再想办法了。” 于是,梁红英陪着江大哥出发。江万全在前面挑着担子走,梁红英就在后面跟着。一走上大街,梁红英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昨晚他们刚大闹了日本人的寓所,这大白天的,还会不会有人继续盘查?好在到了街面上,一切都很平静。一路上,江万全不停地跟熟人打招呼,看得出他在这一片人缘极好。 到了摊位,江万全把挑子的一头放在摊位上,另一头提到后面的胡同里,叮嘱梁红英就在这里等着,随后便大声吆喝着卖起了米饼。 第184章 分饼 一切都如预料的那样,摊子刚摆好,没过多久,就见不远处缓缓驶过来一辆军车。江万全一看,心中惊喜。他回过脸朝着胡同口看了一下,这是在给梁红英暗号。 梁红英躲在墙角后面,紧紧靠着墙壁。她怕孙参谋看到自己,毕竟去大帅府的时候,孙参谋见过她,这时候只能躲着。事情能不能成功,全看大哥的表现了。 果然如预料的那样,车子走到江万全的摊子前停下了。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参谋。不过车上还有别人,并非他一个人。他下来之后,随后另一个车门也打开,跟着又下来了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把孙参谋夹在当中,这是来保护他的,看起来孙参谋的派头还不小。车上还有一个司机,玻璃摇下来,探着头看着他们,像是在关注交易。 孙参谋陪着笑脸,见了江万全,就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今天我又来了,你摊子出得挺早啊,怎么样?有没有新做出来的糯米饼?” 江万全有点顾虑。往常孙参谋都是一个人来,今天却带了三个人,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按照原计划行事,势必不能如愿。他不是个傻子,一见情况有变,马上改变计划。 他陪着笑说道:“很不巧,昨天糯米饼做的有点多了,今天也没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两块陈的,不过呢,我保证也很新鲜。” 他这么一说,孙参谋一下子皱起眉头来,低头看了一下他的东西,然后摇着头说:“这东西就是吃新鲜的,你要是刚做出来的,吃着味道还算正统一些,这一放就没那股味儿了。行了吧,改日我再来吧,别忘了一定要有新的才行。”说完之后,他扭头就上了车。 梁红英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明白,大哥有点为难。如果把一个人引过来,即便是动手,动静也太大了,身边的人能随便看着他们把孙参谋抓走吗?那是不可能的。这个计划基本上不太可能了,除非硬来,不计后果,直接动手、杀人,把他绑了。这种可能性当然是有的,不过这可是繁华的大街上,人流如织,买卖摊子一个挨一个,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梁红英不忍心这么做,此计划泡汤,她也很失望。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既然了解了孙参谋的生活规律,那么就一定会有可乘之机。 孙参谋的车走了之后,江万全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妹子,大哥无能,没想到今天他来的人多。往常的时候他自己开车走到这里,买个饼子,上车就走,想不到今天那么多人。我看要不咱们明天……”他低着头想了想,“明天他不一定买,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天买一次。”他说话的意思是在提醒梁红英,让她考虑清楚。 梁红英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说:“大哥你不用介意,今天咱们抓不到他,明天也行,明天不行后天也行,不用为这件事情挂心。再说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我只是不知道这孙参谋住在哪里,他来来回回是从家里到大帅府呢?还是从另一个办公地到大帅府?” 江万全想了想说,“我推测他不是从家里来的,他应该是从兵营里到大帅府,他的家在哪里?我可不清楚,估计是本地人。” 梁红英一听,这就不好办了。如果是兵营的话,想去控制他就更难办;如果在大帅府,大帅府又有那么多兵值守,依然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情。想想她的头都大了,如果这么难的话,父亲该怎么办? 梁红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没有死心,毕竟大帅那边还有一线希望。至于曹月红他们的作用,梁红英还真没抱什么希望。等着明天或者后天,大帅就会把消息传出来,到时候能不能放父亲,就知道了,或者能或者不能,都属于未知。 看着梁红英表情很黯淡,江万全又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妹子,他每天都来回走这条路,我们要不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对他下手,半路把他截了,你看这个方法行不行?” 梁红英听到之后眼前一亮:“这也行。路线是怎么走的你知道吗?” 江万全想了想说:“大帅府的位置,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那兵营有好几座,他从哪个兵营来的我不清楚。但是从我们这条街经过,有一处地方,相对来说人少僻静一些,在那儿下手,我觉得稳妥性比较大。” 梁红英一听来了兴趣,就问他:“那地方在哪里?” 现在江万全也无心思做买卖,一心想帮助梁红英赶紧办成她的事情。所以他把担子挑起来,就带着梁红英往那个地方走。两个木箱子也有一定的分量,里边还装着糯米饼。 梁红英不忍心让大哥这么跟着自己奔波,她立刻把他拦住了:“大哥你就在这里做买卖吧,我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你这么跟着我奔波,我不忍心,我的事情我来解决,如果用你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江万全一听,反而有点失落,他咬着嘴唇说:“妹子,我这点东西算什么,能值几块大洋,咱们扔了它也不要紧,我帮着你办你那要紧的事才重要,你就别考虑我了。”说到这儿之后,他把担子往街角一放,说道,“这样好了,我卖,一天两天也卖不完,我分了它,再带你去。” 江万全早已打算好,他见周围都是穿着破破烂烂、吃不上饭的小孩。立刻大声地喊起来:“孩子们,孩子们快过来,谁想吃糯米饼?我这里有!”这一喊,呼啦拉来了一帮子小孩儿,一个个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向他要。江万全从箱子里拿出自己做的糯米饼,一人一个分给他们。拿到的迅速跑开,又去传唤自己的伙伴。就这样,时间不长,百八十个小孩都来抢糯米饼,很快就把他箱子里的食物给分完了。 然后他笑着对梁红英说:“这样总可以了吧,咱们去哪里都没顾虑了。” 梁红英太感动了,大哥为了帮助她,为了让她消除后顾之忧,居然这么做。梁红英还能说什么?分发完这些东西,这个担子他也不要了,挑起来,对旁边那个修鞋的师傅说:“大哥,我担子往你这一放,你就给我看一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什么时候来提。如果你离开的话,就给我放到他们店铺的门口就行了。”修鞋的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江万全就带着梁红英,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北走。既然他说有个僻静的地方,那就先去看看吧。走出去了很远,路面相当坑洼,有许多泥坑水坑。车速一快,溅起的泥水,很容易就打到行人的身上。这里两边都是破房子,道路挺宽,住户很少,各种车从这里经过,都小心翼翼怕把泥水溅到人的身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红英觉得这个地方还真是好,一但他们的车减速,正好适合动手。 再一想,他们再从这里经过,万一不顺利动起手来,还不会顾虑惊扰伤及周围无辜的乡亲们。必要的时候,来点暴力手段也无妨。 两个人正仔细地勘察着地形,却没太注意远处驶来的两辆车。车子“唰”的一下停在他们的侧面。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车门推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砰”就是一枪! 这车一停,梁红英和江万全就警惕起来,急忙撤身躲避。但还是晚了,对方枪法虽不准,却还是打中了江万全的小腿。他疼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如同猎人逮住兔子一般,车上“哗啦”一下下来了七八个大汉。路旁是残垣败壁,梁红英抓住江万全的胳膊,直接用肩膀把他扛起来,迅速翻过矮墙。 随后,“乒乒乓乓”又是几颗子弹射来,墙壁成了他们的挡箭牌。只听有人大喊:“想跑?跑不了了!总算找到你们了!” 梁红英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厉害,居然找到了这里。也是他们大意了,以为风平浪静就没有危险了。真想不到对方还在街面上巡查。此前干掉了他们几个人,早已将其惹恼,而江万全两次去日本人的寓所,也被他们认得清清楚楚。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就朝江万全开了枪。 虽然躲过了这几颗子弹,可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包抄过来,他们又能往哪里躲?梁红英一摸自己腰里的手雷,知道这一次该用它了。 她毫不犹豫地一拉引信,隔着后墙扔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残肢碎石四散飞溅。来不及看这颗手雷炸成什么样子,梁红英背起江万全,猫着腰顺着残破的房子就往远处跑。 这一大片都是残垣败壁,极容易隐身,可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很快,她又听到后面有人怒吼着冲过来,时不时还打出冷枪,叫嚣着要抓活的。 第185章 孙笑 江万全知道自己拖累了梁红英。带着他跑不快,很容易就会被后边的人追上。在这生死危机的时刻,他呼喊着梁红英:“妹子,你赶紧自己先跑,别管我了!我知道你想救我,可这样下去,我们两个谁也活不下来。我太重,你背我根本跑不动,你还是听我的劝吧!” 梁红英根本不听他的。好在一路上随时都有隐蔽的地方,她边跑边躲。虽然鬼子一直在逼近,但两人仍有逃脱的机会。她一边跑,一边安慰江万全:“大哥,不要绝望!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别向命运低头。” 江万全的伤口剧烈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梁红英扛着他奔跑,伤腿抖动更让他痛苦不堪。他心里也明白,被放下就是必死无疑,咬牙坚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然而,鬼子的子弹时不时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生存实在遥不可及。江万全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考验?他早已心灰意冷。看着梁红英吃力地驮着自己,还要时不时翻越矮墙,他实在不忍心,于是不停地恳求:“妹子,放下我吧!真的,别把你也拖累了!你放下我,给我颗手雷,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梁红英依旧不为所动。她知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能放弃!她咬着牙坚持着,翻越一道道矮墙,左躲右闪。此时的她早已累得够呛,额角的汗水不停地淌下,气喘吁吁,双腿也开始发酸发抖。不过还好,在她拼命奔跑下,鬼子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梁红英很想扔颗手雷过去,但背着人根本无法完成这个动作。而且鬼子分散各处,位置难以判断,扔手雷也起不了多大效果。她现在只想拉开距离,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被鬼子找到就算成功。 就在这时,她发现前面有个院子,院墙挺高,门还开着。梁红英不假思索地冲了进去,迅速把门插上,开始寻找藏身之处。院子左边是柴草间,右边放着几个大缸。就在此时,屋里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是谁?”梁红英心想外边不好藏身,果断推门进屋。 刚一进去,就见一个姑娘迎了出来。看到他们二人猛然闯入,姑娘也吓了一跳。但听到外边的枪声,她立刻明白两人是被人追赶逃到了这里。小姑娘跑过去,“咣当”一声关好门并插上,问道:“是不是有人在追赶你们?”梁红英急切地点点头:“是啊,妹子,快救救我们!”小姑娘朝她招手:“来,跟我来!” 梁红英看到了希望,迅速跟着小姑娘穿过正厅,进了旁边的侧门。里面是一个储物间,堆放着许多丧事上用的童男童女纸人。小姑娘把他们俩推到墙角,说:“就在这里别动!”然后迅速拿起纸人,盖在他们身上。随后关上门,又跑出去查看情况。 梁红英在屋子里,听到外边的枪声和喧闹声渐渐远去,看来鬼子一时还没发现他们进了院子。可很快,喧闹声又回到附近,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即便在屋内,外面的动静也听得清清楚楚。 “快开门!快开门!里面的人听到了没有?再不开门砸门了!”接着,梁红英听到开门声,还有小姑娘的声音:“大爷,你们想干什么?”有人问道:“刚才有没有两个人跑你这里来?一个女的背着一个男的。”小姑娘装作莫名其妙:“没有啊!我的门一直插着,难道他们是跳墙进来的吗?我这墙这么高!”那些人顿了一下:“这么高的墙,不可能!你的门一直插着?”小姑娘肯定地回答:“是啊,我的门一直插着!”另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别信她的,先搜搜看有没有!要是搜到了人,告诉你,直接一枪崩了你!那可是骚扰大日本皇军的坏人,你敢窝藏他们,必死无疑!”小姑娘镇定自若,大大方方地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要不相信,可以随便搜!我家是糊纸活的地方,阴气重,你们要是不怕鬼神,随便搜!” 随后,梁红英听到脚步声在院子里乱窜,显然鬼子正在四处搜寻,还伴随着翻找东西的“咣当”声。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同时她也做好最坏的打算,捂住手枪以防万一。不一会儿,有人进了屋子,四处翻找。紧接着,储物间的门也被推开了,脚步声传了进来。梁红英大气都不敢出,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生怕被发现。那人进来后,大概觉得屋里阴森森的,停留片刻后,对另一个人说:“都是纸活,没地方藏人,走吧!”脚步声渐渐远去,梁红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机智! 鬼子又在外面找了一圈,终究一无所获。他们本来也不确定两人在这里,于是一群人叫嚷着去隔壁院子搜寻。很快,小姑娘又跑进来,低声嘱咐:“姐姐、大哥,你们先别动!鬼子还没走远,这些日本人狡猾得很!等天黑了你们再出来。”接着,她又关切地问:“那个受伤的大哥怎么样?我这里有药,用不用医治?”幸好,在奔跑过程中,江万全的血早已凝固。再加上梁红英死死按住他的伤口,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这才没让鬼子顺着血迹判定他们的位置。梁红英一听小姑娘的话,赶紧查看江万全的伤口,并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万全咬着牙,冷汗直冒:“疼得厉害!”细看他的伤口,血确实已经凝固了。子弹射穿小腿肌肉,所幸没伤到主血管,难怪出血很快停止——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伤到大血管,血流不止,就算能逃过这一劫,性命也难保。 梁红英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刀伤药,敷在江万全的伤口上。她的药效果神奇,敷完药,又为他进行了简单包扎。小姑娘十分配合,拿开纸人,也送来一些药品和包扎用的布料。梁红英感激不已,重新为江万全仔细包扎,直到血液不再往外渗透。 这时,小姑娘开口道:“我这药可是专门治枪伤的,是我父亲带回来的,一直没用过,你们不如也敷上试试?”梁红英虽对自己的药有信心,但听闻是专门的枪伤药,也来了兴致。她重新解开江万全的伤口,撒上小姑娘的药粉,再次包扎好。 不一会儿,江万全惊喜道:“这小女孩的药还真灵!刚才敷你的药没太大感觉,她这药一敷上,疼痛明显轻了!”梁红英推测,这药粉里或许有麻醉成分,止血止疼效果更佳。从药粉形状看,是白色药面,应该是西洋药,比自己研磨的中草药见效更快。 她暗自庆幸,多亏小姑娘有好药,能让大哥迅速减轻痛苦。收拾药品时,小姑娘让梁红英收下:“姐,你带着吧,我用不着,家里还有呢。”梁红英本不好意思,见小姑娘真诚,便不再推辞,将药揣进怀里——对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来说,这些药可是保命的宝贝。 小姑娘仍不放心,又跑出去探听动静。鬼子还在挨家挨户搜索,她插好几道门,才回来与二人交谈:“你们怎么得罪日本人的?” 梁红英叹了口气:“姑娘,看你是个好人,我也不瞒你。那些人是日本商行的打手,我们昨夜去闹了一场,伤了他们几个人后逃脱。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一时大意被发现,他们直接开枪打伤这位大哥。我们拼命逃,看到你家开着门,就躲进来了。真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你机智相救,我们就完了!” 听完缘由,小姑娘攥紧拳头,一拳砸在墙上:“这些该死的日本人太可恶了!你们打得痛快!这一年他们在省城闹得太凶,以前还没这么嚣张,现在简直把这儿当自己的地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梁红英见小姑娘满是爱国情怀,顿觉亲切。 待鬼子的动静渐远,小姑娘挪开纸人,扶着梁红英和江万全走出屋子,在厅堂搬来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梁红英终于有机会询问:“姑娘,你家里是糊这些纸活的?” “靠糊纸人卖点钱谋生,生意还算过得去。”小姑娘真诚的回答。梁红英看着栩栩如生的纸活,赞道:“手艺真好!想必那些鬼子进来,被这些瘆人的纸活吓到,才没敢仔细搜查。” 小姑娘浅浅一笑:“我早跟他们说这里阴气重,他们还不信,结果被吓跑了。”梁红英见她说话率真,又问:“你一个人住这儿?” “是啊。我原本住在乡下,后来母亲带我来省城找父亲。他好几年没回家,我们只知道他在部队,找了好久也没消息,就暂住在这儿。这房子原来的大爷是糊纸活的,我们住了一年多,他去世后,无儿无女,我和母亲就继承了他的手艺,还为他办了后事。” 梁红英正好奇她母亲如今何在,小姑娘接着倾诉,神情黯淡,眼角泛起泪光:“可惜,母亲去年也走了……” “怎么回事?是生病吗?” “母亲一直没放弃找父亲。那天,她抱着父亲的画像去兵营打听,误打误撞进了日本军营。她想打开包裹让守卫辨认画像,可那日本人听不懂中文,以为她图谋不轨,直接用枪托砸在她额头上。母亲被砸晕,流了很多血,勉强撑回家后,一病不起,最后……我们到现在也没找到父亲。” 梁红英忍不住问:“你父亲为什么突然不回家?是出什么事了吗?”小姑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母亲怀疑他变心了,觉得他升迁后有了钱,另组了家庭。可母亲不死心,非要找到他问个清楚,我们母女俩没个依靠,也没收入来源……我劝过她,可她就是不听。” 说了半天,梁红英还没问她的姓名,觉得不好意思,就打听道,“姑娘还没问你姓名!” 姑娘很爽快的说道:“我姓孙,名字叫笑!”梁红英也赶紧做了自我介绍,“我姓梁,叫梁红英,旁边这个大哥姓江,叫江万全!”同时她一听姑娘姓孙!心里不由得产生了联想! 第186章 事出意外 梁红英补充问道:“孙笑,你父亲是姓孙吗?” 孙笑见梁红英莫名其妙问这样的问题,不解地笑笑说:“我的父亲怎么可能不姓孙呢?我姓孙,难道我父亲能是别的姓吗?” 梁红英联想的是那个孙参谋?他就是姓孙,一直在部队里,他的岁数做孙笑的父亲还正合适。难道这会是巧合吗? 梁红英立刻提供了这个信息:“我倒是知道一个当兵的,在大帅府做参谋,他就姓孙。” 孙笑听了之后,非常诧异,但也很快冷静下来说:“姓孙的多了去了,不是说只有我父亲一个人姓孙。我们在部队上也见过姓孙的,但都不是他。至于你所说的这个孙参谋是不是我的父亲,那也不敢说。” 突然,梁红英又想起孙笑刚才说好像有画像,她见过孙参谋长,想看看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孙笑的父亲,于是问道:“你的画像在哪里呢?我能不能看一眼?” 孙笑说:“好啊,我去给你拿。”说罢,她回转身去屋里找画像。 时间不长,孙笑便抱着一个跟人脸大小一样的相框出来,拿给梁红英看。梁红英一看画像大吃一惊,不光她吃惊,旁边的江万全也是吃惊不已。因为这画像上的人和那个孙参谋长实在是太像了,虽然画像上的人看起来更年轻,更帅气一些,和实际人物孙参谋有点年龄落差,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设想。 梁红英惊讶地张大嘴巴说道:“哎呀,这和那个孙参谋长得太像了,莫非他真的是你的父亲?” 孙笑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居然这次邂逅的梁红英他们,能帮她找到父亲的下落!她诧异的望着梁红英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没骗我吧?这个孙参谋真长得像我父亲?” 梁红英说:“何止像,简直太像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看我这表情像开玩笑的表情吗?姑娘你放心,我准没有看错,况且旁边还有江大哥,他也是亲眼见过孙参谋的人。” 小姑娘听了之后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激动地说:“那太好了,那太好了,从哪里可以找到他?我要去见他。” 梁红英想了想,说:“大帅府你能进得去吗?那里有重兵把守,外人不让随便进。”但她又突然想起这个孙参谋每天都要从路上经过,找个机会让孙笑看看还是可以的,便马上对孙笑说,“姑娘你要想见一见这个人也不难,他每天要从一个地方到大帅府,你可以在路上看到他。” 旁边的江万全说:“我如果不在那里出摊,她怎么看?他又不下来,就算有车经过,透过车窗也看不到他的人。” 梁红英心想,难道说还让江万全去摆摊吗?现在他们两个的处境这么尴尬,被那群日本人追杀,好不容易才躲开,如果去出摊摆明了又是自投罗网,这显然不行,所以她一时间就陷入了困惑。 但是梁红英心里也明白,孙参谋下车不是为了见江万全,他看上的是江万全的糯米饼,如果有其他人在那卖糯米饼的话,想必他也会买的。这么一想,她心里又踏实了,马上对姑娘说:“孙笑,要不你在那支个摊,摆着卖糯米饼,如果孙参谋从那儿经过的话,按照常理他会下来购买的,因为他喜欢吃这东西。” 孙笑听她这么一说,当时就惊喜了,瞪大了眼睛说道:“对对对,我父亲的确有这个爱好,他喜欢吃糯米饼。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他经常缠着母亲给他做这东西吃,而且每次都吃好几块。” 梁红英一拍手说道:“这不就对上了吗?看起来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你的父亲,孙笑你算是找到他了。” 孙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两只手掌握在一起,高兴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转:“这太好了,这太好了,我总算是有机会见到我父亲了。我可以当面问问他,为什么抛弃我们母女两个,他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之后,她又想起刚才两个人的提议,马上往厨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先去做做看,我也会做。” 她去厨房里忙活,梁红英和江万全也很高兴,他们两个也放松下来。尤其是梁红英,苦苦寻找接触孙参谋的机会却无法找到,这一次偶然邂逅孙笑,居然有了一个意外的神助。如果孙笑和孙参谋真是父女的话,通过孙笑,可以给这个孙参谋施加压力,让他帮着释放自己的父亲,说不定就能一举成功。 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之后,梁红英也是高兴得难以平复心情。 好在那帮日本人没有再次回来,这也算让他们喘了一口气。 制作糯米饼的孙笑,心情舒畅。她一方面为当下局势担忧,同时又为能找到父亲而兴奋。很快,她就做出了满满一大箩筐糯米饼。她激动地说:“我明天就去出摊儿,那位置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就行,我要等着我父亲从这里经过,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于是,梁红英和江万全就在孙笑家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梁红英就带着孙笑,前往江万全之前摆摊的位置。为以防万一,她做了简单的乔装,没有露出真实面貌。利用孙笑家里能用的东西,梁红英用头巾遮住脸,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她的模样。 就这样,她带着孙笑七拐八绕地到了摆摊的地方。那挑子还摆放在店门口,无人理会,也没丢失。梁红英赶紧提起挑子,将其放到江万全往常出摊的位置,让孙笑把饼摆在摊子上。孙笑满心期待,站在摊位前东张西望。 此时天还没亮,只有一部分人摆好了摊子,大部分摊主还没来,过往车辆也不多。梁红英躲到后边的胡同里观察情况。 他满心希望,今天孙笑就能见到孙参谋,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然而,没过多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孙笑没能等到孙参谋的车辆,却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那帮身穿黑衣的日本武士。他们有的挎着腰刀,有的端着枪,气势汹汹地朝着摊位这边走来。 尽管此时集市上的摊主还未到齐,但已经颇为热闹。乌泱泱几十号日本人一出现,瞬间将紧张的气氛拉到了顶点。他们十分霸道,所到之处,见到摊位便一脚踹开,横冲直撞,一副借势发挥、肆意妄为的模样。 梁红英知道这帮人正在追赶自己,好在他们并未确认过自己的面容。她抱着侥幸心理,赶紧跑过去站到孙笑身后。孙笑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娇弱的小姑娘,她绝不能让其受到伤害。 可还没等梁红英走到跟前,黑衣队伍中就有一人认出了孙笑。那人指着孙笑质问道:“你!你不是那个糊纸活的吗?怎么又来卖糯米饼了?”梁红英没敢靠近,急忙躲到一个摊位后面,她想先观察日本人认出孙笑后的反应,一旦孙笑有危险,她必须暗中出手相助。 没想到,年纪不大的孙笑十分淡定,毫无紧张之色。她坦然地笑着回应道:“光靠糊纸活养活不了自己,抽时间在这儿摆摆摊,怎么了?难道犯了你们家的王法?”这番话铿锵有力,勇敢地回击了这些日本人。那个认出孙笑的人围着她转了几圈,随后朝着旁边一个带头的说: “既然抓不到那两个家伙,不如把她抓回去给老板也有个交代。”身穿黑衣的老大一听,觉得这建议很在理,朝说话的人点了点头。这话没瞒着别人,梁红英也听到了,孙笑当然也知道他们不怀好意,马上想抽身离开。 可那些人已在老大的指挥下,呼啦啦围了上来。这个包围圈挺大,梁红英也被圈在其中。她躲在隔壁卖杂货的摊子旁,旁边有几个箱子,便隐身在箱子后面。这些人的目标直指孙笑,对其他人并不干预,其余人都老老实实不敢动弹。 几十个人全都带着枪,枪口直接对准孙笑。想走,走不了;想跑,也跑不掉。梁红英觉得此时救她十分艰难,没敢轻举妄动。孙笑一见跑不了,便指责他们:“你们想干什么?”那个认识他的带头的笑嘻嘻地说:“姑娘,对不起了,我觉得你可疑,必须带回去让我们老板‘审一审’,真没事就放了你。” 孙笑不服气,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算哪门子执法的?我犯了什么王法?上有国家,下有地方,轮的到你们日本人管我吗?”这些身着黑衣的日本人根本不跟她讲道理,逐渐缩小包围圈,一步一步向孙笑靠近。 事到如今,梁红英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笑被这些人控制。好在这些人从梁红英身边经过时没注意到她。随着包围圈缩小,梁红英退到了他们身后。此时,做买卖的人都远离了自己的摊子,能跑的都跑了。 梁红英缓缓将身子往后退,退到先前的胡同后,心里琢磨:“怎么救孙笑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开枪引开敌人。梁红英果断掏出手枪,瞄准其中一人,“砰”就是一枪! 她早已用头巾把脸遮起来,那些人只能看到是个女子,却看不清长相。这一枪让那些人乱了套——他们一看有人袭击,顿时慌乱,乱枪朝梁红英射过来。梁红英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朝后边开了两枪,只为吸引敌人,给孙笑创造逃跑的机会。 第187章 纸人 敌人疯狂地追过来,梁红英不敢迟疑,拼命往前跑。这是一条胡同,还有行人。好在这次肩膀上没有背着人,跑起来能施展得开。 这些鬼子也不是吃素的,平时训练有素,紧紧地咬住梁红英。梁红英感觉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心想:如果这些人都被自己引过来,那孙笑就可以借机会逃走了。 可眼下该怎么甩开他们呢?奔跑的同时,她左右扫视,寻找能逃脱的路口。很快,她发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小窄道口,两侧都是平房,房子不算很高。她立刻有了对策,快速奔跑着,一跃而起,直接踩在对面房子的墙上,身子一弹,另一只脚又踩在这边房子的墙壁上,随后双手“啪”的一下抓住对面的房檐,猛的用脚一勾,借力将身子滚到了房顶上,动作干净利落。 那些追逐的人看到她拐进了这个胡同,脚步声、叫喊声哗啦啦地涌到了胡同深处,他们顺着胡同追了下去。等声音走远了,梁红英才慢慢爬到房檐边向下张望,下边已经是人去街空 。她心想:你们就去追吧,就算追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我的人在哪里。她很庆幸自己反应迅速,没给鬼子留下蛛丝马迹,他们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在眼皮子底下逃脱。也多亏了这条胡同,让自己有机会迅速爬上房顶。 梁红英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倾巢而出,是不是还有人守着孙笑没有离开。她不敢耽搁,赶紧从房上下来,顺着原路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没有碰到鬼子,到了胡同口,往那摊子旁边一看,孙笑已经不见了,看来她已经被那些日本人给带走了。 梁红英气得直跺脚,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可以向周围的人打听。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全部对日本人恨之入骨,问谁都会给我提供一些线索。 果然,一个大娘正在收拾被日本人踹倒的摊子,梁红英走过去问:“大娘,我向您打听一下,刚才那个姑娘被他们带走了吗?”大娘回过脸来看了看梁红英,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可不是,这些天杀的鬼子,那姑娘被他们抓走了,有十几个人押着那姑娘一直朝北而去。”梁红英问道:“他们是徒步还是把她押上了汽车?”大娘说:“徒步,那十几个人都挎着腰刀,是日本武士,把那姑娘的手绑了,慢悠悠地带着她往北走。如果你现在追赶的话,可能还能赶上,他们走出去的并不太远。” 一听是这种情况,梁红英又喜又忧。高兴的是自己加快脚步还能追上,担忧的是他们徒步而行,到底是什么意图,是不是想和更多人汇合,如果追自己的那帮人回来,又会增加自己救人难度。她知道这一回可不能再打草惊蛇,必须要用更巧妙的办法把姑娘救下来,梁红英不敢迟疑,按照大娘指的方向迅速追了过去。 她想着,时间还不长,如果他们一直在徒步,很快就能看到他们的踪影。果然不出所料,追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前边影影绰绰有十几个人的身影。当时天仍然不是很亮,加之天气不太好,她看到黑衣人押着孙笑走得并不快。孙笑根本不配合,使劲反抗,东突西撞想逃开,可那几个人灵活地分散在她周围,她又怎么能逃得出这些人的控制呢? 梁红英心想:我该怎么救她?她摸了摸手枪,同时击毙这十几个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一旦打死其中一个,又怕激怒他们,造成他们对孙笑下毒手,这样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害了她的性命。那该怎么办呢? 刚才她已经把大部分人引开了,守着孙笑的人仍然还是不少?跟着走了一段路之后,梁红英发现他们的行为有点怪异。有一个离孙笑最近的人,用东洋刀时不时地拍打孙笑的身子,走慢了就催她快走,走快了又让她走慢点。这是怎么回事? 梁红英从他们的对话和行为上判断,他们这是不是故意设的圈套,想用孙笑来引什么人出现,大概针对的就是我和江大哥。再观察他们队伍的布局,故意把这十几个人分散在周围,而孙笑身边离得最近的只有两三个人,这种意图很明显,如果大意不注意观察,只看孙笑身边这两三个人,就上当了。梁红英不敢莽撞行事,她告诫自己必须找最佳的机会再下手。 就在这时,这些人押着孙笑,又从大路拐向了旁边一条窄路。这算不上一条胡同,但看方向是朝着孙笑的家的方向缓缓而去。梁红英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她有一种不祥预感,怀疑鬼子是不是打算让孙笑带他们去她家。要是那样的话,江万全还在她家里养伤,这可就危险了。 既然有这种可能就必须采取措施。她赶紧绕道,迅速超到他们前面,想先到孙笑家里通知江万全,让他赶紧躲到其他地方,以免被这些人发现。到底他们是不是这种意图,梁红英也只是推测,以防万一,还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等到了孙笑的家,江万全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还笑着问道:“怎么样,见到人了没有?”梁红英急切地把情况描述了一下:“江大哥,情况不妙,我们没等到孙参谋,等来的却是一帮穿黑衣的日本人。有人认出了孙笑,把她控制起来了,她们正押着人往这个方向赶来。我引开了一部分鬼子,我怕他们一会儿还会到这里来。” 江万全一听也挺着急,赶紧问梁红英该怎么办。梁红英想了想说:“别在这里了,不安全,还是换个地方藏起来比较妥当。”于是梁红英扶着江万全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孙笑的院子。 可是藏到哪里呢?如果到另一户人家,不只是打扰人家,还可能给人家带来祸患,心里也过意不去。后来梁红英决定,还是把他藏到那些残垣败壁的破房子里。他们顺着一条荒径一直往前走,发现有一个破房子后边的厕所很适合藏人,就扶着江万全躲到那里。这个院子浓密的荒草很适合隐藏,安顿好他之后,梁红英让他在这里等着,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想办法把他接回家。 安顿好江万全之后,她心想:我该怎么把孙笑救下来呢?想起那些人害怕鬼神的弱点,一条妙计涌上她的心头。 她迅速跑回孙笑家,去曾经藏身处抱了四五个纸人,然后沿着他们可能经过的路,每隔一段路口,就布置上一个纸人。然后她就找了个隐蔽处等着,希望自己的推测正确,果然时间不长,那十几个人推搡着孙笑,就真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梁红英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幸亏我料的不错,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立刻做好了迎敌准备。 等他们到了第一个纸人的附近。梁红英毫不犹豫地掏出弹弓,找准其中一个黑衣人就射了过去。那人被打中脑门,疼得直晃脑袋,大叫:“是谁?是谁?”他们向周围查看,没发现有人。猛然间看到不远处道口好像有人站着,有两个人端着枪,带的刀,就冲过去看情况。等到了地方一看,原来是个在风中摇摆的纸人,吓得那两个人心里直发毛。 梁红英也没闲着,又发出第二颗石子,还是打中了守在孙笑旁边的人。她变换了一个位置,在另一个街口摇晃着那个纸人,引其他的人过去查看。两个人又跑了过去,口里还大骂着“巴嘎。”眼看马上就要拐向通往孙笑家的路口了,她又跑到第三个纸人的位置,再一次射出一颗石子,打中了一个人。呼啦一下子又过去三五个人查看情况,而他们过去之后看到的也是纸人,这情况让他们心里直发怵。 梁红英知道这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孙笑的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她不敢错失时机,抓起最后一个纸人,把它挡在自己前面,朝着孙笑他们奔跑过去。 此时晨曦微明,光线还不是很充足。突然一个纸人飘过来,那几个鬼子当时就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都往后躲。孙笑看了之后却一点也不害怕,她认出是自己扎的纸人,也知道是有人故意在捉弄他们。一见押解她的人吓得往后退,孙笑反而往前跑。两人一擦身,孙笑这才看清楚是梁红英在给他们搞鬼。 梁红英见他们怕得这么要命,就一直举着纸人追下去。直到他们拐过那个路口,梁红英才扔了纸人和孙笑汇合,一起跑向最近的一条胡同。 无敌人追击,第一时间,梁红英给孙笑把手上的绳子割开,抓着她的手,一边跑一边问:“他们什么意思?逼你回家吗?”孙笑说:“你猜对了,他们就是想押我引你们出来,后来又让我朝家走,我怕他们又要搜查,正在担心,想不到你就出现了。这些该死的,我就知道他们做贼心虚怕鬼!果然一试一灵。哈哈,红英真有你的。” 两人不敢耽误,一口气沿着这条路跑下去。路过一个小院,孙笑指着门说:“走进去,躲进里边。”梁红英没犹豫,跟着她进了院子。整个过程,梁红英没发现鬼子追赶,可能他们还被那几个纸人搞得有些蒙怔,尚未缓过神来。 逃脱了鬼子的魔爪,梁红英的心总算落了地。与此同时,她打量起这个院落——很清静的一个小院。里边到底住着谁呢? 就在这时,梁红英看到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一看这个人,梁红英吃了一惊,原来她认识,此人正是冯少帅的那个朋友——王老五。 第188章 王老五 王老五看到梁红英一同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梁红英,她虽换了身衣服,头上的头巾却已取下,因为这里无需再做伪装。没等梁红英开口,王老五便指着她,语气里满是意外:“你、你不是那位姑娘吗?” 梁红英挺直腰板应道:“是啊,我是梁红英。怎么,在这儿见到我很奇怪吗?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王老五。”她灵活应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心想若告知对方外头有鬼子追捕,这人会不会通风报信呢?不敢说也没把握,不能冒着险!所以这件事情必须瞒着他! 从上次喝酒的情形看,王老五虽与冯少帅是狐朋酒友,一样是花花公子,却也有股热心肠,只是这人品性究竟如何,还需进一步验证。 王老五一听这姑娘是来找自己的,顿时心花怒放,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既然找我,那就进屋里说。”一旁的孙笑也没想到梁红英竟认得这家人。她本是见门开着,怕追兵赶来,想着都是乡亲邻居,躲进来糊弄一下,躲开那些鬼子再走,没想到竟遇着熟人,当下面露欣喜,跟着梁红英进了客厅。 屋内陈设颇为豪华,尽是古董家具。待客大厅宽敞,二三十人同时落座也不显拥挤。王老五忙用袖子擦了擦旁边的椅子,招呼梁红英坐下,又大声喊人倒茶。话音刚落,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跑出来,先看了一眼客人,又扭头回去端茶具。 梁红英见正堂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老虎,一幅是迎客松。画作古朴,透着年代感,像是文物古董。她盯着字画多看了几眼,王老五见状得意地介绍:“这两幅画不错吧?一幅花了五百块大洋,一幅一千块。人家都说好,我也不懂,挂客厅充充面子。姑娘你懂行不?给我品评品评?” 梁红英起身凑近,想看看落款——一幅题着“天池山人”,一幅署着“赵如殷”。她虽不深研字画,却也知是名家手笔,难怪王老五这般显摆。此时小丫鬟已端来茶水,殷勤地给众人斟上。王老五这才问:“姑娘找我啥事?我住得这么偏,你咋找到的?” 梁红英哪有心思闲聊,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追兵散去。她端起茶轻抿一口,只觉香气浓郁、滋味醇厚,一股清气直沉腹中,不由得惊叹:“你用什么茶招待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闻着就不一般。”王老五一听有人夸他的茶叶,顿时眉飞色舞,拍着桌子炫耀:“姑娘真识货!这是武夷大红袍,我买时六十多块大洋一斤,现在一百块都不一定能买到。这茶提神又耐品,一般人我可不拿出来。看你有品位,又是冯少帅的人,才特意招待你。” 梁红英暗叹误打误撞进了对的家,孙笑也跟着沾光,坐在桌前细细品茶,不住点头。她留意到家具皆是古朴之物,手摸的椅子竟是梨花木所制,雕龙画凤,显然是古物,便问:“这也是文物?从哪儿淘来的?”王老五哈哈大笑:“姑娘太识货了!这是我花重金买的,听说是朝廷某位王爷坐过的。我一共买了六把,每把都有来历……” 话未说完,门口突然传来吵嚷声,夹杂着日语。梁红英心头一紧:莫不是鬼子来搜查?孙笑也慌了神,没想到追兵竟寻到了这里。王老五忙安抚:“你们在屋里待着,我去看看。”梁红英这才想起,进门时看门的不在,才让他们钻了空子。孙笑苦笑道:“红英,这回真是沾了你的光,不然咱们怕是逃不掉。” 梁红英听了心中愧疚——孙笑是她的救命恩人,出摊的主意也是自己提的,如今连累她遭难,实在过意不去。看日本人这般穷追不舍,想必是被我们坏了大事,彻底激怒了。 梁红英满心担忧,不知王老五能否应付外头的日本人。这时小丫鬟又来倒茶,她给孙笑使了个眼色,示意若情况不妙就得先找地方躲起来。孙笑心领神会,悄悄观察屋内有无藏身之处。梁红英也注意到两块大布帘子,想着关键时刻或许能躲在后面避险,眼下只能先看王老五应对结果。 外头忽然传来笑声,听语气王老五竟认得那日本人,对方似乎还挺尊重他。两人寒暄几句后,王老五大大咧咧走进大厅,说道:“没事没事!外头是黑龙会会长,正带人搜犯人呢。也不知谁这么大胆,敢在日本商会寓所开枪杀人。他们问我有没有可疑人躲进来,我家那看门的说没见着,他们还不信,非让我出去解释。我跟那会长打过几次交道,他总得给我个面子——这不,连查都没查就走了。” 梁红英暗自庆幸,却也明白追兵恐怕已两班汇合,追我的扑空,转头又来搜捕孙笑。听王老五说“黑龙会”是商会保镖,原来有这么大来头,她不禁后怕:幸亏自己没和这帮人照过正面,否则恐给曹家惹祸。父亲本就危机四伏,她怎敢再给他添新麻烦?可眼下孙笑和江万全又该如何安置?她越想越烦,哪还有心思陪王老五闲聊。 王老五却还在夸夸其谈,绕了好大一圈才想起问:“梁姑娘,你到底找我啥事?”梁红英这才回过神,说道:“想请你帮我传个话给冯少帅。他答应通融,放了我们曹老爷,说两天后给消息,可我见不着他,想劳烦你问问情况。你和少帅是好朋友,这点忙应该能帮吧?” 王老五立刻拍桌应下:“那当然!我和少帅铁着呢!从酒席厂到风流场,哪儿都有我们俩的交情。我去大帅府跟看门的打个招呼就能进,你想见他也不难,跟我去就行!”梁红英忙顺着话头说:“那太好了!王大哥,我想明天就见少帅,问问我们老爷的事,商量得怎样了。”王老五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姑娘你住哪儿?我怎么通知你?” 梁红英心想,江万全住的地方还算安全,孙笑的住处既已暴露,今晚就得带他和江家兄弟一起搬过去。于是她说:“王大哥,不如明天我来找你,劳你帮这个忙?”王老五爽快答应。 事情暂时敲定,梁红英却犯了难:大白天出门不安全,得等到晚上才能走。她忽然想试试黑龙会的人是否记住了自己的长相,目光扫到客厅角落的衣架,上面挂着几顶礼帽。她走过去拿起一顶戴上,大小正合适。 王老五端着茶看她试帽子,满眼欣赏:“姑娘对我的礼帽感兴趣?喜欢就送你。看你穿的大褂又土又旧,我这儿有的是新衣服,随便挑!”梁红英正有此意,立刻笑着道谢。王老五大喊一声“小丫头”,不一会儿,小丫头就端来两件新大褂:一件古铜色,一件灰色。梁红英换上古铜色的,顿时显得一表人才。王老五连连称赞:“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这衣服跟你真配,留着吧!”说罢又吩咐厨子准备丰盛饭菜招待客人。 梁红英不再客气,换上男装后,她把麻花辫盘起,戴上礼帽,活脱脱一个精神小伙,只是容貌太过秀丽。孙笑看懂她的用意,默默点头。梁红英对王老五说:“我这位妹子在你这儿多呆会儿,我出去溜一圈,吃饭时回来。”王老五忙不迭点头:“去吧去吧!你是少帅的人,将来还得靠你在少帅面前美言呢!”说罢哈哈大笑。 梁红英出门前,向看门的大爷点头示意:“大爷,我是王先生的朋友,进来时您不在,我出去转转就回来,别拦我啊。”大爷忙哈腰让路。 一上街,梁红英见天已大亮,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她没瞧见黑龙会的人,便想往热闹处走走,又怕去摆摊的地方太远,于是朝着路尽头闲逛,一路东张西望,专寻穿黑衣服的人。 路过一个街口时,果然看见四五个黑衣人正在盘查行人。他们虽没直接阻拦路人,目光却不住搜寻。梁红英故意朝他们走去,想试试自己是否暴露。直到走到跟前,那几人都没反应,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看来对方只见过她的背影,没记住长相。 她大大方方从黑衣人面前走过,本以为无事,不料走出四五米时,忽然有个日本人厉声喊道:“喂,你等等!” 梁红英一听暗叫不好:“这是在喊我吗?难道他们认出我了?”她缓缓转过身,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旁边有个路人经过,几个日本人看他不顺眼,厉声将人喊住。一个日本人薅起那人脖领子打量,见无可疑之处,猛地一推:“快滚!” 梁红英见状暗骂:“这帮人也忒不像话了!就算搜查,难不成所有中国人都得罪你们了?”她心中有气,却只能隐忍,继续向前走。虽说这拨人没识破她,但黑龙会人多眼杂,难保其他人不看出破绽,她心里仍捏着把汗。 这时,又有几个黑衣人从另一方向走来。梁红英心道:“黑龙会势力竟这么大?看来我们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她还发现规律:这帮人专在热闹处搜寻,偏僻地方甚少涉足。有了这发现,她打定主意:“等晚上摸小路走,他们断然发现不了。前两次吃亏,就吃在,都是在繁华的地方没防备,以后注意些便是。” 见远处几个日本人又走来,梁红英想再试探一下。恰巧路边有个卖扇子的摊位——因是秋天,摊主卖的是工艺扇,扇面绘着花鸟鱼虫,供人摆赏。她假装和摊主商量价格,侧身对着日本人。摊主说一块大洋一把,她果断买下。 刚付完钱,几个日本人用日语交谈着从身后经过。这次没人注意她,梁红英暗暗松了口气,拿着扇子啪地拍了下手掌,转身想回去告诉孙笑这好消息。不料一转身,正和一个日本人对了个正脸。她佯装镇定,昂头继续走,却听那日本人突然喊住她:“你的,等等!”那人一个跨步,伸手拦在了她面前。 第189章 马大夫 黑龙会的人突然出手阻拦,梁红英的心猛地一紧。她心中暗叫不好,莫非对方看出了破绽? 想来也有这种可能,毕竟百密一疏,说不定就有人记住了自己这张脸。但她还是告诫自己,不到最后一刻,务必保持镇定。她悄悄把手伸入怀里,摸到那把手枪,以防万一。 “嘿嘿……”拦住她的人怪笑着,“别伪装了,一看就是个大姑娘,哪会有这么俊俏的小伙子,细皮嫩肉的。把帽子摘了,露出你那一头秀发吧!” 梁红英站住不动,另外几个人也缓缓向她围拢过来。不过这几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这些武士并没有拿出武器,仅仅是把梁红英拦住。从对方的口气之中,她到没听出发现了自己逃跑者的身份,这才让她的心稍稍稳定下来。 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面临大敌却稳如泰山,想用不变应万变。一旦生变,就给他们来个全锅端!她的目光迅速朝周围扫视,想先找好退路。离她十几步远,正好有一个雕塑,她心想,如果打起来,就迅速躲到后边。 盘算好进退之路之后,她就等着看对方接下来怎么做。第一个拦住她的人只是色眯眯地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后赶过来的一个人,居然想伸手扯掉梁红英的帽子!梁红英早已有所准备,用手按住帽子,一矮身,那小子抓了个空。 他当时就瞪起了眼,口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八嘎!”随后猛地一扑,又去抓梁红英。梁红英急退两步,伸手挡住,粗着嗓子说道:“先生,你要干什么?”她尽量学着男人的声音,但由于长得太白净,还是被这几个人看出了破绽。 “早看出你是个女子,花姑娘的!你女扮男装想干什么?”那个没抓到她的人讪笑着说。 梁红英这才清楚,他们只是发现自己性别不符。当然,她这身装束只是临时改扮,面部没做什么伪装,为的就是测试一下,自己这张脸会不会被认出来,因此被发现也不奇怪。 不等敌人进一步发难,她自己先把帽子摘掉,脑袋一晃,两条麻花辫垂到肩头,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展露在众人面前。那几个黑龙会的人顿时双眼冒光,似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个呲牙咧嘴,垂涎欲滴。 鬼子那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惹恼了周围的乡亲,他们纷纷簇拥过来。有个正义的大爷站出来,指着鬼子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对这姑娘无礼吗?” 梁红英见说话的是一位大爷,挺胸昂头,非常有气魄。虽然眼前的事态对自己很不妙,但只要没被认出,是去鬼子寓所捣乱的人,她就稍感放心。 大爷的话根本不起作用,鬼子反而哼了一声,朝他横眉立目。梁红英怕事态扩大,便开始一步一步往后退,找准机会,想撒腿就跑。 可就在此时,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几个黑龙会的人跑过来,大声招呼他们。这些人知道有突发情况,转身跟着来人,朝一个方向跑去。 梁红英不清楚他们怎么回事,反正自己眼前的危机解除了。周围的乡亲都出了一把力,她很是感激,连忙向那位大爷道谢:“谢谢你,大爷,谢谢你刚才帮我。” “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净做些丧尽天良的事!只要我还有这口气在,就不能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姑娘你没事就行。你出门把自己扮成男子,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就是你长得太漂亮了,脸上抹点黑灰更安全。”大爷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让梁红英很是感动。 其实,如果她真想让对方认不出来,自然有的是办法,只不过这次她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这张脸有没有暴露。看来一切平安,她这才放了心。 不远处发生的事情让她十分担忧,于是她问这位大爷:“那儿出什么事儿了?” 大爷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呢?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帮穿黑衣服的鬼子到处乱抓人,想必又是什么人遭了殃。” 梁红英一听大爷的推测,颇为担心。她想不如去看看,如果需要帮忙,自己也可出把力。她赶紧辞别大爷,顺着鬼子去的方向紧跟过去。 离着不太远,便到了现场。大路旁有一块开阔的地方,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有两个黑衣人,还有两个不知身份的人。显然,刚才这里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其他人早已不知去向。路上除了有人匆匆而过,周围的商户都躲开了。 梁红英走过去查看情况,有两个黑龙会的人已经死透了,而这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居然有一个嘴唇还在动。梁红英一摸,这人还有体温,心脏也在跳,说明还没死。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个普通的乡下人。 再检查伤势,发现他胸部中弹,虽然流的血很多,但仔细观察,那子弹只是穿过了锁骨位置,没中要害。梁红英知道这人还有救,既然自己碰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不赶紧抢救,光流血也得流死。 她迅速把那瓶药掏出来,给这个人在伤口上敷了一些。小姑娘的药果然灵验,这人猛地吸了一口气,居然缓缓地睁开了眼。一看有人在救他,还是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子,他勉强说道:“姑娘,谢谢你,我不行了,救不活了……” 梁红英赶紧问他的身份:“大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和这些鬼子发生火拼?” 那人吞了口唾沫,张了几次嘴,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话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梁红英一看,情况不妙,他的伤势比较重,虽然都是枪伤,但江万全大哥伤在腿上,而他伤在胸部,这就严重多了。光凭这点药是救不了他的命的,必须背着他找一个能医治枪伤的地方。 梁红英没多加思索,拽住他的胳膊背在肩上,想先把他背离开这个地方,以免鬼子再回来补一枪,那就麻烦了。 梁红英背着他,朝着最近的一个胡同跑去。等进了胡同之后,那人好像又有了意识,拍打着梁红英的肩膀说:“谢谢你,姑娘,你在救我……” “大哥,你别动,我带你去看医生。”梁红英说。 那人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是山里游击队的。” 梁红英顺口问道:“你们是哪个游击队的?” 那人蹦出来两个字,让梁红英吃了一惊,“北山。” “北山”这两个字,惊得梁红英头发根都炸起来了。这不是张紫阳大哥那支部队吗?她找了堵墙,先把那个人放下来靠住,想认真问一问。仔细观察这个人,她并不认识,然后开口问道:“是不是姜连长、郑指导员领导的那支队伍?” 那人慢慢点了点头。 她又问:“那张紫阳大哥这次行动他来了没有?” 那人又点了点头。 梁红英既惊喜又担心,她知道在他们的队伍里互相称呼同志,于是立刻改口说道:“那你这位同志贵姓?我怎么称呼你?” 这个伤员点着头说:“我姓张。” 梁红英赶紧说道:“张同志,我想背你去最近的医院帮你治疗枪伤,可我还不知道医院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那人睁开眼向周围看了一圈,又有气无力地说:“有一个马医生,他能给我治疗。我不知道这里离他的诊所有多远。” 梁红英一听“马医生”,不敢迟疑,赶紧对这个伤员说道:“张同志,你等等,我去打听打听。” 她把这个伤员安顿好之后,就四处观察看有没有人。胡同口的位置有人在摆摊,她疾步跑过去。原来是一个卖红薯的大爷,正在一个圆炉子里烤红薯,红薯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增。 她跑过去问这位大爷:“大爷,我想问一问,有一个姓马的医生,你知不知道他的诊所在哪里?” 那老头一听,先诧异了几秒钟,然后皱着眉说:“姓马的我不太清楚,不过离此不远,倒是有一个诊所。”他用手一指南边,“第二个胡同口往里走,有一个小诊所,你去那儿看看。” 梁红英一想,如果从胡同绕过去也不太远。她觉得也别管他姓马不姓马了,先把伤员背过去,赶紧给他医治,要是耽误时间长了,命都没了,还找什么姓马的? 打听好消息之后,她没敢在这里耽误,跑回去把那个张同志背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对他说:“行了,我找到了一家诊所,别管他姓马不姓马,我先带你去看看,要不然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那人一个劲地咳嗽,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不知为什么,这次他的血都止不住。梁红英知道有可能伤到了血管,这伤势有点儿棘手了。既然碰上了,她就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同志丧命,别管他们是什么行动,梁红英知道一定是正义的。 同时,她的心中也牵挂起了那位紫阳大哥,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这两个同志受伤了,一死一伤,紫阳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带着这复杂的心情,她绕过一道胡同,进了第二个胡同口。 那人说就在这胡同的深处。梁红英于是挨家挨户地看,果然,一面墙上有一个鲜红的十字,十字下面写着“诊所”,让她喜出望外。 门开着,里面是一个小院落,还有人说话。她想也没想,就背着张同志进去了。等推开诊所的屋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在给一个人拔牙。 梁红英一下子就愣住了,原来这是一个牙科诊所。那个男人回过头来,一眼看到梁红英背着一个人,吓了一跳,拔牙的病人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的是,那大夫很快就镇定下来,就像事先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对梁红英说:“快快快,把他放到里边。”然后就引着她穿过一道布帘,里面有一张床,把人放到了床上。 大夫问梁红英:“怎么样?他伤在哪里?” 梁红英赶紧扒开他肩头的衣服,指着他的伤口说:“就在这里,子弹穿过了他的左上胸。” 那大夫看了看,皱着眉,长出了一口气:“好家伙,差点没打中心脏,肺也没有伤到,不幸中的万幸。” 这时候,梁红英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大夫。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很白净,她不得不先问一句:“大夫,你能给他治疗枪伤吗?” 那大夫皱了皱眉,问道:“他是什么身份?”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又往外走,然后对那个坐在凳子上等着拔牙的人说:“你先稍等一会儿,我帮这位病人处理一下,再给你拔。” 那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赶紧点头说:“没事没事,马大夫,你忙你的,我多等一会儿不要紧。” 听到“马大夫”三个字,梁红英的头发根又竖起来了,她浑身就像触了电一样,太兴奋了。这怎么瞎打误撞就找对了?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同志口里说的那位马大夫,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他能治,这就让梁红英很放心了。 大夫让她帮着先把伤员的衣服扒下来,然后又端过来一个托盘,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药品、药液。他先拿出一个带药液的瓶子,对伤口进行冲洗,疼得那位张同志脑袋不停摇摆,身子也在动,梁红英帮着把他摁住。 冲洗完之后,大夫告诉梁红英,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来来来,你帮我把他抬到里边。”大夫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随后梁红英帮他把病人抬了进去。 她见这里边,头顶上有一盏明亮的灯,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看样子这大夫很有经验,好像从事这一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由此推断,他拔牙只是假招牌。 大夫让梁红英先到外边等着,做完手术再叫她进来。梁红英只能先听马大夫的,走出手术室在外边等着。与此同时,她也有机会和这个拔牙的老头闲聊几句。 没等她开口,那个拔牙的老头先小声问:“是受了枪伤的同志吗?” 梁红英一听,有点警惕。老头怕她误会,压低声音解释:“没事,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是住在周围的乡亲,马大夫的所作所为我们都佩服,我们大伙也都保护他。有时候他的伤员没地方安置,就放在周围乡亲家里,我家里还放着个伤员呢,都是一些部队上处理不了的伤员,拉到他这里来的。” 听到这里,梁红英才放了心,别管这大爷是什么身份,反正不是坏人。她安下心来对他说:“我和他并不熟,把他从大街上背过来的。他们杀了几个黑龙会的武士,自己也中了枪,我看他还有一口气,就赶紧找最近的诊所背了过来。” 这老头一听很吃惊,伸出了大拇指说:“行啊,姑娘,你可真有胆子,别人躲都躲不及,生怕惹事儿,你竟有胆量把他背过来,这太让我佩服了。不过,你注意观察后边了吗?有没有鬼子跟随呢?” 梁红英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没有,我没有直接背到这里来,而是先把他背到其他的胡同,放了一会儿,观察没什么情况才把他背过来的。” 老头长出了一口气,放了心。他又小声说:“我们在这里看病、拔牙,这也都是在给小马打掩护。” 梁红英听了之后很受感染,她心想有这么多热心的乡亲们同心协力,共同对付这些敌人,那可就是一堵牢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他们两个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梁红英现在心情比较复杂,她就坐在这张凳子上等着,也听着大爷说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到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对面的墙壁上。 她见大夫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这颗心就悬起来了,担心那位同志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更担心紫阳大哥的处境,不知如何? 第190章 游击队员 好在,正在他担心的时候,马大夫从里边出来了。梁红英一见,立刻迎过去问:“怎么样?那个同志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马大夫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很欣慰地说道:“别担心了,他的命保住了,只是还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梁红英一听,这才放了心。她和这个同志也是萍水相逢,要说有那么一点牵连,也就是和北山上的这支游击队有过交往,帮忙帮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尽了她的心意了。 马大夫说:“姑娘,你的行为很令人钦佩,病人就交给我,你不用管了。”这句话说出来,梁红英感觉心里暖暖的。一眼看上去,这位马大夫就是一个正气凛然的汉子。刚才从那个大爷的口里得知,他帮助过不少部队上转移过来的伤员,有的,现在还住在邻居的家里。可能他这里的医疗条件好一些,一些药物也更容易得到,大概这里就成了游击队,甚至革命队伍的一个秘密医疗点。 不过梁红英还是问了一句:“马大夫,这个张同志你们以前认识吗?” 马大夫摇摇头说:“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北山游击队里的成员,只要是革命队伍里的人就都是我的朋友。姑娘你很有正义感,我对你也很放心,我这个地方应该是保密的,千万不要对别人透露,这里都是一些受伤的同志,他们也都很脆弱,需要保护。你能有这样的胸怀和这样的正义感,我对你钦佩不已,或许以后,你也能帮助部队做出很大的贡献,我期待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后备力量能顶上来。” 马大夫的话,对梁红英非常有鼓舞。她的脑海里想的更多的是家族的生存和发展,想到的是父亲的事业,想到的是母亲的恩怨。可是今天马大夫的话却像一盏明灯,亮在她的心中,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使命。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想到自己那点事,可就太狭隘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梁红英起身告辞。这里已经安排妥善,就无需顾虑了。摆在她面前的,是趁早把江万全大哥和孙笑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任务。 走出这个小院子,马大夫对她说:“姑娘你看到没有?我这个院子里的景观布置还算美观吧?”梁红英看到院里有花有草也挺整洁,她朝马大夫点点头,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马大夫又指指天空说道:“光我自己这小院子又干净又美观有什么用?天上整天打雷刮风、下雨又下冰雹,我这小院里的景观也保留不住。必须要有一个晴空万里的天空,我的小院才能跟着一起多姿多彩。” 梁红英听了当时没明白,想了想她笑了,嗯了一声点点头,回复道:“乌云总有一天会被清风吹散,我们头上的天空也会变得越来越蓝,总有一天会晴空万里,不会再有这么多的阴霾。” 乘着晚霞,梁红英和马大夫告别。还有那位大爷,一直把她送到门外。梁红英沿着胡同,左拐右拐回到了王老五的家门口。 一进门,那个守门的赶紧迎过来,笑着说:“姑娘呀,你这一出去可把人急死,我家少爷已经在这儿看了你好几次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中午饭都没吃,到现在也不回来,快点进去吧。” 梁红英也知道自己食言了,说的是转一圈就回来吃饭,没想到耽误了,她因遇到这样的事情觉得挺不好意思。 一进大厅的门,不光王老五着急,孙笑更着急。两个人一见,梁红英总算回来了,身上毫发未损,二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不过王老五还是说了她两句:“哎呀,姑娘你可真把我急死了,你要有什么好歹,我怎么向冯少帅交代呢?这兵荒马乱的。” 孙笑也过来说:“红英你没事就好,把我给急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梁红英赶紧宽慰他们说道:“放心放心,我命大得很,刚才我出去贪玩,看了会儿杂耍的,让你们大家为我操心了。” 随后她就对王老五说:“王大哥,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挺热心肠的人,那明天我指望你办这件事情,可就有依靠了,你一定要帮我办成,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大帅府。” 王老五摇着头“咳”了一声说道:“姑娘,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你还要让我给你发个誓,做个保证吗?我和冯少帅那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的女人,他那么看中你,打死我,我也不敢让你受委屈。这样好了,你要不放心就住在这儿,要是放心的话你就走,明天再来,绝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这王老五还挺爽快,从他的身上梁红英也有点感悟,有的人确实有点儿缺点,但有缺点的人不一定就一点优点也没有。就像这位花花公子,整天吃喝玩乐,在那欢乐场里头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有过缠绵,但和朋友相处还挺讲义气,有那么一股子热乎劲儿,这就叫好坏各占三分。 有了他这番话,梁红英也就放心了,她和孙笑商量,是不是马上就回去。孙笑说:“走吧!”两个人告别了王老五刚要出门,王老五把她叫住了:“等一会儿,妹子,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吃过了没有?” 梁红英还真没吃。“完了,我马上命令丫鬟快去,把那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你来我这里,我还能让你饿肚子吗?” 两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里边,把厨房的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时间不长就摆了一大桌子,盛情难却,其实梁红英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担心的是江万全大哥一个人躲在那里,是不是现在还安全?不能不考虑,因为意外的情况太多了,她现在要说是归心似箭,也差不多,心里一抓一挠的。可是呢,眼前人家这么热心,她还不得不应付。在这种盛情之下,她只能是留下来,又和孙笑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再告辞离开。 外边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这个时段在路上走,相对就安全了。梁红英还是照样打扮成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的模样,远远的乍一看就是个男子,走近仔细观察是个漂亮姑娘。而孙笑这一回也没敢大意,用梁红英给的毛巾,把脸也给遮住,万一碰到那黑衣人,说不定就能混过去。 很幸运,到晚上这偏僻的角落没有黑衣人的活动踪迹,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江万全的藏身位置。还没到跟前,梁红英就先喊:“江大哥,江大哥你在不在?”因为越到那里她的心越紧张,生怕这一喊没人回应,人丢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那会多着急。 结果这么一喊,马上有人回应:“妹子,我在这里,放心吧!”一听到对方的声音,梁红英这心算是落地了。 几个人一碰头,江万全也很担心他们,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是怎么甩开了那些日本人?他也很好奇孙笑是怎么逃离的?反正是晚上,梁红英就在这里给他简单地说了说,把事情交代完,孙笑就想回家。 梁红英说:“那可不行,你现在等于是他们的重点目标,如果你回去之后他们去家里找你,再要把你抓起来做替罪羊,你到哪里去说理?” 梁红英这么一说,孙笑也觉得有点担心。所以梁红英就借这个机会告诉她:“我江万全江大哥那儿房子挺大的,还有一个小姑娘,他虽被那黑龙会的人,记住了相貌,但只要他不出那个家门,或者是注意乔装一下,还是很安全的,你就在他那里先暂避一时,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回你那个家,也就没有危险了。” 孙笑一听,觉得这么做也挺好,只不过她有点不好意思,和一个大男人共处在一个院子里,这有点尴尬呀。 江万全看出来她的心思,他也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是未婚男女,都处在青春年少,彼此之间那种感觉是心照不宣的。 梁红英发现他们之间这种微妙感情之后,噗哧一下就笑了,她大大方方地对二人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你是黄花闺女,他是大小伙子,又不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特殊时候特殊对待,别为这件事情较真。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两个相处一段时间,真的有缘分,你做我的哥哥,她做我的嫂子,这不也挺好吗?” 梁红英在给他们开玩笑,就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气氛。这么一说,两个人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孙笑还是决定回去拿几件衣服,梁红英说:“去就去,只不过我先进去给你查看一下,如果那没人你就去拿,如果有人在那里潜伏,让我对付他们。” 于是几个人就顺着荒僻的小径,朝着孙笑的房子走去。到家门口一看,门敞着,显然有人来过,因为梁红英和江万全离开的时候,门关得好好的。梁红英就觉得有点不妙,但是听听里边没有动静,她让两个人先隐身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独自靠近这个院子,想查看一下。 她先在门口听了听,没有动静,迈步向里走了几步之后,里边也挺安静。她大声地喊道:“孙笑,孙笑。”她这是故意迷惑潜藏的人,结果没有动静。 于是她赶紧跑回来告诉孙笑还是安全的,让她跟着回去取衣服,没让江万全动地方,他的腿脚也不方便,一走路腿就疼,万一有什么事,跑动起来不方便。梁红英让他趴在墙角的一片草丛里。 两个人穿过那条街道,一前一后就进了孙笑的院子,里边还是很安静。孙笑直接推门进了她的屋子,因为她对自己的家所有的地方都挺熟悉,也没有点灯,摸着黑也知道哪里是放衣服的地方。 所以她走进自己的卧室,窗子旁边就是盛放衣服的柜子,柜子打开,衣服就在里边。没想到的是,她的柜子一开,呼的一下子一个人从柜子里站了起来,孙笑大叫一声:“啊呀!” 第191章 做贼心虚 柜子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不仅孙笑被吓了一跳,梁红英也被吓了一跳。 其实梁红英早有防备,门开着,想必鬼子进来过。果不其然,真有人藏在柜子里。 那人站起来,得意地说道:“哈哈哈,总算等到你了。你这小丫头还想跑吗?找不到和尚,我们还找不着庙吗?今天我们可算抓了个正着!”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她迅速把身体靠在墙上,静等着另一个人的出现,甚至更多人的出现。 果然,从另一个门的后面又发出了声音:“那些胆小鬼都不敢在你家里等着,怕你家里闹鬼。我们两个可不怕,这个功劳我们两个算拿到了!” 听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像日本人的口吻呢?由于光线特别暗淡,观察他们的穿着是看不出来的。 很快,后来出来的那个人就点燃了一盏灯。灯光照亮了屋子,梁红英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穿的果然不是黑龙会的那种装束,倒像是跑堂的小伙计。 她很好奇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一个答案涌上她的心头,这些黑龙会的人也不单纯是他们在行动,人群里也夹杂着好多汉奸,想必这两个人就是其中的。 想到此,梁红英仇恨不已。这些中国人太没原则了,帮着日本人干坏事,压迫中国人! 梁红英隐身在这个地方,不容易被他发现。虽然有这两个汉奸,但她也并没有紧张,她知道对付他们不在话下。即使不用枪,给他们来个偷袭,量他们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但她还不着急不发慌,先听听二人有什么话可说。 孙笑也有察觉,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之间,同样看出来他们不像日本人。就听她愤愤地说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杀人放火,也没有窝藏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丧心病狂的,要抓我干什么?你们两个都是中国人,还帮着那些鬼子干坏事,你们亏不亏良心?” 孙笑意正言辞,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到底是中国人,那汉奸听了这话还有点惭愧,竟然被怼得语塞,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倒是后来出来的这个人,冷笑了两声说:“没办法,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我们也得混口饭吃。姑娘,我们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这些鬼子抓不到人也交不了差,必须找个人来顶替。偏巧那两个人逃到你房子周围就消失了,你窝藏他们的嫌疑最大,他们不抓你抓谁?再说明明已经把你抓到了,又有人把你给救走了,到底是谁救的你?你把人交出来就饶了你。” 梁红英一听这情况,知道自己已经给孙笑惹了麻烦。跟这些人说理,等于对牛弹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们算了。可面对中国人,她终究下不去手。 外边那个人还洋洋得意地,说着他认为挺在理的话,却不知道此时梁红英已经悄悄地到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她也把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灯台抄在手里。 那小子说话说得正起劲儿,梁红英“啪”的一下子用灯台砸在他的后脖颈上。“咕咚”一倒,他就晕了。 里面的人一看有人袭击,大喊一声:“谁?”他手里有枪,“啪啪”,朝外屋开了两枪。 梁红英早防着他这手,身子隐在门侧,没有出动静。 那小子嘴里还说着:“我就觉着像两个人进来,果然你们还有一个人。我们两个大意了,上了你们的当!” 孙笑却在这时候吓唬他说:“上什么当,你们以为外边是谁呢,那是我的童男童女在给我帮忙!” 那小子倒不傻,用枪指着孙笑说:“你胡说,哪有这样的事,鬼子怕我们可不怕,那些童男童女能有什么灵性?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一句话让梁红英又想起了一个妙招,她心想:不怕,那就给他玩儿点儿刺激的! 她回过身去又跑到,曾经关他们的那个屋子,从中抓了一个看着长相有点狰狞的纸人,悄悄的拿到他们的门口,然后缓缓的让纸人的半个脸露出去。 就是这一露,把里边那个小子吓得“啊”了一声,他“啪啪啪”又开了两枪。梁红英一收手,纸人也躲起来。 里边就喊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纸人自己能动?不对,是有人捣……捣鬼!” 孙笑就知道是梁红英在吓他们,她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你以为是有人在救我吗?我都跟你说了,是我的纸人在帮助我。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也没做亏心事,也没窝藏谁,这纸人都来给我打抱不平。要不相信的话,一会你就等我的纸人走到你的跟前,给你说两句话,你就服了!” 虽然那汉奸嘴上说着“你胡说”,但心里其实也有点信了,他一个劲地嘟囔,“哪有这样的事?” 梁红英抓住这个机会,闪在一侧,让这个纸人整个露出来,朝着屋子里的那个汉奸,平推着就扔了过去。这个动作她隐蔽得很好,乍看上去就像这个纸人直接从外边飘了进来,诡异气氛渲染到了顶点。 梁红英手头上的力道拿捏得也好,飘飘然这个纸人往里一飞,不光是这个汉奸,就连孙笑都给吓了一跳,她心想:这纸人真活了吗? 与此同时,梁红英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她翻到屋子里。在那小子惊慌不已的当口,梁红英伸手抓住他的两个脚腕子,猛的往怀里一拽。 这小子两个手乱抓了一下子,失去重心,“砰”,脑袋碰在了旁边的桌角上,摔倒在二人的面前。 纸人缓缓的落到地面,稳稳当当的站住没倒。这汉奸重重的一碰,当时就被撞晕了,头上还流了好多的血,此时孙笑才看清楚,刚才那一切都是梁红英的杰作! 她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说道:“红英有你的!无声无息,咱们就把他们拿下了。等这两个人醒过来,他们肯定认为是‘鬼神’在作祟,却想不到后边竟然是你这个女英雄!走走走,咱们这次算是又脱了一次险!” 说着,孙笑从柜子里扯出几件衣服,想起那人藏在柜子里就让她觉得恶心,便重重地在那人的屁股上踢了两脚,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不知廉耻!我看你们将来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子孙!狗汉奸!”朝他们身上又吐了一口后,两个人就匆匆离开了孙笑的家。 他们不敢大意,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动静,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去和江万全会合。三个人一碰头,来不及细说此事——江万全听到枪声后早已紧张到极点,一见面只说:“担心死我了,你们可算来了!” 梁红英赶紧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朝江万全家的方向赶去。乘着夜色,两人架着江万全,东躲西藏,专挑那些隐蔽的路走。虽然一路还算平静,但他们丝毫不敢大意,直到江万全推开自家的房院门,梁红英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这一天没回家,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现在什么情况。一盏温馨的灯在屋子里亮着,江万全很了解这小姑娘,知道她非常乖,料定她已经自己做饭吃过了。等推开房门走进屋里,果然,小女孩见他们回来,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她一下子扑到江万全的怀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猛然看到他的腿受伤,恐慌的问:“大叔,你怎么了?” 江万全摸着女孩的头说:“没事没事,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小女孩童真地问:“是谁?是那些坏人吗?” 江万全点点头。 女孩懂事地说:“大叔你就在屋里养着,我来做饭,我来洗衣服。” 看到这么懂事的孩子,梁红英也很欣慰。第一次见到女孩的孙笑,看到才几岁的小女孩如此体贴人,也很喜欢,便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不认识孙笑,就问:“这个阿姨你是谁?” 梁红英在旁边解释说:“孩子,这几天这位阿姨就住在你家,你欢迎不欢迎她?” 小女孩赶紧点头,笑着说:“这位阿姨挺漂亮,我喜欢!跟你一样长得那么美!” 小女孩果然会说话,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坐在旁边的江万全,看到孩子这么懂事也很自豪,同时他也问出了心里的话:“刚才那几声枪响可把我吓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怕你们出什么事儿,我这腿受了伤,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梁红英说:“大哥,让你担心了。我们也没想到,居然有两个汉奸潜伏在她家里。” 孙笑插嘴说道:“要不是红英机智,说不定我又被他们抓了。”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江万全赶紧安排孙笑的住处。好在他这几间房子还算宽敞,孙笑就和梁红英住在一个屋子里,这一晚上将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红英就赶紧起身张罗着办她的事。她向这两个人告辞,并嘱咐孙笑要在这里多住几天,确定安全无疑了再回去。孙笑看表情也挺喜欢这个家庭,尤其见到那小女孩后,脸上居然闪现出慈母般的爱。 梁红英告诉她:“你父亲那件事情,我会帮着你办妥的。今天我如果到了大帅府,可能就会见到那个孙参谋,你要有什么话就告诉我一声,我会原原本本转达给他。” 孙笑叹了口气说道:“唉,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父亲还不一定。但你如果有机会,可以把这句话对他说,如果他真是我父亲,一听就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也肯定会来找我。” 梁红英洗耳恭听,就听孙笑说:“你就对他说:‘灶台上还给你留着两块糯米饼,你吃不吃?’” 第192章 二丫头 梁红英听了这句话,就把它死死记在心中。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门道,她也不清楚。反正孙笑这么说,肯定有用。想必她父亲听到这句话会有触动。记好这句话后,梁红英告别了他们三个,骑上自己的马,朝王老五的住宅而去。 他家离这里不算远,但路比较曲折,得拐好几次。王老五的家在宽敞大路旁,江万全的家则比较隐蔽。到王老五那儿时,晨曦微明。此时的梁红英已褪去昨天的长袍礼帽,恢复女儿本来面目——两条麻花辫垂在双肩,清秀可人。 到王老五家门口,还没敲门,门就敞开了。一个男仆从里边走出来,抱拳拱手道:“姑娘你来了,太好了!我们少爷早在里边等急了。”说着,他接过梁红英的马缰绳,拴在旁边石柱上,请她先进去。 她刚进到院里,王老五早就从屋里迎到院中,一见她现在的打扮,拍着手掌说:“好漂亮!好漂亮!怪不得少帅能喜欢你。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他除了喜欢小莲,别人根本看不上眼。见到你之后,他可算是眼界大开,爱你爱得什么似的。你可别辜负了他!姑娘,我跟你说,跟着他,以后享不尽的荣华。” 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么不爱听呢?可没办法,她现在有事求到王老五头上,虽然他有点嘴碎,也只能忍着听。因挂念父亲的安危,她昨夜一夜没睡好,辗转反侧。自从得知日本人插手父亲的事情,她就觉得里边玄奥太多。日本人手段太阴毒,想消磨父亲的意志,直到他主动交出秘方,这是多么损的计谋!不过,梁红英非常相信父亲的意志,知道他一定能顶得住。 夜里睡不着,她也想了几个方案:一是找冯少帅;二是通过孙笑这条线索,攻克孙参谋;三是给柳承乾拱火,让他给大帅施加点压力。可她对曹月红不抱任何幻想,知道这个丫头除了吃醋、抢功劳、嫉恨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王老五见了梁红英,就想多磨蹭一会儿、多说说话。他哪里知道梁红英此刻的心情?梁红英焦急地问:“我骑着马呢,你怎么去?”王老五一指小角门,说:“我后边也有马,你骑马,我也骑马。”说完,他招呼院子里的男仆,帮他去上马鞍。 梁红英挺有兴趣,跟着他绕到房子后边。原来,前院看上去不大,后院却是个大花园。花园角落有个马厩,是专门养马的地方。梁红英走近后,发现马棚里有四五匹马,都是上等好马。仆人搬来马鞍,开始给马拴肚绳。 王老五一边看着,一边对旁边的梁红英说:“姑娘何必着急呢?冯少帅要出马,什么事办不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早回去晚回去都一样,不用太着急。”梁红英心想,冯少帅也不是万能的。以前她以为,大帅的儿子一出场,肯定压倒八方,可上一次亲身经历后才知道,就这件事,他都做不了孙参谋的主,连大帅都沉默不表态,何况是少帅呢?虽然她不知道内幕,但也知道肯定有原因,没那么简单。 这王老五没心没肺的,又爱吹牛。看来,他们这些狐朋狗友平时吹惯了,张口就来。梁红英心里的烦恼没法跟他说,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上好马鞍。王老五牵着马往外走,梁红英一边走一边问:“我们这次去,会不会见不到冯少帅?他在家不在家?”王老五昂头道:“这个我可以给你保证,他没出去!他要出去的话,会派人来通知我。我们俩可以说形影不离,这两天他都在家里,想必是心情不好,或者懒得动。到底什么情况,到了就知道。”他胸有成竹,梁红英也就放了心。 等到了大门外,梁红英翻身上马,动作潇洒漂亮,令旁边的王老五不得不伸出大拇指:“别的不说,就看这优雅的上马动作,你不仅是美女,还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美女!哈哈哈哈!”梁红英没理他,让他自说自话,双腿一夹马肚子,马猛地窜了出去。 她的马脚力很好,可现在路上已行人如织、车来车往。她怕出意外,快速走了一段后,又赶紧勒紧马缰。王老五也骑着马跟她并行,提出想法:“姑娘,咱们不如赛赛马,看谁先到大帅府门前!我看你这马也不错,不过我心里可不服你,论骑马,我也是个好手!” 梁红英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说:“大哥,让我怎么说呢?没人的时候跑快点还行,你瞧瞧现在什么情况?马要踩到人怎么办?”王老五满不在乎:“没事没事,你就来吧,踩了也是白踩!”一副少爷嘴脸展露无遗,让梁红英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再理他,只管控制马的速度,缓缓前行。 正走着,大街上突然堵了路。成百上千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十几辆车子停在路上,推车的、骑马的都被挡住了。 梁红英赶忙对王老五说:“咱们绕绕道吧,别耽误了正事。”没想到王老五对眼前的事很好奇,他也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于是说:“好不容易赶上了,我去看看热闹再走。绕道得多走多少路啊?就从这里走,耽误一会儿也不影响大局。”最后这句,几乎是用央求的口气说的。 梁红英没办法,只能任由他逗留。她心急如焚,东张西望,想找地方绕过去,可这条路确实被堵得死死的,只能绕回去另寻路口。但王老五不和她结伴,她自己也不行——就算率先到了大帅府,没王老五这层面子,连门卫这道关都过不去。 她转念一想:如果曹月红他们此时也来见大帅,能不能借他们的人情进去呢?可又觉得不妥,曹月红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求她只会被羞辱。实在没办法,梁红英只能陪着王老五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她心里也有气:不管什么事,都不该把路堵住啊! 此时的王老五早已挤进人群。可那么多人挡着视线,也看不到里面。于是他拼命往里挤,挤了一段后,从人缝里也看不清情形。他原本猜测,里面是不是有人在杂耍卖艺,可进去才看清,有个姑娘正哭哭啼啼地跪在路边。她的身边躺着一具尸体,被草席遮住。身后的白布条上写着几个字,梁红英一看,吓了一跳。 “曹家大小姐随便杀人,谁来主持公道?” 梁红英脑子一懵,哪个曹家?他再看那女孩一眼,就认出来了。跪在地上的,不正是那舞狮子的二丫头吗?梁红英的脑袋当时就一片空白。曹家,莫非指的是我家?大小姐,指的是曹月红?这么一联想,可不就是,曹月红枪杀了那个丫头?那丫头是二丫头的姐姐,莫非那躺着的尸体,就是被曹月红打死的小丫鬟? 想到这儿,梁红英的心像翻江倒海一般。她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曹月红开枪打死自己的小丫头,本就是个棘手的问题。梁红英还以为她已经处理妥当了,想不到事情还悬而未决。 他倒不是为曹月红担忧,第一个想到的是曹家的名声要被她毁了。当然,也有人死在梁红英的手下,但他打死的都是万恶不赦之辈,像那些可恶的侵略者,和为侵略者充当走狗的人,对他们,梁红英恨不能食肉寝皮。然而曹月红打死的,却是自己身边的小丫头。虽然是她把曹月红绑起来有过错,但毫不犹豫就开枪把人打死,实在是欠妥当。 现在,她妹妹居然带着姐姐的尸体,在省城大肆宣扬,这事情可就难办了。梁红英也知道,乱世之中,好多事情可大可小。这姑娘这么一闹,不光曹月红倒霉,曹家也会受到连累。 好多人都站在旁边,对这件事评头论足,说法不一。梁红英的耳朵里充斥着人们骂曹家的话。 他听到有人说:“这酿酒的曹家怎么这么蛮横?他家大小姐随便杀人,这还有王法吗?人家犯了什么罪,轮得到她动手?” 类似这样的议论,灌满耳朵。梁红英的心慢慢沉到了底。这个二丫头这么做,扇起了众怒。有人甚至跑过去给二丫头支招:“姑娘你别哭了,谁杀了你的亲人,就找她去。把你家的亲戚朋友全都联合起来,和他们玩命!” 这二丫头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地哭。 钻过来的王老五一看急了,大声质问:“哎哎哎,你说话得有根据啊!我看曹家大小姐就不像这种人,你别在这儿蛊惑大家!” 王老五自认为认识梁红英,又曾帮着梁红英解救过她家曹老爷,就想帮她出力。曹月红虽然他没见过,但作为梁红英家的大小姐,他认为帮他就是帮助了曹家,帮助了梁红英。 可他真不明白梁红英此刻的心情——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知道二丫头没诬陷曹月红。 眼下这形势,大伙都同情弱者。王老五刚开口为曹家辩解,瞬间就激起了众怒。 二丫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扭转身趴在姐姐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辱骂声铺天盖地朝王老五砸来,吓得他一缩脖子,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梁红英见情况不妙,也悄悄退到自己的马前。 王老五抓住马缰绳翻身上马,回头冲梁红英喊:“姑娘快走!情况不妙,我惹祸了!”说完率先打马如飞往回跑,梁红英无奈,只能跟着他离去。 第193章 一军之帅 梁红英无奈,只能被迫跟着他往回走。她心里有点恼火,跟着跑出去很远后,见无人追来,王老五才回过脸对梁红英说:“姑娘呀,那个人在污蔑你们曹家,一看就是假的。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何许人也,竟光天化日之下骂曹家的大小姐杀人害命,这对你们曹家太不利了。” 梁红英听了对王老五挺感动,毕竟他是出于帮助自己的意图。可她该怎么跟王老五说呢?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心头,她不知道二丫头这般操作,是为了抒发心中愤慨,还是有人故意指使她与曹家为难,这让梁红英忐忑不安。 王老五接着说:“不要紧,我领你绕道走。”说着,他一抻马头,顺着一个岔路拐向一侧。梁红英心事重重,也不搭话,紧紧跟着他。两匹马拐到另一条大街,这条街上人相对少些,王老五放马驰骋,沿着街一口气跑下去,拐了两个弯便到了大帅府驻地。 一路上,梁红英的心一直揪着。到了大帅府门前,王老五翻身下马,直接跟守门卫兵打招呼,看来他们很熟。梁红英拴好马,王老五朝她招手,她便跟着进了大帅府,整个过程顺利,没受任何阻挠。 王老五边走边小声说:“刚才门卫说,少帅正在大厅和他父亲商量事儿,听说还有客人,不知咱们直接进大厅合不合适。这样,咱们先在外边看一眼、偷偷观察一下,如果不是重要客人,我再进去给你通报,让你和冯少帅见一面。” 她觉得这办法挺好,也想听听父子俩在商量什么。王老五带她绕过进大厅的甬道,从侧面沿小径、顺着一排树,走到大帅府客厅的侧窗下。这窗口不高,站着就能看到里边情况。 梁红英急切地往里张望,见大厅里坐着好几个人:主位是冯大帅,身边站着孙参谋和两名军人;离冯大帅最近的是儿子冯少帅,冯少帅对面椅子上坐着柳承乾,挨着柳承乾的是霍云龙,霍云龙下首坐着曹月红——原来他们早到了,看来都很关心事情结果,只是不知冯大帅做了什么决定。 她觉得此刻贸然进去不合适,不如先听听里边说什么再想办法。就听冯大帅慢吞吞开口:“本来我已决定放你们老爷回去,可事情突然变故。参谋部传来坏消息,说昨天发生枪击事件,抓住一人,逼问出是北山游击队的人,他们跑到省城骚扰日本人的军营,双方都有损伤,日本人非常恼火,大发雷霆还要追究我们的过错。” 听到这儿,梁红英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事她亲身经历过,确实是昨天发生的。北山游击队员去破坏日军军营,只是不知被抓的是谁?她又想起紫阳大哥,他现在情况如何? 冯大帅接着说:“北山游击队的人炸了日军军营的弹药库,闹了半天。他们已向我发了通报,让我配合绞杀这群游击队。你说在这节骨眼上,你们老爷的事,我还能、还敢轻易张口放他走吗?” 梁红英听到这儿情绪几乎失控,真想冲进大厅大骂冯大帅:“你这不是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吗?他们欺负中国人、侵略中国领土,你还跟他们串通一气、替他们撑腰、听他们的话!你作为中国地方上的一军之帅,竟没胆量和他们斗,反而替他们张牙舞爪,太窝囊、太没骨气了!” 看着冯大帅说话时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姿态,梁红英更是怒不可遏。王老五自然也看到、听到了这一切,见梁红英情绪激动,赶紧按住她肩膀,小声说:“姑娘别冲动!我听明白了,你家老爷眼下还是放不出来,但他话没说死,一会儿让冯少帅给你走走后门,应该能行。” 出现这样的变故,完全出乎梁红英的意料。她心想:就算是北山上的游击队进省城惹了事,这跟我父亲也没有半点儿关系啊,这不是故意找理由不放人吗? 她不能再忍了,转头就想绕到门口进大厅,和他们理论一番。王老五一把拉住她:“现在进去不合适,等我先找人通知一下冯少帅,看他怎么说。他要说咱们进去合适,咱们再进。” 梁红英急得直跺脚,心想:“事到如今,要不说几句硬话,我父亲还能被放出来吗?”她的心像一团火在烧。与此同时,她听到里边又有人说话了。 开口的是柳承乾,就听他“啪”的一拍桌子:“这帮游击队太不像话了,祸害得我们没有安宁之日,早晚军队会出兵剿灭他们!”梁红英一听,心想:这又来一个汉奸走狗,看来和冯大帅穿是一路货色。 不过柳承乾又把话题转到曹正平身上:“只是大帅,我妹夫这事……还希望你通融一下。他被关在里边,对这件事全然不知,应该特殊对待。”话题这么一转,梁红英觉得柳承乾说到点子上了,她紧盯着里边,想听听冯大帅怎么应付。 就听冯大帅“嘿嘿”一笑:“老柳,你就会跟我说这种狗屁话!我早想把老曹放出去,可一件事接一件事挤到一起,让我也无法独断专行。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急,急有个屁用?你有本事就先带兵把那帮游击队缴了,拿出点功劳来,我也好给你放人!你比我还怂,就知道整天保存你那支队伍的实力!” 柳承乾开口不仅没起到好作用,反而惹恼了冯大帅,几句话堵得他无话可说。他站起来想辩解几句,“噗”的又坐下,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倒是旁边的冯少帅开口说了几句婉转的话:“这样吧,柳军长,你先别着急。曹老爷在我们这里也没受什么罪,我父亲已经给他安排了新地方,住得挺舒服,吃得也挺好,就当他是来我家做客,多住几天也无妨。你们不如先回去,等风头过一过,我们再想办法把曹老爷放回去。” 冯少帅一口一个“曹老爷”,说话很客气,语气中也满满带着倾向柳承乾的意思,这让梁红英心头一暖。本来和这个纨绔子弟说不上半点话,可他答应了自己,还一直保持这种态度,让梁红英很是欣慰。 这时,旁边的王老五“啪啪啪”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梁红英立刻明白,他这是在夸哥们儿冯少帅,意思是在替他们办事。 梁红英知道现在急需有人说几句硬挺的话。 她顾不上王老五的阻拦,快步想绕过去进大厅。王老五又紧跑着拉住她,着急地说:“姑娘,你别这么做!求求你了,别冲动行不行?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咱们贸然往里闯,不符合礼节啊!” 梁红英简直急死了——这个人又不让自己进,上次她来是跟着冯少帅一起进去的,合情合理,这一回怎么就不允许了?她现在满心急切,这些细节根本没考虑。 恰在此时,远处急急火火地走过来一个士兵,他们两个也就暂时先回到窗子底下,想看看是有什么事情。 只见那士兵走进大厅,到大帅的跟前低语了几句。冯大帅忽地站起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坐在角落里的曹月红,阴沉着脸说道:“刚刚我还想把你父亲早日放了,这不,外头突报给我,有一个女子状告你,说你枪杀了她的姐姐!可有此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曹月红问。 曹月红当时就吓傻了。柳承乾不明所以,扭过脸来也看着曹月红。大厅里的气氛立刻紧张到了极点。 要说刚才提到的游击队员到日本军营捣乱,和曹正平还扯不到半点关系,但眼前这件事情,却直接和曹家牵扯到了一起。 曹月红张口结舌——平时说话气势凌人,但在大帅面前,她连话都不会说了,吓得站起身来,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他绑架我,我开枪打死了他……”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不能再等了,她必须马上行动。 她没跟王老五打招呼,就快步如飞绕到了客厅的门前。后面的王老五虽然紧追,但还是慢了一步,梁红英已经跨进了大帅客厅的门槛。 王老五只好及时在其后喊了一声:“少帅,红英姑娘要找你,我带她进来了!”这一嗓子也是无奈的补救,他把“绣球”抛给了冯少帅,让他处理这突发的状况,而他本人也就跟着进到了里边。 冯少帅一眼看到梁红英,本来皱着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立刻笑脸相迎,一点也没有生气。 他站起身迎过来,哈哈笑着说:“你来了!行行行,正好你也来听听。”说完之后,他居然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到自己座位的旁边让她坐下。 同时,他又抬手招呼王老五:“老五,你也找个地方坐下。这事马上就热闹了,你们都听听该怎么办好。” 第194章 机不可失 梁红英坐下时,第一个将目光扫向她的便是曹月红。此刻曹月红心中已无恨意,只剩满心紧张——矛头指向她,这事她根本说不清楚。大帅威势极盛,在大厅中质问她时,她只觉如泰山压顶,完全应付不来,只想向人求助。 身旁的霍云龙本是花花公子,平常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在冯大帅面前却自惭形秽,只敢低眉顺眼。曹月红看向他时,他也只能回以无助的眼神,两人一同将目光投向曹月红的舅舅柳承乾。 柳承乾还算沉稳,虽不知外甥女究竟惹了什么祸,仍想帮她稳住局面。曹月红望向梁红英时,脸上满是求助之色,希望这小丫头能不计前嫌拉她一把。梁红英却未立刻开口,她想先看看局势走向,何况柳承乾还在前面,不妨先听他怎么说。 果然,柳承乾坐不住了,起身赔着笑对冯大帅道:“大帅,我外甥女可不是随便杀人的主,肯定事出有因,您先调查清楚,外边的人说话未必可靠。”冯大帅本就没打算治罪,背着手沉声道:“我这不正问着吗?老柳你慌什么?就算真杀了人,也得有个理由。如今人家告上门来,我总得管一管。常说‘民不告官不究’,她若不来告状,我乐得清静。既然来了,若说不出个道理,今天就别想走了。” 这话如重锤砸在曹月红心上,她脸色瞬间惨白,原本活泼的模样荡然无存,眼底泛起泪光,险些哭出来。她扑通坐回椅子上,失神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梁红英见状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先问清楚再动手,何至于此?但那丫头也确实可恶,将人捆绑在箱子里一天一夜,任谁都会火冒三丈,偏巧曹月红手里有枪,才惹出这祸事来。 只是那“二丫头”竟能闹到大帅府,手段也不简单。梁红英想不明白她如何搭上大帅府的线,只知道士兵来上报,必是她告了状,可这来的也太快了,不到地方告状,偏偏到大帅府,难道这是偶然吗?梁红英心存疑窦。 若曹月红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默认有罪。柳承乾虽能撑腰,事情却终究要她自己交代清楚。 可曹月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更道不明心中委屈。冯大帅见她无话,当即下令:“来人,先将这姑娘控制起来,待我慢慢查清楚。”这话如晴天霹雳,曹月红哪受得了,眼泪唰地落下。梁红英清楚,若她再入狱,曹家父女便全进了大牢——虽说曹月红平日处处与她作对,但为了父亲和曹家大局,她不得不出手。 她从容起身道:“大帅,此事我略知一二。曹小姐不善言辞,事情是这样的:告状的‘二丫头’是个舞狮女,被杀害的是她姐姐,曾是曹大小姐的丫鬟。事发纯属偶然,那丫鬟先是绑架了曹大小姐和曹小姐的随从,关在箱子里用布塞住嘴,整整一天一夜,险些闹出人命。后来有人暗中解救,开箱时那丫鬟突然冲出,曹大小姐不知她意图,以为要再次加害,情急之下掏枪自卫,不慎击中对方要害。她实是出于自卫,并非故意杀人,还请大帅明察,莫听一面之词。” 一番话说完,大帅先是皱眉,随后神情舒展。一旁的冯少帅一拍桌子道:“父亲,既是这样,曹小姐顶多算误伤!那丫鬟把人绑在箱子里险些闷死,本就死有余辜!她冲出来时,谁知道是不是又要下毒手?正当防卫杀人,情有可原,算不得罪过!” 冯大帅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既是无心之失,我也懒得深究。”他转头对报信士兵道:“你回去告诉那告状的,她绑架在先,曹小姐自卫在后,若不服判决,尽可去别处告!我这大帅府可不管地方这些闲事。”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大厅里的气氛瞬间缓和。曹月红满含热泪望向梁红英,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满心感激却不知从何说起。梁红英却无心回应,她更关心父亲的处境——曹月红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虽未被牵连入狱,这一场风波却也狠狠挫了这位“大小姐”的自信。 这时候,大帅一摆手说道:“好了,既然这个姑娘没什么问题,那你们就都走吧。一大早就来打扰我,真让我心里不痛快!”随后他一起身,转身往里走就要送客。 冯少帅赶紧站起来向大家解释:“好了好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曹老爷在我们这里也没受什么罪,你们就都先回去吧。” 梁红英心里真是焦急难耐,想不到事情又出现这样的变故,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她几乎不能容忍父亲在这里再待一天,可看曹月红的表情很木讷,她自己受了打击之后,就顾不上父亲了。但梁红英不能不管,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想办法把父亲救出去! 于是她站起来喊了一声:“大帅,你留步!”冯大帅转过来,正视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你有话说吗?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事儿?”说完之后,他扭头就要走。 梁红英赶紧给冯少帅使眼色,希望他能帮一下忙。冯少帅做了个压手的动作,咬着后槽牙好像也很难办,但还是张口说:“父亲,我看就先留步吧,听听这姑娘说什么?” 冯大帅实在不耐烦,转过脸没好气地说:“快说快说!我不是光忙你们这点事儿!” 梁红英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次冯大帅好像不如上一次对她友好,虽然少帅对她还可以,但她心里也有点发凉。话必须要说,于是她很诚恳地说:“既然你们还没有调查清楚,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曹老爷到外边等待调查结果呢?非要让他在里边关着才行吗?” 梁红英这次没说任何理由,就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冯少帅回头看着她,露出很吃惊的样子,心想:你这姑娘说话也太大胆了吧?跟我父亲都敢这么说话,我都不敢! 冯大帅自然也很诧异,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好家伙!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吧?你就是曹家的一个小丫头,也敢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柳承乾也不敢这么跟我提要求!把他放出去,行,谁负责呢?你负责吗?你就算想负责,负得起吗?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负责?” 冯大帅话说得很重,柳承乾一听,赶紧迎合着说:“大帅,她负不起责任,我能负起这个责任!我负责,总可以吧?把我妹夫交给我,什么时候需要提审他,直接跟我说一句话,我保证没有任何闪失!” 冯大帅回头看着他,冷不丁一笑,说:“你?我知道你说到能做到,可是你能保证他不和那些游击队员接触吗?他要是偷偷接触,你能知道吗?就算你能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要的是断绝他和游击队员的来往!现在还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就必须控制在我手里头!” 梁红英心想:这次如果不把父亲救出来,往后机会就太渺茫了!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趁热打铁!她有个主意想尝试一下,就大胆地说:“大帅,你可以派一支小队驻扎到柳军长家里,让曹老爷在他那里住着。虽然柳军长家不是曹府,也算给了他一定的自由。你如果不放心,派过去的人也可以监视他——反正你们同属一支队伍。” 梁红英这么一说,柳军长还挺赞成,一拍桌子说:“对对对!这小丫头提的条件挺好!怎么样,大帅?让我妹夫去我那儿,你不放心,可以过去一支小队专门看着他,吃的住的我都管。这样咱们两头都高兴,你看行不行?” 听到这里,冯大帅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他在想这件事情可行性有多大? 就在这时,冯少帅开口了,目光盯着梁红英说:“也行,我觉得这么做也行。既然现在曹老爷也定不了罪,让他回到柳军长那儿也可以。咱们派几个人过去看着他,也算监视着他,这么做两全其美。” 冯大帅倒吸了一口冷气,回头看了一眼孙参谋,意思是在争取他的意见。孙参谋冷冷一笑,走到大厅中央,眯着眼说道:“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能当儿戏吗?从参谋部这个角度来说,不同意。” 他刚说到这里,梁红英就走过去,小声在他面前说道:“孙参谋,有人让我告诉你一句话——灶台上还有两块糯米饼,你吃不吃?” 这孙参谋听到这句话,眯着的一双眼睛刷的一下子就瞪圆了。他诧异望着梁红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无法张开嘴,“你、你……”他“你”了两声。 梁红英立刻接过话茬:“孙参谋,我觉得你应该同意少帅的建议。这是件好事——你们完全掌控着曹老爷的行踪,他跑不了也飞不了,有人监视着怕什么?曹老爷离开大帅府,还省得你们招待他,又费粮食又费酒,这不是挺好的吗?所以我们都应该支持少帅的决定。” 孙参谋立刻皱起眉,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他想了想,又看看梁红英,然后咬着嘴唇说:“行,既然少帅做了决定,那就照他的意思去做吧。不过我建议,既然柳军长这么慷慨,那就派一个小队过去,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能离开柳公馆半步。” 第195章 妙想成真 柳军长一听这条件,立刻就答应下来,高兴得不得了。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可让他遗憾的是,这个办法居然是小姑娘先提议的。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后边站着的孙参谋居然也开了金口,允许他们这样做。 孙参谋同意之后,冯大帅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好了,派人把老曹请出来吧。另外,把守监狱的一个小分队给他调过去,驻扎在老柳的家里,让他给安排吃的、安排住的。”冯大帅下达完命令之后,甩手就离开了。他好像今天身体不舒服,不知为什么,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大帅走后,冯少帅主持大厅里的事务。他告诉诸位稍等一会儿,马上曹老爷就会被请出来。 最兴奋的莫过于梁红英,好几天不见父亲了,她着实挂念。而旁边的曹月红更是梨花带雨,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当曹正平迈着四方步走进会客大厅,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曹月红又像上次那样扑到父亲的怀里,不过这次她是放声大哭,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梁红英远远地看着父亲,见他的气色挺好,这才放了心。 柳承乾一看,别耽误了,赶紧离开吧,早一会儿走就早一会儿放心。他们刚想离开,那孙参谋突然喊住了梁红英。 梁红英回过脸来看着他,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孙参谋靠近她,小声地问道:“晚上有时间吗?我找你聊聊天。”梁红英点点头说:“有。”她心里想的是,正好可以给他撮合一下,让他和孙孝父女两个相认,因为她已经确定无疑,这个孙参谋就是孙笑的父亲。孙参谋又告诉梁红英:“傍晚时分,我在大帅府的门口恭候,请你务必不要爽约!” 嘱咐完梁红英之后,孙参谋又大声地喊自己旁边的一个卫兵:“去把黄队长叫过来,让他带上一支中队,到柳公馆。” 柳承乾一听,当时就感觉有点诧异。不是说一个小队吗?怎么又成了一个中队?一个中队上百号人,全安排到我家,往哪里住这些人?虽然我那里也有一个花园,不过住上这一百多人,又是吃、又是住,这不乱套吗? 所以,他赶紧阻止着说道:“孙参谋,你可别开玩笑。我答应你过去一支小队,十个八个的人住在我那儿,我还是没问题的。你要把一个中队派过去,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再说了,十个八个人还看不住我妹夫吗?他又不会武术,又不会逃跑,你们身上都带着家伙,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孙参谋根本就不听他的,说道:“柳军长,我们已经让了很大一步,本来这曹正平就不应该放出去,我是看在冯少帅的面子上才同意的。他们这个案子直接归我们参谋部管,有没有危险、多大风险,我们心里清楚。如果出了事,我们可是向上面交不了差。” 柳承乾忍不住说道:“有什么交不了差的,冯大帅都同意了,你还向谁去交差?向日本人吗?”这柳承谦也说了几句硬气话。 两个人说话带着浓重的火药味儿。梁红英知道,如果不答应他的话,这孙参谋可能还会变卦——毕竟人还没有出大帅府,就算出了大帅府,权力还掌握在人家手里。就在此时,孙参谋毫不相让,把眼睛瞪起来了:“柳军长,你要是不想带人走的话,这也很简单,继续留在大帅府就算了!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柳军长的脾气岂能相让?在大帅面前他有点顾虑,但是面对这个孙参谋,他可不想让对方把自己压倒,所以他的眉毛一立,就要爆粗口。梁红英知道凭自己的身份不配调解他们,但她不插嘴,也没人管这件事情——冯少帅、正和王老五说说笑笑地聊着他们的八卦,霍云龙早就和曹月红一左一右陪着曹正平出了大厅。梁红英只好充当这个和事佬:“柳军长别发火,他们派的人越多,你不就越安全吗?这些人既是监视曹老爷,也无形中保护了你,你何乐而不为?”柳承乾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也就算是就坡下驴,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说什么,扭头就往外走。 刚想跟着出去,梁红英觉得还得给冯少帅打个招呼——他和王老五都帮了自己的忙。所以回过身来,她笑语盈盈地对二人说:“少帅,这次你又帮了我的忙,小女子感激不尽!我这就要向你告辞,护送我们老爷回柳公馆。”这冯少帅站起身,表情依依不舍,他缓步走到梁红英的跟前,很深情地望着她。旁边的王老五看着这幅画面就笑,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就像在欣赏美丽的山水画。冯少帅说:“怎么着,你今天不陪我吗?”他和王老五同时笑起来,笑得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梁红英知道,这就是自己利用他们的代价——你以为他们是真心的吗?帮忙的背后是交易,如果她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姑娘,就只能用牺牲来做代价了。 梁红英毕竟是梁红英,她铿锵有力地回复道:“少帅,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最喜欢的女人不应该是随随便便的女人,也不应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你要是有诚意,准备好聘礼,到曹家大院去提亲,这才是正理!不过,我们小丫头的命运都是由主子来做主,曹老爷现在仍然在被关押,那也就只能等着他回了曹府,才有可能商量这件事。”当着大厅里的人,还当着自己的朋友,冯少帅有点失望地说道:“这个……”然后下边就没话了。旁边的王老五赶紧上来打圆场:“好好好!冯少帅就喜欢这种有滋味的姑娘,有嚼头!你不是想让他去你们曹家提亲吗?这事情难不倒冯少帅!少帅要真是动了心思,到时候我给你去操办,咱们两个也可以风光风光!”想着自家的实力,冯少帅“哼哼哼”地一阵笑,脸上的表情既有失落也有自豪,内心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梁红英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身正气。冯少帅看着她,摇摇头说道:“走吧!我冯德海想得到的女人,没人敢说‘不’字。你这姑娘有点例外,我倒要看看你这唯一例外的女人,最后能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是主动投怀送抱,还是最终玉碎香消?”王老五在旁边一听,赶紧帮腔道:“论攀高枝?还有比少帅更高的枝头吗?这梁姑娘早晚是你的人,你就放心吧!”梁红英不想听他们两个继续在这里穷白呼,尤其是对自己评头论足、拿自己作为交易。为救父亲,她做出了适当牺牲,但是骨子里却埋藏着绝不屈膝、绝不折节的这股韧性。 一边往外走,梁红英又一边琢磨。论年龄,自己如今也到了寻觅归宿的时候。要说这冯少帅,倒也算一表人才,家世背景又好。只是比自己年龄大一些,在一般人眼里,这真是一门好亲事。一个女人若有这样的归宿,这一生也算不错了。 但在她内心当中,渴望的却不是这种人。触发她内心波澜的,是吹那一曲《凤求凰》笛子的人。简简单单的笛韵里,有着无尽的关爱,和诉不完的钟情。未曾谋面,梁红英已将心暗许。她只盼这个人早点出现,能与自己正面相对——似乎这一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自己相伴。 每每想到笛声缭绕耳边的情形,梁红英的心跳就会加快。从大帅的客厅走向大帅府门口的这段路,她思潮翻涌。又想到了张紫阳大哥——张紫阳同样一表人才,且出身根红苗正。他看向自己时,目光里满是深情,梁红英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紫阳大哥从不提及这些,还尽量隐藏着这份情感。在她心目里,张紫阳这样的人,才是她佩服的英雄。 一路走到门口,梁红英的意志逐渐坚定。她想:对冯少帅,且继续与他周旋。能利用他一次便算一次,暂不与他撕破脸皮——这种人得罪不起,关键时却能帮大忙。可喜的是,他这人风流却不下流,在人前颇要面子。只要自己坚决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这便给了自己极大的周旋余地。 门外,一支队伍已排列得整整齐齐。父亲早被扶上一辆汽车,身边还有两个士兵跟着。此时的梁红英有些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若说跟着去柳军长的公寓,未经人家邀请,她也不好意思。她站在自己那匹马前,拽着马缰,一时怔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辆车门忽然推开。曹月红从车上下来,径直朝她走来。梁红英看不出她脸上什么表情,正疑惑间,她已走到跟前,开口说道:“你这次又帮了我的大忙,我如今对你也是另眼相看了。我父亲也算救出来了,你是跟我进柳公馆,还是回卧龙镇?” 第196章 决不罢休 梁红英一听曹月红给自己伸出了橄榄枝,她能回卧龙镇吗?她当然不能这时候离开。 她要办的事情还很多,况且晚上还有一个约会,此事关系重大。张紫阳大哥生死未卜,他的下落还得要打听清楚,听说抓了一个北山的游击队员,会不会是紫阳大哥呢?梁红英的这颗心还悬着。 当下父亲还没算被释放,只不过是暂时把他关押到了柳公馆。到了柳公馆,虽然得到了一定的自由,但又派出了这么多人看着他,父亲仍然处在危急之中。梁红英又怎么能放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回去呢? 所以,她决定继续留下来,处理眼前的事情。既然曹月红有了转变,她也就会心的一笑,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解决不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如果大小姐你愿意邀我,那我就跟你去柳公馆。” 曹月红很高兴,让她随着队伍跟在后面。几辆车在前面引路,这支中队有骑马的,有坐车的,还有徒步的。反正声势挺大,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梁红英心想,我若是在柳公馆安顿下来,再办自己的事情,那就方便多了,最主要的,在父亲身边,她就能亲自保护他了。不能不提防,那些打父亲主义的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下毒手,所以梁红英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 随着队伍穿过了几条大街,柳公馆离着大帅府可真的不近。从城市的这头到城市的那头,要走上两个时辰。由此她也感觉,这柳承乾还是真的尽了心了。我打了个大早起来到大帅府,他已经先到了,可见在解救父亲这件事情上,他可没偷懒。 到了柳公馆,梁红英看到一个非常气派的寓所,这地方还真不次于大帅府。最显眼的就是门口那一对青石雕刻的大狮子,比大帅府内堂门前的那对狮子要大得多。 到了这里有一个小角门,有人专门接待,可以把马匹拉到里边。梁红英不放心,亲自拽着这匹马从小角门进去,然后在马槽边找了一个好的位置,把马拴好,然后又拍了拍马脖子,这才去找曹月红。 两辆汽车直接开进了院子,这么一大支队伍要安排在哪里?对于柳承乾来说还比较头疼。他马上招呼柳公馆的管家,让他把后院里下人们住的房子全部腾出来,安排这些大帅府来的军人住进去。这可把那管家忙坏了,就是这样,人也住不下。 后来黄队长提了个建议,他说:“你这院子也挺大,我们就在后院搭几顶帐篷算了。”没有别的办法,柳承乾只好同意。 梁红英四处张望,他想见的是父亲,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后来有一个小丫鬟告诉她,他们已经进了大厅。 在柳公馆的大厅里,梁红英看到父亲坐在一张木椅上,旁边是曹月红。不过在父亲的后边还站着两个士兵,他们随时在监控着父亲的一举一动。那两个人荷枪实弹,表情也非常的严肃。坐在他们对面的就是霍云龙,霍云龙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恨不得把一肚子的话都说尽。 梁红英走进来和曹正平的目光一对,曹正平高兴的不得了,一摆手说:“来吧来吧,丫头,快快快坐下来坐下来。你们都为我费心了,我今天能混到这一步,也相当不简单。虽然这儿还有守卫跟着我,但总比困在大帅府心情要好。” 时间不长,黄队长和柳承乾也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柳承乾一边走一边摘下帽子,用手背了背自己的头发,咧着嘴说道:“哎呀呀,真费死劲了,这么多人安排他们住下来,好不容易啊。” 黄队长哈哈哈一笑,说道:“这没办法,上面是这么吩咐的,我们也跟着倒霉,谁也不想跟着来受罪!” 曹正平见黄队长进来,赶紧站起来迎接。曹月红和霍玉龙也同时站起来,知道现在直接掌控父亲的就是这个黄队长了,所以必须给人家恭敬一些。 柳承乾把他让到座位上,亲自给他倒上茶,然后小声的问他:“我妹夫住在我的客房里可不可以呢?” 黄队长想了想,先咧着嘴笑了笑说:“住在哪儿都行,必须让我们能够看到他,能够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我们才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不能吃闲饭。刚才我看到了有一间屋子挺宽敞,也很干净,你就不如让曹老爷住在那一间,我们的宿舍也挨着他,这样也省了我们来回的倒换人站岗,你说行不行?” 柳承乾一听先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一眼曹正平,曹正平随和的一笑。 柳承乾说:“好吧,反正都是在我家。不过我要找我妹夫聊天,你肯定让我见他吧。再说,这孩子们想看他去,你也不能拦着吧。你的管辖范围是不让他离开,但是得给我们见他的自由。” 黄队长一点头说:“那是自然,凡是我的权利范围之内能通融的事情,我都给你通融。不过要是突然之间发生意外的情况,那我可就交代不了了。比如如果曹老爷和那些北山上的游击队又开始勾搭,这件事情如果被大帅他们知道,我怎么办?再一个他突然逃了,我就是失职之罪。唉!柳军长呀!我的苦衷你应该明白。” 柳承乾也知道都是当兵的,他不想给人家找麻烦,谁都是替人办事吃这碗饭。所以他理解地拍了拍黄队长的肩膀说:“你别担心,到了我这儿出不了那种事儿。再说我妹夫这事也不可能说一辈子都处理不完,也许过两天你们就能回去了。这两天你怎么要求我们怎么做。” 曹正平也说道:“你放心黄队长,我第一不会自己偷偷的走,我曹正平没做亏心事,我凭什么逃跑。第二我也不会去接触那些游击队员,我和他们压根也没什么瓜葛,我一个老老实实做买卖的人,我和他们掺和个什么劲儿。” 他做了保证,这黄队长也没话可说。事情就这么敲定了,这里边两个人看守着曹正平,门外还有几个人站着岗,大门口还有人,院子里还有几个人来回的巡逻,可以说柳公馆整个被监控起来了。 虽然曹正平是到了,大舅哥家,又能见到女儿,又能见到自己的丫鬟,可是这自由仍然谈不上。不过这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每天能看到亲人,对人的精神也是极大的振奋。 曹月红问舅舅有没有住的地方,她要给梁红英安排一个住处。现在曹月红说话客气多了,柳承乾根本不管这些,把他的所有事情都交给管家老普。 尽管进来了一百多人,男丁们都被赶到了其他的地方,可是女眷还是有固定的地方可以住。丫鬟有二十几个,专门有一个角落是她们住的房子,梁红英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她在柳公馆有了住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曹老爷被那两个人带到那间指定的房子,轻易也不让见。不过在柳承乾的眼皮子底下,量他们谁也不敢造次。 接下来,梁红英准备去见孙参谋。她得把孙笑的事情跟他说说,让他们父女能够重逢,有了这层关系拉扯,孙参谋才有可能为我所用。 夕阳斜挂天边时,她骑着马奔向大帅府,一路上快马加鞭,生怕误了时辰。她知道,要彻底把父亲无罪释放,孙参谋这关免不了——他已经明确表示了,父亲的案子由他直接掌管,是个关键人物。 刚到大帅府,还没看到孙参谋,就见一个人在大帅府门前哭哭闹闹,惹来几个人围观。梁红英不知什么情况,把马拴在不远处的小树上,徒步走过去。她先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孙参谋的身影,却没见着,只见一个女人在那里哭泣。 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二丫头。梁红英心想:好家伙,二丫头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她这是什么意图?梁红英和二丫头有过一面之缘,二丫头认识她。梁红英没直接和她对面,躲在别人背后观察了一会儿,就听她一边哭一边喊:“我鸣冤叫屈,你们也不顾我的生死!我姐姐被人杀了,你们都当儿戏,让我去哪里告状啊?现在这么乱的世道,你们军方要不管,我姐姐不就白死了吗?” 梁红英听了,同情她的同时,心中也觉得有点无奈——事情刚安顿下来,二丫头又来闹了。她老这么闹,弄不好把事情搞砸。于是她也顾不了太多了,拨开前面的人,一把抓住二丫头的手腕。二丫头惊了,猛然回过头,认出了梁红英:“是你!你抓我干什么?” 梁红英语气和蔼:“二丫头,我找你有件事,能不能跟你当面说说?”二丫头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我姐姐死了,我来喊冤,哪有心情和你聊天?”说这话时,梁红英见她脸上的胭脂,早被泪水冲成一道道痕迹,看来是真的伤心。 梁红英心想:别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必须把你带离大帅府门口。不然孙参谋见了,还就跟她有理说不清了! 她只是想跟二丫头讲讲道理,便再次拉住对方挣脱的手,打算把她拽离大帅府门前,看看她有啥要求,尽量满足,把事情圆满解决。 没想到二丫头身上,还有功夫。梁红英一抓她胳膊,她却反手扣住梁红英的腕子,左手猛的伸向梁红英的肩膀,意图薅住她的辫子。动作一气呵成,梁红英毫无防备,头只得使劲往后仰,才没让对方得逞。 二丫头大喊道:“你想干什么,我今天要不把他们曹家,掀个底朝天,我就绝不会罢休?” 恰此时,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好好好!有志气,你有什么冤屈,我来帮助你。” 梁红英猛地一回头,哎吆!是他。 第197章 原形毕露 梁红英一回头,矗立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参谋。她就怕这时候撞到他,偏偏他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到了这里。 这孙参谋一脸坏笑,看样子得意得很,走到二丫头跟前,用手一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姑娘,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现在你又找来了,别说军方不管你!你要真有冤屈,我会帮你出头的。想不到你这么恨曹家,行,你有这种骨气就行!有你们这种反抗力量,咱们就能把曹家彻底扳倒。” 梁红英听到孙参谋这几句话,心里立刻就哇凉哇凉的了。她本来一片热心,保定把他和孙笑说合到一起,让他们父女重逢,可还没提这件事情,这孙参谋又露出了狐狸尾巴。他这是要想干啥?当着二丫头的面,梁红英也没办法再直接说主题,只能紧紧盯着孙参谋,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孙参谋说:“走,既然我撞见了,就不能轻易错过,我要把这件事情了解得透透彻彻。为民申冤,我是当仁不让!”他把自己装得一身正气的样子,领着二丫头就要进大帅府。梁红英现在也不知所措了,是跟着进去,还是看着他们进去?她呆立在原地,有点儿进退两难。 二丫头当然很高兴了,她想的就是有人来管她,偏偏这个身穿军装的人愿意处理她的事,她高兴得都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了。 孙参谋带着二丫头走了一段路,回过脸来见梁红英没动,就朝她招手说:“走啊,曹家的丫鬟跟我来呀,我还有话要问你。”权衡了一下,梁红英还是决定跟他进去。在孙参谋的引领下,三个人顺利进入大帅府。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进大帅府的客厅,而是向院子的西侧一拐,进了独立的一片区域,这里可能是军人们的驻地,进进出出都是身着军装的人。 梁红英和二丫头被带到一间房子里。孙参谋推开屋门,就见屋里有一张桌子,前面还有几把椅子。孙参谋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前,也让两个人找把椅子坐下。与此同时,门被外边的人直接拉好关上。 梁红英心想:这孙参谋是要干什么?她紧紧盯着孙参谋的一举一动,却见他先点燃一支烟,悠然地吸起来。他没有直接和二丫头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梁红英说道:“你这丫头手眼通天呀,我们少帅都被你吸引得神魂颠倒!可是你别忘了,少帅也不过是大帅的儿子,大帅尚且尊重我的意见。你要想彻底把你家老爷救出去无罪释放,那还得要我点头才行。” 梁红英见他不提自己和孙笑的关系,好像对那件事情漠不关心,就有点疑惑,在心中打了一个大问号:莫非他不是孙笑的父亲?是我搞错了?是我一厢情愿这么联想? 就这么想着,孙参谋抽着烟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以前我回家,我老婆都喜欢问我一句:‘灶台上还有两块糯米饼,你吃不吃?’她知道我喜欢吃这东西,几乎是三天两头给我做这个。所以你一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我老婆那边派过来的人,对不对?” 梁红英一听,自己猜的没错,他就是孙笑的父亲,当然很激动了。不过这孙参谋猜得并不对,没人派她,是她甘愿牵线,来给孙笑做连线,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要救父亲,顺便帮她一下。 梁红英很有底气地说道:“这么说,我猜的没错,你是孙笑的父亲,对吧!”现在她也不再顾忌旁边有没有二丫头,跟他说这番话也不怕,不相关的人听到。 孙参谋一听,眼睛瞪大了,皱着眉问道:“怎么,连孙笑你都见过了?你到底是怎么见到她的?你跟我说说!现在想来,我都有十年没见过她们了,你从哪里见到的她们?” 看到孙参谋非常关切的样子,梁红英真有一种大获全胜的感觉,她总算是抓住他的要害和软肋了!从他的神态上观察,孙参谋也有点慌张,刚才他那种镇定自若,原来就是装出来的。 越是这样,梁红英越不能轻易就给他说出实情,先套套他的话,看看能不能用这件事情要挟到他。所以梁红英卖了个关子说道:“你要想知道孙笑的下落,那你就必须先帮我一个忙,曹老爷的事情还需要你鼎力相助,赶紧澄清他的冤屈,之后我才能帮你找到孙笑。” 说完之后,梁红英想看看孙参谋的反应。没想到孙参谋脸一沉,“啪”地一拍桌子说道:“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别以为孙笑是我的女儿,我就那么想见到她!十多年我都没去找他们,你以为他们在我的心中有那么重要吗?我帮助你,纯粹是出于你和冯少帅之间的关系,你想多了!孙笑是死是活,跟我没半点关系!” 这几句话冷冰冰地扔过来,让梁红英有点诧异:一切猜测都没错,这就是孙笑的父亲,可是他的态度却有点让人大跌眼镜。这像一个父亲吗?十几年没见自己的妻女,得知她们的下落却根本不在乎!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确是现实。 旁边的二丫头突然开口:“曹家真是没什么好人!原来你也是曹家的人,怪不得那么强拉我的胳膊,你是想让我也听你的,不去告那曹家的大小姐,对不对?你就别做美梦了,我今天告不倒曹家,我就誓不罢休!” 转瞬之间,梁红英就被他们两个攻击,形势极其不妙,不仅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反而令自己和曹家都陷入被动。梁红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她估计孙参谋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这么多年不见了,得到女儿的信息,一定会急切求自己帮他找到女儿,可想不到的是,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要是他不在乎,自己还凭什么要挟人家、抓住这根解救父亲的救命稻草呢? 更有甚者,孙参谋还马上笑着说:“其实你要想救你们曹老爷也不难,只要你帮我去劝劝他,他答应了我的条件,很快人就会放出去,用不着你这么大费周折。”同时,他又用眼瞄了一下二丫头,笑着说道:“如果你帮我劝服曹正平之后,这个告他女儿的人,我也就不再受理她的事了。” 梁红英心里一紧,看二丫头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二丫头有点惊愕地问:“长官,我的事你不管了吗?你刚才拉我进来是怎么说的?你不是替民申冤、要帮我解决这件冤屈吗?” 孙参谋一笑说道:“我不是不帮你,我肯定会问清你的缘由,但事情的真相我必须要调查。”扭过头,他又对梁红英说:“怎么样,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你要是答应下来,我不仅保证你家曹老爷能够无罪释放,我还向你保证,能把这个告你们家大小姐的案件处理得圆圆满满。我的话你该懂。” 梁红英一想,好家伙,果然这二丫头成了他的一个棋子!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梁红英如果不答应他的话,不仅父亲的事情悬而未决,曹月红的事也会麻烦起来。 事情越来越对她不利,梁红英很想听听他让自己干什么,所以就问:“说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听听我能不能做到,不违背良心的事情,我可以帮帮你;但是你要让我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打死我也不能!我们老爷身正不怕影斜,你们嫁祸也嫁祸不了他!” 梁红英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孙参谋先是一愣,然后徐徐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你们老爷就是死心眼儿,放着光明大道他不走,非要钻牛角尖!你回去劝劝他,只要他把那个秘方说出来,一片云彩就会消散,何必非受这份苦呢?秘方交出来之后,他照样可以做他的老板,带领你们曹家轰轰烈烈地做大事,也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他了。回去你要把这个道理给他讲明白,不用求什么大帅、少帅,我就能向你保证,他很快会被释放。” 梁红英心想,怪不得你叫我来,原来是这个目的!我还以为你是为那句话来找我,我本想用冯笑来逼你帮助我,最后我倒成了你的棋子!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梁红英很明白,父亲被关起来,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为了那张秘方!梁红英盘算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困境,她知道自己现在马上反驳他,不答应的话,只能是让他变本加厉,给父亲制造麻烦。 梁红英没有马上给他回复,迅速的把一件一件的事情,在大脑里捋了一遍!诸多疑惑也一桩桩的浮现出来。就说这旁边的二丫头,难道单纯的目的就是为姐姐申冤吗?而眼前的孙参谋,到底是替谁在索要这张秘方! 她预感到,两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主子卖命,只是在我梁红英面前,我绝不能让你们得逞! 第198章 诡异的尸体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这是摆在梁红英面前的一个大课题。她该怎么应对眼前的窘迫呢?摆明了这孙参谋是在刁难她,竟让她去劝父亲把秘方交出来。梁红英忍不住问:“你要让我去劝他也可以,那我想知道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在为谁卖命?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孙参谋仰头大笑:“你们曹家的秘方天下人都觊觎,谁不想得到手呢?我要弄到手,起码一转手就能卖个十万八万块大洋!我给谁效力?我就是给咱们国民政府效力,背后没有什么主子,你别想那么多。你要愿意,就替我去干这件事;要不愿意,也别想我为你们老爷多出力。我也就是个受人驱使的小军官,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大能力。” 梁红英又想起孙笑,想用孙笑这个“杠杆”撬一撬他,于是说:“你对女儿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妻子早就去世了,现在孙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这话让孙参谋有些意外,他惊问:“什么?我老婆去世了?”梁红英肯定地答复“是”。他追问:“怎么去世的?年龄不大,怎么就去世了?”梁红英摇头道:“你也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孩子不抚养,老婆不照顾,让她们娘俩漂泊在外,她得病去世了。” 孙参谋难掩心情起伏,用整个手掌捂住脸,慢慢滑下,又问:“那孙笑在哪里?我想见她一面,你告诉我。”梁红英心想这是好现象,起码触动了他作为人父的爱心,便说:“你想知道她住哪里?我可说不清!你想见她,我可以带她来!她住的地方不固定。”之所以这么说,梁红英是想遮掩她们被日本人追杀的情节,怕孙参谋知道后走漏风声,若被他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连二丫头这种人他都敢利用,被日本人抓捕,他就更能做文章了。 孙参谋听了没起疑,点头连说“好好好”,又问:“你什么时候把她给我带来?”梁红英想,这事得和孙笑商量,看她的态度,若她着急,就尽早带来;若她想推迟,也不能催,所以没给他确定答案,只说:“我会尽早带她来,你给我个联络方式就行,我找到她后,怎么找你?”孙参谋说:“这好办,你直接把她带到大帅府门口,我先给看门的打个招呼,你来了他们就会带你们进来,到我这办公的地方找我。”梁红英觉得妥了,有门卫接应,随时可以找到他。 刚才的一番对话,冲淡了孙参谋算计人的心,他整个人沉浸在对孙笑的牵挂中,这使得旁边的二丫头不耐烦了,催促道:“长官,你到底管不管我这事?你们要是负责任,就该快点把曹家大小姐抓起来,最好关起来,永远别让她出去,省得在外边祸害人!”二丫头说这话时面目狰狞,十分可怕,刚才的悲伤竟然全无,像老虎要吃人一般。 孙参谋如梦初醒,回到现实,“嗷”了一声说:“对对对,还有你这事!”他又指着梁红英说:“听到没有?人家在告你们家大小姐,确实是人家的人死了,她怎么说也有责任!你要是不帮我办那件事,我告诉你,回头就派人把你家大小姐抓起来,你等着瞧吧!” 孙参谋的突然转变让梁红英很气愤,刚才还求她办事,现在立刻拿事威胁!她想:你威胁就威胁吧,曹月红我也不管了,你和孙笑没我永远见不了面!有这点底气,她没给孙参谋好脸色,起身说:“那我就告辞了。你既然不想见你女儿,我也无话可说。我不可能面对你的威胁还替你办事!你手握军权,尽管横行霸道,我们普通人没能力和你们对抗。” 梁红英的激烈反应让孙参谋有些吃惊。他见识过她的口才,在大帅府大厅里,她曾一张嘴让众人说不上话,这小姑娘的厉害他早有领教。但孙参谋不想服输,仍底气十足地说:“你别忘了,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我女儿我十几年没见了,不急于一时,而你家老爷早一天放回去和晚一天放回去可不一样,你权衡利弊吧!我的意思是,咱们做个交换:你帮我劝你们家老爷,再帮我把女儿接过来;我帮你从中运作,调停你们家大小姐和这丫头的矛盾,这样咱们就扯平了。你要觉得这买卖做得来,就做;做不来,随你便!”说完,孙参谋做出送客的手势。 梁红英没客气,她知道,就算劝父亲,也绝不是让他交秘方:父亲的脾性她清楚,宁死不屈的精神和自己如出一辙,别说父亲,就连我也坚决不会把秘方交给这些人,这件事情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父亲不止一次强调,秘方是老祖宗千辛万苦创造的瑰宝,必须保存在中国人手里,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们拿走。这是曹家的东西,曹家必须保留和发扬。 想到此,梁红英没答应他,劝父亲交秘方,连糊弄他做作假的意思都没有。但她也不想把话说绝,于是提出:“我去帮你找女儿,这倒没问题,你帮我摆平我们大小姐的事,我只和你做这个交易。你要让我劝我们老爷,实话告诉你,我一个小丫头,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地位,你别往这方面想了。”这话彻底打消了孙参谋的企图,不过对她提出的另一个条件,孙参谋很是同意,点头说:“去去去,去吧!既然你答应我另一个条件,那就快去找,等把她找过来再说。” 梁红英扭头就走,没多解释。至于二丫头还留在屋里,他们怎么交易,那是他们的事,梁红英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只希望这个二丫头不要做的太过火。 梁红英出了大帅府,骑上马,趁夜色往回赶。半路上,她突然想到:不如趁夜色去见孙笑,首先把这个找到他父亲的好消息告诉她,再者看她怎么说,若她想尽早见父亲,明天一早便带她去!有了这想法,她掉转马头,按记忆赶往江万全的家! 到江万全家,必须经过与王老五一同去大帅府时走的那条路。好在夜晚相对太平,搜捕的人活动较少,何况梁红英本就不怕他们,她骑着马,未做任何伪装掩饰。 这个时辰,大街上行人稀少,多数摊贩已收摊休息。稀稀拉拉几辆车,时不时从梁红英的马旁驶过。街灯明暗交错,有店铺挂着灯的地方,路面清晰好走;没灯的地段,则显得幽暗。 行着行着,梁红英到了与王老五曾被堵路的那段街。二丫头正是在此处,带着姐姐的尸体向众人哭诉。一走到这儿,梁红英便觉头发根发炸。周遭早已没了行人,一盏昏黄的灯挂在墙上,清晰照着地上一张破草席。 她心中诧异,这草席分明是裹尸体的那张,可尸体去哪儿了?按常理,若要移走尸体,裹尸的草席不该丢在此处。梁红英骑马已过了这段路,又勒转马头回来,将马拴在路灯柱上,走近草席细看,没错,这就是当时的草席。尸体究竟去了哪儿? 四周店铺早已关门落闩,大街寂静得反常。往常这个时候,本该还有做买卖的、逛夜景的人,今日大概因这具尸体的缘故,冷清得令人心悸。一连串问号在梁红英大脑中出现,二丫头在大帅府闹得沸沸扬扬,她姐姐的尸体为何突然不翼而飞? 无人可问,梁红英就带着这一大堆疑问翻身上马,继续朝着江万全家的方向赶去。 等到了他家门前,梁红英见院子里还亮着灯。她赶紧喊人开门,门一开,不仅江万全出来迎接,还有孙笑。梁红英忙说:“大哥,你腿不方便,干嘛还亲自来开门?让孙笑给我开一下不就得了吗?”江万全很执着:“不行,妹子!听出是你的声音,我必须亲自来给你开门。”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进了屋子,梁红英问:“今天怎么样?还算太平吧?”江万全点点头:“很好很好,没人来咱们这里搜查。我只要不出门,他们就奈何不了。吃的喝的家里都有,不用上街,我们就猫在家里,挺太平。” 梁红英把目光投向孙笑。孙笑抿着嘴一笑,说道:“就是有点闷得慌。我在家里还有活干,跑这儿来实在让我有点局促。”说完,她看了看江万全家的那个大座钟。这可是江万全唯一一件像样的家当了,时针已指向十点。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了,可是他们家里还灯火通明。 梁红英猛然注意到孙笑一个细微的变化:她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这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一样。第一次见她时,头发非常蓬松,好像有两天没打理过,今天看得出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女孩更了解女孩的心思,梁红英心想“女为悦己者容”,这孙笑想必对江大哥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要是真有机会,她想给他们撮合撮合。 想到孙笑,她就想起孙笑的父亲孙参谋。她还没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只是不知道告诉她之后,她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199章 美好姻缘 江万全还惦记着梁红英这一去事情有没有进展。梁红英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已经进了柳公馆,那里还给她安排了住处,而且曹老爷已经被转移到柳公馆关押。说到这里时,梁红英一脸欣慰。随后,她对孙笑说:“我还有一个大喜讯要告诉你孙笑,我见到孙参谋了!” 孙笑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拉住梁红英的手腕:“他是不是我父亲?”梁红英点点头。孙笑脸上的表情瞬间绽开:“真的吗?他是我父亲呀!你确定无疑?”梁红英再次点头:“没错,他就是你父亲。我把你告诉我的那句话对他说了,他想起了你们母女。还有个好消息,他依然在牵挂着你。当得知你母亲去世,只有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时,你父亲也很动情,他让我带他来找你。但你也知道,我们和日本人之间的矛盾不能让他知道。他在大帅府当军事参谋,难保不和日本人有勾连,我不能确定他的立场,所以咱们经历的事必须保密。因此我对他说,会带你去见他,没吐露你的住址。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孙笑点点头:“这样做很好,你考虑得很周全。我和日本人之间的纠葛,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紧接着追问,“那什么时候能去见他?去哪儿见呢?”梁红英浅笑着说:“不用着急,总不能大晚上去。明天你乔装一下,咱们骑我的马去见你父亲。” 这时,江万全问:“红英妹子,今晚你是住我这儿,还是回柳公馆?”梁红英摇摇头:“不回去了,大晚上的。我今天先住你这儿,等明天带孙笑办完事儿,我再去柳公馆。” 当晚,梁红英和孙笑住一个屋子,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孙笑问长问短,打听了好多关于孙参谋的事。梁红英捡好的讲,那些让人恶心的事,她没告诉孙笑。最后,梁红英提出:“孙笑,我有件事想求你。你和你父亲见面后,能不能帮我个忙?”孙笑好奇地说:“红英,你直说吧,需要我帮什么?”梁红英叹了口气:“我们老爷的案子到现在还没了结,我很担心他。而这位孙参谋正是掌管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意见和态度比大帅、少帅都关键。所以我想,你见到他后,能不能帮我说句话,劝他帮这个忙?”孙笑一听,一拍腿说:“他要是我父亲,这点忙当然帮得上!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孙笑如此仗义,让梁红英很感慨。父女俩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孙笑淳朴天真、热情仗义,还能舍己为人;而孙参谋奸诈阴险,满脑子算计。这种品格上的天差地别,几乎让人无法把他们联想成父女,可这就是事实。 得到孙笑的承诺后,梁红英心里踏实多了。她只盼着案子早日处理,父亲能以清白之身尽快回到卧龙镇。说着说着,不知何时两人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梁红英发现孙笑早就起来了,梳洗打扮得比昨天更靓丽,尤其是嘴唇上涂了口红,显得娇艳欲滴。梁红英知道,这不仅是因为孙笑今天心情好,更有爱情的力量——她看出孙笑对江万全有那么点意思。 梁红英走出屋子,看到江万全今天也很精神。他虽然腿受了伤,但换了身新衣服,脸也洗得干净,看起来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江万全笑着问:“昨夜睡得怎么样?我打呼噜声大,没吵到你吧?”梁红英笑道:“大哥,你说哪儿的话?隔着一个屋子,怎么会吵到我?” 她好奇地走进小女孩的屋子,见小女孩正趴在桌子上用剪刀剪手工,十分认真。撩开门帘进去,梁红英发现她剪的是个“喜”字——虽然剪得歪歪扭扭,却让她很吃惊。梁红英问:“孩子,你从哪儿学的这手艺?”小女孩抬起头,嘻嘻笑道:“是我奶奶教的。我奶奶经常给别人剪‘喜’字,我在旁边看着就学会了。”梁红英又问:“你今天怎么想起剪这个?”小女孩说:“我盼望大叔早点成个家,这样我也能早点有个小弟弟了。” 梁红英听了心想:这不就成一家人了吗?上上下下这么融洽,真是让人忍俊不禁。想不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插柳成荫”。她真心希望这段姻缘能成真。 带着满足感,梁红英等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又给孙笑乔装打扮了一番。梁红英准备带她去大帅府,江万全有点不放心,反复检查孙笑的装扮,怕她露出马脚,还嘱咐:“路上一定要捂好脸。白天日本人到处巡查,很不安全,你们千万要小心。” 梁红英自然明白,她已有经验,而且事情过去了两天,估计日本人也松懈了些。但她还是向江万全保证:“江大哥,你放心!我把‘嫂子’带出去,一定完整地给你送回来!”江万全一听,当场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旁边的孙笑也有些发懵,随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在梁红英肩膀上拍了一下,埋怨道:“红英,你竟开这种玩笑!” 其实,梁红英并非开玩笑,而是真心想撮合他们。她翻身上马,让孙笑坐到自己身后。江万全赶紧过去帮忙,稳稳扶着孙笑上马,然后关切地看着她们骑马出了院子。直到马匹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有些忧虑地回了屋。 梁红英带着孙笑一路奔驰,趁着路上行人尚少,打马向大帅府飞奔。经过之前停放尸体的地方时,梁红英特意看了一眼——尸体依然不见踪影。她心想:见到二丫头,一定要问问,她姐姐的尸体到底弄到哪儿去了? 一路还算太平,没遇到黑衣人。很快,她们到了大帅府。梁红英找到门卫,请他们通报孙参谋。看来孙参谋早已安排好,可门卫却告诉她们:“孙参谋回家了,还没回来,得等到晌午才能到这儿。” 梁红英一听,怎么这么不巧?这岂不是要在外面等上一段时间?没办法,她只能先把马拴好。两人在大门旁边的墙壁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等着孙参谋,一边聊着各自的心事。 梁红英不禁问道:“孙笑,你对我江大哥感觉怎么样?”这一问,孙笑的脸又红了。她嗫嚅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很好啊,人很热心,也很正直。”梁红英心想,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孙笑把江大哥的优点全说出来了,可见她对江万全看得很透彻。 她接着问:“你和我年龄相仿,也该找门亲事了。如果你看江大哥还行,不如我给你们撮合撮合?”孙笑一听,羞得低下头,半天没说话。梁红英抓着她的手,轻摇她的胳膊:“你害羞什么?姑娘大了早晚要嫁人,这是迟早的事。你和江大哥挺有缘分,我不过顺便做个助攻。你别害羞了,要是真有意思,回去我就跟江大哥说。反正你们也住在一起了,尽早把事定下来多好?” 孙笑憋了半天才说:“那你就看着办吧……反正现在我要和父亲相认,还不知道他同不同意。” 这句话说到了梁红英的顾虑处。她担心:孙笑如今对江万全有好感,但一旦父女相认,孙参谋会不会从中作梗?毕竟孙参谋的为人和做事风格,梁红英早已领教过。孙笑的话,令她有些失望,她没想到孙笑会把父亲的意见看得这么重。 于是,梁红英决定先给孙笑打个预防针:“孙笑,你要是对江大哥有意,希望不管你父亲同不同意,都别受他干扰。爱情要自己做主,一生中能碰到互相喜欢的人,可是千载难逢的缘分。要是被别人干扰了,可能会错失千古良缘。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孙笑听出了话外之音,想了想,用力点头说:“就算我父亲不同意,我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她说这话时咬着嘴唇,语气坚定,果然明白了梁红英的意思。 梁红英要的就是这句承诺,高兴地一拍孙笑的腿:“妥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看你和江大哥就是天生一对,千万不能被别人拆散。”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车停在大帅府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让梁红英大吃一惊,竟然是曹月红!她怎么来了?梁红英正纳闷,又一辆车驶来,停在旁边。 她们坐在墙根下,位置离车不远,却不太引人注意,几棵树更是挡住了对方的视线。更让梁红英吃惊的是:曹月红下车后,竟有两个卫兵一左一右将她“控制”住。梁红英暗叫不妙,手扶着墙刚想站起来,就听见孙参谋说:“大小姐,我奉劝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人家告了你,证据确凿,你确实开枪杀了人,就老老实实认罪吧。” 曹月红极力辩解:“孙参谋!我当时是自卫!他们干的是土匪行径,那二丫头也不是好人,她和姐姐串通起来陷害我和仆人。我当时不开枪,可能就被他们打死了!你现在只听一面之词,这不公平!” 孙参谋压低声音说:“小姐,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抓你来时,柳军长也让我通融一下。我已经说了,只是走个过场,拉你来对对话、说清楚。但你要说不清楚,我也没办法。不过柳军长的面子得给,所以咱们最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曹月红追问:“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孙参谋嘿嘿一笑:“你只要帮我办件事,我就帮你开脱罪责。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第200章 老谋深算 曹月红急切想知道孙参谋找自己帮什么忙,于是恳切地追问:“你要我帮什么忙?”她确实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赶紧洗清自己。孙参谋听了呵呵一笑,说:“咱们不如进去再说,这事得慢慢聊,在外面可不是待客之道,对吧?” 饭后,孙参谋脸上露出阴损的笑容。远处的孙笑一直盯着看,隔着一段距离,她无法百分百确定那人是不是父亲。身影有些像,但他心情愈发紧张,生怕这一趟扑空——尽管梁红英说得很恳定,可意外总是难免的。 此时,孙参谋领着曹月红走进大帅府大门,拐向自己的办公处。孙笑还在发愣,梁红英一拍她的大腿:“怎么样,看清了吗?是不是你父亲?”孙笑先点头,又摇头:“身形和口音都像,但没看清正脸,他侧着脸……我想进去看看。”梁红英起身说:“好啊,我就是带你来见他的。” 两人找到门卫,门卫笑着说:“刚才孙参谋就在门口,你们怎么没见?”梁红英只能撒谎:“我们刚才在周围转了转,没碰到。”门卫无奈放行。两人高兴地手挽手,梁红英领着她朝孙参谋办公处走去。 越往里走,孙笑越紧张,心跳得咚咚响。她不安地对梁红英说:“红英,要是他不是我父亲,闹个大乌龙多尴尬。”梁红英劝慰道:“还没见呢,别先打退堂鼓!大胆跟我去,就算不是,有我在你身后,怕什么?”这番话让孙笑胆子大了些,跟着梁红英往右拐,进入大帅府办公区。只见里面许多士兵各自忙着手头的活,一看到陌生人进来,立刻上前拦住盘问来意。 梁红英告诉他:“我是你们孙参谋请过来的客人,你去帮我通报一声。”一提到孙参谋,这人立刻放行。梁红英带着孙笑,直接朝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前,就听到里边有人说话。“你只要帮我去游说曹老爷,让你父亲把秘方交出来,我就把你的事摆平。”孙参谋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哄。曹月红的语气满是诧异:“什么?你让我做这个?不行!别说我父亲不会同意,就连我都不会答应。那秘方是我们曹家的根本,谁也别想拿走!” “哈哈哈……”一阵大笑后,孙参谋沉下声音,“你要不帮我办这事,我也没法帮你了。我是请你来协助调查的,要是查不清,你就别想离开半步。就算你舅舅是军长又怎样?我虽是参谋,他也惹不起我。要是来硬的,我直接通知上边把他的军长职位抹掉,你试试?”这几句话分量十足,曹月红顿时哑口无言。 梁红英在门外听得清楚,对此并不意外。她早猜到孙参谋会在曹月红身上下功夫,只是没想到曹月红竟还有几分骨气。可眼下人都带来了,总不能甩手离开——她得给孙笑一个交代。于是,她果断敲响了门。 “请进!”听到敲门声,孙参谋立即应道。推开门时,他看到梁红英身旁站着个女子,眼神瞬间怔住。孙笑有些不敢靠近,惊喜而又惶恐的盯着孙参谋,眼角泛着泪花。 曹月红见状满是疑惑:梁红英怎么突然来了?她旁边的女孩是谁?而且看梁红英直接敲门而入的架势,和自己待遇截然不同。她皱眉问:“梁红英,你来干什么?这是谁?”梁红英简单应了句:“曹小姐,回头再跟你解释。”说着,她拍了拍孙笑的肩膀,示意她上前搭话。 孙参谋激动得嘴唇直颤抖:“你……你是孙笑?”孙笑也激动地问:“你是我父亲吗?”孙参谋连声说:“对对对!我是你父亲!孙笑,真的是孙笑吗?” 梁红英见状,趁机拽住曹月红的手:“快走!别在这儿等着被处罚!”两人刚要出门,孙参谋突然大声喝住曹月红:“你站住!要干什么?”他快步从桌子后绕出来,拦在门口,目光紧盯着曹月红。 梁红英急忙说:“孙参谋!我们不是做过交易吗?我把孙笑带来,曹小姐就能跟我走——你难道要反悔?”孙参谋冷笑两声:“就算你不带孙笑来,我也能找到她,用不着你献殷勤。至于曹月红,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岂能说走就走?上面盯着我督办这个案子,你把人带走了,我怎么交代?” 梁红英暗骂孙参谋老谋深算,关键时刻果然变卦。但她不后悔带孙笑来——至少让这对父女相认了。孙笑却看不下去,刚和父亲相认,就立刻劝阻道:“父亲!梁红英是好意帮我,又信守承诺带我来见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快放曹小姐走!” 孙参谋瞪眼怒斥:“你这丫头刚见面就扫我兴!你懂什么?咱们的生死存亡全在这女子身上!她要是听话,我才有前途;她不配合,我以后连饭都吃不安稳!”父女俩关系本就疏远,孙笑刚重逢就质疑阻挠他,让孙参谋立刻原形毕露,再也不顾重逢的喜悦,大喊:“来人!” 两名健壮卫兵推门而入。孙参谋一指曹月红:“先把她控制起来!”士兵上前扭住曹月红。梁红英这才意识到上了大当,孙参谋根本毫无信用,跟这种人谈交易简直是与虎谋皮!她冲上去放倒一名士兵,动作干脆利落。 孙参谋反应极快,掏出手枪对准梁红英,威胁:“你敢在这儿撒野?这是什么地方!有理说理,没理就滚!我抓人是秉公办事,你帮我找女儿是应该的。想在我地盘上闹事?你太高估自己了!既然想闹,那就别想走了!”他招呼士兵:“把她也捆起来!” 一名士兵扑向梁红英,却被她反手扭住胳膊,推到身前当成人质。士兵疼得直叫。孙参谋用枪指着梁红英:“你想干什么?这是犯罪!我念你带孙笑来,本不想为难你,可你得寸进尺!外边全是我的人,你以为挟制他就能威胁我?来人——” “父亲!”孙笑声泪俱下,“你要是认我这个女儿,就别对梁红英动手!她苦心促成我们父女见面,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她帮曹小姐是人之常情,哪对不起你了?你要是不认我,我现在就走,以后父女各走各的!” 孙参谋气得长叹一声,但父女情分多少起了作用:“你交的什么朋友……” 孙笑见无法说服父亲,目光突然扫到桌上的水果刀。她猛地扑过去抓在手里,将刀刃抵住前胸,大声喊道:“爹!我们多少年没见,怎么一见面就闹成这样?梁红英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但我敬佩她的为人。你今天要是不放她走,女儿就死在你面前!” 孙参谋被女儿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满脸失望地靠墙坐下,摆了摆手:“孙笑,今天见到你……也好,我放心了。梁红英既然带你来,算有点功劳,你带她走吧。但曹月红必须留下,我秉公办案,谁也别想捣乱。” 孙笑的骨气让梁红英暗暗佩服:这姑娘在亲情面前没丢了良知。她果断抓起梁红英的手往外走,头也不回。被士兵控制的曹月红想挣扎,却动弹不得。梁红英回头望了她一眼,只能无奈离去。曹月红大声喊:“梁红英你就这样走,难道就不管我了吗?” 两人冲出办公区,又快步跑出大帅府大门。直到站在府外,梁红英才长舒一口气,刚才曹月红的话,还在她的耳边萦绕:“这里真是龙潭虎穴,幸亏你在……”孙笑神情依旧紧张,不时回头张望,生怕父亲反悔派人追来。好在那位多年未见的父亲终究留了几分情面,路上并无追兵。 两人翻身上马,策马急行。孙笑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大帅府,叹道:“要不是遇见你,我早忘了还有这个父亲。当年他抛弃我和母亲……如今看来,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吧。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可认的?”梁红英默默点头——虽帮孙笑见到了父亲,却不想竟是这般结局。 回到江万全家门口时,江万全早已在门前焦急等候。见两人平安归来,他欢喜得像孩子般跑过来,抓住马缰追问:“见到了吗?怎么样?”孙笑面色忧郁,没搭话,径直回了屋子。梁红英低声说:“见到了,只是闹得不愉快……”江万全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连声庆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没遇着麻烦吧?没碰到那些黑衣人?”梁红英摇头。江万全这才放下心来。安顿好孙笑后,梁红英决定先回柳公馆——她得听听柳承乾下一步的打算。 她没敢多耽误时间,简单告别,跨上马就往外走。刚拐过胡同口,就看到两个士兵快马加鞭朝远处奔去。她心里一紧,担心起来:这小胡同一般不会有士兵进入,莫非他们是盯梢来的? 有了这个念头,梁红英顿感不妙。她想:不行,必须给他们搬个家!如是孙参谋心怀不轨,暗中派人跟踪找到位置,对江大哥和那小女孩下黑手怎么办?不能大意!她赶紧勒转马头,重新回到江万全家,推开门大声喊道:“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重新找个地方安顿!” 第201章 挑拨离间 江万全等人一听都非常吃惊,这该往哪里躲呢?江万全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这个家对他来说太温馨了。再看孙笑,他倒显得无所谓,说:“走就走,我们先挪个地方,或者回来暗中观察一下。如果他们不来人,我们再搬回来。”在她的细心劝解下,江万全只好同意临时躲避。 不需要收拾太多东西,他们简单带了些干粮和衣物。江大哥行动不便,让他骑上马,梁红英牵着马,小姑娘也坐在江万全后边,他和孙笑则徒步而行。但究竟该往哪里去呢?谁心里都没底,大家只能先离开胡同,专挑隐蔽的小路走,避免和黑衣人遭遇。 也不知走了多远,连江万全对这地方都有些生疏了,几人便决定在此处找地方安顿。梁红英想:若谁家有闲置的房子,租来暂住一段时间,给些钱也行。这时,他们看见路边有几间坐北朝南的大瓦房,院子宽敞,门也开着,梁红英便打算进去问问。 她还没往里走,就见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大娘从院里走出来。大娘忽见一队人,有些吃惊,扭头想往回走。梁红英赶忙跑过去喊住她:“大娘,等一等!”老人回头,一脸诧异。梁红英说:“大娘,我们想讨扰一下,请问您家里有没有闲置的房子?我们想租几天。” 大娘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见有孩子、姑娘,还有受伤的男人,看起来不像坏人,表情便舒缓了些,试探着问:“你们要住几天?”梁红英答不上来,回头看向江万全。骑在马上的江万全说:“最多一个月,最少十天八天。”老太太听了,立刻答应:“好吧,我这里确实有空房,家里就我和老伴儿,你们愿意住就住下吧。”说着,她把门全推开,侧身让大家进去。 梁红英很高兴,牵着马带众人进了院子。院子果然宽敞,房子不仅宽大,还很新。老人见他们有男有女,便问:“你们是住一间屋子,还是两间?男女分开的话,左边这间可住男的,右边这间住女的。”没等梁红英开口,江万全连忙说:“两间,两间!我住左边,你们住右边。”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两间屋子很久没住人了,你们得帮忙收拾一下。被褥我这里有,可床铺没有现成的,木板倒是有,你们帮忙搭一下。”这不算问题,几人便动手收拾起来。屋子里确实杂乱,但为了避难,只能先帮大娘收拾妥当。 安顿好后,梁红英掏出十块大洋塞给大娘:“这是房钱,住久了我再给您。”没想到大娘推辞道:“唉,都是落难的人,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住得短就不收,住得长了再说。你们先住着,我和老伴儿孤孤单单的,有你们作伴,倒也热闹。” 梁红英当然不同意,劝道:“大娘,说不准要住些日子,您先收着,就当是买粮食的钱。”大娘这才收下,点点头,拍拍梁红英的手说:“姑娘,放心住下,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安顿好众人后,梁红英赶紧骑马赶回柳公馆——她还惦记着曹月红的事,不知父亲是否知道,会不会担心。到了柳公馆,守门人认识梁红英,放她进去。她将马通过小角门牵到马厩,第一时间想去看父亲。 进了柳公馆后院,她刚接近关押父亲的屋子,就被当兵的拦住。梁红英不服气地问:“当初你们黄队长答应过,曹老爷的家人可以来见他。我是他家丫鬟,看一眼不算违反规定吧?”她态度坚决、据理力争,让几个当兵的有些为难。看她不像会惹事的人,当兵的说:“那你隔着窗户说几句话吧。” 梁红英被带到屋前,透过窗户,只见父亲在里边,屋前屋后都是军人,旁边屋子住着中队来的士兵,前面还搭了几个帐篷。梁红英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父亲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何必派这么多人看守?她突然有种预感:他们是不是另有企图,借着关押父亲的幌子搞什么阴谋? 来不及细想,她想先和父亲说话。曹老爷看到梁红英,知道出不去,便隔着窗户打招呼:“孩子,你来了。”梁红英见父亲面容憔悴,心里十分难受。父亲从大青山清风寨被土匪劫走到现在,就没消停过。看着父亲脸上爬满的皱纹,她百感交集,走过去抓着窗框,动情地说:“曹老爷,您受苦了。” 曹正平叹了口气:“这跟坐监狱有什么区别?虽说在大舅哥家,却还是被软禁着。不过能见到你们,我也欣慰。月红今天怎么没过来?”这一问,让梁红英心里“咯噔”一下。父亲还不知道曹月红又被抓走了。她不能说,怕父亲担心,只能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月红可能带着小跟班出去玩了,说不定晚上就来看您。曹老爷,您保重身体,月红的事、家里的事,您都别操心。” 曹正平点点头,突然盯住梁红英:“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我很担心,尤其是酒厂。前些日子有人闹事儿,我好不容易才平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梁红英不太清楚酒厂的事,也不敢说家里几位太太的心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您别担心,我来的时候,酒厂没传出坏消息,家里太太们都在想办法救您。” 曹正平抓着窗框摇头:“主要是母亲,她一定为我操了不少心。我这个不孝子,让她不得安生。唉,真是人生苦短,磨难重重啊。”一声叹息,让梁红英的心揪成一团。曹正平说完,转过身走到床前,靠着墙坐下,闭上眼睛。 看着父亲这般苍凉的模样,梁红英突然涌起一股勇气:父亲这是想家了,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带回家,还不让人发现?见父亲情绪低落,她没再打扰,转身离开,又去见柳公馆的主人柳承乾。 柳承乾正在书房和两个亲信交谈,听说梁红英求见,赶忙屏退左右,把她叫进来。近来,他对梁红英的所作所为很是欣赏,另眼相看。一见面,柳承乾亲自搬来椅子让她坐下,忧心忡忡地说:“你来了正好,我正派人找你。你家大小姐出事了,我拦也拦不住。证据确凿,本来大帅都不管这事,可孙参谋非要插手。我和他争执了几句,他说军统那边也插手了。我不知道他什么背景,连大帅都不放在眼里,绕过大帅行事,这让我很担心。我和大帅既是上下级,也是朋友,但对这孙参谋的来历不清楚,他大有来头,我也不敢得罪,只能任由他把曹月红带走了。他承诺调查清楚就送她回来,可我现在还是放心不下。姑娘你快帮着想想办法!月红要出点事,我可没办法向我妹妹交代!” 柳军长的无计可施让梁红英大为吃惊。如今,孙参谋成了他们绕不开的关卡。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曹大小姐回来了!”得到消息后,不仅梁红英面露惊讶,柳承乾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派人将曹小姐请到书房。 到屋里,曹月红满脸晦气,连梁红英打招呼都不予回应。柳承乾急忙询问情况:“怎么回事?孙参谋竟把你放回来了?”曹月红不回答舅舅的话,反而盯着梁红英没好气地质问道:“你和这孙参谋有什么交易?他来这里找我的麻烦,是不是你捣的鬼?”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梁红英错愕不已,她不解地问:“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一直在想办法维护你啊!我找到他的女儿,也是想用她来交换你的无罪赦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没想到曹月红根本不听解释,怒气冲冲地说:“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花言巧语!孙参谋早就告诉我了,你故意拿我跟他做交换,我成了你的棋子是不是?想不到我刚对你态度转变一些,你就向我发难是不是!” 当着柳军长的面,曹月红这番没来由的指责让梁红英难以接受。她不知道孙参谋究竟对曹月红说了什么,更不明白自己把她当成了什么“交换工具”。整个过程迷雾重重,梁红英只能急切地辩解:“曹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孙参谋老谋深算,他这是在挑拨咱们主仆的关系啊!” 曹月红哼了一声,不再理梁红英。转而她向舅舅提出要求:“我要见我的父亲,跟他说说清楚。”梁红英深知大小姐脾气捉摸不定,加上孙参谋从中作梗,两人之间的误会愈发深重。自己一片热心却换来这般结果,实在令人受打击。 柳军长自然同意外甥女见父亲,立刻安排人去给黄队长通融,准许她探望曹正平。恰在此时,黄队长前来拜访柳军长。柳军长忙说:“来得正好!小黄,我外甥女想见她父亲,你去通知手下安排一下。” 黄队长笑着应道:“这不是问题,我自然能通融。不过刚接到孙参谋的通知,曹大小姐也需由我们暂时看管,事情查清前,她的自由得受些限制。” 第202章 交易 黄队长刚宣布完决定,曹月红便气得一跺脚,指着梁红英骂道:“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拿我做交换,这就是结果!看样子你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行,你得逞了是吧?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当这曹家的大小姐了?我看你早就有这个心思,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曹月红的一番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在场众人皆面露惊讶。柳承乾更是一头雾水——原本相处和谐的两人,怎么突然闹成这样?她口中的“交换”“得逞”又是什么意思? “孩子这丫头好好的,你说的这是什么……?” 没等他说完,曹月红又转向舅舅哭诉:“舅舅,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我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啊!这小丫头片子心眼多着呢,你别看她表面上帮我,其实另有图谋!我之前就是被她蒙骗了,要不是孙参谋提醒,我还把她当好人呢!” 梁红英听得云里雾里,心里直喊冤枉。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曹月红的事,甚至一直想修复两人的关系,如今却遭此误解。她清楚孙参谋存心挑拨离间,可曹月红竟如此轻易中计,实在让她心寒。 碍于主仆身份,梁红英不想当众争执,但又忍不住辩解:“小姐,孙参谋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难道你自己不会思考、不会分辩吗?我自始至终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你若非要把我往坏处想,我也无话可说。” 梁红英见状,心知无论如何都在柳公馆待不下去了。虽满心不愿离开,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做此打算。她向柳承乾告别,准备离开柳公馆。刚一转身,便听柳承乾大声喊住她:“等等,姑娘!” 柳承乾转而对曹月红说:“月红,这事不能偏听偏信。梁红英说得在理,你只听孙参谋一人之言,难免会冤枉人。这样吧,先让红英住下,你们之间的事,咱们慢慢调查。不管怎么说,她曾帮过你的忙,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况且这姑娘机灵,必要时能搭把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说什么也不能赶人走。再说了,她是你曹家的丫头,你赶她能去哪儿?听我的,先留下吧。” 其实梁红英也不想离开父亲,她想守在父亲身边保护他。即便暂时离开,也打算悄悄潜回,暗中守护父亲的安全。既然柳承乾发了话,曹月红虽满心不忿,却也不好违抗。她气得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走。 黄队长朝旁边的士兵努了努嘴,士兵立刻跟上曹月红。曹月红不服气,扭头大声斥责:“跟着我做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士兵只能傻笑两声,仍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跟到关押曹正平的屋子前。 梁红英心中好奇,想知道曹月红见了父亲会说什么,便远远地跟在后面。柳承乾并未阻拦——他太了解这个外甥女了,平日任性惯了,丫头们也没少受她的气,故而只当这是寻常小事。 曹月红得了特许,径直进屋见父亲。梁红英趁机靠近,想听听他们的对话。因她此前来过,士兵们认识,便未阻拦。她站在窗外,听着屋内动静:曹月红一进屋便大哭起来,曹正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我的丫头?” 就听曹月红一边哭一边说道:“父亲,我摊上事儿了!那孙参谋,要找我的麻烦,揪着我打死那个丫头的事情不放,非要治我的罪不可。”曹月红把事情简单地跟父亲说了一遍。 曹正平急得直跺脚:“哎呀呀,你怎么做事这么草率?无论如何,那是咱们府里的一个小丫头,跟了咱们那么多年,再有气也别朝她开枪啊!” 曹月红跺着脚说:“我不开枪,她回屋子里拿武器可能就要朝我开枪,我不自卫怎么办?我要是被她打死,恐怕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你们可能连我的下落都不会知道。反倒是我打死了她,却有人给她到处申冤报仇,这从哪儿说理去?” 梁红英听到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方面咱们求人帮忙,花点钱疏通疏通;另一方面找到那丫头的家人,给人家一些补偿,说明缘由。这也不能全赖一个人,你们错误犯在先,我们是正当防卫,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谅解。” 梁红英能听得出来,父亲对这个女儿是非常的牵心挂肚。当然也难怪,他这么大年纪了,膝下无子,就算是一个收养的女儿,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曹家的未来还担在她的肩上,曹老爷当然非常忧心这件事。 梁红英在外边听着,也为父亲担忧,怕他为这件事情过度上火。她真想进去劝劝父亲,可是碍于曹月红现在正恨着自己,她也只能无奈地在外边继续听着。 就听曹月红又抽抽噎噎地说道:“父亲,你不用着急,我已经有了好办法。那个孙参谋对我说,只要我答应他的条件,他就能帮我开脱这件事情。” 曹正平一听,有点诧异,问她:“答应什么条件?是不是让你套我的秘方?”梁红英想不到父亲居然能够猜得出来。 却听曹月红说:“不是,您放心,父亲。这件事情我比您态度还要坚决,咱们家的秘方谁都别想拿走。我是给了他一个别的条件,我说了,要让我去给你们问秘方,那门都没有,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他说曹家上等的酒,你要给我弄一些,我也可以通融通融赦免了你。我一听这个要求还不算过分,就答应了,这不是他就把我放回来了,让我想办法去弄酒!” 曹正平一听,追问道:“你说的意思是,拿咱们家酒窖里的酒和他们交易吗?” 曹月红说:“当然了,一般的酒人家稀罕吗?只能拿咱们家的上等酒和他们作为交换了。” 梁红英就听到曹正平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窖藏多年的好酒,这回算是保不住了,这可是我积攒了多少年的好东西。”曹正平又问,“你打算给他们多少酒?” 曹月红说:“我打算给他们满满的一卡车,咱们家有那么多吗?” 曹正平一听,“啪”地一拍桌子:“糊涂啊!这可是咱们酒坊多少年积攒下来的老底儿,用它来撑门面的。你把它都给了那些人,这样的酒可不是容易酿造出来的,你懂不懂?” 曹月红一听,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不过曹正平心疼这个女儿,还是一捶桌子说道:“算了吧,就算把咱们的酒窖清空,能救你这条命我也值了。” 曹月红一听父亲答应了,非常兴奋,立刻追问他:“您的酒窖在哪里?我马上就回去,带他们去取酒。” 梁红英一听就能推测到,即便是酒给了他们,恐怕这孙参谋也不会答应赦免曹月红,因为把柄全抓在他的手里,二丫头死咬着不放,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她,他怎么可能就轻易放掉曹月红呢?梁红英觉得这件事情大有蹊跷,那具尸体存在着很大的疑点,只不过曹月红一点也不配合,还把自己当敌人一样的看待,梁红英想帮她也很困难! 她正在这么想着,就听到有脚步声往外走。梁红英知道肯定是父亲告诉了曹月红酒窖的秘密地址,所以她赶紧躲到了房角。 果然,曹月红高高兴兴地从里边出来,一溜烟地就跑离了后院。 她刚一走,梁红英心想:我进去问一问父亲,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她转出来就要推门进去,卫兵马上把她拦住,问她:“你得到黄队长的允许了吗?你在外边可以,进里边不行。” 梁红英一想,我如果不进去,怎么跟父亲秘密说话呢?隔着窗户外边人也能听到,好多机密的事情不能让外人得知。她一想,你们拦也拦不住我,我必须想个办法。豁然之间她有了个主意,笑着对那守门的说:“刚才你们弄错了,我是曹月红,那个离开的是我的小丫头梁红英,现在我来了,你们应该让我进去。不是有人通知你们曹月红可以和她父亲见一面吗?” 那个守门的一听当时就傻眼了,他信以为真,以为刚才果然是把那个丫头错当了曹月红,所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显得很尴尬,他支吾了半天,拿不出个主意。 梁红英一推他的肩膀说道:“行了,犯了点错误就犯了呗,我又不追究你,也不上报你,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瞒过去算了,你还挡着我干什么?非要让我通知你们黄队长才行吗?” 那个大兵没办法,只好让开道,让梁红英进去。门一推开,曹正平正低着头捂着脸,神情十分痛苦。他一抬头看到梁红英进来,脸上立刻挂满惊喜:“闺女,你来了!快快快,你知道不知道月红遇到大事儿了?这件事可让我揪死心了,你能不能帮她一个忙、想想办法?” 梁红英点点头说:“我会帮她的。只是……”说到这里,梁红英顿住了,“只是我怎么帮她呢?我帮了她多少回,她刚有一点好转,马上又犯小姐脾气。就连三五岁孩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她偏偏当了真,任我怎么苦口婆心劝,她都不信,摆在眼前的事也不相信,偏偏去信那个孙参谋的信口雌黄。天底下哪有这么固执又没脑子的人?” 可是梁红英不想在父亲面前吐槽,把这番话憋在了肚子里。因为她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比的绝望和忧伤——她能理解,此时此刻在父亲心目中,曹月红也许就是他未来唯一的指望了。 第203章 理智与冲动 尽管满心委屈,梁红英却不想把自己和曹月红之间的矛盾告诉父亲,她生怕父亲为自己担忧。既然父亲希望我帮助曹月红,那便顺从他的意愿吧。可该如何帮呢?梁红英暗自思忖。 曹正平用手掐住额头,看上去痛苦不堪。梁红英赶忙问道:“曹老爷,您是头痛吗?”他掐着额头的同时,一个劲儿地摇头,声音低沉:“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怎么一桩桩事全凑到我身上了?我身上这件事还没了结,月红又出了事,我们曹家怎么就这么倒霉?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唉,真是没办法,为了保存这张秘方,我可算是费尽了心思。” 曹老爷竟又提及秘方之事,看来他对梁红英已相当信任。梁红英趁机问道:“曹老爷,那张酒的秘方,您是一直记在心里吗?”曹正平猛地抬头看向梁红英,诧异道:“这些事你都知道了?”梁红英不想隐瞒,坦言:“我们去上海,一路上历经磨难,知晓了不少关于曹家酒秘方的事。” 曹正平审视着梁红英,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去的上海?难道说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是跟着他们去了上海?”梁红英抿着嘴点点头:“是的,我一直陪着曹小姐。当时,曹小姐并不知道我就是梁红英,我化名曹英子,她以前也没见过我。一路上,我们几人结伴到了品酒大会。” 曹正平颔首:“我听说了,我们能获得这个酒界的桂冠,你功不可没呀!有人给我讲述了曹英子姑娘的故事。当时我已经进了监狱,还是大太太托人给我传进去的信息。我一直想感谢这位曹英子姑娘,没想到就是你。红英啊,你真行,从一开始就一直帮助我,帮助我们曹家,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梁红英心中涌起一股勇气,心想:是不是该马上告诉眼前的曹老爷,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可当勇气鼓到嘴边时,她突然觉得此刻并非相认的好时机。万一曹老爷情绪波动,可能会对整个局面造成不利影响。如今我梁红英小丫头的身份已被他认可,大家也都认可了自己的能力,没必要非得此刻相认。以这种隐藏的身份,或许能让我行事更加游刃有余。只要我清楚,眼前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并且随时能尽到一个做女儿的责任,这便足够了,我又不贪图曹家的富贵与事业,何必过早的把我正统身份曝露于人前。 有了这个信念,梁红英心中畅快许多,不再有顾虑,当即对曹正平说:“月红遇到的这件事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洗清罪名。再说,我还有一种怀疑,月红未必真杀了人。”听到这话,曹正平有些吃惊,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梁红英点头:“我的意思是,杀没杀人,可能她自己也没搞清楚。她确实开枪了,但对方有没有被她打死还不敢说。” 曹正平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他一拍大腿站起身:“要真是那样,月红这孩子就有救了,我们曹家就有救了!哎呀,月红要是出了事,比杀了我还难受,她可是我唯一的传人。没办法,我不争气,就这么一个要来的孩子,这让我愧对曹家列祖列宗啊。” 听到此处,梁红英再次涌起相认的冲动,她真想开口告诉父亲: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五太太的女儿,五太太也没有死,母亲还生活在大山里,等着他去接,等着一家人团聚。曹老爷兴奋的走到窗前,双手抓住窗棂,充满希望的望向远处。透过窗户梁红英看到外边层层把手的侍卫,到嘴边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她明白,若此刻激动无法战胜理智,贸然袒露身份于事无补。就光曹月红都不好应对,我是个小丫头,她都妒忌我出风头,稍不注意就会心生不满,没来头的埋怨我没把她带离大帅府,轻信孙参谋的挑拨,蛮横的给我身上撒气。要是让她知道我是曹家的正统血脉,她必然容不下我。 不光是她,另外几个太太恐怕也不会让我好过。所以,梁红英还是把话明知的咽回了肚子里,就算要和父亲相认,也得找个成熟的时机。 曹正平回过身,又对她说:“我实在是太想回家看看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母亲,不了解家里的情况,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他们就不给我自由,唉,一桩桩的事情真折磨人。”他倒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有些忧虑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真的没被打死,让我不解的是,如果她没死,装死又安的什么心?这样害月红又是什么目的?”曹老爷又叹了一声,对梁红英说:“红英啊,我也出不去,想帮也帮不了她,你这孩子机智勇敢,就帮她一个忙,查查清楚,看那背后人,到底要什么条件,满足了他们,尽早给月红洗清白!” 父亲的嘱托,让梁红英下定决心,同时她也意识到,我不是在帮曹月红,凭她的品格和做法,也不值得我去帮,我这是在帮父亲了结心愿,因此她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那些躲在背后的人迫害曹家。 当即她就答应下来:“曹老爷您放心,我来就是想让您宽心,曹小姐的事情您不用牵挂,我会尽全力帮助她的。” 梁红英不想把在外边偷听到的话,直接向曹老爷提及,等他先开了话头,再表述自己的看法。曹老爷果然说道:“月红这孩子太心急了,和那个孙参谋做了交易,要把曹家珍藏多年的最宝贵的酒给他们,换取她的清白。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妥,如果是一头狼,你越喂它越馋,孩子你说是不是?” 这话正合梁红英心意,她赶忙顺着话题说:“曹老爷说的一点也不假,月红这么做,大错特错。一个贪婪的人,你给他越多,他就越贪婪,直到把你的骨头都啃干。就算满足了他的条件,他也不会放过你。所以我觉得曹小姐不应该把咱们的哪怕一瓶酒给了他们。” 曹正平一拍桌子:“对极了,要不你去替我传个话,转达一下我的意思,让她三思而后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采取这种手段。除了这张秘方,那酒也算是曹家的底气,你快去找到她,把她拦住,可能她马上就要动身回卧龙镇了。” 听到这话,梁红英赶紧辞别了父亲。临走时,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容,满心忧系。想起父亲刚才对家乡的思念,真想直接带着他回卧龙镇。但鉴于现在的形势,父亲还没有洗清诬陷,这种想法只能是徒然。她曾有过一个大胆的计划,找一个和父亲长相相似的人代替他,然后悄悄把父亲转移回卧龙镇,但又觉得这种想法太幼稚,操作起来根本就没有可能。不过他的心中还有一丝慰藉,父亲在大舅爷家里,时不时有人陪着聊聊天,情况也算有所改善,不能过于急功近利。她强压下心中的牵挂,用承诺让父亲打消顾虑,才转身离开。 出了门,她第一时间去找曹月红。她知道曹月红就算再快,现在也走不了,何况她行动还受到限制,难道黄队长能马上放她走吗?可让梁红英没想到的是,曹月红反应竟如此迅速。她向别人一打听,得知曹月红已经离开了柳公馆。她一说要回卧龙镇押运那批好酒来省城,黄队长马上就答应了。想必孙参谋早已叮嘱过他,若是这件事,就直接放曹月红回去,所以曹月红才走得那么顺利。她骑着柳公馆的马离开,依然是小虎和那个丫头跟随。 梁红英不清楚她是直接回了卧龙镇,还是去了别墅她的住所。问了其他人也没人知道。路上也看不出马蹄印,这可让梁红英犯了难:我该朝着哪个方向去追她呢? 梁红英在柳公馆的大门外犹豫了一会儿。她知道追赶曹月红,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必须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曹月红现在正和我闹别扭,一旦发现自己跟着,想必会大发雷霆,就算我是好意,她也不会那么认为。梁红英觉得还是先回去跟柳承乾做个告别为好,因为父亲还关在他这里。尽管她只是个曹府的丫头,但还是想以曹家人的身份进去嘱托他几句,这才能放心离开。 她现在见柳承乾很容易,一通报就受到接见。柳承乾问她有什么事,梁红英不好意思地说道:“柳军长,我又打扰您了。我刚才和曹老爷见了一面,他让我暗中保护曹小姐,这一回去,不知道又有多大风险,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和月红都离开了,曹老爷这边劳您多费心了。我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小丫头,没资格在您面前说这种话,但我们曹家的每一个下人都受过老爷的恩惠,都把他当作亲人看待。您就当我是曹老爷的晚辈和亲人,向您嘱托。” 柳军长呵呵一笑,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千辛万苦把他弄到这里来,难道还能亏待了他?别看现在黄队长派那么多人看着我妹夫,在我面前他们都是摆设!我去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敢拦我。他娘的,谁敢拦我,我就直接崩了他!就算崩三两个兵,大帅也不会怪我。所以黄队长在我面前就算个屁!红英,你放心吧,好好去保护月红,别和这孩子怄气。我本想给他派几个人,他又说人多了太招摇,她又带着她的一男一女两个仆人走了。我知道你对她不错,你虽然是曹府的下人,可干的事,比主子做的事都漂亮!月红能不能一路平安全靠你的协助了!” 第204章 树杈 梁红英心想,你也委托我,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月红是怎么对我说的,你应该知道,他恶语伤人。我倒是想帮她,可是她能接受吗? 不过,父亲已经委托了梁红英。为了成全父亲的心愿,她只能答应下来,这也算对父亲尽孝道。而柳承乾对她的委托,她也就全当是托她照顾父亲的一种回报。梁红英果断地答应下来,可是她不得不对柳军长说:“曹小姐刚才说过的话你也听到了,从头到尾,我没给她起过一点儿歹心,可结果如何?我答应你一定帮助她,只是怕她再把我想歪,认为我是别有所图。” 柳军长呵呵一笑,说道:“哎,红英姑娘,你不要介意你们小姐一时说的气话,你们是一家人,她的脾气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她这个人嘴上说的愣,心里想的未必就是如此。月红关系到曹家的兴衰,往后,我妹夫不在了,曹家的产业都归月红所有,她将会挑起曹家的大梁,担负起曹家产业的兴衰。所以你们作为曹家的仆人,应该全力护持住她。” 梁红英听着这话就感觉有点不顺耳。的确,她没有半点儿和曹月红争夺的心思,但柳承乾这话里话外也太目中无人了。确实,父亲目前只有曹月红这一个女儿作为继承人,可那好几个太太,哪个太太甘心?能看得出来,这个柳承乾唯恐家业落不到曹月红的手里,梁红英看他如此殷切,不排除有什么图谋,当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就上次品酒大会上的事,就让梁红英对他产生了戒心。他们三家的酒一个味道,显然都是父亲准备的那瓶假酒,准确地说,不过是曹家的一瓶普通酒,就让他们几家都奉若珍宝一样地拿去比赛,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柳家也在打曹家酒的主意。 梁红英也不想揭穿他们虚伪背后的嘴脸,她只要站在父亲这边,就万事大吉。当下柳承乾还算对父亲有利,梁红英就只好卖他一个面子,听他的话。她含蓄地笑了笑说:“既然大舅爷这么说,以后月红要是误会我,你可要为我做主、给我做见证。我保护我家大小姐责无旁贷,只要她不误会我,我甘心情愿。” 柳承乾一拍胸膛说道:“去吧,丫头,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担着,放心吧。你一心在帮助她,她还能老误会你吗?再说我们也都在旁边看着,关键的时候我会替你说话的。” 有了柳承乾的承诺,梁红英还顾虑什么?本来她也已经打算帮助曹月红,于是就告辞,准备去追曹月红。可是曹月红的行踪却是个谜,到底是去了她住的地方,还是直接出城奔向卧龙镇,这个路线梁红英不清楚,问别人谁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追得太紧也没什么必要,曹月红有小虎和那个丫头保护,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所以梁红英就牵上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她准备先到曹月红住的地方看看。她估计月红得回去拿点衣物,不可能从这里就直接走。于是她骑上马,按照自己的记忆,朝着大小姐的别墅区驰去。一路上她很谨慎,上次那黑衣人的事情还没有了结,需要防着点儿。 等到了月红住的地方,她家门口正有一辆车停着。这是谁的车呢?梁红英把马拴在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徒步走过去。她想先观察一下,如果月红在这里,她也不想打扰她,毕竟两人之间存在误会,她想和曹月红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保护她也要暗中保护,不想让曹月红发现自己在跟踪她。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曹家的别墅里走了出来,梁红英定睛一看,是霍云龙。她有点好奇,按理说霍云龙知道曹月红在柳公馆,他跑这里来干什么?不对,只有一种可能,曹月红应该还没走,就在她的别墅里。 梁红英猜的果然不错,时间不长,曹月红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好像刚才还哭过。霍云龙走到汽车旁还回头看一看,两个人四目相对注视着。后来霍云龙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帮你洗清冤屈,月红,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那个孙参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听我的,你先别回卧龙镇,实在没法子,咱们再去你家把那酒拉过来,和他交易。” 曹月红这回没有给他发脾气,走过来,隔着门对站在外面的霍云龙说:“连我舅舅都不行,你有什么办法?听说这孙参谋很有背景,我看我还是回到卧龙镇,把我家窖藏的酒拉过来送给他算了。他只要能还我清白,我父亲说就是把酒窖腾空,也在所不惜。” 霍云龙跺脚说道:“冯大帅惹不起就算了,妈的,一个孙参谋还想成什么气候?月红你等着,我回去让我父亲好好地打探打探,到底这个孙参谋是何许人也,怎么腰杆这么硬,横插这一杠子安的什么心?” 梁红英听到这里心里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提前出城,跑这里来看一下,还真来对了。霍云龙一说要打探孙参谋,梁红英心想,这也好,我也借机好好地了解了解这个孙参谋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后就听霍云龙说:“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找你,今天晚上我就能查清楚。”说完之后他深情款款地和曹月红告别。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梁红英也能看得出来,曹月红对这个霍云龙也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可能她在这种处境下,也不得不向别人低头。 就这样,霍云龙开车离开。梁红英心想,我不能进小姐的别墅,只能从周围找间房子住一晚,房子还必须,随时能看到他们里边的动静,这样我就能及时采取相应行动。她环顾周围,都是陌生的住户,高墙大院,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好找!她发现这道路两侧树木多,梁红英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今天我就在树上睡,还能随时观察他们的动向。这树冠非常大,爬树对梁红英是小菜一碟。她把马拴在树上,直接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有三个大树杈子,既可以让她隐身,还可趴在树杈上睡觉,也不容易掉下来。她觉得这儿挺好,就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过夜的地方。 梁红英早就饿了。她本想找附近饭馆填填肚子,心想霍云龙去打听消息不会这么快回来——他自己都说要明早才能汇报情况。可既然已经上了树,她也懒得下去,便靠在树杈上平躺着想心事。 这时,一辆车停在树下。梁红英屏息细看,从着装判断下车的两人是黑龙会成员。他们在离曹家别墅门口不远处观察,神情不善。梁红英心头一紧:莫非他们要对曹月红不利?她暗自做好准备,深知这些日本人既算计父亲,也没放过曹月红,毕竟从她身上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两人观察一阵后并未动手,重新上车离开。梁红英刚松口气,那辆车却掉头又停回原位。她更紧张了:难道被发现了? 很快,车内传来对话。一个说着生涩中文的日本人质问:“孙参谋,你打的什么主意?好不容易找理由扣住,你怎么又放了?还说用他女儿逼姓曹的说出秘方,放了她还怎么得手!”梁红英一愣:他们说的孙参谋,是孙笑的父亲吗? 接着,她听见熟悉的辩解声——正是孙参谋!只听他赔笑道:“太君,这是妙计。我放他回去,就是为了让她给曹正平施压,不然那老东西哪肯交秘方?” 车上的黑衣人冷哼:“扣在手里逼问不比放虎归山更有把握?放了她万一跑了,上哪儿找?会长急着得到秘方,酿出上等好酒,在国际订货会上拿到大单子、占领国际市场。订货会马上就要召开,会长都等不急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没点成果!” 孙参谋赔笑解释:“等订货会召开,您就知道这步棋多妙了。我是让曹家丫头把曹正平藏在酒窖的陈年一等酒全运来。用那酒参展,准能一炮打响!” 日本人大怒,拍桌骂道:“拉一车酒有什么用?我们要品牌!要成百上千车酒占领市场、换外汇、攒财富!没财富怎么武装军队?没实力怎么占领这广袤的土地?”一番训斥让孙参谋哑口无言,只得低声下气服软:“会长教训得是,我考虑不周。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硬来不行——杀了曹正平他也不会开口,这点您早领教过了。不然会长也不会让我挑唆,把他弄到大帅府消磨意志。” 日本人重重叹了口气:“先让她把那车酒弄来应付订货会,但秘方的事不能拖,否则生产不出好酒,没法向上头交代!” 梁红英看不到车里日本人的长相,从声音也判断不出是谁。她推测这人可能是黑龙会大哥——这群人和石太郎狼狈为奸,以效忠“天皇”为神圣职责,妄想靠曹家秘方酿出独一无二的好酒,再营销到全世界。好大野心!侵略中国的领土还不算,还要盗取中华民族的技术瑰宝!其心可诛,其行可恨! 梁红英咬了咬牙心想:做你们的美梦吧。只要我在,你们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 汽车驶离后,她仍憋着一肚子气,趴在树上盯着曹月红的院子,不知不觉竟模模糊糊睡着了。树上毕竟睡不踏实,她时不时睁开眼睛观察一下。 这一睁眼,只见曹月红家的院墙外,两个人正透过墙壁镂空的空隙向内张望。梁红英瞬间警觉:这两人是谁? 第205章 沿江而下 梁红英警觉起来,仔细观察着这两个人。他们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干什么?由于离得远,两人的长相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两个女子,而且她们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武器。 梁红英很担心,为了给守门的警卫提个醒,她拿出弹弓,装填好石子,朝着曹月红家大门咣当就是一下子。这一声响动,立刻惊醒了几个门卫,他们从小班房里跑出来,有的连鞋都没穿,东张西望。而那两个女子,也吓得伏低了身子,缓缓往后退。 与此同时,别墅外边的两盏灯也亮了起来。猛然一亮,梁红英借助灯光,看清了其中一个女子的脸,惊愕不已,那女子竟然是二丫头。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另一个女子的着装打扮,对方穿着一件曹家下人穿的衣服,分明是曹家的一个丫头。 梁红英神经紧绷,这个丫头没有正面对着她,她也看不清是谁。不过她知道现在形势对她们不利,两个女子身子逐渐往后退,慢慢朝着梁红英这个方向移过来。梁红英知道她们这是想逃走。只见她们东一棵树、西一棵树地躲藏,直到接近了梁红英藏身的这棵树。此时已经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了,她们也不敢再动,隐在树后面观察情况。 这两个人的位置,只和梁红英隔着一棵树。这里的光线又有点暗,所以看不到她们的面相,但是她们说话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二丫头说:“姐姐,咱们撤吧,已经打草惊蛇了,咱不能在这里逗留了。”随后另一个女子应了一声:“妈的!怎么回事!突然响了一下,没了动手的机会,先撤吧!这一枪之仇我迟早要报!” “一枪之仇”,梁红英听得清清楚楚。这个人莫非……她不得不怀疑,这和之前的猜测吻合了。难道说,这就是曹月红开枪射杀的那个小丫头?二丫头管她叫姐姐,她自己又称要报一枪之仇,不就正对上了吗?可不是嘛,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枪,二人一转身,梁红英看得清清楚楚。 她们见灯光亮了,无处遁形,就这么一点点往后退,从一棵树挪到另一棵树,逐渐远离了曹小姐的别墅。梁红英没吱声,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直到两个人离开。 折腾了半天,守门的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还把曹月红给吵醒了。就听她隔着窗户大声喊:“你们这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还叫我睡不睡?”下边的门卫赶紧向她汇报:“小姐,刚才有人骚扰咱们,我们正在查找是谁。”曹月红问:“找到了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好像也感觉不对劲。门卫回答:“还没找到,可能人已经跑了。”曹月红回了一句:“找吧。”然后把窗子咣当一关。 梁红英发现,这曹月红身处的环境还真有点复杂。她搞不清楚这二丫头她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既然没被打死,为什么还要设局陷害曹月红呢?她也知道这丫头有点来头,之前在她们家里披着狮子皮,就听到她们提到了“太太”,显然是有人指使她们这么干,只是推测不出是哪个太太这么心狠,非要整死曹月红不可。 梁红英真想跟过去捕捉他们的行踪,抓个现行。可权衡利弊,她此刻不能离开曹月红的家。周围形势暗流涌动,对曹月红心怀不轨的不止这两姐妹,还有其他人伺机而动。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她得先忍着,解决好曹月红身上更紧迫的事。 梁红英无奈叹气,既领了父亲嘱托,便不敢有丝毫大意。她继续趴在树干上观察,直到天色微明,一辆轿车缓缓驶来,是霍少爷的车。车门开处,霍少爷急慌慌跳下来,跑到门前“咣咣咣”敲门,惊醒了守门人。门卫见是霍少爷,忙开门放行,楼里的灯陆续亮起。 梁红英心想,霍少爷来得如此匆忙,定是有了新发现,或许已掌握孙参谋的线索。不知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不多时,曹月红与霍少爷一同从屋里出来,坐上霍云龙的车。车子调转方向,朝来的方向驶去。 梁红英琢磨:他们既已离开,自己再守在这里也无意义。可麻烦的是,骑马怎追得上汽车?好在她知道霍云龙车上必有保镖,两人既已同行,暂时应无大碍。继续待在树上徒耗时间,不如行动起来。她滑下树,解开马缰,骑着马朝汽车驶去的方向小跑跟进。 没跟多远,梁红英忽见路边躺着一人。起初她没太在意,走近才发现此人还有气息,头上淌血,正微弱呻吟。尽管满心牵挂曹月红,她还是忍不住下马查看。伤者只剩一口气,见有人靠近,用尽最后力气说:“去……霍家……通报……霍少爷和小姐……被保镖劫走了……”话毕便咽了气。 梁红英头皮发麻,此人莫非是霍云龙车上的司机?看穿着打扮,确像仆役模样。她瞬间绷紧神经:按死者所指方向,车子应是朝另一个路口驶去的。不敢耽搁,她翻身上马,打马如飞追去。途中暗自思忖:霍云龙身边的保镖我认识几个,到底是哪个保镖跟着他?干了这样的事?他是什么目的,是图财害命,还是另有阴谋? 一路追至城外,道路渐显荒凉。梁红英见路边有个背筐拾荒的老头,忙翻身下马询问:“大爷,您刚可见到一辆黑色轿车经过吗?”老头紧张地打量她,她忙解释:“您别怕,我就问问路。”老头眨眨眼,点头指向身后:“刚有辆黑车往那边去了。” 此时路上车少,这辆八成就是霍云龙的车。梁红英顺着老头指的方向追去,越走越荒。她不禁纳闷:霍云龙身边的保镖怎么这么复杂?忽地想起在上海时,曹月红行踪屡屡泄露,除了他们几个,唯有贴身保镖知晓详情。难道此事与上海的蹊跷事有关? 正思索间,前方出现岔路口:一条通向远处村庄,另一条延伸至更荒凉的野地。梁红英下马观察车辙,发现通往野地的路边草叶上有新鲜泥土,车子应是拐向了这边!她再度上马,朝荒野深处疾驰而去! 越是琢磨不定的事,越让人心里发紧。梁红英摸了摸身上的手雷和枪都在。她知道,前方或许又是一场生死大战,容不得半点疏忽。她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警惕观察四周:道路两旁荒草丛生,车辙印却越来越清晰,看来没追错方向。 跑着跑着,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湿气,风里带着缕缕清凉,隐约还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天色已亮,远远望去,前方横亘着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随着马匹靠近,梁红英看见一辆轿车停在岸边,车门大敞,显然车上的人已下了车。 为确保安全,她翻身下马,轻拍马颈让它就地吃草,自己则徒步向前。她猫着腰拨开荒草,借着草丛隐蔽身形,直到听见前方传来说话声,才猛地蹲下。透过草缝,她看见岸边停着一艘船,对话声正从船上飘来。 “王龙,你办事倒利索,这么快就把人抓来了?”一个苍凉的声音响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只是抓住了机会。”另一个自信的声音答道。 这声音……梁红英心里一震。沙哑的音色、独特的语调——是他!在上海时跟在霍云龙身边的那个保镖!虽然不知对方名字,但这嗓音太过熟悉,连带他的面容、体态都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梁红英凑近轿车,车内空无一人,显然所有人都已上船。救人要紧!她不再躲藏,扒开草丛冲到岸边,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随便抓人?” 船上戴斗笠的人闻声,抄起竹篙猛地一撑,船体迅速离岸。发动机轰鸣声响,船朝着河心破浪而去。梁红英只瞥见舱内模糊的人影,还没来得及登船,船已驶出老远。她急得跺脚,环顾四周却不见其他船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船越漂越远! 梁红英也搞不清这是条什么河,只见水面宽阔。那艘船一直朝南行驶,目的地不明。她的心紧紧揪着,满是对曹月红安危的担忧,父亲明明嘱咐过她,可她竟没护住人。这事从头到尾太意外了,更棘手的是,压根不知这股劫人势力究竟是谁。 若说是日本人,或许还不至于要曹月红的命,毕竟他们觊觎的是曹家的酒和秘方,杀人反而断了财路。但二丫头却让她放心不下,那丫头带着仇恨而来,若真是她指使的人,曹月红的性命恐怕难保。 眼下别无他法,梁红英只能守在岸边,盼着有过往船只经过,能载她追击。可等了许久,河面始终空荡荡的。无奈之下,她回到马前,翻身上鞍,决定沿河岸纵马追赶一段,哪怕追不上,至少能摸清对方行踪。 马匹沿着河堤奔驰,却不料两岸并非坦途:时而需绕开坑洼,时而要避开障碍,稍一耽误,那船便已消失在视野之外…… 第206章 高跷队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梁红英看到江边一艘小船慢慢悠悠地沿着河岸划过来。 她站在岸上大声吆喝:“大叔!把船划过来!能不能捎我一程?”此刻,她满脑子只想快点追上前面那艘船,哪怕能看到船的踪影也好。 小船不急不缓地靠了岸。其实这艘船不算小,撑船人见一个女子牵着马,便好奇地问她要去哪。梁红英急切解释:“我家小姐被前面那艘船劫走了!我得追上救她!”撑船人望向远处,摇摇头说:“追不上的,我这艘船没人家的快。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绕到前面截住他们!” 梁红英面露疑惑:“这条路不好走啊,一路上尽是障碍,我才耽误了没追上。”大叔摆手道:“你走的路不对!”说着,他将船泊岸,领着梁红英往前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指着一条窄路说:“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尽头就是大路。别看绕远,顺着大路能很快到望江镇。河上所有船只都得经过那里,河面窄、水流急,还有一座桥,常有船只拥堵,你去那儿准能等到他们。” 梁红英听罢,立刻拨转马头,打马如飞地狂奔而去。果然,顺着路跑了一阵,前方出现一个大镇子,就坐落在江边。还没到镇子跟前,她就看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些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身子格外高大,凑近一看,原来是在踩高跷。敲锣打鼓声响成一片,高跷演员们身着各色戏服,脸上涂着油彩,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扭着花样姿势。观众们欢呼着围成一圈观赏,一下子把梁红英的路堵死了。她想绕路,可两边都是房子,根本过不去,心里急得直跳:再耽误下去,那艘船就彻底没影了! 没办法,她只好先把马拴在旁边树上,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刚挤到一半,意外发生了:一个踩高跷的突然横着用木腿朝她扫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梁红英措手不及,她本想侧身躲开,却瞥见旁边有个老大娘。要是自己躲开,老大娘定会被扫倒! 来不及多想,梁红英一把抱住木腿。起初她以为这是高跷表演的高难度动作,没想到旁边又冲来一个演员,手里举着划船用的木桨,劈头盖脸朝她砸来!她慌忙松手、低头,木桨擦着头皮掠过,却重重砸在旁边孩子头上,顿时孩子鲜血直流。 直到这时,梁红英才惊觉:这些踩高跷的分明是故意阻拦她!“难道他们和劫走小姐的人是一伙?”她心里一紧。见孩子受伤,梁红英怒火腾起,照着踩高跷的木腿飞起一脚,“咯吱”一声,木腿断成两截,那人支撑不住,“咔嚓”摔倒,幸好被旁边护持的人接住。 其余高跷演员见状,立刻围上来。他们仗着木腿高、人多势众,你一脚我一腿,将梁红英困在中间。她左躲右闪,冷不防踹向木腿,可演员们互相搀扶着,木腿竟纹丝不动。梁红英急得直冒汗,再这么耗下去,根本没法追上船! “跟你们耗不起!”她摸出兜里的弹弓,拉满弓弦,“啪”地射向一个演员的脸。那人猛地一痛,手一捂脸,松开了旁边人的手,站立不稳,“扑通”摔倒在地,周围乡亲们吓得惊呼。梁红英趁机又射向另一个人,这次打中耳朵,那人疼得一歪身子,也倒在地上。 人群出现了缺口,梁红英趁机闪身突围,却没留意到倒地者伸出木腿绊她。“砰”的一声,她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当本姑娘好欺负!”她爬起来,瞥见他们家伙堆里有一把大砍刀——正是高跷演员表演时绕脖转圈用的真刀!她抄起刀,不管不顾地朝这些人的高跷腿砍去,“噼里啪啦”一阵响,木腿纷纷断裂,高跷演员们摔得东倒西歪。 梁红英指着他们大骂:“谁让你们在这儿阻挠我?”说罢,她将刀重重摔在地上,“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冲。看热闹的百姓慌忙让开一条路,她快步跑向江边,心里只想着:一定要追上那艘船,救下小姐! 那些踩高跷的早已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梁红英?她也没心思深究这些人为何阻拦,反正他们目的对付自己无疑。等挤到水边时,只见许多船只正排着队通过一个桥洞——果然这里有座桥,水面确实狭窄,难怪会在这里修桥。桥上还聚着不少人,观赏着往来的船只。 梁红英快步跑到桥上观察,远远望见一艘船驶来,正是她在追的那艘!此船特征鲜明,船体宽大,船头插着一面旗子,旗上写着“曹”字,却被朱红笔打了个大叉。梁红英一看,心头火起!这分明是公然挑战曹家!是什么人如此行事,故意挑衅?难道曹家得罪了他们?梁红英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来者不善,怕是寻仇的。 船离桥洞越来越近,渐渐排到了队伍前方。梁红英故意隐在人群背后,打算等船经过时一跃而下跳到船上救人。此刻她唯一担心的,是曹月红是否还好,若他们准备对小姐下黑手,自己能否及时救下?正想着,船已缓缓靠近桥洞,甲板上无人,船上的人都在舱内。这舱室虽不大,却能容纳十几人。当时机械推动的船不多,大多靠摇橹或风帆行驶,这艘带发动机的船在船队中格外显眼,也正因这一点,梁红英才牢牢记住了它。 只见船头刚过桥洞,梁红英突然翻过栏杆跃下!周围人惊呼出声,以为这小姑娘要寻短见。有人大喊:“一个姑娘跳河了!”哪知她已算准船速,落点精准,“砰”的一声稳稳落到船尾甲板上,双脚震得发麻,身体也因惯性向前一倾,她忙屈膝蹲下缓冲。 舱内的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更要命的是,那帮踩高跷的追兵竟也追来了!好几个人还穿着戏服、画着脸谱,一边跑一边喊:“大哥!她上船了!”他们从桥上蜂拥而下,桥下岸边停着的十几艘小船,这些人也不管,直接把船占了,有的摇橹,有的撑竹篙,五花八门地朝大船追来。 梁红英刚站稳,便去推舱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木桩死死顶住。她透过门缝往里瞧,只见舱内有那个戴斗笠的大叔,还有个熟面孔——曾一同到上海的保镖王龙。 “你这死丫头,关你什么事?”王龙恶狠狠地指着她,“我早通知兄弟们截你,没想到你还能追上来!今天人落到我手里,你还想抢回去吗?” 梁红英急得直跺脚:“快把门打开!放了我们小姐!她怎么得罪你了,为何要抓她?” 王龙发出一阵阴笑:“她没得罪我,我跟她也无冤无仇。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抓她不需要理由。曹家的水有多深,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少在这儿碍事!” 说话间,船速渐渐放慢,后方的小船越追越近。眼看十几艘船呈包抄之势逼近,梁红英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本不想动手,可眼下哪有退路?怒火冲上心头,她抬脚对准舱门狠狠踹去,“咚”的一声闷响,门却纹丝不动。原来舱内用粗木桩顶得死死的,全实木搭建的舱室异常坚固。 她扒着门缝往里看,始终没瞧见曹月红和霍云龙的身影,两人或许被捆在舱底某处?梁红英急得大喊:“霍少爷!曹小姐!你们听见没有?在不在船上?” 回应她的只有舱内传来的模糊动静,却无人应声! 那保镖伸出手指着梁红英,大声喝道:“你别吵吵!别喊!喊破喉咙也救不了他们!你硬闯进来又能怎样?他们在我手里,敢胡来我就不客气了!我早让人把他们控制住了,再闹下去,你只会连累他们!我要宰了他们,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梁红英气得咬牙切齿,伸手直指王龙骂道:“跟我们相处这么久,看你一副老实模样,想不到竟是这种人!在上海时,是不是你把曹小姐的行踪透露给日本人的?”王龙冷哼一声,避而不答。 见他默认,梁红英更是火冒三丈:“果然是你!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之前看你还算可靠,才对你手下留情。识相的就赶紧开门,放了我家小姐和霍少爷!若想找死,本姑娘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梁红英突然往腰里摸去。王龙深知她的厉害。此前一同赶路时,他亲眼见过姑娘的身手。如今成了敌对,他哪知道这从腰里一摸,拿出什么厉害东西?顿时心虚起来,慌忙朝船舱内大喊:“兄弟们!准备好了没有?她要是敢动手,你们先把那两人的脑袋剁下来!” 梁红英一听也怕他们伤到曹月红,迅速又把手抽出来,摊了摊手掌,做了个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动作! 第207章 千帆竞秀 见梁红英手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王龙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他又朝里边喊:“先别动手!先别动手!”可见形势非常紧张,他们的确做好了随时处决两个人的准备。梁红英更觉得现在迫不及待了,必须马上把他们救出来。 与此同时,那十几条小船已经越来越近,眼看要围住他们。船的速度放慢了,可能驾驶者正有意操作船只放慢速度,让那些船靠近,以便把梁红英赶下去。 后边的舱门被堵住了,她突然想到:前面的舱门有没有可能进去?有了这个想法,她立刻行动,毫不犹豫地迅速抓着舱窗,翻到了船棚的顶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船的前甲板处。前面是驾驶室,正有一个小伙子在开船。这里虽然也有门,但是门既没有上锁,也没有被木桩顶着。 梁红英的出现令那个舵手大为惊讶,他还来不及反应,梁红英已经冲到他跟前,迅速扭住他的胳膊。而后舱的王龙,也早就穿过来,在前舱应对。 梁红英满心惦记着曹月红的下落。后舱没有,前舱也不见人。目光扫向船底时,几块松动的木板映入眼帘,船板下怕是藏着底舱入口。船必须有人驾驶,她暂且松开控制着的舵手,厉声威胁:“老实开船!敢耍心眼……!”话音未落,手枪已顶在对方腰上。那小子吓得连声应诺,再不敢反抗。 巧的是,王龙手里没带武器,否则早开枪了。他声音发颤地叫嚷:“别动!你要敢轻举妄动,我让兄弟们宰了曹月红!”这话听着有点儿虚张声势,梁红英察觉他在唬人:估计曹月红根本没被要挟?她当即将枪口对准王龙,逼问:“想活就老实交代,小姐藏哪儿了?”王龙吓得双手举高,他知道梁红英真敢开枪,慌忙求饶:“别别别!小姐就在底仓!”梁红英勒令他挪开底舱入口的木板,想亲眼查看。王龙不敢迟疑,迅速扯开木板——只见两人被堵着嘴、捆着身子,囚禁在底舱,周围并无威胁者。看来王龙果然在虚张声势。 梁红英纳闷:这小子在上海时还带着武器,咋今天没带?这倒给了她机会。本想自己下去解救曹月红和霍云龙,又怕王龙在上面使坏,便用枪指着他:“下去,把他们松开!”王龙毫不迟疑,立即照办。谁知他跳下底舱后,竟从怀里掏出匕首,狠狠抵住曹月红的脖子:“妈的!真当老子怕你?赶紧把枪扔了,不然我捅穿她脖子!”这一变故让梁红英始料未及,原以为对方怂了,没想到竟暗藏鬼胎。 与此同时,舵手猛地扑上来,双臂死死抱住梁红英的腰,想前后夹击。这舵手力气极大,抱住她后竟直接往船顶撞去。梁红英反应迅速,伸手撑住船顶,双腿猛勾对方小腿,试图挣脱,却未能奏效。舵手抱稳她后,竟来回用力摇晃,船底下的王龙见状,竟笑出了声。曹月红和霍云龙目睹这一切,眼神里满是焦急——梁红英虽有枪,此刻却根本无法瞄准开枪。 情急之下,梁红英挥起枪把,朝舵手头砸去。对方早有防备,迅速偏头躲开,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摔向一侧船帮。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伸出手臂缓冲,即便如此,脑袋还是重重磕在船帮上。生死关头,她急中生智,抬枪“啪”地射向舵手脚面。子弹穿透皮肉,鲜血顿时喷涌,舵手赤痛松手。梁红英借势滚入底舱,顾不得头上剧痛,慌乱中一把攥住王龙握刀的手,刀刃寒光凛凛,却已被她牢牢控制。 局势瞬息万变。王龙本以为舵手能制住梁红英,胜利在望,却不料眨眼间局势反转。梁红英的拼命打法,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此刻,他握着匕首的手被死死钳制,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甘。 不过王龙也不是白给的。身为保镖,他身上有功夫,力气也大。只是忌惮梁红英的手枪,才没敢轻举妄动。梁红英顶着他的肚子,逼他缩到舱底角落,又夺过他手中的刀,割开曹月红和霍云龙身上的绳子。两人扯开嘴里的布,霍云龙开口便骂:“王龙你个狗娘养的!我花钱雇你当保镖,你居然是奸细!”骂完,他抓起旁边的木板就朝王龙砸去。 与此同时,船猛地震动一下,旁边的小船正用船头撞击大船。梁红英瞥向窗外,只见水面上早已围了几十艘小船,远超先前的十几艘。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都和王龙一伙吗?此刻舵手还抱着腿哀嚎,梁红英爬上去用枪抵住他脑门:“开船!甩开这帮人!”舵手吃了苦头,知道她真敢开枪,立刻握住手柄加速。小船的人尚未登船,就被大船甩开了,但后方仍有黑压压一片小船紧追不舍。梁红英纳闷:这王龙哪来这么大号召力? 此时霍云龙正握着木板,凶巴巴地盯着王龙。梁红英想先问清真相,便大声逼问:“说!谁指使你的?你在为谁效力?”曹月红低头揉着胳膊,无话可说,绳子勒得她生疼,她也没脸面对梁红英。王龙苦笑道:“你要问背后的人,我知道他住哪儿。我们见面都约在固定地址,从没直接见过。他给钱让我办事,我连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信我的话,我领你们去找他;不信,就杀了我吧。”梁红英看向曹月红:“小姐,回省城还是去卧龙镇?”曹月红愧疚道:“先回省城吧,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说完,她又低下了头,梁红英再次救了她,曹大小姐的威风荡然无存。 霍云龙不屑地瞪着王龙:“你小子真没骨气!就这点胆子还敢劫持我们?枪呢?别藏着耍心眼!”王龙苦叹:“要有枪,你们早没命了!枪给我兄弟了。别以为抓住我,他们就会停手——这些人都和我一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梁红英追问:“你兄弟就是那些踩高跷的?”王龙得意一笑:“不然呢?你看那些船,都是来护我的。就算想回省城,你们甩得开吗?”梁红英抄起一根绳子扔给霍云龙:“霍少爷,先捆起来!”霍云龙早已怒火中烧,捡起绳子将王龙的胳膊反剪到背后,死死捆住,又绑住双脚,最后狠狠踹了他肩膀两脚。王龙疼得直咬牙,霍云龙骂道:“养你这么久,好吃好喝供着,居然敢背叛我!” 王龙却硬着脖子冷哼:“霍少爷,你给的那点钱连牙缝都塞不满。人家一出手就是千八百大洋,谁给钱多我就帮谁,这不天经地义吗?”霍云龙瞪眼:“你还脚踩两条船?卖主求荣还有脸?信不信我一板子拍死你!”他刚举起木板要砸,梁红英急忙喝止:“霍少爷,他说能带咱们去找幕后主使,不想查清楚吗?”王龙冷笑:“霍云龙,你以为我针对你?你配吗?我盯上的是曹小姐,你不过跟着倒霉罢了。劝你小心身边人——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亲信手里。”话音未落,船头传来“扑通”一声,戴斗笠的大爷跳进水里,拼命朝远处游去。梁红英知道他也是同伙,反正已抓住王龙和舵手,便由他去了。 曹月红坚持回省城,梁红英便命令舵手调转船头。前方水域开阔,舵手忍着脚伤的疼痛,跪在地上操作着船舵。后方小船速度不及大船,渐渐被甩开。谁知梁红英突然下令调头,朝追兵直冲而去!小船上的人慌忙摇桨转向,生怕被撞得船毁人亡。就在这时,“砰砰砰”几声枪响传来——竟是踩高跷的领班举着枪,子弹穿透船篷擦着众人飞过,惊得几人冷汗直冒。 梁红英本以为一咬牙船就能冲过去。奈何对方小船太多,一部分人避让,竟还有三几艘小船不但没逃,反而把船横在了前面。大船速度太快,直接与这几艘小船相撞。 对方的船虽小,但三艘小船连在一起,大船无法直接冲过去,瞬间船体倾斜、侧翻。梁红英水性好,第一个想到救曹月红,抓住她的手就往上拉。 船顷刻翻了个,船底朝上。霍云龙不会水,梁红英安顿好曹月红,又重新潜入水中救他。等两人都被救上来,船已开始慢慢下沉。至于王龙和那小伙子,她实在顾不上了。 霍云龙吓得直喊:“怎么办?船要沉了!我不会游泳啊!快救人!”大船冲来时,两边分散的小船被甩开一段距离。见大船翻了,他们又划着船一拥而上。 因大船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挡住去路的几艘小船也被带得向前涌出去几十米。趁此空档,梁红英赶紧想办法自救。此时,已有一艘小船靠近,船上的人划着木桨,脸上带着生擒他们的得意。 梁红英盯着这艘“救命稻草”,暗想:你以为能占便宜?那就错了。小船船头刚顶住即将下沉的大船船底,船上小子就抄起一杆红缨枪,想威胁控制他们。 他没料到梁红英有枪。当梁红英举枪对准他时,小子瞬间傻了,长枪“扑通”落地,不敢反抗。梁红英大喊:“曹月红、霍云龙,快上小船!” 霍云龙扶着曹月红,跌跌撞撞爬上小船,兴奋得像抓住救命稻草。等梁红英上船后,远处突然“砰砰砰”几声枪响,几人慌忙伏地,幸好对方枪法不准。 梁红英见船上人多、船小水深,用枪抵住划船的小子:“你滚下去!”她知道这类人水性好,淹不死。小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梁红英抄起船桨就划。霍云龙见还有多余船桨,也慌忙帮忙。 小船迅速向前驶去。后方枪声渐停,梁红英回头一看,估计对方没子弹了,但乌压压一片船仍齐刷刷追来。她还看到有人跳入水中,可能去救舵手和王龙了,可眼下哪还管得了这些? 三人拼命划桨,小船竟也有了速度。因原本就落后一段距离,加上他们玩命划,对方一时竟追不上。 河面上出现壮观一幕:几十艘小船追一艘船,岸上的人都被这场面震惊。前方不时还有过往商船迎面驶来,水面形成千帆竞秀的景象。 梁红英清楚,即便拼尽全力,也敌不过水边长大、水性好又善划船的追兵,暂时领先维持不了多久。她只有一个念头:穿过前面那座桥就弃船登岸,或许能保住生路。 第208章 阴差阳错 后面的船划得越来越快,梁红英他们几个大为吃惊。但现在没有多余时间考虑,必须拼命向前划。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杆红缨枪,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距离拉近后,对方就可能直接把枪投过来,这让梁红英特别担忧。三个人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划船,躲避这可怕的袭击。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果然有个小子率先投来一杆红缨枪。梁红英的船上也有一杆,她赶紧抓起来。就在那红缨枪快戳中他们船体的时候,梁红英用这杆枪猛地一拨,把对方投来的枪打到了水里。她不明白,同是中国人,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狠,一下手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对方的行为彻底惹恼了梁红英。她心想,我已经很容忍他们了,也对他们手下留了情,可他们却咄咄逼人。若不是我动作快,这船上的人可就危险了,轻者也会把船戳出一个大窟窿,妥妥对他们的生存都构成了威胁。她不能再忍了,于是告诉曹月红和霍云龙:“你们两个快速划船,我去阻挡一阵。”说完,她一个猛子扎到水里,迅速游向追来的那些小船。 很快,梁红英就摸到了跑在最前面的那艘船。只见船桨划动得飞快,梁红英从水里探出身子,一把抓住桨柄,猛地用力,把桨夺到了自己手里。船上的人看到梁红英突然出现,都惊呆了,没想到她游得这么快。梁红英抓着桨柄直接拍向船上那个人,把他打得趴在了船底。迅速,梁红英翻身爬上船。 船上还有另一个人,见她上来了,也拿船桨来横扫梁红英。梁红英毫不客气,一伏身躲过他的击打,抡圆了手里的桨,“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肩膀上,一下子把这小子也打趴下了。 随后,其他的船也赶了过来,小船将梁红英所在的船团团围住。由于船和船之间距离并不太远,梁红英抓起船上的那杆枪,噼里啪啦地朝着最近的船招呼过去。对方有的拿着桨,有的拿着长枪,双方你来我往,激烈地击打在一起。 此时,没人敢投掷手里的红缨枪,生怕投过去戳中自己船上的同伴。而之前被梁红英打倒的那两个家伙都受了伤,趴在船上不敢动弹。梁红英的枪挥来挥去,周围的人都生怕被插到,动都不敢动。与梁红英交手的人都卯足了劲儿,恨不得一招就把梁红英拿下,可梁红英沉稳周旋,借机会打掉了好几个人手里的武器。 时间不长,围着他的这一圈船上的人,手里都没了家伙。她从这条船上跳到另一条船上,又朝着更远处的船发起攻击,到谁的船上就给谁来几下狠的,但他没下死手,毕竟都是中国同胞,她不想结下生死大仇。梁红英也是被逼到了极点,不痛痛快快地揍他们一顿,难解心头之恨。 她跳到的这条船上,见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梁红英有点不忍心下手了,一边和周围的人周旋,一边问他:“老大爷,您这么大岁数了,也跟着他们追我们,这是为什么呢?你们干这样的事情,不觉得缺德吗?”那大爷瞪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些日本人,我们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扮成我们中国人的样子,其实是日本鬼子。我们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你们又要扫荡我们这个镇子,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得逞!” 梁红英一听,心里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我们是日本人?莫非他们搞错了?了解了情况后,梁红英手下留了情。周围一大片人早被她打服了,虽然是在水上,但船几乎挨着船,连在一起跟一小片陆地差不多。人们都打得红了眼,虽然他们没占到什么便宜,但仍然斗志昂扬。梁红英最多是把他们手里的家伙都打落水里,让他们施展不开拳脚。 最让她难受的是,中国人之间恨人不至于恨到这种程度,至于动这么多人来追他们吗?通过老人的回答,她才明白,这些人绝对是搞错了?于是她赶紧解释:“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日本人,我只是曹府的一个小丫头,那两个人,一个是省城四少霍云龙,一个是曹家的大小姐曹月红,你们有没有搞清楚?” 他的话一出,那个大叔却不认可,摇着头说:“放屁,不可能!我们得到确凿证据了,你们要绞杀我们卧龙镇的进步青年,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被你们抓走了,你不是日本人又如何?汉奸我们就能放过你们吗?只要是在给日本人做事,你们就不是好东西!” 梁红英听他这么说,确定他们错得太离谱了,先怀疑自己是日本人,又怀疑他们两个是汉奸,这都哪跟哪的事。误会很深,他们还不听解释。梁红英把枪收了,喝止大家:“诸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们,你们都停下来,的确是搞错了,我刚才说的一点不错,我们是曹家的人。” 那老头怒不可遏地说道:“就因为她们是曹家的人,我们才要抓她们。我听说她们要给日本人送酒,这不是串通日本鬼子的汉奸是什么?日本人杀害中国同胞,你们还把自家的酒孝敬给他们,我们对付不了日本人,但对付你们这些汉奸绰绰有余,你们曹家办这种丧德辱门的事,我们非要把你们曹家灭了不可!” 梁红英一听,这下明白得更透彻了,看起来我是无法辩解了。本以为说出曹家来,他们就会知道是误会,原来他们恨的就是曹家。怪不得那船头上写着一个“曹”字,还画了一个大红叉子,看起来他们就是针对曹家而来。不知道是谁在给曹家造谣,可仔细想想也不算造谣,曹月红的确是想把自家的酒贡献给日本人,这是事实。她偷听到,孙参谋和日本人勾连在一起,他们这种行为也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人抓住了这个把柄,添油加醋,蒙蔽了这些乡亲们。 一时半会还跟他们说不清楚,这些人怒气特别盛,油盐不进。虽然他们眼下斗不过梁红英,可是人太多了,一圈一圈的船已经把梁红英围住。离得近的,梁红英拼死把他们手里的家伙打落;远处的人,还是在虎视眈眈。这么多人,怎么一个一个地跟他们解释呢?梁红英急得直跺脚,这不是自相残杀吗?她本以为这些人没安好心,却原来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利用他们来对付曹家,偏偏这些人还很爱国,让梁红英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一想,绝不能伤害这些同胞,必须耐着性子进一步跟大家解释:“大爷、兄弟姐妹们,我真没说假话,的确是,我们小姐要去卧龙镇运一批酒,但那是想换取她的清白,不是送给日本人的。” 这位大爷怒气冲冲地说:“少在我面前狡辩,我们早就有内部人搞到了消息,日本人就在等着你们这批酒,你们曹家就是汉奸,就是卖国贼!我们抓了你们,就是想出出气,好好惩罚惩罚你们这些汉奸。”气得他呼呼喘了会儿气又说:“我们接到通报,说有一个乔装的日本女子,骑马跑过来要救人,才通知高跷队阻拦你,拦也没拦住。但你别忘了,我们镇上这么多人,能让你得逞吗?你要不是日本人,手上怎么会有枪支?” 梁红英被说得哑口无言。她无奈的解释:“我有枪,的确不假。这枪是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我也一直在和日本人做斗争。你们别把我想成坏人,我和你们一样,恨透了日本人,想早点把他们赶出中国!” 周围的人都投来质疑的目光。有人甚至说:“我看就是乔装改扮的日本军人!要不怎么身手这么了得?曹府一个普通小丫头,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身手?你骗不了我们!” 虽然人们都停下了进攻,但一双双质疑的目光让梁红英难以招架。船漂在水上,凛冽的风吹在她脸上,她心里冰凉冰凉的。原来误会对人的伤害这么深——以前曹月红误会过自己,她还能容忍,可如今这些人竟说自己是日本人,还认定曹家和日本人是一伙的,这让她难以接受! 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群愚昧无知的乡亲解释。一双双眼睛像利刃般割刺着她的心。梁红英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要我怎么证明,你们才能相信?” 她正气凛然,身上散发的威严之气,让周围的人不敢轻易妄动。 这时,那位老者开口道:“你要真是爱国的中国人,也不是为日本人做事。我们镇上有十几个孩子,被日本人抓起来了。你要是能帮我们把人救出来,我们就信你!” 与此同时,梁红英正担心的向远处张望,想看看曹月红他们有没有逃走。可惜两人船划得并不快。 并不是所有的船都来围梁红英,也有几艘小船追上了曹月红,岸上还有人接应。这条河如同龙潭虎穴,想逃出他们的掌控,绝非易事。 再想赶过去帮助曹月红和霍云龙,已然是力所不及。她只得叹了口气,毅然望向周围的人,说道:“好,我向你们证明我是什么样的人,证明我是否在和日本人对抗。但我必须说明:能不能救出你们的人,我没有把握,我能保证定会尽全力,还必须要你们来协助!” 第209章 我一定行 梁红英不得不先答应下来。首先,她考虑到这群人的确是一帮热血同胞,他们的爱国情怀深深打动了梁红英。再者,据他们所说,那批被日本人抓起来的青年也是爱国的积极分子,不用细问,梁红英也知道,肯定是这些青年对日本人构成了威胁,给日本侵略者造成了一定损失,才会被抓。看来,这个镇上存在一个专门对抗日本兵的组织,梁红英对这样的人十分敬佩,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出手相助。 另一方面,他发现霍云龙和曹月红也难以逃出这些人的掌控,很快就会被他们控制起来。在这种情形下,她只能用这个办法来保护和营救他们。只有和这些人谈妥条件,成为朋友,才有可能让他们释放曹月红和霍云龙。而且,梁红英本身就对日本人痛恨至极。一桩桩事情摆在眼前,尤其是父亲的事,兜兜转转,还是和这些日本人脱不了干系。他们打的主意十分刁钻,想方设法要挖到父亲脑子里的秘方,不搞到手就不罢休,这让梁红英极为恼火。日本人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多方角逐,不断给曹家捣乱,就像现在的情况,把曹家的名声都玷污了,如此一来,曹家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所以梁红英怒火中烧。 老头见梁红英答应了,便大声告诫周围的人:“别动手了,别动手了。她答应帮助咱们去救人,咱们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正的中国人。如果他确实有行动,我们就不难为他了,把那两个人也给放了。”他喊的同时,梁红英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个王龙和那个受伤的舵手始终不见,还有船上戴斗笠的船夫,他们都去哪儿了?难道他们都被淹死了?梁红英有点儿不敢相信,他们都是生活在水上的人,水性应该相当好。就说那王龙,他让人捉摸不透,这人到底会不会游泳?游泳的水平怎么样?记得一起到上海的时候,他骑着马淌过那条大河,倒没表现出太害怕水的模样。又想起有人已经一头扎进水里去营救他们,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为什么他们不见了呢?这就很奇怪了,按道理他们应该坐着小船一起追过来才对。不过她现在也无暇考虑这些。 人群之中有那位冲着船喊大哥的人,也就是那位踩高跷的带头人,他倒是在一艘小船上,梁红英能认得出来。现在梁红英心里比较复杂,也管不了这些了。他只能随着这浩浩荡荡的船队一起靠岸。这些人前呼后拥,梁红英跟着他们穿过了桥头,只见早有人把曹月红和霍云龙给控制了,正准备把他们的手重新捆扎起来。两个人一见梁红英,都低着头无话可说,他们觉得自己太窝囊了。梁红英不在船上,他们竟然对付不了这两条小船儿,轻易就被追上。曹月红什么也不说,霍云龙见了梁红英,磕磕绊绊地说道:“红英,你也被他们抓住了?唉,我们划不快,被他们逮了个正着,这该怎么办?”同时,曹月红也抬起了头,两眼望着梁红英,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梁红英驻足,回过脸来对那老者说:“我这两个朋友,先把他们放开吧,别绑着他们的手,这样不是待客之道。我都已经答应你们了,会随着你们去商量营救的办法,我的朋友不能被你们这么折磨。”老头想了想说:“那也行,不过现在不能解开,他们跑了怎么办?先得带到一间房子里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再给他们解开。你放心,你要帮我们办事儿,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朋友。”梁红英也很无奈,只好点点头,同时安慰霍云龙两人:“你们先委屈一下,我答应帮他们去救人,随后他们就可以放了你们。”两个人只能点头,默默看着梁红英,随着这群人一起离开。而他们两个则被带到另一处地方,具体哪里梁红英也搞不清楚。 这群人把梁红英请到了街边的一个茶馆。茶馆老板原本在人群之中,他把屋子里所有的茶客都驱赶开,把门关了,让他们在里边商量事。众人坐下来后,有人给梁红英沏了一杯茶,茶水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梁红英已经口渴了,先喝了一大杯,他几乎没品出茶的滋味,只觉得确实不如王老五家的茶好喝,还是王老五的大红袍喝着更口味浓重。现在也没有品茶的心情,梁红英还没说话,就听老者说道:“我们这十几个年轻人,前不久被他们抓起来,关到了日本人控制的一处训练基地。”梁红英一听“训练基地”,十分惊讶。 那老头接着说:“那里原来是一所学校,后来被改成了什么训练基地,不过现在也有学生在那里上课。你要不太了解,还不知道那里是日本人的训练基地。我也是听那些年轻人说,那里是一个日本特务的训练基地。不光是我们这里的人,还有好多其它地方的人被关在那里。”梁红英一听,特务训练基地竟然用一所学校伪装,这可真狡猾。一边是日本人的罪恶场所,一边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这怎么共处?可真就有这样的地方,这让梁红英也不得不信。他又问:“大爷,这件事情确凿吗?人是关在哪里?”老头点点头说:“差不了,我们的人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情况,人关在那里确定无疑。” 梁红英又问道:“是军队驻守在那儿吗?”这老头说:“军队会在周围巡逻,里面没有军队,你也看不出谁是日本人,进去就是一个学校,也没有人把守得那么严密。但是你说不准谁就是日本人,你几乎看不出来,他们说话也像中国人,行动作派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但确实在为日本人效力,干着伤害中国人的事情。我们曾经尝试过去解救被关押的人,可进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已经四五个了。想给他们来硬的,他们的周围还有军队巡逻,你也不敢声势弄得太大,所以我们只能隐藏着和他们斗争,希望早一天把那些孩子们救回来。”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想军营自己也闯过,监狱自己也闯过,甚至碉堡自己也进去过,区区一个由学校伪装的特务训练营地,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有了信心,满脸陪笑地说道:“好的大爷,今天我就答应了你,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好?我先实地了解一下情况,最好尽快的把你们的人救出来,顺便我也给那些特务们一点惩罚。”老头很激动,一拍桌子说道:“好的姑娘,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不过老头建议晚上去不好,白天他们那儿好像还守备稀松,一到晚上,周围街道上的巡逻队就会相当严密,下手就更不容易。 梁红英一听,那就得了:“现在就去吧。”她问谁给她当助手,老头回过脸来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黑子,你带这个姑娘去他们的训练营,千万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记住了没有?我们在这等着你们的捷报,了解一下情况就先回来,看看有什么破绽,咱们明天再动手。”这个叫黑子的小伙子挺精神,一听选择他去带领梁红英救人,他显得特别的兴奋,连连地答应道:“好好好赵大爷!我这就带她去。”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旁边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赵大爷,你让这女子去干这件事情,这不是笑话吗?她虽然有两下子,我倒是认可。但我们办不到的事情,她能办到吗?” 梁红英侧脸一看,这个说话的人正是那踩高跷的会首。他的表情好像非常看不起梁红英,显然认为我办不到。梁红英明白,自己还没做这件事,他们不服气很正常,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像老头一样相信自己,有一两个人反对也能理解。 不过,看这个踩高跷的领头人对自己意见挺大,梁红英想起他们之间曾发生过激烈冲突,想必他还憋着一口气。可梁红英也发自内心叫屈——当时之所以发生冲突,是因为存在误会。她并不知道这帮人打的什么目的,才出手伤了他们。 此刻,这人憋红了脸,一字一句顿着腔子说话,看样子十分恼火。他这气不光是冲自己发,还冲着赵大爷。由此可知,他们的内部也不是特别团结。 赵大爷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王虎,我知道她伤了你们的人,你有气。不过当初是误会,也能理解。我之所以用她去试探一下,也是怕错怪了人。如果她真能办到,就说明他们曹家也怀着一份爱国心,还不是想象的那么坏。” 王虎“啪”的一拍桌子,说道:“我哥哥都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曹家都是汉奸,藏着最好的酒,要弄过来孝敬日本人!就凭这一点,即便她把咱们的人救出来,又能代表曹家吗?她不过是曹家的一个小丫头,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曹家!” 第210章 铁骨铮铮 王虎的话语中,梁红英听得出来,对方言语间满是看不起与不信任,认定她没这能力。主要是对方对曹家成见太深,早已被“洗脑”。可梁红英此刻与他争论有必要吗?没必要。为挽回曹家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她必须做出点成绩来让大家看。她清楚,不光是望江镇这批人如此,若消息传开,会有更多人对曹家产生误会。 凡是痛恨日本侵略者的爱国同胞,若他们得知曹家主动给日本鬼子,提供一批上等好酒犒劳他们,都会对曹家产生仇恨,这对曹家简直是灭顶打击。起初,梁红英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只考虑曹月红为洗刷清白买通孙参谋,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看来,众人眼光锐利,这点小错误,会引起民愤,无法向每个人解释,这般做法风险太大,曹家承受不起,父亲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于是,梁红英在心里默默下定了决心:等把曹月红他们成功救出去后,绝对要阻止此事。曹月红本就没犯错,根本没必要用酒买通孙参谋洗清自己。二丫头和她姐姐都活得好好的,却有人把“屎盆子”扣在曹月红头上,这是对她的冤屈。既然梁红英知道了,就不能不管——这是父亲托付给她的责任。 不过,眼前这个叫王虎的人太嚣张,说话字字戳心。梁红英觉得,还是得给他几句反击:“我这一去行与不行,你就等着见分晓。至于我能不能代表曹家,也不是你能评判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我们大小姐没去给日本人送酒,你又作何解释?你会承担诬陷她的后果吗?”梁红英紧咬着他质问。 王虎“嗯嗯”几声,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他旁边一个小伙子一拍桌子:“你们想送也送不了,早被我们抓起来了!要不是我们阻拦,你们早干了这种事!我们已掌握你们曹家的图谋,你在这儿狡辩没用!”这话像连珠炮般犀利。 梁红英“啪”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好!要不咱们就比骨头!你们都看不起曹家的人,觉得我们是卖国贼,在讨好日本鬼子?那行,咱们这就去端了他们的军营!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玩命?作为中国人,就得有这血性!谁不敢,谁才是真正的卖国贼、孬种懦夫!你们敢不敢?” 审视一圈她接着说:“你们的人被抓起来了,早该奋力去救!想想你们的气概、你们的英勇!你们不敢出头,却抓住我们的‘小辫子’不放,道听途说就把‘屎盆子’扣在曹家头上!我们曹小姐的确有过相关想法,但和你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不是为了讨好日本人,也不是给日本人送酒!你们非要往她身上扣,就是别有用心!事实胜于雄辩,哪个不服气,今天晚上就跟我一起去!我有勇气单挑日本人的军营,你们敢不敢?你们都是爷们儿,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姑娘?” 梁红英真是气坏了。这帮人不仅冷嘲热讽,对自己和曹小姐下狠手,投掷标枪恨不得把人穿成“糖葫芦”,行为太可怕。曹家真有这么可恨吗?真正面对自己人被关,他们却畏手畏脚,不敢和日本人拼刺刀。自己要出手帮忙,竟还有人说风凉话,简直可恶! 这一去冒着大险,他们不鼓励、不安慰、不帮助也就罢了,还嘲笑,任谁不怒火中烧?梁红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在场众人都有些傻眼。他们敢去日本军营和人家单挑吗?没人有这勇气。他们的怒火,只对着自己人、自己的同胞发泄可以。 梁红英锐利的目光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巡视着每个人,看得大家都低下了头,包括王虎和他身边的小伙子。她傲然挺立,一股英豪之气,势压全场。 赵大爷见状,赶紧调停:“行了行了,姑娘!就凭你这番话,我看得起你!你算巾帼英雄,是个好姑娘!你要能证明自己和日本人势不两立,别人不信你我信!我信你们曹家,顶呱呱的!有这份胆量,就不用过多解释!” 决定和她一起去的黑子也表态:“姑娘,别跟大伙一般见识!我有勇气跟你去冒这个险!你有这胆量,我佩服!别的不说,你这人够厉害,有咱中国人的骨气!对侵略者,就是不能怕、不能怂!” 这几句话让梁红英颇为触动。她看向黑子,见这小伙子眼睛明亮,个子虽不高,却透着股虎头虎脑的劲儿。梁红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欣慰一笑:“好,黑子!咱们现在就行动!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先去踩点看看情况,要是能行,晚上就动手!虽说晚上他们重兵把守,但趁夜色多少能有点掩护。我倒要看看,这个特务训练营有多不好闯!” 黑子应了一声,两人马上开始行动。其他的人则大眼瞪小眼,哑口无言,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个个脸上都满是惭愧的表情。梁红英也不再理会这些人,在黑子的带领下,他们走出了这个茶馆。黑子找来一匹马,两人翻身上马,朝着省城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梁红英问道:“这个位置具体在哪里?你去过没有?”黑子回答:“我们去过,在远处观察了一番。那里街道上巡逻密集,周围又有铁丝网,我们根本靠近不了。里面还有人上学,不过学生并不是很多,因为大部分地方被日本人用来训练特务了。在学校里上学的孩子,也都是当地一些有头有脸、和日本人有勾结的富贵人家的孩子,算是一个贵族学校。之所以他们还允许这些学生在这里上学,就是为了掩护他们的真实目的和恶行,不让更多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特务训练营。”梁红英一边听,一边点头,她心里想着,这些小鬼子可真够狡猾的。 这段路着实不近,两人骑马的速度并不快,就保持着正常赶路人的速度,一直向前走。路上经过了两个村庄,之后便逐渐进入了城区。黑子告诉她:“这所学校就在城郊,这里比较宽阔,视野也好。不远处还有鬼子的一个兵营,那些巡逻的日本兵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梁红英问:“鬼子兵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记得以前省城还是很安静的,没有日本人的骚扰。”黑子说:“他们来这里也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情。随着日本人对中国领土的占领面积越来越大,我们这里就沦陷了。还有一部分效忠日本人的伪军和他们串通一气,驻守在这里,帮着他们压迫中国人。” 梁红英知道,像柳军长还有冯大帅他们,都属于和日本人勾结的背叛民族的军人,成了革命志士的打压者。就像张紫阳大哥他们那支队伍,看不惯这些人投靠日本成为伪军,所以就独立山头,举起了反抗的大旗。他们在北山上立过不少战功,打击过日本侵略者,也伏击过伪军,给当地老百姓出了一口气。然而,他们的力量太薄弱了,面对浩浩荡荡的这么多日本鬼子和伪军,那股力量仅仅如同星星之火。但是梁红英也明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迟早有一天,这个火种会引燃全中国。江万全大哥不是说过吗?有一个伟人已经出现了,他正在领导更多的劳苦大众,要把这些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让中国这片大地重新焕发生机、重新崛起。梁红英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同时,她的心中也借助了这股力量,让自己有了自信。她想着,眼前不管多么困难,只要站在正义和光明这一边,就不会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拦得住自己。 带着这份信心,两人曲曲折折,终于到达了他们要去的地方。这里确实周围有警戒,但学校门口就和正常学校一样,人来人往,看不出一点异常。门口有警戒,非学校人员不让进入。梁红英没有理由进到里边去查探情况,因为他们没有兄弟姐妹或者朋友在里边上学。而且,也的确如之前所了解的那样,学校周围的路上,时不时就有十几个人一组的日本兵来回巡逻,还有穿着国军军服的队伍和他们交替巡查,看起来这里把守得很严密。要想进到里边,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主要是根本无法靠近学校的墙体,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密集的巡逻队从此经过。 可是百密一疏,梁红英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丝漏洞。那些有名望的家庭,孩子在这里上学。竟然是用汽车接送,正好有车把孩子从这里接走。既然允许车进去接,当然也允许送进去。最让她惊喜的是,一会儿的时间,就有了好几辆车把孩子接走。随后,又有一辆车从远处开来直接进去,看门的连检查都没进行。她兴奋地一拍旁边黑子的胳膊,说道:“黑子,我们有办法了。只要有车能进入里边,我们两个就能混进去,可以探访一下我们的人被关在哪里。”黑子有点诧异,他搞不明白梁红英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211章 修鞋匠 从黑子的表情里,梁红英看出他好像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在黑子看来,这件事无懈可击,梁红英也没必要细致解释。她知道这是个机会——那些日本人还没戒备,仍像往常一样松懈,毕竟从来没人来这里闹事,他们大概觉得乡亲们不敢反抗。攻其不备才是上策,梁红英带着黑子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想找一辆接孩子的车,拦下来想办法借机上车。走了好久没看到车辆,梁红英没泄气,想在附近等等。旁边有个修鞋铺,修鞋匠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哥,梁红英便带黑子走了进去。大哥见有客人,热情询问是否要修鞋。他看两人手里没提东西,脚上只是普通布鞋,心里不禁疑虑。 梁红英想打听情况,总得找个理由。她从口袋摸出一块大洋递给修鞋匠,大哥有些诧异:“怎么先给钱?”梁红英浅笑道:“师傅,我们虽不是来修鞋,却有事想求助。”“求助?”修鞋匠眼睛一亮,“有什么事尽管说。”梁红英问:“你修鞋几年了?”那人看着手里的锤子和钉子,摇头笑道:“这门面刚租下,祖上就干这行,但我干的时间不长。” 看大哥朴实,梁红英直奔主题:“我想问问,你在这修鞋,有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学校?是不是每天都有车进去接孩子?”大哥诧异地点头,思索着说:“确实,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那上学,每天接送。穷人家没这待遇,能开得起车的也是少数,大多雇黄包车接孩子。”说话时,梁红英见他眼神闪过一丝忧虑。他把大洋托在掌心,想还给梁红英:“问两句话不至于给钱,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修鞋才收钱,打听事不用。” 梁红英没接钱,郑重地说:“看大哥是有正义感的人,这些日本人太可恶了!你听说没?这学校其实是日本特务训练营,还关押着咱们的进步人士。”突如其来的锋芒话题让修鞋匠一惊,他不再推让大洋,“啪”地拍在旁边桌上,表情激动:“姑娘消息挺灵通!这帮狗东西确实抓了不少人,就关在学校后边!” 见他愤慨,梁红英知道找到了知音,也不再隐瞒意图:“我从望江镇来,镇上几个小伙子被关在这所学校,生死未卜,我们正组织营救。你看能成功吗?”修鞋匠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这事不容易。”他扭头问:“为啥抓他们?”梁红英不清楚,扭头看向黑子。黑子嘿嘿一笑:“还能为啥?前阵子镇上年轻人看不惯日本人抢粮食家禽,就报复烧了他们停着的几艘巡逻船。本来做得隐秘,没想到有人丧尽天良,把名单通报给日本人,他们突然袭击,抓了十几个年轻人。” 修鞋匠一听,把工具一扔,拍桌叫好:“烧得好!看来咱们目的差不多。”梁红英听他话中有话,瞪大了眼睛。修鞋匠说:“我们的同志也落在他们手里,我正想办法营救,可三两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混进去。” 一听“同志”二字,梁红英想起张紫阳大哥,关切地问:“能不能问问,你们是哪支队伍的?”修鞋匠眼睛一亮,惊奇地问:“姑娘你是什么人?说话挺有见识,难不成认识我们的同志?”眼看越聊越投机,梁红英提起张紫阳:“我认识北山上的游击队,还有个大哥叫张紫阳。”修鞋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哎呀!你是不是曹家那个小姑娘?”梁红英激动地问:“大哥,你真是北山上的人?” 修鞋匠赶紧招手让他们进屋,关上门后激动地说:“没错!我是北山游击队员!你说的张紫阳,就关在这所学校!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营救,上级派我来执行任务,我潜伏好几天了,可一直没找到妥善的办法混进去,急死人了!”梁红英又惊又喜,她一直担忧张紫阳的下落,没想到竟关在这里,这下既能救乡亲,又能救大哥,没白来! 修鞋匠又说:“他们重兵把守,巡逻密集,想进去太难了。现在连张同志是生是死,我们都不清楚。”梁红英想起一事,说:“我前不久在路上救了个受伤的北山同志,也姓张,背到马大夫那治疗了。”修鞋匠一拍桌子:“是你救了他!他已经被接回北山了,我们晚上去接的,太感谢你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唉,别提了。前些天我们得到消息,几个日本商人盗取中国文物,准备运回日本。我们循线索找到藏文物的地方,本打算晚上偷回来,没想到潜伏在农户院子里时,黑龙会的人突然冲进来枪战。我们伤了他们几个,也有两个同志牺牲,一个受伤的被你救下,张紫阳被活捉。”梁红英这才明白,为何那两天黑龙会巡查严密,原来不仅是他们惹了黑龙会,北山游击队也行动了,才让敌人动了真格盘查路人。 梁红英急切地问:“师傅,咱们怎么救他们?你有办法吗?”修鞋匠苦叹一声,无奈地说:“我也没想出好办法,有的话早通知同志们行动了。上次吃了大亏,不敢再鲁莽,这回必须仔细斟酌,确保万无一失。” 梁红英比他更焦急,知道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如今得知张紫阳被关在此处,她的迫切远超修鞋匠。她忍不住焦急地望向窗外,突然想起刚才的念头,向修鞋匠提议:“我刚才有个想法,才进来打听。你看这些车每天接送孩子,能不能混上车进去救人?”修鞋匠一听眼前一亮,又无奈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坐车或许能进去,但学校后边的训练营,你进不去。” 梁红英诧异:“里边还有人把守?”修鞋匠说:“当然!我向接送孩子的人打听过,里边还有道门,很多特务守着。他们虽没穿军装、表面嘻嘻哈哈,却都带着枪,戒备心极强。这看似学校,实则是监狱,还是培养杀手的地方。” 梁红英听了很失落,本以为有机会,没想到自己太天真。但她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虽听大哥这么说,还是想亲自试试。她又往窗外望去,见有车辆经过,顿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看到修鞋匠工具盒里的三角钉,心里有了主意,抓了两个鞋钉说:“你们先别动,在这等着,我进去试试,起码能勘察情况、摸清底细。还有车进学校接孩子,我先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借机上车!” 两人没底,却说服不了她,只好跟着出门。梁红英观察车辆行驶轨迹,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她无法判断是否是接孩子的车,只能冒险一试。她把一个鞋钉抛在路中央,怕压到的概率低,又抛了两颗,想着若不成功就捡回来。 没想到竟这么巧,车子躲过第一个钉子,前轮压中了第二个。刚走不远,车胎就瘪了。车上下来一位穿旗袍的女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司机下来检查,发现前轮被扎,赶紧向太太解释:“夫人,车胎被扎了,得换备胎。” 梁红英知道机会来了,给后边的黑子使眼色,让他收拾远处的钉子,自己缓步走近。司机一边拆轮胎一边嘟囔:“幸好带了备胎,不然就麻烦了。”梁红英上前轻声问:“夫人,用不用帮忙?”太太转过脸,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生硬地说:“你能帮什么忙?用不着!想看笑话就滚一边去!” 梁红英很惊愕,但没放弃,继续跟司机搭话:“师傅,需要人手的话,我可以搭把手。”司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边干活一边说:“小妹妹,知道你是好心,但用不着。车上工具齐全,我用千斤顶顶起来,换好轮胎就行,你帮不上忙。” 司机说话还算客气,梁红英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些。 她发现这个女人虽身着中国服饰,却不像中国女子。 梁红英想弄清楚:他们是不是来接孩子的?若只是路过的,就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见师傅身后放着一个扳手,便拿起来递过去,其实她也不知道师傅此刻是否需要,只是想借机会套个近乎。 与此同时,她小声问道:“师傅,你们这是去接孩子吗?” 一听这话,司机立刻回头正视着她。 幸好旁边的太太已走出一段距离,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司机小声斥责:“你问这干什么?这是你该问的吗?你问这话什么目的?” 这严厉的斥责让梁红英心中一紧,她连忙赔笑:“大哥,你别多心。我看开车过往的都是接孩子的,只是这么猜测。” 一句话化解了紧张气氛。司机哼了一声:“幸好孙太太没在跟前,不然听到你这话,她第一时间就会掏出枪顶住你的脑门儿。” 第212章 钥匙 梁红英瞧他这副模样,心里清楚对方没在吓唬人。只是心里嘀咕,“孙夫人?”哪个孙夫人?他多了个心眼,开口问道:“大哥,我多问一句,这位孙夫人是……她先生是哪位呀?” 开车的大哥放下手里的工具,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位太太。她正东瞅瞅西看看,观赏着周围的景观。司机绷着脸说:“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我这儿不用你帮忙,赶紧走,别添乱。” 梁红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却不甘。她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眼前的机会必须抓住。大哥不愿说,那就换个法子。她换了个口气,像是自言自语:“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姓孙,名字不清楚,只知道在冯大帅的部队当参谋,是孙参谋。” 她这话故意给对方听,司机听了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满脸诧异盯着梁红英。他这种表情就是答案,看来我猜对了。梁红英说不出的兴奋。 只听司机说:“你朋友的父亲是孙参谋……这位太太的丈夫正是孙参谋。”梁红英假装很吃惊的说道:“诶呀!竟然这么巧!”她暗想:原来孙参谋抛弃了孙笑母女,娶了个日本媳妇,还是个年轻漂亮、风韵动人的。难怪他十年不回家,这就不足为奇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又小声的问这位司机:“你们这位太太,是不是日本人?听她说话,不像中国人。”司机一边修车,一边语气里带着敬佩:“姑娘,你真厉害,连她是日本人都能看出来。” 一番对话下来,司机对梁红英竟有了好感。梁红英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抓住机会套近乎,混上车。他没绕弯子,直接开口:“大哥,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此时车轮子快修好了。司机歪头打量她,满脸质疑:“搭我的车?我们可是去学校接孩子,你要进学校?你家有孩子上学吗?” 梁红英顿时脸红到耳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进去是想见个朋友,那儿管得太严,没关系进不去。搭个顺风车行吗?” 司机摇头:“我做不了主,得看夫人的态度。她愿意,你就能搭;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过等会儿她过来,你可以当面问问。” 想起刚才和那位太太搭话时,对方语气毫不客气、一点情面不留,梁红英清楚:若直接去争取她的同意,这事多半要黄。她只好软磨硬泡,求司机通融通融,想办法哄骗那个日本女人让她上车。 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司机看着长相清秀的梁红英,又听她接二连三哀求,心里开始动摇。他手掌搓了搓大腿说:“办法倒是有,我能帮你撒个谎……可我出这么大力气,图啥呢?” 梁红英伸出一根手指。司机皱眉:“什么意思?”梁红英答:“一百块大洋。”司机抓了抓头发,认真审视了一下梁红英,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有那么多钱吗?别吹牛了!去去去!” 说着,他开始收拾工具,轮子已经换好了。他把坏了的轮子扔进后备箱。 给一百块大洋,这位司机都不为所动,这就不好办了。梁红英突然有了个更巧的办法:趁着司机去后面放轮胎时,她一伸手拔了车钥匙,随后大步流星往鞋店走。司机见她终于离开,总算松了口气,又看太太走过来,赶紧请太太上车,准备开车离开。 上车打火时,司机摸不到钥匙了。钥匙哪儿去了?他左看右看,脚底下没有;又跑到刚才修车的地方看,也没有;围着车转了两圈,还是没有。他突然想起那个姑娘离开时的样子,朝她走的方向一瞅,是家修鞋店。 后边的夫人关切地问:“老牛,怎么了?怎么不开车?还等什么?”这位姓牛的司机伸手一指鞋店,说:“太太,您等一会儿,我去问问。我的钥匙不见了,是不是被那个小姑娘拿走了。”说着,他下车准备过去。 那位夫人一听也急了,“砰”一声推开车门下车,对老牛说:“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要是那死丫头敢拿咱们的钥匙……!”她伸手从旗袍内抽出一把手枪。枪藏在腋下,她从旗袍扣子处伸进去,很顺利就拿出来,可见平时训练有素。 其实,梁红英早就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切。她虽已到鞋店,却分分秒秒没放松警惕,透过鞋店的窗户观察着二人的动静。当看到孙太太持枪走向鞋店,梁红英的心立刻揪紧了。她吩咐黑子和修鞋匠:“把手里的家伙都准备好。”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司机率先走进鞋店。老牛脾气大,一见梁红英在屋里,就大声指着她呵斥:“你这个死丫头!我这钥匙是不是被你拿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不让你搭车,你就这么报复我吗?” 随后,孙太太也走进来,一进门就用手枪对准梁红英。梁红英没想争论,也不慌张,笑嘻嘻地说:“你们钥匙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见我拿你钥匙了吗?是不是丢哪儿忘了?冲我吹胡子瞪眼有什么用?” 孙太太用枪指着她,恶狠狠道:“胡说!你赶紧把钥匙拿出来!我数三个数,要是不拿,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咔嚓”一声,她打开保险、拉好枪栓,只要一扣扳机,子弹随时能发射。 就听她喊:“一”停顿片刻后,“二”,她把胳膊往上抬了抬,进一步瞄准梁红英的头部。这“三”喊出来,肯定就要开枪了。可梁红英并不怕,她早找好了退路,身后就是一个门口。她站在这位置,进退方便。 还没等孙太太“三”字喊出来,梁红英一撤身,就进了那门。没等“三”字出口,梁红英已经不见了。两人一看,哪能不追?老牛在前,孙太太在后,从内门进去是个院子,院子还不小。两人追进去,还不见梁红英的踪影。 他们东寻西找,院子里有几间小偏房,每间屋子都找了,没人。最后,他们在墙角发现一个门。老牛回头对孙太太说:“太太,这有个门,要不要进去看看?”孙太太用枪一比划:“进去!非抓住她不可!” 老牛一推门,门就开了。这门通向一片庄稼地——前面是鞋店,想不到店铺后边还种着庄稼,是一大块玉米地,玉米都熟了。老牛进到里面就傻眼了:人去哪儿了? 孙夫人随后也跑进来,一看也傻眼了,知道人追丢了,有点生气地对老牛说:“你怎么追的人?钥匙被人家抢了都找不到!”正生气时,他们听到玉米地里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老牛一看又有希望,顺着声音,两人追了下去。一边追一边听,这人总在他们前面跑,可就是追不上。跑着跑着,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孙太太一看情况不妙,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喊住老牛:“老牛,别追了!算了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不行找个黄包车,先把孩子接回去。在这儿追不出结果的。” 老牛当然听太太的话。可就在两人转身时,眼前一幕让他们吓掉了魂——两个男的,一人一把手枪,正对准他们。老牛吓坏了,支支吾吾地问:“你、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为啥用枪指着我们……”他说话时语无伦次。 持枪的不是别人,一个是黑子,另一个是修鞋匠。他们有手枪不奇怪:一把是梁红英给黑子的,修鞋匠自己是游击队员,身上有枪。日本女人还没来得及抬枪,就吓得不敢动了。 黑子走过去,先夺过女人手里的枪,然后一指玉米地深处,让他们往前走。孙夫人瞪着眼,满脸倔强、毫不服气。老牛却挺识相,“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拉着孙夫人的手,小声说:“太太,别反抗,咱们惹不起他们,人家有家伙,弄不好要咱们的命。” 老牛害怕有道理。他知道当地有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尤其恨日本人,大致情况他了解,所以比这日本娘们识相,老老实实、特别听话。可孙夫人不一样,她满脸怒容,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让人看了有点好笑。 修鞋匠大声呵斥:“你瞪什么眼?信不信我一枪结果了你?赶紧走!要不老实点,一会儿有你好看的!一看就是个日本鬼子,中国人的贤良温顺是你装得出来的吗?”孙夫人不是听不懂中国话,一听对方识破自己,顿时有点傻眼。她知道日本人在老百姓眼里是十恶不赦的角色,也有点胆怯了,扭头跟着老牛乖乖往前走。 就在两人绝望时,突然一个身影闪现在面前。这女子非常迅捷地冲到两个持枪者面前,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用枪指着人?”随后又大声说:“你们敢胡闹,我先给你们颗手雷!”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了出去,黑子他们惊得大喊:“手雷!手雷!快卧倒!” 女子抓住机会,拉住孙夫人就往一个方向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累得气喘吁吁。老牛疑惑地问:“姑娘,是你?你为什么偷我们的钥匙?” 原来,这个救他们的女孩就是梁红英。梁红英苦着脸说:“我怎么解释呢?我真没偷你们的钥匙,干嘛找我麻烦?”日本女人问:“那两个人是谁?你认识吗?”梁红英摇摇头:“不认识。你们追我,我就跑。后来你们不追了,我跑回来看情况,想不到有两个人正用枪指着你们。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怕他们伤害你们,才故意使了个诈,扔块砖头大喊‘手雷’,趁他们卧倒,拉着你们跑了出来。事情经过就这样。现在我帮了你们,别为难我了吧?” 梁红英刚才救了两人,他们对其也有了好感。既然她说没拿钥匙,司机老牛也就信了,说:“要不我回去再找找,或许掉车上了,我没看到。”孙夫人气得一跺脚:“你瞧瞧你多混!干的什么事儿?把我们引入别人的埋伏圈,都是你搞砸的!” 说着话,两人想原路返回。梁红英赶紧拦住,说:“可别!你看到的是两个人,可不止他们两个人,是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专门和日本人作对,看到日本人就开枪。现在夫人已经怀疑你了,你要是回去被他们发现,直接就枪决!可要三思啊!我知道个能容身的地方,起码保当时你们平安。等过两天风头,再找捷径逃走。现在贸然回去,肯定没命!” 梁红英一解释,不光老牛信了,孙夫人也信以为真。她担心那两个持枪的人再来追,惶恐地看着梁红英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更安全?” 梁红英招招手:“跟我来。有一所房子空着,藏身正合适。”于是,她带二人走出去不远,就找到了那间木屋。 第213章 孙少爷 梁红英说:“你们先到木屋里找地方藏起来,我去打探情况。要是安全,我就通知你们赶紧离开;要是外边有人走动、情况不妙,你们就藏好别动,千万不能出声。”老牛此刻对梁红英信任至极,忙和孙夫人匆匆钻进木屋,两人在屋里东寻西找,想找个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孙夫人瞥见玉米地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人来回走动,脚步声杂乱。她满脸担忧地说:“看起来真有好多歹徒在搜咱们,他们什么意思?我们没得罪过他们啊!”梁红英故意吓唬道:“我听说这是北山上的一批游击队员,他们埋伏在这儿,专门对付落单的日本人。夫人,大概是您被他们认出来了,所以才找您的麻烦。”孙夫人脸色瞬间染上忧虑,回头扫视屋内杂物,哪有什么容身之处?就算躲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老牛忽然发现屋角有几个大缸,顿时心生一计。他跑过去掀开缸盖,见里面空空如也,便转头对孙夫人说:“夫人,咱们躲这里面更安全。”又对梁红英说:“姑娘,要不你也藏进来?”梁红英却摇摇头:“你们俩先躲进去,我在外边望风。刚才那些玉米秸秆挡着,他们没看清我的脸。要是他们找到这儿,我想办法把他们支开,等外头安全了,再带你们离开。”老牛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孙夫人也无计可施,只好跟着老牛钻进缸里。梁红英轻轻盖好缸盖,再三叮嘱:“千万千万忍住,别弄出声响,我去外头看看情况,你们仔细听动静,随机应变。” 梁红英出了屋子,立刻去找黑子和修鞋匠。三人一碰面,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梁红英压低声音说:“把他们困在这儿,咱们就算成功了一半。只是下一步,该咋办呢?”她原本第一想法是困住两人后,开他们的车混进学校,看看能否以车为掩护进去。可这会儿,她突然又有了新念头,既然孙夫人落在手里,能不能利用她要挟孙参谋,让他帮忙解救被关押的人? 梁红英迅速把想法告诉二人。黑子立刻摇头:“你说的那孙参谋,哪有那么大能耐?他不过是冯大帅的一个参谋,哪管得了日本人的事?他们见了日本人,向来低头哈腰、屁滚尿流的,我看这办法行不通。就算他想救太太,也没那本事啊!”修鞋匠也点点头,表示赞同黑子的话。 这正是梁红英担心的,孙参谋到底行不行,还是未知数。要是大费周章之后没成,岂不是白费力气?见二人都反对,梁红英只好暂时放下这个计划,转而选择开车去学校门口试试。她费这么大劲演这出戏,就是不想给曹家惹麻烦。如今在孙夫人眼里,自己是救命恩人,将来就算再碰面,她只会感激,不会怀疑。 一番商量后,众人决定先开车尝试。梁红英叮嘱黑子和修鞋匠:“继续在这儿制造假象,让屋里的人觉得外头动静很大,好像有好多人在搜索。必要时,推开门进去转一圈,假装没找到人再出来,这样更显得逼真。”商量妥当,黑子把那把手枪交还给梁红英,他负责困住屋里的人,而梁红英则要趁乱离开玉米地,开车去关押犯人的地方,更需要防身。 轮胎早已被司机修好,钥匙在梁红英手中。她走到车前,直接打燃火,踩下油门便往目的地驶去。她知道,大多时候,看大门的会认识这辆车! 汽车接近学校门口,天色已暗。门口的保卫似乎比之前多了些,大门紧闭,接送孩子的人已散去。梁红英心里犯嘀咕:这招真能管用吗?万一被识破,不仅计划泡汤,还得惹上大麻烦。 正犹豫时,一个看门的远远跑过来,大声问:“孙夫人没在车上?”梁红英心头一紧,没敢摇下车窗,坐在车内答道:“夫人有事忙,让我来接少爷。”门卫毫无怀疑,反而嘀咕:“今儿咋换女司机了?老牛呢?”梁红英忙说:“牛叔家里有事请假了,我是他表妹,临时顶替。”见门卫还是没起疑,她暗暗松了口气,这事成了八九分。 门卫朝远处同伴儿挥手,大门“吱呀”敞开,他示意梁红英赶紧进去,说:“孙少爷早等急了,哭着喊着要找妈,没人哄得了,你可算来了!”梁红英踩下油门,驱车驶入校园。门口人多,可进了校园她却犯了难,好大一片操场,三层小楼矗立在眼前,该去哪儿找孩子? 她将车缓缓停在楼前,没急着下车,先观察四周:楼前是操场,此刻已没学生活动,偶尔有穿长衫或戴眼镜的教书先生,匆匆往西北角的低矮房子走去。梁红英推测,那儿或许是宿舍或食堂。她想找通往后边的门,却扫视一圈也没发现,不禁感慨:百闻不如一见,想象中藏特务的二院大门,根本就看不见。 正迟疑时,楼门口走出一位戴眼镜的女子,见了车便跑过来,俯身问:“是来接孙少爷的吧?”梁红英推开车门,见这女子容貌秀丽,笑时带两个酒窝,可是梁红英对他却没有什么好感,在她眼里,给日本人干事的人,哪怕是女子,也脱不了“汉奸走狗”的嫌疑,越是漂亮,越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她冷淡应了声“是”,问:“孙少爷在哪儿?”女子扶了扶眼镜,语气带几分疑虑:“以前要么是夫人亲自来,要么是牛司机,换人也没见过你。你新来的?”梁红英暗自踏实,看来之前也换过司机,忙答:“临时顶替,不是府里的人。”女子点点头:“我是孙少爷的老师,跟我来吧,孩子闹了一下午,你们来得太晚了。” 梁红英跟着老师进楼。一楼有走廊,前面就是楼梯,老师领着她往楼上走。到二楼时,梁红英故意放慢脚步,透过楼道窗户往后看,教学楼后竟是片训练场!广阔的场地上,十几排房子整齐排列,不知是营房还是监狱。院子里虽无穿军装的人,却能看到排列着射击用的靶子和练习格斗的假人、以及训练体能的攀爬杠子。这场景和大伙描述的差不多,只是通往后院的门,却一直没看到 。 老师领着她继续上三楼,梁红英又借机望向窗外,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吱呀一声,梁红英俯视这才看清,有扇门藏在楼后,需绕到背面才能看见。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说这里用学校做掩护,不知情的人连门都找不到,前院是贵族学校,后院竟是魔鬼训练营,“天使与魔鬼”共处一地,当真是讽刺! 她驻足多看了几眼,想看清戒备的情况,以便日后行动成功率高。女老师见状,转头皱眉问:“小姐看什么呢?后边不让随便看,赶紧跟我走,你家少爷都哭坏了,还有心思看热闹?” 梁红英想不到,这里的老师也不简单,防范意识极强。她赶紧笑了笑,说道:“哦哦,我没来过,就是觉得新鲜。后边是什么地方呀?”梁红英故意这么问,想探听些信息。 那位老师驻足审视梁红英,冷淡地说:“不知道。我们做老师的只管教书,别的事不管,也不敢管。管多了,弄不好脑袋都得丢。”说完,她扭身继续往前走。 梁红英推测:这老师挺厉害,她凶巴巴的样子,孩子肯定不喜欢。走到一间教室门前,老师“咔嚓”推开门。硕大的教室里只有几张桌子,一个小孩坐在角落沙发上,两三个老师在旁边哄着。 梁红英一进来,几个老师面面相觑,问带她进来的女老师:“这是谁?”女老师忙解释:“顶替老牛来接孩子的。”大伙这才松了口气,忙领孙少爷过来。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白白净净,个子挺高。他不认识梁红英,瞪着眼问:“我妈没来,老牛也没来,你是谁?”气势汹汹,让梁红英有些吃惊。 心想:少爷们都这副嘴脸吗?就算我不是老牛,也不能这么说话啊!当着众人面,梁红英只能赔笑:“孙少爷,我是临时顶替来接您的。”小少爷一跺脚,哼了一声:“我妈不来,我不跟你走!快叫我妈来!她答应今天亲自接我,今天是我生日!” 梁红英暗笑,你妈这会儿还躲在小木屋里担惊受怕呢,今天来不了,明天也够呛。梁红英清楚自己的目的,不是接孩子,是救人。现在这情况,怎么混到后院才是关键! 她只能继续演戏,笑着哄孩子:“老牛家里有事来不了。夫人正在家给您准备生日宴呢,您赶紧跟我走吧,耽搁了时间我没法交差。”周围老师也跟着劝,个个表情疲惫,应付这小少爷显然不容易。 在众人劝说下,孙少爷才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梁红英紧跟其后。下楼时,没其他老师跟着,她知道:这是机会,得在小少爷身上下功夫。 走到二楼,梁红英紧赶几步,抓住孩子的手,笑着问:“孙少爷,您在这儿上学几年了?”孙少爷斜眼冷冷看她:“怎么?我在这儿上学不行吗?上几年关你什么事?” 梁红英心想:大人狡猾难斗,你个小娃娃还能翻天?她赔着笑说:“哎哟,小少爷别这么说,往后可能我天天来接您,老牛说不定就不在府上干了。” 小少爷翻了个白眼:“他凭什么不干?不干就滚蛋!没他,我也不是没人接!”说完,一梗脖子、挺胸脯继续往外走。 梁红英赶紧抓住机会:“您不喜欢老牛吧?”孙少爷一摆头:“不喜欢!他不陪我玩,我想去哪儿他不带我去。”梁红英忙说:“没事,孙少爷,往后我开车,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保证听您的。” 小孩一听,表情瞬间惊喜,两眼放光:“你说的是真话吗?”梁红英连连点头。小少爷一拍手掌:“好好好!你要真听我的话,就算老牛想干,我也不让他干了!你就跟着本少爷,每天接送我!” 此时已走到一楼,四周清静无人。梁红英趁机说:“孙少爷,听说后边有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我带您过去看看?” 第214章 看看谁更着急 那小孩一听,兴奋得不得了。他知道后边挺热闹,虽然楼道的窗户有点高,看不到后院的情形,但能听见里面有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训练时的呼喊声。这些对小孩来说,诱惑力极大,他特别想去后边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不过大人不允许,如今梁红英这么一提起,他当时就高兴得要蹦起来,然后拉着梁红英的手央求道:“好好好,你快领我去,现在就走!” 走与不走由梁红英做主,也没人管她,反正孩子已经交到她手里。她马上答应了孩子的要求。要绕到后边的门,必须从前边出去,然后顺着这座教学楼拐过去,从那个通道走到中间,就可以看到门口的位置。梁红英牵着小孩的手,小孩在前面跑着拉着她。她一想,这种姿势再好不过了,说明不是自己主动要去的,而是孩子拉着去的。 就这样转到楼后边之后,发现这个过道挺宽,并排三辆车都没问题。后边是高高的墙壁,不远处就能看到穿着各式衣服的人在那里溜达。确实没有人穿军装,但是梁红英早就听说了,这些是日本人,他们以便衣的形式在门口守着。 小孩刚走到那儿,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中国传统大马褂的大个子就走了过来。他一开口,露出一颗大银牙,嘿嘿笑着问他们:“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去?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不允许别人进。”梁红英赶紧向他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先生,孩子调皮,想进去玩会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允许。”这个大个子一沉脸说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可是禁区,进去可以,出来就出不来了。你要想进去,我们也不阻拦你,但是你是不是还打算出来?”梁红英一听他话说得这么严肃,看起来还真是不能进。不过孩子既然走到这儿了,难道还原路退回去吗?孩子解了围,继续拉着梁红英往前走,梁红英正好跟着,这个人也不阻拦。 直到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还是开着的。站在这个角度往里看,更清晰了。现在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里边的情形一目了然,还有人在训练,里边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就瞥了这一眼,梁红英觉得白天动手救人,无论如何做不到,除非硬来。可硬来就会惊动军队,外边那么密集的巡逻队,怎么跑得掉呢?再说白天也容易暴露,所以她就犹豫起来。这一次本想一鼓作气把人给救出去,但现在看来不大可能。 小孩子到门口之后,就拉着梁红英想往里走,最后还是被人挡住了。门口原本坐着的几个人,看起来非常散漫,突然就站起来挡在他们的面前。其中一人首先恐吓那个小孩:“你想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被人突然这么一喊,小孩有点恐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梁红英,咧了咧嘴。梁红英赶紧拽着他往回走,并且嘴里还不停说着:“不能去不能去,小少爷,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随后她就拉着小孩顺着过道往前走,那孙少爷可就有点不高兴了,一边走一边跺脚:“你说了带我进去,怎么一点也不守信用?他们不让我进,你就不进了吗!”梁红英说:“好好,我先送你回家,有本事让你父亲领你进去,你看怎么样?”那孙少爷气呼呼地说:“我父亲哼,他当然能做到了,只是他太忙没有时间。”说完,他猛地松脱梁红英,向前跑去,把梁红英甩在身后。没办法,梁红英只能紧紧跟上。小孩一口气跑到汽车前,他拉开车门,自己就上了车。 里边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并不像梁红英想象的那么容易救人,她只能先开着车离开。一切都很顺利,孩子很快被带出了学校。然而摆在她面前的困难是,该怎么安置这孩子?孩子的母亲还被他们困着,是该送还给她,还是把他拉回他们家住的地方?梁红英突然有了个想法,既然硬生生地救人做不到,那她就想个别的办法,去游说一下这个孙参谋。 在路过一个书局门口时,梁红英把车停了下来,想下去买一支笔和一张纸。她有自己的打算,无论如何她不能直接和孙参谋见面,否则的话,提什么条件都解释不清。这小公子和夫人见到她还不要紧,反正和他们打不了多少交道。有了这个计划,她才停下来,准备把她的交换条件写在纸上,让这个小公子带到他家里转交给孙参谋。 梁红英进到店里,问伙计买了几张纸和一支笔。她带着纸先没有上车,找了个胡同拐进去,见路边有一个石碾子,把纸铺上,在上边认真地写起字来。她想不能写得太复杂,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可以了。于是她这样写道:“你老婆在我们手里,我们要求你把望江镇的青年放出去,还有一个叫张紫阳的也放走,我们就会把你的老婆放回来,否则后果你自负。”写完之后,梁红英反复地念了几遍,然后很满意,把纸笔往墙根一扔,把这张纸折好之后,四四方方地揣到怀里。随后她转过这个胡同,又重新上车。 这孙少爷可有点急眼了,用手猛拍着座椅大声喝道:“你去哪儿了?赶紧送我回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妈在家里等着我呢!我跟你说,你可别惹恼我,你要惹恼我,回家我妈会用枪毙了你!”小小的人说出这样凶狠的话,让梁红英都感觉有点惊悚。要说实在的,她应该和孙笑是同父异母,孙笑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姑娘,而且充满正义感,可这小孩呢?完全就是一副坏胚,不仅傲慢无礼,而且凶残之性显露无疑。梁红英也不理他,开上车继续往前走。她可不知道路线,但是一直走下去,小孩并没有纠正她走的方向,这说明大体上她走对了是回家的路线。 但是走了一段之后,出现了岔路口,梁红英就不得不问他:“小少爷,我刚刚来你们家,路线我不太熟,回你家的路,你给我指引一下。”孙少爷不耐烦地说:“拐,拐。”梁红英紧打方向拐进了这条胡同。她心想如果拐进这里,说明孙参谋家离着学校不太远吧。没想到就这胡同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城市到处都华灯初上了,还没到他们孙家。这小孩咧着嘴嘿嘿笑说:“我故意给你找了一条不好走的路,想考验考验你的技术,不过你还可以。我告诉你吧,再往前拐上大路,然后一直朝北走,很快就会到我家。”梁红英气得直咬牙,心想你个坏小子。 果然如他所说,前面就是一条大路,拐上大路之后往北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路边一个又一个胡同。这小子指挥她拐进其中一个胡同之后走了不远,有几间楼房挺气派。梁红英心想快到门口了,我不能再靠近了,否则的话惹来麻烦就得不偿失了。她把那张纸掏出来,“啪”的一下子放在小孩的手里,然后对他说:“这是你妈让我转交给你爸的,你帮我送给他!这车没油了,我不能再继续往前开了,你就先从这儿下车吧。”小孩拿到这张纸之后,有点好奇,他想打开看看,梁红英赶紧把他拦住说道:“这张纸只能给你父亲看,你不能随便打开,这是你妈妈嘱咐你的。”他有点生气,一脚把门踹开:“哪来的这么多规矩?”因为家门口已经能看到了,虽然生气,他还是下了车,甩着手哼了一声朝家的方向而去。 梁红英等他离开之后,没敢耽误,立刻就往回走。她心想,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最好不要把事情给闹砸了。 跑开一段之后,梁红英躲在墙角,想先观察一下动静。她看到小孩已拐进那栋别墅,里边情形如何不得而知。但为稳妥起见,她还是想耐住性子看个究竟。 躲在墙角时间不长,别墅院子里跑出来几个人。梁红英注目观看,为首的正是孙参谋——果然没猜错,一切都和想的一样。孙参谋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可能是他的手下,最后跟着的是那孙少爷。 孙少爷跑过来指着车子说:“你看就是这儿!那个女的把我拉到这儿,给了我一张纸,说是我妈给的,让我交给你。”孙参谋朝着胡同口方向看了一眼,梁红英正藏在那里,赶紧把头缩回去。 没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梁红英才放下心。隐蔽在墙角处,她听到孙参谋大声骂道:“他妈的,这肯定又是那帮游击队干的事!他们绑了我夫人,让我放了他们的人,还让我放了望江镇那帮人!我早就听太君说过这事,这么多重要人物,想拿我夫人交换?他们怎么想的!” 气头上的孙参谋“嘶啦嘶啦”把纸撕成碎片。梁红英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后边的跟班问道:“参谋,那怎么办?皇军那边会听咱们的吗?” 孙参谋语重心长地说:“他不听?我夫人是谁?她可是川岛大佐的女儿!他们要不管,我也不管了,看看谁更着急!” 第215章 谁在帮我 “川岛大佐?”梁红英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猛地一震。原来,这位孙太太还挺有来头。怪不得孙参谋会抛弃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十年都不回家。不光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而又年轻的妻子,还因为他的妻子,是一位很有地位日本军官的女儿。 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怪不得孙参谋在大帅府有如此高的地位,这就不奇怪了。而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光是在为大帅效力,原来更主要的是,他在为日本人马首是瞻。那么这个孙参谋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大汉奸了。梁红英心想:你这个大滑头大汉奸,早晚我要把你除掉,省得你祸害这么多的同胞。 眼下还有用到他的时候,先看看这个计划能不能奏效,能不能顺利把人给放出来。虽然这个计划在进行中,但是梁红英并没有完全把希望压在这上面。她还是盘算着,万一不成功,怎么用武力将里边关押的人救出来。现在首要的是,赶紧回去和鞋匠大哥他们两个会合,把情况给他们汇报一下。来的时候开车,回去的时候这么远的路只能徒步。 梁红英从傍晚一直走到入夜,才到了鞋匠铺。她进了门,发现鞋匠大哥和黑子并没在里边,倒是他们的两匹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上,还在那里安然地等着主人。梁红英推断,可能黑子和鞋匠大哥,还在玉米地里给那躲着的二人制造假象。有了他们的有力配合,梁红英觉得很放心。她知道一旦紫阳大哥出来,鞋匠大哥就会得到游击队那边的通知。 所以她现在想先找到黑子他们两个,把事情给他们通报一下。于是她走进玉米地,也不敢大声地喊,一边走一边听动静,按照她的记忆朝那个木屋摸索。由于是晚上,手里也没有照明的灯,走起来也很慢。晚上的庄稼地里还是挺寂静的,只有虫鸣声,伴随天上几点稀疏的星光。 直到她走到木屋的附近,也没听到玉米地里有什么动静。梁红英就有点疑惑了,两个人莫非没在地里?她继续往玉米地深处走,靠近了木屋,听了听木屋里也没有动静,这让她有点诧异,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然后又想,我告诉孙太太和那个老牛,是出去给他们打探一下消息,我现在直接进去,估计他们也不会怀疑我。 于是梁红英就缓缓地推开门,里边黑洞洞的看不清。她知道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藏在那两口大缸里,现在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里面藏着。于是梁红英摸着走过去,先小声地喊了两声:“老牛,孙太太。”喊过之后没有回应,梁红英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她摸索着掀开一口大缸,虽然光线非常微弱,但是还能勉强看得清,里边是空的。又把第二口大缸打开,里边又是空的,没有人。梁红英这下子可着急了,心想:什么情况?黑子他们两个人找不到,怎么这两个人也消失了?她又开始大声地喊起来:“老牛!孙太太!”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在静夜里显得自己的声音特别洪亮。 她判断两个人可能不在屋子里,又东寻西找了一番,还是没有收获。尽管光线暗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不时地在呼喊着,如果周围有人的话,是不可能听不到的。这一下子可让梁红英陷入了困局,她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四个怎么同时下落不明? 她走出这个木屋,还是不死心,又在玉米地里摸索着转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他们。梁红英心想:这下子可坏了,万一他们逃回去,自己这计划可就落空了。带着困惑,她重新回到修鞋铺内,她对这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她找到灯,先把屋里亮起来,然后又在屋子的周围找了一番,还是看不到人影。大晚上的,也没别的办法,梁红英只好先在鞋铺里休息,等明天再说。她没好意思睡在鞋匠大哥的卧室里,见鞋铺子里有一张躺椅,就在这躺椅上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红英就先到外边,把那两匹马牵到那片玉米地旁边,这里有一大片青草地,是马儿吃草的好地方。梁红英把马安置好,看着它们悠闲吃草,便转身继续在玉米地里搜寻起来。 大白天光线好,她也找得仔细,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喊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没有人应答。他不甘心,再次来到那间小木屋,推开门,屋内依旧空荡荡的。昨晚看不太清楚,这会儿天亮了,他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番,又认真观察,屋内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正当他满心疑惑时,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动静。梁红英迅速回头,只见一个人影从木屋前一闪而过。她想都没想,赶紧追了出去。那人影很快就淹没在玉米丛中,梁红英心急如焚,朝着人影奔跑的方向奋力追去。 由于被玉米秸秆遮挡,梁红英无法看清那个人的具体模样,但那人奔跑时与玉米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紧紧咬住目标,一口气都不敢松,生怕跟丢了。尽管始终没有追上那个人,但她也一直没让目标甩开自己。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直到跑到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那个目标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梁红英十分诧异,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见了她就跑。是故意引诱他,还是另有图谋?但梁红英心里明白,这个人肯定与黑子他们的失踪脱不了干系,跟着他或许就能找到黑子几个人的下落。可跑到这里,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开始围着树林仔细搜索起来。这个地方离鞋铺已经很远了,周围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房子。她在树林里没找到人,便打算到房子周围看看。当她来到树林边缘时,发现这里有一条宽敞的道路,路旁矗立着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宅子,一看便知是当地的大户人家。 梁红英没敢直接走到路上,她还是想隐蔽着观察一下情况。就在这时,旁边大宅子的门前驶来一辆汽车。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孙参谋的车吗?车刚停下,还没等孙参谋下车,就见院子里有人走出来,她定睛一看,正是孙夫人,后边还跟着她的司机老牛。梁红英的头发根当时就竖起来了,心里满是震惊,这是什么情况?我又是处身在哪里? 她迅速判断着当前的位置,忽然意识到这里应该还在特务训练营的附近,周围还有一片军营。经过一番思索,她才意识到,追来追去,自己竟然追到了军营旁边。在军营附近,还有这么一处大宅子,到底是谁住在这里呢? 随后,梁红英就看到第三个人从院子里走出来。那个人穿着日本军装,六十多岁的年纪,腰间挎着腰刀,手上戴着白手套,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军人。孙参谋下了车,迅速把车门打开,满脸堆笑地对孙夫人说道:“太太,真的对不住您,让您受惊了,多亏大佐出手,才把您救下来。”接着,又见孙参谋低头哈腰地在那个日本军人面前寒暄了几句,那个日本军人只是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看着这个日本军人,梁红英暗自推测,这个六七十岁的日本军人,莫非就是孙参谋的岳父?看这情形,倒有几分像。 她仔细推敲这件事情,莫非昨天晚上自己徒步而归时,孙参谋利用这个时间差,电话通知了他的岳父川岛?川岛派人找到了孙夫人他们藏身的位置,把他们救了下来。这么一想,似乎合情合理。但问题是,他们怎么会知道人藏在那里呢?按理说那个地方挺隐蔽的,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发现!这让梁红英有点不解。 就算是因为,孙夫人和老牛没动地方,才容易被找到,可黑子他们两个人又去了哪里?难道说他们两人是遭遇了不测?梁红英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在和望江镇村民对话时,村民提到曾有人泄露了年轻人的名单。看来村里还是有汉奸活动,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称不上“隐蔽”了。这么推论下去,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清晰了。计划落空更是不足为奇。梁红英有些失望,最让她担心的还是鞋匠大哥和黑子他们的下落。 如果他们已经逃脱,只是自己还没找到,倒还不要紧;可万一日本人在搜寻孙夫人时,正巧和他们遭遇并将其抓获,又该如何是好? 同时梁红英又有点疑惑,那个一直引导他跑到这里来的人,莫非是在帮助他?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她只是看到那个人影一晃,虽然自己一直跟在他的后边,但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一个人,莫非是那个吹笛子的大哥,又在暗中帮助自己吗?是不是他很难判断,可以预见的是,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要不是他的引导,我又怎么可能找到,孙夫人他们的下落呢? 第216章 日本女兵 梁红英心里这么想着,就感觉心跳加快。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不仅没能用巧妙的方法把人救出来,反而让对方捷足先登,把困住的人弄跑了。唉,最要命的是,那两位兄弟去哪里了呢? 她想先勘察周围地形。围着川岛的大宅子转了一圈,眼前的情况:这所大宅子与周围房子有一片隔离带,高高的围墙让人望而却步。围墙周围有导水沟,墙体下方开着几个孔洞,是院子里流水向外排出的地方。 从建筑风格看,这是典型的中式宅院。作为日军大佐,川岛大概率是强占了这处宅子,而非原本属于他。好在宅子附近没有巡逻队,但转了一圈后,梁红英发现:这里离兵营不远,过了几排房子就是兵营与学校的隔离带。附近可能住着许多军官,像川岛这样的高级住宅还有几所,门前都有人把守。即便是中国的大户人家,也很少有这种规格,就连孙参谋家都没见有守门人。说明这里是日军军官的聚集区。 直到此时,梁红英才明白望江镇那村民为何求助于她——他们确实靠自己做不到。这片区域虽是城市一角,却是日军驻扎最密集的地方,想在此制造麻烦谈何容易。好在梁红英斗志昂扬,尽管找不到那两个人让她有些局促不安,但经过审慎分析,她觉得川岛大佐仍是重要突破口。 宾馆里到底有没有关押黑子他们?梁红英想进去探个究竟。但如何进入川岛家,成了摆在她面前的难题。观察发现,大宅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交流十分密集。她在不远处隐蔽观察,看到院内格局颇为讲究:并没有想象中戒备森严,除了门口有三两个按值班制度守门的人,里面显得挺冷清。远远望去,院子中央有个大池塘,池塘里还有一座小假山,假山上潺潺流水,景致别致。 经过仔细勘察,梁红英还是决定用老办法。虽说围墙有点高,但周围既没有巡逻的,院子里看上去也没有警戒,岗哨布置并不严密,这给她创造了极大便利。再高的墙也能想办法克服,不过白天行动肯定不行,必须等到晚上。梁红英在周围又转了几圈,确认可行后,便打算按计划行事。为了养精蓄锐等到晚上动手,她想先找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离这里不远有个小饭馆,梁红英走了进去。小伙计立刻过来招待,问她想吃什么。因心里有事,梁红英本想随便吃点,便说:“把你们店里拿手的面,给我来一碗。”小伙计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上了桌。 面还没吃,外边走进来一个老人。他手里拄着竹棍探路,眼睛是盲的,手里还端着个破碗,看样子经常来这里要吃的。一进门,小伙计就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总不能老在一家要吧,就不能挪挪地方?有本事去日本人那儿要,看他们给不给!”梁红英一听就不高兴了: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又有残疾,施舍一点又何妨?她气不过,虽说自己这碗饭还没动,却端起来走到老人跟前,柔声说:“我这里有碗面还没吃,您就吃了吧。”说完,她把整碗面都倒给了老人。老人眼角溢出感激的泪水,一个劲地说:“恩人呐,谢谢你,谢谢你……”说完,他端着碗转身往外走,竹棍还不停地点着地面探路。梁红英看着老人的背影,心头一阵酸楚:这只是解决了他一顿饭,像这样可怜的人还有多少?明天他们又该去哪儿找吃的? 这事儿让她没了食欲。小伙计跑过来讨好地说:“姑娘你心眼真好,这么有慈悲心,我也很佩服。可谁家有那么多钱施舍?以前我们饭馆也跟你似的,来者就给吃的,结果门口都堵满了。我们做的是买卖,总得赚钱吃饭啊。你可别把我们店当成救济站,我们老板其实也挺开明,也想帮忙,只是……”梁红英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虽心里仍不痛快,却也没再说什么。小伙计问要不要再做一碗面,梁红英掏出一块大洋结账。一碗面哪用得了一块大洋?小伙计从柜台上拿了纸币,给她找了钱。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吵嚷起来。梁红英好奇,小伙计也探头往外看。只见一个由二三十个鬼子组成的巡逻队正经过这里。刚才的吵闹声,是因为失明老人看不见,不小心碰到了日本人,被一把推开,面撒了一地,老人也被推倒在街边,伤心地又哭又骂。这一幕让梁红英愤慨到了极点。 当巡逻队走到店铺门口时,两个鬼子走进来盘问:“有没有生面孔来这里?”小伙计赶紧点头哈腰地说:“没有没有,都是附近的熟客。”两个鬼子瞪了梁红英一眼,严肃地说:“要是有陌生人来吃饭,马上到军营门卫处报告!听到没有?要是查到有陌生人在你这儿吃饭却没上报,就把你的店砸了!”梁红英一看,说话的这人虽穿着日本军服,却不是日本人,而是个汉奸,说不定还是翻译——不然怎么能把中文说得这么溜?她默不作声,低头喝着杯中的茶。这伙人又气势汹汹地去下一家盘查了。 她赶紧出去扶老人。面已经没法吃了,她转头对小伙计说:“再做一碗面,把老人家请回去,让他在屋里吃。”老人在梁红英的搀扶下回到饭馆坐下,小伙计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不听。梁红英把刚找零的纸钞拍在桌上,说:“快去,一碗不够就做两碗!”随后,她起身离开饭馆,悄悄跟在了日本巡逻队后边。 她低着头缓步前行,尽量装成在路上闲逛的样子,以免引起注意。这伙日本人每进一家店,就恐吓一番,有时还砸几样东西,把老板们吓得哆哆嗦嗦。她跟着走了一路,也有了收获:通过鬼子和老板们的交谈,得知这些人正在搜查“北山游击队”。她心里不禁犯嘀咕,是北山游击队最近骚扰了他们,还是孙太太告诉他们“北山游击队”扣留了她和老牛?又或者跟我写的那张纸条有关?她转念一想,哪有什么北山游击队?不过是修鞋店的大哥单枪匹马罢了。但由此推测,说不定鬼子根本没抓到黑子和鞋匠大哥? 梁红英继续跟着巡逻队。走到一片开阔地、没了店铺时,她摸了摸怀里的手雷,心想:在这儿扔颗手雷,应该不会伤到无辜百姓。可刚想动手,又觉得不妥,光干掉几个鬼子,起不了决定性作用,万一事情闹大,反而坏了大事。于是,她强压下冲动,继续跟着。 整整跟着鬼子转了一大圈,直到他们回到军营附近,梁红英终于有了一个重要发现! 她发现队伍里好像有女兵。起初她没注意,仔细辨认后才确定,有两个身背着医药包,军装与男兵无异,可眉目清秀,分明是女子。这让她十分惊讶,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女日本兵。她推测,这些背着药包的女兵或许是负责枪伤救治的医疗队员。 这时,队伍已走到川岛家门口附近。两个女兵跟带头的嘀咕了几句,便径直脱离队伍,朝川岛家走去。到了门口,她们跟守门人打了招呼就直接进去了。梁红英由此推断,这两人恐怕来过不止一次。她们进去做什么?既是医务兵,想必是给人诊治伤痛。梁红英决定隐蔽起来,等她们出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到那两个日本女兵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她们没直接回兵营,反而朝着梁红英的方向走来。梁红英继续悄悄跟着,只见她们又进了另一户人家,离她所在位置不远,门口也有守卫,估计住的是日本人,甚至可能是军队里的高级官员。 梁红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打算等她们再出来时突袭,查清楚她们的目的。又等了许久,直到傍晚,天色黯淡下来,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便于隐蔽。她选了个绝佳位置,心想她们从这户人家出来后,大概率会直接回兵营。果然,没多久,两个女兵依旧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毫无戒备,径直进入了梁红英的埋伏圈。 梁红英躲在一个胡同口。她知道,若是在大路上袭击对方,必定会引来旁人注意,这里相对安全些。她不想直接冲出去拦人,便琢磨出一个办法:等两个女兵经过胡同口时,突然大声呼喊。 “太君!太君!这里有个日本伤员!”这一嗓子喊得突然,两个日本女兵猛地吓了一跳,随即止住脚步,警惕地观察四周。“伤员在哪里?”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女兵站在原地发问,另一个则主动走上前探问情况。 梁红英伸手朝胡同深处一指,说:“里边有个日本兵和人起了争斗,现在受伤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走过来的女兵正要跟着去,却被同伴用日语叫住——那个女兵显然更狡猾,两人当场激烈争吵起来。 梁红英见状暗叫不妙,担心计划落空。没想到,离开几步的女兵突然折返,迅速从枪套里掏出手枪,枪口直指梁红英,用中文喝道:“走!你带我们去!” 第217章 盲人大爷 日本兵居然也这么不好惹,大大出乎梁红英的意料。他们拿枪逼着梁红英,去寻找受伤的日本兵。两个人都有枪,同时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梁红英只能暂时先领着他们走一段,找准时机制服她们。她故意表现得特别慌张,而且语无伦次,右手指着胡同的深处说:“我就在里边看到的,吓死我了,人流了好多血,躺在地上,我害怕,一时都忘了准确位置。”两个日本兵呵斥道:“少说废话,快带我们去找!”。梁红英应了一声,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 这里是一片胡同区,她也没到过这个地方,路特别窄,错综复杂。两个日本兵在后边紧逼,梁红英领着他们见胡同就进,见弯就拐,拐来拐去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想把她们转懵了,寻找下手的机会。 这么一转,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梁红英觉得现在对自己大大有利。不过她自己眼前的视线也非常模糊,尤其加上对道路不熟,始终找不到最佳的动手时机。就在这时,那日本兵喊住了梁红英:“你等等,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你要是想骗我们,小心我们一枪击毙了你!”她们一唱一和,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警惕性非常高,使得梁红英得手的机会非常渺茫。 她放慢脚步,想拉近和日本兵的距离,却被两个狡猾的日本兵识破:“你走快点,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日本兵的过度警惕,让梁红英有点束手无策。她只能一边走一边先给她们演戏:“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两位皇军,我刚才从这里过的时候,绝对是看到了一位受伤的日本兵,他就躺在地上。可惜这里道路复杂,连我都给转糊涂了,再说现在光线不好,就更不容易找到了。” 两个日本兵既觉得上当了,又不甘心,她们大声地吆喝着说道:“接着带我们找,如果撒谎的话,最后的结果就是开枪杀了你!”梁红英心想:你们就等着瞧吧,再过下一个道口的时候,我先把身子隐起来,只要你们一枪打不到我,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可每一次要拐的时候,她们都是一个紧盯上去,一个在后边。让梁红英错失了好几次最佳机会! 其实转来转去,梁红英并没带她们走出去多远,总归还是在这一片转,两个日本鬼子已经发现有问题,大声喊道:“停下!” 刚说完就听到后边“哎哟哎哟”的同时叫了两声。她回过脸来,影影绰绰地就看到两个人同时栽倒在地上。出了什么事?二人还没爬起来,梁红英迅速跑过去。虽然还没搞清情况,但她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飞扑过去按住倒在地下的一个女兵,缴获了她手里的枪。另一个女兵身子往外一滚,坐起来刚要把枪抬起来,“啪”的一下子,手里的枪就被一个东西打掉了。 就在此时,挨着最近的那个门突然推开,有人提着灯走出来,是这里的住户。借助灯光梁红英才看清楚,她手里摁住一个日本兵,另外一个日本兵正被倒在地上的一个人用手枪抵住了后背。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她帮过的那位盲人大爷。她惊喜地说道:“大爷,是你!” 那盲人赶紧喊道:“姑娘,快把他们绑起来!我刚才躺在门洞里休息,忽然听到你们说话,我一下子听出了是你的声音,所以就赶紧把她们绊倒了,帮你一把。你没事吧?”梁红英感激不已,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大爷。她把日本兵身上的皮带解下来,捆住她的手。 另一个日本兵靠在墙上,气得呼呼地喘着粗气,大声呵斥:“你们敢对皇军下手,小心遭到报复,赶紧把我们放了,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就算没有大爷的帮忙,梁红英也有自信把他们制服,可是大爷一出手,她就更容易了。 绑上这个日本兵之后,梁红英又去绑另一个日本兵。离得这么近,梁红英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人长得还挺漂亮,就可惜干着屠杀中国人的恶行。梁红英把她一捆好之后,那个提着灯的突然把门关上,住户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 大爷问:“姑娘,你接下来怎么处置她们两个?这些害人的鬼子,不如一枪结果了她们算了。”梁红英想了想,说道:“不行,大爷,我还要用他们办点事,我要让他们帮着去救两个人。暂时还不能杀她们,如果她们表现好的话,我也许还能把他们给放了。” 说话的同时,她又把眼前这女兵的绑绳解开,让老人家用枪顶住她,然后让她把身上的军装脱下来。那日本兵气得大声地问:“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见她不照办,不敢耽误时间,亲自动手把她的衣服给扒了下来,动作干净利索,这女兵虽然一个劲儿反抗,但在梁红英的面前,她就是个菜。 梁红英问大爷:“有没有荒废的院落,先把他们藏起来?”老人家想了想说:“来,姑娘,你跟我来,押着他们两个,我带你找个地方。” 老人撑着竹竿站起来,她把手里缴获的那把手枪插在腰间,用竹棍点着向前走。虽然他眼睛看不到,但是在这小胡同里认路却非常厉害,到拐弯的时候,他提前就知道这里有路口 。 大爷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常年在此活动,对地形了解得特别透彻。在他的带领下,梁红英他们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宅子。这地方门户完好,不推门进去,根本看不出里边无人居住。梁红英驱赶着两个日本兵进了院子,只见院里长满杂草,推开屋门,满屋皆是尘土,显然已很久没人住了。 可惜这里没有灯,黑黢黢的。安顿下来,她想先问清自己心中的疑惑,用枪逼着其中一个日本兵,让她说实情。两个日本兵还挺“有骨气”,冷笑着说道:“别做美梦我什么也不知道!” 梁红英知道,不给她们来点硬的,她们是不会老实交代的。就在这时候,大爷突然开口了:“不说也好办,院子里有一口枯井,头朝下,把他们扔进去算了!” 这么一说可吓坏了那两个日本女兵,赶紧应声说道:“说说说,你问什么?”梁红英问:“你们去那两户日本人家里干什么?” 那个被扒掉日本军服的女兵,不服气的说道:“我们是去里边给人换药!你把我们抓起来想干什么?惹恼了皇军,你们可没好下场!” 这话气得大爷一竹棍就打下去:“我让你皇军!我让你皇军!我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害人不吐骨头的‘皇军’!别觉得你们现在耀武扬威,蹦跶不了几天了!”梁红英又问:“给谁治伤,怎么受的伤?”日本兵挨了两棍,老实多了,如实交代:“今天我们去抓人,有士兵受了伤,我们去帮他们治疗。” “抓什么人?”梁红英紧接着问。 “北山游击队成员。” 梁红英一听,暗叫不妙,忙问:“人抓哪里去了?” “还在川岛大佐那里审问。” 果然不出所料,鞋匠大哥和黑子被他们抓起来了。梁红英又问:“你们给他们敷药,每天去几次?”日本兵回答:“明天早上还要去,一天两次。” 梁红英又追问:“为什么是他们去,而不是兵营的人出动?”日本兵说:“晚上没来得急到兵营调兵,川岛大佐和他弟弟穿田少佐,就调了自己家里的值卫兵,去解救叶子小姐。” “叶子小姐是谁?” “是川岛大佐的女儿。” 梁红英这才明白,原来叶子小姐就是那位孙夫人。她紧接着逼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的位置?”日本兵摇头:“我们是下属,只知道服从上级命令,你问的这些我们不清楚!” 梁红英厉声喝道:“你们还知道什么?快说!本姑娘今天高兴,就饶你们一命;要是让我不痛快,就让你们两个葬身在井底!”黑暗中,两个日本兵精神压力极大,尤其是其中一个,说话声音都颤抖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大爷问梁红英:“孩子,你有什么计划?” 梁红英说:“我的两个同伴被他们抓去了,必须救出来。我想利用这两个日本兵,混进川岛的家中。”她看向那个较老实的日本兵,“明天你带我进川岛家,我扮成她的模样跟在你身后。你最好老实点,你这伙伴在我们手里,如果晚上我没回来,大爷就会直接干掉她!” 盲人大爷很配合:“好,我明白你的意思。” 梁红英又嘱咐:“明天一早我们离开后,你就换个更隐蔽的位置,不能待在这儿。” 大爷说:“我知道还有个好地方,我保证谁都找不到。” 当面嘱咐完大爷之后,梁红英见两个日本兵被绑着手脚、控制妥当,便和大爷走到屋外,低声交代了几句。她告诉大爷:“咱们刚才不过是演戏,您先别换地方。明天我带其中一个日本兵去救同伴,您留在这里盯着,千万不能让她跑了。等我那边成功,马上来通知您。” 大爷想起什么,对梁红英说:“孩子,我说句话你别嫌我狠。日本侵略者杀了咱们多少无辜同胞?你可别心软。要是轻易放了她们,遭殃的不只是你我,刚才开门的住户,甚至这片儿的百姓都可能被鬼子扫荡。我的意思,你明白吧?明天你们一走,我就解决了这个日本兵。别嫌大爷心狠,不管男女,只要是鬼子,就不能留后患!” 梁红英没想到盲人大爷如此果断,一番话也说得在理。虽然这两个日本兵是女兵,但她们干的是杀人的勾当;看似“救死扶伤”,救得却是残害中国同胞的刽子手。她只得默许大爷的决定。 第二天清晨,梁红英把日本军服套在外边,把医药包也斜挂在肩上,押着其中一个女兵说道:“咱们去川岛家,你就按往常一样去换药。记住别耍花招,你同伴还在大爷手里,你要不老实配合,就是送她的命!”那女兵慌忙点头,从表情看还算顺从。 梁红英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亮给女兵看。对方见状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问:“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冷笑:“我虽然不紧挨着你。但只要你有异动,我就随时拉响!” 第218章 川岛家 这位被梁红英控制的日本女军医。她看起来有些胆小,不像之前被留下的那个日本兵狡猾。梁红英想用威慑的办法让她乖乖配合,于是两人收拾好用具,一前一后出发,女军医在前带路,第一个目标是朝川岛家的方向行进。一路上,女军医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惹恼了身后的梁红英。脚步匆匆,两人很快就到了川岛家。 远远看去,川岛家平时守卫松懈,但今日不同:门外没站几个岗哨,门里守卫的班房里却少说有二三十个卫兵。梁红英推测,可能跟昨天发生的事有关。川岛在军中地位颇高,重兵守卫不足为奇。这让她有点担心,跟着女军医进去会不会露马脚?能不能顺利进入?没想到到了门前,守卫看到女军医后竟直接挥手放行,看来他们早已熟识这个女兵。而梁红英跟在她身后,竟也没引起怀疑。 梁红英不清楚有多少伤员,也不知道伤员具体在哪里。只见女军医进门后径直朝门卫后边的几间屋子走去,梁红英紧紧跟着,生怕她突然变卦出卖自己。女军医回头看了好几次,见梁红英手一直摸着腰间的东西,便知道自己耍不了花招,索性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进屋后,只见床上躺着三个伤兵,桌上放着许多药品。女军医技术熟练,一进来就给伤兵拆纱布,拿起备好的药水清洗伤口。几个伤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人一般。梁红英既然跟了进来,只能给女军医打下手。好在屋里只有这几个伤员,没有其他人。女军医手指向需要的物品,梁红英立刻递过去。趁此机会,梁红英观察起伤兵的伤情,有的伤在胳膊,有的伤在腿,共同点是都没被子弹贯穿,并非致命伤。 清洗完伤口,女军医重新给伤兵敷药,用了很长时间。怪不得上次她们进来时,梁红英在外面等了许久,原来疗伤过程如此繁琐。处理完伤口,梁红英心想,就这样走了?我的目的还没达到呢!她趁伤兵不注意,小声对女军医说:“你带我去大院里转转。”女军医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质疑道:“这怎么可以?”梁红英眼一瞪,凶巴巴地反问:“不可以吗?”见她又把手伸进腰间衣服里,女军医连忙改口:“别冲动!我带你转一圈也行,不过别惹事。你要知道,这里离兵营很近,你根本出不去。”她的中文还算流利,看来对中国语言颇有研究。梁红英不管那么多,只要她答应就行,依旧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出门,迎面进来两个日本兵。他们一脸猥亵地笑着和女军医打招呼,梁红英瞬间紧张起来,生怕女军医借机出卖自己,暗中做好了应急准备。然而女军医只是恭敬地立正、点头,梁红英也学着她的样子让开道路。两个日本兵进去后还回头盯着她们,这让梁红英更加不安,他们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了? 女军医不知道梁红英想去哪里。出了大院,她朝着厕所方向就走,梁红英紧随其后,悄问:“你要去哪里?”女军医驻足回头:“你让我带你去哪?去大佐的房间吗?”她手指着三间正房说,“大佐就在里面住着,办公休息都在那儿。要我带你进去找他?”这话明显是在赌气,梁红英气得真想踹她一脚,瞪着她说:“谁说去那里?你告诉我,这里哪里关着人?新抓来的那两个人关在哪?你知道吗?” 女军医一听,扭头就往回走。梁红英吓了一跳,小声追问:“你想干什么?要去哪里?”女军医又回头说:“你不是想见那两个被抓的人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审讯室就在卫兵宿舍后边。”梁红英这才注意到,离那排房子不远处的围墙边,有几间小房子,以前可能是放杂物的,现在临时改成了审讯室。她跟着女军医朝那里走去。 审讯室门口有人把守,里面隐约传来惨叫声。每听到一声呼喊,梁红英的心就揪紧一次。到了门口,一个站岗的日本兵伸手拦住他们,和女军医说起了日语。梁红英听不懂,心里更担心了,生怕女军医利用语言优势出卖自己。她神经紧绷,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一边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一边暗自戒备。从表情上看,似乎没什么异常,她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一番交涉后,女军医顺利带她进入审讯室。一进门看不见人,原来房间有一半在地下,需要走一段向下的阶梯。转过阶梯朝里望去,只见里面有一排四五个木桩,其中两个木桩上,十字架绑着两个人——正是黑子和鞋匠大哥!两人头上都缠着纱布,显然头部受了伤。他们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身体却在不停地扭动,似乎是在做着一种应激反应,看他们的身上鞭痕累累。看到这一幕,梁红英心痛不已,他隐忍着怒火和悲伤!观察屋里的环境。旁边有个人坐在凳子上喝茶,像是打累了休息会儿。梁红英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那天跟着巡逻队进去盘查的翻译官。 翻译官一看到进来的女军医,立刻堆起笑脸迎上来:“法子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儿可没有伤员,不需要您诊治啊。”他又看了梁红英一眼,眼神里满是谄媚。梁红英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内心厌恶至极。 法子小姐摇摇头说:“我就是来看看,那两个人死了没,你们问出什么口供了吗?”翻译官撇着嘴骂道:“都是硬骨头!一人抽了一百鞭子,把我累坏了,还他妈什么都不说!不说也罢,一会儿我再想点更狠的招儿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梁红英心里暗骂:你身为中国人,却干着迫害同胞的勾当,竟还如此得意,半点罪恶感都没有?她狠狠瞪了翻译官一眼,好在对方没太注意她的变化,眼里只有这位叫法子的女兵。梁红英清楚自己此刻处境危险,但总算有收获,能看到黑子和鞋匠大哥还活着,这就是最大收获。 只不过她心中存疑:这个叫法子的女兵问出的话,竟全是自己想问的。她大概知道自己的意图,便主动替自己开口,想借此博我欢心。可梁红英转念一想,即便如此,也无法对她产生同情,他美丽外表的背后,却积蓄着累累的罪行!这无论如何让梁红英对他产生不了半点的好感。 问完话后,法子小姐看向梁红英,似在征询她的意见。梁红英一摆手,示意往外走。法子向屋里的人欠了欠身,扭头就往外走,两人出了小屋,见旁边停着几辆军车,突然梁红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伸手拉住法子,小声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川田少佐要提审这两个犯人,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川田是下一家那个日本军官,梁红英虽未去过,却想用这招试探虚实。 法子瞪了梁红英一眼,嘴唇微动,又摇摇头,反驳道:“瞧你这穷凶极恶的样子,这么做能得逞吗?我劝你赶紧放了我,我也既往不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若不听,终究难逃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法网!”说着,法子投来恶狠狠的目光,极具杀伤力,让梁红英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清楚已无退路,哪怕有风险也要冒险。只要控制住法子,估计旁人不会怀疑。此刻无法游说,只能强迫。两人边走边低声争执,周围人并未在意。梁红英再次把手伸进腰间,狠声道:“你若不同意……”见状,法子张了张嘴,不敢再言语。她长叹一口气,转身朝关押犯人的小屋走去。梁红英紧随其后,知道她答应了。 一进门,守卫好奇:“怎么又回来了?”法子气冲冲往里走,梁红英紧跟。翻译官一回身,嬉皮笑脸问道:“法子小姐,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说清楚了吗?谁让你来问的?又是大佐的意思?”法子板着脸道:“是川田少佐!他要把这两个犯人提过去,亲自审问,我刚才忘了问你,你同不同意。” 翻译官一愣,皱眉嘀咕:“少佐要插手,我们自然没权利阻拦。不过怎么接人?他没派人来,只让你们捎句话吗?”法子回头看了眼梁红英,没好气道:“是啊,少佐说让你们派车送过去,他要亲自审问。”翻译官说:“那我得跟川岛大佐汇报,不能说提人就提人,我怎么交代?” 法子又看向梁红英,眼神分明在说“话已带到,你看着办”。随后她不再言语,找了个座位坐下。此刻只剩梁红英直面翻译官。翻译官见身后女兵面生,便僵硬地朝她笑笑。梁红英假装中文不熟,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说:“听明白了吗?少佐让你们开车送人,我们正好去少佐那边,顺路。你要汇报也行,但别耽误时间,一边派人押上车,一边去汇报,我们等结果。” 翻译官觉得可行,马上用日语询问旁边两个日本兵。两人点头同意,亲自去解开犯人绳索。黑子和鞋匠早已被打得浑身无力,绳子一解便瘫在地上。梁红英站到跟前,他们竟没认出。好在有人搀扶,两人才能行动。梁红英见黑子腿上有伤,已被包扎好,难怪法子进门时守卫没过多阻拦,或许包扎正是法子所为。 两个日本兵架着犯人往外走,调来一辆军车,将他们塞进后排。军车是三排座,每排可坐四人。日本兵上车后,一左一右夹住犯人。梁红英、法子和翻译官跟到车旁。等犯人上车,翻译官立即去大佐处汇报。法子居然没有听从梁红英示意上车,她站在原地迟迟不动,情况有变! 第219章 随机应变 接连催了几次,这位法子小姐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梁红英心中暗叫不好,看来她想反水,自己威胁这一招对她不管用了。 刹那间,梁红英恍然大悟。自己身上带着手雷,可车上还有两个同伴,想必她料定自己不敢轻易拉响手雷,把自己救的人也炸死。想到这,梁红英只觉背后发凉,不敢再迟疑。 她迅速拉开车门上车,打火,一脚油门朝着门口冲过去。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车上的两个日本兵,也一脸懵。大门口守门的人,见军车突然冲过来,自然也没来得及阻拦。见车开得飞快,吓得他们赶紧向两边躲开。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大佐的驻地。 汽车刚出来,梁红英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后面的两个日本兵不明所以,那个叫法子的日本女兵,也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直到车开出很远,也没见后面有追兵,这让梁红英大为疑惑。这个法子小姐到底什么情况?她不听指挥,现在也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可为什么没喊醒周围的日本兵追我们呢? 梁红英满心好奇,自己冲出来的过程虽快,倒也没违反他们的规定。唯一能揭露我身份的就是女兵法子,要是她大喊游击队来救人,肯定会有大批人追出来。可直到现在,大街上一如平常,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此刻,她来不及考虑那些繁杂的前因后果了,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车上这两个日本兵,把黑子和鞋匠大哥救下来。两个鬼子还没发现,坐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女兵就是梁红英。梁红英通过后视镜观察,发现黑子和鞋匠大哥的状况非常糟糕。 目前对她来说,最棘手的就是用什么方法解决车上的两个日本兵。既然没人追赶,她便降低了车速,想延迟到达川田家的时间。但这段距离并不远,车子最终还是到了川田门口。 刚到门前,两个日本兵就有了动作,一个日本兵已经把手伸到车门的拉手,准备随时推门下车。梁红英一脚油门,车子开过了川田家。 车上的两个日本兵大声喊起来,他们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着。梁红英虽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他们大概是在喊:“你怎么开过去了?这不是已经到了川田少佐的家吗?”两个日本兵在车里比比划画。 梁红英根本不理会他们,心想:听你们的?我开进去就完了,我的目的是救同伴,又不是给你们效劳的。她加速朝着前面疾驰而去,车快得让后排的两个日本兵都吓坏了,他们紧紧拉住把手,困惑这个女兵要干什么。 梁红英早就想好了去处。看两位大哥伤势严重,眼下只有马大夫能救他们。她知道马大夫的地址,便准备把车开过去。而且那里的乡亲们能配合她,帮忙救下这两个兄弟。 后面的两个日本兵哇啦哇啦地叫嚷着,不明白前面女兵的意图,但也不敢反抗。梁红英觉得可能是自己穿的这身衣服军衔比他们高,所以他们没做出什么特别激烈的行为,只是乖乖坐在车上,等着梁红英的下一步安排。 等车子钻进胡同后,梁红英凭借记忆,开车缓缓靠近马大夫的诊所。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路人。直到看到上次进马大夫诊所那位拔牙的大爷,梁红英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从车进入胡同起,路人的眼睛就盯住了这辆插着日本军旗的车,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把车上的人生吞活剥。拔牙的大爷也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可当梁红英摇下车玻璃,露出面孔朝他打招呼时,大爷顿时一脸惊愕,看来他也认出了梁红英。 梁红英朝他喊了一声“大爷”,大爷赶紧点着头凑过来。车子停住,大爷没敢多说话,朝车里望了一眼,见后面还有两个鬼子兵,眼神飘向梁红英,用目光询问她的意思。梁红英趁机给大爷使了个眼色。嘴里却说道:“川田少佐命令!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再去审问!你去给我通知一下大夫!” 后面两个日本兵始终没搞清楚状况,他们一脸懵懂,只能等着前边女兵的指挥。他们还以为这个日本女兵故意找省事的,用当地的大夫省了她自己动手! 大爷领会她的意思之后,转身就朝着马大夫的医务室走去。梁红英知道他会做准备,便回过脸给两个日本兵打了个手势,指挥他们带人下车。其中一个日本兵又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梁红英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两个日本兵按照她的指示,很不情愿地下车,下车之后就把中间的两个犯人往下拉。黑子和鞋匠大哥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应。黑子一脸恐慌,搞不清状况,腿一瘸一拐,站都站不稳。鞋匠大哥情况稍好,当他看到马大夫的招牌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了光彩。他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梁红英,惊喜的表情立刻浮现到面颊,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但他意识到不能开口,便用目光左右瞥了瞥两个日本兵,那模样就像大获全胜的战士。 这时,拔牙的大爷从里面急忙走出来,朝着梁红英摆手:“太君,来来来,这里的大夫正等着你们呢。”梁红英一摆手,让两个日本兵把犯人押进去。 一个日本兵又呱啦呱啦朝着梁红英问了几句。梁红英像打哑谜一样,用手指挥着他往里走。另一个日本兵没多加考虑,架着黑子先走在前面。随后,这个日本兵也只能跟上。梁红英故意走在他们后边,等四个人刚走进去,她就对后边的日本兵下手了,冲过去,直接用手枪砸中那日本人的脑袋! 她一动手,伺机而出的大爷、马大夫,还有两个等待诊治的病友也一起冲上来,迅速控制住前面那个日本兵,动作干脆利索。黑子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鞋匠大哥见梁红英打倒日本兵,忍着伤痛,一把掐住日本兵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大骂:“就是你小子用烙铁烙烫我!我让你烫!让你烫!”他掐着对方脖子,一个劲往地面上撞,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一口气把日本兵掐得没了动静,才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旁。 解决了两个日本兵,梁红英才得以和大伙交流。马大夫不明所以,询问情况。梁红英赶紧把来龙去脉说了:“这两位兄弟被日本人抓了,我冒险从川岛那里把他们救出来。现在他们伤势很重,我就想到您这儿,同时请您帮我摆脱眼前这两个日本兵。来得太突然,没打招呼,事情紧急也来不及了!”马大夫感慨:“你来的好!你来的好!” 鞋匠走过去,紧紧握住马大夫的手。原来他们认识,鞋匠大哥笑着说:“上次我来接张同志,就到过马大夫的诊所。刚才在外边看你到这地方,我记起,这不是马大夫的诊所吗?这才认出前面的日本兵原来是你啊,姑娘!你太机灵了,要不然咱们几个都要葬身在川岛手里!” 黑子从始至终瞪着眼看着这一切,他指着周围的人问:“原来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游击队?”梁红英赶紧解释:“黑子兄弟,我不是游击队的,我就是曹家的小丫头。他们都是……怎么样,你也想加入北山游击队吗?”黑子摇头:“他们都是大英雄,我……我这样的,他们能要我吗?”鞋匠看着被掐死的日本兵,愤然吐了一口:“这些该死的东西!看到他们我就生气!想起他们在牢房里恶狠狠对待我们的样子,我恨不得再补一枪!” 马大夫赶紧警告众人:“别大意!先把尸体藏起来,随后想办法处理掉。现在危机还没解除,你们虽然救了人,但日本人能善罢甘休吗?”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两具尸体拽到隐蔽处,盖好伪装。马大夫招呼大家进诊所,拔牙的大爷关好门守在门口望风。 进了诊所,梁红英抓紧机会问鞋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来就不见你们人了,他们怎么会找到咱们关押人的地方?”马大夫正给鞋匠处理伤口,鞋匠忍着疼回答:“别提了!我们按你的策略,虚张声势恐吓他们,把他们控制在屋子里。可到了入夜,忽然听到呼啦啦来了一伙人,钻进玉米地,径直朝那木屋去了。刚开始我们不明情况,想先偷偷观察一下。本以为晚上隐藏得好,没想到他们有探照灯!我们刚接近木屋边缘,就被灯光照到了。一看他们穿日本军服,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朝着玉米地深处跑,我虽然带着枪可也来不及开火!他们迅速包抄追来。对方人太多,我们终究没跑掉,被围住。 被围住后,玉米地里还有枪声。据我所知,好几个鬼子被打死,还有人受伤,但不是我们干的,不知道还有哪股势力介入。他们围住我们后,上来就用枪托把我和黑子击晕,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等醒来,已经被关起来了。鬼子逼问北山游击队来了多少人、窝点在哪。我告诉他们只有我一个,连黑子都不是游击队的,他们不信,说追捕时和很多人发生枪战,死伤惨重,必须老实交代。就这样,我们吃了一番皮肉之苦,直到你把我们救出来。” 鞋匠又问:“姑娘,你的计划进展如何?有没有打探到张紫阳他们的下落?”梁红英听完鞋匠的话,才清楚:原来击伤日本人的不是鞋匠和黑子,那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忙?她又想起那个奔跑着引导自己到川岛门口的人,难道是他?这个人是谁?来不及细想,她先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大伙儿:“我的计划基本落空了,那个孙太太被他们救回去了,手里没了砝码,没法再要挟他们放人。不过我进了学校,看到了特务的训练场,没成功进到他们内部。接下来,咱们还得商量个妥当办法,尽快把紫阳大哥他们救出来。” 第220章 视死如归 梁红英说完,鞋匠大哥点了点头:"行,你这也算是很大的突破。起码进到里边了解了情况,看来那里面戒备森严,果然不是虚传。我们要想救人,着实有点难。" 梁红英语气坚决:"多难都要把人救出来!" 一旁正忙着帮鞋匠敷药的马大夫开口道:"姑娘,你们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们帮不上大忙,辅助一下没问题。" 梁红英心里明白,凭自己单枪匹马很难完成这项任务。她想到外面停着的那辆车,又想起刚才被干掉的两个日本鬼子,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她转向屋里帮忙的两位大哥:"我现在穿着这身军装,再加上那两个日本兵身上的军装,咱们三个可以闯一闯他们的龙潭虎穴。幸好我开着那辆车,我直接开车试试。"说完,她用征询的目光看向马大夫。 马大夫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屋里待诊的两位病友,问道:"这个忙可不是好帮的,你们两个愿意吗?" 两人立刻站起身,态度坚决:"马大夫,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我们不是游击队员,但这几年跟着您,也没少干革命的事。您还不放心我们吗?" 马大夫点点头:"行,不过这一去真如同进入龙潭虎穴,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鞋匠大哥急忙提出建议:"姑娘,你先别急。等我稍微休养休养,还是让我去吧,别让这两位兄弟冒险。那里边关的是我们的兄弟,这时候我不能做缩头乌龟。" 梁红英担忧地说:"可是你身上的伤......" 鞋匠大哥摇摇头:"皮肉伤而已,没动筋骨。就是头被砸得有点晕,稍微修整一下不会有问题。现在就去吗?要是不急,休息一晚上,我的身体就能恢复。" 梁红英明白鞋匠大哥的顾虑有道理,不想让其他人冒险。虽然那两位大哥很有意愿,但她还是觉得不该让他们涉险。不过,光靠鞋匠大哥一个人也不行。她看向黑子,黑子的伤势似乎比较重。 马大夫给鞋匠敷完药后,开始给黑子做全面检查。他先处理黑子腿上的伤,可当解开腿上的包扎时,马大夫的脸色瞬间变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眼望了望梁红英,随后给黑子敷了些药,重新包扎好,接着清理他身上的鞭伤。 不过,当梁红英看向黑子的时候,黑子很爽快地应下:“我也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就没问题了。” 话音刚落,马大夫却连忙摇头:“不行,你不能去。你和这位同志的情况不一样,伤势太重,必须留在我这儿好好休养。”梁红英本就没打算让黑子冒险,他身上布满鞭痕,头上被枪托砸出伤,腿上还中了枪。相比之下,鞋匠大哥仅受了鞭伤和烙铁烫伤,头部伤势也不算严重,休养一晚或许真能同行。 于是,梁红英也赶忙劝阻:“黑子,听马大夫的话,安心养伤。你想帮忙,我心里明白,但咱们这是去拼命,不是游山玩水。你已经冒了这么大的险,我感激不尽。” 马大夫思索片刻,指着其中一位病友说:“刘大哥,要不你明天跟他们去?穿上日本军装,和梁姑娘试探试探。记住,别硬拼,能救就救,不行就撤,千万别把命搭进去,不值得为救一人牺牲太多。” 黑子急得插话:“怎么是救一个人?镇子上还有十几个年轻人被抓了!他们的命也是命,必须一起救出来,还是我去合适!”马大夫这才知道情况比他想得复杂,虽然点点头,可还是觉得不能贸然涉险。屋内陷入沉默,众人各怀心事,唯有马大夫继续专注地为黑子清理伤口。 解开黑子头上的纱布时,马大夫的眼神又顿了顿,简单处理后重新包扎好。他两次看向梁红英,这让梁红英心里直犯嘀咕,却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开口询问。 处理完伤口,马大夫开始安排:“诊所不安全了,得马上转移。黑子跟我走,我带他去更隐蔽的地方照料。你们和那辆军车也得换个地方藏起来。”他转头叮嘱姓刘的病友,“老刘,你帮忙找个隐蔽的落脚处,安顿好他们,必须远离这儿。” 老刘立刻行动。众人先扒下两个日本军人的衣服,尸体托付给守门的老者,让他夜里找地方掩埋。随后,梁红英、鞋匠跟着老刘寻找新的藏身之处。黑子却不甘心,眼巴巴地求道:“马大夫,我也想去!”马大夫还是摇头:“别去了,小伙子。我带你去个更安全的地方,养两天再说。” 梁红英一行离开后,先处理那辆军车。好在没被跟踪,她开车载着众人,按指引绕了好几条胡同。到了老刘说的地方,一个废弃院子里,草垛刚好能藏住车。他们又进了旁边三间土坯房。老刘说:“今晚先在这儿歇着。马大夫的意思是,先探探风声,等鬼子那边没动静了,再按你的计划行动。” 刚安顿好,那个拔牙的老头就气喘吁吁地跑来:“别行动!事情有变!要救的人被日本人拉去游街了,说马上要在小树林枪决!”梁红英脑子“嗡”地一下,抓住老头追问:“里面有张紫阳大哥吗?”老头摇头:“不清楚,他们说都是新抓的游击队员,要杀一儆百。” 梁红英慌了神:“快告诉我游行路线,我得去看看!”老头想了想说:“估计快到咱们挨着的大街了,刚有人报信给马大夫,他让我来通知。对了,尸体我处理好了,你们别担心。马大夫还说,让你们先别离开,他已经带着黑子转移了,有件事他特别放心不下。” 梁红英心里一暖,马大夫考虑得如此周全,实在令人感激。可此刻,她只想亲眼确认游行队伍里有没有张紫阳。若真在,说什么都得先救人!她急切的心情谁都挡不住。最终,众人决定一起去查看。梁红英暂时把军服先脱掉。鞋匠大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也要去,敷药后痛感虽减轻了些,但仍然力不从心,只是没了手枪,面对强敌难免底气不足。可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只盼着能在鬼子的队伍里找到张紫阳。 看热闹的人多得很,没必要再故意隐蔽了。在刘大哥的带领下,一行人都朝着大街赶去。到了路边,发现早已聚集了好多民众,大家都满心好奇,想亲眼目睹一下日本鬼子在玩什么花样。 不多时,就有几辆军车缓缓地朝着这里驶来。当第一辆军车靠近民众的时候,梁红英清楚地看到车斗上有十几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旁边还站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军人。所有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一个个愤恨地瞪着这些车辆。梁红英仔细辨认着车上的人,却一个都不认识。 等第一辆车过去之后,第二辆车紧接着驶来。第二辆车上同样载着人,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张紫阳大哥。他挺胸昂头,尽管身上捆着绳子,可那一身正气却怎么也挡不住。梁红英心头一震,他们虽然正被拉向赴死的刑场,可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豪迈之情。尤其是张紫阳大哥,他站在最前排,傲然地望着周围的乡亲们,那神态就好像他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建设一个美好的世界一样,正朝着他心中的那片光明大步前进。 鞋匠大哥用肩头拱了一下梁红英,小声说道:“紫阳在车上,你看到了没有?”梁红英点点头,低声回应:“看到了。” “怎么办?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梁红英急切地问道。 随着第三辆车到来,只见满车都是日本鬼子,车顶上还架着两挺机枪,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开枪射击。梁红英他们奔跑着跟随军车,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会被押送到哪里处决。前面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车队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拐去。由于鞋匠大哥身上有伤,跟不上梁红英他们的速度,梁红英便让他留下来,然后和另外两个大哥继续追了下去。她已经做好了誓死把人救出来的准备。 好在车开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个车队只是围着城市到一个角落转了一个圈,然后就朝郊区驶去。很快她就感觉自己有点追不上了,后面的两个兄弟也累得气喘吁吁。就在这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了他们前面。梁红英侧脸一看,开车的正是马大夫。马大夫急切地说道:“快,赶紧上车!”梁红英也不知道马大夫从哪里弄来的一辆车,三个人迅速上了车。马大夫开车急速前进,顺着车队走过的路直接追了下去。 到了郊区附近的一片小树林,这片树林面积还不小。只见日本军车停成一排,马大夫远远地就把车停下,指着车的后排座位说:“后边有武器,带上家伙,咱们冲过去!”马大夫虽是个医生,可是动作还挺矫健的,他抱着一挺轻机枪直接迂回到了树林的一侧。 周围也有乡亲们在围观。一大排人被拉到一片草地上排成一字形,后边的机枪对准了他们。此时,梁红英拿着一把手枪,另外两个大哥各持两杆步枪,他们都挺有经验,使用武器手法熟练。等他们到了现场之后,鬼子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三个人匍匐在一片低矮的草坡后边,马大夫瞄准了那帮刽子手。 就在这时候,那个戴眼镜的翻译走到队伍的前边,大声地朝周围的乡亲们叫嚷:“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和皇军作对的结果!你们要老老实实的听话,皇军不会亏待你们,会给你们好日子过。你们要是不想过好日子,就等着像他们一样的下场!这里边有游击队的人,有给皇军下黑手的人,今天就全部处决掉!” 他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那翻译嘴巴还张着,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梁红英很纳闷,他们几个都还没开枪呢,这枪到底是谁打的呢? 第221章 势不可挡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鬼子的翻译应声倒地,一命呜呼。所有鬼子瞬间炸了锅,他们惊慌失措,四处张望,却搞不清楚这致命的一枪,究竟是从哪个角度射过来。 马大夫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大呼一声:“开枪!”紧接着,他手中的冲锋枪率先吐出火舌,“突突突……”,猛烈的火力宣泄而出。一排准备枪毙犯人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扫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应声倒下。可这顿扫射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那些及时隐蔽起来的日本兵,齐刷刷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射击。 马大夫他们抵挡不住对方猛烈的反击,纷纷伏在土坡后边暂避锋芒。此刻,他们的处境非常被动。梁红英心里清楚,虽然刚刚打死了一部分鬼子,但对方的人数远远多于他们,而且武器也更为先进。他们所处的位置并非十分安全,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包抄。 马大夫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坚定,早已经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那两个大哥同样如此,尽管他们不是游击队员,但每个人对日本鬼子都恨之入骨。 果不其然,鬼子采用了包抄战术。他们正面无法突破偷袭者的防线,便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开,企图从他们的后路包抄过来。这给梁红英他们的撤退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梁红英明白,现在必须想出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否则不但救不了人,他们这几条性命也会白白搭上。 她隐蔽观察,发现那些即将被处决的同胞,看到有人来解救,都迅速卧倒在地面,有效地躲避着敌人的疯狂射击。梁红英推测,这一定是紫阳大哥的果断指挥,才让这些狱友们幸免于难。她不敢迟疑,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以少胜多,干掉这些鬼子,把人成功救出去。 周围的乡亲们四处奔逃,广阔的战场就此展开。通过枪声,梁红英判断,鬼子正在向他们这里缩小包围圈。与此同时,她又有了新发现。张紫阳大哥他们手脚都被绑着,都是滚动着身体,挪到了更安全的地方隐蔽。梁红英发自内心地佩服,这紫阳大哥临危不乱,处置得非常得当。这也让她心里又升起一股勇气,暗暗想着:我们绝不能放弃,尽管现在已经被合围,可必然有机会突破。 马大夫的表现也让梁红英十分惊讶。她想不到这么一个文弱的大夫,在关键时刻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视死如归地来帮助他们拯救这些同胞。不过,眼前的困境还是让她有点束手无策。她抱着冲锋枪,头也不敢探出去,嘴里不停地说着:“拼了,拼了,咱们和他们拼了!” 但梁红英知道,如果现在和敌人玩命一拼,不仅人救不成,这几位大哥的性命也会跟着白白搭上。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关键时候还是要沉着冷静。她觉察到这些鬼子调动得很有秩序,一定是有人在指挥。她向旁边滚去,这里位置更高一些,既能隐蔽身体,又极其有利于观察。 梁红英发现在不远处的那辆车里,有一个鬼子在大呼小叫地指挥着其他人。他说着日语,梁红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显然他就是这次执行枪决的总指挥官。他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又时不时地坐回车里,周围的几个日本兵不停地传达着他的命令。正是他所在的这个指挥车,精准地锁定了梁红英他们的位置。 梁红英心想:擒贼先擒王,我先干掉他再说。然而,处在她这个位置,向对方射击有点难度。一是距离太远,二是阻挡物太多,不容易得手。她的手枪射击距离达不到,于是重新滚到刘大哥身边,对他说:“我用用你的步枪,先干掉那车上的指挥官。” 刘大哥一听,面露诧异,脑门见汗的同时,脸上也写满了质疑:“能行吗?”马大夫也欠起身,勉强朝远处扫了一眼,然后咧了咧嘴说:“别徒劳了,打不着。他要是不动,或许还能行,这一会儿进一会儿出,根本无法瞄准。” 就在这时,“突突突……”密集的子弹又扫射过来,形势更加紧迫了,鬼子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马大夫对大家说:“这次我们的命算是搭上了,你们后悔不后悔?”刘大哥和另一位同志都坚定地回答:“不后悔,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我们已经成功了,只可惜没能把兄弟们都救下来。” 梁红英从他们悲壮的言辞里,听到了悲观,也体会到了绝望。她心想:这就泄气了吗?她不服气!拿过刘大哥的步枪说:“我试试。”在这个位置试了试,的确有难度。她重新回到那个高坡处再试,还是不行。 她看到对面还有一个高坡,那个高坡的位置更好。如果到那个高坡上,虽然风险大,安全无法保证,但从那里射击,将会是最佳的位置。只不过从这里到那里,有一段距离,鬼子的火力封锁让她滚过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梁红英心想,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必须试一试。如果能打掉对方的指挥官,这帮鬼子就会成为无头苍蝇,当时就会乱了阵脚。没办法,只能如此尝试一下。 梁红英憋了口气,算准了敌人扫射的规律。在刚刚停止一番扫射之后,她一个猛劲,身体就像飞速旋转的车轮一样,甩动身子朝对面的高坡滚去。平滚过去,目标小,不容易被鬼子发现,但是距离太长,也难免会暴露。很快,鬼子的子弹就扫过来,梁红英等于在和子弹赛跑。那些子弹擦着她的身体噼里啪啦地飞过,更难受的是地面上还有石头,飞速滚动时硌在她的身体上,疼痛难忍。 但她终究还是成功了,一口气滚到了对面的斜坡上,用这斜坡的弧度挡住了子弹。她趴在土坡上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当把枪口对准远处的指挥官时,好家伙,位置绝佳,既无阻挡又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又担心这子弹的有效杀伤距离达不到,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悬。现在除了尝试一下,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开始瞄准,告诫自己要静下心来,必须一击必中,不能打草惊蛇。如果第一枪打不中,让他有了警觉,接下来就更办不到了。在内心当中,她反复告诫自己:梁红英你能行,这个世界上你要不行,没人能行。 梁红英的手背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起来。尽管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我能行,我能行”,可紧张的情绪还是如潮水般难以抑制。好在多年来,她一直使用弹弓,在瞄准方面有着自己的一套独到技能。即便内心被紧张感占据,当她将手指搭上扳机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自信还是涌上心头。 那个鬼子指挥官不停地钻进钻出,终于,当他再次探出头时,梁红英迅速捕捉到了目标。她果断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飞射而出。她瞪大双眼,只见鬼子指挥官从车上跌落下去。虽然她一时还无法判断击中了对方哪个部位,但周围跟着的敌人瞬间乱作一团。周围的鬼子兵正在等待命令的传达,想不到指挥官竟已倒地不起。梁红英一击得手,兴奋地用拳头重重捶打着地面,还朝着远处的马大夫比划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众人见状,也都跟着高兴不已。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就在这时,左侧的鬼子包抄靠近过来。马大夫急忙端起机枪,“突突突”地展开还击。可不幸的是,一名勇士中弹,身体瘫软在血泊之中。 梁红英看到这一幕,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匍匐前进,回到原来的阵地。她摸出怀中的手雷,拉开拉环,朝着冲过来的鬼子奋力扔去。突如其来的爆炸让鬼子们措手不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重武器”。紧接着,梁红英又扔出了第二颗手雷。两颗手雷下去,围上来的鬼子死伤大半。马大夫也趁机猛烈射击,将逼近的敌人打退。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鬼子竟然也扔来了手雷。 第222章 铁血生死 爆炸威力巨大,尽管他们几个都趴在地面上,却仍未能幸免。冲击波将离得最近的刘大哥直接推出去数米远。所幸弹片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他的背上有几处划伤,鲜血很快渗透了衣服 。 马大夫和梁红英离得较远,但也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马大夫赶紧拿出身上的医药包,准备给两人处理伤口。梁红英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立刻制止马大夫,现在没时间耽搁。马大夫只好简单地给刘大哥敷了些药。既然敌人能扔出第一颗手雷,就有可能再扔出第二颗、第三颗。三个人赶紧匍匐转移,这可是保命的行动,容不得多想。 他们刚换了个位置,紧接着一连数枚手雷就扔到了刚才的地方。敌人没有捕捉到他们的准确位置,手雷炸空了。没有人指挥之后,这些鬼子兵开始乱寻乱找,这就分散了他们的力量。梁红英和马大夫抓紧机会逐个击破。转来转去,他们转到了敌人的背后,找机会就“噼噼啪啪”开枪射击。 与此同时,梁红英还发现,有一个角落也有人在开枪击杀日本鬼子,而且对方枪法相当准,虽不是冲锋枪,却枪枪命中,一枪解决一个鬼子兵,这大大消耗了鬼子的有生力量。原本在人数上绝对占优势的鬼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零星分布。在梁红英他们和那个不明火力的支援下,双方势均力敌。鬼子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就算鬼子急得哇哇乱叫,也奈何不了梁红英他们。 三个人带着伤痛,逐步压制鬼子。很快,他们就扭转了危险局面,并且迅速转移,与张紫阳他们一伙人双方汇合。张紫阳看到是梁红英来救他们,高兴得嘴唇颤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梁红英第一时间抽出匕首,给他们割断身上的绳子。数了数,总共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些因鬼子当时乱射、躲避不及而丧命。 梁红英夸道:“大哥,你的反应真快!是你指挥大家卧倒的吧?” 在这紧迫的环境中,张紫阳也来不及详细解释,简单地说道:“是啊,不然命就完了。”他一见刘同志浑身是血,受伤比较严重,立刻要过他的步枪,将刘同志保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 张紫阳开始施展他的枪法。他爬到高坡处,逐一击杀调转枪口向这边射击的敌人。很快,偌大的屠杀场,遍地躺着的都是鬼子的尸体。还剩下二十多名鬼子,不敢再恋战,仓皇逃走。他们爬上停在路边的那三辆车,一口气逃得杳无踪迹。 马大夫赶紧通知大家:“咱们也赶紧撤!这次算是大获全胜了,不过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鬼子马上就会折返回来,他们回了兵营,大批支援的鬼子很快就会到来。”加上救出来的人,总共十几个人,他们火速朝着马大夫开的那辆车而去。 一辆车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还好鬼子留下一辆指挥车,丢在了不远处,虽然只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但是挤上大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大家勉强上车。梁红英亲自驾驶。其余的人则是挤上马大夫的车,两辆车疾驰而去,远离激战的现场。 马大夫不敢立刻回自己的住处,随着梁红英一起把她救的人送回去,车朝着望江镇的方向快速行进。梁红英在前,马大夫在后。望江镇离这里可不近,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为防止鬼子追过来,梁红英故意兜了个圈,绕了不少路,生怕他们有迹可循找到去的地方。 等到了望江镇之后,梁红英果断地让大家把两辆车开进水里,别给鬼子留下蛛丝马迹。他们找到一个荒僻的河岸,马大夫先把车开了下去,梁红英接着把这辆车也开了下去。车子沉入水底,淹没了踪迹。 而车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于望江镇的,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家。这都不用管,关键是得留下两个人,赶紧找到那位大爷,因为他们手里还扣押着曹月红和霍云龙。被救出来的两个小伙子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谁,热情地带梁红英他们找到了高跷队的队长,还有那个曾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大爷。 双方一见面,得知梁红英已经把人救出来了,既兴奋又激动。大爷满是感激地握住梁红英的手,马上派人把曹月红和霍云龙请过来。两个人其实也没受什么罪,被待为座上宾。可是那个高跷队的队长王虎,仍然不服不忿,好像梁红英救了人,对他来说不是帮助反而是打击。他面色阴沉,就算是放了曹月红和霍云龙,也不是他心中愿意的,这让梁红英大为不解。 老大爷又问:“跟着你们一起去的黑子怎么没回来?”梁红英赶紧问马大夫。马大夫告诉她:“黑子负伤了,在我的医务所里。我怕他会暴露,又把他转移到一个更隐蔽的房子养伤。大家不用担心,迟早他会回来的。”这么一说,大伙也都安心了。 张紫阳很关心鞋匠大哥的下落,梁红英告诉他:“鞋匠大哥大概也受了伤,他跟不上我们,我就让他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现在估计也没有什么风险,他能自救,一定会脱离危险。”整个过程,梁红英他们算是大获全胜,虽然也有几个兄弟被打死没能回来,但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一番与众人的周旋后,梁红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曹小姐身上。救出曹月红,本就是她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梁红英轻轻拉住曹月红,将她和霍云龙带到一旁,关切地问道:“小姐,老爷十分挂念你的安危,特意命我前来辅助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曹月红这两日在这儿受到了不错的款待,并未遭受刁难,因此说话也有了底气。她满脸怒意,愤愤说道:“这帮人简直太过分!无缘无故就把我扣押在此,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们曹家岂是任人欺负的?他们竟然还在船头挂上羞辱曹家的旗子,这笔账,我绝不会轻易了结!” 梁红英见状,赶忙解释:“小姐,他们只是误会了你,咱们就别再和他们计较了。”一听这话,曹月红顿时沉下脸来,不满道:“你怎么还帮他们说话?我都气死了,被他们像死猪一样绑了,我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你就一点都不同情我吗?”一旁的霍云龙竟也跟着连连点头。 梁红英突然想起,霍云龙那日清晨急着来接曹月红,心中好奇他有什么发现,便一边给月红解释,一边试探着询问霍云龙:“曹小姐,我怎么会向着他们呢?我只是担心你再惹麻烦。对了,那天霍少爷一早来接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重磅消息?” 曹月红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手指着梁红英,语气带着质问:“哦?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一直在背后跟踪我们、偷听我们说话?我父亲让你来保护我、辅助我,可不是让你做这种事!你要是这样,趁早离我远些,我曹月红不需要你帮忙!” 曹月红这般不留情面的言辞,梁红英早已见怪不怪。她只是淡淡一笑,回应道:“看来我跟着是多余了。不过就算我不跟着,曹小姐你也定能逢凶化吉。毕竟,你身边还有霍大少爷保护着呢。” 霍云龙无奈地苦笑着,连忙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我这点本事,也就只能添添麻烦,哪敢说帮忙。说到你问的那件事,既然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我调查清楚了,那个孙参谋,背景可不简单。我父亲派人打听到,他的岳父竟然是川岛大佐!日本人做靠山,咱们确实惹不起啊。” 梁红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川岛又有什么了不起?日本人难道就真有那么可怕?”曹月红撇了撇嘴,语气满是嘲讽:“瞧瞧你这得意的样子,又立大功了是吧?人都被你救出来了,风头又被你抢尽了!我这曹家大小姐,都快成你的跟班了。回头你又能在我父亲面前耀武扬威、夸夸其谈,好好表现一番了!”说着,曹月红撅起嘴,一脸委屈又生气的模样。 霍云龙赶忙出来打圆场:“月红,你别往心里去。她哪能盖过你的风头?你可是曹家唯一的大小姐,这光环谁都夺不走。她好歹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而且还不止一次,就算她有些张扬,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吧。” 霍云龙这番话,总算让梁红英心里好受了些。可曹月红依旧冷哼一声,还是板着脸,没给梁红英好脸色 。 张紫阳前来向梁红英告辞。他和马大夫准备返程,与那位鞋匠同志会合。此外,还有身受重伤的刘大哥,马大夫打算带他回去,尽快处理伤口。 就在准备离开时,马大夫把梁红英拉到一旁,神情严肃地说:“我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两人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独立的地方,马大夫压低声音,道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个叫黑子的,我把他安置在单独的地方养伤。但我对他起了疑心,他腿上和头上的伤根本不存在,是故意伪装的假伤。不过,身上的鞭伤倒是真的,和鞋匠兄弟受伤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我表面上说是给他治疗,实际上让人看着他,把他控制起来了。” 梁红英听闻,满脸诧异。她的思绪瞬间回到整个事件的开端:从大爷告知十几个因反抗日本人而被抓的年轻人,是被人举报泄露名单;到成功困住孙夫人后,鬼子却精准找到他们的藏身位置。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不禁让梁红英打个冷颤。她皱紧眉头,向马大夫确认:“你怀疑黑子是奸细?” 马大夫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我也不敢完全肯定。但疑点实在太多,咱们不能不防。” 梁红英陷入沉思,回忆起与黑子接触的点点滴滴。那个小伙子说起话来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都透着爱国情怀,怎么看都是个热血青年,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做出背叛的事。相比之下,那个叫王龙的人,恶行早已暴露无遗:先是绑架曹小姐一行人,后来又诬陷曹家,桩桩件件都是铁证;在上海针对曹小姐的所作所为,更是令人深恶痛绝。可黑子不同,从相识到并肩经历诸多事情,梁红英实在无法将这个看起来正直的小伙子,和“奸细”二字联系在一起 。 第223章 关卡 当然,梁红英不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黑子会不会把我出卖了呢? 在和他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份已经被他全然知晓,包括我的想法、做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倘若他将这些情况通报给日本人,那么我这曹家人的身份就算被抹黑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梁红英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不过,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接下来如何处置黑子,还得看马大夫的态度。梁红英很佩服马大夫的细致,这么隐秘的情况他都能发现。由此可见,后续处理这件事情,马大夫值得信赖。 随后,马大夫他们从村里雇了几辆人力三轮车,载着他们三个,悄悄地赶回省城的驻地。临走的时候,张紫阳深情的望着梁红英嘱咐他:“我暂时还不准备回去,因为上级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我不能让日本人把那批文物运走,所以我暂时还会留在省城!你要是找我,就还去马大夫的诊所附近向人打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线索!” 梁红英和几位大哥告别之后,随即打算征询一下曹月红的意见:是踏踏实实回省城的家,还是回柳公馆? 曹月红满心盘算的,并非尽快营救父亲,而是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洗白自己。到现在为止,她还不了解梁红英的经历,和二丫头遭遇的事情,梁红英还没机会跟她讲,尤其是曹月红一怀疑她在背后偷听跟踪,极其恼怒她这种行为,梁红英就更没办法,跟她实说了。曹月红依旧惦记着把那些酒运过来,指望靠此巴结孙参谋。 梁红英对她这种行为满心厌烦,极力的反对道:“当初咱们不清楚孙参谋和日本人勾结,想用酒收买他,帮你洗脱嫌疑,倒还说得通。可现在真相大白,川岛大佐是他岳父!这种情况下,咱们绝不能再指望孙参谋帮忙了。况且二丫头这件事,还说不清道不明……!” 曹月红还没等她说完,急得瞪大双眼,声音发颤:“不管他跟谁一伙!我的清白攥在他手里,他接管了我的案子,扣上这个罪名,我以后怎么活?我要倒下了,曹家又如何在社会上立足?”梁红英太了解这位大小姐的执拗性子,一旦认准的事,旁人极难改变。她不让我说完,我也就没必要再往下说了,倒不是梁红英想瞒着她,主要是自己对这件事情,了解的还不确切,弄不好他还会反怪在我的头上! 曹大小姐坚持要回去,霍云龙向来对她百般纵容,这次也只能依着她。梁红英见劝阻无果,只能继续暗中保护。几人从望江镇雇了三轮车,启程回省城。之所以先回省城,是因为霍云龙的车停在江边,梁红英的马则拴在玉米地旁的草地上。就这样,两组人一前一后,朝着各自的目标出发。 梁红英打算先去牵马,再与他们会合。虽然曹大小姐对此不太乐意,但梁红英声称为父亲所托,她也不好强行拒绝。出发前,梁红英向霍云龙交代:“我去牵马,你们在江边等我。”霍云龙爽快答应。经历王龙的背叛后,他深知保镖不可靠,反倒觉得有梁红英在身边更踏实,于是决定亲自开车载着曹月红回卧龙镇。 返程路上,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日军巡逻的车辆横冲直撞,疯狂搜捕游击队员。江边百姓纷纷关门闭店,路上行人稀少。梁红英心里清楚,只要没有内奸,日军这般搜查不过是徒劳。毕竟交战时双方都没看清对方模样,日军只知道袭击者是游击队员,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藏身何处,况且那嫌疑车辆都被他们处理掉了! 但她还是隐隐担忧:日军抓的大多是望江镇的人,他们会不会顺藤摸瓜,对望江镇展开大扫荡?一旦如此,当地百姓必将遭受灭顶之灾。梁红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她早有耳闻,日军常对疑似有革命党活动的村镇实施“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虽说望江镇那些青年算不上真正的革命党或游击队,但他们曾与日军起过冲突,又遭汉奸实名举报,在日军眼里,整个镇子恐怕都已被视为“叛逆之地”。可在梁红英心中,这些人都是勇敢无畏的英雄。 雇来的三轮车行至岔路口,曹月红一行要去江边,梁红英则要前往修鞋店。相较之下,梁红英此行更加凶险。曹月红他们前往的郊区,日军兵力相对薄弱;而梁红英要去的地方,无异于龙潭虎穴。分别时,梁红英朝霍云龙点头示意,提醒他务必按约定行事。 三轮车缓缓靠近日本军营附近,紧张的气氛笼罩四周。巡逻队正在严密盘查,进出的人都要被彻查得仔仔细细。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梁红英心头一紧,不禁犹豫:还要不要回去牵马?还有没有必要冒险?可转念一想,自己非去不可,这不仅是为了马,更关乎日后能否自由出入省城。一旦我的面孔被日军列入黑名单,必将给曹家带来灾祸! 她当机立断,悄悄将身上的手雷和枪支塞进三轮车旁存放物品的盒子里,以防被搜查时暴露。同时,她也暗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被日军认出,就与他们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远远的看到都是清一色的日本人,但是走进了之后,梁红英才发现,这日本人里头居然还夹杂着一个认识的人物,正是他和曹月红都非常反感的孙参谋,梁红英一见他在场,这心里就翻了个儿,人们正排着队接受检查,如果现在马上撤回去,寻找别的道路已经来不及了,你往回一走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再说别的地方道口,有没有被鬼子截断了盘查,也未可知,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梁红英没做任何的乔装改扮,以本来面目示人。那些日本兵,梁红英推测他们,大部分都不认识我,在战争的过程中,梁红英始终处在隐蔽的状态,没和他们正着对过脸。 混进特务训练营那次,梁红英自认为行事周全,没留下任何把柄。即便被认出,她也能以良民身份应对。可伪装成日本医务兵,潜入川岛家救人,让她觉得有点儿悬。好在两种装扮差异极大,当时也没人仔细打量她的面容。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那个叫法子的医务兵,一旦她在场,梁红英心想那可就彻底完了。 至于眼前的孙参谋,梁红英把和他交往的过程重新捋了一遍。首先和他没什么大毛病,所有的事情都说得过去。和他太太相处也融洽,一直以帮忙者的形象示人,对方应该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再者让孙参谋的儿子转交纸条的事,小孩子又怎能说清她的长相?但她还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终于轮到他们过关卡了。前面的行人都顺利通过,三轮车司机用力蹬着车向前,没出所料被拦了下来。孙参谋一眼就看见了梁红英,梁红英也只能被迫跟他打招呼。 孙参谋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噢,曹家的小丫头,这么乱的世道,你这是出门要做什么?”听到这话,梁红英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来孙参谋的妻子和儿子都没透露她的不良信息,这对自己极为有利。 确认孙参谋暂时没威胁后,梁红英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没看到法子的身影。她疑惑,川岛难道没起疑心?按理说,川岛和川田应该已经识破了我们的骗局,法子是知情者,为何没被派来让她辨认?一连串的疑问在梁红英脑海中打转,这意外的顺利反倒让她心里不安。不过眼下的局势对她来说已是万幸,只是她不敢相信,日军如此疏忽。 鬼子兵到没说什么,但孙参谋却不打算轻易放行。他脸上挂着看似和蔼的笑容,话里却带着威胁:“小丫头,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也该告诉我她的地址了吧?我没为难你们曹大小姐,也算给了你交代,你总该把我女儿送回来吧?” 提到孙笑,梁红英反而镇定下来。孙参谋如此在意女儿,说明再心狠手辣、卖国求荣的人,也有护犊之情。只要对方还有这点善心,她就有办法应对。梁红英轻笑一声:“我不是已经把人送过去了吗?你自己认不出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参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挺着肚子,背着手,语气冰冷:“你这小丫头,别不识抬举!曹大小姐我都放回去了,你必须告诉我女儿的下落!是不是你们故意把她藏起来了?到底安的什么心?”孙参谋越说越激动,梁红英却愈发从容。偌大的城市里,没有梁红英提供的线索,孙参谋想找到女儿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孙参谋与她的这番争执,反而让日军放松了警惕,在鬼子眼里,这个能与孙参谋说上话的姑娘,显然没什么嫌疑。 面对孙参谋的质问,梁红英深知必须强硬反驳。哪怕理亏,也得搅他个天翻地覆。此刻已是生死关头,在言辞上绝不能示弱,周围荷枪实弹的日军虎视眈眈,若不能打消对方的疑心,等待自己的,必将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不紧不慢,字字清晰:“你女儿自己长着腿。我把人送回了家,至于她后来又躲到哪儿,那是她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跟她不过是初来乍到结识的朋友,交情并不深。你问到这儿,已经到头了。再问下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梁红英也清楚,他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揪住我不放,那还好说,因为这件事他找不出我身上的大毛病,就算他故意刁难我,我还能用“孙笑的下落”做筹码,让他对我不敢轻举妄动! 第224章 姑娘不好惹 孙参谋立刻缓和了口气,说道:"我当时是赌气,才没有认她。现在想想,我女儿还挺可怜的。你赶紧帮我把她找到,我也会给你一定的回报。就比如今天,只要你帮我找到女儿,我可以放你轻松过关。要不然你看看,这些日本兵早就急眼了,他们正在搜捕闹事的游击队成员。你们是不是游击队员,全凭日本兵一张嘴。要是我给你通融通融,你就能放心过去,我保证你什么事也没有。" 梁红英一听,心中暗忖:好家伙,居然使出这招,这不等于嫁祸于人吗?他明明知道我和游击队毫无瓜葛,却拿这个说事儿,这人的心肠忒歹毒了吧!我也没对不起他呀!原本想帮助他,把女儿给他带到跟前,他死活不认,闹到这种地步,现在又来求我,幸亏我发现了他派人跟踪,及时给他们换了住址,要不然事儿就闹大了,江大哥都会受到牵连。现在也好,让这忘恩负义,另寻新欢的老小子,着着急,受受教育。 原本她还能压住火气,可孙参谋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梁红英的怒火。她下定决心,你个汉奸走狗,今天非得给你来个了断不可! 梁红英脸色一沉,转头对旁边的日本军官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找游击队员?"恰巧这个日本军官能听懂中文,立刻追问:"你知道?"梁红英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孙参谋:"我知道,这个人就是给游击队通风报信的队员!"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日本军官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孙参谋更是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喊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你敢说我是游击队员?没根没据的,不要血口喷人!" 梁红英毫不示弱,立刻反击:"对呀,没根没据就不要胡说!你刚才诬陷别人是游击队员,我就不能诬陷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谁也证明不了谁的清白!我们都是中国人,堂堂正正地流着中国人的血,靠着这片土地活着。你最好想清楚,今天你在为谁卖命!别看本姑娘被你们拦住,你要是敢胡来,我也不会怕你!" 梁红英心里明白,自己这番话确实冲动,但今天就是要把这口气发泄一下。孙参谋被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梁红英,对旁边的日本兵吼道:"先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好好调查,到底谁才是游击队员!"梁红英同样指着孙参谋,对日本兵喊道:"把他也抓起来!我也要查查,他到底是不是游击队员!" 两人在关卡处激烈争吵。梁红英更是向日本军官大声举报:"我举报他是游击队员,我还有证据!"日本军官顿时来了兴趣,上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拿得出来吗?"梁红英凑到日本军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日本军官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指着孙参谋:"你...你原来真的是游击队员!你女儿……!怪不得那些人会逃跑,原来是你们捣的鬼!来人,把他先抓起来!"两个日本兵立刻上前,将孙参谋五花大绑。 孙参谋一脸茫然,破口大骂:"你个小丫头,到底跟鬼子说了什么?"梁红英立刻向日本兵告状:"太君,您听到了吧?他居然骂你们是鬼子!"日本军官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孙参谋脸上:"八嘎!你找死吗?" 这时,另一个日本军官急忙上前拦住,用生硬的中文提醒道:"他岳父可是川岛大佐,你动手打他,大佐怪罪下来怎么办?"梁红英却笑嘻嘻地说:"别怕!大佐恨透这个女婿了,打了他大佐还会表彰你。”随后她又提出:“我现在立了一功,该放我过去了吧?"日本军官满脸堆笑,点点头,一挥手示意放行。 三轮车夫飞快地拉着梁红英离开。过了关卡,车夫心有余悸地说:"姑娘,刚才可吓死我了!你和那个军官争执,要是惹恼了他,日本人哪会放过你?你到底说了什么,日本人居然听你的?" 梁红英神秘一笑:"这叫攻心之法。日本人正在抓游击队员,孙参谋以为自己说话天衣无缝,可我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他虽然是川岛的女婿,但挡不住他女儿犯错误。"车夫好奇追问,梁红英解释道:"我小声告诉日本人,他为什么打听女儿?因为他女儿就是游击队里的领头人,是她带人解救了法场上的犯人。" 车夫笑道:"好家伙,你这帽子扣得够狠,够他喝一壶的!"这位车夫也是望江镇的,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自然之道其中的厉害。另外,梁红英和孙参谋的对话,被懂中文的日本军官听得一清二楚。那军官本就纳闷孙参谋为何总提他女儿,这下他恍然大悟,当即决定先把孙参谋抓起来,毕竟就算有大佐撑腰,也不能放过有嫌疑的人。 梁红英懒得管孙参谋的下场,反正今天出了一口恶气,也算他罪有应得。车夫却有些担忧:"姑娘,刚才鬼子怎么没怀疑你?要是怀疑咱们是游击队员怎么办?" 梁红英胸有成竹地说:"我告诉鬼子军官,‘我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拦住我是想杀人灭口,太君你要给我做主’,这不就糊弄过去了?"她还叮嘱车夫:"别以为日本鬼子都是傻子。我用激将法,是因为察言观色,发现那个鬼子军官,在我和孙参谋说话时,老是斜眼看姓孙的,我猜他们之间有矛盾,这才抓住机会设局。" 车夫听了直乐,但又担心地说:"这孙参谋要是被放出来,还能放过你们曹家吗?"梁红英冷笑道:"他早就把曹家害得快家破人亡了,先是对付我们曹老爷,又针对我家大小姐。我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大汉奸,留着他就是祸害。要是不放他,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天;要是放了,我第一个就先收拾他!" 车夫激动地说:"姑娘说得对!这种大汉奸就该早点除掉。要是都能像我们镇上那十几个年轻人,个个有血性,那咱们还怕这些日本鬼子?" 梁红英突然想起一件事,试探着问:"大哥,你们镇上高跷队的队长王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品怎么样?"车夫愣了一下,回过头冷哼一声:"不地道!他哥哥王龙,以前是巡警,后来听说去当保镖了。这兄弟俩家里挺有钱,但那些钱财来路不明。村里有些老人信任他们,可大多数人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 梁红英见车夫说话耿直,像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又想起黑子,便接着问:"有个叫黑子的,你认识吗?"车夫回答:"认识,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怎么,你怀疑他?"梁红英思索片刻:"不是怀疑,只是好多事情解释不通,种种疑点都指向他。" 车夫皱着眉头摇头:"这可说不好,人心隔肚皮。表面看着挺好,背地里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梁红英又追问:"他和王虎关系怎么样?"车夫再次摇头:"以前黑子在高跷队干过,现在不干了。至于他们还来不来往,我也不清楚。这么大一个镇子,几千口人,哪能知道每个人的关系。" 梁红英心里清楚,这位车夫大哥能提供这么多信息,已经很让她惊喜了。通过侧面了解得知,这望江镇可不简单,内部有着一正一邪两股势力。如今还搞不清黑子的背景和他背后的底细,这个小伙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危险。 虽说梁红英和那个坏家伙王龙交往的时间更长,但王龙并不了解她和游击队之间的往来。黑子却不一样,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梁红英也没瞒着他,毕竟鞋匠大哥本就是游击队员,这个黑子也知晓。 难以理解的是,黑子故意假装受伤,偏偏在被皮鞭抽打的时候,又很真实,甘愿受皮肉之苦,这说明他目的可不单纯,会不会有什么恶毒的意图在其中呢?梁红英想到这儿,脸上布满愁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黑子兄弟。自己倒是小事,就怕他受什么人指使,再把矛头对准曹家。要是说曹家的一个丫头和游击队员有来往,这么一报,父亲的罪名还能洗清吗?曹家就会受到巨大牵连。 一想到这里,梁红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不觉,那位大哥已经拉着她超过了修鞋铺子,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大声喊道:“等等,大哥,大哥等等!”那大哥回过身来,问她怎么回事。梁红英不好意思地一笑:“到了,我刚才走神,忘了看旁边。” 下了车,梁红英赶紧去找她的马,骑三轮的大哥自行回转。走到修鞋铺的门口,梁红英突然有了发现。修鞋铺门板的角上,画着一个圆圈,圆圈当中有一个叉。这个图案让梁红英很好奇,以前她没有注意过,有时候是晚上来,有时候特别着急,都没留意。现在看来,这个图案画上去的时间就在一两天。她心中有些存疑,这是谁画的呢? 随即她进了屋,然后通过后门,刚要到玉米地,就发现后门上也画着这么一个图案。梁红英就奇怪了,有一个不足为奇,有两个这就有问题。由此她想到了一件事,顺着通向木屋的路线,她再走一遍。因为在这片玉米地里,不光有玉米,还时不时种着一两棵树,他从三棵树旁经过,每一棵树上都画着这个记号。而且还有一个特点,中间这个叉子要露出一个头来,指明前进的方向,所指的方向正好是木屋。 梁红英这回清楚了,怪不得那些鬼子这么迅速就找到这里,原来是有人给他们做了标记。标记是谁做的呢?她现在怀疑是黑子,这不是证据摆在面前了吗? 等梁红英到了木屋跟前,木屋上也有这个标记,这就确定无疑了?不过,她怀疑光黑子一个人还不行,一定还有人跟他配合。这让梁红英的心里真是难受,自己的同胞居然干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做汉奸吗?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要真干这种事,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她心中的难过,不亚于自己的亲弟弟犯了错误。 想想和黑子共处的那段时间,她心中暖暖的,很钦佩这个小伙子,她都想过自己如果有这么一个弟弟,那父亲该多么高兴,以后也就有了靠山。可眼前的黑子太让我失望了。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拴马的地方,马还好在那里,它能吃到的草都吃光了。梁红英赶紧把它解开,找了个水池给它饮了一点水,然后拍着马脖子,心情不悦地说道:“马啊马,你跟着我也受苦了,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我不怕敌人有多么强大,我最寒心的是我们内部有奸细,潜伏在身边却不知道。” 第225章 恼人的横幅 梁红英找到马以后,知道当务之急便是与曹小姐会合。她心里清楚,孙参谋虽已暂时被抓,但他的岳父定不会坐视不管,必然想尽办法施救。那位日本军官,只怕最终惹不起川岛。不过,孙参谋想要洗脱嫌疑、把事情说清楚,也必然会费一番周折。因此,梁红英判断,三两天内孙参谋可能出不来。 眼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梁红英想,必须赶紧趁此机会,把父亲救出来。她希望曹月红这时候,暂时先不要回望江镇了。毕竟,就算回去运来那批酒,如今孙参谋被抓,这批酒也派不上用场。更何况,即便孙参谋没被抓,求这样的人办事,也是白瞎。他只会图谋私利,借这酒去讨好日本人,根本不会履行承诺释放父亲。那些抓父亲的人,打的主意是套取酿酒的秘方,不达到目的,又怎可能轻易把人放了? 梁红英思索一番,在她觉得,除了冯少帅,其他人对秘方都心怀不轨、不安好心。于是,她又有了新计划,再次找到冯少帅,恳请他出面将父亲释放。此时孙参谋被关,无法阻拦,正是绝佳时机。拿定主意后,梁红英快马加鞭,迅速朝着河边赶去,准备与曹月红汇合。 到了河边,梁红英发现,果然如她所料,霍云龙十分守信用,还在车里等着。然而,曹月红却满脸不悦,没好气地抱怨道:“让你早点来早点来,天都黑了!我们等着你,这得耽误多大事儿?你说说,你能帮上什么忙?快点吧,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郊区的酒店休息一晚,明天接着赶路。” 看着曹月红如此急迫的模样,梁红英内心满是无奈,心想:“你真是糊涂!望江镇的人都知道你用家里好酒讨好日本侵略者,已经把你当成汉奸,群起反抗了,可你还执迷不悟。就算把这些酒送给孙参谋,你以为就能得到他的赦免吗?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这儿,梁红英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小姐,还是先别回去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那孙参谋已经被我用巧妙的计策暂时关起来了。咱们得抓住这个空档想办法找关系,赶紧把曹老爷放回去!” 曹月红一听,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地质问:“什么?你把孙参谋关起来了?你算老几呢?”愤怒让她的嘴唇扭曲变形,她死死盯着梁红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接着又撇着嘴,语气里满是嘲讽:“吆吆吆,你成神仙了?孙参谋还被你关起来,你怎么不把玉皇大帝都关起来呢?你这吹牛也吹得太离谱了吧!你要有这本事,就赶紧先把我父亲放出来,行不行?梁大小姐,你就别再保留实力了,有多大本事就全拿出来吧!” 这连珠炮似的一串话,把梁红英堵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曹小姐向来看不惯别人有半点出彩之处,梁红英原本想详细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看着她气呼呼、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一开口,恐怕又会招来一顿抢白。 一旁的霍云龙也露出好奇的神色,忍不住抿着嘴,半开玩笑地问道:“红英姑娘,你这……你这说的也太离谱了吧?那个孙参谋,不找咱们的麻烦都是万幸,你怎么还说把他关起来了?” 霍云龙这一问,倒是给了梁红英解释的机会,也能让曹月红听个明白。她赶忙抓住时机说道:“我就是在过关卡的时候,利用他和一个日本军官的矛盾,在中间挑唆了一下,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误会,那个日本军官就趁机把孙参谋给抓了。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我又何必在你们面前撒谎?” 霍云龙“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曹月红却气得“咣当”一声,用力把车门关上,大声喊道:“行了,别听她胡说八道了,赶紧开车回去!” 梁红英见状,快步冲到车前,张开双臂拦住车子,语气恳切地说道:“大小姐,别回去了,听我的!孙参谋都被抓起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没人会去追究你的责任了!”说到这儿,梁红英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之前我一说,你总认为我在跟踪你、背后偷听,其实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偶然,我发现二丫头和你开枪打过的那个小丫鬟,她们去过你的住宅。其实你那次开枪,根本就没有打死她,你又何必为根本没发生的事情,寻求别人的宽恕和拯救呢?” 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曹月红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她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猛地推开车门,声音发颤地问道:“梁红英,你说的是真话吗?” 梁红英见曹月红听进去了,暗暗松了口气,郑重地说道:“是真的!那天我担心有人伤害你,在树上守了一整晚。正巧就看到这两个女子来骚扰你,她们从我藏身之处经过,那个身形我一眼就认出是二丫头。虽然没看清另一个说话女子的脸,但听她们交谈的口气,确定就是被你开枪打的那个丫头!她其实没死!” 曹月红听完,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质疑地说道:“听起来你也是猜测吧?不可能啊!当时我开枪之后,她确实没了动静,肯定是被我打死了!” 梁红英见她还是不信,耐心开导道:“你当时到跟前去查看了吗?你能确定她彻底没气了?” 曹月红摇了摇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说:“那倒没有。情况紧急,我打到她之后,另一个丫头在屋里吓得大喊大叫,我怕有人过来,慌忙招呼小虎和我的丫头,赶紧翻墙离开了。” 梁红英伸手一拍汽车前机盖,说道:“这不就是了!你只是看到她倒下,并没有确定她已经死亡,所以这只是一场乌龙而已!可恨这二丫头利用她姐姐‘死亡’的假象,想方设法来找你麻烦!” 曹月红听着,似乎有些相信了。她咬着牙,不断回忆当时的细节,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舒展开来,最后喃喃自语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个丫头,绑架我是什么目的?” 霍云龙在一旁提出自己的猜测:“那个小丫头把你绑起来,是不是想拿你做人质,要挟曹家给她一笔钱?”曹月红摇了摇头:“不像。” 霍云龙又猜测:“那就是寻仇!一定是你家和她有什么仇恨,你在府里的时候得罪过她?”曹月红还是摇头:“我和她并不熟,是我母亲派她跟在我身边,我看她还算老实,就把她带上了。” 霍云龙继续推测:“那是不是大太太得罪了她?她把气撒在你的身上?”曹月红皱眉思索片刻,说:“要是那种情况,我可就不知道了。” 梁红英在一旁分析道:“她和你之间或许没有直接恩怨,而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之前她们一直不放过你,又是抓你、绑架你,那次没成功,现在又追着你,想法搞臭你、陷害你,这背后肯定有她的目的!” 曹月红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刻,她没了先前趾高气昂的嚣张劲儿,也不再喊着马上回家运曹家精品酒了。而是回头看向梁红英,问道:“梁红英,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回去,先把我父亲救出来?” 梁红英见曹月红态度转变,自己说的话终于听进去了,脸上也浮现出兴奋的笑容,急忙说道:“对对对,小姐!我们先把老爷救出来,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不然等孙参谋被放出来,可就难办了。他和那个军官就算有误会,但他岳父是川岛大佐,在鬼子军队里位高权重,很快就会把他家女婿放出来。赶在他出来之前救人,或许还有成功的希望!” 听到这儿,曹月红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斜睨着梁红英,语气不善地说:“这件事情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听你的。要是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最后反而弄砸了,不仅救不了我父亲!还把我给弄惨了!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之后,她示意霍云龙发动车子。引擎轰鸣声响起,汽车缓缓启动,朝着省城别墅的方向驶去。 待他们离开后,梁红英独自伫立原地,心中满是迷茫:“我费这么大心,为了谁呢?为这么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我值不值得呢?”就在她迟疑不决时,那辆刚开走的汽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只见霍云龙探出头,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红英,来!先去曹小姐的别墅,咱们到那儿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尽快把曹老爷救出来!”言毕,汽车再次启动,向前驶去。 梁红英听闻此言,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想起父亲对他的托付,把这口气忍住,扬鞭催马,紧紧跟上行驶的汽车。 一路上,紧张的氛围如阴霾般笼罩着这座城市。日本军车频繁在大街上巡逻,时不时地突然停下。车上的日本兵粗暴地从街边抓人,叫嚷声此起彼伏,百姓们苦不堪言。更令人愤慨的是,那些民国伪军也狐假虎威,与日军狼狈为奸,三五成群地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地巡查。梁红英心里清楚,他们此次刑场救人,声势可不小,搅翻了整个省城。 霍云龙始终将车速控制得适中,不快不慢,曲曲折折终于抵达了,曹月红居住的别墅。这是曹家在省城最为气派的一栋建筑。刚到这里就见曹家别墅前围着许多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策马靠近,梁红英才看清,围墙上挂着一条白布横幅,上面用黑墨写着一行字。“曹家是汉奸,是土匪,是卖国贼,把他家最好的酒送给鬼子,无耻的跪求富贵!” 第226章 臭鸡蛋 梁红英一看到这条幅,便知道又是有人在诬陷。可这究竟是谁干的呢?她心急如焚,赶紧跑过去,将挂在墙上的条幅扯了下来,打算到院子里销毁。 曹月红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顿时怒不可遏,立即朝着人群破口大骂:“谁他妈往我家挂的条幅?你们想干什么?有本事就站出来,背后使这种坏!算人吗?”围观的人群见她发起火来,纷纷往后退。曹月红又扯开嗓子大声喊道:“门卫!门卫!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让人挂了个条幅,你们都没看到?”然而,她喊了半天,门卫也没有出来。大门关得严严实实,门卫室里空无一人。 这时,霍云龙已经走到门前。他用力把门推开,想一探究竟,看看为什么没人应答。他到看门的班房里查看,确实没见到人。梁红英见状,赶忙劝曹月红:“小姐,咱们先回去吧,商量商量这件事,看看是谁在给咱们使坏。” 可曹月红正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一把挣脱梁红英的手,继续朝着人群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们站出来!谁给我挂的条幅?你们有本事挂就有本事承认!我们曹家怎么得罪你们了?我曹月红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污蔑我们曹家!”她越喊越气愤,骂得口沫横飞,这反倒吸引了更多人围观。 梁红英心里着急,她明白,作为曹家的大小姐,虽然这件事确实让人气愤又丢面子,但曹月红此刻的举动,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小姐形象。尽管梁红英对曹月红也颇有成见,但在面对外敌时,她深知两人处于同一阵线。当然,她要出力维护曹月红,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推着她往回走。 没想到,梁红英越是推,曹月红就越生气。曹月红怒吼道:“滚一边去!我就要骂,谁也挡不住我!我倒要看看这群人里头,谁是王八蛋,狗东西!” 话音刚落,“嗖”的一下,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啪”地打在曹月红的额头上,弄得她满脸都是污物。梁红英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鸡蛋,也不知道是谁扔过来的。紧接着,又有更多东西朝着这里扔来。人群的攻击目标不光是曹月红,梁红英也跟着遭了殃。噼里啪啦的,曹月红躲无可躲,各种东西都打在她身上。梁红英东躲西闪,又用手里的条幅左右挥舞击打,才勉强让那些鸡蛋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再看曹月红,已经惨不忍睹,浑身沾满了脏东西。 曹月红又气又急,连哭带骂:“妈啦巴子的!是谁?你个狗娘养的,敢这样扔我!”可她越骂,人群的“火力”越猛。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准备的,还是临时起意,曹家大小姐被扔得狼狈不堪,全身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梁红英见状,大声喊道:“小姐,快回屋!快回屋!”她心里清楚,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围着的大多是周围的乡亲们,不能跟他们来硬的。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其中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人,偏偏躲在人群后面使坏。现在只能先躲回去,再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高喊口号:“打死曹家这狗汉奸!他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人,用中华美酒献媚日本侵略者,是咱们中国人的走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聚越多。这让梁红英感到无比被动,她的心就像被撕碎了一般。本来还想着去救父亲,可现在事情却闹成了这个样子,曹家的名声也被彻底搞臭了。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根本不管事实如何,只要有人煽动,他们就深信不疑。 曹月红还想跟众人争辩,梁红英一把拉住她的手,硬是拖着她回到了大院。霍云龙赶紧将大门插好,可外边的人还隔着栏杆,不停地朝着里边扔东西。有的人甚至扔起了石头,力气大的,石头直接飞到玻璃上,把别墅的玻璃都打碎了。在院子里实在待不下去,霍云龙插好门后,三个人赶紧躲回了别墅内。 此时,天已经黑了。外面,人群的呼喊声依旧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 他们刚进屋,两个下人就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这两个婆子一见到曹月红那副狼狈模样,立刻大呼小叫地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曹月红清理身上的污物。与此同时,其中一个婆子扯着嗓子朝里屋喊人。 很快,又有两个仆人闻声跑了出来。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急忙转身跑回屋里,准备给曹月红拿干净衣服。曹月红见状,气得狠狠一跺脚:“我在这里能换吗?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外面看门的人呢?” 婆子们慌忙解释:“小姐,小姐!您是不知道,刚才可吓死我们了!那些门卫都追出去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人,拿着石头就扔咱们的门卫。门卫们抄起枪就追了出去。后来又来一拨人,把剩下的门卫也引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也不敢出去,生怕被石头砸着,屋里的丫鬟婆子都躲在最里面,根本不敢露面。” 曹月红气得直跺脚,恶狠狠地指着婆子们的鼻子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外面有人挂了条幅,你们就干瞪眼看着,不敢出去?我花钱雇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儿装死的?门卫走了,你们也得给我盯着!瞧瞧,曹家这回丢尽了脸,以后还怎么在这儿立足?你们都该死!”她怒不可遏,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把这些人一口吞了。 曹月红气呼呼地在屋子里连骂带吼。众人伺候着她换了衣服,又简单清洗了一番,才从里屋出来。接着,她咬着嘴唇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看着院子外越聚越多的人群,气得双手直哆嗦。 梁红英见此情形,心里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煽动。她赶紧劝道:“小姐,您先消消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得想想办法,先把这些人劝走。” 曹月红哆哆嗦嗦地指着外面,破口大骂:“他妈的这群混蛋!没一个好东西!要是觉得日本人可恨,就去日本军营骂啊!日本鬼子就在大街上巡逻,有本事就跟他们干!我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围着我们折腾?我们卖国了还是投降了?平白无故被这群混蛋骚扰!”曹月红这番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梁红英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安抚:“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在背后捣鬼。” 曹月红一眼瞥见梁红英手里抱着的白布条,顿时又火冒三丈:“你还把这玩意儿抱回来?赶紧给我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抱到我屋里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赞成他们这么干?”此刻的曹月红,像发了疯一般,连梁红英也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对象。 梁红英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把条幅递给一旁的老妈子,叮嘱道:“你把它塞到灶台里,赶紧烧了。这种东西留着就是祸害,得赶紧销毁。” 这时,霍云龙也快步走过来劝说:“月红,行了行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让我们府里的保镖过来,先把这儿的人疏散开。” 曹月红猛地转头,瞪着霍云龙,喘着粗气怒声道:“我用得着你吗?你们霍家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们能办成这事?我给我舅舅打电话,让他派军队来,带着枪直接扫射,一个都别给我留!”说完,她气冲冲地跑回屋子,真的拨通了柳公馆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舅舅的声音,曹月红顿时哇地大哭起来,声泪俱下地喊道:“舅舅!我这儿乱套了!好多人围着我家,我连门都出不去!门卫也被他们打跑了!您快派人来,一定要带着机枪!门口有一千多号人,一个别留,全扫死他们!” 她这番话实在太狠了。虽说那些幕后黑手确实罪该万死,可人群中大多是不明真相的邻居乡亲。随意射杀平民,就算是军队也没有这个权力。梁红英急忙劝阻:“月红,千万别这样!打电话跟大舅爷说,只是个别人在捣乱,大多数都是围观群众,不明真相。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曹月红哪里肯听她的话,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给我滚一边去!八成都是你给我招来的祸患,和你在一起就没遇过好事!”说完,她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这番话噎得梁红英半晌说不出话。说同情她吧,曹月红恶语相向实在伤人;说不同情吧,眼前人确实狼狈不堪,被莫名攻击得手足无措,此刻向所有人发难,倒像是困兽本能的应激反应。梁红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呼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心绪。 她朝窗外望去,只见人群不仅没散,反而还在不断聚集。若是不赶紧疏散,只怕事态会愈演愈烈,原本的误会也会变成实打实的乱子。更要紧的是,日本人向来虎视眈眈,指不定会借着这场风波再生什么事端。梁红英清楚,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想出对策化解困局。 可眼下强行驱散人群绝非良策,只会火上浇油。她紧锁眉头,在厅内来回踱步。突然,她眼睛一亮,一个既能平息事端,又能快速疏散人群的主意,在脑海中成型了。 第227章 劝散 梁红英没有通知曹月红,悄悄地绕到屋子后面。她从屋后的墙壁翻了出去,之后顺着隔壁家一侧的小路,迂回到大路上,绕到了那群人的后边。她打算先观察一下,到底是谁在煽动人群。 扔石头的人仍在继续,从这情形来看,实在难辨真假,只能先试探一番。她靠近一个正在扔石子的小哥,见他扔得正起劲儿,便小声问道:“小哥,打扰你一下。” 小哥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梁红英。当时并没认出她就是府里的人。小哥问道:“怎么了?” 梁红英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小哥满不在乎地说道:“汉奸谁不打呢?日本人在咱们国土上嚣张,都是这些汉奸给他们铺路,帮他们做坏事。我恨死他们,所以就扔他们。” 梁红英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汉奸?” 小伙子一下子被问懵了,挠着头皮说:“我不知道啊,他们都说这一家是汉奸,我就跟着起哄。”梁红英立刻明白,这是一个糊涂的被煽动者。于是,她赶紧拉着那位小哥,让他跟着自己走。 小哥不明所以,好奇地跟着梁红英来到僻静的地方。梁红英从怀里摸出了五块大洋,对他说:“小哥,这五块大洋你拿去买盒烟、打壶酒。” 小哥不明她的目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诧异。梁红英向他解释:“你们冤枉人家了,那个挂白布条的人别有用心。你们这样跟着起哄,就把曹家给害惨了。我并不是用这钱来买通你,是想让你们有点儿中国人的良知。” 小哥还有点不服气,一脸正义感地说道:“我怎么没有良知?那条幅上写得明明白白,大伙都相信,这还差得了吗?”始终,小哥不接梁红英手里的大洋,他并不是一个见到钱就没原则的人。 看到这种表现,梁红英更高兴了,她知道这小伙子只要讲明白了,必然能帮自己的忙。她进一步跟他解释:“你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能认定是真实存在的。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在你家挂一个布条,说你是汉奸,别人都相信了,围攻你家,你作何感想?” 小伙子当时就被问住了,无言以答。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仅凭那个布条就判断他们是汉奸,有点草率。他挠挠头皮,傻笑了一下,说道:“嗨,我也就是爱起哄。算了,你要这么说,我也就别跟着胡闹了,他爱是不是吧。” 梁红英进一步跟他解释:“要有这股子骨气,咱们去打真正的日本鬼子,打那些侵略者,拧成一股绳子。你瞧瞧,刚刚鬼子还在咱们城里到处乱抓人,四处屠杀。我们中国人不能自相残杀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大家的无知,让我们朝着自己的同胞开火,这种人才是最可恨的。小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伙子诧异的看着梁红英,问:“帮什么忙?” “你帮我揪出那个在背后挑唆的人。刚才是谁在煽动你们?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小伙子一听,想了想说:“噢,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他一直小声在后边给我们拱火,那最初的坏鸡蛋也是他扔出去的。我们一看这么‘过瘾’,也就随着他乱扔起来,那些石头也是他提了一个篮子分给我们的。” 梁红英一听,赶紧又把钱塞给他,急切地说道:“小哥,那你必须帮我这个忙。咱们先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受了日本人的委派,故意煽动咱们同胞之间的仇恨。” 小伙子刚开始还有点迟疑,这钱始终不敢接。梁红英进一步向他解释:“快点吧,一会儿军队就过来了。国民军如果过来,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向你们扫射。在他们到来之前,咱们必须要把这些人疏散,否则的话,无数同胞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小伙子在梁红英入情入理的劝说之下,正义感也油然而生。他把梁红英的钱往回一推,说道:“好,这个忙我帮了!不过钱我不能要,刚才我做的不对,就算是将功补过。我也不去深究他们是不是什么汉奸了,我太糊涂了,我去帮你找那个幕后黑手!跟我来!” 梁红英把钱揣了回去,她知道这小伙子不是用钱能买得动的人,正义才是打动他的唯一钥匙。道理说明白了,他自然会帮自己干事。 他们又迅速回到人群中。小伙子东张西望,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突然,一个被帽子遮住半边脸的人纳入了小伙子的视线。他用手指着对梁红英说:“看到没有?就是他!就是他和另一个戴帽子的人在给我们煽风点火!”那人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加上光线暗淡,院子里又没点灯,梁红英一时认不出他是谁。 她迅速冲过去,上手就薅他的脖领子。那人猛一回头,看到是梁红英,吼道:“你要干什么?” “狗东西!是你!”梁红英发现那个藏在人群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龙。一见是梁红英,他极力缩身子,拼着命挣脱了梁红英的手,直接钻入了人群里。梁红英紧追不舍,却被人群挡住了视线。再去找时,王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伙子在后面大声喊:“大哥兄弟们,别扔了!我们误会人家了,是有人在捣鬼!”此前梁红英和曹月红怎么解释都不起作用,责骂也无济于事。可这小伙子一喊,人群里好多认识他的人,和他算是一伙的,都问他什么情况。 小伙赶紧向大家解释:“刚才那个煽动咱们的人已经跑了,估计是造假。这位姑娘给我解释清楚了,咱们别轻信那小子的话。瞧瞧,日本人还在大街上转悠,要是他们真是汉奸,日本人还不过来把咱们都抓起来?这姑娘给我讲明了道理,那小子理亏逃走了,咱们可别成了他们的帮凶,快点住手吧!” 小伙子这么一劝说,同伴们都听进去了,他们也跟着喊:“住手!住手!别扔了!别扔了!”那些冲动的人停下了手里的石头,本来在看热闹的人也冷静下来。 梁红英找了个制高点站在上面,大声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你们都误会曹家了!他们可不是什么汉奸,更不是什么土匪!刚才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日本走狗,他是想挑拨咱们同胞和同胞之间的矛盾,我们不能上他的当!他要是不理亏,怎么就跑了?你们听我的,赶紧散开!一会警察就会过来抓人,还有军队跟着,你们谁愿意坐牢呢?听我劝的,快点撤离,要不然一会想走都走不了了!” 在梁红英的劝说下,那些本来就立场不坚定、左右摇摆的人,似乎有些懊悔,听进去了梁红英的话,纷纷散开。但仍然有一部分人愤愤不平,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还想继续逗留,甚至再次攻击曹家。 那个帮忙的小伙子号召他的伙伴:“走!咱们撤!谁愿意在这闹就闹,等着警察过来把他们抓起来吧!”这一批人一走,剩下的人就少了。 梁红英一看,人少也不行,最好一个也别留。否则等柳军长的人来了,可不会善罢甘休。曹月红闯的祸不小,他们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最后麻烦还是留给曹家。所以梁红英声嘶力竭地说道:“你们听我劝的行不行?我真没有恐吓你们,马上军队就来了,他们不会留情的,到时候就朝你们扫射,你们连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毕竟有胆小的人,吓得撒腿就跑。这一跑,那几个还在坚持的人也不淡定了,纷纷跟着散开。转瞬之间,人群就如鸟兽散,一场危机顷刻间解除,梁红英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时间不长,果然见几辆军车行驶到这里。带头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军长,最前边这辆车顶上还架着一挺轻机枪,真的已经做好了扫射的准备。梁红英庆幸,要是再晚一步,会酿成多大的灾祸呢? 一见梁红英站在门口,认识她的柳军长走过来问:“姑娘,人呢?” 梁红英长出一口气,向柳军长解释:“千万别让大伙开枪!那捣乱的人已经走了,这些人就是受汉奸煽动、不明真相的跟风者,已经被我劝走了。柳军长,千万别动真格的!” 柳军长听了之后也放了心,点了点头说道:“月红说的那么吓人,我还真以为有人要造反呢!” 远远地,就瞧见舅舅的军车缓缓驶来。曹月红他们在屋内早就望眼欲穿,一看到车影,兴奋得立刻从里面冲了出来。霍云龙赶忙快步上前,亲自把大门打开。 舅舅的身影出现。曹月红眼眶瞬间红了,几步冲过去,扑进舅舅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柳承前在一旁,满脸关切,一个劲儿地轻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太伤心。”可曹月红满心委屈与后怕,根本停不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刘成谦看着这场景,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你瞧这丫头,多没出息。人不是已经走了吗?我的部队都到了,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话还没落音,曹家别墅那十几个负责看门护院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他们看到家里这阵仗,先是一愣,脸上满是诧异。紧接着,赶紧跑过来向曹小姐解释。门卫队长心里清楚这次失职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小姐……小姐,我们……我们追出去了,可是没追上。那帮人太狡猾了,跑到咱们这儿捣乱,真气死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曹月红积攒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她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门卫的腰上,直接把他蹬出去老远。曹月红满脸怒容,大声吼道:“你们都是一群饭桶!他们这是调虎离山,把你们引出去,然后在咱们的墙上挂了个横幅,说咱们是卖国贼、汉奸,还煽动一帮老百姓来咱们这里造反。你看看我这身上,被他们砸得到处都是伤痕。你们作为护卫,都是怎么做的?干不了就给我滚蛋!” 这十几个人被骂得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身上都配着枪,本应是一支很有威慑力的保护队,可如今却让曹家别墅陷入这般困境,曹月红对他们失望到了极点。 梁红英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大家都先进屋再说,有什么事屋里慢慢商量。”众人便陆续进了屋。 到了屋里,梁红英一脸急切,她惦记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赶紧给柳承乾汇报。她说道:“孙参谋已经被抓起来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把曹老爷无罪释放。” 第228章 时机不可失 柳承乾一听:“哦,什么情况?你是说孙参谋被抓起来了?”梁红英点点头:“确定无疑,我亲眼见他被日本军官抓起来的。” 旁边的曹月红冷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梁红英心想:“这么恨我干什么?我不是在救你的父亲吗?刚才我出面疏散人群,想必你在屋子里也看到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动不动就朝我发脾气!”梁红英心里满是委屈。 柳承乾细致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被日本人抓起来呢?他老岳父可是川岛大佐,那不得了啊!”梁红英说:“他再有背景,在日本人眼里也是中国人。那些军官看不起他,他又有勾连游击队的嫌疑,日本军官才借机把他给抓了起来。” 柳承乾一听,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欢喜起来:“可真是这种情况!我马上给大帅那儿通个话,让他尽快把我妹夫无罪释放。”梁红英一听,急切地说道:“那么好吧,大舅爷,你就来个痛快的。现在曹小姐这里也有电话,你直接给冯大帅拨通,把情况给他说一说,让我们赶紧接曹老爷回家吧!” 听了这话,柳承乾迟疑了一下,皱了皱眉,好像有点为难。梁红英心里着急,心想:“你到底想不想救人?”柳承乾还是摇摇头说道:“这样吧,你跟我去,我们现在就去一趟大帅府。我要当面跟他把情况说清楚,老这么关着我妹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孙参谋不在,大帅这个主也能做得了。” 梁红英一听,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旁边的曹月红更加不高兴了,她的眉毛当时就立了起来:“舅舅,要去也是我跟你去!她算老几?让她跟你去?那是我父亲,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个下等的丫头,你让她跟着,就不觉得掉架子吗?” 柳承乾被说得也有点尴尬,他之所以让梁红英跟着,是知道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候能帮上忙,话能说到点子上。这外甥女虽然是嫡系,但是到关键时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带着她也没用。柳承乾沉下脸来,想了想,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月红,你愿意跟着那就跟我们一起去。我马上叫司机,拉着咱们三个去大帅府走一趟。现在我也很着急,你父亲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还不能把他弄出去,显得我也忒无能了,在我妹妹面前都交代不了。这一回孙参谋作不了梗了,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咱们就试试,尽量把你父亲放出去。” 说完之后,他马上吩咐人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梁红英和曹月红跟着就往外走,霍云龙一看,紧随其后也想上车。曹月红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在家里等着吧,到那儿你也说不上话,瞎折腾也帮不上忙!”说完之后,把门一关,汽车扬长而去,把霍云龙弄得满脸尴尬。生气也没办法,只能在家里乖乖等着。 汽车疾驰而去,左拐右绕,很快就到了大帅府。大帅府内已经是灯火通明,晚上府里的光线特别亮。门卫一见是柳军长到了,立马出去迎接。柳军长用手一指里边:“快去通报,我要见冯大帅!”梁红英赶紧对那个门卫说:“少帅在哪里,希望他也能过来一下。”那人看了一眼梁红英,鼻子耸了耸,然后朝着柳承乾欠了欠身子,扭头就匆匆去通报了。 在柳承乾的带领下,梁红英和曹月红直接跟着进了院子。不过还不知道大帅在哪里接见他们,柳军长倒背着手,在大院里来回踱步。他抬头观赏着大院里的路灯,一会儿又仰望星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而曹月红呢,把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也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梁红英垂手在一旁站立,她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想着见到大帅该怎么说,希望这一次不要落空,创造这么好的机会实在难得。 很快,那人跑出来向他们通报:“柳军长,大帅在客厅里等着你们呢!”柳承乾点了点头,又朝两个女子摆了摆手,带着她们一起进了大帅的客厅。一到里边,大帅笑脸相迎,他比划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女佣人给他们端上来了三杯热茶。梁红英坐在曹月红的下首,三个人挨着坐下。 冯大帅这次没坐在他的主位上,而是坐在了柳承乾的对面。他满脸疑惑地问道:“老柳,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吗?若是有什么军机大事,也不至于带着两个女子来吧。”柳承乾笑笑说:“大帅,打扰你了,也没什么大事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冯大帅不耐烦地说道:“快快快,有话直说,我都想睡觉了,你来打搅我。” 柳军长欠了欠身子说:“就是我妹夫那件事。”说到这里,冯大帅脸一沉:“你妹夫怎么了?不是在你那好好的吗?我这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他在你那就和回家没什么区别,你现在又跟我说这件事,干什么?” 柳承乾接着说道:“我想我妹夫那事也该了结了。这么长时间关押着他,也找不出大毛病。通过这段时间的考验,也证明他和那些游击队员扯不上半点关系。今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里里外外又是枪战又是混乱,都是游击队闹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我们这么多人监视他,他循规蹈矩,绝对做不出什么违规的事情。” 冯大帅听了之后,叹了一声说道:“我难道不知道老曹的为人吗?我们也打过交道,他这个人老实,干不出什么违法的事情来。可是你知道谁抓着他的小辫子不放吗?姓孙的!今天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姓孙的也有背景。” 终于,冯大帅说出了他心底埋藏的话,看起来他确实是对姓孙的有所顾虑。柳军长笑着说:“我正是为这事来的,以后就不用顾虑了。我听说这个孙参谋得罪了皇军,被一个军官给关起来了。这以后他在军队上的位置就算空出来了,我想,能做主张的就只有冯大帅你了。” 冯大帅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唉,我这大帅当的也不自在,我现在几乎也没有什么自由了。就说这件事情,以我的脾气早就把老曹给放了,他一个商人能有多大的过错?可这个姓孙的就是左一条右一条提意见,阻挡我不让放人,还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他妈的!要不是他有背景,他八个脑袋也早就被我砍下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冯大帅气得一拍桌子。 梁红英这才明白,原来冯大帅和孙参谋之间还有隔阂、有裂隙,看起来他们平时是面和心不和。 柳承乾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打算趁热打铁。他进一步“拱火”说道:“大帅!他凭什么压您一头?就算有日本人撑腰,他不过就是个狗腿子!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岂能容他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就这件事,您必须拿出主见,别再听他摆布!” 冯大帅听了,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梁红英心中一喜,暗道:“妥了!大帅点头,父亲马上就能被释放!”可谁料,冯大帅用手绕着脑袋抚了两圈,撇着嘴说道:“老柳啊,要是姓孙的不回这个位置,今天我就应下你,把人放了,过两天他又回来了,我们俩这一见面怎么说!当着他的面不敢说放;趁他不在放人,旁人听了显得我太窝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所以,放曹正平可以,但得等孙参谋回来,我要当着他的面下令放人!” 梁红英闻言,眉头瞬间皱起。明明胜利在望,怎么又横生枝节?可细想冯大帅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别人会以为,难道大帅真的忌惮孙参谋?当面不敢放人,背后偷偷释放,确实丢了面子。她心急如焚,暗道:“这可如何是好?必须想个万全之策,解开大帅的心结,最好让他立刻下令!”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冯少帅迈步而入。梁红英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冯少帅出马,一定能说服他父亲!”她赶忙迎上去打招呼。 只见冯少帅神采奕奕,周身散发着阳刚之气。见到梁红英,他更是难掩喜悦之情,笑盈盈的主动问候:“姑娘,你可来了!”他一边和梁红英寒暄,一边抽空朝柳承乾点头示意,却对曹月红视而不见。 这一幕,就像一巴掌扇在曹月红的脸上。她感觉极大的伤害了自尊,脸色瞬间黑下来,眼角眉梢满是怒意。冯少帅热切地问道:“红英,你都两天没来看我了!我还特地向老五打听,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梁红英陪着笑脸解释:“最近柳公馆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今日前来,实在有点儿打扰您和大帅。” 冯少帅悠然落座,目光始终黏在梁红英身上。曹月红见状,气得直喘粗气。冯少帅对曹月红视而不见,用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对梁红英说道:“来,妹子,坐这儿!”为了争取冯少帅的帮助,梁红英只能顺从地坐在他身边。 她不经意看向曹月红,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看着梁红英,她知道这大小姐又恨上自己了。只是眼前正是解救父亲的关键!绝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分心! 大帅不同意,少帅能不能帮上忙呢?接下来全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第229章 险中取胜 柳承乾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他哪敢反驳大帅?一来,大帅说的确实在理;二来,自己身为下属,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尽管满心不乐意,却也只能点头,选择沉默。 梁红英紧紧咬着嘴唇,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这件事该如何找到突破口。突然,她想起了少帅经历过的一件事,那个打更的老头被他撞死。虽说少帅已经赔了钱,从表面上看,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但从法理的角度来讲,这件事还远远没结束。而且,大帅很可能尚不知道这件事。 梁红英心想,拿这件事情来说事,她和冯少帅毕竟也算是朋友,这样做似乎有些不仗义。可是,转念一想,做大事就不能畏首畏尾。况且,就算自己提起这件事,少帅本身其实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用此事做杠杆,撬动冯大帅,让他让步罢了。 想到这里,梁红英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先是朝着冯大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向冯少帅鞠了一躬,最后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女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帅,不知可不可以?” 冯大帅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说道:“又是你这个小丫头,话还挺多。怎么着?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说完,他缓了口气,用轻蔑的眼光看着梁红英。 梁红英见状,开口问道:“如果有人开车压死了人,压死的还是一个无辜的老百姓,大帅觉得这样的行为该不该处理呢?” 冯大帅一听,嘴巴撅得老高,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斩钉截铁地说道:“妈了巴子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压死人,就算杀不了他,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 冯大帅这番话,把旁边的冯少帅吓得猛地站了起来。他没看自己的父亲,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梁红英,心里暗自嘀咕: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刚才那么热情地招待你,你怎么能反咬我一口呢? 梁红英赶紧笑着解释道:“少帅,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少帅摇手,冯少帅这才坐了下来,可心里还是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不停地“咚咚”乱跳。他心里也清楚,就算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也奈何不了自己,但还是觉得有点理亏,毕竟那天完全是自己的错,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的车轮下。 此时,冯少帅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大帅看出了一丝不对劲,扭过头来问他:“儿子,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有点不自然呢?” 梁红英可不管这些,她乘胜追击,接着问道:“大帅,既然您这么说,我就跟您讲讲,我曾亲自碰到过这么一起车祸。那个人把人撞死了,死得特别惨,死者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家里还有老有小,可肇事者却逃之夭夭。大帅,您说他该不该受到惩罚?” 大帅一听,更加生气了,怒声道:“混蛋!谁敢这么做?你告诉我是谁,我见了面先把他崩了!”大帅本就是个火药脾气,一点就着。 他越是发怒,旁边的冯少帅就越尴尬。冯少帅不停地用目光瞟着梁红英,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还有完没完?你拿我说事也太过分了吧! 梁红英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她只能继续这么做。于是,她进一步坚定地说:“好好好,大帅您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您。”她故意把话说了半截就停住了,然后用目光扫向冯少帅。 冯少帅这下可急眼了,这件事情在他身上可是一个藏得很深的秘密,他根本不想让父亲或者府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面前的柳承乾知道,那可是自己一件罪恶的经历。所以,他立刻吼叫着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陈词滥调!” 儿子的失态和反常行为,让父亲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小声地问旁边的冯少帅:“儿子,怎么回事儿?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吗?” 冯少帅无奈之下,只能把事情小声告诉了父亲:“就是我,我撞死过一个打更的老头儿,然后马上就跑了。被她看到了全过程,我赔了人家两百块大洋,这件事才算了结。” 冯大帅没想到,这件事发生在儿子的身上,一下子竖起了眉毛,郑重地对梁红英说: “小姑娘,多余的话就别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帅有点急眼,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梁红英见状,心里清楚火候差不多了,这场“戏”也该收场了。她马上陪着笑脸说道:“没事没事,大帅!我只不过想请教一番。从您的表情我也能看得出来,大帅是一个秉公执法、断案公正的人。就像我们曹老爷这件事,您也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留下什么遗憾。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大帅你老人家看着办吧!” 冯大帅斜着眼冷冷地看着梁红英,满脸的不悦与愤慨。梁红英则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她的这一番话,让旁边的柳承乾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想插嘴问个究竟,却根本插不上话。即便仔细察言观色,也没能领悟其中的关键。 此时,屋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冯大帅的身上,屏息凝神,等着听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冯大帅冷哼一声,开口道:“闹来闹去,你这是又把我逼到这件事情上!你想让我释放你们老爷是不是?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要是想给我难堪,你得小心我的脾气!”说着,他又吹胡子又瞪眼,看来马上就要发作。 旁边的少帅实在忍不住了,“呼”地一下子站起来,打断了父亲的话。他对着眼前的梁红英和柳承乾说道:“好了好了,别老是为这件事情让我烦了!不就是想让我们放人吗?行,这件事情我就算代我父亲答应你们了!曹正平这个案子就此了结,他所犯的错误一笔勾销!”随后,他又怒气冲冲地看着梁红英,“你这小丫头,我这么做,你该满意了吧?”接着,他转过脸来,看向父亲,“父亲,你给不给儿子这个面子?今天我就要你一句痛快话!” 冯大帅被弄得十分尴尬。儿子情绪如此激动,还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应了下来。要是不同意,局面实在难以收拾。虽然冯大帅觉得下不来台,但他向来十分宠溺这个儿子,而且儿子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想让儿子在柳承乾面前丢脸。于是,板着脸说道:“你这孩子,做事情怎么这么匆忙!好了,你都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情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紧接着,他大声朝着外面呼喊:“来人!”话音刚落,一个下属立马跑了进来,立正行军礼,问他有什么吩咐。冯大帅命令道:“你马上到柳公馆,向黄队长传达我的口令,曹正平的案子就此了断,将他无罪释放!” 冯大帅不愧是冯大帅,做事情干脆利索。这话一出,柳承乾、梁红英、曹月红都欢欣鼓舞。尤其是柳承乾,怎么也没想到,被这小姑娘一番激将,少帅竟然帮忙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 不过,柳承乾也能看得出来,大帅确实生气了。他可不敢像梁红英那样跟大帅说话,内心深处满是顾虑。毕竟,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下属如此让上级难堪,日后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但梁红英却全然不顾这些。她一门心思只为救父亲,即便让父亲多关一天,都无法忍受。诸多事情纠缠在眼前,压得她不得不险中取胜。好在,终于等来了父亲即将被释放的好消息。那一刻,梁红英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般,飘飘然升到了九重天上。她迫不及待地想马上回到柳公馆,亲自见证父亲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冯少帅走到她跟前,双眸死死地盯着她,压低声音说道:“梁红英,真有你的!我和你交往这么长时间,一直以朋友之道待你,没想到你竟这样对我!把我当成筹码,用我来要挟我父亲?我就那么一点隐私,竟被你拿来当盾牌。可见你这人心肠有多狠,手段有多毒辣!” 少帅这番指责,让梁红英颇为吃惊。说实在的,她真不想得罪冯少帅。这人除了有些轻浮,还爱摆公子哥的架子,其他方面倒也不算差。比起那些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冯少帅还算得上是个正派人物。 梁红英心想,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误会自己。整个过程中,自己尽可能不说明,没让他在柳承乾面前丢面子,本以为他能明白自己的无奈,谁知无法避免的又结下了愁怨。为了尽力挽回,她小声回应道:“少帅,你别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你们早点放了我们老爷,我又何必拿你的事做文章?你别忘了,我们老爷可是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样欺负一位老人家,实在不道德吗?” 第230章 心中刺 梁红英话音刚落,冯少帅眉头微蹙,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一旁的冯大帅表情木讷,突然猛地一拍桌子,语气烦躁地说道:“快快快,我要休息了!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还赖在我这里干什么?” 柳承乾见状,急忙起身告辞。他满脸窘迫,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陪着傻笑两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谢谢您帮忙免去我妹夫的罪责,我这就回去把您的恩情传报给他。”冯大帅早就厌烦至极,连招呼都不打,扭头便走。冯少帅倒是勉强留在客厅,送他们离开。 尽管之前冯少帅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听了梁红英的反驳后,他的表情微微缓和,不再那么激烈。柳承乾见状,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便再次上前客气地告别:“少帅,今晚也多亏了你,还是你的几句话起了作用。”冯少帅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击道:“你们家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把我们父子俩都斗败了。她这能耐,我真是服了!不仅身手厉害,这张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说完,他气冲冲地甩手离开,将柳承乾等人晾在了原地。 既已告辞,柳承乾也没什么好留的,便带着两个丫头,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大帅府。三人一路乘车,直奔柳公馆。 到了柳公馆,只见曹正平已经被放了出来,正站在厅口迎接他们。一见柳承乾,曹正平便难掩兴奋,开门见山地说道:“太好了!他们放了我,说我没有罪,无罪释放!你说说,这多好啊!”柳承乾也激动不已:“这下可安宁了。这么多人在我这儿吃吃喝喝,可把我烦死了。今天你被放出来,他们也不会继续留在我这儿了,我也算解脱了!”说罢,他畅怀大笑,这么多天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曹月红随后进入,见了父亲,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下。曹正平一边轻轻扶着女儿的头,一边和柳承贤说着话。梁红英安静地站在旁边,满心欢喜地注视着父亲,见他满脸喜色,自己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很快,几人在柳公馆的大厅团聚。大家相互寒暄,关切地询问着彼此的情况。曹正平注意到梁红英,他心里清楚这个小丫头八成出了不少力,只是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于是,他笑着问道:“这次是谁立了大功?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他们把我放出来?”曹月红抢着第一个表功:“父亲,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吗?我几乎每天都守在这里,盼着你早点被放出来。我觉得谁都没有我这么关心你!”柳承乾也说道:“我也费了不少心思,可收效甚微。大帅府那帮人,根本不买我的账,我也没办法。我又不会讨好他们,一直耽误到现在才把你救出来。” 曹正平赶紧向大舅哥道谢,他发自内心的感谢这大舅哥,一连鞠了三个躬,直到柳承乾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曹月红高兴拉着父亲坐下来,嘘寒问暖,问他身体怎么样?心情好不好?现在谁也不再关注,站在角落的梁红英,他又作何感想?整个过程他是第一个立大功的人,可是没人提起他立功的事情,他出了这么大力,曹老爷表现得非常漠然,并没有把她招呼过来,感谢一番。他主要是感谢他这个大舅子,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梁红英无意在这个家庭里争风吃醋。对她而言,只要问心无愧便已足够。如今父亲被平安放出,看着他享受天伦之乐,温柔安抚着宝贝女儿,诚挚感谢救命恩人,梁红英内心满是慰藉。无论曹月红得到怎样的偏爱,她都没有一丝妒忌心,也没有半点儿怨言。她只要能安静地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就知足了。 这时,曹月红开口问道:“父亲,我们明天要不要马上回去?”曹正平用力点了点头,语气急切地说:“明天还不回去干什么?我太想咱们那个家了,总惦记着你奶奶,也忧心家里那摊子事。没我在,真怕家里出点什么事。”说到这儿,曹正平突然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神色警觉地问:“月红,你那件事怎么样?处理好了吗?那个孙参谋还会不会为难你?” 曹月红满脸欣喜地向父亲汇报:“他还能为难我?早就被日本人抓起来了!像这种坏人,哪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根本就没开枪打死那两个姐妹,他们纯粹是在装死,还故意陷害我!”曹正平听后十分诧异,眉头紧锁着问:“这件事情你们确定吗?要真是这样,他们来找你麻烦就是无理取闹。孙参谋还袒护他们,那他也站不住脚了。是日本人把他关起来了吗?” 曹月红接着说道:“可不是!要不是日本人把他关起来,我们想救你都难。多亏我和舅舅及时赶到大帅府,跟冯大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讲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感动冯大帅赦免了你。父亲,你不知道有多不容易!” 一旁的梁红英越听越不是滋味。在曹月红的讲述里,自己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化为了泡影,功劳全成了他们两人的。曹月红性格任性,这么说倒还能理解。可让梁红英没想到的是,柳承乾竟然也顺着曹月红的说法,对她的说法表示支持。这让梁红英感到无比受伤。自己一直尊敬的长辈,竟也如此自私,哪里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梁红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当场破口大骂,指责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无论自己付出多少,似乎都无法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一番寒暄与亲近后,梁红英被安排进了宿舍休息。这是她第一次在柳公馆过夜,心情格外舒畅,兴奋得一整晚都难以入眠。过往种种经历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从前往上海,到如今成功解救父亲,已过去许久。她突然想起了妈妈,不知妈妈现在情况如何,心中顿时归心似箭。 次日清晨,曹正平带着女儿曹月红向柳承乾告别。他们打算先回到曹家别墅稍作休整,再启程返家。临别时,曹正平紧紧拉着柳承乾的手,再三致谢。梁红英心里明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救出父亲绝非易事,柳承乾的关系在其中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她也心态放平,不再计较他的过失。 离开柳公馆后,众人乘车返回曹家别墅。在车上,曹正平这才想起表扬梁红英:“红英,你保护月红立了大功。接下来,你还得继续帮她。她身上的案子还没彻底了结,这对她的未来影响不小,你一定要帮她把事情查清楚。”梁红英满心不情愿,曹月红此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寒心,她无法强装笑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不悦之色。 曹正平见状,疑惑地问道:“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梁红英赶忙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讽刺:“没有没有,小姐能耐太大了,我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要是没她,我们恐怕什么事都办不成。”曹月红听到这番“夸赞”,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神色,看向梁红英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似乎只要稍加奉承,她就会十分受用。 回到曹家别墅,梁红英第一时间跑去看自己的马。那匹马被拴在路旁的树上,已经饿了整整一夜,好在还算坚强。梁红英急忙将马牵到别墅后院。那里有马棚,也备着草料。她亲自为马拌好草料,看着马吃得饱饱的,这才转身走进客厅,想听听父亲曹正平和曹月红在聊些什么。 实际上,曹正平也是第一次正式入住这座别墅。别墅修建时,他虽来过,但当时还未完工,如今这般气派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觉得十分新奇,便兴致勃勃地里里外外参观了一番。曹月红在这里住的时间久,许多装修合同的签订、修建工作的推进都是由她主持的,难怪她一提到这座别墅,就颇为自豪。 回到曹家别墅,曹月红满心希望父亲能在这里多住上两天。她想着,反正都是在省城自己家里,住下歇歇脚也无妨,便软语相劝。 可曹正平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不行,吃过中午饭我就要回去。”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脸,目光温和地落在梁红英身上,试探性地问道:“孩子,你们两个都跟我一起回去吧。在省城漂泊了这么长时间,也累坏了。这段日子,你们跟着我操心不少,是该回去好好休养休养了。我也得回去,好好管理管理家里那摊子烂事儿。” 梁红英早就归心似箭,听闻此言,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待。然而,一旁的曹月红却瞬间沉下了脸,神色中满是不悦。一直以来,只要父亲对梁红英稍好一些,曹月红就忍不住吃醋。在她心里,父亲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见不得父亲对旁人好,尤其是这个总爱“出风头”的小丫头。一想到父亲对梁红英这般关切,曹月红心里就像扎了根刺,怎么都接受不了。 第231章 订货会 他们正准备起行,铺子里的小伙计突然到来。门卫向曹月红通报:“店里的小伙计要见您。” 省城曹家有三个商铺,主要给周围的酒店饭馆供应酒水,同时也接待一些外地客商。这里的业务都由曹月红统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特地来找她。平日里,偶尔会有账房先生前来对账,其余时间,各商铺都是自主经营。 曹月红一听说有小伙计找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吩咐把小伙计叫进来询问情况。正巧曹正平也在,他很好奇究竟出了何事,便留下听听。 小伙计进来后,见到曹老爷,赶忙跪下请安行礼。铺子里的伙计大多认识曹正平,虽然平日里接触不算多,但见了面都能认得出来。而曹正平却不认识这些伙计,于是问道:“你在哪家铺子当差?”小伙计连忙回禀:“曹老爷,我在离这儿最近的那家铺子,就在中街旁边。” 旁边的曹月红早已经急不可耐,开口问道:“你这么匆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小伙计赶忙汇报:“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件事情,咱们曹家的酒要不要参加酒商订货会?” 曹月红听闻,满脸诧异。她全然不知此事,急切追问:“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么重要的商会,凭什么我们不参加?”小伙计见状,连忙解释:“小姐,您这段时间不在,我们四处都找不到您。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实在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等您拿主意。” 曹月红接着急切地问:“都有哪些人参加?规模大吗?是只有省城的商家,还是也有外地的?”小伙计回答:“不光省城的客商去,外地的也有。而且,好多外国的客商都会来这里订货。” 一旁的曹正平听闻,心中泛起波澜。他已经许久未曾亲自主持过这类事务,因人身不得自由,纵使有心也无力。如今听到这样的机会,顿时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当即说道:“参加!为什么不参加?咱们曹家养着这么多人,眼下经营状况又不太好。要是销售上不去,酒厂迟早得倒闭,曹家也会跟着没落。” 曹月红见父亲决定参加,难掩兴奋:“这不是吗,爹!我说让你多住两天,你还急着要回去,现在走不了了吧?” 全程对话,梁红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想起之前潜入石太郎寓所时,曾听到有酒商订货会一事。如今看来,这订货会已然临近。但梁红英心里明白,这看似公开的订货会,实则是日本人设下的“局”,他们妄图借此打开日本酒的销售市场,成为销售主体,而其他商家不过是陪衬。就算曹家酒质量出众,在这样的场合过于招摇,恐怕也讨不了好。 梁红英想劝他们别去,毕竟这“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去了说不定惹一身麻烦。可父亲和曹月红正兴致勃勃,仿佛此去定能拔得头筹。他们哪里知道这背后的水深?况且父亲刚刚无罪释放,回卧龙镇才是稳妥之举。 就在这时,门卫匆匆进来通报,手中还拿着一个帖子,呈给曹月红道:“小姐,有个自称是日本皇家商会的小伙计,送来了这个帖子,邀请您参加酒水订货会。他们是主办方,已经召集了众多商家,还有多家造酒商,明天在省城的天德大酒店正式举办。” 曹月红皱了皱眉,打开帖子查看,随后“啪”地一声合上。她思索片刻,对父亲说:“父亲,是日本人举办的。帖子上说邀请了好多商家,还有不少酿酒厂家也会到场,规模说不定比上海的品酒大会还大。而且,有五十多个国家的商人都会来,咱们要不要去?” 曹正平听闻,颇感意外。方才小伙计描述得模糊,没显出如此规模。如今见了帖子,才知这订货会竟是这般盛大。他沉思片刻,发表看法:“这么大规模的活动,如果咱们不去,曹家的面子往哪搁?订不订货是小事,但若缺席,咱们‘天下第一酒’的招牌可就砸了。月红,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去。” 曹月红满脸兴奋地应道:“行!如果决定去,我马上准备咱家的酒。我这儿还有些窖藏,虽然比不上老家那边的酒,但也远超别家。” 曹正平自信地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咱们曹家在市场上畅销的酒,其实不过是曹家酿造的最低等的酒。那些上等酒,一来价格昂贵,二来难以大批量生产,无法占领广大市场,这些高端酒,日后还需要你们去钻研开发,盼着能早日降低酿造成本,让普通百姓都能喝的起。”曹月红不以为然:“就现在这样,咱们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何必还追求更高档次?” 忽然,小伙计忍不住插嘴:“小姐可别这么想。小的说话莽撞,但听说市场上有一种日本酒特别受欢迎,喝了就上瘾,现在大部分订单都被它包揽了。那家酒厂在几百里地外的山里,水质好,酿出的酒确实独特。” 梁红英一听,立刻联想到藤本的酒厂。那种加了特殊佐料的酒,虽口感诱人,却暗藏隐患。不知情的人只觉好喝,却不知长此以往会损害身体,她知道现在人们喝的,正是百花开运过来的那批酒。得到这个信息,梁红英深为忧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揭穿日本人的阴谋,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同胞深受其害。 为了大局着想,梁红英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了。她走上前,看向曹正平,语气恭敬:“曹老爷,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如今您和大小姐都在,我想一并说与你们听。” 曹月红见梁红英又要开口,且神色郑重,脸上的表情瞬间冷硬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又想说什么?每次到关键时候就来搅局!” 然而,曹正平却不这么认为。他立刻伸手拦住曹月红,说道:“你先别打断这孩子,且听她说,我倒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这孩子向来有头脑,她的话,我愿意听。” 得到曹正平的支持,梁红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倍感慰藉。但她也不想与曹月红彻底交恶,便微微欠身,向曹月红示意,随后转向曹正平,缓缓说道:“这次的订货会,我们就算参加,恐怕也难有理想的收获。” 此言一出,曹月红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曹正平也面露诧异,急切追问:“为什么?这样难得的机会,我们怎能错过?” 梁红英镇定地解释道:“那个帖子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主办方是日本人。日本人这些年处处针对咱们的酒业,这点您二位心里也清楚。就说这次老爷你被无端关押,罪名完全是莫须有,被死死揪住不放。背后捣鬼的是谁?就是日本人!虽然他们没直接出面,但给我们制造麻烦的孙参谋,您二位也知道他的背景,他的岳父可是川岛大佐,说白了,他就是在给日本人办事。如今他虽然被抓,但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放出来。所以,我的意思是,曹老爷您赶紧回卧龙镇。那里相对安全,有咱们曹家的家丁护着;可在这儿,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是漩涡、步步有陷阱。日本侵略者在这儿肆意妄为,简直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要是想在他们的主场争个好名声、捞点好处,无异于虎口夺食!” 曹月红听得极不耐烦,板着脸反驳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表面文章!别家都去参加,凭什么我们不去?这是酒商盛会,哪家都没落下,咱们曹家要是不去,该怎么跟天下人交代?别人还不说曹家怂了,酒拿不出手!梁红英,你少在这儿瞻前顾后的拖我后腿!就算我父亲支持你又怎样?你不过是个小丫头,不好好做擦桌子、端茶倒水的活儿,整天掺和我们这些大事干什么?你还真以为我父亲能被救出来,都是你的功劳?别做梦了!你以为冯家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父亲?冯家要是看一个小丫头的面子放人,脸面还要不要了……!” 曹月红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更似千万把利刃,狠狠扎进梁红英心里。她本是一心为曹家考虑,没想到却遭此嘲讽打压。 没等曹月红把话说完,曹正平赶忙出声制止:“行了行了!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红英这孩子心地纯良,我还曾委托她保护你、照顾你。不管她的想法对不对,出发点都是为了咱们曹家好。以后你们俩应像亲姐妹一样相处,别一开口就针尖对麦芒!” 父亲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帮梁红英说话,还指责自己,曹月红哪里受得了?她气得直跺脚,眼眶瞬间红润,再也压抑不住满心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父亲!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她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地质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凭什么你要向着她?”曹月红越说越激动,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襟。 “她帮过我什么忙?我承认,平日里她表面上是在为我做事,可结果呢?”她哽咽着,字字委屈,“我不但没从她那儿得到半点好处,反而越来越被动!处处受她连累!父亲,你不替我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第232章 恨之入骨 曹月红的哭诉让曹正平心软了。他赶紧招手,让女儿过来坐在自己身旁。然而,当着众多手下的面,曹月红不好意思再撒娇,只是坐在父亲对面,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梁红英依旧站在原位,只觉得尴尬万分。 父亲确实是在保护自己、支持自己,却遭到女儿曹月红的埋怨。梁红英心里清楚,即便我出面劝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以曹月红的性格,就算别人说得对,她也必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更让梁红英没想到的是,就连父亲面对曹月红,也动摇不了她的固执。看起来,这次参加比赛一事,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了。梁红英还能说什么呢?无话可说。况且,父亲本意也是支持参加的,他们都希望曹家的酒能再次崭露头角,多拿到些订单。尤其是听说有五十个外国客商也会前来,这更让他们垂涎三尺。于是,梁红英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静观其变。 好在,在父亲的一番安慰下,曹月红逐渐平息了怒火。但她还是时不时地用眼睛瞟向梁红英,那眼神里透着恨之入骨。这种表现,梁红英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这位大小姐不这么骄纵,她都觉得这不是曹月红了。 如今有了参加比赛的计划,曹正平便放弃了马上回家的打算。他想到别墅储存酒的酒窖去看一看。曹月红一听,顿时兴奋起来,马上带着父亲往后走。没想到,临进去的时候,曹正平回头向梁红英招手:“红英,你也来,我现在带你进去看看。” 这个酒窖并非在地下,而是屋子后边的一个独立房间。门上有锁,钥匙在曹月红身上。她亲自打开门,一扇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后,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曹月红打开灯,领着父亲和梁红英往里走。自从父亲把梁红英叫上后,曹月红倒也没有排斥。 这个酒窖对他们来说是极为机密的地方,一般人不允许进入。单说这扇大铁门,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何况外边还有人值守。酒窖里的酒琳琅满目,陈列着十几种白酒,从低档到高档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低档酒,高档酒已经所剩不多。 曹月红走到一个黄瓷瓶所在的位置,指着架子上放着的四五瓶酒,对父亲说道:“你瞧,能拿得出手的,就这几瓶了。”她又指着旁边箱子上的酒说:“这种酒还多着呢,不过在市面上也能买到。我窖藏的这些,和外边的酒没什么区别,只有这几瓶没在市场上流通,可以说是咱们这里上等的好酒。” 曹正平说:“高档酒就不必往上拿了,这不是比酒大会,是订货会。咱们市场上卖什么酒就拿什么酒,也没必要和他们一较高下。他们爱定多少就定多少。咱们就摆上桌子,如果大家觉得曹家的酒喝着还行,卖着也好卖,那就随他们定。” 曹月红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也知道好酒,家里没量产。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家的酒吸引不了几个客商,尤其是那些外国人,要是连看都不看曹家的酒,那也太丢面子了。因此,她决定还是带一些好酒去撑撑场面。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曹正平在自家的省城别墅里休息了一晚。梁红英也有幸沾了父亲的光,被下人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按理说,她作为下人,得干活才有资格住在这里。但曹老爷特别吩咐,梁红英不必干活,让那些婆子老妈们像伺候主人一样对待她。 这个命令一下达,有些下人心里就不服气了,心想这么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大威望,老爷怎么这么看重她?那些爱挑事的人,便跑到曹小姐面前告梁红英的状,说她作为一个下人,只知道享受,不干活。就算老爷有这样的吩咐,她也不配享受这样的待遇。 告状的老妈子,正是之前第一个从屋子里跑出来,深得曹月红器重的那一位。不过,她这也算是多管闲事了。在她的一番游说下,本就对梁红英有成见的曹月红,这下更是怒火中烧。大半夜的,曹月红猛地推开梁红英的门,大呼小吓地质问她:“梁红英,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你有功我承认,但是你有了功劳,我们就能把你当爷爷一样供着吗?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下等丫头,靠给我们打扫卫生、听我们使唤活着呢!” 这冰冷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梁红英心头,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曹月红这变脸的速度,比六月的天气变得还快。虽然受到打击,梁红英却并不泄气。她心想:我是在为父亲效劳,是在为曹家做事,我是曹家的人,曹家的骨血。就算享受这么一天两天的清闲,也不算理亏。当然,这些话她不能明说,但心里这么一想,就给了她底气。她不动声色,不卑不亢,任凭曹月红怎么说,都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后来,她们的争吵声把曹正平吵醒了。曹正平披着衣服出来查看情况,一见两姐妹又吵起来了,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月红,明天咱们就要参加订货会,你现在不养养精神,还折腾什么?明天去参加订货会,我不出场了。” 曹月红一听,急忙问道:“父亲,你为什么不去呢?” 曹正平说:“这样的事情,老板不适合出场,有你代我去就足够了。甚至有必要的话,你都不用去,派个账房先生去,带上咱们的酒就行。” 曹月红当即反驳父亲:“不行!父亲,你若不去也可以,但我必须得去。这么重大的订货会,我们父女俩都不到场,到时候咱们酒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曹正平仰头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你要去也行,必须让红英跟着。你们两姐妹互相有个照应,再带上几个得力的人。小虎不是在你身边吗?让他也跟着。”经曹正平一提醒,曹月红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小虎和另一个小丫头一直在柳公馆,刚刚两人才回到别墅。 曹月红同意带上小虎和那个丫头,却坚决不同意带梁红英。梁红英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安排,但她觉得曹老爷的考虑十分周全。区区一个订货会,大人物不出面反而稳妥。毕竟他们一直身处风口浪尖,多一个少一个订单并不重要,自身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梁红英心里清楚,父亲不让曹月红独自前往,是顾虑她身上还有未了结的案子。即便曹月红自认清白,可拿不出证据,那些以日本鬼子为主导的黑恶势力,随时能借此把柄抓人。扣个罪名就强行定罪,这是他们惯用的卑劣伎俩,曹正平此前没少吃这种哑巴亏。在监狱里的日子,他反复琢磨这些事,明白对方困住自己,无非是觊觎那张秘方。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说,秘方就丢不了。 曹正平转头问梁红英:“红英,你愿不愿跟月红一起去?”梁红英面露迟疑:“这……”这确实是个两难抉择。若答应,曹月红摆明不欢迎,岂不是自讨没趣?可若拒绝,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她又于心不忍,那眼神分明流露出对自己的无限信任,他放心不下女儿独自前往,只有梁红英在旁,他才觉得可靠。梁红英支支吾吾,没有直接回答。 最终,还是曹正平一锤定音:“听我的,月红。你要是打算亲自去,就带上红英;你若执意不带她,那这趟你也别去了。派个账房先生,带上酒,领两个小伙计去就行。咱们在这儿等两天看情况,要是货订得多,我们再过去帮忙;要是生意冷清,就赶紧回卧龙镇。” 这番话让曹月红哑口无言。父亲的话就是命令,身为女儿若不遵从,便是不孝。她虽满心不情愿,也只能勉强点头答应。临走前,她狠狠斜睨了梁红英一眼,眼中的不满与敌意显露无疑。梁红英自然明白这份怨气,曹月红眼见父亲对我这个“小丫头”关怀备至,心里怎么不发酸吃醋? 在父亲不容置疑的压力之下,曹月红纵使满心不愿,最终也只能无奈妥协。这场关于人员安排的争论,总算有了定论,敲定由梁红英、小虎,再加上另外两名保镖一同随行。此外,还要从酒铺调一位账房先生跟着。如此一来,一行六人整装待发,准备迎接明日的订货会。 曹老爷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梁红英内心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实际上,她本就十分渴望参与此事。毕竟,曹家的事业与她血脉相连,作为曹家真正的骨血、未来的继承人,她由衷地期盼着曹家能在此次订货会上大放异彩、收获满满。尽管前路风险重重,诸多未知的挑战在暗处蛰伏,但她心中依然怀揣着极大的期望。 回想起此前,她曾竭力劝说曹月红和父亲不要参加订货会,然而,当他们已然做出决定,梁红英便迅速调整心态,暗自下定决心:此次前往,不去则已,既然踏上征程,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出一番成绩。 第233章 陪衬 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曹正平给大伙开了个会。他的意思是告诫大家:“少惹事,平平安安最重要。业绩如何不要紧,关键是要保住‘曹家酒’这个牌子。论品质,曹家的酒拿得出手,能够独占鳌头;但论市场上流通的酒,曹家的酒未必就是第一。” 这句话让曹月红有些不爱听。她当即反驳道:“父亲,你怎么老是贬低自家的酒呢?我们的酒就是天下第一!即便是咱们最低档的酒,拿到市场上,那也是无可匹敌的。我有这种自信,父亲你怎么现在越来越没底气了,老觉得自家的酒不如别人?要是真这样,就把咱们更好的酒拿出来和他们比!谦虚不是过错,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 梁红英明白父亲这么说的顾虑。昨天那个小伙计说得很明白,现在市面上有一种日本酒已经超过了曹家酒。父亲把这话听进去了,心中不免担忧。市场从来不可能一酒独大,家家都想分一杯羹。父亲事先说这些,想必是给大家打预防针,免得去后情况不妙时,众人心理落差太大。然而,曹月红始终无法理解,她那趾高气昂、唯我独尊的心态,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 曹老爷最了解女儿的性子,临行前特意挫挫她的傲气。在他看来,与其让别人打击女儿,不如自己先“泼冷水”,这样反而更有利于事情顺利推进。 众人分别坐上两辆汽车。曹正平一直站在别墅门口,目送车辆缓缓驶离,朝着天德大酒店的方向开去。 出发前,梁红英做足了万全准备。她预感此行必定安保严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手雷、匕首、手枪之类的危险物品一概没带,只随身带着那把弹弓。她和账房先生坐在同一辆车上,车上还载着几瓶酒。曹月红、小虎,还有那两个保镖坐在另一辆车上,他们的车在前,梁红英的车紧随其后。 汽车一路疾驰。天德大酒店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预计得行驶个把钟头。梁红英一路上望着窗外,忧心不已。日本人的搜寻队从未停止行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在这样的氛围下举办订货会,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的预料果然没有错。抵达天德大酒店时,酒店外早已停满汽车。看来他们还算来晚了,其他客商基本已经到齐。门口大批黑衣人正在盘查,梁红英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正是黑龙会的成员,既是日本人主导的活动,这些爪牙出现也不奇怪。 进入会场的人都要接受检查,黑衣人仔细摸索着,每个人身上是否携带危险武器,尤其是手枪和手雷。众人排着队,曹月红也接受了检查,同时递上请柬。日本人一看是受邀宾客,态度顿时客气起来。经过一番检查,众人陆续通过。 轮到梁红英时,她庆幸早有准备,已将所有违禁物品留在家里,笃定对方搜不出任何问题。就是不知她仍将那把弹弓带在身上,能不能混过去。当黑衣人摸到弹弓,顿时警觉起来,厉声询问这是什么。梁红英掏出弹弓,用手指勾着皮囊,在空中转了两圈,解释道:“闹着玩的东西。” 一名黑衣人冷声道:“这也不能带,这里是什么地方,带这玩意儿干什么?”这时,旁边管事的伸手接过弹弓,摆弄着观看:“你拿这个打得准吗?”梁红英摇头:“打不准,我从没拿它打过东西,就是摆弄着玩。”那人上下打量梁红英,嘴角勾起一抹猥亵的笑意。或许是见她年轻漂亮,他嬉皮笑脸地将弹弓递回,对旁边人说:“行行行,看在这小丫头长得漂亮的份上,就让她带个‘危险品’进去吧。”说罢,自己先放声大笑,周围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检查人员摆摆手,示意梁红英通过。她暗自庆幸,只要弹弓在手,即便对方有枪,她也有应对的底气。 走进大厅,早已高朋满座。梁红英一眼就看到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聚在十几张桌子旁,桌上摆满酒菜,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吃喝。每家参展商都被安排一张桌子,放在主席台上展示自家的酒,旁边还立着写有酒坊名号的牌子,由各家账房先生守着,一旦有客商想签订单,便直接洽谈交易。主席台上热闹非凡,台下宾客们吃喝交谈,也是一片喧闹。 梁红英在曹家的桌子旁落座,抬头看展台,曹家的老账房先生将桌子摆在角落,正捧着账本,安静地等待客商前来洽谈。桌上摆着几瓶供人品尝的曹家酒,若客商觉得酒质不错,便会考虑签订单或进一步考察。粗略一数,参展的酒坊大概有十几家,虽然酒坊不算多,但客商却不少。 金发碧眼的外商们陆续上台品酒。他们从左到右,在每张桌子前驻足,倒上一杯细细品尝。一圈下来,最热闹的当属挂着“藤本酒业”牌子的展位。梁红英心中一震,这不就是百花开家的酒吗?看来此人果真手眼通天,竟也来参加这场订货会。她站起身,朝四周张望,想找找藤本的身影。那个胖乎乎的日本商人,她对这鬼子印象深刻,表面笑眯眯,实则心肠毒辣,活脱脱一个笑面虎。可惜一圈看下来,并未发现他。她又想起百花开,不知被土匪掳走后,是否已经被鬼子救出来。此刻展会上也不见百花开的踪影。她突然想起,来省城路上曾遭遇一支日军队伍,正朝着卧龙镇方向行进。后来听石太郎提起,这支队伍很可能是去营救百花开的。看眼下情形,他们多半没有得手,否则如此盛大的场面,百花开岂会不亲自到场? 许多本地客商认出了曹月红,纷纷过来打招呼,点头哈腰地问候:“曹大小姐也来了!”有人笑着打趣:“曹家酒还用得着来这儿签单?咱们这牌子这么硬,历史又悠久,何必跟他们抢生意?”曹月红客气地回应:“掌柜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来也是想露露脸,让这些洋人们见识见识咱们中国酒,倒不是为了和本地客商争生意。曹家酒虽有名,但外地知晓的人不多,这也是个好机会。”这番话让梁红英听着顺耳,不得不承认,曹月红这次说得挺到位,既不丢身份,又挺有说服力。 然而,主席台上,曹家酒的展位却有些冷清。虽有人上前品尝,但反应平平。其实,展台前门可罗雀的酒坊不在少数,大多数展位都无人问津。唯独藤本酒业最为火爆,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有客商签订单了。几个外商也围过去,一边品酒,一边连连称赞,随即商量价格。 梁红英坐不住了。她才不管别家酒坊什么待遇,自家酒无人问津,这等于是在打曹家的脸!她站起身,走向展台,一家一家仔细查看,发现这里还有柳家酒业、叶家酒业、周家酒业的展台。她知道,这分别是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娘家的产业。毕竟各家都要生存,参加订货会也不足为奇。虽说柳承乾是军长,但柳家其他人仍在经营酒业,且颇为兴旺。上次上海品酒大赛,柳承乾还带着酒参赛,只是结果惨淡,背后是否有猫腻,只有他自己清楚。 走到藤本酒业展位时,梁红英见到,那个趾高气昂、正与客商谈生意的人,竟是给藤本供药草的中国商人——霍先生。旁边挨着的展位上,还摆着一家日本商会的酒,牌子上写着“会长石太郎”几个字。已有几个外国商人围在那儿,对他们的酒指指点点,兴致颇高。 梁红英踱步到自家酒品的展位前,朝老账房先生颔首示意,轻声问道:“可有客商签单?”老账房先生神情黯淡,缓缓摇头,嗓音里满是失落:“一单都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曹家酒向来口碑极佳,怎么突然就不招人待见了?” 事实上,梁红英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暗自推测,日本人举办这场订货会,绝非是想让中国酒商们满载而归、斩获大量订单。这场看似公平的商业活动,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作秀”——日本人大概率是想用曹家酒,这类中国名酒做陪衬,以此凸显日本酒的“优势”。果不其然,虽然现场签单最多的未必是石太郎,但藤本签下的诸多订单,已然能代表日本酒业在这场活动中的“胜利”,这也足以成为日本人口中的“帝国收获”。 此刻,会场里的日本客商各个喜笑颜开。梁红英不经意间回头望向台下,只见写着石太郎名牌的桌子旁,坐着几个日本商人,个个脸上献出得意之色。她一时分辨不出这些人究竟是谁,“石太郎”梁红英也曾见过,霍云龙举办接风酒宴时,来捣乱的那两个日本商人里头,就有一位是石太郎,今天这里边就有他们两位,虽然不能确定哪位是,但可断定的是哪个都不是好东西。一张张挂着虚伪笑意的脸,背后藏着的是对中国酒业的算计与打压。 第234章 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候,宴会厅里,梁红英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朝着曹月红的桌子走去。他可能认识曹家的人,这人身着礼服,举止斯文,走到桌前欠了欠身子,跟曹月红说了几句话。 距离有点远,听不太清。梁红英赶紧下台,绕道靠近曹月红,想听听这个洋人在说什么。 就听他说道:“你家的酒号称天下第一,怎么连个订货的都没有呢?我们都喝着日本人的酒,那才地道。你们中国人的酒,这不是吹牛吗?” 曹月红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桌子:“我们吹什么牛?我们的酒可是经过品酒大赛鉴定的,公认的天下第一酒!你没喝过就别在这儿乱说。今天是订货会,我们只是拿出最普通的酒来订货,不是来和谁一争高下的!” 洋人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继续说道:“你们中国人不配‘天下第一’这个称号,你们的酒不如我们西方的酒好喝,我们的酒才是天下第一。” 曹月红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不想理会这个男人。可洋人却不依不饶,非要羞辱曹月红一番。起初,曹月红还能有理有据地回怼几句,后来又过来几个洋人,他们叽叽喳喳,时而说英语,时而说中文,你一言我一语地嘲笑着曹家的酒。 一个胖一些的洋人说:“你家的酒还不如马尿好喝,我跟你说,谁买你家的酒谁就是上当,还称什么天下第一,狗屁!” 这些人言辞锋利,群舌乱战。曹月红气得站起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曹家酒的好坏,与你们何干?你们愿意买就买,不愿意就滚一边去!” 洋人们嘲笑完毕,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说说笑笑地回到他们的座位,只留给曹月红一肚子气。小虎和两个保镖干瞪眼,也帮不上什么忙。 曹月红气得直拍桌子:“你们!你们就该动手揍他们一顿!” 小虎劝道:“小姐,这不是咱们的地盘,动手打了他们,咱们可收拾不了。再说,咱们这几个人也不占优势,你瞧瞧外边都是他们的人,最好还是息事宁人吧。” 小虎的劝解,让曹月红稍稍冷静了一些,她也知道不能随便发脾气。 梁红英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里觉得好笑,心想:这回曹月红遇到硬茬子,也知道当缩头乌龟了。曹月红不得已咽下这口气,紧接着订货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邀请主办方当着诸位客商的面致辞,并提名邀请石太郎先生上台讲话。梁红英这才分辨出,人群中那个又胖又黑、留着典型日本胡须的中年男子就是石太郎。和他在一起稍瘦一些的人,不知道叫什么。 从上次霍云龙主办的欢迎宴开始,他们就一直给曹家捣乱,不知道这次又打着什么坏主意。他们的酒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多人欢迎,其中肯定有玄机。梁红英静观其变,想先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最好能全身而退。 只见石太郎大大咧咧地走到话筒前,自信地说道:“诸位,你们来了这么多客人,我可得说几句。”他声音沙哑,梁红英一听就想起那天在屋子底下偷听,正是这个石太郎提到藤本的酒里掺了不该有的东西,这样的酒无法打开国际市场。 看来这个石太郎在皇家商会里还是个头目。那天她听到这些人算计父亲,把父亲囚禁起来就是他们的主意,目的就是套出父亲的秘方。既然他们的酒天下无敌,又何必觊觎曹家的秘方呢?这就是既想掠夺中国领土,又想霸占中国先进技术,真是痴心妄想,有我梁红英在,就一定粉碎你们的阴谋! 石太郎接着说:“今天能把大家邀请到现场,我倍感荣幸。我说中文不太熟练,大家凑合着听。这里有很多中国商人,也有西方的朋友,感谢你们赏脸参加这盛大的订货会。我之所以邀请这么多同行展示美酒,是因为我不相信别人的酒比我家的好。我们日本厂家有两家酒在展会上,大家都看到了,藤本君的和我的。我们商会的酒是多年经验积攒起来的酿造技术,堪称天下第一,却还没有得到这美誉。今天就是见证,事实胜于雄辩,光靠一两个人品评给个奖项,就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太简单了。必须拿出销售业绩,大家都爱喝、抢着喝,销量远超其他酒,才能证明是真的天下第一。光挂着虚名,酒摆在这里无人问津,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徒有虚名!” 石太郎这番话,目标明确,显然是在为他的酒打广告,针对的还是曹家的酒。至于其他酒,他根本不屑一顾,虽也在打击范围内,但那些酒名气没曹家酒大,所以他言辞中还是把曹家酒当作第一竞争目标。 曹月红在台下听着,怒火中烧,小拳头捏得死死的,看样子真有冲上去和石太郎拼杀一番的冲动。梁红英也很生气,但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种羞辱迟早会来,并不感到突然。与曹月红不同的是,梁红英想好了应对之策,光把自己气死解决不了问题,在这种不利局面下,如何扭转才是关键。 石太郎说完后,哈哈大笑起来。台下除了一些中国客商低头不语,那些洋人和偏向日本人的客商都哄堂大笑,嘴里还说着污言秽语。梁红英大略观察了一下,在场起码有一半人对曹家还有感情,没有跟着一起笑。 她心里有了底,只要有群众基础,有人支持,就能进行下一步。本来她想息事宁人、全身而退,但看来今天必须得扬威,不能让这些人肆意污蔑曹家的酒,还能全身而退,要让他们知道,曹家不光酒厉害,人更厉害! 梁红英知道,这些日本酒根本经不起推敲。单从成份来看,里面掺着大量熬制的不明液体。若让人长期饮用这种酒,身体迟早会垮掉。本质上,这是在害国人!梁红英绝不允许他们如此肆意妄为,必须将真相揭穿。但如今,光凭一张嘴难以服众,必须有人站出来佐证才行。 至于石太郎的酒为何能受到客商青睐,梁红英始终想不明白。那酒肯定有独到之处,不然那些洋人也不会趋之若鹜。怀着好奇,梁红英绕到展台前。因人们本就可以自由上去品尝美酒,所以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石太郎说完那番挑衅的话后,扭着身子大大咧咧地回到座位。他自以为大获全胜,走到台下便高声吆喝:“大伙都来尝尝我们的酒!管够!先尝后买不上当,看看是不是比曹家的酒好喝,比别家的都强!”说罢,一脸傲慢地坐下。 此时,展台上,所有中国人带来的酒都鲜有人问津。那些中国客商们低着头,神情萎靡,没了半分精气神。梁红英见状,暗自决定:“我倒要尝尝,究竟有什么门道!藤本家的酒我绝不沾一口,那分明是穿肠毒药,但石太郎的酒,我倒要一探究竟。” 她走到石太郎的展台前,倒了一小杯,先凑近闻了闻,酒香扑鼻。轻抿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梁红英愣住了,这味道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曹家招待宾客的上等酒,便是这个味道!这不就是卧龙镇曹家的独门风味吗? 不过,仅凭一次品尝,梁红英还不敢确定。她将这个发现先藏在心底,又接着品尝其他家的酒。每家的酒都各有特色,柳、叶、周三家的酒确实更胜一筹。她也尝了曹月红带来的曹家酒,口感虽不错,但并非曹家最好的品质,确实不如石太郎的酒好喝。这下她明白了,怪不得不少人尝过曹家的酒后,没签合同,反而转投石太郎门下。 可梁红英越想越觉得蹊跷,石太郎的酒与曹家上等酒味道如出一辙,难道他们拿到了曹家的秘方?无数问号在她心中打转。为求证,她急忙下台,小声对身旁的小虎说:“小虎,曹家招待宾客的上等酒,你喝过吗?” 小虎点头:“喝过一两次。” “那味道你还记得吗?” 小虎眼睛一亮:“当然!喝一次就忘不了,光闻气味我都能辨出来!” 梁红英神色郑重:“那你去尝尝石太郎家的酒。” 小虎一听,来了兴致,快步跑上台品尝。很快,他满脸震惊地跑回来,瞪大眼睛看着梁红英。梁红英一看他的表情,便知有了发现。 小虎激动地说:“梁姑娘,这就是咱家的酒啊!” 两人的对话,被一旁的曹月红听到。她还在气头上,脸色铁青,胸口因愤怒剧烈起伏着。那些洋人的羞辱,尤其是石太郎的挑衅话语,快把她气炸肺了。可除了生气,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应对。 第235章 十八酒坊 梁红英走到了一片中国客商聚集的区域。有这么一个人,他没有跟着众人起哄。从面相上一看,就是一个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爱国的中国商人。 梁红英走过去小声问那位老板:“你以前都是卖谁家的酒?”那老板点点头,说道:“我都是卖曹家的酒啊,口碑好,味道地道。”梁红英告诉他:“你卖的酒都是我们曹家相对低档的酒,不过价钱合理,能被广大民众接受。这酒的味道你还记得吧?”那老板说:“我卖了这么多年,这一闻就知道是不是这种酒。”那客商扭头对旁边的同伴说:“是不是老胡?这种酒你能不能用鼻子嗅得出来?”老胡说:“那还用说吗?我天天卖这种酒,差不了。” 梁红英感到不解,对他们说:“既然你们这么忠于曹家的酒,为什么跑这里来参加这个订货会?直接去我们的酒铺子订酒不就得了吗?”那两个人摇了摇头,小声对梁红英说:“我们不来不行啊,日本人会给我们捣乱,打砸抢烧,我们扛得住吗?”梁红英这才明白,他们这是被逼迫来的,完全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怪不得这些人不敢跑到曹家的酒桌前。梁红英很生气,同时她告诉对方,有一种酒掺杂了有害物质,喝着虽然好喝,容易上瘾,但是常喝对人的身体伤害性特别强。这两个老板很信任梁红英,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们也有耳闻。这酒很奇怪,要说品味谈不上绝佳,为什么人喝了就上瘾呢?我们一直没敢卖他们的酒。” 梁红英点点头,告诉他们:“我们曹家还有一种高档酒,喝着确实好喝,味道绝佳,但是我们并没有量产这种酒,只有少量窖藏。虽然你能从展台上喝到这种酒,但是要想大批购进是没有的。我发现石太郎的酒和我们家的这种酒一模一样,一个味道,他们这酒的来历,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顿了顿,梁红英又说:“就算这酒好喝,显然他不能给你大批提供。我不知道他从哪个渠道搞到了我们这种酒,我能肯定的是,就算是你们给他们签了订单,他们供货的也不可能,是你们品尝到的这种酒,而是用其他的酒来代替。” 这两个客商听了之后很赞同梁红英的说法,他们也知道梁红英是曹家的丫头,所以肯定地对她说:“你放心姑娘,我们就算是当场不订你们的酒,回到家我们还是从你们的酒房拿酒卖。但是在当场必须给他们演演戏,毕竟我们要生存下去。”梁红英一看,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果然这批没跟着起哄的人,大多都是向着曹家的,也可见曹家这么多年积累的人气还在。尤其是他们这种最亲民的酒,已经在老百姓心中打下了烙印,这种味道可以说已经深入骨髓。 她根据自己刚才的观察和判断,又和几个可靠的客商进行了交流,所得到的信息和刚才那个人一样。看起来支持他们的人的确不少,这就又让梁红英拥有了信心和底气。 曹月红还在那里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脸不服气、一脸无奈、一脸无助地看着自己展台上冷冷清清的现实。她也没了刚才的锐气,很快就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梁红英信心满满,她联络好了一部分客商,也了解了他们的真实想法。接下来,她走到展台上,大声地朝着台下的人喊道:“各位老板,各位客商,各位先生们!我知道大伙对刚才石太郎先生说的话很是赞赏,我也相信石太郎先生家的酒,那绝对是一顶一的好酒,包括这位藤本先生他家的酒,那也是不得了。从现在订货的现况来看,他们的酒似乎是独占鳌头,大获全胜。但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就有点不服气,他们到底是凭实力赢得了这么多的客商,还是凭借他们的威慑、他们的权力、他们的强迫获得了订单呢?”梁红英这么一说,众人都躁动起来。 有两个黑衣人跑上台准备把梁红英拉下去,口里还不干不净地说道:“妈的,哪来的个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放肆?有你说话的权利吗?”梁红英不急不恼,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她急速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大声地说道:“石太郎先生,这到底是公平的订货会,还是别有用心的订货会?这么多的洋人朋友在这里,你们把我们邀请来就是要采取这种暴力手段吗?”她这么一呼喊,人们又开始相互交流了一番。两个黑衣人还没走到梁红英的跟前,石太郎就大声地呵斥道:“等等,让她把话说完。” 梁红英继续说:“要是真公平的话,咱们就应该比一个彻底。谁家的酒都用一样的瓶子,把瓶底上贴上酒的名号,然后再让大家品尝订货,看看谁家的酒更能吸引顾客,这才说明谁家的酒更受欢迎。”石太郎一听,沉思了片刻,一拍桌子说道:“这还不好说吗?你这个提议我同意,你别管怎么比,我家的酒都会绝对胜出。”他对着藤本家那个代表霍先生说道:“霍先生,你家的酒愿不愿意那么比一比?”霍先生赶紧站起身来,欠了欠身说:“我家的酒实力摆在这儿,怎么比也不怕,你就算是不让他们知道哪瓶酒是我家的,他们也能尝得出来,那就叫一个地道。”石太郎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家的酒有底气,我家的酒也有底气,咱们大日本帝国的酒都有底气,就是不知道这几家中国人的酒有没有这种底气了。”柳家、叶家、周家的代表站起身也都同意,其他几家中国酒也没意见。 于是,石太郎马上派人,总共找来了十八个相同的酒瓶子,外观一模一样,看不出瑕疵。把这些酒瓶子分别摆在每一个柜台上,然后把他们瓶中的酒倒入新瓶子,瓶口封好,又取来纸笔在上面写好每一家酒的名字:曹家的酒,就写上“曹家酒”,贴在瓶底;藤本家的酒,就写上“藤本酒”;而石太郎家的酒就写上“石太郎酒”;周家、叶家、柳家也都写上他们的名号,其他的每一家都写得清清楚楚,然后摆在桌子上。梁红英监督了整个过程,每一家都派人做监督,十几个人围观着,没有任何的差错。 等十几瓶酒都装好之后,梁红英让周围的人把酒的次序打乱。经过一阵操作之后,这些酒重新摆上前面的一排桌子,十八个瓶子一模一样,其中的酒到底是谁家的,必须要经过品尝才能知晓。这么一操作,石太郎不仅不担心,反而更加的有自信了,他脸上红光满面,一副必胜的表情。而那位霍先生,不管怎么弄,都认为藤本的酒肯定会胜出。至于周家、叶家、柳家,他们的代表脸上却有点复杂,好像没什么信心。其他的客商,也是一脸茫然。 梁红英信心满满,下边的曹月红看着整个过程,简直有点说不出来的懵懂。她没有上前阻止梁红英,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阻止,她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应对的策略,就算是梁红英瞎鼓捣,她也不想管。 面对这么多的人,各行各业,主要是酒业的精英,梁红英一点也不怯场,她继续大声地向台下宣布:“每一瓶酒都供大家品尝,可是注意却不能贪杯,因为酒量有限。你可以通过闻、浅尝,判断是不是你需要的这种酒。如果你觉得可以,你就在瓶子前面的这张纸上写上自己的姓氏。最后大家都品尝过了,我们再揭晓答案,到底是谁家的酒更受青睐,诸位客商就会一目了然。之后你们愿意订谁的酒,那是你们的选择,我一个小丫头干预不了,我们曹家的酒也干预不了。我只想用这种方法证明一下,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到底是谁家的酒更受青睐。大伙认为我这种方法可行不可行?”众人齐口称赞,没有不同意的。石太郎他们也欢喜,其他的人也欢喜。 梁红英暗想,石太郎心里欢喜,这不奇怪,他家的酒的确是最好喝的酒,因为那就是曹家的上等酒,放到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但是我已经告诉客商们了,这种酒虽然好喝,但却不是他们的酒,是他们用不正当手段搞来的酒,只能让你品尝品尝,大量供货却做不到,他没有,不光他家没有,曹家这种酒也是数量有限。都是做买卖的商人,和曹家打交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曹家流通的是什么酒,所以话不用说得太明确,支持曹家酒的老板们心里也都明白。因此梁红英这么宣布之后,皆大欢喜,人们都赞同,谁都觉得自己最终会取胜。 局面打开之后,马上就开始鉴定了。首先就是从那些洋人开始,他们从这边到那边进行品尝,然后,几乎是在同一个瓶子下签上了他们的姓氏。梁红英能从内心推测得出,他们一定是签在了石太郎的瓶子下。虽然谁也不知道那瓶酒属于谁家的。但是梁红英清楚,她知道那不是石太郎的胜利,而是曹家上等酒的胜利。随后该到中国的客商们品鉴瓶中酒了,中国的客商人数要多得多,这一上台,签哪里的都有,但是有三个位置签上名字的最多。梁红英自己推断,她家现在在市场上流通的酒、石太郎家的酒、藤本的酒,有可能是获得最多签名的。等所有在场的商人都品尝过之后,该是揭晓答案的时刻到了。 第236章 是不是搞错了 各家酒坊的代表纷纷涌上展台,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自家酒的位置。尤其是那些获得高票数的酒瓶子,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每一位代表都怀揣着期待,盼望着那精致的酒瓶底,贴着自家酒坊的名号。 人群中,石太郎显得尤为自信。他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微笑,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酒坊代表,眼神中满是不屑。迈着从容的步伐,他径直走向那个签名最多的位置,一把拿起酒瓶,翻转底部。刹那间,他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果然,瓶底清晰地贴着写有“石太郎酒”的字样。石太郎激动不已,右手高举酒瓶,左手紧握拳头,一边挥舞,一边欢呼:“成功了,成功了!日本酒天下无敌!” 台下,日本保镖、黑龙会成员以及一众日本商人,凡是与日商相关的人,都兴奋地跳了起来。他们有的热烈鼓掌,有的高声欢呼,现场气氛瞬间达到高潮。然而,投票结果尚未完全揭晓,还有几个票数相当可观的酒瓶,等待着揭开神秘的面纱。石太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关注起其他酒坊的情况。 此时,霍先生学着石太郎的样子,走向另一个高票数的位置。他满心以为,自己拿到的酒瓶必定不会逊色于石太郎的。可当他拿起酒瓶,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愣住了。那发呆的眼神,已然泄露了瓶底的署名,上面印着的,并非“藤本酒”,而是“曹家酒”。霍先生难以置信地将酒瓶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吧,是不是搞错了?”说罢,他又急忙跑到第三处高票数的酒瓶旁,拿起一看,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松,随后又皱起眉头,满是不甘:“这也不应该啊!我们的酒,怎么可能被曹家超过?他们投了那么多票,我们才投了这么一点……” 其他酒坊的人员见状,也纷纷上前,逐一查看酒瓶底部,寻找自家的酒。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因得偿所愿而满心欢喜,有人则因一无所获而失望叹息。答案揭晓的这一刻,有人欢笑,有人忧愁,百态尽显。 在人群后方,小虎站在梁红英身后,而曹月红则坐在桌前,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当她看到曹家酒的票数丝毫不亚于日本酒时,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先前的紧张与焦虑一扫而空。她激动地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台上一探究竟。身旁的保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提醒道:“小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意安全。若是默默无闻,反倒无人妒忌;可一旦出了风头,就不好说了。日本人有众多保镖护着,自然无事,可您不一样啊。”曹月红听后,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不过脸上的兴奋之情依然难以掩饰。 很快,主持人开始公布自由投票的结果。毫无悬念,石太郎家的酒获得了最高票数。他得意洋洋地将酒瓶抱在胸前,单臂托住,一副自信傲慢的模样。当主持人宣布第二名是曹家酒时,小虎走上前去,学着石太郎的样子,将酒瓶抱在胸前。梁红英则站在小虎身后,眼神坚定。第三名是藤本酒,霍先生虽然获奖,脸上却尽显不满。他将酒瓶抓在手里,背在身后,表情扭曲,还时不时地用嫉妒的目光瞟向小虎。 梁红英见状,心中满是鄙夷。她暗想:“这霍先生也是个中国人,日本人的酒没拿到第一,他至于这么难过吗?分明是一副汉奸嘴脸,空有中国人的外壳,骨子里却早已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小虎察觉到霍先生的目光,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眼神中透着一股冷冽。 随后,主持人继续公布其他酒坊的名次。周、叶、柳三家虽票数不多,但好歹都有所收获;而其他酒坊就没那么幸运了,门可罗雀,惨淡收场,可见其酒的品质确实相差甚远。 石太郎原本志得意满,可看到曹家酒紧随其后,心中渐觉不快。他满脸质疑地看着小虎,质问道:“这是不是搞错了?你家的酒,怎么可能这么受欢迎?”小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梁红英见状,快步上前,微笑着对石太郎说道:“石老板,您可别小看我们曹家的酒。您知道为什么我家的酒这么受人喜爱吗?”石太郎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梁红英俏皮地一笑,铿锵有力地说道:“因为我家的酒,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借来的。它是我们自家酒坊精心酿造的,是地地道道、货真价实的好酒。它靠的是品质赢得人心,而不是靠不正当手段。虽然我们不图那第一的虚名,但也绝不容他人轻视!”这番话,说得石太郎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垂头丧气的霍先生,情绪低落。霍先生受藤本之托,本想在此取得佳绩,可如今桂冠被曹家夺走,即便得了第三,也难以交差,心中满是不甘。 台下的曹月红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她兴奋地对身旁的保镖说:“你瞧瞧,咱们家的酒,实力摆在这儿!虽说没拿第一,但也没丢脸,这下能交代过去了!” 就在这时,石太郎突然攥紧拳头,仰头大笑道:“你们别以为得了个名次就了不起!到时候,还得看谁家的酒订单多,那才叫真本事!排名算什么?”说着,他扭头看向霍先生。霍先生连忙赔着笑脸附和道:“对对对!看谁家的酒订出去得多,这才能显出实力!我家早就有不少客户了,倒要看看他们曹家能有多少人订酒!” 梁红英心中早有底气,那些老客户早已向她表明心意,即便当场不订,日后也定会光顾。这种表面的争斗,她并不在意。她带着小虎回到账房先生的展台前,小声说道:“别管有没有人来订酒,我们都已经赢了。有订单自然好,没有也没关系,不必气馁。”说完,便带着小虎回到曹月红身边。 本以为曹月红会对她们的表现大加赞赏,可没想到,曹月红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表情十分漠然。梁红英心中纳闷:“怎么了?难道我又哪里做得不对,得罪她了?”不过,对于曹月红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梁红英早已见怪不怪。她心想:“你表彰也好,不表彰也罢,我做这些,是为了证明曹家酒的实力,是为自己而做,犯不着跟你计较。”于是,梁红英大大方方地坐下,挺胸昂头,周身散发着自信的气场,那股雄霸之气,丝毫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位客商和酒坊代表。 签售会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着。石太郎的展位前热闹非凡,收获颇丰,不少人都争先恐后地跑去签订单。其他酒坊虽说稍逊一筹,但前来下单的人也不算少。尤其是那些洋人,对史太郎的酒追捧至极,简直要将其“宠上天”。 他们与石太郎推杯换盏,嘴里满是夸赞之词。一位洋人操着生硬的中文说道:“这味道,真是从未闻过如此香的酒,喝一口,简直赛过神仙!”梁红英听闻,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感到欣喜,又满心愤慨。欣喜的是,这些人赞美的酒,实则是曹家酒;愤怒的是,石太郎等人竟如此恬不知耻,拿着曹家的成果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洋洋得意,毫无惭愧之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场合,梁红英波澜不惊,可身旁的曹月红却将嘴唇咬得紧紧的。那些洋人在夸赞石太郎酒的同时,还不时地将目光瞟向曹家这边,仿佛是在故意示威:“看,人家的酒订单多多,我们就爱喝他家的酒!”这一幕,气得曹月红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她这爱生气的毛病依旧没改。梁红英并未上前劝慰,她心想:就让别人气气这大小姐,也算是给她一点儿教育。 梁红英神态自若地端起一杯茶,又吃了几口菜。她想,这场宴会的饭菜倒也算丰盛,不过石太郎舍得用酒席招待众人,也是值得的,毕竟大头订单都被他们拿了,其他人不过是在给他们“做嫁衣”。梁红英心底满是不服,暗自思忖:“别高兴得太早,迟早有一天你会露馅。订了货就得供货,拿不出同样品质的酒,看你怎么向这些人交代。尤其是这些大鼻子洋人,别看现在当面夸得天花乱坠,等拿不到心仪的酒,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满心期待着那一天,想看他们自食恶果、“狗咬狗一嘴毛”。 很快,效果就显现了。一位大鼻子洋人突然说道:“石太郎君,我现在就要提一批货走,装五百瓶,你能不能供货?”石太郎一听,脸色瞬间变了,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这时,他身旁那位身形瘦削的日本老板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太郎的表情才缓和下来。随后,他堆起笑脸对大鼻子说道:“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带你去我家仓库拉酒,你现在就可以跟他去。”大鼻子闻言大喜,立刻告辞,跟着一个黑衣人,带着手下前往仓库提货。 梁红英见状,心中满是疑惑:难道这大鼻子这么好骗?宴会还在继续,订货会也正热闹,她不慌不忙,坐在桌旁静候好戏上演。虽说曹家展台前依旧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但梁红英心里清楚,那些老客户早已向她透露过,日后进酒还会选择曹家。有这些忠实客户的支持,曹家酒不会轻易垮掉。 她深知,尽管石太郎等人想方设法打击曹家酒,甚至想窃取了曹家酒的秘方,但在父亲的坚守下,他们终将一无所获。仅靠偷来的这点酒展示,又能有什么用?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 而这一切,曹月红却浑然不知。她除了生气就是发愁,先前因曹家酒取得名次而产生的喜悦,早已被忧愁淹没。她皱着眉头,一脸彷徨地望着自家展台,连连叹息。 其他酒坊的代表们也都垂头丧气,没了精神。唯有日本的两家酒坊,石太郎和藤本家,众人喜笑颜开。尤其是霍先生,刚才还因没拿到好名次愁眉不展、一脸沮丧,如今面对蜂拥而至的订货单,瞬间“破防”,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局面一边倒之时,一个黑衣人匆匆跑来,凑到石太郎耳边,低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刹那间,石太郎脸色骤变。 第237章 下毒手 石太郎立刻站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梁红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妙,赶忙紧随其后,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等石太郎带着人出了大院,就看到了跟着提货的大鼻子洋人。那洋人一见到石太郎,立刻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他一见石太郎的面,顿时暴跳如雷,伸出手指,指着石太郎的鼻子大声吼道:“你你你你骗人,那是这种酒吗?你怎么能用假酒来糊弄我?” 石太郎见状,急忙小跑过去,低声下气地解释:“先生,你别急别急,等我给你慢慢说。来来来,你跟我过来。”说着,就拉着那个洋人,拐进了酒店旁边的一间小黑屋子。 跟着洋人的两个手下,本想也跟着进去,却被外边的黑衣人给拦住了。 没过多久,石太郎就从里面出来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大鼻子洋人却没跟着出来。洋人的两个随从当时就急眼了,赶忙跟到里边去查看情况。石太郎的人也没有阻拦,而是跟着他们进到屋子里。 随后,就听到两声响动。日本人出来了,可洋人的两个随从,却没有再跟出来。 梁红英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明白,石太郎竟然下了黑手,这个洋人和他的随从恐怕凶多吉少。但她并没有去干预,她就想看看这石太郎到底狠到什么地步。人家不过是指证了一下他的酒名不符实,他就立刻痛下杀手,而且这还是个洋人,要是换成中国同胞,还不知道会怎样,想想就让人后怕。 石太郎做完这一切之后,大大咧咧地又回到他的位置上,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又趋于平静,他还是那么高兴,订货会的场面依旧热烈非凡,而曹家的展台前还是冷冷清清。众人表面上都风平浪静,一片祥和气象,胜利者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失败者则带着失败的忧伤。 梁红英看明白了这一切,也不觉得意外,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石太郎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看样子一旦事情暴露,他就会拿出残忍的手段杀人灭口,不过这倒也符合侵略者的本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曹月红呢,还是处在焦虑的状态,为自己没有博得一批订货单而感到遗憾。随着时间的推移,该签单的都把单子签了。两家日本商户收获满满,他们的脸上堆满了胜利的微笑。 末了,石太郎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曹月红的桌子前,一脸戏谑地说道:“今天你们曹家添了几份单子?有点收获没有?” 曹月红哼了一声,又显出了她大小姐独有的傲气,毫不客气地回击道:“签什么签,都签了你们的酒,我们的酒还能签吗?请我们来干什么?就是让我们来给你做陪衬,早知道如此,我们来也没这个必要。” 石太郎听了这话,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更加得意了,忍不住嘿嘿嘿地大笑着说道:“我就说你们曹家的酒狗屁不是,刚开始你们还不认可,现在怎么样?服气了吧?到底谁家的酒才是最好的酒?现在不用争辩了吧?听我的劝,你们曹家就赶紧改行吧,别再经营这个行业,丢人都丢不起,还号称什么历史悠久的名酒?现实啪啪地打脸了吧。”说完他又是一阵狂笑,引得周围的人都侧目过来,尤其是那些洋人,更是在看曹月红的笑话,看曹家的笑话。也有一些同情者,就是那些不愿透露真实想法的中国客商,他们都隐忍着,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石太郎大获全胜,高唱凯歌。整场订货会在他们的胜利欢呼中结束。曹月红被羞辱到了极点,几乎抬不起头来。 也正因为她如此狼狈,梁红英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看到刚才石太郎的凶狠劲儿,连洋鬼子他都不留情,更何况是中国同胞呢?曹月红要是取得成绩压过他们的风头,说不定现在倒在那黑屋子里的就是她了。 被羞辱一番之后,曹月红气恼恼地带人就往外走。账房先生又把那几瓶剩下的酒装到他的搭包里,背着跟了上来。梁红英也随在其后,她注意观察着这些日本人有没有什么异动。只见他们各个都像是,看着丧家之犬逃离一般的模样,梁红英心想,这样反而更安全了,不用担心他们会朝自己这边下黑手。 临走出大厅,梁红英又觉得有点不甘心,心想:风头全让你们占去了,这也不符合我的意愿,我今天总得给你们留点教训,让你们知道欺负曹家的后果和坑害中国老百姓的报应。 现在,绝大多数人还在大厅里。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自己心里的话。梁红英心想:“我得揭穿他们的虚伪,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可我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曹月红他们已经出去了。梁红英止住脚步,悄悄地溜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盘算着,等月红他们回去之后,自己再坐黄包车离开。其实,这次来也不算失败。毕竟,他摸清了许多中国老客户的想法,大伙还是青睐曹家酒的。这让梁红英有了底气,他暗自觉得:日本人表面上获得了胜利,实则,曹家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就连这表面的胜利,梁红英也不想让日本人痛快的拿到。 她心里清楚,想要彻底揭穿日本人的把戏,让他们一败涂地是不可能的,只能先小小的教训他们一下。于是,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围着大厅转了两圈。可这帮人做的事情几乎无懈可击。就说藤本家的酒,酒里掺了东西,该怎么给别人证明呢?就算告诉大家,光凭一张嘴,也无法让人信服,实在是不好办。 而石太郎的酒,明明用的是曹家的酒,他却硬说是自己的,根本拿他没办法,只能等着那些客商像刚才那个大鼻子洋人一样吃了亏,才知道上当,可当下根本无法揭穿他。梁红英觉得,眼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揭穿史太郎刚才暗杀几个大鼻子洋人的真相,或许这样能让在场的人清醒一些。但问题来了,该怎么把这些人引到那间屋子呢? 如果自己站出来说,这就等于在给曹家惹祸;让别人去办这件事情,又不仗义,毕竟谁去做,谁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推到了风口浪尖,实在不恰当。梁红英想来想去,终于有了办法,她的弹弓又能派上用场了! 她从大厅门口捡了两枚石子,悄悄溜进来,躲在柱子后边。这时,姓霍的汉奸正在趾高气昂地和围着他的一众客户畅谈。梁红英拉满弹弓,透过人头的空隙,“啪”的一下打过去,一弹弓就击中了霍先生的右面颊。霍先生疼得大叫:“哎呦!他妈的是谁?”众人也都向四周张望,外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乱起哄。 与此同时,梁红英已经悄悄地转到另一个窗口。这边被一堆杂物挡着,众人的视线看不到她。前面有一扇打开的窗子,他又把第二颗石子放在弹弓上拉满,这次的目标是院子一侧的那个小黑屋。小黑屋有门有一个不大的小窗,窗上镶着玻璃。“啪”的一声,石子飞了出去,击中玻璃,“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人们正忙着寻找扔石子的人,压根没想到是有人用弹弓打的。里里外外,大家都在东寻西找。突然,小黑屋的玻璃瞬间粉碎,动静不小,引得这帮寻找的人,不得不跑出去查看情况。尤其是姓霍的,捂着脸,气冲冲地往外走,他手下还跟着几个日本佩刀武士,个个气势汹汹,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架势。 他们在大厅里找寻一番,没有发现目标,自然朝着外面寻找。这动静引着众人都过去查看。等到了小黑屋前,石太郎有点紧张了。一大批人跟着涌了过来,他顿觉不妙,赶紧派人去拦住,别让他们进去。 可那位霍先生不甘心吃这哑巴亏,火气大得很。他怀疑小黑屋子里藏着人,便派自己的手下进去查看。还没等石太郎派出去的人拦住他们,那武士就莽撞地一脚把门踹开,破门而入。小黑屋里,赫然躺着三具尸体!周围看热闹的还有洋人。门被踹开后,光线照进小黑屋,人们看到里边的三具尸体都傻眼了。尤其是外边认识死者的人,惊呼道:“这不是跟着去取酒的人吗?他去提货,怎么死在了这里?” 在惊愕声中,又招来了一大批人。可以说,大厅里的人都随着人流跑来看热闹了。霍先生也傻眼了,捂着脸,一副懵懂样儿,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石太郎一看,纸里包不住火了,事情马上就要闹大。他本来想等人们都撤退了,再处理这几具尸体,想不到突发意外。其实,他都不知道,刚才霍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外围,看不到里边的情况,只知道大家在东找西找,还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在这时,小黑屋的玻璃被打碎了。没等他作出反应,霍先生就大喊大叫地指挥着人去查看,才闹到了这种地步。 石太郎一看,这下可怎么跟大家解释呢?总不能把在场的人都杀了,这也不符合他的利益。他是要赚大家的钱,提高日本酒的地位,杀光所有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所以,史太郎急得直跺脚。梁红英在隐蔽的角落看着这一切,她就想知道,这石太郎接下来,怎么应对眼下的困局。 第238章 酒从何来 一见死的是洋人,其它的洋人就急了,反应极为激烈。他们手中有枪,身旁还跟着警卫。这些人瞬间掏出枪,对准了主办方的黑衣人,怒声恐吓,让他们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有人回去给石太郎汇报情况。石太郎闭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内心或许正在策划着更为恶毒的计划。旁边,那个常与他在一起的日本商人,正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石太郎听完,立刻站起身来,下令关闭酒店大门,声称今天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随后,他沉稳地迈着步子走向事发现场。 几个洋人举着枪指着他,大声质问道:“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这是什么情况?谁杀了我们的人?好大的胆子!”石太郎可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人,赶忙陪着笑脸说道:“各位别激动,我已经下令关闭大门了,没走的人肯定走不了,我们一定会挨个调查,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梁红英看着石太郎这般做戏,心中暗自骂道,这小日本从里到外都坏透了,自己干出这种事,还想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她越想越气,在大厅里找了半天,发现一个瓶子盖,装在弹弓上,拉满弓,瞄准石太郎的脑袋就射了过去。由于她所处位置相对隐蔽,射出瓶子盖后,立刻蹲下身子,极不容易被人发现。 然而,射击位置离得有点远,加上瓶子盖受到风的阻力,这一击并未打中石太郎,而是削在了他旁边一个黑衣人的头上。那黑衣人捂着头大叫:“八嘎,谁干的!”梁红英心里暗自发笑,心想:“妈的,你们这群狗东西,平日里耀武扬威、害人性命,最后还想嫁祸于人,就该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中国老百姓也不是好惹的!” 可梁红英这一打,反倒给了石太郎自证清白的机会。他也大声吆喝起来:“谁?凶手又在捣乱!你们还不快给我查出来?我绝不会轻饶!”没想到自己的气愤之举,竟成了石太郎开脱的契机,这让梁红英有些后悔。 不过,趁着现场乱成一团,梁红英想,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她知道大酒店有后门,便迅速跑到后厨。此时,正好有送菜的人往饭店里搬运一袋袋打包好的蔬菜。她灵机一动,混在扛菜的人群中,出了饭店后门。 外边停着一辆送菜的车,菜已经卸完,马上就要开走。梁红英一看,这可是个好机会,她扒着车帮,翻身就上了车斗。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躲在车上,随着车子离开了大酒店。 天德大酒店里依旧乱哄哄的,人们或许还在追查,到底是谁杀了那几个洋人。石太郎这人太狡猾了,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能找到替罪羊。梁红英心想,虽然这次没打到他,但这一下警告也够他受的了,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虽然没能彻底搅黄石太郎的场子,可给他制造的这些麻烦,也够他头疼一阵了。 只是梁红英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让她不解的是,石太郎从哪里搞到的酒?她和小虎仔细品尝、研究过,那酒的味道,绝对是曹家的上等酒。梁红英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她虽然不擅长饮酒,可对酒的味道记忆深刻,这或许是骨子里的一种先天能力。 有了这个判断后,梁红英打定主意,回别墅后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父亲,让他斟酌。接下来回卧龙镇的话,必须好好查一查,这酒到底是怎么被日本人搞到手的。展台上有几十瓶这样的酒,这可不是在某次宴会上通过关系搞个一两瓶就能办到的,一定是从酒窖里偷运出来的,或者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渠道。梁红英想不明白,父亲或许能搞清楚。 她坐着这辆车,一直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路口,才悄悄翻身下车,又找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回到了别墅。此时,曹月红他们的车早已停在别墅院子里。 梁红英先找到开车的司机,从车上拿回自己的东西,收好后才走进别墅去见曹老爷。进了曹正平的卧室,曹月红、小虎,还有两个护卫以及账房先生都在向他汇报.。曹月红越说越生气,捶胸顿足,破口大骂日本人,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曹正平赶忙安慰曹月红:“别为这事儿发火,没拿到订单就没拿到,他们的酒好喝,就让他们去卖。咱们家的酒有自己的销路,只要坚持以质量求生存,就饿不死。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还怕以后站不住脚吗?”在曹正平的劝说下,曹月红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小虎提醒道:“我和那个红衣姑娘发现,石太郎家的酒和咱们家的酒味道一样。”曹正平一听,立刻警觉起来,问道:“和咱们家什么酒一样?和咱们现在流通的这种酒味道一样吗?”小虎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上次您举办寿宴时拿出来的那种酒,味道一模一样。” 曹正平听后,惊讶地说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应该呀,那种酒咱们家也没多少了。”他又问曹月红:“月红,你回去拉酒了没有?你不是说要用这酒去买通孙参谋吗,去了吗?”曹月红赶紧回答:“没有啊,我还来不及回卧龙镇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后来听说孙参谋被关起来了,我也就没必要去给他弄酒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把咱们家的酒拉过来。” 曹正平一听,心中疑惑顿生:“那他的酒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尝的味道不对,不是咱们家的酒啊?”小虎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您放心,曹老爷,我品尝的味道肯定没错,我说是咱家的酒,那就一定是。” 此刻,梁红英也走过来,为小虎作证:“曹老爷,确实差不了,我们两个都尝过了,那的确是咱们曹家的上等酒。为什么日本人会有这样的酒,这还需要咱们去好好研究。”曹正平听后,沉思着点了点头。 梁红英又问:“咱们家的酒窖,都有谁可以进去?按道理说应该是保密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进去呢?”当初,梁红英他们也是在曹老爷的书房里搬动机关,才进入到暗格中的酒窖。酒窖里存的都是上等好酒,数量也不多了。上一次曹月红准备去运酒,曹正平本打算让她把这酒窖里的一百多瓶好酒都运过来,为了保月红的清白,这些酒拿去送礼也就送了,可她最终没有去运。如今日本人的酒是怎么来的,在曹正平的心中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曹正平身上,等着他做出裁决。曹正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件事情只能等回去再调查了。咱们家的酒成了他们的样品,无论如何,这对咱们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拿着咱们家的酒,打着咱们的名号去做事,这样的人太可恶了!”曹正平说这些话时,铿锵有力,怒火也表现在他的语气中。平时他挺斯文和气的,可现在却满脸怒容。 梁红英赶紧劝解道:“曹老爷,您不要发怒,所有的事情咱们都可以迎刃而解。” 曹正平听闻此事,满心忧虑。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进入了自家暗室?知晓暗室秘密的人少之又少,没有特定指引,根本无法打开那道门。这般状况,让曹正平坐立难安。他当即在众人面前宣布:“订单拿不拿得到暂且不论,家里出了内鬼才是大事!我必须立刻回去,查看酒窖里的酒是否还在。要是酒窖被掏空,那损失可就太大了!许多酒都是绝版,是先辈们精心酿造的。而且,那些酒大多还没摸索出酿造秘诀,一直用于品尝研究。平时招待贵宾,我也只用那些能够小量生产的酒。只有在重要场合,我才会拿出上等酒,去参加比赛,展示咱们曹家酒的风采。如今,居然有人盗用酒窖里的酒,实在让我忧心忡忡!” 曹月红听了父亲这番话,满脸诧异。此前父亲让她回卧龙镇,就是为了取酒窖里的酒。可她还没来得及回去,酒怎么就落入他人之手了?她不禁质疑起梁红英:“你又在胡说八道吧?怎么可能呢?你和小虎莫不是昏了头?那真的是咱们家的酒?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别凭空想象!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从卧龙镇拿到咱们的酒?我看你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一次,曹月红的言辞不算太过激烈。因为她察觉到父亲和梁红英看法一致,担心话说得太绝引起父亲反感。其实,曹月红也是品酒行家,自幼生长在酿酒世家的她,对酒有着独到见解。只是恨自己当时没亲自品尝,所以对别人的说法心存疑虑。 面对曹月红的反对,梁红英无法空口辩论。既然对方存在疑虑,那就得想办法证实。她转头问账房先生:“在场的中国客商里,你有认识的吗?”账房先生回答:“有啊,好多我都认识。他们品尝了咱们的酒,还在酒瓶旁签了字。”梁红英接着问:“那这些人里,有喝过咱们上等酒的吗?”账房先生思索片刻后说:“有两位当时也在场。”梁红英听闻,心中一喜,连忙说道:“赶紧派人把他们请过来!他们喝过酒,听听他们怎么说。”曹正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没办法拿到石太郎的酒,亲自品尝,但要是能从侧面佐证这酒就是曹家的上等酒,也能确定事实。于是,账房先生亲自带着几个人开车去请那两位客商。去者轻车熟路,余人在客厅静静等候。 一个多时辰后,两位客商被请到。一见到曹正平,二人便激动不已。他们与曹正平打了多年交道,还参加过曹正平六十岁寿宴,喝过曹家的上等酒自然不在话下。一番寒暄过后,曹正平提出心中疑问:“二位在宴会上喝酒时,有没有尝出咱们曹家的上等酒也在其中?”两人回想片刻,异口同声地说:“有啊!我们心里还纳闷呢,怎么石太郎酒瓶里会有曹家上等酒的味道?一直带着这个疑问,正想找机会问你们,没想到你们先把我们请来了。我们还以为是你们曹家,故意把酒送给他们了呢!” 听到这话,曹正平有点不好意思,是他家的酒确定无疑。可酒究竟是怎么被拿走的?这个问题必须立刻查清楚。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下令:“别等了!现在就出发,赶回卧龙镇!我一定要查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出卖我!” 第239章 路遇艰险 曹正平得知这件事情后,急不可耐,心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再也坐不住,立刻带着人就要赶回卧龙镇。曹老爷这急切的举动,让大伙都有些无可奈何。就连曹月红自己,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有一种急于将事情破解开来的冲动。父女俩都盼着能速速回到卧龙镇。 于是,该留下的留下,该送走的送走,其余人准备火速启程。此时已经是下午,曹正平开始收拾行装,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绸布大马褂,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梁红英自然也要跟着回去。曹老爷这次回去打算乘车,可梁红英舍不得他那青鬃马,想骑着马跟上车队。曹老爷劝他随车同行,梁红英却觉得这里已经滞留了好几匹马,养在后边的马厩里。虽说小虎上次回去带人骑回去了几匹,但这里仍然还有几匹。梁红英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曹老爷没有勉强,同意了她的计划,只是担心地叮嘱道:“这车快,你的马能不能跟上?”梁红英笑了笑说道:“走山路的时候,这车可快不过马,说不定我比你们还会先到达卧龙镇。”曹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曹老爷和曹月红同乘一辆车,小虎和那个丫鬟跟着。梁红英骑马又牵上一匹紧随着这辆车。出城的时候,日本人仍然在盘查,而且查得非常紧。不过曹月红和曹正平倒没有担心,现在他们已经是合法身份,用不着惧怕这些日本人。就在他们刚准备通关的时候,后面疾驰而来一辆汽车,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大声喊道:“月红,你怎么走也不叫我一声,可急死我了。要不是我在你家放个眼线,你们可就把我给丢下了。”说话的人正是霍云龙,他在家里焦急地等了两天,听说曹月红要回家,兴奋得驱车跟了上来。曹正平一看是霍少爷,也无话可说,既然他要跟着,便很客气地邀他同往。曹月红则是绷着脸说道:“你怎么又粘上了,跟狗皮膏药似的,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甩掉?”霍云龙上了他们的车,车里人员已经满了,他上去还有点挤。小虎则是主动下车,他骑上梁红英带着的那匹马,和梁红英结伴跟随这辆汽车。 通关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首先有霍云龙在车上就更容易些,曹正平身上没有案底,曹月红也不在稽查的范围,而梁红英和小虎更是无罪之身。就这样,车子和马匹很快被放行,他们沿着大路直奔出城的第一个镇子。走到镇上可能就要接近傍晚,曹月红的意思是晚上就在镇子上休息,曹老爷却有点不同意,他想星夜兼程,尽早赶回卧龙镇。就这样,在他的坚持之下,车马都未停。梁红英和小虎催马加鞭,紧紧地咬住这辆车,始终没有让车落在后面。 途中又经过了两个村镇,都相对平静。快接近黎明的时候,车子正走着,突然从山上滚下来一块巨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梁红英冷汗直冒。万幸的是,巨石砸住了汽车的前机盖,没有伤到人。梁红英和小虎急忙骑马跑过去看情况,车上的人都被吓得傻在了里边。梁红英大声喊他们快下车离开这里,所有的人才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她催促大家急速离开了事发地,车子已经报废了,没必要再眷恋,主要是山上的滚石随时还有可能掉下来,这一段路相当危险。几个人抛弃这辆车,把该拿的都带上,徒步向前赶了一段,梁红英和小虎自然是牵着马。 等出了危险区,梁红英把自己的马让给父亲。小虎自然也不能再骑这匹马了,他把马交给曹月红,让小姐骑上。可是霍云龙也是少爷身份,总不能让他徒步。可只有两匹马,霍云龙还是挺大方,坚决让曹月红骑着,自己跟随在其后。曹月红当然也不客气,哼了一声,骑上马说道:“我都说你这人是狗皮膏药,跟你在一起没有不倒霉的时候,你瞧见了没有?几百年都碰不上的事情也碰上了,怎么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偏偏就这次石头砸中了咱们的汽车。”小虎解释说:“小姐,山上的碎石受到雨水的冲刷,有时候松动就会滚下来。以前咱们没有碰到,可是别人有过这样的遭遇,这不足为奇。”尽管是这么说,大家还是心有余悸。如果砸中的是车的顶棚,那么这一车人一个也剩不下,全部都会丧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曹正平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他坐在马上,梁红英给他牵着马。这一下子,他们的行进速度可就减慢了。而且前面的路多山林,梁红英又有点担心,他悄悄地告诉小虎:“小虎,咱们两个必须提起百倍的注意,过了前面这段山路,才会有村子,到时候咱们去镇上买几匹马。” 两人做好盘算。眼下,保障这伙人安全的重任,落在了曹月红和小虎肩上。他们身上都携带着武器,神经紧绷。心里明白,这一路危机四伏。原本骑马、驾车还能快速前行,可如今徒步而行,想快也快不了。 要是让父亲和曹月红二人骑马先行,梁红英满心担忧。毕竟世道不太平,危险随时可能出现。思来想去,还是大家结伴同行更为稳妥。只是,眼前这段路太过荒凉,一行人走了许久,都不见村庄的踪影。 就在这时,迎面出现一支马队。马挂銮铃,在晨曦笼罩下,朝着他们缓缓走来。马队少说有十几套车,也不知拉着什么东西。见状,梁红英紧张起来,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来头,难以分辨是敌是友。 可曹正平却突然拍着马鞍,笃定地说道:“是咱们曹家的马队,错不了!等等他们!”梁红英没这方面经验,听父亲这么一说,便将马牵到路旁等候。 待马队走近,果然,头一辆车上插着一面旗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曹”字。一排十几辆车,满满当当装着酒坛。酒坛有小瓶装的,也有大瓶装的。赶车的把式认出了曹正平,一见曹老爷,慌得急忙从马车上跳下,跪地便拜,一边磕头一边说:“曹老爷,您老人家回来了!”曹正平赶忙下马搀扶,欣喜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往哪里运酒?”那车把式答道:“这批酒,一部分打算运到省城,另一部分运往上海,给咱们铺子补货。” 马队里还有几个骑着马、带着武器的跟随保镖。赶车的把式,见曹老爷他们好多人都徒步而行,便询问缘故。 曹正平将情况如实相告,说路上遭遇不测,一块滚石砸中汽车致使他们不得不徒步。赶车的把式听闻,急忙传话,让骑马的人把马匹牵过来,让给曹老爷他们使用。 曹月红等人也没客气,接过了四匹马。马队的人,则改乘马车。曹老爷心中有些担忧,询问前面的路是否太平。赶车的回禀道:“老爷,我正想跟您说,最近可不太平。有一伙日本军队,正在和山上的土匪打仗,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曹正平听闻,满脸诧异,问道:“怎么回事?日本人和土匪怎么打起来了?”马车夫回应:“不太清楚,我们也只是听人说。您看,这段时间路上行人明显少了,大家都在躲这场战争。这仗已经持续好多天了,也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败。” 旁边的梁红英听后,心中不禁联想到百花开。她暗自思忖,之前百花开被日本人抓走,又传出被土匪抓走,此事至今没有个结果。看来,上次他们撞见的那支鬼子队伍,想必是来救百花开的。藤本手眼通天,在日本军界也有一定地位,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扣押自己的女儿呢?不过,她知道内情,却也没必要跟旁人解释。既然马车队能平安通过,他们回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曹正平还是不放心,特意嘱咐这群赶车的车夫和随行保镖,一定要注意安全。看着大车一辆接一辆拉着货物从面前经过,曹正平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看来曹家的酒销量还不错。 等车队通过后,曹月红问父亲:“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这一路上人困马乏,又走了这么长的路,我实在受不了了。”曹正平了解这个女儿从小娇惯,按照记忆,离此地不远的前方就有一个村庄,他打算带大家到那里歇脚。 于是,众人快马加鞭,朝着村庄奔去。离村庄还有一段路时,梁红英就发现,村庄周围有许多马匹,还有日本人专门乘坐的摩托跨子。她顿时感到不妙,心中暗想:难道日本人在这个村庄里?这个村庄是回卧龙镇的必经之路,要是绕道,那就远多了。 刚才马队与他们碰面时,没提到有日本人驻扎在村庄,看来这是一支突然到来的队伍。随着逐渐靠近,曹月红和曹正平也看到了这一情况。尤其是曹正平,心中满是担忧,他回过身问身后的曹月红:“月红,前面是不是有日本兵?我们该怎么办?” 父亲一问,曹月红有些傻眼,拿不定主意,便拉住马缰停了下来。大家都等着她拿个主意。梁红英见状,深知不能莽撞行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得先探查清楚。曹月红支支吾吾,拿不定主意,整支队伍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梁红英开口说道:“这样吧,你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等我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危险,咱们再经过,千万别冒险。”曹正平点点头,心中很是佩服这个姑娘的勇气,赞许道:“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孩子!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危险,赶紧回来。咱们哪怕绕远路,也不能冒险。” 梁红英领命后,将众人安顿好,便快马加鞭朝着村庄方向赶去。只见鬼子的马匹和车队,都停在村口的一家饭店附近,看样子鬼子很可能在里边吃饭。 果然,梁红英把自己的马拴在一棵树上,走进饭店。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饭馆,里面却满满当当全是鬼子兵。他们见进来一个女子,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圆了,甚至有人张口就喊:“哟西,花姑娘的来了!” 第240章 机智应变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伙计跑过来,一个劲地给梁红英使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走。 梁红英也明白小伙计的心意。但她之所以敢进来,直接与这些日本鬼子照面,是有自己的目的。她想用话语试探这帮日本鬼子,一来套出他们的任务;二来通过言语挤兑出一条生命通道。 小伙子给梁红英传递暗号,梁红英却没有按他的意思去做。她镇定地站在柜台旁,蔑视着那个朝她喊“花姑娘”的日本鬼子。那个鬼子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副准备动手动脚的模样。几十双鬼子的眼睛盯着梁红英,梁红英却噗嗤一笑。 她威严地朝这帮鬼子说道:“川岛大佐派我来看看,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完成任务,有没有攻下土匪的山寨?你们成功了吗?” 一提到川岛大佐,人群中的那个军官当时眼睛就瞪圆了。他跑过来,详细地问道:“你说你是川岛大佐派来的?”梁红英盯着他,一点也不胆怯,那威势就像上级对下级一样:“怎么?你不相信吗?川岛大佐派我来督战。你们一连这么多天,连一个山匪都打不过,这让咱们大日本皇军颜面尽失。大佐还让我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个小队长,弄不好就要撤职查办!” 那个日本军官吓得立正,喊了声“嗨”,拿出了诚恳的认罪态度。梁红英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容易骗?难道我这么说说,他们就信了? 就听那个军官接着问:“川岛大佐的意思,让我们什么时候把山寨拿下来?”梁红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明白了:可能这支队伍直接受川岛的领导,这些人正是川岛的手下。怪不得他们这么怕川岛,而自己假传川岛的意思,他们也就信了。 梁红英想再给他们加点“佐料”,就对那个日本队长说:“川岛有个女婿,姓孙,是国军里的参谋,你们都知道吧?”这日本军官一听,更加坚信不疑了,赶紧连连说道:“知道,孙参谋,我当然知道了!”“他现在已经被逮捕了,就是因为他玩忽职守,没有完成该完成的任务,直接被日本军统给抓起来了。” 小队长有点不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梁红英。他在思索:怎么可能?川岛大佐的女婿,他们也敢抓?梁红英又笑笑说:“可见,川岛大佐的女婿都不能例外!你们这延误军情、完不成任务的,会不会抓起来,军法处置呢?” 那鬼子长官一听,有点傻眼。刚才大呼小叫喊“花姑娘”的几个鬼子兵,更是不敢言语了,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梁红英问他们:“怎么样?你们取得了什么战果?为什么这么多天,连个山寨都攻不下来?”鬼子的军官叹口气说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土匪他们的山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用了迫击炮都打不下来,死伤惨重。原本两个小队的人,到现在只剩下我们一个小队。不是我们没卖力,是因为那些土匪太凶悍了。他们也有重武器,而且作战经验还挺丰富。所以我们还想请求大佐,能够支援我们一支队伍。” 梁红英试探着说道:“大佐让你们攻打山寨,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救藤本先生的女儿百花开吗?”那个日本军官听了,一个劲儿点头,这说明梁红英说对了。她一看,就更有底气了:“你们强攻打不下来,就不能智取吗?难道你们的脑子都让狗吃了吗?” 这几句训斥的话,把那个日本军官又吓坏了。他赶紧立正点头,喊了声“嗨”。梁红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用手指着这些鬼子兵,愤恨地说道:“你们都是一群饭桶,没有能力的狗东西!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一个个回去之后,全把你们枪毙!川岛大佐早就火冒三丈了,还给你们派人支援?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活埋了,都是在宽容你们!”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惶恐至极。大概这些人都知道川岛的脾气,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这时,梁红英看到那两个喊自己“花姑娘”的鬼子,心想:我让你喊我“花姑娘”,我今天就先处置了你们两个!她对眼前的日本军官说:“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一看就没把心思用在战斗上,还‘花姑娘、花姑娘’地叫。川岛大佐料得一点也不错,这就是你们玩忽职守的证据!你赶紧给我把他们处决了,要不然我回去没办法向上级交代!” 这一句话说出来,吓得那两个鬼子兵,一屁股就瘫坐在了椅子上。而日本军官一看有了替罪羊,才不管这一切呢,立刻命令自己的手下,把两个人给捆了起来。然后,他征求梁红英的意见,又打了个手势,示意要处决他们。就这样,两个鬼子兵被踢了出去,“邦邦”两声,就在外边被解决了。 处决了他们,梁红英依然很淡定。她不慌不忙,心想:我可千万别露出破绽,如果露出破绽,我们一家人就麻烦了。杀了这两个鬼子兵,川岛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但她越是镇定,鬼子越觉得她真实不假。主要是她所提供的每一条信息都与现实对上了,在这种状况下,那鬼子的队长又怎么可能会怀疑? 梁红英又抓住这个机会问:“你们跑这里来吃饭,是准备要撤退吗?”这日本军官一听,可吓坏了,立刻向梁红英保证:“小姐,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退下来,是想休整一下。因为我们伤亡惨重,白天我们攻不上去。等我们吃饱喝足,晚上就会重新攻山。我保证,明天就能拿下这座山寨!”说完之后,他指着院子里的几门迫击炮说道:“我们的炮弹已经供不上了,希望大佐能尽快把弹药给我们运上来。我们这几十号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他们的山上!” 看着他们这股凶狠劲儿,梁红英心想:你们和土匪狗咬狗一嘴毛,就斗吧!这也正好,让老百姓可以看看笑话。土匪虽然不是侵略者,但是他们烧杀抢夺,也没留下什么好口碑。而你们这些鬼子呢,就更可恨了,无恶不作,丧心病狂。让你们拼个你死我活,游击队打过来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到底游击队能不能来,梁红英也不知道,她只是这么盼望着,希望早一天游击队到来,能还当地老百姓一片蓝天。 在场的鬼子已经彻底被梁红英驯服了。梁红英也好奇:就算我和他们的实际情况说的对上号了,怎么这些人就这么轻易相信我这个姑娘呢?何况我还是中国人。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川岛大佐有一个中国女婿。莫非他的手下有一部分中国汉奸在听差?这种可能性极大,因此他们才没有怀疑自己真实身份。 她前思后想,觉得很有可能。既然今天占了优势,那可就别错过机会,梁红英决定给他们下一个死命令。 她又问:“我的话,你们相信不相信?” 那军官点点头,没有质疑。 梁红英接着说:“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为什么川岛大佐让我来?我虽是一个中国人,却得到了他的器重。他的手下你们也知道,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女子?包括法子军医,她在川岛大佐的手下也很吃香,法子,你们认识吧?” 梁红英故意抛出话来试探他们。结果,这个军官还真认识,连连点头:“法子当然知道,他还给我包扎过伤口。” 梁红英心想,这就又有了筹码。她马上说出自己的主意:“你们要想拿下清风寨,晚上偷袭也进不去。我倒有一个好主意,就怕你们不听。如果听的话,我保你们大获全胜。” 这个鬼子军官一听,立刻来了兴趣,非常恭敬地问道:“小姐,你说,我们一定听你的。既然大佐派你来指导我们,想必你有超凡见识。” 梁红英接着问:“你们知道土匪的特点是什么吗?” 鬼子答不上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 梁红英又说:“这些土匪的特点就是见财起意。只要有钱的财主经过,他们就会下山来抢夺。我知道,正好有一帮卧龙镇的有钱人要从这里经过。你们可以找一个有利的地势埋伏起来,守株待兔。等有钱人到了土匪经常出没的附近,我保证土匪会下来抓人,因为路上有他们的眼线。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把那帮土匪生擒活捉。” 日本军官有些担忧地问:“能不能把他们引下来?什么人物才能把他们引下来?” 梁红英笑笑说:“一般的人物还真不能把他们引下来。不过我找到的这批人可不简单,是卧龙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们要晚上从这儿经过,土匪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来劫道。” 那军官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梁红英说:“在卧龙镇,首屈一指的大户,还有谁?就是曹老爷。他带的人马上就到了,你们可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个日本军官一听,似乎明白了,连连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办法,好办法。那把曹老爷请来吧,我们就等着他把土匪给我们引下来。” 梁红英又告诉他:“你不能强迫人家,让他们自然行路就行。他们准备晚上穿过土匪最容易出没的那片树林,你们就在树林的周围等着。只要土匪下山,你们就能活捉他们。如果土匪不下来,这跟曹老爷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你们就让人家安心的回家。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了这个方案,你们要是不同意就别去执行,要是同意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 日本军官一听,觉得这倒是一个取巧的方法,毕竟以前强攻已经死了很多人。他立刻答应了梁红英,让她去请曹老爷,还保证曹老爷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会绝对安全。 梁红英一看事情搞定了,既然日军答应放曹老爷他们过去,借助他们吸引土匪,那还怕什么?她骑上马,快速地回到曹老爷他们藏身的地方。 见梁红英回来了。曹老爷等人担忧地问:“什么情况?” 梁红英翻身下马,把情况简单地给他们一说。曹月红首先就不高兴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傻呀,你敢让我们去做诱饵?这不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吗!” 第241章 反包围 梁红英一听这话,只觉太伤人心。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来的机会,竟被曹月红说成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心思和曹月红争论。 好在父亲理解她。曹正平立刻号召大家:“就听这孩子的,她不容易,给咱们争取来这个平安的机会。就算是给鬼子做诱饵,那也是咱们在利用他们,不是他们在利用咱们。” 父亲的态度让曹月红简直无法接受,气得她在原地直跺脚。要不是因为曹正平是她父亲,换作别人,说不定她早就破口大骂了。曹正平也知道这个女儿娇纵惯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跟她讲清楚,只好摇着头,拽着马往外走。 当他们走出隐蔽的这片灌木丛之后,由梁红英带路,一直朝着日本人聚集的地方奔驰。其他人都紧张到了极点,可梁红英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事情是她搞定的,她知道从日本人身边经过会万无一失。 但曹月红一点也不信任梁红英,小声嘟囔着:“送死吧,送死吧,放着其他的路不走,非走这条绝路。”梁红英只能回她一句:“小姐,其他的路得绕出一百八十里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那是能走得通的路吗?”一句话噎得曹月红无话可说。现在想回头也做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接近了日本鬼子。 梁红英依然挺胸抬头地骑着马,引领着大家往前走。鬼子们背着一排排的枪,肃然站立,没人用枪指着曹正平他们的马队,只是全体注目,观看他们从眼前经过。 曹月红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霍云龙也把防身的家伙拿在手里,小虎更是神经紧绷着。只有曹正平见梁红英一点也不戒备,他也就放了心。当队伍从鬼子身边经过的时候,梁红英还朝那个小队长点了点头,一行人平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鬼子就像没看到这帮人一样,丝毫没理会。 随后他们就组织队伍,和梁红英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尾随在他们身后。梁红英已经告诉他们:“我们在明处走,你们在暗处走。前面走出去不远,还有一条小路,你们顺着小路包抄到那片树林。”鬼子小队长当然很听话,到了那个小路口以后,果然就顺着这条路一直下去。他们其实已经好几次进攻山寨,对这里的路也很熟,那片树林他们也曾经过,只是晚上没有进攻过,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土匪出现。经梁红英这么一说,鬼子也只能尝试一下。 梁红英他们远离鬼子之后,就一直往前急奔,曹月红不明白梁红英的真实用意,她只当是自己在冒险,却不知道梁红英布下一个局,让双方杀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为民除害。 路上的时候经过了两个小酒馆,这是给过路的人,搭建的临时休息场所。有人可以在这里喝点酒,也有人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小酒馆里灯烛通明,真有几个顾客。不过,梁红英知道这小酒馆里的人是干什么的。“店无好店,酒无好酒”,他们就是山寨的眼线。如果发现有钱的人从这里经过,或者有价值的货品,他们就会通风报信,然后货物就会被劫。正是通过这些人把信息传导到了山寨,他们用什么方法传得那么快,梁红英还搞不清楚,反正他们有自己的手段。 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果然那开店的店小二,瞪着眼看着这帮子人从他眼前经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得死死的,像是要把他们身上看出宝来。梁红英就知道,说不定他们从此经过的信息马上就会被通报给山寨。不知道土匪会不会下来,如果下来的话,日本人和他们就是一场龙争虎斗。 曹月红见到路旁的酒店之后就想安顿下来在这里过夜,她说:“往前走太不安全了,那片儿经常有土匪,我们就非要闯过去吗?那些土匪比日本人也强不了多少,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大晚上从那里经过,这等于是玩命。” 曹正平也有顾虑,心想万一土匪冲下来可怎么办?所以他问梁红英:“孩子,有没有把握?万一土匪又围了咱们,咱们能和他们打吗?”梁红英淡然一笑说:“老爷,你放心,小姐你也放心,就算是土匪下来,咱们也不用害怕,有人替咱们开枪。”这几个人将信将疑,连曹正平都有点怀疑。他骑在马上东张西望,看起来有点儿魂不守舍。 梁红英知道距离那片树林还有十几里地。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那个黑店通知了山寨,那很快就会有土匪在前面把路给封住。她还是希望能顺利过去,这样就不用打草惊蛇。大家都提心吊胆,虽说是这样想,一切还得看现实。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梁红英也开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果然进入这片树林之后,更显得阴森恐怖了。幸好他们有两盏马灯,还能照路。到了晚上马跑的也不是很快,梁红英怕马因步子太急而前足失蹄摔下来,所以她提马跑在最前面,给大家引路。所有人神经都紧张到极点,包括梁红英在内,她也怕土匪猛然突袭,所以手就没离开过那把枪。 好在,他们就快走出这片树林,依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这群土匪就放过了这块到嘴的肥肉?按说,以土匪们的行事风格,但凡这个时间段途经这片森林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必然会遭到围剿。若不是想借日本人之力,梁红英也不会选在此时赶路,她这么安排自然有自己的盘算,可惜旁人并不理解。 所幸一路太平,梁红英刚松了口气,却在即将走出树林时,一个火球突然朝队伍扑来。她心头一紧:“什么情况?”紧接着,一个燃烧的圆球状物体落在路上,噼里啪啦炸开。定睛一看,一排黑影正急速逼近。梁红英暗叫:“来了!” 身后众人吓得不轻,曹正平更是紧张到极点。梁红英伸手摸到腰间手雷,大拇指挑住拉环,严阵以待。转瞬之间,十几匹马、十几个人横在他们面前。夜色中,尽管火球噼啪作响,却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一开口,便知是土匪。“大晚上也敢从这儿过?曹老爷,久违了!今天身上带了什么值钱玩意儿?” 曹正平吓得死死攥住马缰,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可是亲身领教过土匪的狠辣——上次被抓,花了一万块大洋,再加上一个姑娘才得以赎回。好不容易逃回来,如今又要落入他们手中,怎能不害怕?他咽了咽唾沫,刚要开口,梁红英已抢先一步。 她冷笑两声,对土匪说道:“你们就不能改改行?咱们都是同胞,这么对待自己人,不觉得惭愧吗?”带头的土匪大笑:“惭愧?我们也是为了活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吧,想保平安不难,每年给我们山寨上供三万块大洋,曹家的人以后随便通行,我们绝不下手,怎么样?” 曹正平气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胡说!我们凭什么给你们上供?你们干的都是违法勾当,还有脸说!”土匪嘿嘿笑着:“没脸我们也知道,但为了活下去,脸算什么?今天乖乖把值钱东西留下,省得我们动手!大寨主说了,留你也没用,要么交东西,要么送你归西!” 梁红英心中盘算:眼下这位置对己方极为不利,也不知日本鬼子到了没到。要是他们还没来,我们正面和土匪冲突肯定吃亏,必须当机立断!正想着,一颗信号弹突然升空,竟是照明弹。土匪们顿时慌乱起来,梁红英立刻明白,这不是土匪放的,定是鬼子发出的暗号,让他们赶紧撤离。 她高举手雷,手指勾住拉环,大吼:“让路!敢开枪我就拉响手雷!”土匪们向来欺软怕硬,见这丫头不要命的架势,挡路的人纷纷闪开。梁红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曹正平、曹月红、霍云龙紧随其后,小虎断后,一行人迅速突围。 土匪们见状急红了眼,正要追赶,乒乒乓乓的枪声突然响起。原来,鬼子及时赶到,早已设下埋伏。枪声一响,当场打死两个土匪,其余人慌忙下马隐蔽,胡乱开枪还击。鬼子呈包围之势逼近,包围圈越缩越小,几十人对付十几个土匪,占尽优势,眼看土匪小队就要被歼灭。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人,以反包围的方式将鬼子围住,火力比之前更猛。梁红英等人跑出一段距离后,听到激烈的枪声,赶忙停下,先找地方隐蔽。她安顿好众人,独自折返回去观战,想看看这场混战究竟谁胜谁负。 她把马拴住,自己躲在树后观察。战况激烈得让她都忍不住咋舌,尤其是突然杀出的这伙人,让她满心疑惑:他们到底是谁?被反包围的鬼子阵脚大乱,对方既有重机枪,又有手榴弹,几十个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制得死死的。土匪也趁机反攻,打得鬼子死伤惨重。 夜空里,照明弹不时升起,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最后,只见鬼子小队长举着手枪,在夜色中疯狂咆哮:“八嘎!八嘎!八嘎!”然而,愤怒毫无用处,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脑袋。随着小队长倒地,枪声渐渐平息,树林又恢复了寂静。 这时,一个人骑着马,带着一队人马出现了。借着微弱的灯光,梁红英隐约看清那人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突然,她一拍脑门——在上海时,那个乔装成日本军人、曾救过她一命的壮士,可不就是眼前这人! 第242章 污蔑 梁红英看见那个小伙子正指挥手下收拾战利品。日本人丢下的枪支弹药,全被收缴起来。随后,队伍一溜烟消失在丛林之中。 这人是谁?梁红英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是什么身份?那是一群什么样的队伍?他们的穿着与土匪有些相似,可又不像是山上的土匪,梁红英无法确定。 待所有人都走光后,眼前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鬼子的尸体。这场战斗,小伙子带领的队伍大获全胜,打得实在漂亮! 梁红英不敢久留。不管这群人是什么来历,能消灭这群可恶的侵略者,就是大功一件,值得庆幸。她急忙跑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曹月红和曹正平。 众人听闻,都感到十分诧异。谁能想到,竟有这样一支神勇的队伍,能如此迅速地消灭鬼子。曹正平觉得目前没有什么危机了,便决定继续前行。等天光大亮,就能赶到前面的村子,好好休息一番。 这里是离卧龙镇最近的村庄。村里不少人都认识曹正平。一进村口,几位上了年纪的村民,立刻抱腕当胸,向曹正平问好:“曹老爷是您吗?哎呀呀,大驾光临我们村子,欢迎欢迎!您老人家可是好久没来了!” 曹正平一看,这些都是老相识,平日里没少一起喝酒,算得上是曹家酒坊的忠实顾客。他向众人点头,回以恭敬的礼节,随后下马与大家攀谈起来。 梁红英饶有兴趣地看着父亲和这些老顾客谈心。她发现,父亲是个极为平易近人的人。无论对方贫穷还是富有,地位是高是低,在父亲眼里都一视同仁。 面对老伙伴们提出的问题,比如曹家的酒哪种好喝、哪种味道差些,父亲都耐心解答。他详细介绍着酿造工艺,认真分析每种酒呈现不同味道的原因。 众人也纷纷分享喝完酒后的感受。有人说这种酒容易上头,有人夸那种酒味道香甜。一谈起这些话题,大家就有说不完的话。 趁着曹正平与村民交谈的间隙,曹月红等人将马拴好,走进村口的饭馆准备吃点东西。一路奔波,大家都疲惫不堪。 他们刚找了张桌子坐下,就见有一帮子过来吃饭的人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什么。刚开始,梁红英他们还不太注意。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梁红英等人的身上。梁红英立刻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儿。 只见一个村民打扮的汉子,抓起酒碗,“啪”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对身边的人说:“这帮子狗娘养的畜生,卖国求荣,投靠日本鬼子,算他妈什么东西?幸好有人看到你们的恶行,和那些鬼子套近乎。传言都是真的,把你们家上等的好酒贡献给了日本鬼子,用这来讨好日本人,你们也配做中国人吗?” 他周围的那群人同声附和:“对!这样的人配做中国人吗?狗汉奸!”一句句、一声声,如一把把利刃,扎进了梁红英的心中。 不仅梁红英,曹月红、小虎、霍云龙都听出了他们的话外之音是指向曹家。虽然对方没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可是字字句句直指人心。 梁红英还能忍耐,她想观察一下再采取对策。可是曹月红却忍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骂道:“你骂谁狗东西?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有什么证据在这里污蔑曹家?我们什么时候把酒贡献给了日本人?你们还说我们和日本人套近乎?套他妈的什么近乎?你们这是含血喷人!” 曹月红这一叫板,可不得了。这帮人都是周围村庄里的种地人,一个个都晒得黑黝黝的。一听曹月红言辞犀利地冲着他们而来,十几个人瞪圆了眼,“哗啦”一下子就朝着梁红英他们这个桌子围过来。 梁红英迅速将手伸进怀里抓住了枪把,以防万一,她必须要有所防备。刚才说话的汉子,又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们以为我没有证据吗?我告诉你,你们和鬼子串通的事情,我不仅亲耳听到了,我还亲眼看到了。在路口饭馆,我亲眼看到这个女的和那群日本鬼子眉来眼去的,说得很投机,那鬼子军官把她当成了贵宾一样对待。你们从酒店门口经过的时候,日本兵一个个都排队恭送你们。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而且我从省城就听说你们曹家行为不端,在和日本人勾搭。现在铁证如山了,我快马加鞭跑回村子,就是想告诉乡亲们,曹家已经不可信赖了,今天的曹家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曹家了,他们失去了铁骨铮铮的气节,咱们再也没有必要支持他们曹家的酒,把他们曹家人当成咱们的朋友了!”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皆响应,一个个攥着拳、瞪着眼,恨不得要把梁红英他们生吞活剥。 气得曹月红咬着牙,先是狠狠瞪着他们,又伸出手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你们!你们都是胡说!有什么证据?那算什么证据?你们就看到她了吗?”曹月红用手一指梁红英。 梁红英紧紧皱着眉,她在想这件事情。难道说自己跟日本人演戏的时候,被这位大哥看到了?她努力回忆,屋子里没有别人。忽然,她想起来那个小伙子给她打招呼,让她赶紧走。 就在这时候,后厨门帘撩开,有几个人探出头来,朝里边偷看。是不是那里边就有这个人呢?虽然梁红英不能判断绝对是,但有极大可能。她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心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对方要是把自己的话当真,那可真就把曹家给毁了。想到这里,她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 就听曹月红继续说:“你要觉得她和日本鬼子串通一气,就把她拉出去枪毙了。她和我们曹家有什么关系?曹家是我和我父亲代表着,一个小丫头跟我们曹家搭不上任何关系。就算是她在曹家做事,那也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你们不能以偏概全,因为她一个人的过错,就把我们曹家也给扣上屎盆子!” 的确,曹月红想和梁红英划清关系,但是这话也太伤人心了。梁红英为了谁?一路过关闯隘是为了她自己吗?不是,是为了曹家!多少次为了曹月红冒风险,关键的时候她半点都不同情人。 往日里梁红英还能容忍,今天她忍不了了,大声反驳道:“曹小姐,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做的事你难道不清楚吗?我说的话是假话吗?这位大哥,你看的都是表面现象,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说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如果不巧言善辩,等待我的将是日本人的枪口!我和日本人是一伙的吗?我要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会把他们引到游击队的埋伏圈吗?你们去瞧瞧,那鬼子兵,还有一个人活着回去的吗?” 一连串的问号,把那几个庄稼汉给问住了。尤其是那个声称自己亲眼所见的人,他也张大了嘴巴,竟组织不起反驳的语言。 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汉子,挤到最前面,一拍刚才那个大汉的肩膀说道:“行了,就少说一句吧,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别是搞错了,误会了人家。” 这大汉还是不服气,长出一口气说:“省城里传得那么厉害,都说你们曹家同日本人勾结,还把酒给他们运到了会所,这种做法太让人感觉可耻了。这一点我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你不要说我搞错了,我搞错了什么?我耳朵不聋,眼睛不花,所以我说的都是事实!” 梁红英一听,这人就是个混球。跟这种人说理,根本说不清楚。可偏偏他的宣传“效率”奇高,专门从省城跑回来,在乡亲们中间散布这样的舆论。一旦被他煽动起这种风潮,曹家就彻底被动了。 更不巧的是,我和日本人在半路上演的那出戏,竟然被他瞧见了。梁红英又气又急,满心憋屈:跟这种混蛋,到底该怎么解释?她急得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别的事都是小事,曹家的名声不能被玷污。 与此同时,几位认识曹正平的老汉,陪着他走进了路旁的餐馆。他们本想和曹老爷叙叙旧,喝上几口酒。曹正平也想着,自己身上带着曹家的好酒,正好与大家一同品尝。 可一进饭馆,眼前的景象一团糟。曹正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十几个汉子见到他进来,愈发放肆。有人甚至直接指着曹正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带的头儿?把咱们中国人的脸都丢尽了!” 曹正平一愣,乡亲们为何言辞如此恶毒?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连忙将目光投向曹月红和梁红英。 曹月红跺着脚跑过来,喊道:“爹!都是该死的梁红英!她把事情搞砸了!我早就说过,不该听她的做诱饵。现在可好,人家怀疑咱们和日本人勾结,还说咱们把酒送给了日本鬼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我对老天爷发誓,根本没这回事!可他们就是不信!” 说着,她手指向那个男子:“就是这个大哥!他说在省城就听到了流言蜚语,现在又跑回来告诉乡亲们。半路上,他还看到梁红英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这让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梁红英自己惹的事,让她自己承担!你们要恨她,拿钩子把她勾起来当猪肉卖了,我也不管!” 第243章 团聚 曹正平一听,惊愕不已,大声怒斥曹月红:“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就算是咱们府里的小丫头,也不能对人家这么无礼!” 此时的梁红英,心中已不是愤怒,而是悲伤。曹月红说出这样的话,让她伤心到了极点。她想发怒,但想想还是算了,父亲都在跟前,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梁红英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说什么了,所以什么也没说。而那些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评论着曹家。梁红英什么也没说,曹月红却控制不住了,哭诉着说道:“父亲,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扭?在你的心里,难道我还不如这个小丫头?你要是再听她的,咱们这些人的命就跟着搭上了。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人家看到她和日本鬼子在那套近乎,你竟然不去指责她,还要包庇她,这可是在把咱们曹家往火坑里推呀!” 曹月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父亲,把曹正平气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用手指着曹月红:“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是曹月红根本不听父亲的,一跺脚,冲出饭店就走了。她骑上马,甩起鞭子,朝卧龙镇方向而去。后边的霍云龙大声喊着:“月红,月红,等等我!”随后也出去,骑马追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下梁红英、小虎他们几个。曹老爷气的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语不发。梁红英赶紧过来劝解:“曹老爷,你别为这件事生气,我没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几个大哥怀疑我和日本人有联系,我自然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 她用手一指那个恶语伤人的庄稼汉,对他说道:“大哥,你跟我去一下,或者你们全部跟我去。你们知不知道土匪出现的那片树林?她们经常在那里劫道,你们去看看,那是什么情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是和鬼子是一伙的,我们怎么可能带他们去那片埋伏圈?” 众人一听,谁也不想跟她去。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过路的,他大概也想在这吃点东西,目的地显然也是卧龙镇。他激动的对大家说:“我从前面那片树林经过的时候,见到死了好多的日本鬼子,真吓死人。晚上那里发生了激战,好多人都不敢从那里过了。我还是胆子大,硬着头皮闯过来。” 众人一听,证明了梁红英刚才说的不是假话。那个年龄大一点的庄稼汉,小声地给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他们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而曹正平身边的这几个老朋友,也都开口帮着说话了:“曹老爷是什么为人,这么多年你们还不知道吗?曹家是咱们当地数一数二的酿酒大户,挣了钱还经常帮助咱们这些贫苦的老百姓,多年来,善行不断。别为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往人家曹家身上扣屎盆子。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事实,何况你们了解的还不是那么清楚。我看这件事情就别当话题说了。” 在这帮老头的劝解下,那些庄稼汉也就支支吾吾的,没再说什么,可是他们还是一脸不服气。 此时的曹正平站起来说道:“诸位乡亲们,我们曹家立足在当地这么多年,没让人说过不好的话。今天你们指责我们,我们也不怪你们,这也是给我们曹家敲响了警钟。我们曹家说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也说不上什么义薄云天,但是作为中国人,我得有做中国人的尊严。像你们所说的那种给日本人贡酒,和日本人勾连,那是子虚乌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曹正平不想说过多的话,你们就往后看,看看曹家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之后,他对身后的梁红英和小虎他们说:“咱们也回去吧,既然这里不受欢迎,曹家人也不会舔着脸在这里吃饭。” 曹正平挺胸昂头地迈步而出,走的时候他把身上带的那瓶酒留给了这几个老汉,让他们品尝。梁红英随后也跟着出去,她很佩服父亲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尽显曹家的风范。而小虎和那个丫头也是紧随其后,他们必须要保护好曹老爷。 曹月红闹着气走了,曹老爷在这里吃饭也吃不下去。从此地到卧龙镇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几个人骑上马,马走得并不快,信马由缰。一路上曹正平唉声叹气,而梁红英也沉默不语。一想到曹月红刚才咬牙切齿说的话,梁红英的心里就一股股寒意袭来,她无论如何搞不清楚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恨自己,到底自己哪一点得罪了她?做坏她不高兴,做好她也不高兴。 就在他们信马由缰走着的时候,后面轰隆隆传来了几辆汽车的声音。梁红英赶紧提醒曹正平,把马带到了路旁。与此同时,就见四五辆军车疾驰而来,上面一看就是鬼子兵,乌泱泱的几大车鬼子兵开向了卧龙镇。汽车尾部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呛得几个人捂住口鼻,还一个劲儿咳嗽。 小虎骂了一句:“狗日的鬼子,开车也不慢点,跑我们卧龙镇又干什么坏事去了?现在真是成了他们的天下了,这些国民军也不管,任由他们在中国的大地上肆虐!” 曹正平回头看了一眼小虎,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赞许。梁红英很担忧地对曹正平说:“曹老爷,看样子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日本人在树林里吃了大亏,看来要跟那些土匪展开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怕的是,他们别再把这怨气撒在咱们卧龙镇人的头上,那就遭殃了。” 曹正平满脸忧郁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担心,万一真是那样的话,咱们曹家也安宁不了了。”说完之后几个人打马加鞭,一直朝着卧龙镇而去。 一进卧龙镇就感觉气氛不一样了,卧龙镇什么时候大街上有巡逻的,现在也有了,而且还夹杂着好多的鬼子兵。梁红英的心又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不过令她欣慰的是,终于她在几个太太面前许下的诺言没有落空,她把父亲接回来了,陪在父亲的身边,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到曹家大院了。 一路上认识曹正平的人,都给他热情地打招呼。就是途经镇长门前的时候,那几个看门的看到曹正平都一脸诧异,他们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后,有一个人跑过来问曹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曹正平有些纳闷,用马鞭一指他说道:“我的家,我不回来我去哪里?”那人嘿嘿一笑说道:“你身上那么大案子了结了吗?”曹正平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身上有什么案子?”那人歪着脑袋撇着嘴说:“好家伙,你通革命党的案子还小吗?证据确凿你还能被放出来,这真就奇了怪了。” 旁边的梁红英已经忍耐不住了,这小子显然是故意向人叫板,她得给他点教训,别让父亲失了尊严。梁红英一低头,假装整理马凳,实际早把弹弓掏出来,把一颗石子放在里边,拉满弹弓,挡着自己的身子,从马肚子底下“啪”的一下子弹出一颗石子。她没瞄准,凭感觉朝着那人的方向打过去,力道够猛,那石子虽然没有打中他的头,可一下子打在他的左胳膊上,疼得他“哎哟”一下,用手捂着胳膊,身子侧了侧。 梁红英直起身,顺势早把弹弓藏进了袖子里,那些人完全没有看出来。那人东张西望,不知道是谁在袭击他,刚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劲儿荡然无存。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溜烟又跑回镇长的门房,和那些人嘀嘀咕咕地说起了什么。 曹正平一打马扬长而去,一口气就回到了曹府门前。想不到金大山等人早就守在门口等着,一看到曹老爷回来了,金大山第一个跑过来就抓住了曹正平的马缰绳,满脸陪笑地说:“哎呀呀,曹老爷你总算回来了,曹小姐刚才已经告诉我们了,她把你救回来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果然你马上就到了。快快快进去,几位太太都等着您呢,老太太也已经急坏了,大伙都在大厅前迎接你。来来来,我帮你牵马。” 曹正平翻身下马,由管家牵着。在众人的陪同下鱼贯而入,进了曹府。梁红英的马也被曹府的小厮给接过去,牵到马厩里,自然不必说。 这时候,有两个熟悉的面孔跑过来,一个是小丁,一个是小山。他们见到梁红英之后,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小丁,好多天不见梁红英,心里很是挂念,开口道:“姐姐,担心死我们了,你总算把曹老爷救回来了。” 小山虽然没见过曹正平,但一看到这个气宇轩昂的大个子老头从外面走进来,就猜了个十有八九。他对梁红英说:“那就是曹老爷吧,人看上去很温和。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说说,让我留在曹府,找一个活干就行。” 梁红英见到他们两个好朋友,自然也是很兴奋,一边和小丁寒暄,一边告诉小山放心,曹老爷回来一定会重用他的,他的事自己还没跟曹老爷说过,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她便随着曹正平一直走到大厅口。 其实此时家里的人都已经在外边等着了,老太太坐在大厅前的一把椅子上,看到儿子回来了,被这么多人簇拥着,早就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手上拄着的拐杖也在颤抖,激动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脸颊。 曹正平走过去,跪在母亲的面前,老泪纵横,母子两个相拥而泣。这么长时间,母亲一直担忧他的安危,是最让曹正平揪心的。 而梁红英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难掩激动,父亲和奶奶见了面,一家人又团聚了。而那几位太太呢,都在激动地抹眼泪,从大太太到四太太,表现各不相同。大太太流着眼泪不去擦,二太太一个劲地用手绢捂着脸,三太太时不时地用手指擦一下泪,四太太低着头,轻轻的用手绢沾眼泪。 后来还是大太太先走过去,轻声说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月红把消息报告给我们,我们都快高兴死了。谢天谢地,谢谢老天爷,你平安,我们曹家就有希望了。” 曹正平站起身来朝大太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几位太太,她们都缓缓地凑过来,一一地向曹正平问好。曹正平只是朝她们点头,然后突然想起身后的梁红英,扭过脸来看到梁红英正站在人群之中,马上朝她招了招手:“孩子!过来,过来。” 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梁红英的身上,梁红英心想父亲叫自己干什么呢。 第244章 认女风波 父亲朝她招手,梁红英自然要走过去。曹正平指着梁红英,对老太太说道:"母亲,多亏这姑娘一直在帮助我们。我这次能够出来,这丫头出了不少的力,可以说,她是咱们曹家的大功臣。" 老太太面含微笑,朝梁红英点点头,喃喃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她说去救你,真的就把事情办到了。我就看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有这样的孩子,咱们曹家也有希望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太太脸拉得长长的,表情就像一个吹起来即将爆破的气球。她实在憋不住了,怒声说道:"老爷、老太太,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是她把你救回来的!月红回来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吗?要没月红,你能回来吗?怎么功劳全算在她的身上?你们这种说法我是不服!你们要是都这么想,把月红往哪里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月红要听到这话,伤心也得伤心死。老太太、老爷,你们可别糊涂,你家大孙女才是真正把你们救回来的人!" 大太太实在是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见大太太反应如此激烈,曹正平和老太太都有些愕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如果提出反对意见,无异于直接戳大太太的痛处。曹正平"这这这"了几句,终究没忍心把话说出口。 大太太见他们无话可说,扭过脸来,对着梁红英说道:"你得意了是不是?月红的功劳你也敢冒领!有点功劳,那也是你们分内的事。吃着府里的俸禄,为曹家效劳,这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有点功劳,也不能居功自傲。老爷夸你是给你脸,但你要是把这点功劳当成资本,那就不像话了。" 曹正平一听,赶紧插嘴道:"如烟,说话别这么刻薄。这孩子挺踏实,从来也没有显摆过自己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了。红英这孩子的确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当然,我也没否认过月红的努力。咱们一定要善待这孩子,我们曹家的作风是有恩报恩,有怨不积怨。往后你主持家务,一定要善待这孩子。我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们几个太太,别再把她当成下人一样看待,要给她一个好的待遇,在曹家给她一份地位。" 曹正平说出这番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这番话已在他心中积压许久。老太太听了之后,微笑着直点头。曹正平也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这番话,因为他知道,这么一说,大太太一定会满心不高兴。 果然,大太太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敢发作。憋了半天,她突然笑了笑,这笑声意味深长。她走到梁红英跟前,低声说道:"行,以后我要把这丫头当成宝,将来在府里不会让她地位低于月红。老爷,这你放心了吧?她是丫鬟的命,我要给她一个小姐的身子,活儿不用干,力气不用出,整天让人供着她,安排个好住处,档次也不能低于月红。老爷,这总行了吧?" 曹正平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莫名地看着大太太。就在这时,四太太走过来,陪着笑脸说道:"瞧瞧,大姐已经答应了,会善待红英这丫头,老爷你就该放心了。大姐是宽厚仁慈的人,对待下人都像母亲一样,老爷,这你应该都知道,就不用过多担心了。红英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好的待遇,不仅大姐,我们几个姐妹也都会好好地看待她。老爷、老太太,你们就放心吧。" 四太太真会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尴尬的气氛给缓解了。大太太本来态度生硬,现在在四太太的软磨硬泡下,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曹正平也不想和大太太闹得太僵,便顺坡下驴,长长地出了口气,点了点头:"行行行,你们姐妹们有这份心就行。我们曹家的家风就是如此,感恩图报。别看是咱们家里的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们也得记在心上。" 从始至终,梁红英一句话也没说,她也不想说。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中听。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她能看透对方的心思。除了老太太和父亲投来真诚的目光,其他人的目光中都夹杂着说不清的意味。不光是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的眼里也仿佛要喷出火来。只有四太太还算随和一些,不过她的眼神,也让梁红英感到捉摸不透。 说完这番话,四太太走到梁红英的跟前,拉着她的手,满脸慈祥地望着她,柔声说道:“来,姑娘,你跟我来。曹家一定会善待你,给你一个好的身份、好的地位。我大胆说一句,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我今天就把你收作我的女儿。虽然我的地位和大姐没法比,可这也算是给了你一个很好的归宿。”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不仅梁红英感到十分吃惊,曹正平也惊愕不已。四太太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当众做出这样的宣布,让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就连一旁的下人,金大山、张二虎、程黑牛、王小成,都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四人各怀心思:金大山暗自思忖,四太太要是认了她做干闺女,往后这人可就成了自己的主子,自己以后哪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张二虎满心怅然,他原本还惦记着梁红英,盼着能和她有些结果,可如今看来,这念头彻底成了白日梦,两人地位悬殊,他又怎敢高攀?程黑牛和王小成同样满心不甘,他们实在难以接受,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同进同出、身份相同的仆人,转眼竟成了主子。 至于其他人,丫鬟小青不在场,小朵虽在,却还没来得及和梁红英打招呼。其他认识梁红英的丫鬟,大多情绪激动——看着曾与自己一同为曹家效力的姐妹一朝攀上高枝,成了曹家小姐,她们的眼神里交织着羡慕、妒忌与别样的情绪。 梁红英本人倒是反应冷淡,脸上没有丝毫惊喜之色。对她而言,这并非什么天大的好事,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的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先是感激地看了四太太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投向曹正平,她心里清楚,最终能做决定的,还得是老爷。 曹正平愣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很快舒缓开来。他深吸一口气,赞叹道:“好,好,好!老四还是你知书达礼,明白我的心思。行,这事我同意!红英以后就做咱们家的女儿,她和月红,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姐妹了。”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我也同意,我也同意!早就该如此,上次就该认她做干闺女,只是你们许下的承诺,一直没落实。” 老太太话音刚落,大太太就急得直跺脚。她一边跺脚,一边喘着粗气,怒目圆睁地朝四太太吼道:“楚梦璃!你是不是故意想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想兴妖作怪是不是?你说收她做女儿,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利?就算老爷和老太太同意,我也不同意!咱们家早有了月红,谁都不许再收其他孩子!除非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否则别想在这府里有小姐的名分!只要我柳如烟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谁都别想得逞!以为我不明白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就是想联合起来,侵吞我和月红的地位,是不是?你们没一个安好心!” 大太太这番如刀似剑的话语,瞬间让现场气氛降至冰点。众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四太太更是被呛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大太太的质问。 马上,大太太又回过脸来,对着曹正平哭诉道:"老爷,这么多年我在您身边服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月红是咱们俩从小抚养大的孩子,虽说您没亲生骨肉,但把她拉扯大,和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分别?您总念叨自己没有骨血传承,她梁红英难道就是您的亲骨肉吗?说到底也是外人。多收一个两个养女有什么用?月红一个人就足够了,省得日后有人和她争家产、觊觎曹家酒业。我就把话撂这儿——要善待那丫头,让她在丫鬟里地位高些便罢了,何苦动不动就认作女儿?咱们曹家难道缺女孩缺到这份上了?" 话音未落,她又转向老太太,言辞恳切道:"老太太,月红这孩子您也是看着长大的。她对您老人家不孝顺吗?将来把家业交到她手里,您难道不放心?再说,我们柳家的势力您也清楚,我哥哥在国民军当军长,手握军权。谁要是敢欺负曹家,他能不撑腰吗?换作旁人,能有这靠山?您想让曹家有后路、有前程,还得指望月红啊!可别一门心思都放在外人身上。老太太,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老太太听罢,摇头叹了口气,低下头一言不发。曹正平则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深邃,胸脯剧烈起伏着,正在做艰难的决定。众人屏息凝神,都等着他开口。良久,他也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疲惫与无奈:"随你的便吧。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善待红英这孩子。就算不认作女儿,也绝不能再当下人对待。咱们都得凭良心,这孩子实实在在救过我的命,帮了曹家天大的忙。" 第245章 惦记 最尴尬的是四太太。她当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却被大太太硬生生地塞了回来。这种感觉让她无地自容。她也是太太,可站在大太太面前,简直就像个下人,居然都没有勇气反驳几句。她低着头,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 梁红英看到四太太的表情,心里也觉得有些感同身受。虽然这次认女没有成功,但是梁红英还是非常感激四太太。足见四太太对自己的重视和爱护。 为了缓解太太的尴尬,梁红英走过去,一把抓住四太太的手,语气亲切地说道:“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将来,就算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会把你当成母亲一样看待。” 这一句话,又掀起了巨大波澜。因为在场的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话语就像一颗炸弹,在众人心中爆开。包括大太太在内,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梁红英。 此刻的梁红英,不再惧怕这些人的仇视。她想说出自己内心的话,于是坦然地对大家说道:“我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地位,正如大太太所说,帮忙做事是我应该做的,救曹老爷是我份内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表,也不希望别人把我看得太高。在曹府里,我只要做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就很知足了。但是现在,我必须感谢四太太,她看得起我、尊重我,把我当成女儿的这份情感,我铭刻肺腑。我知道,在这曹府,有许多人一直在帮助我,把我当成亲人一样看待;我也知道,曹府里有些人容不下我,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都不要想得太复杂,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以后也还会是曹府的一个小丫头。我不和你们去争什么,你们也不需要特别地防备我。” 接着,她又对曹正平说:“曹老爷,你能回来,这是大伙共同的努力,不是我梁红英一个人在帮忙。曹小姐立了主要的功劳,还有柳军长他们,也都为你能够成功回家做出了贡献。而我,仅仅是一个帮衬。我永远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出身卑微,也许这辈子都会在卑微中度过。但我要向你们表明一点,尽管我有一个卑微的身份,但是我也有一个希望得到别人尊重的灵魂。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大家摘掉有色眼镜,以公平的态度来看待我,这就足够了。” 梁红英说完之后,很恭敬地给四太太鞠了一躬,然后回过脸,在人群里寻找起来。看到小朵后,她走过去一把拉住小朵的手说:“小朵,走,带我去看看咱们住的地方,我很想我的家,也很想我住的那间屋子了。”两人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一场风波就这样消散了。 曹正平目睹此情此景很欣慰,他不停地点着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梁红英离开的背影。再看大太太,周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没有人能动摇她在曹府的地位。随后是二太太,她面无表情,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三太太面沉似水,认真地观察着现场的情况。而四太太,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里不再说话。 老太太伸手拉住儿子的手说:“正平,走,咱娘两个进屋去。好长时间没唠嗑了,陪母亲好好说说心里话。我还想问问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你被他们抓起来,有没有被虐待,总也出不来,快把娘急死了。” 老太太和曹正平一进屋子,大厅前的人便呼啦啦地散开了。老太太要和曹正平说话,几个太太也不敢打扰。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就想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可是大太太却突然喊住了她们。二太太和三太太转过脸来神色自然,四太太转过脸时,表情有些恐慌。 大太太朝她冷笑了一声说:“老四,你够厉害的,想不到你给我来这招阴的。行行行,我等着你,我接着你的招数。你有本事就和我斗到底,你是怎么想的,我还不明白吗?曹府待你不薄,你别想打曹家的主意,曹家的人就算死绝了,也轮不到你家来占领曹家的产业,哼!” 说完之后,大太太一甩袖子,扭过脸也进了大厅。她需要和曹老爷私下见个面,两人要说什么谁也不知道。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然后离开。金大山等人,见四太太认女儿的事情没有成功,他们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金大山凑到几个哥们跟前,满脸后怕地说道:“哎呀呀,真吓死我了!这姓梁的要是当了咱们府里的大小姐,那还了得?平时咱们跟她不对付,这要是她当了大小姐,还不得把往日的旧账都算上,把我们几个人整得死去活来?” 张二虎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反驳道:“你别这么想。红英姑娘是个好姑娘,她怎么可能跟咱们这帮子小人记仇呢?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觉得她不会。就算她当了大小姐,人家也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不过呢,我也真不希望她成为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因为要是那样的话,我娶她做媳妇的梦就算破灭了。” 这话刚说完,金大山“啪”地一巴掌拍在张二虎脑袋上,嘲笑道:“去你的吧!你还做这种白日梦?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哪点儿能入得了梁红英的眼?你就好好做你的下人得了,整天尽做些不着边际的梦!” 随后,他们四个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离了大厅,除了几个丫鬟在忙碌,整个曹家大院一下子冷清下来。 梁红英跟着小朵往住处走去。路上,梁红英问道:“怎么没见小青?她人去了哪里?”小朵告诉她:“小青回家了,大太太准了他十天假,按说今天就该回来,可到现在人还没到。”梁红英知道小青家离这儿不远,她对小青家里的情况并不太了解。估计今天不回来,明天就一定能到家,所以无须担心。她便不再提小青,转而问起小朵:“最近府里是什么情况?”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住处。推开门,那熟悉的床榻一如往常。小朵告诉梁红英:“小青走之后,这屋子里就我一个人住着,原来和我们一起住的姑娘也搬走了。你回来正好能和我作伴。你走了之后,大太太在府里一手遮天,管理我们下人特别严格。曹老爷不在家,她心里烦躁,我们稍微犯点错,说错话、做错事都要挨惩罚,府里上下都快吃不消了。” 梁红英又想起金大山几个人,问道:“姓金的他们现在消停些了吗?”小朵叹了口气:“哪里消停!金大山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我们见到他,都必须站住行礼才能走。要是不搭理他,他就想方设法整人。就像我上次,端着太太屋里的茶具出来,手里不方便没跟他打招呼行礼,他就故意给我安排重活,让我在柴房劈了一整天的柴,差点没把我累死!” 梁红英听后,心中暗忖:这金大山等人还是死心不改。之前杀杨大叔的旧账还没跟他们清算,他们还是这么嚣张!如今我重新回到曹府,父亲也救回来了,也是时候跟他们好好算算账了。 两个人正在闲聊。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丫头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人。 梁红英一看,走进来的正是四太太。她慌得和小朵赶紧站起来。 四太太却笑着说道:“见了我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大太太。红英,我就是来给你送一床被子。这是我新做好的一床棉被,你刚回来,那些老旧的被子就不要用了。你住在这里也行,把这棉被换上,睡着舒服。另外,我派人给你做一副新的纱帐,以后睡觉就不用担心蚊虫的叮咬了。” 说完之后,四太太过去,亲自帮着那小丫头给梁红英铺被子。 这一幕,让梁红英感动得简直要掉眼泪。她激动地说道:“太太,你这对我也太好了,让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四太太回过脸来,撅着嘴嗔怪道:“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难道需要你的报答吗?你没听你家老爷说吗?你是曹家的大功臣,以后我们要好好照顾你,不能再把你当下人了。虽然你自己坚持还做这个小丫头,但是我们却不能再把你当成普通小丫头。大太太怎么想的那是她的事,可是我从内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 听完这段话,梁红英真想扑过去叫声妈,眼眶瞬间湿润。这一刻,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那偏僻的山林里生活,她已经太久没回家了。如今父亲平安归来,梁红英心里想着:“我应该回去看看母亲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也不知道母亲的近况! 虽然有鲁班爷爷照顾她,但梁红英依然放心不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把母亲接到曹府来,亲自侍奉左右,好好改善母亲的生活。可她又犯愁,不知道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母亲究竟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曹府,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有了这个打算,梁红英却不知道该如何落实。她望着眼前亲切的四太太,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真想把这些苦恼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希望四太太能帮她一把,为她指一条明路。 第246章 四太太的吐露 梁红英走过去,仰望着四太太,温情地说道:"太太,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位母亲,就太知足了。" 刚说到这里,四太太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下,冷不丁地问道:"你母亲呢?她在哪里?" 这一句话让梁红英顿时感觉如遭电击。她猛然警觉:我能不能把母亲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如果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母亲是五太太,众人都以为她已经去世,可实际上她还活着。不仅活着,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我。这件事无人知晓,要是被人知道了会怎样?不敢想象。大太太能接受吗?父亲肯定会高兴,奶奶也会开心,但二太太、三太太又会作何反应? 眼前的四太太虽然现在对我很好,可如果知道我是五太太的女儿,态度会不会改变? 刹那间,梁红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她淡然一笑,决定把真相暂时藏在心底。不能轻易透露实情,于是说道:"太太,我的母亲住在荒野山村,没什么见识,没见过世面,连字都不识。" 四太太听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似有若无,刚才的慈祥荡然无存。梁红英感觉自己瞬间被四太太的气场笼罩,仿佛坠入无形的包围圈,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四太太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的魂魄,把她说的每句话都看得透透的。 听完这番话,四太太冷哼一声,严肃地说:"我看你这丫头有事瞒着我。我对你实心实意,你却对我有戒心,有些话不想说?怕我捅娄子?" 梁红英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倍感亲切的太太竟然开始质问。她不知如何回答,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回答不能停顿,一停顿就会露馅。她连忙摇头解释:"太太,你可别这么想!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隐瞒?我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和我在山里种地、养鸡,靠砍柴、挖药材为生。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隐瞒!" 这番话其实有些违心,但这种隐瞒是必要的自我保护。母亲曾在手心里写字告诫她:"与人相处,一定要小心别人的算计。与人且说半句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她感激四太太,但不能因感激就泄露秘密。 听了梁红英的解释,四太太的态度立刻转变,又露出和蔼的笑容:"孩子,别多想。我是怕你涉世未深,很多事情看不透,误入歧途。我多了解些情况,也是为了帮你把握方向。你虽然机灵,老爷也夸赞你为曹家立了不少功,但毕竟年轻。我和你母亲年纪相仿,经历的事多,才像关心女儿一样关心你。看你刚才紧张,我也不勉强。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倾诉。" 这番话又让梁红英感到温暖。她不停点头,眼眶里泛起泪花。 四太太接着说:"有件事得提醒你。今天你也看到了,大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以后要多加小心,她女儿曹月红也不是善茬。这母女俩早晚会掌控曹家。老爷虽是一家之主,但为人谦和,不敢得罪大太太。大太太仗着哥哥有权有势,在府里肆无忌惮,我们都敢怒不敢言。所以,我们都希望能扶持一个人,制衡她们母女的气焰。可今天你也看到了,即便老爷有意,还是被大太太搅黄了。" 说到这里,四太太长叹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梁红英连忙劝慰:"太太,何必生气?就算她们有想法,事情也未必能如愿。曹老爷不会任由曹家基业被人侵吞。"但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底气不足,"不过月红是曹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家早晚是她的,这也无可争议吧?" 四太太冷哼一声:"谁说她不同意,别人就不能收养孩子?我听说,三太太几年前就收养了一个女儿,只是养在外面,等老爷心情好时再告知。而且传言说,二太太也有个养子,同样养在府外。所以,曹月红不会是曹家唯一的后人,这点你放心。" 四太太越说越激动,今天的事显然对她刺激不小。表面上她不敢反抗大太太,背地里却憋了一肚子火。她知道梁红英和大太太关系不睦,所以放心吐露心声,相信会得到理解和支持。 梁红英听后大吃一惊,这些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二太太和三太太收养孩子的事如此隐秘,四太太是怎么知道的?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大太太一向反对收养,难道真的毫不知情?梁红英心里满是疑惑。 四太太接着感慨:"我本想当场把你留下来,这样我也有个女儿继承家业。可你也看到了,大太太一点面子都不给。老爷关键时刻也没主见,要是他能呵斥大太太,你早就成了我的女儿,我们也都有了依靠。"说着,四太太掏出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梁红英和小朵都深受触动,刚才吃紧的气氛烟消云散。小朵连忙倒了杯茶,送到四太太面前。四太太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满脸愁绪:"老爷要是身体健康还好,万一哪天......这个家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她仰望着房梁,神情满是惆怅。 看着四太太忧心忡忡的样子,梁红英心中一阵冲动,差点脱口而出:"四太太你放心,就算明面上不行,背地里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一定会扳倒曹月红母女,让她们知道曹家真正的继承人是谁!"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卷入曹家纷争不是她想要的,她本就无意争权夺利,只希望能振兴曹家,让父亲安心。可想到曹月红的为人,她又不免担忧:这样的人真能守住曹家基业吗? 最终,她压下内心的想法,语气温柔地说:"太太,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是为曹家的未来担忧。不过请放心,曹家的未来一定会光明。我会永远效忠曹家,效忠老爷,用尽全力守护曹家的兴旺发达。" 这番话让四太太十分感动,她将梁红英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怪不得老爷这么喜欢你,我也没疼错人!" 就在这时候,门外“扑通”响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动静。 四太太立刻警觉地站起身,隔着窗户向外张望。跟随她的小丫鬟,也紧张得绷紧了身子。四太太观察片刻,立刻转回身对梁红英和小朵说:“你们休息吧,我必须马上离开。时间长了,会被人误会。” 梁红英欲言又止,实在不明白四太太口中的“误会”,究竟是怕被谁误会。只见四太太带着丫鬟匆匆离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梁红英只觉对方透着几分狼狈。作为府里的四太太,竟不知在怕些什么,外面一点风吹草动,就慌成这样。 这一刻,梁红英也隐隐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十分敏感,处处遭人忌讳。四太太愿意来见自己,已然是难得的情谊。她不禁感慨,这偌大的曹府,除了老爷、老太太和四太太,其他人似乎都对自己心存芥蒂。 她转过脸,看向小朵,语气无奈:“小朵,你怕不怕和我住在一起?” 小朵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红英,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以前也住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别拿这话试探我,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小朵这番话,让梁红英心头一暖。她点点头,将小朵搂入怀中,这一抱,满是信任。 到了晚上,梁红英和小朵一同前往曹府厨房用餐。这里是府中下人吃饭的地方,大多是些没什么地位、干着粗活的底层劳动者。像金大山之流,或是太太们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能在各自主子屋里用餐,无论是环境还是饭菜,都比这里强得多。 小朵在府里算不上受重用,干的是下等活,吃的也是最普通的饭菜。可她却觉得,能吃上曹家的饭食,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饭桌上,两人吃得格外香甜。梁红英更是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许是先前精神紧绷,此刻放松下来,才觉饥肠辘辘。她又喝下一大碗面汤,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着对小朵说:“瞧我,也太不讲究了,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变胖?” 小朵捂着嘴笑:“你还怕胖?红英,你看看你这身段,多苗条!咱们府里,你可是第二大美女!” 梁红英闻言,既羞涩又好奇,忙追问:“那第一大美女是谁?” 小朵用手指轻点脸颊,俏皮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曹月红!她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身边还有个痴心少爷,赶都赶不走,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妒忌!” 梁红英一听,见小朵越说声音越大,生怕在这公开场合被人听见,赶忙小声提醒。她又腼腆笑道:“我哪算什么美女,可别拿我和曹月红比。她是千金大小姐,我不过是穷丫头。就算不跟她比,和你们比,我也比不过。你和小青都生得好看,以后可别总把我挂在嘴边。”说完,她“咯咯”笑起来,这笑声,是许久未曾有过的畅快。 笑声渐歇,梁红英突然正色道:“小朵,我想回家看看我娘。该跟谁请假呢?” 小朵皱起眉,思索片刻:“按理说,得找管家报备。就是不知道金大山会不会准。不过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要不直接跟大太太说?你给曹家立了功,她兴许会答应。” 梁红英一听要向大太太请假,心里就犯怵。找金大山请假,她更是不情愿。犹豫再三,她鼓起勇气问:“那我找四太太请假,管用吗?” 小朵咬着嘴唇,想了又想,才缓缓点头:“这个……我也说不准。四太太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吗?要是能,那自然行。” 第247章 醉汉也英雄 梁红英心里清楚,其实此刻自己完全可以不辞而别。曹老爷已当众宣布,要给予她一定地位,让她不再是丫鬟的地位,而是曹府的主人。 然而,梁红英还是觉得该守些规矩,不想被下人们鄙夷。她实在不愿与金大山之流,还有大太太这样的人打交道。哪怕只是请几天假告知他们,都感觉自己的小辫子被对方攥在手里,任人拿捏。 思来想去,梁红英还是打算跟四太太说一声。如此一来,若有人问起,四太太也能帮自己说句话。有了这个想法后,她心里便激动起来。因为她笃定此事一定能成,想着明天就能回去见母亲,兴奋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梁红英就去找四太太。很快,她便见到了四太太。四太太见梁红英来找自己,很是激动,忙问她所为何事。 梁红英说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看母亲了,我想回家探望探望,需要耽误几天时间。四太太,你能不能准我个假?” 四太太一听,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满脸陪笑地说:“红英,你这说的什么话?老爷不是说过了吗?我们都不能把你当成下人。你要想回去,尽管回去,何必要跟我说呢?” 四太太这话听着客气,可梁红英却觉得并非那么回事。这表明四太太不想给我担责任,她心里不禁有些发凉,脸上的表情也瞬间不自然起来。 四太太或许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于是语气缓和地说:“行,你就回去吧,我帮你跟大太太说一声。应该,准你的假是没有问题的。” 听四太太这么一说,梁红英这才放下心来。她赶忙向四太太道谢,然后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一出来,梁红英的心情就像放飞的小鸟一般。她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朵,小朵也替她高兴。 随后,她就前往马厩找老马,再次选择了那匹青鬃马作为座驾。老马大叔如今和梁红英已经很熟了,而且他也知道梁红英是曹府的女英雄。于是,老马大叔精心地为这匹马打理好,上好马鞍,并祝福她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她跨上这匹青鬃马,刚想出府门,小山和小丁就来找她。二人一见梁红英又要走,满是眷恋不舍。 小山说:“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梁红英心想,自己此次是回家探亲,并非公干,便摇着头说:“小山,最近我还没跟曹老爷说你的事儿,等我回来找机会就会跟他说。你的问题不大,现在在曹府里管吃管住,生活也有保障。” 小丁在一旁宽慰梁红英:“红英姐,你就别多想了。太太们已经知道了小山的存在,只是还没有正式收容他。” 听小丁这么一说,梁红英就放心了。她独自打马,告别了小丁和小山,一路疾驰,朝着北山方向而去。北山是她的家,北山还有游击队员活动在那里。梁红英的家在松竹峡,家与曹府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经过半日的奔波,这匹马已经进入了北山的地界。梁红英刚进到这里,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前大路上热热闹闹的景象没有了。 前面有一个小村庄,梁红英停下马,她想打听一下最近的情况。这时,就见一个大爷扛着锄头,从家里出来,好像要到地里做农活。她便赶紧问道:“大爷,打扰一下,最近怎么这路上这么清静?不像以前那么繁华了。”大爷看了看梁红英,无奈地说: "姑娘,你是不知道,最近鬼子兵实在是太猖獗了!"大爷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他们跑来这里,就是想找出北山游击队员的蛛丝马迹,可一直没能得逞。他们就三天两头来骚扰我们的村子,闹得鸡犬不宁。 就在不远处,日本人新修建了一个基地,囤积了大量物资,说是要确保这条交通生命线的安全。时不时就有几辆摩托车在道路上巡逻。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怀疑是北山游击队的探子、间谍,接着便是无来由的搜查。更过分的是,他们一言不合就会采用强硬手段,拘捕甚至直接开枪打死。" 梁红英听罢,怒火中烧,大骂道:"这些狗鬼子,怎么越来越嚣张了?什么时候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地盘了!"她心里清楚,北山下的这条路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连接南北,是一条运输大动脉。从这里去上海,虽然山路崎岖,但路程能近不少,因此鬼子才格外重视。 正听大爷讲述着,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大爷脸色骤变,警觉地说:"情况不妙!姑娘,快进村子躲一躲,等巡逻队过去了再走。"说完,他转过身,脚步匆匆地带着梁红英往村里隐蔽。 梁红英虽说不怕日本人,心里想着"敢来和我叫板,咱们就一对一,看谁能战胜谁",但也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便跟着大爷进了村子。 紧接着,乌泱泱一排鬼子的摩托车从路上驶过,还有几匹马。每辆摩托车的跨斗上都架着轻机枪。走到村口时,鬼子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一个骑着马、戴着白手套、一身戎装的军官,用马鞭指了指旁边的村子,打头的摩托车便朝着村子里拐去。 就在这时,村口大柳树下晃晃悠悠走出一个人,手里还拿着酒瓶。见鬼子拐进村子,这人立刻大吼大叫起来。梁红英和大爷躲在村子的一堵矮墙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只听那喝酒的人大声骂道:"狗日的鬼子,又来我们村子里捣什么乱?你们烧杀抢夺,还嫌不够吗?我们这儿都是种地的农民,非要说我们是游击队员!"许多鬼子听不懂中文,但有个穿着大褂、头戴日本军帽的翻译,用手拍了拍前边日本兵的肩膀。那日本兵立刻停车,他下车走上前,"啪"地给了醉汉一个耳光,骂道:"你这混蛋,胡说八道什么?敢在皇军面前大呼小叫、骂骂咧咧,你长了几个脑袋?" 这时,那个日本军官也从马上下来,"唰"地一声从腰间拔出腰刀,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醉汉对面。可这醉汉竟然一点也不胆怯,还朝着日本军官“嘿嘿”直笑。 旁边的庄稼汉小声告诉梁红英:"这醉汉是老王,真是不要命了,整天喝酒。鬼子来了也不躲,弄不好就会把命搭上。"梁红英看着这紧张的情形,心急如焚。平日里不招惹鬼子,他们都要找麻烦,更何况老王还骂了日本人。 日本军官开口,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你骂我们大日本皇军,我听得懂!好,好,你有胆子!你给我说说,你们村子里有几个游击队员?北山游击队是不是在你们村子里驻扎?" 醉汉还是对着日本军官哈哈直笑,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日本军官见他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问的话也不回答,便将手里的腰刀"啪"地搭在醉汉的肩膀上。没想到,醉汉毫不在乎,伸手直接把刀拨开,然后"扑"地一下,将满口的酒喷了出去,一下子喷了日本军官满脸满身。 梁红英见状,暗叫不好,心想必须马上去救人,不然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老王肯定性命难保。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大为意外,日本军官不但没发怒,反而抹了一把脸,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反常的举动,把旁边的翻译都搞懵了,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日本军官,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日本军官说道:"喝吧!喝吧!今天让你喝个痛快,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酒量!"说罢,他一摆手,立刻有人从摩托车的挎斗上拿来两瓶酒,扔在醉汉身旁。醉汉一见有酒,也不管是谁给的,拧掉瓶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他咂咂嘴,喃喃自语道:"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没想到鬼子也有好酒?我还以为天底下,只有曹家的酒最好喝!想不到你们小鬼子也能酿出这么好的酒!” 那鬼子军官脸上挂着阴森森的冷笑,缓缓开口道:“喝了这酒,倒是没什么问题。”话音一落,他用手指随意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不过,这酒可不能白喝。” 醉醺醺的汉子听闻,满不在乎地回应:“不白喝?我都喝到肚里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难道让我给你吐出来吗?吐也行,来来来,你张口接着!” 鬼子军官又是一声冷笑,语气里满是阴毒:“不用吐,不用吐。我们这酒,本就是用来点灯的。既然你已经喝进去了,倒也不耽误用它点灯。我们啊,很想尝试一下,人喝了酒之后被点灯,会是个什么效果。” 这番话,惊得隐蔽在矮墙后的梁红英和那位大爷,冷汗直冒。梁红英心里一紧,暗暗琢磨:鬼子这是什么意思?情况显然不妙!她悄悄做好准备,只要鬼子敢下毒手,她就率先把手雷扔过去,炸他个人仰马翻! 可那喝醉的汉子,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仰头哈哈大笑:“你们这些狗日的!不就是想把我点天灯吗?怕了你们,老子就不是中国人!你们坑害我们还没坑害够吗?今天你们要是敢把我点着,明天你们的老窝就会被轰个稀巴烂!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来吧,有什么鬼伎俩,尽管都用在我身上!看我眨不眨眼,皱不皱眉!” 梁红英听了,心中暗赞:好样的!就凭这几句有骨气的话,我梁红英也绝不能让大哥枉死在当场!且看我梁红英,如何解救你! 第248章 引开 与此同时,梁红英看见那个醉汉已经被两个日本鬼子扭住了胳膊。醉汉极力反抗,可还是摆脱不了束缚,胳膊被绳子死死绑住。恰巧旁边有一棵树,鬼子便将他吊起来挂到树杈上,开始往上拉。醉汉喝了酒,感觉不到痛苦,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哈哈哈哈哈哈!”傻笑之后,就是不停地破口大骂:“小鬼子,你他娘的!狗日的!”奇怪的是,这些鬼子好像并不生气,一直到把醉汉吊起来后,鬼子军官才命令手下:“快去,把周围的柴火弄过来!” 周边干树枝随处可见,几十个鬼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纷纷跑去捡拾干树枝。很快,一大堆干树枝,就被扔到了吊起来的醉汉脚下。 梁红英悄悄对旁边的大叔说:“大叔,这个叫老王的,我必须要救他。看来日本人想用火来烧他,要是点着火,这人的命可就没了。”那位大叔面露困惑之色,他同样不忍心看着老乡被活活烧死,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怎么救他?我们出去也是送死。你看,村里没一个人敢跑出来,都知道鬼子杀人不眨眼。也怪这老王,喝多了酒没事儿找事儿,自己往枪口上撞。现在,我看他后悔不后悔!” 梁红英摇了摇头:“别怪他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很赞成,骂得也痛快。虽然他喝醉了,但民族的气节却没有醉,作为一个中国人就应该如此!”老头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梁红英接着说道:“我想把这些鬼子引开,然后你趁鬼子离开的空档,把老王大叔救下来,你行不行?”这位农民大叔干脆利落地回答:“怎么会不行?只要你能把鬼子引开,我就能把他救下来。可是姑娘,你怎么引鬼子离开?那不是去送死吗?我劝你别冒险了,老王虽然我也不希望看到他被烧死,可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梁红英咬了咬牙,鼓励身旁的农民大叔:“你别这么想,我们不能纵容日本鬼子随便残害咱们中国同胞!我自然有办法把他们引开,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伤害到我。你只要抓住机会把老王救下来就行!”老头见梁红英态度如此坚决,便点头打算配合她,只是心里仍旧疑惑:梁红英到底要怎样把鬼子引开呢? 嘱咐完老者后,梁红英从矮墙处悄悄绕到鬼子的后方。那里拴着几匹马,还有一些车辆停在这片区域。此时,大多数鬼子都围在醉汉身旁,等着看好戏,火马上就要点燃了。鬼子们想从醉汉眼里看到恐慌,却没想到,醉汉还在半空吊着唱歌。也听不出唱的是什么曲子,歌声里没有一丝颤音,看起来他从心底就不害怕。不知道是酒精麻痹的结果,还是他本身就胆识过人,这人确实让人佩服。梁红英看到这一幕,在心里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心想:换作是我,也未必能有这般淡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救下来! 梁红英心想,若要把鬼子引开,还不能暴露身份,要为以后考虑。所以化化妆,做些改变很有必要。 她环顾四周,用来乔装的东西几乎没有。 突然,她看到旁边有个破箩筐。灵机一动,拿起来套在头上,大小正合适,这样一来,她的脸就被遮住了。 此时,鬼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醉汉身上,满心期待着点燃火焰那一刻的刺激,没人注意到梁红英在他们背后的举动。 她悄悄地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然后抬腿,翻身上马。上马之后,她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匹“蹭”地一下窜了出去。 没想到日本的马还挺好用,她感觉比自己那匹青鬃马还要健壮,速度也更快。 冲出一段距离后,梁红英掏出怀里的手枪,回身朝着鬼子的人群开了一枪。在运动状态下,实在不好瞄准,但这一枪过后,传来一声惨叫,肯定是打中了人。 她来不及放第二枪,便快马加鞭,沿着一条路疾驰而去。 很快,她就听到身后吵吵嚷嚷,乱成一团,还有枪声响起。 梁红英径直冲进一片树林。树林里障碍物多,即便鬼子开枪也难以找到目标。 随后,摩托声响起,看来鬼子已经发动摩托车追过来了。摩托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往后看。她倒不怎么担心鬼子的子弹打到自己,毕竟有树林里的障碍物做掩护。她担心的是鬼子会不会跟过来,为了吸引鬼子,梁红英还故意放慢马的速度。她的马跑不快,后面追得也快不起来,摩托车在这种道路上更是难行,相比之下,马还有些优势,渐渐地,摩托车声远了,只剩下马蹄声还在紧追不舍,时不时还有冷枪朝她射来。 梁红英心想:“好了好了,我只要把你们引开,就算达到目的了,那位大叔就能救人了。” 随后,她又开始发愁:“我该怎么脱身呢?” 这时,她看到前面有一条小路,一直向前延伸。拐过一个弯道后,她看见山坡旁长满了齐腰高的荒草。 她果断从马上跳下来。人一下来,马还在继续奔跑。她迅速地滚到旁边的草丛里。如此一来,经过的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这里藏着人。 就在她滚下马不久,鬼子的追兵就到了。隔着草隙望去,来了七八匹马。梁红英看到鬼子们都端着冲锋枪,还时不时地向前扫射。 幸好她及时下马隐蔽,鬼子们顺着马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至于最后能不能追上那匹马,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即便追上,也只是找到一匹空马,梁红英已经安全了。 这几匹马过去之后,梁红英才逐渐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向这里靠近。在山里,骑马特别占优势,什么样的路都能走,可开摩托车就不同了。鬼子们还得找平坦、无障碍的路走。 等鬼子都追过去之后,梁红英才把自己头上的箩筐扔开。她想等等看,这些摩托车什么时候过来?于是,她就在原地隐蔽着等候。然而,那摩托队始终没有出现。 这让梁红英有点担心。她不知道,鬼子有没有全部跟过来?如果不能把这些鬼子全部成功引开,那大爷救人的计划就会落空,老王大叔有可能就会被烧死。 怀揣着这种担忧,梁红英东躲西藏,隐蔽地往回走。她怕和鬼子遭遇,不敢有丝毫大意,专挑那些偏僻的小路走。由于她跑出去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很快就折回到了村边。 她举目远眺,查看鬼子是否全部撤离。一眼望去,她欣喜万分——那群鬼子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就连那些摩托车,也不知去了哪里。梁红英兴奋极了! 更令她欣慰的是,因为她出手及时,鬼子还没来得及点燃那堆柴火,就被她搅了局,引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远远观察,发现醉汉老王已经被人从树上放下来了。至于人去了哪里,梁红英并不想深究。 眼下,她只想快点离开。既然把醉汉大叔救下来了,她就想快点回到家,和母亲团聚。于是,她到了拴马的地方。那匹马还在安然地等着她,没有出现意外情况。这说明鬼子走得匆忙,没到村子里搜查。 她赶紧牵上这匹马,准备悄悄离开村子。此时,村子里的人都藏着不敢出来,梁红英即便想找谁,说上几句话,也找不到人影。好在村民都是平安的,梁红英也就放心了。 她牵出村口,翻身上马,朝着北山松竹峡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一路上,她十分小心。虽然这不是她引开鬼子的那条路,但她仍然不敢大意,生怕万一撞到鬼子。毕竟,当时她只是脑袋上扣了个箩筐,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容易被认出。刚刚发生的事情,鬼子见到人很可能马上产生联想。因此,梁红英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只想快点回家,让一切恢复正常。 由于对道路熟悉,梁红英很快就到家了。这里鬼子活动如此猖獗,她担心这些鬼子是不是也来骚扰过母亲和鲁班爷爷?途中,她会首先经过鲁班爷爷的家,再走一段路,才是自己住的那几间破屋子。 刚到鲁班爷爷的家,梁红英就大声喊起来:“爷爷!爷爷!我回来了,你在家不?”喊了几嗓子之后,院子里没有回音。梁红英又开始担心起来。眼下世道不太平,鬼子又在周围活动,鲁班爷爷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推开门进了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她又推开里屋门进到屋里,把屋里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人影。梁红英的心再次揪到了一起。找不到鲁班爷爷,梁红英也不敢耽误,迅速朝着自家的方向赶去。因为骑着马,距离也不远,很快就到了家。梁红英远远地就喊起来:“母亲!母亲!你在家不在家?” 第249章 矛盾心情 梁红英知道,如果母亲在屋子里,他这样大声喊叫,母亲应该能听到。虽然母亲耳朵听力极差,但大声说话也能听见;她视力有限,也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嘴无法说话,却也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沙哑声。她这么大声喊,母亲在屋子里是可以听到的!怎么毫无回应?这让梁红英的心瞬间揪到一起。 鲁班爷爷那里没回应,有可能老人出去采药、捡柴,或是到山下集镇采购东西。但母亲呢?即便她能活动,范围也很小。要是没有鲁班爷爷照顾,母亲根本难以生存。 正因如此,梁红英才想把母亲接到卧龙镇曹家大院。起初,她并无此愿,只想着查清毒害母亲的凶手,为她报仇后就离开曹府。可随着与父亲接触,他感受到曹家的境况窘迫,心中渐渐生出责任感。他开始想维持曹家、振兴曹家,帮父亲把事业搞好。 尤其看到父亲虽家世显赫,却孤立无援,真正和他一条心的人没几个,梁红英便像牵挂母亲一样牵挂着父亲。她觉得自己离不开曹家了,就算不争名分,也得尽女儿的本分。 想着这些,梁红英走进母亲的卧室,想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才没听到自己的喊叫。可一进门,她就愣住了——屋子里空寂的要命。更让她吃惊的是,桌子上满是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景象让梁红英吓了一跳,心突突直跳。“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她把所有屋子都找了一遍,依旧不见母亲的身影。她知道母亲虽有残疾,但手脚活动和正常人无异,而且母亲爱干净,就算眼睛看不太清,每天也会把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绝不会允许桌子上有这么多灰尘。由此可以判断,母亲已经很久没在这里生活了。 梁红英慌了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像疯了一样冲出院子,在周围大声呼喊:“母亲!母亲!”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却始终没人回应。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怀疑母亲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哭了一阵,梁红英又飞速跑回鲁班爷爷住的地方,想找找有没有线索。可这里的情况和母亲那里差不多,桌子上全是灰尘,也像很久没人住过了。这让她很诧异: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位老人家都不见了? 周围还有些零散的邻居,虽然住得远,但平时常有来往,尤其是不远处住着一个猎户,对她们母女的关心,不亚于鲁班爷爷。梁红英按记忆朝猎户家跑去。路上,突然听到几辆摩托车驶来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鬼子的巡逻队。幸好梁红英已把马拴在了自家门前,否则的话,还不好隐蔽。她赶紧躲到树后,看着鬼子的摩托车一辆辆驶过。 这些是不是之前追击她的鬼子?梁红英无法判断。直到鬼子的车队走远,她才从树后出来,继续往猎户家赶。 猎户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梁红英到的时候,屋子里已透出灯光。这让她心里踏实了些——看来猎户大叔家有人在。 进了院子,他大声喊道:“大叔!大叔!你们在不在?”很快,一个胡子拉碴、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他一见是梁红英,脸上立刻挂满笑容。 梁红英见到大叔,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毕竟终于见到周围的乡亲了。她跑过去急切地问:“大叔,你可好?我母亲他们去了哪里?” 猎户大叔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先笑着把她请进屋里,倒了杯茶水,宽慰道:“红英,别心急,别心急,等我慢慢跟你说。你母亲他们还有你鲁班爷爷都没事。” 这话像定心丸,让梁红英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她急切地问:“那他们去了哪里?怎么屋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猎户大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别提了。你这段时间没在家,来了好多日本兵。咱们这儿本来住得偏僻,不该有事,可鬼子打着搜查北山游击队的旗号,三天两头来骚扰。你走到我这儿算见到人了,现在也就我一个人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大多数乡亲都搬了家,躲到更隐秘的山林里了。我在这儿也就是给大家放哨,有意外情况就通知大家。 “你母亲他们也嘱咐过我,说你要是找过来,见不到人,肯定会来我这儿,就让我告诉你他们的位置。这不,你今天可算来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母亲和鲁班爷爷。” 听到这里,梁红英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母亲平安,她就放心了。猎户大叔没敢耽误,带上一柄钢叉,领着梁红英朝山林深处走去。虽然梁红英从小在这里长大,但很多地方她也没去过。猎户大叔在前边领着路,梁红英紧随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这段路途还真不近,他们穿过一大片树林,又爬了一段山坡路,来到一个向阳的南坡。这里林深草密,猎户大叔抬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灯光,说道:“条件有限,他们的临时避难所就搭在这里,虽然简陋,但是安全。”梁红英看着那点点灯光,心里顿时暖了起来,两人脚步加紧,很快就到了这个临时避难营地。 刚靠近,就有人警觉地问:“是谁?”猎户大叔赶紧喊了一嗓子:“是我,别紧张!红英姑娘回来了!”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回应:“红英?”梁红英一听,正是鲁班爷爷的声音,立刻大声应道:“是我!是我!鲁班爷爷!您在哪里?” 走进这片营地,只见大约有几十号人,很多面孔梁红英都认识。大家搭建的是简易的住所:几根木棍支起框架,上面铺些稻草,压上几块石头,周围再用树干和砍下的枝叶挡风,里面铺着枯草,上面放一床被子,如此简陋。 梁红英寻着声音找到鲁班爷爷,老人一见她,立刻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到鲁班爷爷气色不错,脸上透着红润,梁红英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但还没见到母亲,她连忙问:“鲁班爷爷,您可好?急死我了!没想到你们躲到了这里。” 鲁班爷爷没多说话,拽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说:“来来来,你母亲在这儿。”梁红英跟着鲁班爷爷来到营地最边缘的一间茅草棚旁,只见棚里坐着一个人,借着灯光能看到她双眼茫然地望着外边,还伸出一只手,像是在等待什么。 梁红英瞬间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母亲伸出的那只手。感受到女儿的到来,母亲的手开始颤抖,她迅速翻转梁红英的手掌,在她手心里写起字来。梁红英则凑到母亲耳边,激动地说:“母亲,是女儿!是女儿回来了!”她知道,说话声音大些,母亲才能听到。母亲用力点着头,泪水也涌了出来,不停在她手心里写着,梁红英便不时在她耳畔低语,回答着她的问题。 “母亲,我知道周围有很多日本鬼子,我和他们遭遇过好多次,但您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听了这话,母亲又在她手心里继续划着字,表达着心中的关切。梁红英再次贴近母亲耳边,说:“一开始,我只想查到凶手,然后咱们在山林里相依为命。可我看到父亲过得很凄惨,身边没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大家都勾心斗角,想夺曹家的产业。我觉得父亲很可怜,所以想帮他。我计划把您也接到卧龙镇曹家大院,您愿意吗?” 母亲听了,急切地摇头,梁红英能看出她坚决不同意。慌乱中,母亲又抓住她的手掌翻过来,在她手心里写起字来。梁红英感知着母亲的话语,辩解道:“我会有办法的,让您在曹家不被人发现,到时候我就能亲自照顾您。”可母亲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鲁班爷爷在旁边提醒道:“孩子,注意些!这不是在咱们家里,周围有很多陌生人,说话声音太大会被人听去的。”梁红英这才意识到身处几十人的营地,不能随意言谈。于是再和母亲说话时,她把声音压得更低,甚至把嘴贴在母亲耳边,一字一句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这时候,母亲又在梁红英的手心里划了几个字。她指尖的颤抖透过皮肤传来,梁红英诧异地质问:“娘,您让我回来守在身边?可我还没查出是谁把您害成这样,这怎么能行?再说父亲那边已经离不开我了,要是我不在曹府,他会很危险的!” 母亲的眼角忽然滑过两滴泪水,她松开梁红英的手,眼睛失神地望着摇曳的灯光,枯瘦的肩膀微微起伏,好像正被什么心事反复拉扯。过了好半晌,她突然再次抓住梁红英的手,用力翻转手掌,指尖在她掌心急促地写了几个字,随后咬着苍白的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梁红英盯着母亲泛着泪光的眼睛,激动得声音发颤:“娘,我明白了!您是让我安心在曹府护卫父亲,对不对?您终于想通了!”她顿了顿,双手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激动的说:“不过我现在的目标是,一定要接您到曹家大院去。那里毕竟是您的家,为什么非要躲在山林里?您为什么不重新做回名正言顺的曹家五太太?咱们到底在怕什么?” 缓了口气,梁红英又说:“我是曹家唯一的骨血啊!”她突然拔高声音,胸腔里积压的委屈猛地翻涌上来,“可我到现在都不敢袒露身份!我想和他们摊牌,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母女……” 母亲突然惶恐地攥紧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疯狂书写,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都刻进皮肤里。梁红英一边辨认着那些急促的笔画,一边不断摇头,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渗出血丝。她哽咽着说:“您不让我认亲,怕我受伤害……可我心里憋得慌啊!好几次我都想扑到父亲怀里相认,可我又怕!怕曹家突然冒出我这么个女儿,不知多少人会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就算我不公布身份,都已经危机四伏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林的夜风吹过草棚缝隙,带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梁红英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去母亲脸颊的泪痕:“既然您让我先隐瞒身份,我就听您的。但您记住,迟早有一天,我会让您堂堂正正地回到曹家,重新做回名正言顺的五太太。” 第250章 夜探 梁红英也知道,现在如果接母亲离开这里,有点不现实。毕竟曹府还没有安排好,贸然把母亲接去也不好安置。虽然她有办法给母亲一个合理的身份,不至于让别人特别瞩目,但也需要妥善安排。这次来,主要就是想看望母亲,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看到大家聚集在一起,共同抵御鬼子的侵袭,这让她感觉很欣慰。尤其是看到鲁班爷爷一直在母亲身边照顾她,觉得很可靠。鲁班爷爷待母亲如同女儿一般,这让梁红英非常感动。这些年,如果不是鲁班爷爷的照顾,她们母女俩根本不可能生存下来。梁红英一直把鲁班爷爷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今天来到这里,虽然乡亲们被逼到树林深处,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但大家的情绪却十分高涨。他们过上了部落式的生活,白天晚上都可以在一起畅叙聊天,谈论的主题就是,鬼子做出来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人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有火爆脾气的,咬牙切齿、攥着拳头说:“这些可恶的小鬼子,他们烧杀抢夺,任意在咱们中华大地上肆虐,破坏了这片土地的和平与安宁,我们绝不能咽下这口气!”好多人都纷纷响应,梁红英在其中也深受感染。 北山真是一片好地方,不仅诞生了一支强有力的游击队,还有这么多支持游击队的民众。他们人人都是了不起的战士,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团结起来对抗这些鬼子兵。 鲁班爷爷向梁红英介绍,现在鬼子在北山附近建了一个临时军营,扼守着南北交通要道。好多粮草从这里运过去,弹药也从这里运过去,这是通往上海方向的一条捷径。 梁红英了解情况后,忽然心中有了一股冲动。她小声问鲁班爷爷:“北山游击队现在在哪里?我真想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去打鬼子。” 鲁班爷爷很赞赏她这股勇气,但却摇了摇头,说:“孩子,你现在还不能加入游击队。你身上的责任重大,主要是你母亲需要你的照顾,别指望我一辈子照顾你妈,我年纪也大了,说不定明年或者后年就会入土为安,以后全靠你来照顾你妈。你要是有个意外,你妈可怎么办?” “我认为,抗日不见得非要参加队伍,随时随地都可以抗日。你有这股激情,有这种反抗精神,首先就是在抗日。再者,帮助咱们的穷苦同胞,用各种方式巧妙地对抗日本鬼子,这都是在抗日。另外,你们曹家那么有实力、有地位,你可以通过发展曹家事业赚到钱,用资金支持抗日队伍,这也是更有价值的抗日。以你现在的情况,家里那么复杂,处处艰险丛生,离不开你的维系和保护。你还是先把家里这些事情处理好,再想更大的事。” 鲁班爷爷说的话也有道理。想想母亲现在的状况和父亲现在的处境,梁红英真的不敢想太多。回忆起她来的时候,路上救的那个醉汉王大叔,她觉得这也算是尽自己的力帮了忙,也算是抗日的一种。梁红英觉得,就应该像鲁班爷爷说的那样,抗日不应该拘泥于形式。有了鲁班爷爷的指导,她也算有了方向。 鬼子屡屡骚扰周围百姓,梁红英心中满是愤慨。大伙儿为了躲避战乱,连家都舍弃了,躲到这里。虽说当时鬼子没直接威胁到他们,但这种破坏和谐家园的行径,实在让梁红英愤慨。她对鲁班爷爷说:“要不这样,我回来一趟总得立点功。今晚我去鬼子兵营捣捣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当地人的手段!” 鲁班爷爷一听,急忙摇头劝阻:“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咱们不惹他们,他们都还这般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要是把他们惹恼了,当地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你瞧,咱们都老老实实、不敢反抗,他们还打着消灭游击队的幌子,到处抓人,枪杀了好多无辜百姓。你要是再去惹他们,周围乡亲们不就更遭殃吗?”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梁红英心中的热火,让她有所顾忌。可不是嘛,如今鬼子如此猖獗,要么就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否则真不能轻易招惹。梁红英叹了口气,看着大伙围坐在篝火旁,尽情地谈天说地,憧憬着美好,心中不禁感慨,北山上的乡亲们心态倒是不错。 不过,梁红英还是觉得,一味的忍让妥协,只能使鬼子更加的嚣张!所以她想瞒着鲁班爷爷,去鬼子军营一探究竟。她悄悄问旁边的一个小哥哥:“大哥,你知道北山日本鬼子的兵营在哪儿吗?” 那小哥哥回答道:“我知道,你要去吗?离这儿不远,就在山脚下,是最近才建的临时军营,估计有好几百鬼子兵呢。他们军营扎得面积很大,要去的话,晚上去最好,白天太不安全,万一被发现,就会被抓起来。” 梁红英点点头,和这个小伙子一拍即合。都是年轻人,都有着探索未知的好奇心。两人约定好后,梁红英赶忙对鲁班爷爷说:“爷爷,我要出去办件事,我母亲还得劳您照顾。” 鲁班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再三叮嘱:“千万别去惹鬼子,一定要听我的话!” 随后,梁红英回到母亲住的草棚,在母亲耳边轻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母亲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写道:“孩子,不要乱来,鬼子太凶残,得罪不得。”母亲也反对她去冒险。 梁红英有些犹豫了,心里琢磨着:我到底该不该去呢?最后,她只好对母亲撒谎:“母亲,好,我听您的。只不过我那匹马还拴在咱们家里,我去把马骑来,一会儿就回来。” 母亲这才点头同意,拉着梁红英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三下,像是在温柔地叮嘱她一定要听话。 安抚好鲁班爷爷和母亲后,梁红英便和那个小伙子,悄悄离开了避难所。在小伙子的带领下,他们朝着兵营的方向快步奔去。梁红英问:“要不要骑马?我家有匹马。” 小伙子摆摆手说:“没那么远,咱们横穿过去,不用绕山路,这样距离近。不过是晚上,得加倍小心。” 就这样,梁红英在这小伙子带领下疾步如飞。小伙子提了一个马灯在前面引路,梁红英跟着他。他们顺着一个盘山小路,迅速朝着日本军营的方向行进。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山脚出现了一大片灯火通明的营地。这里大多搭建的是行军帐篷,营地内灯火通明。最外圈摆放着一排一排的军用车辆,光巡逻用的摩托车就有一大片。大大小小的帐篷一排一排挺整齐,有的帐篷黑洞洞的,里边没住着人;住着人的帐篷,有人进进出出地活动,里边也亮着灯。还有一个居中的、最大的一顶帐篷,梁红英推断可能是鬼子的指挥中心。 那小哥哥带着她,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俯瞰日本军营,一切尽收眼底。梁红英想进一步往下走,小哥哥却拦住她说:“别往下走了,不安全。你瞧,军营虽然没有围栏,但是巡逻的三五人一组,戒备很森严。况且还有探照灯,不停地在周围照射,一旦发现有人,就会有机枪扫射。”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突突突”,只见探照灯的位置,一挺重机枪正喷出火舌,朝着一个方向射击。原来探照灯架在一个高高的木架上,木架上还有值班的哨兵,正操纵着重机枪朝着有嫌疑的地方射击。 梁红英这才知道,大哥可不是危言耸听,下边的确不安全。同时小哥哥还告诉她:“鬼子在下边安了好多报警装置,你要是触碰到报警装置,就会有铃铛响起,随后他们就会乱扫一气。有时候小动物碰到地上的报警线,也会招来机枪扫射。我已经在这里观察好多天了,在这还相对安全,靠近了绝对不可以。” 梁红英心想:“我也不是光来看看,我是想给他们找点麻烦,好好出出气,最好能把他们赶走,省得这帮人在这破坏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可是再想一想,也有点难。就算扔一颗手雷,也扔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再说鲁班爷爷和母亲都告诫她不要招惹日本人,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日本人迁怒周围的乡亲们呢? 梁红英心里也有了一点顾忌。不过,光是看看,只能被日本人吓住。他们有这么雄厚的实力,周围的老百姓就都不敢反抗了,甚至山上的游击队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对整个当地的抗日形势极为不利。首先就在气势上被人家压制了一头,这还怎么搞抗日? 梁红英不死心。虽然小哥哥警告她千万不要下去,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刚走了几步,“骨碌碌”,脚下的碎石滚落。梁红英吓了一跳,小哥哥也吓了一跳。他们赶紧伏下身子,生怕这响动引起鬼子的注意。 还好,鬼子似乎有点应接不暇,在处理别的事,顾及不了山上的动静。梁红英在地面上爬了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她心想:“如果鬼子现在朝这个方向扫射,那么我们两个人都有可能被报销,永远也享受不到生活的美好了。”不过还好,让梁红英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对付鬼子的好办法。 第251章 滚石 梁红英一脚踩下去,碎石发出细微声响。望着脚下的碎石,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人为制造一场自然灾害,让这片鬼子的军营遭受重创。哪怕不能彻底毁掉,也能狠狠教训他们一番,至少能把他们赶出靠近北山的区域,粉碎他们对交通枢纽的遏制。 此刻,山下军营的鬼子并未察觉异常。梁红英迅速爬起来,仔细观察周围地形。她发现山腰处有一块巨大的凸起,是碎石加泥土构成的地质。这种地质结构极不稳定,很容易引发滑坡。鬼子在选择营地时,大概只考虑了场地宽敞、便于驻扎,却忽略了地形因素。 发现这块凸起后,梁红英思索着:怎样才能让它人为形成滑坡呢?要是这块凸起滑下去,光是那些碎石,就能把鬼子砸得落花流水,而且他们还不易察觉,是人为对他们发起的攻击。 有了这个想法,梁红英立刻绕着半山腰开始勘察。她在寻找裂缝,只要找到裂缝,就有机会把手雷扔进去,利用爆炸的推力,让这块凸起顺着山坡滑下去。 跟在她身边的小伙子有些不解,小声问道:“妹子,你在找什么呢?这地方可不能随便乱动,离鬼子军营不远,要是被发现,他们的机枪能扫射到这儿,咱们可就危险了。” 梁红英小声回应:“我在找裂缝,你要是看到了,就赶紧告诉我。” 由于是晚上,光线有限,寻找裂缝变得困难重重。可行动又必须在晚上进行,白天更容易被山下的鬼子发现。小伙子不太明白梁红英的意图,但还是借助手里的马灯,为她提供些许光亮。 为了不引起鬼子注意,小伙子用一件衣服遮住马灯的强光。这样既能看清脚下,又不容易被发现。他们围着这片区域转了一圈,连一条裂缝都没找到。梁红英有些失落,本以为计划可行,没想到现实如此艰难。 找不到裂缝,梁红英只能另想办法。她又发现,这里的碎石是由山洪冲击形成的,下方的土质相对稳定,想让它滑下去确实不容易。于是,梁红英把目光投向了更上方。 她对小伙子说:“大哥,咱们往上爬一爬。” 两人一前一后,抓着周围的小灌木向上攀爬,一直爬到了小山头的顶端。 到了山顶,他们有了重大发现。山顶边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裸露,埋在土里的部分并不多。如果能把这块石头推下去,砸中鬼子军营的可能性很大。 梁红英对小伙子说:“大哥,咱们一起推推看,能不能把它推下去。” 小伙子一听,满脸诧异:“啥?把这么大一块石头推下去?就凭咱俩?就算再来八个人,也推不动啊!你是想让它滚下去砸日本军营?” 梁红英点点头:“当然了,不然咱们来这儿干嘛?既然来了,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小伙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也想给鬼子制造点“意外”,这种既解气,又让鬼子摸不到头脑的事,想想就觉得带劲。 两人双手抵在石头上,使出浑身力气推。可石头纹丝不动,两人累得直喘粗气,小伙子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梁红英也叹口气,靠在石头上发愁:“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好办法,可这石头咋就推不动呢?” 就在她彷徨无助时,小伙子突然提出一个建议:“咱们虽然推不动,可把石头下边的土刨开一些,说不定它自己就滚下去了。” 小伙子生活在大山里,对这种事很有经验。梁红英觉得这个建议可行,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绕到石头下部开始挖掘砂石土。徒手挖掘十分困难,幸好梁红英身上带着匕首,她把匕首当成刨土工具。小伙子力气大,单靠双手不停地扒拉着砂石。 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很快,石头下边被掏出了一个空洞。他们既兴奋又紧张,担心石头突然滚落。 两人小心翼翼地转到石头后面,再次尝试推动。可石头还是一动不动,小伙子泄了气:“妹子,算了吧,看来这办法行不通,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梁红英骨子里有股倔强劲儿,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事,她偏要尝试。她没有放弃,继续跑下去挖土。此时,情况已经很危险,如果石头松动滚落,他们的生命将受到威胁。但梁红英顾不了那么多,手指被石头磨出了血,她依然咬牙坚持。 在她的坚持下,小伙子也回去帮忙。洞穴进一步扩大,他们看清了,这块石头埋在土里的部分只有三分之一。梁红英觉得,只要再推一推,石头肯定能滚下去。 两人再次来到石头后面,使出全身力气推。可石头依旧纹丝不动,周围的泥土紧紧挤住了它,让它无法松脱。 如果,再到下边挖土已经不理智了,太危险。小伙子又劝梁红英:“撤吧,想收拾这些鬼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红英还是不死心,她想找个杠杆撬动石头,也许这样就能把它推下去。她围着周围转了一圈,这里光秃秃的,全是石头,哪有什么枝杆和树木。 就在这时,梁红英发现不远处的斜坡上,有一块小一些的圆石。这块石头看起来比较容易推动,推一把就能顺着斜坡滚下来。虽然威力不大,但也能把鬼子吓一跳。 她建议小伙子,一起帮忙推推这块圆石试试。两人围着石头转了一圈,用力一推,石头果然动了,只是还没滚动起来。他们继续用力,石头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滑,每推一下,就下滑一段。 推着推着,梁红英又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能不能用这块圆石去撞那块大石头,借助碰撞的力量让大石头滚下去呢? 两人在推的过程中,不断调整圆石的方向。好在是斜坡,给了他们很大助力。经过几次调整,圆石终于对准了大石头。 她俩憋足了劲,猛地向下一推。“砰”的一声闷响,圆石精准地撞上了大石头。 可大石头还是没动,推的那块圆石也卡在了大石头后边。梁红英寻思,这下完了,计划失败了。看来只能先回去,明天晚上找个工具再来试试。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哗啦哗啦”的石子松动声,紧接着“呼噜”一声,大石头周围的泥土坍塌了。随着泥土坍塌,巨石猛然向下滚去。 “成功了!”梁红英兴奋地大喊。 巨石在滚动过程中,裹挟着周围的碎石,声势越来越大,“隆隆”的声音响彻黑夜。 鬼子很快发现了动静,大探照灯瞬间照向山坡。梁红英和小伙子赶紧卧倒,观察着石头的运动轨迹。 正如他们所料,石头朝着鬼子军营中心滚滚而去。紧接着,传来“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鬼子竟然用机枪扫射这块石头,可这又怎么能挡得住呢? 军营里顿时乱作一团。转眼之间,巨石滚进了鬼子的营地。可惜,巨石没滚多远就停住了,不过,它砸中了外围的军车。至于砸毁了多少,不太清楚。 虽然巨石没造成更大破坏,但裹挟下去的碎石威力更大。靠近山体的一半营帐受到波及,大片灯光熄灭,惨叫声连连。与此同时,还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爆炸产生了连锁反应。 梁红英看着这一切,心里别提多解气了。这一回,够日本鬼子受的了。爆炸声响了一阵子后逐渐平息,接下来,军营里一片混乱,还时不时传来枪声。 梁红英知道大功告成了,虽然没把整个军营摧毁,但起码让鬼子损失了三分之一。她很满意这一夜的战果。 小伙子也看得起劲,梁红英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赶紧离开。两人顺着山坡的小路,朝着庇护所撤退。一路上,梁红英心情格外轻松,憋在心里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了,而且做得天衣无缝。 两个人一路兴奋地回到了避难所。此时离着天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这一夜的折腾,总算没白费劲。 梁红英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始终还没睡觉,一直等在茅屋里,让梁红英非常心疼。夜里风还是挺凉的。她跑过去问母亲:“妈!你怎么还没睡?一夜就这么等着我吗?” 母亲抓着梁红英的手,迅速地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梁红英难掩激动的心情,低声在母亲的耳朵旁说道:“妈,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们刚才狠狠出了一口气,把那小鬼子教训了一番。” 母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女儿好像很不满意。她又在梁红英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写完之后,又用手掌在她手心里拍了一下。 梁红英从小跟着母亲,知道这是母亲很愤怒的表现。她也明白母亲是在担心她——不让她惹事,可她偏偏去惹了事。 可是母亲哪里理解梁红英现在的心情?她现在已经不只是考虑自己的安危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怀,让她牵挂着这一方乡亲们的处境,更为整个国土沦丧而感到憋屈。 第252章 底气 为了不让母亲过于担心,梁红英又对母亲安慰了一番。可无论她怎么说,母亲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外面的形势究竟如何?鲁班爷爷肯定常常跟母亲讲,他们对当下的局势都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也是大家聚集在一起躲避鬼子的主要原因。或许人们聚在一起,才能彼此温暖,增添安全感。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能正常劳作,很快就会出现问题。本就不富裕的日子,正常生活都难以维系,长此以往可怎么生存?梁红英把身上的钱全部掏了出来,总共二十多块大洋,塞到母亲手里,说道:“这点钱是我从曹府带来的,以后我还会挣到更多钱,您和鲁班爷爷先用着。” 她把钱塞到母亲手里,母亲却坚决不要,又推了回来,一个劲儿地摇头,同时用手指着自己的嘴。梁红英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说自己不需要花钱,只要有口吃的就行。虽然梁红英身上的钱不算多,但她知道,这点钱给鲁班爷爷和母亲花,也足够维持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了。母亲之所以不要,是怕我没钱花。 梁红英附在母亲耳边劝解道:“给您您就拿着吧,母亲。我在曹府还能缺得了钱吗?现在父亲对我很好,处处关照我。不光是他,曹府里好多管事的,也都很照顾我,所以我不缺钱。”梁红英身上的这点大洋,一部分是在上海时,账房先生给的剩余部分,再加上在曹府时积攒下来的几块大洋,凑在一起共二十多块。 梁红英出身贫苦,可她花钱从不吝啬,在帮助别人时,总是竭尽全力。之前,她已经把身上的一部分钱用来帮助很多人了。这点节省下来的钱,是她回来时从自己行李里翻出来凑在一起的,虽然不多,却是她的全部。母亲不收,梁红英坚决不同意,她再三要求母亲一定要收下,并说道:“您要不收下,那就跟我走。明天我就用马驮着您,咱们一起去曹府,不然我不放心。要不您就把钱收下。” 在梁红英的再三要求下,母亲才不情愿地把钱拿在手里。她还是一个劲摇头,然后用手摸了摸钱,又拽着梁红英衣服的衣角,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知道母亲的意思,是问她为什么穿得这么单薄,然后又把钱往梁红英手里塞。梁红英又推了回去,贴着母亲的耳朵说:“父亲总是悄悄给我钱,您放心,我不会缺钱花的。” 事实上并非如此,梁红英不得已才骗母亲。她也知道,光靠自己那点工钱,一年也剩不下几块大洋。可自从她到处跑来跑去,接触的人多了,也算是有了发财的机会,所以她没为钱发过愁。就说上次在卧龙镇庙会上,那个不明身份的人给她送来的一兜钱,她也没节省着花,很快就花完了,可真正花在自己身上的没几块,大多数都帮助了别人。 梁红英心里有一种底气,总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钱花完了自然还会有,所以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忧心忡忡,尤其是在钱的方面。这大概是因为她骨子里流淌着曹家的血,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曹家贵族的富有感。 母亲终于收下了这难得的二十几块大洋,恐怕在这山林里,所有人身上的钱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大家过的都是简朴的生活,吃饱、有粗布衣裳穿就满足了,可就是这样平凡的生活,鬼子也不让人安生。 母亲收下钱之后,梁红英心里就踏实了。她扑在母亲怀里,困了、乏了,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睛睡熟了。在母亲怀里,她睡得特别香甜,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池塘边,她和小土豆在玩耍。小土豆在树上掏鸟窝,掏出的鸟蛋分给了她,那是她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土豆,你要把鸟蛋分给我一个。” 忽然,梁红英从梦中惊醒,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一个梦。晨曦已经透过茅草屋的缝隙透进来,斑驳的光线罩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格外温暖。她又回味起刚才的那个梦,也想起了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小土豆。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小土豆了,小的时候,小土豆家就搬走了。从那以后,梁红英身边就没有了玩伴,和她接触的人,要么年龄大,要么年龄小,没有同龄人。直到进了曹府之后,才遇到了一批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人,像张紫阳大哥、小丁、小山,还有那个假扮成日本军官的年轻人,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同龄人。 梁红英在母亲身边,才有了一种憧憬家的愿望。母亲见她醒了,立刻翻开她的手掌,在她手心中写道:“你长大了,该嫁人了。”这几个字让梁红英立刻脸红起来,母亲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在她手心里写过这样的字。她赶紧撒娇般地在母亲耳边说道:“我年龄还小,怎么可能结婚?我一辈子都在您身边守着您,我不结婚。”母亲一个劲儿摇头,脸上现出慈祥的微笑,她把梁红英搂在怀里,用手指柔和地在她掌心写道:“不行,长大了必须嫁人。” 梁红英把母亲推开,坚决地说道:“我还要干大事,我还要帮助父亲振兴曹家的事业,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结了婚我就成了别人家的人,那我还怎么实现我的心愿?再说我还想把您接回去,让您堂堂正正地成为曹家的五太太,到时候咱们娘俩一起生活在曹府,省得在这荒山野林,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母亲又是摇头,在她手心中写道:“这里很好,我习惯了,我不想回曹家,那太让我寒心。”梁红英不解地问:“母亲,难道您就不想念父亲吗?他一直念着您,只是他不知道您还活在世间。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来找您的,他对您的感情很深。”母亲又摇了摇头,在梁红英的手心里写道:“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惨状,隐瞒下去,就当我死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五太太,我在这里,心里才感觉安然,不要打破我平静的生活。” 梁红英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伤心,这么排斥曹家。一开始是母亲让自己去调查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可通过调查,自己了解到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是那么深挚,直到现在他还爱着母亲,母亲为何又这么不想见父亲呢?就算别人对她下了毒手,可父亲没有错呀,何必让他那么孤独地期盼着呢?梁红英不理解这些老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可能还年轻,不理解大人的感情世界。也许母亲的背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梁红英无法理解,她看着母亲每次提到父亲时,额头就舒展开来的现象,就知道母亲心中也是深深埋着父亲的,对父亲还是很有感情的。但她怕什么呢?怎么就不敢回去呢?一个个问号打在梁红英的心中。她也知道母亲的性格,不想说的话,打死也不说,问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母亲就是这种沉默寡言的人,以前身体正常的时候,想必在曹家也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人。想到那几个太太,如果母亲和她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备受欺负。且不说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包括自己还算敬佩的四太太,她们都很强势,不管是态度还是心眼,都比母亲厉害得多,母亲跟她们在一起太吃亏了。幸好她们都没怀上父亲的孩子,只有母亲幸运地怀上了我,把我带到了人间。在这么厉害的毒药面前,母亲居然把我保护了下来,还把孩子生在棺材里,又幸运地被鲁班爷爷救下来,这简直是老天爷都想不到的事情,这样的奇迹居然发生在了她们母女身上。 突然,梁红英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这件事情幸运的有点超常了!鲁班爷爷的确能力非凡,不过能发觉墓里的人是活着的,太有点匪夷所思了。梁红英的大脑定格了片刻。扰乱的心又被理智战胜,她从未怀疑过母亲和鲁班爷爷提供的任何信息,只是经历重重磨难之后,思想成熟了才产生这种感觉。不过梁红英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她从灵魂深处告诫自己,这一切绝对是幸运,菩萨保佑的结果!母亲还是慈祥地看着她,尽管母亲看人不太清楚,但模模糊糊还是有人影的。 母亲的手指又在梁红英的手心里划道:“你别管我,你就在你父亲身边保护他,曹家的事业,只有你是合理的继承人,将来你还是要找个机会和你父亲相认。”母亲第一次鼓励她说出这样的话。记得在她前去曹府之前,母亲是告诉她查清楚谁是害人的凶手之后,不要在曹家久留。可能是听我说父亲对我很好,也感染了母亲,让母亲转变了态度,同意我在曹家发展了。这对梁红英来说是很大的鼓舞,她心中倍加温暖,也更加充实了。有了母亲的肯定和支持,自己在父亲身边保护他、维护他、帮助他振兴曹家,就更有底气了。 第253章 郑重许诺 一大早,鲁班爷爷就过来了。他惦记着梁红英和她母亲的情况,并且带来了吃的东西。大伙儿集体做饭,集体分享。窝棚外,有人忙着生火,有人低头洗菜,一片忙碌景象。 当鲁班爷爷把两碗热腾腾的稀粥送到她们面前的时候,梁红英非常感动。她伸过手去接过来,先给了母亲。母亲坦然地接在手里,似乎对鲁班爷爷的照顾也不甚那么激动,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梁红英想,大概这么多年鲁班爷爷照顾她们,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该说的感激的话都说过了,也没有必要每次每天都客套。她从鲁班爷爷矫健的动作来看,老人的身体状况很好,这让梁红英心里也有了底。 她想尝尝,人们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做的粥,好喝不好喝?放在唇边吸一口,这粥还有点滋味。尽管环境如此恶劣,粥里还飘着几片菜叶,她认得出这是野菜。在山里采野菜不是难事,大伙分工就更容易了。主要是这粥里还有咸咸的盐味,品到盐味顿时让人有一种幸福感。 刚喝了两口,鲁班爷爷又给她们递过来两块面饼。这面饼是用玉米面,夹杂了他们当地特有的一种野菜。梁红英咬了一口,吃着有点苦涩。她知道,虽然是玉米面面饼,可是其中的玉米面并不多,可能还有麦麸粉,甚至榆树皮粉,吃在嘴里才涩涩的,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她也知道,即便是这种东西,人们每天能吃上也已经很不容易了。看周围的乡亲们吃得都津津有味,梁红英不习惯觉得有点难以下咽,回头看母亲,她吃的也很自然。 鲁班爷爷嘱咐她:“闺女快吃吧,吃饱了就不饿了。”梁红英心里一酸,这些东西也只能用来充饥,仅仅是把肚子填饱,让人没有饥饿感就算可以了,基本上没什么营养,更别说享受美食了。也就是勉强糊口维持生命。 想起以前在家,觉得过得还可以。鲁班爷爷常常会给他们做一些带白面的面饼。那时候环境没这么糟糕,鲁班爷爷从山里采的药材挺值钱,基本上能维持住一家人的生活。好像当时,母亲身上也存着点值钱的东西,他们也经常去变卖。总之,以前的生活还算优渥。 可最近这形势,由于日本人的不断骚扰,让大伙的正常生计没法维持了,造成人们吃得住的就糟糕透了。梁红英也无奈,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当地民众普遍遭殃,家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别说吃好喝好了,能保住这条命都是难题。 鲁班爷爷送给她们母女两个吃的,自己却没吃。梁红英很好奇,问道:“爷爷你吃了吗?”鲁班爷爷点点头说道:“我吃了,吃过了,这是我拿给你们的,大伙都在吃,你瞧。”梁红英探出头去,看周围茅草棚子里的人,大多数人都在吃。不远处就生着火,一口大锅正在熬着汤,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梁红英也很佩服众人的这种精神,可以说是苦中作乐,吃着这么寒酸的食物,却一点也没苦不堪言的感觉。想想自己在曹家大院,虽然是个丫鬟,就算吃着最下等的食物,也比这里吃得强太多了。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责任感,我应该尽最大努力帮助这些乡亲们,就算是不能彻底改变她们水深火热的环境,也必须想办法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 她首先想到的是这里有好多的年轻人,他们所从事的无非就是一些打打猎、挖挖野菜、砍砍柴、到山里找一些药材。一部分人在山林空地里开垦出一块荒地,种几片庄稼,由于浇水不方便,打不了多少粮食。这就是大伙的生活。也有几个到山下给地主家做长工,他们的日子还算可以。大家适应了这种苦生活,苦中作乐,都已经习惯成自然。梁红英目睹他们这种处境,是无法接受的。 看看人们穿的衣服,一个个没有不带补丁的,包括母亲的身上,还有鲁班爷爷的身上,好多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她紧紧咬着嘴唇,心里想着:“我该怎么帮助大家呢?”眼下最可恶的就是这些鬼子,首要是还大家太平,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人们也就无法改善生活。 想起以前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打到野味,大伙围着一锅肉尽情分享。连面粉都吃不上,但是野味肉食却时不时出现在餐桌。就是因为这山林里野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非常的多,这就给他们改善生活带来了条件。不过大部分猎物还是用来换钱,到山下去卖给那些有钱人,他们也只是留一小部分食用。梁红英的弹弓打得这么准,也是跟她长期打猎锻炼分不开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孩跑过来,黑黝黝的皮肤,一双萌萌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梁红英。梁红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觉得挺可爱,伸手就把他拉过来。小孩用舌头舔着嘴唇,一脸的不好意思,朝梁红英叫了个姐姐。 梁红英看他穿得衣服太寒酸,这哪谈得上什么衣服,就是用一块破布披在身上,把腰里扎了一根绳子。孩子虽然不讲究,但也足以证明他家里穷困的程度,简直是衣不裹体。哪怕是块粗布,做个有胳膊有腿的正常衣服,也像回事儿。她忍不住,习惯性的摸身上,要拿钱给孩子,可一摸兜里已经空空的,钱都给了母亲。她回头看了妈妈一眼,然后没忍心朝妈妈要钱。 她咬了咬嘴唇,拉住孩子的手,笑着问他:“小弟弟,今年几岁了?”那小孩满脸童真,歪着脑袋看着梁红英,又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姐姐,我今年六岁。”六岁的孩子,她想,要是在卧龙镇,他可以找个私塾上学,在这里没有这条件,没几个人识字。小孩因为好奇跑过来,好奇满足了,扭头就想走,可是梁红英拉着他的手没放开。 她的手腕上有一个镯子,梁红英抓着孩子的手,直接把镯子推到了孩子的手腕上,然后又给他掐紧。这是一个银镯子,不是妈妈给她的,是在做丫鬟的时候,四太太一次随手赏赐给她的,梁红英一直戴在腕子上。现在决定把这个镯子给了这孩子,她知道这镯子应该也值几个钱。 孩子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非常诧异,他用手摸索着观看。接着梁红英笑着对他说:“去吧,回去告诉你妈妈,把镯子卖了,换几个钱,给你买件衣服穿。”小孩高兴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显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一溜烟跑开,到对面的一个茅草棚去找他的妈妈。 梁红英粗略观察了一下,少说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有的比梁红英大一些,有的比梁红英小一些,可以说是这伙人里头的中坚力量,他们是养家糊口的主要承担者。梁红英心想,要是给这部分人找点活干,就像自己一样,在曹家能有一个差事,每个月能带回一两块大洋,那么整体北山上生活的这一群乡亲们,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给他们找个什么活干呢?在曹家,也没有这么多的职位。突然之间,她的大脑里闪现出了酒厂的画面。酒厂缺不缺人呢?从一开始到现在,梁红英从没有去过曹家的酒厂,酒厂也就在卧龙镇附近,可能规模还不小。记得当初父亲就有一次处理酒厂的纷争,后来不知道结果如何。记得藤本经营的那家酒厂,用了好多的工人,看来酒厂对工人的需要量很大。就是不知道曹家的酒厂能不能用上这些北山的乡亲们,要是能的话,她就把这乡亲们给带过去,让大家都有饭吃。 这次回家,梁红英不想白来,不光是想征询一下母亲的意见,看她能不能跟着去卧龙镇,再一点,也是发自内心的想帮帮周围的乡亲们。一开始没意识到乡亲们的现状如此窘迫,见到眼前的现实,她才被深深的触动了。早有过帮助乡亲们的心愿,但没那么紧迫,现在看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让她站起身来,站到了场地的中央,对大伙喊道:“乡亲们,我看到了你们的日子都非常苦,吃不上喝不上穿不上,都是日本鬼子打乱了咱们的生活,把咱们迫害成这样子。我梁红英回来就是想帮助大家,想办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改善大家的生活。” 梁红英突然站起来说这么几句话,是发自肺腑的,是无法抑制的,是谁也阻拦不住的。其实鲁班爷爷也想阻拦她,知道这孩子有时候说话冲动,但是他动了动胳膊,又任其随便吧,他知道自己的阻拦会让梁红英很不痛快。而母亲也是伸了伸手,她虽然离得远,听不太真切,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母亲一个劲儿摇头,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梁红英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她也理解两位老人的内心世界。母亲和鲁班爷爷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丫头,抛头露面太张扬了不好,但是梁红英从来没有把自己是一个女孩当做一种局限,她觉得男人能干的事情我都能做到,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这种不服输的精神是埋在她骨子里的。 梁红英觉得自己更像父亲,曹家的血脉在敲打着她的灵魂。曹家酒业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单纯是得到一个秘方那么简单,更主要的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开拓精神,在不可能中见可能,在被动中寻求主动。 梁红英说完这几句话,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好多认识梁红英的都点头赞叹,也有不认识这姑娘的一脸诧异。她郑重许诺:“这不是空话,我既然说出来,就一定要做到!” 第254章 曹家酒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红英把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并不感到心急,相反心潮澎湃。他给了大家希望,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众人也给了他力量。本来没有这样的气魄,没有这样的抱负,可现在有了。人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其中一个认识她的年长大哥,激动地说道:“好样的,红英!你要是真能帮我们找份活儿干,挣钱糊口,我们都会感激你,把你当成我们的活菩萨!” 昨夜和她一起去捣毁敌人营地的那个小伙子,也激动地跑过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红英,我……相信你能做到!现在我们大伙都闲在家里,除了和这些日本人斗斗,给他们搞点周旋,也没什么路可走。庄稼也种不成了,买卖也做不成了,往后还有什么指望?你要是真的给我们找个活儿干,让我们有钱挣,往后我们都听你的指挥,受你的领导!” 这话让梁红英有点诚惶诚恐。没说话的人,目光里满是感激和赞赏。梁红英说:“我回到卧龙镇就给你们着手办这件事情,不要急。我也不能保证马上就能实现,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们想办法。我是想帮你们从酒厂找个活儿干,咱们这儿的年轻人,总共有十几个吧?”有人回头清点了一下,对梁红英说:“是!有几个在山下地主家里做长工,他们不需要你帮助,只有我们十几个可以说在家里游手好闲。本来我们打打猎,和山下的人做做买卖,也能勉强维持生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全都没指望了。” 梁红英鼓励他们:“别灰心,坚持住!今天我就回卧龙镇,着手办这件事情。其实有句话我对你们说,我现在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底气,我也是一时兴起,大脑里一热,就向你们保证了,向你们做出了承诺。可是到现在,我说出去的话,我不后悔!”梁红英说话时目光坚定,他知道这可都是自己的邻里乡亲,在他们面前吹牛说大话,以后自己和家人怎么还在这里立足?她没给自己留后路,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人只有在有压力的情况下,能力才能更大。 给大家说完后,她便回到鲁班爷爷和母亲的身边。鲁班爷爷一个劲儿摇头叹气,小声对梁红英说:“孩子,你这脾气我拦都拦不住,我也没敢拦你。现在你也长大了,好多事情你自己做主。但是我觉得事情还没办呢,你就先许诺,这可是人生的大忌讳。”鲁班爷爷说的话声音也挺大,她母亲也听到了,起码听了个十之八九。母亲马上双手伸出来,想拥抱梁红英,梁红英赶紧跑过去,用头挨着母亲,母亲把她抱在怀里,两条胳膊都在颤抖。然后,母亲又着急地把梁红英的手心翻过来,在手心中写道:“你能行,去做吧!” 在这关键的时候,母亲没有给她扯后腿,没有阻拦她,而是鼓励她,这让她非常激动。母亲的鼓励,这份力量是非常强大的,胜过别人千言万语。她点点头,在母亲的耳朵旁,大声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不会让乡亲们失望,这件事情一定能办到!”向大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又向母亲做出了保证。母亲手里也有着这二十几块大洋,她把情况也告诉了鲁班爷爷。鲁班爷爷也让她放心:“孩子,我们在这儿没什么问题,大家在一起互相保护,鬼子也不会找到我们这个地方,我们在这维持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你又给我们留了这么多钱,需要米面,我们就会派人到山下去买。” 安顿好家里的事情,梁红英辞别了鲁班爷爷和母亲,也辞别了大伙儿,回到她家拴马的地方,马还在那里。她骑上马就开始往回赶。一路上,她特别担心碰到鬼子的巡逻车,因为昨天鬼子的军营遭到了袭击,也不知道这些鬼子有没有发现是人为制造的。但看情况,路上的盘查并没像以前那么猖獗了,巡逻的队伍也比平时减少了很多。这就说明袭击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并且这些巡逻的车队,来来回回也挺仓促,面对过往的人员也不理会。梁红英心想:我们制造的自然灾害成功了,既摧毁了鬼子的营地,又没让他们起怀疑,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带着这种成就感,梁红英直接朝着卧龙镇方向奔驰。接近傍晚的时候,她才到了卧龙镇附近。可是她没有直接回曹家大院,而是想先到附近的曹家酒厂去看一看。曹家酒厂的位置,她不确定,于是她向路人询问,还好酒厂名气大,一打听都知道。一个大娘就告诉她:“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别进卧龙镇,然后朝东拐,走出二三里地有一大片树林,林子的尽头就是曹家的酒厂。” 梁红英于是按照大娘的指点,直接拐向了曹家酒厂的方向。果然有一片大树林,过了树林之后,一片厂房展现在眼前,而且很远就闻到一股酒香气。她目测这厂区的面积和上海那边藤本家的酒厂面积相当,藤本的酒厂产量很大,曹家的酒厂产量当然也不低于它家。梁红英还没走到门前,就碰到了好几辆进进出出的拉酒的车,有马车,也有汽车。这繁荣的景象让梁红英心里也一热,心想:曹家酒业虽然衰败了,不如以前了,但是现在也不是一般酒厂能比得了的。同时她也有了希望,知道如果把这十几个兄弟都介绍到酒厂来,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只是想先来看一看。 走到酒厂门前,就见几个年轻人守在门口。看来,曹家酒厂门前也是有守卫的,这些门卫都是年轻人,梁红英一个也不认识。她下了马,把马拴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走到门口就想进去看看情况。突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儿跑过来,喊住了她。他这一喊,那几个门卫也都跑过来。老头指着梁红英说:“姑娘,这里不能随便进,有什么事吗?”梁红英看到这个老头觉得很亲切,就走过去说:“大爷,这是不是曹家的酒厂?”老头点点头说:“是啊,这是曹正平曹老爷家的酒厂,你是想买酒还是想干什么?”梁红英说:“我是想打听一下,酒厂里现在缺不缺工人?”那老头抬头想了想说:“工人,我们这里现在不缺。不过你要和曹家有关系,安排几个人也是没问题的,你和曹老爷家有亲戚关系吗?”梁红英一摇头说:“没有。”老头一笑说:“那就没办法了,你想进这里干活,那就不可能了。” 这么一说,让梁红英也有点忧虑,她开始担心,万一真的不缺人,自己许下的诺言,那不就实现不了吗。不过既然老头说了只要和曹家有点亲戚关系,就能介绍进来几个,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她问这个老头儿说:“要是想在里边安排人的话,我应该找谁呢?是找曹老爷吗?”老头嘴角勾了勾说道:“找谁都行,上到曹老爷和那几位太太,下到管家金大山,他们都做得了主。”梁红英一听,原来如此,找金大山都行,那找四太太就更没问题了。 她又问这位大爷:“现在这酒厂里是谁负责呢?”老头有点不耐烦了,扁了扁嘴说道:“你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和曹家不沾半点关系,来这里也是不可能的,就别多问了,说多了,弄不好我还要犯大忌讳。你就算是曹家的一个丫头,多问几句我也能回答你。”梁红英一听,曹家的丫头?我不就是曹家的丫头吗?所以他陪着笑脸说:“大爷,噢,是这样的,我就是咱们曹家的小丫鬟。”那老头惊得瞪眼,不光他瞪眼,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也瞪眼,很诧异,问道:“你是曹家的丫头吗?”梁红英点点头。那老头问:“那你跟着哪位太太?”梁红英想说:“我没跟着太太。”那老头摇头说:“你要没跟着太太,就算是曹家的丫头,那谁给你撑腰呢?你介绍人的话,我觉得也很渺茫。” 梁红英一听,这又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她还有个愿望,想进厂里边看看。在外边看到里边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挺热闹,尤其是那酒房里冒出氤氲的白气,对梁红英有很大的吸引力。她又对老头说:“大爷,我能不能进去看看?”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光说你是曹家的小丫头,又没有什么信物,我放你进去,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曹家有什么秘密泄露了,谁负这个责任呢?所以别怪我,姑娘你不能进去。哪天有个熟人介绍你,或者写几个字扣上他的印信,我才能放你进去。”梁红英一笑,还行,这几个人挺负责的。她接着问这个白头发大爷:“那大爷,我问你一句,你姓什么?”老头说:“我姓于,人们都管我叫老于。”梁红英点点头说:“好,老于大爷,你很称职,有你这样的人把着曹家酒厂的大门,很让人放心。” 她刚想走,忽然有一个声音喊他:“红英,红英姐是你吗?”梁红英一听是熟悉的声音,她猛然回过头来,一眼看到的正是小山。她有点诧异,小山怎么在这里,激动的跑过去问:“小山,你怎么在这里?”小山说:“我今天刚来,你不是说在曹老爷面前给我找个活干吗?你离开了,正好曹老爷在院子里溜达,我和小丁撞见了,觉得是一次好机会,小丁就走上去,把我介绍给了曹老爷,说我是你的朋友,你答应我要在曹家帮我找个差事。小丁这么一说,曹老爷和他关系也挺好,对小丁的印象也不错,当时就答应了,要给我找个活干。他想了想说,酒厂还缺人,你去酒厂那边当个门卫吧,你胳膊粗力气大,看上去挺魁梧,保家护院对你来说是个好差事,他就给我写了一个条子,盖上他的章,让我拿来了,我就交给这位老于大爷,他便把我留下了。” 梁红英听了整个过程,觉得非常激动,看起来小丁还挺机灵,抓住机会,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管怎么说,小山既然留下来了,梁红英也很高兴。老于一见梁红英认识小山,那他也就没什么戒心了,对梁红英说:“姑娘,既然你是小山的朋友,那就进里边说吧,你要想转转就转转,反正也不是外人,都是咱们曹家的人。”马上那几个守卫就让开了一条路,把她放了进去。 梁红英一进到曹家酒厂的大院,好家伙,这酒房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首先就是一个高,砖木结构的建筑,一圈都是窗子,很有讲究,一看就有年代感。就这样的大酒坊,整整齐齐地排着五座。大院还有好多的空地,有些地方是在新建酒坊,好像建了一个底座就停工了,梁红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山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我刚来这里,也是才转了转,明天就让我在门外守大门了,以后你再来这儿可就方便了,我看到你就直接让你进去。”梁红英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小山,好好在这干,只要你实心实意的为曹家立功,曹家就不会亏待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梁红英俨然就是曹家的小主人了。小山一点也不怀疑她,心情特别的好,整个人都笼罩在愉悦之中。 他带着梁红英把整个厂区都转了一圈,从成品的库房到原料库房,到酿造车间,还有窖藏车间都看了一遍。梁红英就感觉曹家酒坊的流程和设计特别独到,比起藤本家的酒厂,这里才更像个酒厂。不仅酒坊的规划合理,而且干净,这里的工人穿得都很讲究,衣服统一,给人一种又专业又清新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走到这里就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比到了曹家大院那种感觉还要亲切,就像这是自己的阵地,将来以后要在这里奋斗一样。 她把曹家酒厂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之后,就心满意足了。通过她的观察,发现好多的岗位还可以多几个人。由此她就纳闷了,为什么守门的那位大爷说不缺人呢?难道说有人在休息,是轮休吗?她就问小山:“你知道不知道这里缺不缺工人?”小山摇着头说:“我刚来,什么也不知道,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打听好,再告诉你。” 第255章 求人帮忙 天色已经不早了,梁红英必须赶紧回曹府。她出了厂区,骑上马直奔曹家大院。这一路上,她的心情很好。 第一次来到曹家的酒厂,让她看到了希望。倒不是说为这几个工人找到岗位,主要是,站在酒厂里,她的心中就会冉冉升起一股汹涌澎湃的向往。她向往着曹家酒厂有一天能够壮大,能够雄踞于世界之林。让曹家的酒,不光是在名义上天下第一,在销量上也能走出国门,走向更广阔的市场。梁红英在心里憧憬着未来的愿景,马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曹府的门前。 她下了马,牵着马进了曹家大院。门卫都认识她,也不需要过多的打招呼。把马匹送回马厩之后,她先去见了一下小朵,想打听一下小青有没有回来。让她诧异的是,小朵告诉梁红英,小青依然没有回府。这让梁红英有点担心了,她不知道小青到底出了什么事,整个人紧张起来。她焦急地问小朵:“小青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小朵一个劲摇头说道:“谁知道呢,她不经常回去,回去又不回来了,莫非她家里出了什么状况。” 梁红英的心有点放不下了,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叹息着想办法。很快压在心头的事,让她暂时把小青先放下了,那就是去找四太太,把自己心里话说说。趁着还不太晚,估计四太太还没睡觉,她就去了上房求见。 四太太很欢喜地接待了梁红英,问她这次回去怎么样,见到母亲了没有。梁红英也没做什么隐瞒,就把回去的情况跟四太太说了。当然,她给日本军营捣乱这一番话是没有说的。她告诉四太太,母亲那边情况不太好,受到日本鬼子的骚扰,大伙都搬了家,找了一个避难所。现在鬼子还在当地骚扰民众,让大家民不聊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太太一个劲儿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悲伤,更说不上同情。她点头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劲点头也不停。梁红英突然转变话题说:“太太,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四太太扭过脸,眉头一皱问:“什么事儿?”梁红英又说:“我们有几十户同乡,她们现在生活特别的窘迫,已经吃不上饭了。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鬼子骚扰她们,让她们无法安心地狩猎种地,所以我想在咱们曹家给她们谋一份差事,你看能不能行?” 梁红英说出来之后,四太太又皱了皱眉,然后问道:“你打算把她们放到哪里?你觉得曹家会缺人吗?”四太太说话的时候有点严厉,这种严厉,让梁红英顿感心凉。她本来是一片热心,认为四太太会很支持她,想不到,四太太竟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回她。 梁红英也了解四太太这个人需要慢慢来,不能心急。所以她淡然地笑说:“太太,我也不知道咱们曹家缺不缺人,这不是来问你吗?我只是想帮助同乡。我想,太太您见识广,在府里上下都能说上话,您能帮忙一定能行。” 四太太也淡淡的一笑,脸上有了欢悦,让梁红英也为之一暖。然后四太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的处境,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优越。瞧瞧现在大太太一手遮天,我说的话她们哪里听?就说这次我帮你告假回家探亲,大太太知道了,都没鼻子没脸的瞪我,到现在我心里还没平静呢。你又给我找麻烦,我要说不帮你,显得我对你不是真心实意,可我要说帮你,我也的确能力有限。” 听到这里,梁红英感觉既有希望又有失望。她本认为这次回家探亲,拜托给四太太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想不到她竟然说承担了很大压力,语气还很沉重。梁红英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这是她的性格。四太太这么一说,还让她怎么开口?但是四太太的话里也有转机,她出手帮忙,也有成功的希望。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而且打了保票。遇到点困难就退缩是交代不了的,答应了人家又打了保票,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冲下去。 所以梁红英赶紧请求道:“太太,我知道你一定能行。上次你帮助我,我很感激你。给你带来的麻烦,我也很抱歉。但这次我还要求你,只有你能帮助我,别人我说不上话。”梁红英近乎哀求的话语,让四太太非常满足。马上她脸上的阴云就散开,她破愁为笑,很自豪的说道:“不是我夸口,在这曹家,除了我真心实意对你好,别人都别指望了。你就说大太太,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明白。再说二太太,虽然她没和你发生过什么冲突,但是你从她的表情也能看透她的心,她想算计,只是没有机会。那三太太就不用说了,你们从一开始就发生了好多次的冲突,而且你关心的那位五太太,死因就跟她脱不了关系。现在整个曹家上下,唯独我对你好,你明白不明白,红英?” 梁红英点了点头,不用四太太说她心里也明白,她也一直在感激着。当然梁红英还埋藏着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真正对我好的,可不光是你,老太太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父亲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这都是可以感觉到不打折扣的。现在当着四太太的面又在求人家,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梁红英也是学着她的样子一个劲儿点头。 四太太最后亮了一句明话:“好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你这件事情我在心里惦记着,回头找那金大山,我给他商量商量。要真有缺的职位我就通知你,把你同乡的人招进几个来。” 梁红英一听很欢喜,但是四太太这话伸缩性很强,以后时间太长了,那也不行。她便再一次大胆的说道:“太太,我给你提供一个信息,我回来的时候先到咱们酒厂去了一趟。”一提到酒厂,四太太的眼“唰”的一下子瞪大了,然后问到:“去酒厂?你去了那里吗?”梁红英点点头。四太太说:“你还真行,我这一辈子也没去过咱们曹家的酒厂。”梁红英不好意思的一笑。四太太说:“你是什么意思?”梁红英接着说:“太太,我是想让你帮忙把我这几个同乡安排到酒厂。我去厂里之后经过打听,和我自己亲自的观察,还缺不少的人手。你要是能把她们安排到那里最好。” 四太太一听,皱着眉摇着头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的对梁红英说道:“孩子,我知道你这个人心好。在曹家大院我能帮你一点忙,就已经不容易了。让我把手伸到酒厂,这我可真不敢保证。因为酒厂那边首先没有我的人,我也从来没去过那里,我刚才都跟你说了。再一点我这么做的话,老爷会不会嫌弃我,嫌我管事太宽?太太们倒未必管我,我就是怕我答应了你会给自己惹麻烦。” 梁红英一听,这四太太恐怕要指望不上了。她说的这么为难,我还能再麻烦人家吗?梁红英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了,心中一片凉,她已经做好了,告辞离开的准备。 可是四太太突然又叫住她:“这样吧,我也别给你把话说死了,给你留点希望。回头一两天之内吧,我带着丫头到酒厂去一趟,我亲自到那里找酒厂的主管,问问她们到底用不用人。如果用人的话,我就给你把事情安排了。” 好家伙,这一句话让梁红英的心一下子就开了花,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脸上现出了五彩斑斓的笑容,真想扑过去拥抱一下四太太。要真正成功的话,可给自己解决了大难题,帮了北山的乡亲们。这对梁红英来说,是莫大的恩宠。 事情还没办,梁红英就一个劲地不停口的感谢:“谢谢四太太,谢谢四太太,你多费心了,劳你大驾了。”一溜感谢之后梁红英辞别了四太太,回到自己住宿的地方,一夜都没睡好,心里高兴,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梁红英就盼望着四太太能赶紧前往酒厂,履行她的诺言。如今梁红英尚无分配的差事,金大山也没来干预她,他知道四太太虽未成功认梁红英做干女儿,但曹老爷的吩咐他记在心里,不敢再将梁红英当作丫鬟使唤。于是,梁红英在曹府中如同无职的闲人,随意溜达也无人管束。 可左等右等直到快中午,仍不见四太太动身。梁红英渐渐焦急起来:虽说对北山乡亲们没承诺具体时间,但她心里还是很急。这时,老花匠主动搭话,他认得梁红英,梁红英却对他不甚熟悉。他竟能叫出梁红英的名字:“红英姑娘,我瞧你神色焦急,不知有什么事?” 梁红英本就心急,便没隐瞒,将四太太答应在酒厂安排同乡的事如实告知:“四太太应了帮我,在酒厂安置几个乡亲,我正等着她一同过去呢。”老花匠追问:“去酒厂?”梁红英点头,目光始终盯着上房四太太居住的区域。她一心惦记此事,没留意身后有人偷听。 突然,身后传来怒喝:“你想往酒厂安排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有这般胆子和权力!”梁红英惊得回头,倒吸一口凉气,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月红! 第256章 斗气 梁红英看到来人是曹月红,当时脸色就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曹月红竟会突然出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发现她到来,也不奇怪。这里是一丛丛的花圃,曹家的庭院打理得极为美丽,在老花匠的精心照料下,即便到了秋天,院子里依旧生机盎然。梁红英知道,再美的景色,在曹月红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她明白,一场无法躲避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于是强自稳住心神,等待着曹月红的下一步动作。 曹月红咬着牙,气呼呼地说道:“梁红英,这几天我可一直憋着气呢!你回来后就没消停过。你是不是和那个四太太串通到一起了?你们以为,你们两个联手就能搅翻曹家这片天?想得太美了!当初她想认你做女儿没成功,现在你又撺掇她到曹家的酒厂捣乱,别做梦了!你以为随便安排几个人就能成事!别做白日梦了” 曹月红的话,一句句如利刃般刺向梁红英的心,然而都被梁红英那坚固的心理“盾牌”挡住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曹月红的尖酸刻薄,今天也不例外。经历得多了,她也就不把这些话当回事了,依旧神态淡然地看着曹月红,并未开口。无言,便是对曹月红最好的反制。曹月红折腾了半天,连梁红英一句话都没逼出来,自觉没趣。 旁边的老花匠师傅早被吓得不轻,垂着头,仿佛犯错的是自己。等曹月红气得呼呼直喘,不再说话时,梁红英才浅笑着说道:“小姐,您听到了什么,就这么恶语伤人?我做了什么不利于曹家的事吗?” 曹月红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你……你……刚才我明明听到你说,等着四太太给你安排几个人到酒厂,我听得清清楚楚,这难道还是我胡乱捏造的?” 梁红英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回道:“就是又如何?这对曹家有什么害处?酒厂缺人手,我介绍几个人,通过四太太的关系让他们进去,这损害曹家利益了吗?” 曹月红一听,冷哼一声:“用得着你找人吗?我们曹家缺人,自己会找。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丫头!我早就听说那天的事了,我父亲对你太宽容,把你当成宝贝。我当时太累了,正在休息,要是我在场,绝不让他那么做。既然今天让我碰到你,又听到你出这种坏主意,那我今天就向你宣布,当着这个老花匠的面让他见证,往后不再给你特权,你该干嘛干嘛去。你是丫鬟,别忘了自己丫鬟的本分,该端茶就端茶,该倒水就倒水,该打扫卫生就打扫卫生,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是奴才,不是主子!” 这话实在太狠,旁边的花匠老头儿听了,身体忍不住一哆嗦,脸也跟着抽搐了好几次。恶语伤人六月寒,曹月红把能想到的恶毒话都说了出来。在她眼里,梁红英已成了十恶不赦之辈。梁红英听了,反倒气乐了,心想:曹月红啊曹月红,我怎么就得罪你了?我一次次地帮你,可从未得罪过你,难道帮助你也有罪? 就在这时,她一直等待的四太太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她的随身小丫头。梁红英一眼瞥见四太太,心里有些着急。她心想,四太太要是看到这一幕,还敢为自己撑腰吗?还能帮自己办成这件事吗?这么好的事,可别让曹月红给搅黄了。 此刻,梁红英也只能无奈地等着四太太走近,看有没有化解的办法。四太太缓缓走来,一开始并未意识到曹月红在和梁红英争吵。等走近了,才发现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四太太看了一眼曹月红,曹月红理都不理她,依旧呼呼喘着气,紧紧盯着梁红英,仿佛马上就要斗到一起。 梁红英可不能学曹月红,她赶紧向四太太行礼,陪着笑问候道:“太太,您早,您起来了。” 四太太点点头,很友好地对梁红英说:“红英,这么一大早,你在这儿忙什么呢?帮着花匠收拾这些花花草草吗?” 曹月红不给四太太打招呼,四太太也不想理她,两人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尴尬。四太太表情不自然,想立即离开,梁红英也想跟着走。 就在这时,曹月红开口说话了:“四姨娘,你先别走。” 四太太一听,扭过头来,傲然站在那里,回头望着曹月红,想听听她要说什么:“月红,你是叫我吗?” 曹月红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四太太跟前,冷冷地说道:“四姨娘,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自爱?” 这话一出口,四太太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月红,你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姨娘,你能不能尊重我,对我客气些?要是大姐对我这么说话,我什么都不说,她比我年长,我听她的。可你呢,你是小辈,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 梁红英在旁边一看,心想:这下可好,这两个人眼看就要干起来了。她们要是干起来,对我可不利,我还托四太太办事呢,可不能让她们打起来。四太太平时挺和善的,八面玲珑,从不得罪人,今天怎么和曹月红这么针锋相对呢? 四太太现在是曹府里唯一向着自己的太太了。梁红英不想让她和曹月红母女闹翻,赶紧劝和道:“月红,别这么跟太太说话。你们别为我争吵,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总行了吧?你快去办你的事儿吧。”她劝曹月红,也是为了把她们分开。 其实,四太太刚才那几句话已让曹月红有些恼怒。按常理本应尊敬四太太这个长辈,可曹月红却毫不自觉,说话语气跟对待下人没什么区别。梁红英首次目睹曹家主子间的斗争,她那几句劝解的话,非但没起作用,反让曹月红更生气。 曹月红朝着梁红英“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接着又对四太太说:“四姨娘,我可没不尊重你。但那天你做的事就让我费解,你安的什么心?竟然想认梁红英做女儿,这也太绝情了吧?眼瞅着你根本没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我曹月红可没得罪过你!” 四太太垂眼斜视着地面,思索着如何回应。她果然沉稳,不像面对大太太时那般慌张,只冷哼两声说:“月红啊,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姨娘?”曹月红道:“我怎么不认?我这不一直喊你姨娘吗?” 四太太继续说:“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别以为我那天想认梁红英做女儿是过分。你去打听打听,这府里除了你们母女俩不知道,有些事别人早清楚了。我认成了吗?在你们阻挠下根本没认成!可你挡得住别人吗?挡得住别人认儿认女吗?你回去跟你妈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我做的过分,还是你们做得过分!” 听了四太太的话,梁红英明白了八九分。她知道四太太在暗指二太太和三太太,其实早就认了干儿干女,可这两个“傻娘们”还死咬着四太太不放。四太太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话,当然她没提二太太和三太太的名字,估计曹月红回去自会琢磨其中滋味,和她母亲研究一番。 曹月红果然面露惊讶,皱眉回想着四太太的话,猛然问道:“四姨娘,你说谁呢?谁认儿认女?是咱们曹府的人吗?”四太太又冷笑一声:“我孤陋寡闻,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母女手眼通天,又掌握着曹家大权,谁做了什么事还能瞒得过你们?你调查调查不就清楚了?”她的语气同样硬朗,对曹月红的蛮横毫不退让。 梁红英知道自己此刻插不上嘴,只希望曹月红的胡闹,别影响四太太帮自己办事的心情。万一四太太没了心思,自己怎么向北山上的乡亲们交代?大话已经说出口,也答应了他们,若办不成这事,自己晚上都睡不安稳。 梁红英知道自己说不听曹月红,只能先劝四太太走开,别理她,对于这油盐不进的主儿,根本没法和她讲理。梁红英凑到四太太身边,小声说:“太太,我陪您,咱们先去别处转转吧。” 可曹月红还等着四太太的回答,她迫切想知道,话里认儿认女指的是谁?这信息对她来说太过震撼,她们母女平时不关心别的,唯独在意这种事。尤其她母亲,最怕另外的太太学她收养儿女,这分明是在挑战她们母女在曹家的地位!曹月红听到这么劲爆的事儿,哪肯放过? 她紧跑几步挡在四太太面前,胳膊一伸喊道:“先别走!梁红英,你想找死吗?我还有话要问!你成心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她越说越有气,竟然狠声道:“从今天起,你去给我打扫厕所!曹家大院所有厕所都归你承包,哪个打扫不干净,我绝不饶你!” 第257章 没有退路 曹月红是曹家的少主人,发布的命令自然也对她起作用。梁红英怕不怕她的命令呢?当然怕了。她执意要这么做谁拦得住,而且她母亲又是整个曹家的掌权人,梁红英要是违抗,还能有好下场吗?可是当前,梁红英也顾不得这一切了。四太太挡在自己面前,如今一切都看她的应对了。 曹月红继续说道:“四姨娘,你先别走,这件事情你说不清楚,走了!我母亲也会找你。”就这一句话,作用可太大了。四太太当时就止住了脚步,她脸上的表情阴郁,衣服的下摆抖动了几下,慢慢回过脸来,想听听接下来曹月红还会说什么。 曹月红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冷笑一声:“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那天的事是真的。你们两个真的就串通到了一起,还造谣生事说别人也在收儿养女,这都有根据吗?我可从没听人这么说过,我母亲也没向我提过这件事情。你说得这么真切,我倒要详细了解一下,到底是谁在收儿养女,我好回去跟我母亲汇报清楚。” 四太太好像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点后悔了。刚才话赶话,一时激动她说出了实情,现在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面对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的拦路虎,让她推不开的曹月红,四太太满脸的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月红,你有点长幼尊卑行不行?说一千道一万,我可是你的四姨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就算你母亲是执掌曹家大权的人,你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你父亲还在世,你都这样对我们,我都不敢想,将来会怎样。现在我要把这番话说给你父亲,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你已经年龄不小了,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了,这么大人了,应该懂点规矩了!” 听得出,四太太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像刚才那么生硬,就因为曹月红提了她的母亲。看来大太太的震慑力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四太太对大太太是有所顾忌的。梁红英看得清清楚楚,也感觉自己的处境极其不妙。她知道曹月红早晚会向她发难,却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父亲给他的优越地位,完全被其抹杀了,又让她回到原来的岗位清理厕所,这打击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是面对这些,梁红英并不惧怕。清理厕所就清理,她又不是没干过,本就没想好吃懒做。要紧的是她关怀着北山上的十几个兄弟,他们的命运很让人关注。如果不给他们找个饭碗,那么多人吃吃喝喝都成问题。她已经答应下了,而且没给自己留后路,所以她必须把自己的诺言变成现实。尽管眼前困难重重,阻力太大,似乎只有退缩,没有别的路可走,但梁红英无路可退,就只能鼓着勇气往前冲。梁红英心想,我就算一颗脑袋都给了你,也必须把这件事情搞成。 四太太都要退缩了,梁红英却挺身而上。面对着曹月红,她很有底气地说道:“行行行,你不是让我清理厕所吗?我听你的,你是曹家的少主人,你发布的命令就代表了老爷的命令,也代表了大太太的命令,我心服口服。但是你现在这么阻拦四太太,像逼宫一样地向她逼问,这就太不应该了。你既然是曹家的大小姐,就应该拿出一点曹家大小姐的风范来,你这么死缠烂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梁红英这可是训斥曹月红的口气,曹月红连四太太的警告都无所顾忌,极力反驳,何况是梁红英。她气得马上大声吼道:“去给我把金大山叫过来,让他带着人,先给我把这个死妮子捆起来,让她也知道曹家可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她下命令时,眼望着那位花匠,花匠一听可不敢怠慢,赶紧去照做,跑着就去找金大山。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知道曹月红要动真格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困境呢?她现在想的是赶紧让四太太帮自己去办酒厂这件事,如今曹月红纠缠不休,可让自己无路可走了!一股巨大的勇气涌向心头,梁红英知道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了,如果任曹月红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不光是自己,连四太太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她扭过脸来对四太太说:“太太你等等,我去找老爷,到底要看看,老爷管不管这件事。”梁红英真不想因这件事麻烦曹老爷,但是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不把曹老爷请出来,事情断然解决不了。本想曹月红会给四太太留面子,奈何她就是这么胡搅蛮缠,竟把四太太都搞得没了方寸。梁红英迫不得已被逼出了勇气,她快步朝着曹正平的书房奔去。 曹月红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来人给我拦住她”她一边喊,一边迅速朝梁红英追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步奔走。论速度,曹月红可比不上梁红英。这里离老爷的书房有一段距离,两个姐妹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道回廊。曹家大院有一处景观,有一个池塘,池塘周围是回廊,绕着曲折的回廊才能到书房。从正院进去之后,可以不走这条路,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四太太居住的上房附近,必须要通过这道回廊,才能到达父亲所住的位置。 梁红英为跟曹月红拉开更大的距离,给自己留足单独见父亲的时间,她没绕回廊,一跃到了池塘中间的一块假山石上,池塘不是很大,两块石头间隔三米的距离,她从这块石头又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三跳两跳就穿过了池塘。曹月红气得直跺脚,拼了命跑也拦不住梁红英,她除了绕着回廊走没别的办法。梁红英率先到达正房前的这条甬道,远远地把曹月红甩在了身后,这才让她没受阻拦的来到客厅。 客厅里,伺候着的小厮一见梁红英,赶紧拦住他:“干什么?曹老爷在卧室里休息。”梁红英心想现在还早,父亲可能还没起来,但现在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了。就赶紧对那小厮说:“快去通报,我要见老爷。”小厮也知道梁红英现在在府里的地位,没敢耽搁,跑到卧室去叫曹老爷。曹老爷一听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慌慌张张地披着大褂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间段,曹月红也赶到了。梁红英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曹正平已经站在她们姐妹俩的面前。一见二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发生,曹正平就关切地问:“月红!红英!怎么回事儿?” 梁红英还没开口,曹月红就先禀报道:“父亲,她反天了,和四太太勾连到一起,要去咱们的酒厂捣乱。”曹正平一听,皱了皱眉:“酒厂捣乱?怎么又掺和到酒厂了?”曹正平用手一指梁红英,“红英,怎么回事?” 到了父亲的面前,梁红英总算见到青天了,她知道父亲是公正的,就算曹月红蛮横,在父亲面前,也得收敛收敛。见父亲问自己,抓住机会赶紧说道:“曹老爷,是这样的。我回北山探望我的母亲,看到那里的乡亲们被鬼子骚扰,民不聊生,丢了工作没了饭碗。我想咱们酒厂缺人手,把他们十几人安排在里边干活正好,这十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活卖力又负责任。我就想求四太太帮我一个忙,去找酒厂的主管打个招呼,安排了那十几个人。却就在此时,小姐听到了,认为我是在胡闹,刚才在外边已经和四太太吵了一番。” 梁红英简洁地把事情给曹老爷说了一遍,曹正平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问曹月红:“就是这事吗?”曹月红点点头,然后辩驳着说道:“父亲,这怎么能行?酒厂是什么地方?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她怎么能任意就把她家乡的人往里安插?” 曹正平一伸手止住了曹月红,对梁红英说:“你们同乡的那十几个小伙子,身体都没问题吧?”梁红英点点头说:“没有问题,他们在山里长大,打猎种田都是一把好手。”曹正平点点头说:“既然是如此,你就应该来找我,为什么去找四太太呢?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主。你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帮你去办这件事情,绕那么大弯干什么?” 曹正平也是在谴责梁红英,训斥的同时也给了梁红英极大的希望,这说明曹正平是赞同这件事情的,怪自己不来找他。梁红英既惭愧又激动,要不是曹月红横插一杠子,把她逼上梁山,她还真没有这股勇气来找曹老爷。她也知道找曹老爷事情好办,她就是不想麻烦父亲,尽量通过别的途径办成不让父亲分心,现在最终还是麻烦了他老人家。 曹正平倒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站定对梁红英说:“这件事情,我马上派人帮你着手办理。”他对那个开门的小厮说:“你去把金大山叫过来。”梁红英一听又是金大山,看起来现在这个金大山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小人得志,简直让人无奈到了极点。 第258章 曹老爷下令 梁红英满心都是对金大山的恨意。这金大山作恶多端,她怎能不恨?可当下树敌太多,会对自己不利,她只能强压着心头怒火,暗自想着,先找机会,再慢慢收拾金大山等人。 这边,曹老爷很快派人把金大山找来。金大山一见到曹老爷,立马低头哈腰,满脸讨好,装作一副无比忠诚的样子。曹老爷如今已不像从前那般信任他,只是这管家职位被他占着,原来的老管家又已不在,曹正平也只能暂且用着他。 见到金大山,曹正平开口吩咐:“你去酒厂跑趟腿,让红英跟你一起去。她们村里有十几个年轻人,想找个活干,你让老汤把他们安排在酒厂。具体多少人,听红英说。”曹老爷的话,在金大山这儿就跟圣旨一样,他哪敢说个不字,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曹正平既然交代了,他只能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可这一幕,却把一旁的曹月红气坏了。她满脸涨红,父亲对梁红英的优待,让她忍无可忍。她几次张嘴想说话,父亲却故意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反感,所以刻意不看她。 期间,曹月红喊了好几次“父亲”,曹正平都没有理会。直到曹正平把事情分配完,梁红英和金大山准备出门时,曹月红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亲,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你怎么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呢?她算什么人?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低等丫头、一个奴才罢了,你却为她撑腰、给她长脸。我的话你就听不进去吗?我说了,她想把他们那儿的人安插到咱们酒厂里,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你可别把她想得太好,别看她帮过你,说不定正图谋不轨呢。我们都没调查过她家里是什么情况,可别被她占了便宜。将来曹家最终是要由我来掌管的,你要是把这种人留下来,让她在曹家扎根,以后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啊!你老人家就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曹月红这一番歇斯底里的呐喊,让曹正平一时愣住了。本来要出门的金大山,也停下了脚步,把曹月红的话听完。他脸上露出对曹月红的同情,转过头,斜眼瞪着梁红英,那眼神里满是不服气。即便当着曹正平的面,金大山还是凶相毕露。 梁红英顿时感觉情况不妙。在曹月红声泪俱下的“表演”下,金大山这个奴才率先有了反应,他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待曹正平重新发号施令,觉得自己这趟差事不该去执行。 曹月红还趁机大声威胁金大山:“姓金的,你要是敢跟她去办这件事,回来我就处置你,这管家你也别想当了!” 这可是在曹正平面前,曹正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心想,这还得了?这不是当着我的面造反吗?说别人造反,自己的女儿曹月红首先就不服管束,把父亲的决定当耳旁风。还有这个管家,竟然也敢不听命令,做出反抗的姿态。就他们这表现,曹正平当时就急了。 他猛地抬手,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把桌子上的茶杯、茶碗都震落到了地上。屋里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抖了一下,尤其是金大山,惊恐地看着曹正平。 曹正平瞪着金大山,怒吼道:“金大山,你傻了吗?站在这儿干什么?我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让你带着红英姑娘去酒厂,传达我的命令,给她把那十几个人安排上!你怎么还不动身!” 曹正平这一发怒,不仅金大山吓了一跳,曹月红也出乎意料。她从小到大都被父亲宠爱,父亲最多发发牢骚,从没有这样呵斥过她。如今见父亲勃然大怒,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面对父亲的暴怒,她也不敢再说话。 金大山吓得连连应诺,又是低头又是哈腰的,带着梁红英出了客厅,朝外走去。梁红英心里暗喜,嘿,真解气!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要不是父亲出面,还真压不住这两个人,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都这么顽固地跟自己唱反调。看来,我之前许诺的事,办起来还真有点难。还好我豁出去了,烦扰父亲出面,才把这件事情搞定。 不过,梁红英也不敢太乐观。毕竟事情还没有落实,等厂里主管同意之后,还得去把那十几个乡亲接过来,这一来一回,可是个很繁琐的过程。而且将来他们工作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障碍和问题,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梁红英只是高兴了一瞬间,很快就又谨慎起来。 金大山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喘粗气,离开曹老爷后,立马就原形毕露。梁红英紧紧跟在后面,做好了提防。她可怕这个小子狗急跳墙,这小子本来就不服我,保不准会给我来个什么暗招。这家伙虽然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可吃着曹家的饭,多少还是有点主仆规矩的,要是惹怒了曹老爷,他也知道自己不好交代。 两人先去马棚,去酒厂只能骑马。进了马棚,梁红英还是牵那匹青鬃马,这匹马和她熟了,一见到她就扬着脖子嘶鸣。梁红英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脖子,老马帮她上好马鞍。 金大山一边给自己的马上马鞍,一边嘟囔着:“妈的,又是一趟苦差事,让我去跑这趟腿,老爷到底怎么想的?”梁红英也不理他,知道他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想着,金大山,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样,可别怪本姑娘对你不留情面。你杀了杨大叔,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我梁红英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杨大叔虽然和我非亲非故,但他的忠贞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对曹家好,对父亲好,就是曹家的大功臣。你杀了他,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先让你多活几天,等有机会,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梁红英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也狠狠地瞪着金大山,金大山不敢和她对视。他也知道梁红英现在在曹正平面前很得宠,心里就算有气,也只能人前背后嘟囔几句。 等把马匹整理好,两人一前一后上马出发。这次金大山走在前面,梁红英走在后面,梁红英是想盯着他点,这小子鬼主意太多,她实在不放心。 酒厂在卧龙镇的郊区,出了镇子很快就到了。守门的老头看到金大山来了,赶忙热情迎接,满脸笑容地问道:“哎哟,金管家,您怎么来了?到酒厂里有啥事儿吗?”又看到梁红英跟着,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金大山问老于:“汤师傅在不在?”老于说:“在在在,他就在酒坊里巡查人们干活的情况呢。”金大山大大咧咧地往门房一坐,对老于说:“快派人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传达。” 这时,梁红英看到了小山,小山主动跑过来,大老远就喊:“红英姐,你又来了。”梁红英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小山看看周围没人,跑过来小声对她说:“姐,我都打听了,这酒厂里缺人缺得厉害,好多岗位都没人。我听说这里面斗争挺激烈,具体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有些人干着干着就不让干了,所以现在酒厂是缺人的。” 梁红英一听,心里暗自高兴,这正好,也别管有什么矛盾、什么斗争,先把同乡的人安排进来才是要紧事。知道这个信息后,她点了点头,就和小山一同到门房里等着汤师傅过来。抽空,梁红英小声问小山:“汤师傅是谁啊?”小山解释道:“汤师傅就是这酒厂的主管呀,他权力最大,所有的活儿都是他安排,酿酒的技术也是他指导。”梁红英这才明白,她和这个汤师傅从未见过面,很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好不好打交道。 没过多久,一个小伙子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金大山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老于送上来的茶水,连站都没站起来,笑嘻嘻地对进来的人说:“老汤,今天我来颁布个命令。”那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老汤,赶紧欠了下身子,笑着问:“噢,金管家,有什么话您就说,是老爷吩咐的吗?”金大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可不是嘛,让我这么远,跑这趟腿可累死我了,今天晚上你可得找个地方好好款待款待我。”老汤一听,赶紧低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找个地方,找个地方。” 金大山接着说:“老爷说这个丫头他们家有十几个年轻人,想来咱们厂里找个活儿干,你给他们安排安排。”汤师傅回过脸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红英,朝她点了点头,问道:“都是年轻人吗?”梁红英赶紧回答:“是,都是年轻人,他们身体素质都挺好,干活麻利,没问题。”老汤点了点头,说:“行行行,他们人来了没有?”梁红英摇摇头说:“他们还在村里,是北山的。什么时候您需要他们来,我就去接他们。”老汤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现在厂里人手也不够,你要是想让他们来的话,明天你就去接人,我在厂里等着你。” 就这样,事情敲定了。梁红英心里高兴得难以言表。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事情顺利的让她不敢相信,明天我就回乡接人,千万别出什么变故。 第259章 路见不平 虽然有点担心,但事情办妥了,梁红英还是非常的高兴。 金大山好不容易到了酒厂,可以利用他的管家身份耀武扬威了。梁红英没管他,她想的是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回北山,先把乡亲们接过来安置好——这就了却了她的心愿。她马上就向汤主管告辞,并表明自己现在的行程:“我要回北山去接我的乡亲们,把他们接过来,等候你的安排。”汤主管很乐意,就让她去了。 小山一听,红英姐马上就要走,他突然有一个想法,对梁红英说:“我能不能跟你去呢?姐姐,这一路上,我可以给你搭把手。” 梁红英笑笑说:“没事,这本就是我的家,这一路我也很熟悉,没什么风险。只是明天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敢说,反正现在我想的是连夜就回去,我怕的是事情耽误时间长了会生变故。” 就这样,小山把他送出去,梁红英骑上自己的马,一路朝着北山奔去。她打算昼夜兼程,晚上都不停,因为这里到北山有一百多里地,路上要经过好多村镇,她不敢耽误,马不停蹄。 跑出大约有五六十里地的样子,梁红英突然看到路上躺着一个人。她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下马去查看。走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妇女。这女子大约也就是在三十多岁,看起来面黄肌瘦,不过有几分姿色。她看这女子很虚弱,赶紧把她抱起来呼唤。 那女子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梁红英的脸,哇的一声就哭了,并且抓住梁红英的手腕子,哀求道:“快去救救我的孩子,他被洋鬼子抓走了!” 梁红英一听有点懵:“什么意思呢?”她赶紧把身上的水壶解下来,给这位大姐灌了点水。等她缓了一会儿,梁红英才细致地问道:“大姐,你快说说什么情况?什么洋人?你的孩子怎么回事?” 大姐喘了一会儿粗气,情绪激动地说道:“我的孩子被那几个洋人抓走了……!” 梁红英一听还是不明白,就安慰她:“别着急,慢慢说,我先听明白了再去帮你。” 大姐坐起来,流着眼泪说道:“我有一个十岁的孩子,我们是从山里出来,家里吃不上喝不上,只能出来逃荒乞讨。没想到,刚走到前边不远的一个路口,碰到了一伙骑马过来的洋人,他们大概有十几个。见了我们母子两个,就把我们的去路拦住,十几匹马绕着我们转。有一个洋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饼干,扔在地上的土里,笑着说:‘来来来,你们饿不饿?吃了它!’我一看,扔到土里的东西我们不吃,就算饿死也不吃!可是孩子忍不住,就跑过去抢在手里要吃掉。那些洋人看到这种情形,乐的前仰后合。我一看这些人没安好心,是故意把我们当猪狗在耍笑,我来了气,抢过孩子的饼干,捏成了碎末,扔到了地上。我瞪眼看着他们,抱着孩子不让孩子动。这洋人一看我挺有骨气,又拿出了一块饼干,对我儿子说:‘来来来,过来,在地上打个滚,我就给你吃!’孩子虽然小,但是也明白这洋鬼子是在侮辱人、嘲笑我们,他也有了气,抓起地上一把土,朝着那洋鬼子就扔了过去,洋人猝不及防,弄了满身满脸是土。这个洋人一下子就恼火了,大骂着,一伸手就把孩子抓了起来。剩下的几个人围着我,抽打了十几鞭子,然后骑着马就把我的孩子带走了。我一路追赶,人怎么能跑得过马?然后就跌倒在路边,幸亏你救了我,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把?快把孩子给我救回来!” 梁红英一听,这是哪里来的洋人?这不是在羞辱中国人吗?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听她的语气,像是那些大鼻子,倒并非是日本鬼子。不管是谁,敢小看中国人、敢羞辱中国人,都是梁红英无法容忍的!她马上把大姐扶起来,说道:“来来来,大姐,你跟我上马,咱们同乘一匹马。你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我带你追过去!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孩子救下来,否则绝不罢休!”一股火气冲撞着梁红英的正义之心,她把大姐扶上马,自己再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就朝着大姐指的方向追去。好在,去的这个方向和梁红英要去的方向也算同路。 一路追下去之后,很快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村庄没有在路边,而是要拐到一条小路上。梁红英从来没来过这个村子,但是从马蹄印上能判断,这帮洋人是去了这里。追了一段,果然见到十几匹马拴在路边的一片树林里,旁边就是那个大村庄。果然是十几个大鼻子,正聚在一起,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好像是正在野餐。他们放了好多吃的东西,评头论足地说着自己开心的事,可是没见到小孩。梁红英勒住马,左右观察,还是没有看到孩子在哪里。梁红英他们的马匹到来,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没看清楚孩子的位置,梁红英也不敢贸然冲过去,她想先观察好了,再想办法解救。所以两个人先下马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候,村子里呼啦啦来了一帮子人,为首的一个,也不知道是村里的什么人物,走到这帮洋人面前,就和他们据理力争。由于离得远,梁红英听得不太清,她就让这位大姐在原地等着,她要靠近一些去听。梁红英左躲右闪,用树做掩护,靠到离他们最近的位置。只见一个中国老汉,带着几个小伙子在和这些洋人交涉,说话还非常有骨气。 就听老汉激昂地说道:“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我们凭什么搬离?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的一个大鼻子,很自信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然后在那些村民面前抖了抖,说到:“看到没有?这就是当初你们清政府给我们签订的条约!给了我们好多的权益,赔了我们好多的银元,又给了我们好多的土地!可是现在你们的国民政府抵赖,居然不承认了?不承认也没有用!这是你们中国人的耻辱,这是我们帝国的光荣!现在我们要求你们把这块地让出来,也并不算过分,是因为这块地皮以前许诺过给我们国家。我们现在要求也不高,只是想让你们先搬离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还允许你们回来!” 梁红英一听“清政府签订的条约”,就把她气坏了,一想到清政府,那可是一段屈辱的历史!和这些大鼻子签的什么条约,都是不平等条约!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看接下来这伙人怎么演戏。 还好,那个村里带头的老汉,说话很有力量。就听他“呸”了一声,说:“我们这块地方,容不得你们这些洋人践踏,你们就别做白日梦了!那些不平等条约,都是你们欺负我们中国人的见证!今天还敢把它拿出来炫耀?我们这村子不大,但是也有一千多口人,你们要想在我们这里兴风作浪,没门!让我们搬走?凭什么?” 刚说到这里,那个洋人也恼了:“凭什么?我们就凭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用手枪对准了开口说话的老者。同时,他这十几个伙伴都从地上站起来,手里都拿着家伙。中国人这边全部是赤手空拳,尽管一个个挺胸昂头,但是赤手空拳面对这些武器,显得有点太无助了。 梁红英目睹这一幕,也不知道这些洋人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让这些乡亲们搬离。别管是什么原因,他们这种气焰太让人忍无可忍了!何况他们还带走了那个孩子。刚才侮辱这位大姐的一幕,已经让梁红英恼怒在心!又目睹此情形,梁红英哪还压得住这股火气?她本想掏出手雷给他们一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目中无人的后果!可是又怕伤到自己的同胞,手雷没敢动。用枪的话,她也怕伤到无辜,何况那个孩子还没找到,也不知道这群洋人把孩子弄到了哪里。 梁红英这种刚烈的性格,无法容忍他们这种嚣张的气焰。必须先给他们点教训!她盯着那个一手拿手枪、另一只手还抓着所谓“条约”的家伙,悄悄掏出弹弓,瞄准了他拿纸的手背。“啪”的一声,石子带着猛劲飞了过去,这段距离对梁红英来说,百分百能命中。石子精准击中那人手背,他手里的纸“啪嗒”掉在地上。疼得他瞬间用拿枪的手捂住受伤的手背,张大嘴巴哇哇直叫,疼得连“娘”都喊出来了。 这一下,让村子里出来的几个中国人看了笑话。他们虽不知洋鬼子为何突然惨叫,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很解气。所有大鼻子洋人都惊慌地东张西望。梁红英躲在树后,这棵树足够遮挡她的身体,加上她蹲下身子,没被对方发觉。这一弹弓,把洋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一大半儿。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洋人,此刻疼得龇牙咧嘴。捂着手,咬牙低吼:“怎么回事?谁在攻击我?” 几个中国人见状,立刻接过话头。带头的老汉说道:“这我们可不知道。我们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还被枪指着,哪有机会动手?怕是你们洋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被我们这儿的神灵盯上了!你们想把我们赶走?目的不用多说,你们看中了村子底下的宝藏,想挖我们先人的古墓吧?别打这如意算盘了!” 老者的话,梁红英听得清清楚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搞清楚了:这帮大鼻子竟是一伙盗墓贼,想挖中国墓葬盗取文物!这让梁红英更加愤慨。她心想:孱弱的清政府曾让你们盗走无数珍宝,中华民族已被蹂躏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如今民众已经觉醒,再想像以前那样窃取中国的宝藏欺负中国人!休想!就凭我梁红英也不会让你们得逞!接下来就看我怎么让你们一个个仰着脖子进来,耷拉着脑袋滚走! 第260章 飞起一脚 摆在他面前最要紧的是,救那孩子。孩子不见了,人去了哪里呢?她不能再躲着了。必须当面逼问这几个洋人。 梁红英不再犹豫,绕出了树后,直接走到了这群洋人的背后。 双方对峙之下,几个洋人没有分神看后边。突然来了个人,把他们吓了一跳。一看,竟是一个中国女孩儿,他们也不以为然。 梁红英走过去,问一个懂中文的大鼻子:“告诉我,那个中国男孩,你们弄哪去了?” 这么一问,那几个洋人都非常惊愕。本来,他们的枪口是对准村里的几个男人,见梁红英这么问,马上把枪口对准了她。 那个懂中文的洋人说道:“你问什么?你是谁?那男孩关你什么事?” 有一个洋人走过来,歪着脑袋打量梁红英,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梁红英没怕他们。不怕他们的原因,是梁红英了解这些洋人。她知道这伙人别看耀武扬威,还拿着过去的条约在人前显摆,其实肚子里装的全是胆怯。 她对洋人说道:“那个孩子是我的弟弟,你们赶紧把他给我放了,人在哪里?” 这些洋鬼子一听,同时嘲笑梁红英。有的人甚至大笑到把枪都收起来了,认为这女子没什么可惧怕的,不存在威胁。 那个操着不熟练中文的洋人,走到梁红英的跟前,用鼻子在她的脸上嗅了嗅,然后一脸猥亵地说道:“要那男孩也不难,我们已经把他扔到了一个地方,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当着我们的面跳一段舞。” 梁红英冷哼一声:“跳什么舞?” 那个洋人,用一根手指捋着八字胡,坏笑着说道:“当然是好看的舞了。”说完之后,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挤眼睛。 那几个村汉,面对他们这种下流样子,气得直往地上唾吐,怒目瞪着洋人。 尤其那老者,叉着腰生气地斥责道:“你们这帮子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日本人侵占我们的国土,你们也来践踏我们中国人的尊严。在我们面前,不允许你们这样无礼。你们抓了她的弟弟,赶紧把人放了!” 老头真有骨气,说的话也让人佩服。只可惜,“砰”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开了枪。一颗子弹打在了老人的肩膀上,鲜血飞溅,他“啊”的一声向后倒去。后边的小伙子赶紧把他扶住。 梁红英也很吃惊,这些洋鬼子也太不像话了,说着说着玩真格的了。她目光扫视,看是谁开的枪。在那角落里有一个洋鬼子,还瞪着眼睛,撇着嘴角,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呢,他的枪口还冒着烟儿,显然枪是他开的。 梁红英当时就急了:“你,你敢开枪杀人!” 其他的洋鬼子也没觉得意外。看起来,他们这么做,可不是因为老人说了几句话而偶然为之,而是早就已经想动手了。因为他们的目的达不到,想开枪给当地村民一个警告。 梁红英用手指着他们说:“你们这些洋鬼子,肆意羞辱我们中国人。你们表面上伪善,一肚子坏水。你们以为你们了不起吗?其实你们都是一帮子怂包!别以为你们过去可以随便践踏中国的尊严,侵占中国的领土,和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今天你们要再想占我们的便宜,欺负我们中国人,就没那么容易了。别看我是个丫头,也不是你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梁红英这番话,把一个个洋人都说愣了。尤其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束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之口。 这些人又怎么了解梁红英。她站在洋鬼子面前不是莽撞,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很了解这些洋人的个性,外强中干,其实就是纸老虎。你手上没有武器就任他们宰割,你要是强硬了,他们怂得就像一摊烂泥。抓住他们这种性情之后,梁红英才敢挺胸昂头地站在这里。 这些人还是嘲笑,轻视梁红英。一个个连枪口都没有对准她,甚至有人枪口朝着天,摇着枪玩,他们都认为这个小姑娘掀不起什么风浪。 梁红英憋着一肚子气,缓缓地,朝那个开枪的人靠近。她面带微笑,让所有的人都放弃戒备之心。离那小子还有半米的距离,他还谄媚地笑着,以为梁红英要投怀送抱。 就在他松懈的时候,梁红英飞起右脚,“嘣”的一下就踹在了他的小肚子上。就这一下子,把那大个子踹出去有三米多远,“扑通”蹲在了地上,疼得他抱着肚子直哎哟。 众人一看,梁红英猛然向他们的同伴发起进攻。虽然只是踹了一脚,但是,也让他们丢尽了面子。众人纷纷调转枪口,准备指向梁红英。与此同时梁红英早已迅速的掏出那颗手雷,用手抠着拉环。只要他们敢动,梁红英就要拉响。 就是这个动作,不用说什么,周围的人都傻了。他们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身子迅速往后缩。 看到他们这种熊样,梁红英借势大声吼道:“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看看是你们跑得快,还是爆炸的威力快。谁敢动一动,我就先拉环!”别看他们不会说中文,但是这话大多数人听得懂,没人敢动了,吓得他们把手枪都垂下来,一个个脸色全是刷白。 他们是来占便宜的,在中国的大地上占中国人的便宜,想挖宝藏,掠夺中国人的财富,他们不是来这里玩命的,没人打算把命丢在这里。看到这个敢跟他们玩命的人,都傻眼了。所有的人都在爆炸范围之内,谁也跑不了。他们不怕才怪! 梁红英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扭过脸来对那个懂中文的洋人说:“快告诉我小孩在哪里,赶紧给我把孩子放了!” 这小子吓得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指着不远处的一匹马说道:“他,他,他就在那马上挂着。” 梁红英一听在马上挂着,扭过脸一看,果然,马的侧面挂着一个大包裹,包裹还在蠕动。刚才她所处的位置被马的身体挡住,没看到这孩子。 梁红英一看这错不了,孩子在那里。她就大声地喊那几个村里的乡亲:“大哥,你们帮帮忙,快帮我把孩子救下来!” 这村里的汉子们也听懂了大概意思,知道孩子就被装在口袋里。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三步两步就跑过去,把孩子从马匹上解下来,打开口袋。孩子嘴里塞着布手被绑着,不知道他们把孩子装在口袋里,要怎么折磨这孩子。 等把孩子救下来之后,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他这一哭,后面他的母亲早就跑过来了,母子相认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对这些洋鬼子,梁红英一点也不敢松懈,生怕他们突然偷袭。她扣着手雷,威胁周围的洋人把手枪都扔到地上:“今天你们谁要敢耍花样,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采用这种气壮山河的方式,梁红英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她都沾了手雷的光,就是因为在生死考验的时候,这些洋人往往都会退缩,包括日本人在内。梁红英明白,人只要有一颗正义的心,在关键的时候爆发,就会势不可挡。这种威势是可以压倒一切邪恶的。 当然这是无奈之举,迫不得已,梁红英采用这种悲壮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想法。面对这些强盗,不一个个干掉他们,就是对他们宽容了。用这种恐吓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洋鬼子没一个敢打枪,把手里的枪纷纷地扔在地上。他们倒不傻,这叫保命要紧。 梁红英对着这伙狗奴才说道:“你们这些列强,滚回你们的老家!这块大地上的每一件文物,都是中国老祖宗留下来的。你们抢走了多少?你们不觉得可耻吗?把中国的文物弄到你们国家,还展览,你们一点也不知道害臊吗?” 不管怎么说,这些洋鬼子脸皮都比城墙还厚。大多数人听不懂,听懂的人也不觉得惭愧。她也明白,这就是西方列强的掠夺本性。 骂了他们一番之后,梁红英怒不可遏地说:“你们都给我滚!” 这话他们倒听懂了,一说让他们滚,他们屁滚尿流地跑向自己的马匹。有的翻身上马,连缰绳都忘了解开,十几个人夹着尾巴,飞速地原路返回了。 事情就这么容易解决了。经此一事,梁红英也明白,人的勇气只要到了这个份上,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她回过脸再看那对母子,还在抱头痛哭。而那位中枪的大叔呢,倒在地上虽然流了好多血,看样子没伤到要害,还有办法医治。 她走过去看了看,很赞赏地对大叔说:“大叔,你真行,好样的!” 旁边的几个大哥反过来夸奖梁红英:“好姑娘,真有你的,佩服佩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他们还不认识手雷,幸好洋鬼子认识,所以他们老实了。 梁红英笑道:“这是专门炸人的手雷,他们要敢动一动,只要我拉响了它,方圆之内谁也跑不了!” 洋鬼子跑哪去了,梁红英也管不着。她现在有紧急要务在身,也不敢多逗留。母子两个得救了,她就劝他们先暂时住在这村子里,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等明天再走。走也得躲着这些洋鬼子和日本鬼子,母子两个就同意了。 其中一个大哥愿意收留她们,让她们暂时在自己家里住下。梁红英一看都安排好了,心里算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伤员被抬走,母子俩跟着进了村。梁红英骑上马,就准备赶紧奔向北山。 刚想上马,那位大姐跑过来,大声喊:“恩人,我们还没感谢你呢!你留下名字,早晚我们娘俩会报答你!” 梁红英惠心一笑,突然她有了一个想法,问大姐:“大姐,你们要没地方去,就到曹家大院找我!我叫梁红英!打听我的名字,看门的就会通知我!” 第261章 送来的战马 一路上,梁红英没有丝毫耽搁。虽说途中遇到了日本鬼子巡逻,但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很顺利地就穿过了卡口。 途经酒汉所在的村子时,她又看到了酒汉老王。老王还是像往常一样,潇洒地坐在村口的树桩上,喝着酒,唱着歌。看到他安然无恙,梁红英也放了心,便快马加鞭穿了过去。虽然没有停留,但老王的歌声却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在山路上奔驰的这段时间,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黑夜降临,山路崎岖,梁红英不敢再骑马,看不清道路,她只能牵着马走。上山的蜿蜒小路,梁红英不停歇的走了半夜。终于,在深夜时分赶到了乡亲们居住的营地。 这一路上虽说未有惊险,可到达营地的时候,却把乡亲们吓了一跳。半夜里传来马蹄声,这可是乡亲们最害怕的事情,放哨的猎户居然都没被惊醒。等乡亲们发现的时候,梁红英已经到了近前。守在营地最边缘的小伙子大声喊道:“是谁?”梁红英赶忙回答:“我,我是梁红英,我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就像听到菩萨的悲音,营地里的人一下子都精神起来。因为大多数人都被马蹄声吵醒了,尤其是鲁班爷爷,更是兴奋不已。大家纷纷点燃火把,一个个火把燃起来,把营地照得通明。 鲁班爷爷披着一件衣服赶来见梁红英。他既惊喜又担心,不知道梁红英带来的讯息,是喜是忧。见了梁红英的面,急着问道:“孩子,怎么这么晚了赶过来,一路上可平安?”梁红英知道鲁班爷爷担心自己,便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没事儿,我这次回来是办成了那件事情,来接大家去卧龙镇的。” 这好消息让在场的人都欢欣鼓舞,他们交互传颂着这件喜讯。她凑近了鲁班爷爷,小声说:“我给大伙找了一个酒厂的活儿,怕节外生枝,我想尽早领大家过去,所以,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敢停留,星夜赶了过来。” 鲁班爷爷理解她的急切,摇着头说:“这晚上在山路上行走多危险,尤其你还骑着马,就算被树枝挂到也会受伤。还好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放了心。先去见你的母亲吧,她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经鲁班爷爷一提醒,她才赶紧跑到母亲的草棚前。母亲能感受到外边的骚动,却听不到马蹄声,她正侧着耳朵倾听,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因为在大家眼里清晰的世界,在她的眼里是模糊的。母亲一直被心中的愿景鼓舞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正因为她看不到、听不清,心中的希望才永远不会熄灭。 她过去一把握住母亲的手,在她耳边说道:“母亲,我是红英,我又回来了。”母亲也抓住红英的手,高兴得嘴唇颤抖,迅速翻过梁红英的手掌,在她手心里写道:“孩子,太冒险了,事情办成了吗?”母亲也很关心那件事情,她是怕梁红英许下诺言很难实现,在乡亲们面前失信。更主要的是办不成的话,生活的困境更让大伙儿感到绝望。 她很自豪地在母亲耳边说:“办成了!我这就带大伙去咱们卧龙镇曹家的酒厂。”母亲听了之后,脸上展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她从母亲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看起来母亲非常关心大伙的生活状况。这些小伙子,如果都能有份活儿干,对整个小山村来说是真有帮助。虽然他们不像山下的村子那样,一户一户挨着住,而是分散在半个山坡,但他们来往交际就和一个村子没什么区别,彼此互帮互助,已经相互形成了生存的保障。 最高兴的还是那十几个年轻人。梁红英把好消息带回来,他们一个个兴奋异常,开始着手准备启程去卧龙镇。可山上没有马,这意味着大伙儿只能徒步前往,这让她有点发愁。毕竟靠两只脚走到卧龙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时间拖久了,她也怕生变故。 无论如何,晚上是不能动身的。就这样,她在母亲的窝棚里挨到了天亮。一大早,那些小伙子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自从梁红英夜里回来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睡觉,连夜做准备。梁红英倒是睡得很安稳,守在母亲的身边感到踏实。营地里大多数人都是在兴奋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没有马匹,大家走得慢,梁红英就更不敢耽误了。她依依不舍地又辞别了母亲和鲁班爷爷,以及留在营地里的乡亲们,带着这十几个人牵马开始往山下走。大伙儿虽然是徒步,但走得并不慢,一个个走惯了山路,速度竟不输于骑马的梁红英。 带着这么一帮人往下走,目标太大了,如果撞到日本的巡逻队,很容易被引起怀疑。她就和大伙商量:“我们把队伍拉长一些,三两人一组,间隔着往前走。”大伙儿明白她的意思,也都很配合。于是梁红英在前边引路,分了五拨人在后边尾随。就这样,他们在晨曦的笼罩中下了山。 她心中还是有些顾虑,大伙这么徒步跟着,几天才能到达卧龙镇呢?耽误的时间长了,又怕生变故,所以她心中很是焦急。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一两天的时间也未必能到达卧龙镇,她一边走一边想办法。她寻思要是能弄一辆鬼子的汽车,拉上这些人,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这一路上也没碰到鬼子的巡逻队,从哪里弄车,当然,没碰到,也是一件好事,否则还不知道酿成什么样的麻烦。 就在她为这事烦心的时候,忽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有一支队伍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赶来。她身边只有两个跟着她的兄弟,为了避险,他们赶紧躲到路旁的灌木丛后。就在此时,梁红英看清楚了来的人不是日本鬼子,穿的都是黑衣服。走近了一看,正是她昨天对付的那帮洋鬼子。这伙儿人原路返回,怎么又突然间朝着北山方向赶过来了呢?她感觉有点不妙,莫非,洋人要和日本鬼子串通?这方向正好是去向那日本军营。 与此同时,她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发愁找不到马匹,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要客气了。这些洋鬼子没什么战斗经验,和日本军队没办法比。他们的马匹没拉开距离,跑得也不是很快,要命的是马尾挨着马头,这么拥挤着前行,这就给了梁红英绝佳机会。她知道打到前面这匹马,后边的马匹就会跟着倒一大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没敢开枪,怕枪声一响会惊动日本人。她把弹弓里装填上石子,照准了前面那匹马的马腿,卯足了劲“啪”就是一下子。石子重重的打在马腿上,中弹部位还是马的膝关节,这猛然一击,让马失前蹄,“扑通”一声就栽倒在路中央,人滚了下去,马也倒了。后边的马跟着就出现了喜剧性的一幕,噼里啪啦倒了一大片。 她知道他们的枪被缴了,这只不过是一帮子商人盗墓贼,估计不会像军人一样,左一支右一支地带着几件武器在身上。所以毫不犹豫的带人冲了过去。 虽然只跟着两个兄弟,但他们的身手可不简单。 她和这些年轻人从小混迹山林。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对付这十几个洋鬼子不在话下,他们噼里啪啦,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部用上。 再加之,突如其来的攻击,把洋鬼子打了个猝不及防。洋人就算人高马大,可好多人都被马压住了腿,有能力反抗的没几个人。 由于占了先机,很快就把这十几个人拿下,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恰巧,他们的马上还带着绳子。小伙子们用刀子把绳子割成一段一段,将这十几个洋鬼子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小伙子问梁红英:“要不要干掉他们?”论理说,这帮子人死不足惜。他们欺负中国人,侮辱那母子,还开枪打伤老大爷,真应该结果了他们。 可她念及这帮洋鬼子尚未伤人性命,便决定网开一面。他让人把这些洋鬼子推到树林里,简单地捆在树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一番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后面的兄弟也早就跟了上来。他们整理好倒在地上、一片混乱的十几匹马,一一分配给众兄弟们骑上。带上大伙儿,快马加鞭离了此地。直奔卧龙镇而去! 整个过程中,梁红英暴露在这十几个洋人的面前。没有处决他们,想必这些人会记住梁红英的相貌。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些洋鬼子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范围,况且他们还是盗墓贼。记住我的面貌又能如何? 她担心的不是这些洋鬼子,而是到了酒厂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一切会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吗? 第262章 拦路 骑上马,他们前进的速度快多了。梁红英估计,不出意料的话,天黑前就能到镇上,而且还算是提前赶到,没有延误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马队刚刚接近卧龙镇,半路上就有人出来拦住了他们。梁红英满心疑惑,拦住他们的是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 那个领头的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领了命令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梁红英,曹家的小丫头,下三流的奴才,是不是?” 好家伙!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火冒三丈:“我是梁红英!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谁是下三流的奴才?你是谁?你这不是在侮辱人吗?”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回应道:“我没侮辱你,这是那个给钱的人让我这么说的,她吩咐我在这里这么做,所以我就不得不这么说。” 梁红英一听,追问道:“谁呀?谁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花钱让你在这里拦着我,你拦得住吗?”她皱着眉头问那个人,“你说他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阻拦我们?” 十几个同乡都打马凑过来,他们骑着洋人的高头大马,气势浩大,威风十足,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梁红英心想,亏你们是中国人,都是同胞,我也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要是日本鬼子敢这么拦着我,我非得哐哐哐给你们来几下子不可。 话虽如此,可几个人横挡在路上就是不让过,这可怎么办?他们还振振有词:“是谁!我们没必要告诉你,总之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这段路是我们修的,要想从这里经过,一人十块大洋,你们给得起吗?” 梁红英一听,被气笑了:“这条路是一条大道,是一条官道,不光我从这里走,成千上万的人从这里走,你找谁要钱了?我也从来没见过有人在这里要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劫道的吗?你们是山上的土匪吗?”梁红英有点激动了,山上跟着一起下来的小伙子们也跃跃欲试,只要梁红英下达命令,他们就会动手。 但是他没这么做,想先搞清楚是谁指使对方这么做的。就听那个带头的接着说道:“这条路的确是我们修的。”他用手一指旁边的小村庄,“这是离卧龙镇最近的一个村子,你也可以去卧龙镇打听打听,以前这条路走到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坑,是我们村子里集全村人的力量,填土垫起来的。在很久以前我们就收过费,只不过后来,国民政府不允许,我们也就放弃了。但是现在兵荒马乱,我们都吃不上饭了,所以就想在这里继续经营,把我们这条路重新收回路权。” 气得梁红英后边这些同乡们呼呼地喘着粗气。有人不服气地说道:“你们敢收日本人的钱吗?你们敢收那些西洋人的钱吗?”一句话就把他们问住了,那个人“这这这”了几声就答不上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也就敢收中国同胞的钱,洋人和鬼子,他们根本就不敢惹,这明显就是故意刁难梁红英她们,给她设置阻碍,目的很简单,不让这帮人去酒厂。那到底是谁指使他们这样做呢?梁红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曹月红,只有她最仇恨我,最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金大山,但是金大山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财力,找人对付我。只是对方不把这个底子交出来,梁红英也没有办法。 后来她决定强闯过去,跟这些人也说不明白。马上天就要黑了,再耽搁一会儿,就算到了酒厂,人家汤主管也不会接待我们了。打定了主意之后,梁红英重新翻身上马,就准备强闯过去。 没想到的是,捣乱的不只他们几个人。忽然从道路的两侧,推出了两架木拒马,拒马上一根根削尖的木桩直冲着梁红英他们,挡住了去路。骑马想闯还闯不过去,看起来他们早有准备。恰这时段道路比较冷清,也没别人通过,就单是把梁红英他们给阻隔住了。 她想等等看有没有过路的人,只要他们放别人,我们就能闯过去。等了半天,来往的人一个没有,就只有他们。梁红英真是气死了,她用手指着不再跟他们客气:“几位大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凭什么拦着我们?我刚才已经很客气了,你们这么拦住我们有什么理由?路修出来就是给天下人走的,来来往往你朝哪个人要过钱,今天为什么就把我们给拦住要钱?” 那个带头的又笑着说道:“我们没阻拦你,这不是说过了吗?拿了钱随便你们过,只是你们拿不起钱,所以我们就只能拦着你,不让你过。” 梁红英听了之后暴跳如雷,再一次发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你们以为我们开着银号吗?一人十块大洋,你们这么做比土匪还土匪。要是再不听劝不让过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梁红英也不是好惹的!”梁红英等于给对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撤开拒马让他们过去的话,她就真准备动手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首先她想使用弹弓,可以温和地给他们来一下,警告一下;再者她还有后边十几个兄弟,这些兄弟们一起动手,他们也挡不住。可想不到的是,梁红英还没下命令,让兄弟动手,拒马的后面又出来了几个人,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杆猎枪,是自制的那种打猎的枪,五个人端着五杆枪,直接对准了梁红英他们。 这一下子梁红英可就不敢小看他们了,这是有备而来呀,而且气势汹汹,让人有一种血溅当场的感觉。动了枪,梁红英可就不敢再大意了。她告诫身后的兄弟们:“你们注意,这可不是一般的家伙,别管是谁指使他们,这都是要跟我们玩命。” 小伙子们纷纷拽着马缰向后退,梁红英也伸进怀里摸了摸手雷,心想手雷是用来对付日本鬼子的,是用来对付那些洋人的,我没想拿它来对付同胞们,可是这些人做出来的事,却让人无法容忍。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一见这些人往后退,那个领头的张开双臂,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哈哈哈地狂笑。这就形成了僵局,梁红英他们想过,也过不去了,这是通往卧龙镇的必经之路,绕道还不知道路通不通。 后边的兄弟有人就开始喊:“红英,不让咱们走,咱们就别过了,绕绕路走也行,哪怕时间长一点。”梁红英知道事态紧急,绕也可以绕,只是绕太远了就耽误了时间。她说好了今天赶过来,要是赶不过来的话,她怕汤主管变卦,要是变卦,这么辛苦就白忙活了。况且只有从这里经过才有一座桥,横在他们前面有一条河,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是水特别的深,马根本过不去。梁红英只知道从这里通过前边会有桥,其他的地方有没有桥她不清楚。当时她就陷入了困境,硬闯的话又怕有伤亡,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为的就是给这些兄弟们找个活干。要是对方是敌人的话,还可以痛快地干他们一番,然而这是一些愚昧的同胞,怎么能那么做呢?不来硬的根本过不去。 没办法,梁红英也只能先随着这些兄弟往后退,暂且退回去,等他们松懈了再冲过来。正好他们就在这个村头找个地方歇息下来,这儿还有个小餐馆卖吃的东西。梁红英心想,唉,正好你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不过她囊中羞涩没钱呀,带着这些兄弟们,本想把大伙带到酒厂,想着见了汤主管以后也得管他们饭,可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马倒好说,随便放地上就有青草,人要吃饭就得花钱。 没办法,梁红英先硬着头皮让兄弟们进了小餐馆,十几个人就把这个小餐馆塞得满满的了。老板问他们吃点什么,大伙都看着梁红英。梁红英苦笑了一声说:“你们家有什么可吃的?”老板说:“面条、大米饭,饼子,油条。”梁红英一听,还行,炒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只是这些饭菜可吃不起,他无奈地说道:“先给大家一人来一碗面吧,跑了这一天累得也够呛。”老板高兴地应下就去做饭。梁红英摸摸口袋,囊中羞涩没钱,她真有点发愁,这该怎么结账呢。 后来她想:“别管怎么说,进来了就先吃,吃完再说。反正填饱肚子最要紧,哪怕将来再加倍还他们钱。”瞬间,她又有了个新的想法:“反正这些马也是洋鬼子的,不如把这匹马押一匹在这里。” 想到这匹马,梁红英又犯了愁:马是骑过来了,可留在哪儿呢?要是留在曹家,会不会惹祸? 没一会儿,他脑子里就转了这么多念头。正想着,面条端上来了,一人一大碗。伙计们吃得香甜,梁红英却难以下咽。她发愁这没钱怎么算账。 梁红英没吃多少,很快就该结账了。他琢磨着:该怎么跟老板说呢? 等老板过来打招呼,问他们吃好了没,梁红英的脸“唰”一下子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老板,我今天没带钱,您看咋办?要不把马押在这儿,过两天我再把钱送过来?” 老板一听就笑了,摆摆手说:“马我不要,你该骑走骑走。” 梁红英追问:“那我过两天把钱送过来?” 老板又摇摇头:“钱也不用送了。” 梁红英皱起眉:“为啥?” 老板答道:“早有人帮你把账结了。” 第263章 捣乱 梁红英一听怎么回事?我正在为此发愁,居然有人给我结了账,到底是谁呢? 他赶紧逼问:“掌柜的,是什么样的人给我结了账?” 那掌柜的一怔,说:“我没见到人。”他一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布包包着五块大洋。 老板对梁红英说:“你瞧,人家还挺慷慨。饭钱用不了这么多,他却给了我五块。钱是从外边投进来的,隔着窗户投到了我的柜台上。” “那人在外边告诉我:‘这是那十几个人的饭钱,不用找。’然后人就走了。我出去看了,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她又赶紧问:“是男的女的?” 那掌柜的点点头:“是男的。” 梁红英一听皱了眉:“莫非又是他?” 她怀疑又是那个给过他钱、一直帮助她的人,还有那个吹笛子的人。他一直在悄悄的帮助自己,到底这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怎么老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帮助我,也不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和我接触? 想起他假扮日本军官时的英俊面孔,和在那片树林里,再次见到他带着一帮子人清理战场时闪现的面孔,就让梁红英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不管怎么说,当前的饭费已经结了,她就没有必要再纠结吃饭不给钱了。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她想先去看看那些拦住路的人有没有撤走。 结果到了那个路口一看,路上什么也没有了,拒马撤走了,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心想:这什么情况?难道就是为了阻拦我们一会儿吗?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又要钱又不让过,怎么只是吃了顿饭,人就无声无息的跑了? 一时也搞不清原因,梁红英就先带着这批兄弟们奔向酒厂。 等到了酒厂门口,大门已经关上了。尽管梁红英大喊着叫门,可是没人理她。 十几个人只好先停留在酒厂外边,找了一片空地,把马拴起来,等着梁红英想办法,看接下来怎么办。 她安慰大家:“先别着急,这事情我已经和酒厂的主管说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明天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大伙没再担心,他们在树林里生了一堆篝火,一晚上说说笑笑。 梁红英当然也不能走,她也和这些乡亲们在一起。好在饭吃过了,去酒厂干活只是时间的问题。 半夜之后,人们都靠在树上睡着了,可梁红英却心里不安,无法入眠。 她给大家说的那么肯定,也是安慰大伙,可她自己心里清楚,按常理来说,到这个时候厂区的大门也不应该关的这么严密,喊人都喊不出来,连小山都没有应答,一定是有问题! 她这颗心紧紧的绷着,因为胡思乱想,才一夜未睡。 直到天光大亮,听到不远处吱吱丫丫有大门推开的声音,梁红英才让大家跟着她跑了过去。 迎出来的还是那个门卫老于,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门卫。 见到梁红英之后,老于笑脸相迎,问:“姑娘你又来了?” 她跑过去赶紧问道:“于师傅,我们想进去见汤主管,这些工人我都带来了,等着主管安排工作。” 老于听了之后,失落的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心跳加速问道:“于师傅怎么了?有什么变故吗?” 老于点点头说:“昨日傍晚的时候,小姐来了这里。” 她一听,肯定指的就是曹月红了,于是问:“小姐来什么意思?” 老于说:“她带来了二三十个工人,把厂里的人员缺口都添上了。” 梁红英一听,就像半空打了一个闷雷一样,她就知道情况不妙,急急的追问道:“那……那现在厂里不缺人了吗?” 老于又点了点头,说道:“不缺了不缺了,当下不缺了。只不过这帮人能不能干的持久,我还不知道。如果缺人的话,汤主管说了,他会另行通知你。” 她一听,气的一跺脚,心想:怕出变故怕出变故,结果真的出了变故。 一听说还是昨日傍晚,曹月红才带人到的厂子里,她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那帮人在那儿拦着我们,说什么也不让过去,后来又不见人了,原来他们就是为了拖延我们,为的就是抢先把这些人安排好。 梁红英听到这里,并没死心:办到这种程度太不容易了,说不上千辛万苦,也是历经艰险,怎么能让这份辛苦付之东流呢? 后边乡亲也听到了,一个个全部低下了头,刚才的兴奋劲荡然无存,来这里全仗着梁红英的关系。她都无可奈何,这帮小伙子又能怎么样? 遇到这样的打击和变故,她并没有气馁,赶紧恳求老于:“于师傅,让我去见见汤主管吧,我来这里安排人也是老爷的意思。就算小姐已经安排上了人,但是厂里还有其他的地方缺人手,即便我们这十几个人不能全部用上,哪怕用几个也行,让我给乡亲们有个交代。” 老于一听有点为难,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姑娘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曹小姐一来就火气很大,她暴怒的训斥我们这些人,说我们这些人不负责任,纯粹在厂子胡混,如果你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给我滚蛋。” “我和汤主管都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随后她就宣布带来了几十个工人,让汤主管全部安排到各个岗位,不允许在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其他的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所以你让我领你去见汤主管?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汤主管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我和他都是在替别人办事儿,人家老板不同意,我们能怎么办?” 梁红英一听事情是这样的,这颗心凉了半截。回头看看这些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无言以对:我该怎么向乡亲们交代呢?向大家保证的这么肯定,辛辛苦苦的把人们带到这里,居然是一场空。 她觉得真的没法向人家交代,无奈的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她恨自己怎么这么无能,在关键的时候又掉链子。 她喘着粗气,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喊了他一声。 一抬头,是小山。小山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喊道:“红英姐,来,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一见是小山,梁红英当然非常高兴。她赶紧跑过去,想通过小山问问底细,小山叫我是什么意思呢? 小山招呼梁红英跟进去。老于没有阻拦,他知道梁红英是曹家的丫头,进去不违反规定。但那十几个小伙子没让跟进去,他们在外边摩拳擦掌,一脸无奈地等着。 梁红英紧跟小山,在大院里拐了个弯,穿过一条夹道,到了后边一排房子。 小山在一个窗口停下,梁红英跟着也走过去。他抬手一指里边,小声说:“红英姐,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曹小姐昨天傍晚领来的工人。瞧瞧这像干活的人吗?都什么时间了,他们还在睡觉!” 她往里一张望:一条大通铺,大概睡了二十几个人,他们正呼呼大睡,睡得香甜。再看日头,此时已到八九点钟,大多数工人早到酒坊上工了,可他们还在睡,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一个人站在门口,气呼呼地朝屋里吼道: “这都几点了?!催了你们好几次了!该上工了!听到没有?” “用你们这帮人当工人,酒厂不倒闭才怪!还不起来赖着床干什么?这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这是酒坊,不干活谁养着你们!” 梁红英一看,站在门口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汤主管。 她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这帮好吃懒做的家伙。 汤主管的喊叫没起任何作用。那些人根本不听,依旧蒙着被子大睡,甚至有人打着呼噜。宿舍里酒气冲天,显然他们昨晚刚喝过酒,地上一片狼藉,桌子上扔满鸡骨头,盘盏杯碟杂乱不堪。 喊了好几遍,屋里还是没动静。老汤气得走过去,抓住桌角“卡啦”一下掀翻,对着众人怒吼:“来这儿不是让你们睡觉的!再不听全都给我滚蛋!第一天就不上工,要你们有什么用?就算是‘小姐’保举来的也不行!” 突然,一个人从被子里探出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姓汤的,少在这儿耀武扬威!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们滚蛋?该滚蛋的是你!” 老汤一听这话,简直是要造反!他猛地抄起门边的扁担,朝着那个顶撞的人狠狠挥去。“啪”一声脆响,扁担结结实实砸在对方头上,老汤使足了力气,那小子当场就被打得趴倒在床上。 “呼啦”一下,床上其他人全把被子掀开,像临阵的士兵般从床上窜下来,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汤主管,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浓重的火药味。 第264章 发飙 见此情形,梁红英心想:这群人是什么来头?曹月红把他们介绍进来,怎么是这副嘴脸?他们一个个不像来挣钱的,倒像是进来惹事儿的。人家主管来叫他们干活,他们反倒想围攻主管,这成何体统?梁红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原因:最明了的肯定是曹月红想抵制我,不想让我把人安排进来;其次,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就算是为了抵制,也不该把这帮跟流氓差不多的人安排进来呀! 梁红英继续观察着事态发展。汤主管也不是软柿子,打了一个人后,众人哗啦一下把他围住。他将扁担横在胸前,怒目而视道:“怎么着?想造反是不是?在这儿你们也敢动手?”那些人根本不怕威胁,缓缓缩小包围圈,几十个人把老汤圈在当中。 梁红英一看情况不妙,老汤要吃亏!为了不让他们酿成大祸,她决定出手。她身上带着弹弓,赶紧上好“子弹”——这次选的是泥丸,没上石子,打到人不至于太疼,却能起到警告作用。一个离老汤最近、攥紧拳头正要出手的人,被梁红英“啪”地一弹弓打在耳朵上。“砰”的一声正中目标,那人疼得捂住耳朵直叫唤,旁边的人都惊眼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 可仍有人不管不顾,撸胳膊挽袖子想教训汤主管。汤主管举起扁担,准备谁先动手就揍谁。没想到后边突然有人飞出一脚,踹在汤主管屁股上,他一个前扑摔倒在地。梁红英迅速又射出一颗石子,打在踢人者的肩膀上,那人也“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但人太多了,即便有人受伤,也没影响他们围攻的势头,众人眼看就要群殴汤主管。汤主管奋力抵挡,拳头如暴雨般袭来,他寡不敌众。 梁红英见弹弓不管用了,赶紧抓住小山:“快走!救人去!”两人绕到前面,从门口闯进去时,汤主管已被摁在地上打得狼狈不堪,也不知挨了多少拳头。梁红英心想:不能再客气了,再客气主管的命都没了!她率先出手,左一脚右一脚,拳打脚踢;小山也上前帮忙,两人如下山猛虎,硬是在人群中打出一个缺口。直到看到汤主管被压在底下,梁红英才一边打一边怒吼:“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梁红英的拳脚功夫可不一般,从小在山里长大,跟着鲁班爷爷学了不少本事,对付这帮人毫不含糊。虽说这些工人都是精壮汉子,但她和小山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节节后退。直到护住汤主管,才让对方稍稍冷静。梁红英全程只用拳脚,没动家伙——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捣乱的,不是敌人,也算手下留情了。两人打得气喘吁吁,小山身上受了伤,梁红英后背也挨了两拳,但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屋里的喧闹早就引来了门卫,有路过的人看到斗殴,赶紧跑去报告老于。老于带着几个人冲进屋,见汤主管被打倒在地,梁红英正护着他,顿时怒火中烧。门卫们虽没带手枪,却拿着棍子,论打架都不是善茬。在老于指挥下,他们一进屋就用棍子抡打,打开一条通道,把二十多个人逼得退到床边、缩到墙角。 梁红英扶起老汤:“汤主管,您感觉怎么样?”老汤鼻子流血,眼睛红肿,疼得“哎哟”直叫,说不出话。梁红英无奈叹气,离得这么近,还是没及时救下汤主管。她狠狠瞪向那帮莽撞的工人。老于也用棍子指着他们质问:“你们想干什么?刚来就想造反?这儿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想闹事儿,我们就通知巡警,把你们全关起来!” 这些人似乎不怕威胁,带头的那个“鲶鱼嘴”冷哼一声,用食指在鼻子上横着蹭了两下,说道:“我们可没先动手,是他先用扁担打人的!”众人散开,露出床上躺着的人——那人还捂着脑袋直哼哼。老于没理会这些,赶紧查看汤主管的情况。汤主管摇头叹气,一脸沮丧,指着身后那帮工人说:“他们就是想造反!刚来就没打算好好干,叫他们上工没人理,还组织人围攻我!快报告老板,我管不了他们了——要是留着他们,我就走;要是想让我接着干,赶紧把他们赶走!要不是这姑娘来得早,我今天就没命了,是他们救了我!” 老于一看事态严重,立刻对一个小伙子说:“快回曹家,报告给曹老爷!问题大了,这些人不是来上工的,是来咱们酒厂闹事的!”小伙子扭头就跑,快马加鞭去报信。 此刻,梁红英和小山仍不敢松懈,护着汤主管,生怕那些人反扑。对方虽没拿家伙,却占着人数优势,还互相交头接耳,像是在商量什么,看来今天的事早有预谋,绝非偶然。梁红英越想越不明白:他们是曹月红安排进来的,她怎么会用这帮人来破坏自家酒厂?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梁红英没时间琢磨这些事。眼下情况对他们不利,她赶紧扶着汤主管,和几个保安一起把人带出屋子,朝着门卫室的方向撤退。消息传出去后,汤主管的亲信们也赶了过来,干活的工人们见状纷纷围拢,几十号人聚在一处,大多看不惯新来的那帮人。汤主管急忙劝大家:“能干活的先去上工,别都堵在这儿,老板来了不好交代。”但仍有一部分人不肯走,坚持要留下来保护他。老汤心里清楚,工人们是怕再生事端。而那些躲在屋里的新来工人,始终没露面。 梁红英心里有底,此刻围在老汤身边的工人,加上北山的十几个小伙子,足有三四十人。就算双方再动手,他们人数占优,不至于吃亏。可老汤还是有些顾虑,他小声对梁红英和老于说:“这都是曹小姐安排的人,咱们别把事做绝,等老爷来了再定夺吧。”好在酒厂离曹家大院不远,报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大伙儿追问情况,他赶紧向老于和汤主管报告:“老爷知道了,让我先回来,他随后带金管家过来。”汤主管又问:“曹小姐知道吗?”报信的门卫摇头:“我没通知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说。这是老爷的安排,我不好多嘴。” 几人正说着,一辆车停在门口。车子没直接开进来,在门前就下来两个人。梁红英一看,不是父亲曹正平,第一个下来的是霍云龙,第二个竟是曹月红!霍云龙出现不意外,他本就是曹月红的跟屁虫,倒是曹月红率先到场,让梁红英吃了一惊:难道父亲不来了,让她来处理?如果真是这样,局面可对自己大大不利。她猜不透父亲的用意,或许是动作慢了些? 只见曹月红大大咧咧走到人群前,先斜睨了汤主管一眼,又扫视全场。当她看到梁红英时,脸上瞬间冷若冰霜,目光像刀子一样扎过来。梁红英只觉得从头凉到脚:“她怎么把我当仇人了?我哪里得罪她了?” 曹月红瞪着梁红英,张口就骂:“姓梁的,你找的人到齐了?你们北山来的十几个乡巴佬都来了吧?可惜曹家不缺人!卧龙镇有的是人,用你们这帮没文化、没教养的干什么?还想在酒厂挣钱?做梦!” 这话正好被站在梁红英身旁的十几个乡亲听见。有个小伙子当场火冒三丈,从人群里站出来指着曹月红:“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我们姑娘说话?”小伙子出头护着梁红英,让她心里一暖,但他压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这可是曹家大小姐,酒厂未来的掌舵人!他这么冲撞,以曹月红的脾气怎会容忍? 果然,曹月红像炮仗一样被点燃了,她反手一指小伙子:“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小伙子被她的气势镇住,刚才的硬气瞬间没了,缩着身子往人群里躲,不敢作声。可曹月红不依不饶:“妈的!你给我站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腿!别说用不用你干活,就凭你这句话,不光工作没了,我还得打断你一条腿!” 曹月红一出场,原本站在汤主管身边的工人们都低下头,不敢看她,连刚才打抱不平的气焰也没了。唯独这个北山来的小伙子是个愣头青,才敢当众顶撞。 到了这份上,梁红英不得不说软话。她知道父亲没来,酒厂上下都得听曹月红的,她的话就是命令,没人敢拿饭碗开玩笑。于是梁红英赶紧打圆场:“小姐,您别生气,他就是个愣头青,随口胡说的,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可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分量,根本熄不了曹月红的火。她本就是死要面子的人,平时不惹别人都要找事,何况现在被人顶撞? 正说着,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是司机小虎。他见有人顶撞小姐,立刻冲进北山来的人群里,要抓那个得罪曹月红的小伙子。与此同时,曹月红也厉声下令:“门卫!把他给我抓起来!”梁红英想拦都拦不住。门卫们得了命令,配合着小虎,当场就想摁住那个小伙子。 北山来的乡亲们十分抱团,见对方抓人,立刻动手阻拦,噼里啪啦和几个门卫打了起来。门卫加上小虎,根本不是这十几个乡亲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不仅没抓到人,反而个个挨了拳脚,狼狈不堪。 曹月红见状破口大骂:“饭桶!全是饭桶!我养你们就是来吃干饭的?”她突然朝身边的老于大喊:“拿枪来!你手里不是有枪吗?毙了他们!毙了他们!” 第265章 威风霸气的老头 老于的手里哪有什么武器?曹月红一下达命令。 他赶紧转身回班房,迅速地拿出了一把手枪。曹月红朝他大喊道:“老于!开枪!开枪!朝他们开枪!”梁红英紧盯着老于,心里暗自思忖:他要敢动手,我就得给他来个厉害的。果然老于没敢把枪抬起来,只是跑到曹月红的跟前,把枪递到了她面前。曹月红见状,气得大骂道:“你个饭桶!连这点事都不敢干,养着你们都是废物!拿枪来,看我的!”她伸手把枪接过来,枪口直接对准了这十几个北山的乡亲。梁红英吓得心里猛地哆嗦了一下,立刻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旁边的霍云龙开口了:“月红,别这么莽撞,有事好说。这可是你家的酒厂,也是你们的工人,可别惹出事端。”曹月红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她马上把枪口调转过来对准霍云龙,吓得霍云龙一激灵。曹月红开口骂道:“这是我家的事儿,你少在这里说屁话!不让你来,你非来!你来了有什么用?是来给我帮忙,还是来给我添乱的?我们曹家都被他们压迫成什么样子了?瞧瞧他们现在嚣张的样子,你还让我不要开枪?我不开枪,等死吗?”说完,曹月红的手枪对着霍云龙连点了三下,吓得霍云龙赶紧摇着双手,一脸陪笑又惶恐地说:“月红,月红,你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随便劝劝你,没别的意思。” 曹月红像疯了一样,又调转枪口对准那些北山的兄弟。可看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挺胸昂头,好像根本不害怕手枪,似乎这枪根本就打不死人。他们个个气宇轩昂,毫无惧色。紧张的是梁红英,她悄悄挪动步子靠近曹月红。因为她知道曹月红的脾气没准儿。这丫头说干就干,就像上次打二丫头的姐姐,根本不加考虑。曹月红的特点是先干完再想办法,在盛怒之下,保不齐就会一时糊涂真的开枪。所以梁红英早已做好了应急的准备。 大伙都把目光集中在曹月红的这把枪上,开不开枪,谁也无法预料。不管是哪种结果,梁红英都不敢赌。就在曹月红做好射击准备的瞬间,梁红英一个健步冲过去,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就这一下子,她这细皮嫩肉的胳膊,怎么经受得住。 瞬间,曹月红抓枪的手就松脱了,那把手枪“哐当”掉落在地。她的身子受到猛然冲击,一屁股坐在地上。梁红英因出手太急,没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她知道,这回算是把曹月红得罪苦了。这么多年来,梁红英连重话都没跟曹月红说过几句,最严重时也不过是顶几句嘴,如今竟动了手,这局面怕是难收拾了。 曹月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回过神后指着梁红英破口大骂:“好你个梁红英!真是反了天了!竟敢跟我动手?我非得扒你一层皮不可!”梁红英虽夺下了她的枪,却也把曹月红彻底惹恼了。就见曹月红又指着门卫大喊:“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门卫们得了命令,立刻蜂拥上前。梁红英不能坐以待毙,一个闪身退到北山兄弟中间。小伙子们个个瞪着眼,气势汹汹,门卫们一时竟不敢上前。 曹月红挣扎着爬起来,又想去够地上的枪。梁红英眼疾脚快,跨前一步,一脚将枪踢开。曹月红扑了个空,只觉得羞辱难当,捂着胳膊对院子里的工人喊:“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谁能把梁红英抓起来,我就赏一百块大洋,还让他在这儿干一辈子!”这命令太有诱惑力了,就算没赏钱,曹大小姐的话谁敢不听?几十号人呼啦啦围上来,与梁红英他们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小山夹在中间进退两难,最终还是咬牙站到了梁红英身后。 就在这时,远处又驶来一辆轿车。车门一开,曹正平从车上走下来,厉声喝道:“都在干什么?住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等着曹正平发落。梁红英又紧张又恐慌,毕竟是第一次对小姐动手;曹月红则像见了救星,哭喊着:“爹!你看她!她打我!你得给我报仇啊!” 曹正平皱着眉问梁红英缘由。梁红英赶紧解释:“老爷,小姐刚才要开枪,我怕出人命才……”曹正平听完,没发火,反而转身训女儿:“月红!怎么能随便开枪?出了人命怎么办?”这话让曹月红更加委屈了:“爹!你又向着她!我受这么大侮辱,你都不心疼我吗?”曹正平面子上挂不住,忙对汤主管和老于说:“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让工人复工!” 他忽然看见老汤脸上的伤,追问是怎么回事。老汤偷偷瞄了眼曹月红,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被小姐的工人打的……” 老汤这话一出口,就像给曹月红揭了底。她急得跺脚大喊:“老汤!你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什么叫‘我的工人’?我的工人什么时候打你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姐不想让老爷知道安排人的事。老汤吓得魂都没了,磕巴半天接不上话。曹正平连问三句“老汤你倒是说呀”,他却像个闷葫芦,屁都不敢放。 曹正平只好转向老于:“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于更不敢得罪这位少老板,眼见曹月红在一旁怒目而视,只能撒谎打哈哈:“我……我昨天没在厂里,不知道啊。” “你没在厂?”曹正平气笑了,“你个看门的不在厂里,能跑哪儿去?你们这帮人整天吃白饭,问点事都藏着掖着!”他回过脸盯着曹月红,“月红,他们不说,你总不能骗爹吧?到底做了什么事?” 曹月红见下人不敢开口,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猛地瞪向梁红英:“爹,我能做什么?全是她惹的祸!你看她带来的人,哪个不是凶神恶煞?刚才就是他们先骂门卫,又动手打人!” 曹正平这才打量那十几个小伙子,个个精干利落,做工人是把好手,只是此刻挺胸昂头、气势汹汹,看得他也倒吸凉气。梁红英知道同乡们带着乡土气,受欺负就硬碰硬,这时候太强势只会坏事。她赶紧接话:“老爷,我们刚到这儿,脚都没迈进厂区大门,怎么可能打人?我们是来求活干的,绝不会做这种糊涂事?” 这话把曹月红扣来的“屎盆子”一下甩开了。曹正平想想也对:人家还没进厂,怎么打人?再看门卫们毫发无伤,唯独汤主管脸上有伤,这伤到底是什么工人打得?他死死盯着汤主管,非要问个清楚。 现在关键是挨打的人都不敢说出实情,怕得罪曹月红。别人更不敢多嘴?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敢说明。 就在这时,后边的霍云龙开口了:“汤主管不是被月红昨晚刚安排的工人打得吗?那帮工人在哪里?”这话既打破了尴尬的僵局,又让曹月红当场急眼。她回嘴骂道:“你知道个屁!你在场了吗?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愿意待在曹家就赶紧滚!” 这话让曹正平听明白了。原本就有人报告说一批工人打了汤主管,他才急忙驱车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立刻抓住话头,直截了当问老于:“你快说,那批工人在哪里?”老于不敢隐瞒,用手指向拐角处的宿舍,哈着腰无奈道:“他们就在里边。” 曹月红见纸里包不住火了,气得咬牙跺脚,她不看霍云龙,却狠狠的瞪了梁红英一眼。曹正平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往宿舍走去。两人架着汤主管跟在后面,曹月红、梁红英、霍云龙也一同进去,唯独北山上的十几个小伙子被挡在外面——他们还不是厂里的工人,不允许入内。 推开宿舍门,只见那帮人东倒西歪,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模样十分散漫。曹正平指着他们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哪有工人的样子?浑身都是流氓气!谁把你们招来的?” 这伙人不认识曹正平,不知道他就是曹家大老板。那个“鲶鱼嘴”冷笑一声:“谁招我们来的?告诉你也无妨——是曹家大小姐曹月红!你没话说了吧?”说罢,众人仰着脖子哈哈大笑。 曹月红走得慢,到门口时被堵个严实。等她挤进去,里面已是这番局面。曹正平回头看向女儿,她羞得低下头不敢搭话。曹正平气得直哆嗦:“月红,你怎么这么糊涂!曹家酒厂岂能当儿戏?把这帮人弄来,是想坏了咱们家的大事吗?从小到大看你还算稳妥干练,怎么今天做了这种糊涂事?让这帮人进酒厂,简直是拿曹家命运开玩笑!” 梁红英听着父亲训斥曹月红,心里暗觉解气。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如何应对这位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再看曹月红,也不狡辩,只是捂嘴哭泣,一副委屈模样。 霍云龙在后面轻拍她后背安慰:“月红,别哭了,老爷就是一时生气。”谁知曹月红猛地甩开他的手,抬脚“砰”地踹在他腿上,骂道:“滚一边去!都怪你多嘴!” 她这反应让二十多个无赖也傻了眼——给他们撑腰的大小姐如今自身难保,他们还算哪门子工人?众人面面相觑,很想知道,这个威风霸气的老头究竟是谁? 第266章 逆反 曹月红这般对待霍云龙,大伙早已见怪不怪。踹了他一脚,他依旧嬉皮笑脸,一脸欣赏的恭维曹月红,半句不乐意的话都不会说,惹得周围知晓内情的人哭笑不得。 曹正平指着那帮偷懒的工人,沉声道:“我们曹家的酒厂容不下你们这些人胡闹。这儿是曹家酿酒的生产重地,不收不守规矩的工人。为了不耽误厂子的正常生产,请你们速速离开,卷铺盖回家吧。”话毕,他转向老于,语气坚定的说:“把他们都清理走。”曹正平一发话,老于立刻带着人驱赶那帮人。 可这帮人偏不服气,赖着还不想走。老于见状喝道:“还赖什么赖?出了这么大事,打了主管,谁还能留你们?”曹月红在旁边不吱声,是因为她心里并不希望这些人离开,想发话留下他们,又觉得没理,所以欲言又止,咬着嘴唇,暗自盼着他们能抗衡到底,坚持住。但曹正平态度坚决,沉着脸盯着众人,监督他们必须离开,曹月红再不高兴也不敢开口了。老于带着门卫和拥护曹正平的工人齐声喊着“快走快走”,那威势压得这帮人无力反抗。终于有人开始带头提起包裹往外走,个个低头耷拉脑,没精打采。 曹月红看着他们离开,一肚子气没处撒。当那个“鲶鱼嘴”走到她跟前时,愣了神,不好意思地朝她讪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灰头土脸的走了。等所有人都被监督着离了厂,曹正平才长舒一口气。他忽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看到梁红英后,说道:“把你老家的人叫过来,我亲自看看。要是行就留下,要是跟这帮人一样,打死也不能要。”他斜了曹月红一眼,“月红,这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从哪儿找的这帮人?”曹月红喘着粗气,一脸愤慨,愣是没说话。曹正平也没理她,大步流星走向班房,那是间能容下几十号人的大屋子。 梁红英把十几个北山的小伙子叫进屋里。曹正平从左到右逐个审视,随后问一个年龄小些的:“这儿的活有点累,每天起早贪黑,你们受得了吗?”小伙子一拍胸脯:“曹老爷您放心,我们在山上过惯了苦日子,这点活算啥?刚才看了,就是扛麻袋、扒酒糟,这活我们没问题。”旁边的老于补充:“还有搬酒坛子、帮着装车,都是力气活,你们行不行?”梁红英期待地看着众人,只见他们没一个摇头,都用坚毅的目光盯着曹正平。 曹正平打量着这些小伙子,一张张脸上都透着彪悍气,让曹正平很是欣赏。他拍拍一个小伙子的肩膀,又掐了掐对方的肌肉:“行,挺结实。你们要是能干肯吃苦就留下,但还得看看干活的情况,先试用两天。别像刚才走的那帮人,第一天就睡懒觉、不干活,还动手打主管,这我们可容忍不了。” 曹正平刚说完,梁红英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曹月红“啪”的一声,将桌上酒杯划拉到地上。她指着北山来的这帮人怒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想留在这里?刚才你们没打人吗?问问那些守卫,难道不是你们动的手?” 她朝着几个门卫大声喊道:“你们都过来!”门卫们乖乖走进来,一脸严肃地等着曹月红发话。曹月红指着他们质问:“你们说,刚才他们有没有打你们?”几个门卫不约而同地点头,这确实是事实。梁红英心里清楚,曹月红压根不想让这帮北山的兄弟留下来,想不到的是,她会如此放肆地和父亲对抗,连点长幼尊卑都不顾及了。 实在把曹正平气得不行,手指敲着桌面骂道:“月红!当着我的面摔盆砸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是长辈,就算你有意见、不同意,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摔摔打打!你太不懂规矩?越来越不像话了!”曹正平气得胡子直抖,望着眼前的女儿,目光里满是失落。可曹月红仍然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甚至不予理会,继续对门卫们说:“这帮人打了你们,要是把他们留下来,你们同意吗?” 门卫们一个个不敢说话,有人偷偷撩着眼皮看曹正平,他们是墙头草,哪边风硬就往哪边倒。见此情形,曹月红更是发飙:“你们也不想看着这帮人留下来,对不对?赶紧给我把他们赶走,谁也别想在厂子里混吃混喝!” 这话彻底激怒了六十多岁的曹正平,他指着曹月红怒吼:“曹月红!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造反吗?要把他们留下来是我的意思!”一看父亲急眼了,曹月红的态度软了下来,又开始撒娇:“父亲,你就给女儿个面子行不行?我找的人你就把他们赶走,凭什么她找的人你就留下?我找的人不行,她找的人就行?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她欺负我,你怎么一点也不怪她,反而怪我找来的人?” 她越说越激动:“我找的人有什么不像话的?是那个姓汤的先动手打人,他们才出手反击,打他也活该!人家第一天来,睡过头起晚了一会儿,他就胡乱嚷嚷,这样的主管我们不要也罢!” 一句话说得四下寂静,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瞪大眼睛观望这场变局。 这老少两代人,硬生生地怼在了一起,互不相让。曹正平气得“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他别说管别人了,连自己的女儿曹月红都不听他的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反调。而且这是在酒厂,关系到曹家命脉的地方,曹月红简直是要反天! 坐在凳子上的曹正平气得说不出话,喘着粗气指着女儿:“月红啊月红,我白把你养这么大,你纯粹就是个白眼狼!我不求别的,你总该尊重我这个老父亲吧?可你瞧瞧你刚才说的做的,哪一点像个孝顺女儿?”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说:“我不想说这重话……你赶紧给我滚回家!现在还不是你插手酒厂的时候,只要我还在,就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听到了没有?” 曹正平恼怒到了极点,才对女儿说出这么重的话,他本是个老好人,一般不发火,更不说凶言恶语,尤其是对这个原本宠爱的女儿。可今天她做的事,桩桩件件都让曹正平瞠目结舌。 可曹月红还不服气,还想独断专行。但她看看酒厂的门卫,包括老于在内,一个个都不再理她;再看看那些工人,目光里全是质疑。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和父亲相比差得远呢!酒厂的老工人在关键时候,没人听她的。曹月红气急败坏,跺着脚说:“好!好!好!爹,你让我走我就走!反正女儿吃了亏,你不要我的人,要她的人,我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我说的话他们也不听,在你面前他们都听你的。但父亲,你得给我主持公道!未来我是曹家酒厂的接班人,你让我在厂子里把面子都丢光了,以后我还怎么管理酒厂?” 说完,她连连跺脚,扭头就走。出门时,还猛地推开旁边一个小伙子。站在外围的人赶紧给她让路。她一走,霍云龙也紧随其后,出去前还恭敬地给曹正平鞠了躬,又朝梁红英笑了笑,然后跟着曹月红坐车离开。 一场闹剧就这样被遏制住,曹月红走后,曹正平依然气得难以平复。他瘫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一仰,半天说不出话。梁红英吓得赶紧问:“曹老爷,您没事吧?别跟小姐生气了,她这火爆脾气你也知道,过一会儿就好了。”旁边的老于和汤主管也劝道:“老爷消消气,小姐不常来,可能就是受了刺激,才当面顶撞您。” 曹正平长叹一声:“唉,可惜我没有亲生子女,这领养的孩子果然不行,不合我曹正平的脾气。老于、老汤,你们跟我干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我的性格,我过去是多么宠爱这个孩子,可惜宠得过头了,养来养去,养成了个心腹大患。”二人听了,都低眉垂首,一脸同情。 梁红英看着这场景,心中百感交集。她心想:父亲,你别颓废,别气馁,你是有女儿的,你女儿就站在你面前啊!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开口呢?突然说这种话,也怕父亲猛然接受不了。她只能默默将话埋在心里,含着泪看着可怜的老父亲承受精神折磨。 第267章 五百块大洋 曹月红气冲冲地走了,可梁红英的心却无法平静。她知道,这下子算是把曹月红彻底得罪了。本无心冒犯,却偏偏又得罪了她;当然梁红英也明白,即便这次不得罪他,我往后在曹府,也少不了受她的欺负! 虽说父亲一直给我撑腰、很看重我,但父亲的地位真有那么稳固吗?连曹月红这个被他养大的女儿,都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父亲,那些太太们就更别说了。她对曹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曹正平唉声叹气一番后,仍然决定留下北山来的十几个人。他吩咐汤主管和老于:“这几个小伙子先让他们在这儿干着,行的话就跟我汇报,不行也别说了,直接打发走。”看着眼前这十几个小伙子,他点了点头,看上去他还是很满意的。 随后他又对身旁的梁红英说:“红英啊,你找来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希望他们将来能在酒厂干出成绩,别像之前那几十个人,纯粹是来捣乱的。不过大家也别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往前看,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酒厂关乎曹家的命脉,如果酒的生产质量不过关、产量跟不上,客户订了酒却没货,就会影响咱们的信誉。你们都是好样的,以前为酒厂费了不少心,以后也要坚持这种原则和风格,把曹家的生产实力拿出来。上次酒厂的变乱,到现在我都没查清楚。他们砸酒缸、破坏原料,让我们蒙受了很大的损失。老汤,这段时间酒厂的情况怎样?” 老汤一听曹老爷问话,赶紧站起来。尽管身上有伤,在曹正平面前他也不敢坐着,只能勉强赔着笑说:“老爷您放心,最近生产状况挺好的,我们都卯足劲儿干活。虽然这几年酒厂经营状况不太好,但生产没落下,酒的质量也绝对没打折扣。” 曹正平满意地点点头,走过去拍了拍老汤的肩膀,关心地说:“好好养伤,皮肉伤很快就能好。你去厂里帐房领一百块大洋,买点东西补补身子。”接着,他又对老于说:“要是人手不够,就从这十几个小伙子里再挑两个,一定要保证酒厂里里外外的安全。要是再有人闹事,实在管不了就报给巡警。” 老于连连点头,从曹正平坚毅的目光中,他能感觉到老爷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他们谁也不敢再怠慢。曹正平不说话时,屋子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尤其梁红英,心跳得最厉害。 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本以为这事儿会坎坷波折,甚至可能泡汤,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父亲的出现让局面豁然开朗,这十几个同乡终于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梁红英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对北山的乡亲们也有了交代,终于我的话没有落空。 她相信这些兄弟们一旦被录用,肯定能干得好好的,绝不会偷懒,更不会给酒厂制造麻烦,留下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敲定了这件事,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曹正平又向在场的人宣布:“我从省城得到消息,最近曹家酒生意挺好,订单不断增加。未来几个月,酒厂的生产任务会很繁重,大家都要加把劲。要是酒厂效益好,我会给你们加工钱。能挣到钱,咱们的生活才有希望,所以谁都别给厂子拖后腿。” 这番话让满屋人欢欣鼓舞,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大家来这儿就是为了挣钱,而曹老爷掌管着曹府也不容易,想给大伙儿谋口饭吃,也是十分艰难。曹家酒厂的牌子虽然打出去了,但这些年遭受各方的打压不断,始终在生死线上挣扎,如今订单增加,又给了众人新的希望。 梁红英听了父亲的宣布也很高兴,但她知道,光鲜的背后藏着许多未知的悬念,每一步都不能大意。她突然有了一个冲动:一想到曹月红安排自己在家里清理厕所的活儿,就不想再回去了。她想留在酒厂参与生产。于是,在父亲向大家通报完后,她开口请求:“曹老爷,我想留在酒厂,您同意吗?” 曹正平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她说:“可酒厂没有女工,你在这里不方便呀。”梁红英这才意识到,身边全是大老爷们,只有自己一个女子确实不便。她见过藤本的酒厂用了很多女工,但在这里似乎不可能,曹家或许是遵循了古代传留下来的酿酒规矩,基本用不上女人上阵。老爷不同意,梁红英也没有坚持。 安排好厂子里的事,曹正平就要离开了。梁红英想正好可以跟着父亲一起回去。来的时候父亲坐的是车,而她骑着马,这就无法和父亲再同乘一辆车,她只能先把父亲送走,之后再独自骑马回去。 父亲一走,梁红英先告诫那十几个同乡:“你们要好好在这儿干,把该学的技术都学到手,绝不能懒惰,一定要勤快些。”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或许有些多余,这些小伙子,哪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他们北山上的乡亲们都有勤劳的习惯,谁也不会在这里吃白饭。可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小伙子们也逐一应诺,绝不辜负梁红英的心意。 告别了这些乡亲们,梁红英又去见小山,给小山嘱咐了几句,让他费心照看这些北山的乡亲。小山自然也是满口应承。随后,梁红英想去见汤主管,但汤主管身上有伤,早就被人扶到住处休息了。不过她还是跟老于打了个招呼,诚恳地说道:“于师傅,我们这帮子北山的乡亲们都很老实,之前和你们发生了一些矛盾,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属于迫不得已。所以,希望你老人家不要记仇,宽容他们,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老于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曹小姐在当场,我不敢不听她的。我看你这帮子同乡也行,要不是大小姐下命令,门卫兄弟们也不会动手。你看到没有?他们在动手的时候也保留了实力,没真跟他们斗,要不然在那种情况下,吃亏的还不见得就是我们。虽然我这几个小弟兄,挨了几拳几脚,但是我保证他们也没往心里去。”有了老于的承诺,梁红英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几天前就许诺给乡亲们安排工作,如今这个许诺总算实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袭上梁红英的心头。 告别了大伙儿,她独自骑马,准备回卧龙镇。可还有这抢来的十几匹马怎么安置?梁红英发起愁来。这些人进了厂区,马怎么办?如果是普通的马匹还好,洋人骑的这种马,和当地的马有着明显的差异,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了,因此怎么安置这些马,成了摆在她面前的大难题。要是安置在厂区周围是不现实的,那会给酒厂惹祸,给曹家找麻烦。梁红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处置的好办法,骑马绕着马群转了好几圈! 正在她发愁的时候,不远处跑来了两骑马,看骑马人的打扮,头戴瓜皮帽,身穿马褂,一看就是很有钱的商人。两人径直奔向梁红英,靠近后便开口问道:“姑娘,我们想打听一下,你这马卖不卖?”梁红英十分吃惊,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正为这马发愁呢,直接就问马卖不卖?她赶紧回答:“卖,给多少钱?”那掌柜的数了数马匹,正好十三匹,伸出手说道:“五百块大洋怎么样?”梁红英一听,她也不懂马的价钱,心想就算不给钱把马牵走,也等于帮了我的大忙,要是这马留在厂区附近,还真不妥当。正发愁呢,就来了两个买马人,这不是好事吗?至于钱的问题,梁红英根本就没计较,开口问一句也就是走个过场。那人一伸手就说给五百块大洋,梁红英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行行行。” 生意人立刻从自己肩上的搭包里,往外掏大洋,掏一包就递给旁边那个助手。一共掏了十包,每包五十块大洋,正好是五百块。掌柜的客气地说道:“小姐你可以数一数,验一下钱。”梁红英心想我验什么验,你把马牵走,就算帮了我的忙。所以她一摆手说:“不用了,钱给我,马你们牵走。”那助手立刻把钱装到另一个包里,然后摘下来,直接递给梁红英。梁红英接过包裹,沉甸甸的,她把包斜挎在肩头,朝着那生意人抱了抱拳说:“既然马归你们了,那我也就不用在这里看着了,后会有期。”说完之后,梁红英骑马就离开了这里。至于二人怎么把马运回去,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处理了这匹马,梁红英又去了一块心病,还顺带又发了一笔横财。高兴的她一口气打马回了曹家大院。这一包大洋挂在身上,感觉沉甸甸的。等回到住的房间,梁红英又发起愁来,这么多的大洋,安置在哪里呢?总不能一直挂在身上。她看了看自己的床铺,铺板下面放着不安全,挂在墙上也不安全,想来想去,这些大洋反倒成了她的累赘。 小朵从外边回来,看到梁红英之后非常兴奋,一把搂住她喊道:“红英姐,你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顺利吧?”梁红英满脸陪笑说:“顺利顺利,我那些乡亲们都安排好了。”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问道:“小青还没回来吗?”小朵摇了摇头说:“没有。”梁红英“啊”大叫一声,她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儿,怎么可能走这么多天都不回来。就算是她不想回来,这曹家几个厉害的角色,也不可能让她这么自在地在家里歇着。太关心了,她又问小朵:“你听说了什么情况没有?小青家有没有出什么事儿?太太们也没催她吗?向你打听过没有?” 第268章 半夜扫厕所 小朵说:“没有!太太她们也没有问起过小青的情况。可能她离开的时间还短,府里有这么多丫头,小青只是个下等丫头,又没站在什么重要位置,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引起太太们的注意。倒是那金大山提过一句,小青怎么还没回来呀?我说小青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哼了一声就走了。” 梁红英听了之后,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她对小朵说:“不行,我得去小青家里看看。要是她没事最好,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还蒙在鼓里。”小朵的脸上也是担忧的表情。其实,她对小青的安危也挺挂怀。不过她能力有限,自己都保不住自己,还怎么去关心小青呢。 而梁红英不同,虽然曹月红给她安排了清理厕所的活儿,但没人能强压着她干。梁红英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赶往小青家,看看小青到底有什么事绊住了脚。由于梁红英身上背的这个包沉甸甸的,挺显眼,小朵就问:“你背的什么东西?”梁红英也没瞒着她,打开包裹,从中间拿出一卷大洋让她看。小朵拿在手里掂了掂,她没见过这东西,只看到纸包上盖着“民通银号”四个字,这才懂了,惊讶的问:“这里边是大洋吗?”梁红英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小朵用手托了托梁红英背着的那个包,惊讶道:“好家伙,这多少钱呀?”梁红英伸出她纤细的五个手指在小朵面前比划了一下。小朵“啊”了一声说:“你是说五百块?”梁红英点点头。小朵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哪来的这么多钱,是府里的吗?”梁红英浅浅一笑,对小朵说:“不是府里的,这钱是我个人的,不过来的也不太正当,一句话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小朵也不好意思追问,可是羡慕之情挂满了她的脸。 看着小朵这么垂涎的样子,梁红英没客气,直接把一卷现大洋,双手用力一掰,“啪啪”一声,几块大洋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梁红英赶紧让小朵捡起来,同时又从纸包里倒出几块大洋,总共十块大洋塞给小朵。小朵有点诧异,问梁红英:“姐姐,你什么意思?”梁红英说:“给你的。”小朵一听,一只手往外推,一只手摇着说道:“不不不,我不能要这么多钱,吓死我了,姐姐你还是收起来吧。”其实小朵和梁红英接触并不算多,之前也没论过大小,今天突然叫开了姐姐,让梁红英也有点不好意思。小朵一再推辞,梁红英也就没强求她收下,把钱收起来,把这个包挂在墙上的一个钉子上,对小朵说:“我没地方存放这些钱,挂在这里帮我看着点儿。明天我想先去看看小青。”小朵赶紧说道:“姐姐,不能挂在这里。”梁红英问她:“你说挂在哪里好呢?” 小朵的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突然看到旁边的一个柜子,她惊喜得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梁红英说:“有一个好地方,你放在那最保险。”梁红英看着小朵走到那个橱子跟前。她很是诧异,这厨子有什么稀奇的,自己当时也看到了,不过是个厨子,上边又没锁,放在里边更不保险,所以梁红英才没选择。可想不到的是,小朵把厨子向外一拉,指着厨子的后边说:“红英姐,你快过来瞧。”梁红英走过去,原来厨子的后背离着墙还有一点空间,靠在墙壁上,就算把橱子的门打开也不会发现。梁红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把钱放在里边这个夹层,只要把橱子再靠在墙上,这个钱袋子就不会被人发现。梁红英也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她很高兴,先拿出了五十块大洋揣在身上,放好钱袋子又把橱子推回到原处,然后对小朵说:“行,这是个好地方,你也帮我看着点。缺钱的话,你就对我说,我会给你拿的。”梁红英想着,反正这钱也是从洋人那边得来的,花他们的钱也不算不义之财。 把钱安放好之后,梁红英放了心。晚上的时候,小朵给他打来了饭菜,二人说说笑笑的把饭给吃了。两个人刚靠到床上,还没来得及休息,门“咣当”一声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金大山。梁红英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小朵也非常生气。没等梁红英开口,小朵就怒气冲冲地说:“金管家,这是什么地方?你推门就进!”金大山后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程黑牛,就是王小成,两个人叉着腰,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梁红英并没说什么,她缓缓地坐起来,气定神闲地望着金大山。 就见金大山冷笑了一声说道:“梁姑娘,梁小姐,可不是我来为难你,我接到大小姐的命令,让你今天晚上就把厕所,整个打扫一遍。我吃人家这碗饭,替人家办事儿,所以不得不来找你,你也别怪我晚上把你们的屋门推开,事情太紧急了,小姐说今天如果不把厕所打扫干净,明天她就会拿我问罪,你说我怎么办?咱们府里总共三个厕所,今天晚上你必须要把它全部打扫完才行。”梁红英一听没动声色,小朵就先急眼了:“什么,金管家。你们这还让人活不活,一晚上把三个厕所全部打扫干净,你们这不是要人命吗?你让她打扫也不是不行,这活儿你派她明天干,也别限制时间,这也算合理。你今天晚上就让她打扫干净,首先这就是睡觉的时间,你们都舒舒服服地睡足了,让她大半夜不睡觉去打扫厕所,我们曹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定?”小朵说出来的话还挺带劲儿,把金大山堵得一愣一愣的。 梁红英就知道曹月红不会放过自己,这不,还以为第一天能够风平浪静地度过去,想不到,她果然连一天好日子都不让自己过。梁红英也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不去的话,金大山等人是有备而来的,肯定就会来强硬手段。为这件事情总不能再去找父亲评理吧!打扰他老人家,太不忍心了。就在这时候,金大山一瞪眼,怒气冲冲地说:“怎么样吧?你去不去吧?你要不去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也是受人委派,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要恨也别恨我,大小姐指定让你去干,我们也不敢不执行?”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很有分量。小朵还想反驳他几句,梁红英朝她一摆手说:“小朵,别说了。”她瞪了金大山一眼,平静地说道:“姓金的,三个厕所今天晚上打扫出来是不是?”金大山点点头。梁红英马上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对他说:“行,我这就去,明天黎明前我就能给你交差。” 梁红英爽快地就答应下来,让金大山还有点吃惊。他顿了顿,眼看着梁红英,迟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行,佩服佩服,你要真能天亮前打扫干净,我金大山就挺服你,那我就不多说了,干活吧。”梁红英看了一眼小朵,又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金大山他们,见他们还不走,她皱着眉说:“请你们先出去行不行?我就算去也得换件衣服。”三个人坏笑了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大山一扭头,三个人就出去了。小朵赶紧说:“红英,你怎么就应下他们这活儿了呢?脏不脏先别说,这三个大厕所要全部打扫干净,实在是刁难人的事。平时三个厕所分给三个人,他们一打扫就是一天,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 梁红英安慰小朵说:“行了,小朵。我就不耽误了,得赶紧去干活,不然明天交不了差。他们这是故意刁难我,我还能逃得过去吗?” 小朵见梁红英执意要去,立刻赶出去说:“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打扫。” 梁红英一愣,摆手说:“小朵,这么脏的活不能让你干。要是轻巧活,你帮我还行,这活不行。” 梁红英心里清楚,这不仅是脏的问题,工程量太大了。但她早有主意:“以前没大洋时可能担心,现在我有钱了,还怕什么?” 她以前打扫厕所时,认识了一帮干粗活的下等佣人。劝回小朵后,她直奔佣人们的宿舍。 这里环境脏乱,房子破旧,也不关门。梁红英走到亮灯的屋子前,咳嗽一声问:“大叔,还没睡吧?我是梁红英。” 门开了,一个提灯笼的扫地老头探出头,疑惑地问:“姑娘,这么晚有事吗?” 屋里还有另一个老头。梁红英说:“两位大叔,我想求你们帮忙。金管家让我今晚把三个厕所全清理出来。” 俩老头皱眉:“大半夜打扫厕所?金大山说的?” “对。”梁红英点头。 老头们不服气,指指点点要去找金大山理论,被梁红英拦住:“你们有几个人?” “我们五个,怎么了?大半夜又臭又脏,没好处谁干?除非是曹老爷的命令。金大山算什么东西!” 梁红英知道金大山在府里威望低,全靠身份压人。她赶紧解释:“不是派你们去,是派我去。一夜扫三个厕所,这合理吗?” 老头们愤愤然,一个骂道:“金大山简直丧心病狂!这不是明摆着整治人吗?你对曹府有功,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儿?” 梁红英说:“我就是来请各位帮忙的。愿意帮我吗?” 俩老头犹豫:“我们俩也够呛,一晚上干不完?” 梁红英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摊在掌心:“我不让各位白辛苦,这点钱拿去喝酒。再叫上几个人,把钱分了。” 看到大洋,俩老头眼睛瞪圆,连连点头:“行行行!姑娘你放心,别说三个厕所,五个我们也能整完。我去叫醒其他人,五个人干活,用不了一夜!” 说着,老头接过了大洋。 第269章 难以容忍 老头很爽快地接过了大洋。看来,钱的作用比多说几句管用。 本来梁红英也有信心,就算没有这点大洋,凭借平时彼此之间的友好关系,求求众人,他们也能帮我一个忙。但现在有钱了,就别说这些了,用钱直接刺激他们一下更来劲儿。 于是,几个大爷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开始拿着工具到厕所干活。梁红英觉得自己也不能闲着,她也找了工具去帮忙。 这却让大爷们很不好意思。一个打扫卫生的大爷说:“姑娘你怎么还下手呢?你给了我们这么多大洋,我们可不能让你干活了。他们把活儿分给你,你又包给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事了。再说现在又是晚上,没人监督,你怕什么呢?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你就等好儿就行了。” 老头说得很爽快,保证得也很干脆。梁红英只能听他们的,回屋子里找床睡觉。不过她还是没有睡着,心里很复杂,心想这个曹月红,已经憋足了劲和我干呀,这就是故意为难我,明天还不知道她还出什么幺蛾子。 她辗转反侧,一夜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首先去观察老头们干活儿情况,去了厕所一间一间地看过之后非常满意。人家早就收工了,打扫得特别干净。 也就在这时候,恶心她的人出现了,那就是金大山。金大山正带着几个手下,屁颠屁颠地巴结他的主人,里里外外地检查厕所打扫的情况。 等和梁红英碰面之后,金大山首先有点诧异,瞪着眼上下打量梁红英,还用手捏着鼻子,凑近了闻了闻,然后不可置信地说道:“嘿,你这怎么回事儿?厕所打扫得倒是挺干净,你怎么身上连点臭味都没有?” 梁红英瞪了他一眼,怒目而视地说道:“金大山你少说废话,厕所我已经打扫干净了,回去向你们的主子交差吧,另外你少给我出言不逊,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我一直忍着你,你要是再给我说话没轻没重,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金大山倒吸了口冷气,他始终对梁红英有所顾忌。虽然曹月红给他撑腰,但是他却不敢太过放肆。他不是傻子,心里也明白现在梁红英是什么地位,尽管曹月红看不上梁红英,但是有人看得上她,那就是曹家的大主管、大老板。 就是这一层顾忌,让金大山不敢多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搞了个小动作,一转头朝着梁红英的后边吐了一口,这就是在羞辱梁红英。不仅他,身边带着的那几个狗腿子,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往地上吐。 梁红英一肚子气,本来这一晚上就让他们折腾得没睡好,现在一大早又让她闹心,她忍不住了。等那个叫王小成的刚转身跟着离开,梁红英飞起一脚照准他的屁股就踹了出去。这一脚卯足了劲儿,踹得他直接前扑,来了个狗啃屎。 金大山等人哗啦一下子回过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他们一个个怒目而视,瞪着眼,像是要爆发。梁红英凛然站在厕所前,一点也没惧怕他们。主要是梁红英不想和这些做了亏心事,伤害了杨大叔的畜牲妥协。留着这些人在曹家横行,让梁红英平复不下这个心情。 这一脚踹下去,梁红英也知道后果,他们可能会直接向自己动手。可想想,自己也有底气,父亲在家,不是这些小人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了。梁红英赌他们也不敢挑战我。 果不其然,金大山率先怂了,用手指着梁红英:“行,行,行,你胆子不小,还敢打人。”梁红英说:“我打了怎么样?”一句话把金大山问得无言以对了。他瞪了几次眼,朝自己的兄弟摆了摆手,气哄哄地就走了。 梁红英也算是出了一口小气。不过她知道,金大山等人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自己不打他们,他们也会把邪恶进行到底。梁红英没离开,就在几个厕所周旋,她在等着谁呢?等着曹月红。她知道曹月红一定会亲自出场,主角出场才是一场恶战。 时间不长,曹月红就真的出现了。 他带的人手可不少。不仅有金大山他们几个,还有几个梁红英不认识的打手,加上好多丫头老妈子。一行人携风带雨,气势汹汹地来到梁红英面前。 曹月红先一间间查看厕所打扫的情况。老头们干活确实地道,打扫得挑不出毛病。梁红英自己也满意,但她知道:曹月红向来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不管活儿干得多好,对方总要找她的麻烦。不过她早有准备,正等着这场挑战。暴风雨要来,她没皱眉,躲避改变不了现实,她就等着看对方如何发招。 曹月红一见面,两条胳膊就叉在胸前,目光冷若冰霜地盯着梁红英,满脸深恶痛绝的样子。她先开口说道:“行啊,英子!真不简单。让你一晚上把厕所打扫出来,你还真做到了。到没把你累死,真是奇迹?” 这话听得梁红英直犯恶心。她没回击,就想听听对方还怎么大放厥词。 曹月红接着说:“行,你别以为干完这点活就轻松了。我告诉你,今天我把这几个厕所包给你,你就得给我兢兢业业干。化粪池里的大粪该挑了,你从今天起,把化粪池里的大粪全给我挑出去。门口有收粪的车,你得一担一担全挑完。时间我不限制,但每天我都得看见你干活儿才行。” 曹月红这招太绝了!要知道,挑大粪的活儿,曹家的工人从没干过,向来是请外面专门清粪的师傅来做。大户人家的粪池都由他们打理,粪拉出去送到庄稼地。这活儿分配给梁红英,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别说曹家,就是别的大户人家也没这种情况。 在场的人一听曹月红这么吩咐,好多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也有人乐得合不上嘴。他们想不到曹月红能想出这么狠的惩治办法。最得意的是金大山,当场就笑出了声,甚至对曹月红竖起大拇指:“解气!小姐真有你的!我们都想不到这好办法。对对对,你瞧这丫头,身上有的是力气,干活麻利,可是把好手,这活儿由她干,再妥当不过了!” 一番献媚的话,逗得在场众人仰头大笑。 就在这时,墙角一个打扫卫生的老者看不下去了。他摇着头说:“我本不该多嘴,可实在看不下去了!别这么欺负人行不行?她可是个姑娘!端茶送水还算她该干的活,打扫厕所就已经够委屈她了,你们还要让她去掏粪?你们自己干过没有?” 曹月红一听,这老头居然帮着梁红英反驳自己,当时就恼了:“你这老家伙,愿意在曹家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蛋!还敢当众顶撞我?你长了几个脑袋?谁给你的胆子?”她扭头冲金大山一扬下巴,“你去,把这老家伙的行李全扔出去,赶出曹家!曹家不缺这样的人。另外,要是他家里欠我们家的钱,必须讨回来!就算赶走人也得先把账算清了!” 金大山就爱干这种事,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笑颠颠地带着两个兄弟就过去了,开口便说:“对不起了老头儿,这回你的报应来了!自己也不掂量掂量有几斤几两,敢这么顶撞大小姐,这下好了吧?可别怪我。”说着,两个人上前就去架老头的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老头一时愕然,他有些措手不及,挣扎着想反抗。可金大山手下都是精壮的小伙子,跟他沆瀣一气,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这时,人群里跟着的一个账房小厮,凑过去低声对金大山说:“他家里还欠着曹家二十块大洋呢,他来这儿干活儿就是顶账的。要是赶走他,钱怎么还?” 金大山赶紧把这情况报告给曹月红。曹月红一听,觉得赶走他挺不划算,于是又改了主意:“你欠着曹家的钱,想走也走不了!这样吧,你当场顶撞我,我得给你点惩罚,拉出去抽他二十马鞭!别把人打死,还得让他给咱们干活。” 金大山他们还嫌事儿不够大,在一旁挑唆:“马鞭打哪解气啊?我看用扁担打二十板子,比马鞭抽更解气!”曹月红没说什么,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梁红英目睹此情此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更是到了顶点。就在他们架着老头刚想往外走时,梁红英用脚一勾旁边的一把扫帚,隔着几米就朝那个架住老头的家伙踢了过去。扫把柄直接插在其中一个小子的两腿中间,他没反应过来,当时就绊倒了!爬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回头张望,见梁红英正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们。 梁红英回头对曹月红说:“曹小姐,他就说了几句公道话,用不着这么折磨人吧!你想让我挑大粪,我去挑,但你别折磨无辜的人,行不行?” 曹月红冷哼一声:“你少管闲事!你以为把厕所打扫干净,完成任务我就会宽容你吗?我跟你没完!你要是能把大粪掏干净,我或许能解点气。刚才你又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心狠了!金大山,把梁红英给我绑起来,先抽她一百鞭子,让我痛快痛快!” 第270章 有恃无恐 金大山一听要打梁红英,兴奋得两眼直冒光。有小姐给他撑腰,他瞬间来了精神,一蹦一跳地就冲了过来,身后的跟班也亦步亦趋。他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叫嚷着:“这可是个好差事,我愿意干!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挨鞭子疼不疼?”说话时,他咬着牙,满脸狰狞,距离梁红英只有几步之遥了。 就在金大山快要抓到梁红英胳膊时,梁红英一伸手,冷峻地说道:“等等!”金大山哪还会听她的。曹月红就在面前,他有恃无恐,无所顾忌。恶狠狠地伸手就想抓梁红英。 他刚伸出手,梁红英眼疾手快,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狠狠往后一拧。“哎哟”,金大山疼得直吸气,胳膊被拧到背后。论身上功夫,别看金大山张牙舞爪,充其量就是个抬轿的轿夫,身上半点功夫也没有。在梁红英面前,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菜鸡,没几下就被梁红英治住了。 梁红英制住金大山后,低声警告道:“你小子敢动动我试试!我已经警告你多少次了,我不找你算账,就算对你最大的宽容,你还想借机会占我便宜,简直是做美梦!” 金大山被制住,可把曹月红给气死了。曹月红亲自走了过来,用手指着梁红英质问道:“梁红英,你要造反吗?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曹家的小丫头,我让他打你,你竟然敢反抗!” 金大山是被制住了,可曹府还有十几个下人。他们一拥而上,将梁红英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就对梁红英下手了。 曹月红是曹家的大小姐,梁红英心里明白,当面和曹月红翻脸动手显然不理智。她只能暂时放过金大山,却也不想轻易被这些人制住。梁红英一边奋力挣脱,一边大喊道:“你们都滚开,谁敢动我!”她用力一甩膀子,将抓住她胳膊的人挣脱开,又将金大山推出去老远。 面对曹月红的围攻,梁红英丝毫没有服软的打算。她清楚,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任由曹月红拿捏下去,那也太憋屈了。她挺直腰杆,心想:你不知道,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谁,我堂堂正正的曹家真正大小姐,岂能被你这个领养来的,指手画脚,想打就打,这还有没有天理?梁红英不服,她不服这样的命运,即便没有什么依仗,但大小姐的做派和骨气必须拿出来。既然父亲已经许诺,不再让她们把自己当曹府下人对待,现在该是我给她拿出点威风来了。 她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凌冽的目光扫视周围一圈人。那目光,让周围想动手的人都心生怯意,众人纷纷看向曹月红,等着曹大小姐下命令。 曹月红见手下畏畏缩缩,大声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我让你们动手,没听到吗,还得让我亲自动手吗?”周围的人又蠢蠢欲动起来。梁红英用手指着他们转了一圈,奋然说道:“你们谁敢动手?曹老爷的宣布,你们都听到了没有?我已经不是你们任谁都可以指派的曹家小丫头了,你们敢动我就等于在造反,在忤逆曹老爷,你们要敢这么做,就来试试,我看看你们谁有胆子!”梁红英这番话出口,对周围的小厮们还真起到了震慑作用。这些人都亲耳听到过曹正平当众表态,知道梁红英所言非虚。 虽然有曹月红给他们撑腰,但他们仍然有所顾忌。曹月红见这些人都畏手畏脚,不敢动手,简直要气疯了。她怒不可遏,夺过一个下人手里的马鞭子,“噼里啪啦”地就朝着旁边几个家丁的身子招呼过去,打得那些人抱着脑袋,直往后躲。曹月红一边抽打他们,一边骂道:“我让你们不听我的,我让你们不听我的,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我的命令都不听,你们都该死!” 打完这些人,曹月红仍不解气,挥舞着马鞭子,直接朝梁红英招呼过去。金大山一看,小姐急眼了,赶忙撸了撸胳膊,迎着小姐跑过来说:“小姐,让我来!”曹月红刚觉得自己亲自动手有失身份,金大山正好来的及时,顺手她就把马鞭扔给了他。此时的她还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嘴里不停说着:“我堂堂的曹家大小姐,还能让你个死丫头翻天吗?你们这些草包饭桶都不敢动手,怕她个死丫头什么?我父亲说过的话也不算数?今天我在场,我说打谁就打谁,给我打,就是打死她,也跟你们没关系!” 梁红英知道,自己不来点真格的,这场闹剧就没止没休了。 看金大山现在又来了精神,周围的狗腿子还算老实,已被我刚才的话震慑住了。 金大山刚才丢了人,也想借机会找回点面子,连带着他的跟班,王小成和程黑牛,都跃跃欲试,想在曹月红面前表现一下。 金大山摞胳膊、挽袖子,甩着手里的马鞭,嘿嘿嘿阴笑着说:“你刚才敢扭我的胳膊,疯了吗?臭丫头,老爷给了你点脸,你就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我让你不知好歹!” 他的鞭子照准梁红英的肩膀抽过来。梁红英怎么可能让他打着?她早有准备:只要周围人不敢轻举妄动,对付这两三个,就是手拿把攥。 曹月红叉着腰,那表情像是看大戏,仿佛马上就要大获全胜。 那几个押着老头、准备打板子的下人,始终没动,站着看热闹。老头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帮不了别人。 其他人也都觉得,梁红英这次逃不掉了,挨鞭子是在所难免了。 谁也没想到,金大山的鞭子还没碰到梁红英,她就一伸胳膊接住了鞭稍。尽管鞭子重重抽在她手掌上,但她成功抓牢了。 金大山没料到鞭子被薅住,开始往回拽。论力气,他可能略占上风,但梁红英不仅功夫好,力气也不输他。她两条胳膊抓住鞭梢,和金大山较上了劲,你拽我扯,金大山愣是拽不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这场景引来了哄笑。金大山作为曹府管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自己力气竟不如一个小丫头?他哪受得了,嘴里骂骂咧咧:“你放开!” 他使了个猛劲,恨不得把梁红英一把薅过来。梁红英适时一松手,金大山拽了空,直接后仰,正好撞到了曹月红! “嘭”一声,他的脑袋正好撞在曹月红胸口。曹月红被撞了一个趔趄,疼得捂住前胸,半天说不出话。 金大山摔在地上,发现撞到了曹小姐,吓了一跳。他不仅没立功,还误伤了小姐,吓得他顾不上屁股疼,慌忙从地上窜起来,惶恐地看着曹月红:“小姐,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曹月红捂着前胸,闭眼喘息半天才睁开眼,咬牙骂道:“金大山,你个废物!让你办事办不成,还当什么管家?你手下的人呢?都死了吗?快把这死丫头大卸八块,别管死活,先要她的命!” 她气急败坏,像疯了一样,自己抓起地上的马鞭,朝着梁红英挥过去,刚才那下显然撞得不轻。 梁红英不想再纠缠,一闪身躲开鞭子,朝上房跑去。 她往上房一跑,曹月红在后头就傻眼了,大喊:“梁红英,你又想找外援?你以为我父亲永远护着你吗?这次你就算见了他,他也不可能帮你,我是他的女儿,你算个屁!” 梁红英选择跑向父亲的上房,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偌大的曹家大院除了父亲之外,没人能帮得了她,曹月红就是狗皮膏药,惹上她如同捅了马蜂窝,她会纠缠不休。除非彻底翻脸、鱼死网破,用你死我活的狠劲震慑她,那样可能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唯一担心的是,她们母女俩在曹府根深蒂固,大多下人都是她们的心腹。闹到不可收拾,自己立足未稳,会不会更被动。 她跑向曹正平的上房,已经是第二次被逼无奈向父亲求援了。 可没想到,到了书房,跟着曹正平的小厮却告诉她:“老爷现在不在家。” 梁红英一听,这可怎么办? 瞬间,她又有了一个主意。老爷不在家的事,曹月红还不知道。她调转头,反而朝着曹月红等人迎过去,并且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曹月红见梁红英这般有底气地走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亲又跟她说了什么?她立刻质问道:“你这个死妮子,又在我父亲面前说了什么?动不动就来找他,你以为他能一直帮你吗?这次就算有我父亲也保不住你!” 梁红英不急不缓地开口:“大小姐,曹老爷刚才吩咐,让我把你带进屋里,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你现在就跟我去吧。”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跟着曹月红过来的下人们全傻眼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曹月红一跺脚:“我倒要看看,当着我父亲的面,你还能像上次那样作妖吗?”她气冲冲地往里走。后边的人哪敢跟着,他们没资格进内屋,只能远远的等在外边。 梁红英转身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盘算:是时候摊牌了。再被这个“搅屎棍”缠着,自己就无法在曹家立足了。 曹月红走到门前,开门的小厮见她气势汹汹,搞不清状况,没敢阻拦。她和梁红英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曹月红就大声喊:“父亲!” 小厮刚想解释,梁红英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别说话。小厮没搞懂!便把话咽了回去。 见父亲没回音,曹月红推开书房的门,她以为父亲在里面。可进去之后,书房里并没父亲。 她刚想转身出去,梁红英已走了进来,顺手“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 第271章 灵魂拷问 梁红英跟了进来,曹月红倒不觉得奇怪。可她刚一进门,就顺手把门关上了,这一举动让曹月红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吃惊的神色,问道:“你要干什么?我父亲呢?你关上门是什么意思?” 梁红英关上门后,拉过一把椅子,堵在门口坐下,直接把门封住了。曹月红又不傻,心里很清楚,真要单独和梁红英斗,自己可斗不过她。这小丫头身上的功夫,她早就见识过了。在别人拥护下,还能在梁红英面前张牙舞爪一番,一旦困在这间屋子,就被动了,求救大喊,显得自己狼狈,大小姐的身份就拉胯到,可笑的地步。尽管心里有点发虚,但她还是强装镇定,保持强势。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你……你赶紧让开,堵着门我怎么找我父亲,见了我父亲我要当着他的面儿,让你死心,别给你点儿春光,就灿烂!” 不管曹月红怎么说,梁红英就是一动不动。气得她用手指着梁红英狂吼:“你……你听到了没有?让开!” “用不着这么大声,外边能听到的!”梁红英压低声音提醒道。 会客厅里的小厮当然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过来推门,可门已经被梁红英插上了。他急忙问道:“大小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梁红英开口说道:“不用怕,我们姐俩在里边说说话,不用担心。” 曹月红一听,顿时炸了:“说什么话呢?谁和你是姐俩?在我堂堂曹家大小姐面前,你越来越放肆了!敢和我称呼姐妹,梁红英,你等着,一会你就知道你死得有多惨了!我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你今天算是惹上我了,我跟你没完!” 外边的小厮一个劲儿地敲门。梁红英被吵得不耐烦,大声呵斥道:“别敲了!马上我就把曹小姐放出去,行不行?” 小厮其实也了解曹老爷的心思,知道老爷对梁红英颇为关照。所以,他敲几下门也就是做做样子,应付应付大小姐。梁红英一喊,他就住手了。 曹月红始终没敢上前去拉扯梁红英,只是咬着牙,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嘴里不停地放着狠话。 梁红英气定神闲地说道:“曹小姐,今天我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从头到脚,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刚才你说的话,太伤我的心了,你知道吗?从咱们两个认识到现在,我梁红英哪一点对不住你?我多次舍命保护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恩吗?” 听了梁红英的话,曹月红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一些。她大概也回忆起了梁红英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对她的好和帮助。 但是很快,她就又皱起了眉,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冷哼一声说:“你就算以前有点功劳,那也是屁!你对我的伤害远远大于那点功劳,简直让我忍无可忍!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看在你有点功劳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曹家了,还会留着你这个祸害在我家里吗?” 梁红英被气乐了,反问道:“小姐,我伤害你什么了?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我觉得我除了救你之外,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吧?” “哼!”曹月红不服气,用手指着梁红英说,“你还没伤害我?你现在和我父亲走得这么近,处处出风头,你想夺我曹家大小姐的地位,这还不是伤害我吗?你想想,多少次你把我的风头都抢了,在人前显摆。你这个破丫头!你这个扔在茅坑里都没人理的臭丫头,凭什么抢我的风头?我虽然是曹家的大小姐,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你这样在人前夺我的风头,就是故意和我为敌,我绝不容忍你这么做!所以今天我就要给你讲清楚,如果你梁红英还没有自知之明,还故意显摆的话,我曹月红就非要你的命不可!” 曹月红的表态,让梁红英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怪不得我越做得好,她越恨我,原来她是有这些顾虑。这也难怪,心不正才会有这样的担忧!看起来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大小姐地位,有点岌岌可危了。 梁红英也不禁有些好笑,心想:“我威胁到你的地位了吗?我连个小姐的身份都没有,又怎么威胁到你的地位?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在你们的眼里还是最下等的,就算做得出色一点,那也是主子的赏赐,和你的地位有半点冲突吗?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你们母女两个沆瀣一气,对我这么一个小丫头都毫不留情,也算是坏到家了。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处处猜忌,寸步不容,这就是你们的德行!” 接着,梁红英又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曹月红,我今天就喊你的名字了。其实有好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保不住你曹家大小姐地位的,不是我对你的威胁。四太太想认我为女儿,被你们拦下。包括我救曹老爷下山,之前大太太的许诺,她并没有履行承诺,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曹家给我的地位,我只要安心地做一个丫头就行。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尽本分,我也从来没想过和你这个曹家大小姐竞争地位。可是你处处怀疑我,处处打击我。就说打扫厕所,大晚上让我把三个厕所打扫干净,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我可以干这些脏活,但我要的是和普通丫头一样,别侮辱我,亵渎我的尊严。还有,又让我去挑厕所里的大粪,这样的损招你也想得出来。摸摸你的良心,想想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这么对我合适吗?你不觉得惭愧吗?” 曹月红听了之后,半点惭愧之心都没有,还哼了一声:“别给我说这些了。我现在看到你就碍眼,看到你就生气,看到你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我父亲一向着你说话,就……快把我给气死了!我容不得你在我面前得瑟,你要想保住你这条命,就赶紧给我滚出曹家。只要以后我不见到你,我的心情就会好许多。你也别整天拿那点儿功劳在我面前邀功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帮我,自然有人帮我,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吗?” 梁红英把肺腑之言都说了,可在曹月红的心中,却没有激起半点涟漪。要说铁石心肠的人,曹月红简直是典型,对这样的人,以情以理是打动不了她的。梁红英也算死心了,不过还有最后一招没使出来。 所以,她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么做,这么忘恩负义,有一个人会不高兴的。” 曹月红一听,瞪大了眼睛:“谁不高兴?” 梁红英笑笑说:“石达开大哥不高兴。” 曹月红一听“石达开”三个字,“啊”了一声,脸上僵硬的表情,马上就变得柔软了,就好像乌云满布的天空被一阵清风瞬间吹得云开雾散,朗日现前。她的怒气突然顿住,立刻柔声问道:“石大哥?你又见到石大哥了吗?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他了,他怎么样?他现在什么情况?” 梁红英就是这么一句话,曹月红前后判若两人,瞬间就变了,变得如此之快。这种状况让梁红英都有点吃惊,她肚里憋着笑,忍着没有笑出来。她想不到,曹月红仍然执着地想着她的石大哥,她心中那个伟岸男子。 梁红英一见她变软了,口气也就缓和下来。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你石大哥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也好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 曹月红一听,话风一转,赶紧问:“肯定什么?” 梁红英无奈地摇着头说:“你石大哥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嘴脸,一定会很难过,他会不高兴的。” 曹月红皱着眉问:“为什么?他为什么不高兴?” 梁红英顿时厉声说道:“你要知道,大哥喜欢的是一个纯真善良的曹月红,他可不喜欢一个心狠如蛇蝎,咬牙切齿要对付一个小丫头的曹月红。你现在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这种形象?” 曹月红一听,立刻低头扫视自己的全身,从脚看到两只手。然后,她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紧接着,她的脸瞬间红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目光又落到梁红英的脸上,问道:“你能告诉我石大哥现在在哪里吗?我很想见见他,每天晚上我做梦都梦到他,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红英,你如果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今天的气就算消了一半,我也就不再追究你对我的冒失了,我也能容你继续在曹家做你的小丫头。” 梁红英一听当时就给气乐了:“我做个丫头怎么就这么难呢?做丫头还要给她做点贡献,巴结她,让她高兴才行。”不过,梁红英也发自内心地高兴,眼前的困局算是解开了。起码曹月红不会像刚才那样,打打杀杀要自己的命了。 看起来石达开呀,石达开!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把你当做我的菩萨高高的举过头顶,每天朝你膜拜。有你在,曹月红就不敢轻易践踏我的尊严了。 第272章 探望小青 石达开的作用果然是大。就提了一提他的名字,曹月红就老实了。梁红英也知道,曹月红一直喜欢石达开。可是,石达开这个人物根本就没有,不过是梁红英假扮的。但在曹月红的心中,已经深深扎下根。 虽然石达开和曹月红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对这个假小伙子,却一见钟情,爱得无法释手。可由于“他”的突然离去,曹月红无法找到其下落,心里一直很郁闷。梁红英正是观察到她这种表现,才大胆用了这一招,想看看是否起作用,结果真就成功了。曹月红那嚣张气焰自动熄灭。 除了梁红英,无人知晓这“石达开”的来龙去脉。这给了梁红英极大的优势感,她把这优势紧紧抓在手里,想着也许能借此控制一下曹月红,在她狂得无法收拾时,就刺激她一下。 既然曹月红问起,梁红英便说:“你要找的石达开石大哥,他的下落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这个人极其不讲信用,而且说变脸就变脸。如果我把他的下落告诉你,你又会像以前一样对我毫不留情,甚至把我赶出曹家。所以我答应你,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转告给你石大哥;他的意思,我同样会给你捎回来。这样一来,你和他的交流,就可以通过我实现了。” 曹月红一听,当时就把眼睛瞪圆了:“你说什么?你把我当傻子耍吗?从中间给我们传话,我用得着你吗?你要知道就告诉我,不知道的话就少拿这来要挟我!我对石达开哥哥心生欢喜,我不否认,但也容不得你用他来挟制我!别以为你有他的信息握在手里,就可以让我言听计从,没门儿!哼!还说我不讲信用,我看你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梁红英刚才还充满希望,想不到转瞬之间,就被曹月红的话给撕碎了那份藏在心中的优势。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心态,沉稳地对曹月红说:“你要想知道他的具体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敢不敢去就是一回事儿了。” 这么一说,曹月红有点傻眼,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石大哥去的地方不适合我去吗?” 梁红英说:“我和你虽然闹点矛盾,但实话我还是对你说。你石大哥已经参加了游击队,就算我告诉你他的位置,你想见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一说,曹月红既兴奋又有点忧心。她皱着眉想了想,语气非常平缓地对梁红英说:“哦,是这种情况。要是这样的话,我想见他真不容易。我也听说游击队居无定所,他们活动在咱们这一带,要想见到他,可能有点难。”她一皱眉头又问,“我见不到他,你怎么能见到他呢?难道你们有什么联络方法吗?” 梁红英一笑说道:“看看看,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传达给他,他要有什么话,我也可以帮他传达给你。刚才你还不相信,瞪着眼睛凶我,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你们两个要想见面的话,的确很难。不过呢,我倒是知道他们的联络员,我可以把你的话悄悄传达给游击队的联络员,让他告诉你的石达开大哥,他有什么话也可以传达给你。这你总该理解我了吧?” 这么一说,曹月红恍然大悟。她一拍脑门儿,脸上饱含笑容地说道:“哦哦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我真是误会你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帮我传个话也行。”说着话,曹月红就拉了一把椅子,挨着梁红英坐下。她有点不好意思,用嘴咬着嘴唇想了想才说,“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问一问石大哥,他心里有没有我。要是有我的话,我就等着他,哪怕三年五年,再长的时间我都会等下去。只是希望他一定要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最好有机会来看看我。” 梁红英一听,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脸皮厚,当着自己的面就说这种不害臊的话,要是我当面说都不好意思,她居然就敢这么大胆直白。梁红英也没表态,想听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话可说。 曹月红想了想又说道:“马上我就要接管曹家了,父亲年龄大了,我一个女孩子掌管这么大的家业,以后也需要一个人帮忙。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希望他能够再次来曹家,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掌管曹家的家业。你去给我传个话,问问他愿不愿意。” 梁红英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心想曹家要是落在你手里,恐怕用不了三年五年就会完蛋。父亲尚且健在,而且身体很硬朗,你就打这样的主意,你们一个个安的是什么心?梁红英深深陷入了忧虑,都忘了回答曹月红的话。在曹月红再次催问下,她才点了点头说:“行行行,你的话我帮你传达给石达开。可是他能不能下山来找你,我可不敢保证。但是你的意思我能给你传过去,如果他不能下山,也一定会把话通过那个联络员传给我。” 这么一交代,曹月红兴奋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站起来用手搓着衣角,神色笃定地说道:“好好好,梁红英,你要能帮我办到这件事情,以后你就在曹家混下去,我也给你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儿,让你不至于那么苦那么累。可是你别糊弄我!” 说完这番话,曹月红非常满足。梁红英一看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她还挡着门干什么?赶紧起身,拉开门栓。门一开,那个小厮正垂手站在门外,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曹月红一见有人在外面听着,当时就火冒三丈:“谁让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你想死是不是?来人呐!来人呐!把他拉出去打一百鞭子,让他随便偷听我说话!” 吓得那个小厮当时就跪下了,一个劲儿的磕头说:“小姐,小姐,你们说什么话?我在外边根本就没有听到!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是含冤而死!” 梁红英一看,曹月红的疯劲又上来了,她赶紧阻拦道:“行了行了,曹小姐,你别这么不通情理行不行?你说话的时候声音有这么大吗?我离你那么近,听你说话的声音都跟蚊子嗡嗡差不多,我都听不真切,他能听到吗?” 梁红英就这么两句话,曹月红扑哧一下就乐了:“哦,是这样啊?听不到啊?那就算了吧。” 这时候,金大山等人早已经进了客厅,他们正撸胳膊挽袖子地要动手,以为是对付梁红英,却想不到被曹月红赫止住:“你们进来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给我滚出去!这个地方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了,非把你们的腿打折不行!快滚出去!” 金大山他们无端端又受了这一番责骂,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们出去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傻眼。 梁红英突然想起那个挨打的老头儿,可别真打了他,他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打了他太冤了。想到这里,梁红英赶紧问曹玉红:“大小姐,那个打扫厕所的大叔,他只是替我说了一句公道话!你绝不能让人打他,你要是让人打了他,我也就不可能再给你办事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听到你石大哥的消息了!” 曹月红一听,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赶紧喊金大山:“金大山!金大山!”金大山跑回来,气喘吁吁。曹月红用手朝外边一指说:“那个老头,赶紧把他放了!你们谁要是打了他,我就让他拿扁担打回去!听到了没有?” 金大山一想,哎哟了一声,赶紧往外跑,他知道现在说不定已经打过了。 然后曹月红也陪着笑说:“红英妹子,行行行,你帮我把话传给石达开大哥,该答应的我都答应了你。不过你可别骗我,你要敢骗我,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红英叹了口气,也没搭理她,扭头就往外走。她急着朝外走,也是想去看看那个帮她的大爷,别真挨了板子。 等追出去之后,迎面就碰到了那位大爷。大爷正朝着她走过来,身上一点伤也没有。看起来,那几个抓住他的家丁还没动手,金大山及时就把他救下来了。 老头一见面,非常感谢梁红英,连连说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吧?金大山跑回去直喊‘不要打不要打’,我才没挨上板子。” 梁红英松了口气说:“大爷,你可别这么说,是你帮了我,不是我帮了你。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多么耿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大爷不放心地问道:“怎么样,大小姐对你还是不依不饶吗?” 梁红英笑了笑,朝他摇了摇手说:“走,大爷,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梁红英边走边琢磨:“像不像三分样?我必须得出府做做假样子,回来再给曹月红通告,估计她也不会看出什么破绽,要搪塞她也很简单。本身我就是石达开,我假扮石达开的时候,对她的心思揣摩得也很透彻。只是我这一出去,该上哪里转一圈呢?” 梁红英又突然想起了小青,小青这么长时间了没回来,让梁红英非常挂心。她想要借这个机会,去小青家探望一下。 她和大叔回了住处,梁红英就把大致经过跟大叔说了说。当然,她没把自己对曹月红的许诺说出来,只是说曹月红在我的一番义正言辞的理论之下,幡然悔悟,不再胡搅蛮缠,暂时放我一马。大叔听了也很高兴。 梁红英又把情况给小朵说了说,并表明自己的意图,要去小青家里看一眼,探望一下,看她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是什么情况。 梁红英叮嘱小朵:“我要是走了,万一金大山等人来查问我,你就告诉他们,是曹小姐让我出去办事儿,金大山就不敢再问了。” 就这样,梁红英去马厩里牵了马,抓紧时间赶往小青的家。小青曾经说过她家的住址,就在卧龙镇外的一个村子里,离这里不是很远。 按照小青当初给她的描述,出了卧龙镇一直往北走,遇到第二个岔路口向东拐,过两个村子之后还有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就是她们的村子。 梁红英这么一走,果然和小青描述的路线一点也不差。只是这一走下去,梁红英发现,他们住的这村子,离着土匪老巢可不太远。这让她有点揪心,小青没有回来,是不是跟土匪有关系?最近鬼子猖獗,土匪也不消停,他们会不会经常来骚扰周围的村子,以至于出点什么事呢? 离着小青家越近,梁红英的心就越紧张。等到了小青所说的那个小山村,梁红英赶紧下马,急切的想打听一下小青家的住址。 第273章 小青的下落 到了小青的村子,梁红英先在村口打听。她想知道有没有人知晓小青的名字,还真有人知道。一个孩子清楚小青家的位置,抬手一指,指向村里最靠北的一户人家,说:“那里就是小青家,你去看看吧。她不常回来,听说是在卧龙镇曹家当丫鬟。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小孩话还挺多,还好奇询问找小青的原因。梁红英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说:“没事,我也是个丫头,丫头找丫头,我来看看我的姐妹。” 小孩摇了摇头,说道:“前两天来了个大叔,他也向我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我也是这么问他,你找小青干什么?他告诉我他是卧龙镇曹家的,说找小青商量点事儿。”梁红英一听,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心想,这也太巧了,怎么在自己之前就有人来过了,还说是曹家的。她赶紧问小孩:“你快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才说:“他长得很高大,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磕磕巴巴,穿着一身灰土布褂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像城里来的人。”梁红英思索着,根据小孩的描述,判断不出是曹家的哪个人。但看这小孩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质朴,不像是在撒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洋,塞给孩子。 孩子很吃惊,问道:“给我钱?我可不敢要,你有什么话就说。”梁红英继续问:“那人后来怎么样了?去了小青家找到人了吗?”小孩摇着头说:“我是去放牛,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可不知道。你要想搞清楚,去问问小青。”说完之后,他又想把那块大洋还给梁红英。梁红英一把推给他,说:“给你就是感谢你,你给我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谢谢你,小兄弟。” 此时,梁红英心急如焚,这条信息对她至关重要。到了时间小青还没回去,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梁红英疾步向村子里走去。按照小孩的描述,最北边的这一家就是,顺着这条路就能直接到达。梁红英牵着马,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小村庄不大,只有六七十户人家,住户们非常分散。因为这里是山地,道路也不平整,村里住户的房子错落有致,有人住在高处,有人住在低处。小青家所处的位置,正是道路尽头的一片洼地。 走到小青家跟前,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没人一般。梁红英觉得奇怪,走进院子就大声喊起来:“小青,小青,在家没有?”这是三间土坯房,院墙是篱笆做成的,看起来小青家经济状况不太好,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年幼时便被卖身到了曹家,家里一直靠着小青那点微薄的工钱维持生计。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但院子里倒是挺干净。只是这般安静,难道里面没人吗?她喊了好多声,都没有人回应。 梁红英不再等了,直接去推门,想看看里面的情况。门一推就开了,是虚掩着的,可一股强烈的尸臭气扑面而来,让梁红英感觉一阵作呕。她诧异不已,怎么会有这种气味?梁红英的心跳加快,外屋是简单的炊具和灶台,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撩开一侧内屋的门帘,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 炕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显然都已经去世了,身上散发着异味,估计已经死了三两天了。再看他们的死因,身上没有刀痕,可死的时候有过挣扎的痕迹,脸上淤青发紫,检查脖子是被绳子勒死的。梁红英不知道他们和小青是什么关系,大致判断会不会是小青的父母,按年龄推断应该是。两个老人身上的穿着很干净,没有补丁。 屋里没有看到小青,梁红英立刻又去另一间屋子查看。她的心跳越发激烈,生怕撩开这间屋子的门帘,会看到小青的尸体。在她撩开门帘的那一刻,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那间屋子是空的,没有人。 两个老人去世了,却没有小青的身影,这到底是不是小青家?梁红英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她马上仔细观察屋子,看到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包,她认出来了,那个包正是小青的。她赶紧摘下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看到的都是一些熟悉的物品,有小青和她在一起时用过的一些化妆品、毛巾。通过这些东西,梁红英判断这就是小青家,不会有错。 小青的父母被害了,那小青呢?她怎么没在家?她知不知道父母已被害?梁红英的心紧紧揪着,满心愁闷,疑惑不解。由于小青父母的尸体急需安葬,可能村里的人还不知道此事。她现在心情很复杂,是通知大伙帮着处理尸体、调查情况,还是继续寻找小青呢? 梁红英走到院子里,正为这件事发愁。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喊她:“姐姐。”梁红英歪着脑袋一看,篱笆墙外一个小孩正扒着稀疏的篱笆朝里望着,喊她的正是问路时碰到的那个小孩。梁红英很奇怪,他怎么跟着我来了?马上招手让小孩进来,正好可以借此打听这里的情况。 小孩走进来,一脸懵懂地望着她,说:“她家里没人吗?我这是上山去,从此经过,见你在院子里转圈,出什么事儿了吗?”梁红英赶紧问小孩:“你说那天有个男人来这里,你没见他走是吗?”小孩点头说:“没见。”梁红英又问:“那小青是不是在家里?”小男孩摇了摇头说:“前几天她是在家,后来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梁红英心想,还是告诉小孩吧,两个老人已经死了,尸体再不处理就要臭在屋子里了。她抓住小孩的手,说:“你来,你跟我来。”进了屋子,当小孩看到躺在炕上的两具尸体后,也吓得脸都白了,捂着鼻子颤声说:“真臭,怎么……回事呢?大爷和大娘怎么……都死了?”梁红英叹了口气说:“你快去叫你们村里管事的来,把他们的尸体处理了,我也正好问问大家有没有人知道情况。” 小孩子很机灵,赶紧跑出去到村子里找人。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大群人。他们看到这种情形都很惊讶,其中有一个年老的长者,可能是村里管事的,大概是村长。梁红英走过去问:“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谁见过他家里来什么人?出事的时候,你们都一点声音没听到吗?”众人皆沉默,只有那个给他指路的小孩子说:“前两天来了一个男的,说是卧龙镇曹家的下人,来找小青,我都跟你说过了。” 梁红英又问别人:“你们都见过别人来吗?那个人又去了哪里?你们见他了没有?”所有人还是沉默摇头。梁红英郁闷极了,难道说他们人间蒸发了吗?有来无去,小青又去了哪里?那位老者说:“先别忙找他们的下落,先把两个人安葬了吧,再放着,两个人就臭不可闻了。” 于是大伙七手八脚,买棺木的买棺木,收敛尸体的收敛尸体。梁红英身上还带着大洋,就给了那个长者十块大洋,让他主持把两个老人妥善安葬。 她正坐在院子里一筹莫展的时候,人群里有一个背着孩子的少妇,悄悄地走到梁红英跟前说:“妹子,我知道点事情。”梁红英一听,很惊讶地看着她。这女子穿的衣服脏兮兮的,又背着个孩子,孩子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挺可怜的样子。尤其这女子,头发上也满是污垢,看着像刚从地里劳作回来。她有话跟梁红英说,还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梁红英就跟着她出了这个院子,他们到了房子后面,这里有一条小窄过道。梁红英赶紧问她:“大姐,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你知道什么内幕吗?”那大姐点了点头说:“当着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说,确实我听到了一点动静,一定对你有帮助,但是我不能白告诉你,我看你身上有大洋,你能不能给我几块大洋呢?” 梁红英一听,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大洋拿了五块塞给那女子,说道:“给你五块大洋,有什么实情你就告诉我,不过你不要撒谎,千万不能骗我。”那女子摸着大洋,兴奋异常,抓在手里,信誓旦旦地对梁红英说:“我发誓我如果说假话,天打五雷轰顶。我那天的确听到他们家里有人在说话,可我不知道有人死亡,如果知道死了人,我早就通知村长了。” 梁红英急切地问:“你听到什么了?”那女子说:“你不是说小青姑娘家里来了一个男的吗?前天,我正好带着孩子下地回来,从他们屋子后边这条过道通过。”她指了指屋子的后窗,“我就听到里边一个男的和女的在争吵,那女子说:‘我什么时候在四太太面前胡说八道了?你没有根据别信口雌黄。’就听那男子一拍桌子说道:‘太太早就调查清楚了,就是你胡说,说她偷着收养了一个儿子。’那女的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后来我又听那男的说到:‘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你,你以为我们就没有眼线吗?那天你去太太屋子里送茶,出来你没走,你藏在屋檐底下,偷听到了她和别人说话,只有那天二太太提了一句,让你给听走了,你就把这话传给了四太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梁红英一听,吃了一惊。她见这个女子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但口才挺好,描述起来惟妙惟肖,梁红英很快就被带入到了当时的情形。她眼前马上浮现出一幅画面,小青在屋子里被逼问。而那个男子很有可能,就是从卧龙镇曹家来的那个人,小孩看到的那个男子,他到底是谁?梁红英也猜不透。 她又急切地问道:“之后呢,之后又怎么样?”女子说:“之后里边叽哩哐啷的好像在打斗,我也不敢多呆,怕有人看到我在这里站着偷听,不好意思,我就匆匆离开了,我就知道这么一点,后来的事情我可不清楚。” 梁红英听了之后,脑袋懵懵的,她在想这件事情。四太太的确给她提供了一条信息,就是三太太和二太太都有自己私自收下的养女和养子。刚才女子所描述的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在为二太太出头,他怀疑小青把二太太收养孩子的信息透露给了四太太,所以来兴师问罪,要灭掉小青。 可让梁红英不解的是,小青怎么这么没脑子?就算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该直接告诉四太太呀。虽然自己和小青都与四太太的关系不错,四太太人也挺和善,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趟这滩浑水呢?她真不理解小青。这下可好,招来了杀身之祸。气得梁红英一跺脚,叹了口气,问那女子:“你还知道什么?大姐如果知道的话你就都告诉我,我还给你钱。”那大姐摇摇头说:“我就知道这么一点儿,至于别人知道不知道,你去问他们。”说完之后她扭头就走。 这女子也没有贪心,拿了五块大洋就很知足了。看她的表现,梁红英觉得不像是在说谎,而且情节对得上。听完这女子的话,梁红英更加担心了。小青的父母被害了,虽然没有见到小青的尸体,可是她的处境也相当危险。梁红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和小青情同姐妹,现在小青生死未卜,她简直要急疯了。 她又回到院子里,查看准备丧事的情况。老人已经收殓好了,没有后代为他们主持,也只能草草地抬到坟地里埋葬。梁红英跟随着送殡的队伍一起到了坟地,乡亲们就在黄土岗子上,山的阳面找了两个穴位,把两具薄棺下葬安置好,又草草地堆了一个坟头,坟前立上一个墓碑,上面写上了小青父母的名字。 梁红英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口里喃喃自语地说道:“大爷大娘,小青生死未卜,我就代她在你们坟前尽孝了。我会尽快找到小青,不管她是生是死,我必须要找到她的下落。我和她情同姐妹,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梁红英磕了头,行了礼,离开了坟地。她在乡亲们中间又走访了一圈,还是没有人知道有用的信息。之后她便又回到了小青的家,晚上她害怕,不敢在小青家里住,就找了旁边一个邻居家住了下来。她想住一晚上,明天再继续找找线索,小青没有下落,她这颗心怎么能安。 第274章 买马的人 邻居家收留了梁红英住一夜,一家人都挺热情。可梁红英根本没睡踏实,她哪能睡得着啊?小青是死是活还是个悬念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两个人同时消失?梁红英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或许是男人进来后又出去了,而小孩又没守在村口,所以没看到?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小青平安无事。可转念想到小青父母被人勒死的惨状,又觉得小青的处境恐怕凶多吉少。越想心里越乱,越为这事揪心。 她还想到二太太:这人表面看着不错,不像大太太和三太太那样狠毒,怎么她指派的人却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要杀人灭口?就算她把人杀了,消息也早就传出去了,难不成她想,死不认账? 既然要收养,就该光明正大地做,何必这般藏藏掖掖,生怕别人知道?就算大太太不同意,老爷也不至于这么反对吧?她实在想不通曹家这怪现象,明明看似无所谓事,到了曹家就成了天大的麻烦。她更真切的感受到曹家的暗流涌动,也见识了这位深藏不露的二太太: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如果真是二太太派人杀了小青父母甚至小青,梁红英暗道,我绝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忽又想起了母亲:她中毒到底是谁下的手?一开始怀疑三太太,后来觉得大太太有可能,现在看来,这二太太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比别人伪装得更深罢了。 想了这么多事,梁红英哪里还睡得着?她一晚上没合眼。不等天光大亮,她就早早起来。邻居家的小妹妹喊她吃饭,她却毫无食欲。又独自跑到小青家想再次查看情况,盼着能有所收获。 走到小青家院子时,她就觉得阴森恐怖,连吹过的风都像阴风。推开屋门进去,更是一阵寒意袭来。梁红英从不信鬼神,可今天走进这间屋子,却总感觉小青就在里面,仿佛能听到她在某个角落喊冤。她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哭声引来了邻居,大家都过来看情况。有好心的邻居劝她:“姑娘,别哭了,人已经不在了。看你和小青感情这么好……”梁红英擦干眼泪说:“是啊,我们在曹府时就像亲姐妹。我亲人不多,有她陪着我,才觉得踏实,没想到她就这么消失了……” 邻居们也跟着叹气,议论起小青家的情况:“她父母都是老实人,跟谁都没纷争,怎么就遭了这种厄运?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连两个老人都不放过?”说话的邻居满是惋惜和痛心,眼角还挂着泪。看来小青一家和周围邻居的关系挺好,只是他们死得太突然,又没人注意,才导致尸体在屋里放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梁红英又到小青的房间仔细查看,想找找有没有打斗痕迹,可什么发现都没有。这让她更困惑了:按那个少妇的描述,当时屋里有打斗的响动,可现场却毫无痕迹。曹家那个家丁和小青同时消失!也太离奇了! 她问邻居:“你们这儿是不是经常有土匪来骚扰?”村民咧嘴说:“经常的事,我们都见怪不怪了。我们村子离大青山清风寨这么近,山上那个叫刀疤的土匪,朝三暮五的就来抢点东西。不过他们对我们这里还算手下留情,主要抢些牲口,像猪牛羊家禽之类,米和钱财抢得不多,估计留着我们,打算慢慢宰。” 梁红英突然有个预感:小青他们会不会被土匪绑上了山?她又问邻居周围还有没有别的村子或地方可能去。邻居帮她分析:“从这儿到清风寨其实不远,再往上就没别的村子了,往卧龙镇方向会经过两个村子。山这么大,满山去找可就难了?突然消失也有可能,是被土匪绑走了。不过姑娘你放心,只要没找到人也没见到尸体,就说明小青可能还安全,你别太担心。” 邻居的安慰让梁红英稍微宽了心。反正没找到小青的下落,她也不打算回曹府了。既然在村子里查不到什么,她就想围着村子周围转转。于是骑上马,绕着小山村转了两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无奈她就这么信马由缰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上了通向清风寨的路。等反应过来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躲都躲不及,怎么还走上土匪窝这条路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好像有不少人骑马往山上走,不过马跑得不快。她赶紧拨转马头,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观察。不一会儿,上山的马队出现了,让她没想到的是,人不多,只有两个,却赶着十几匹马。 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些马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她从洋人手里夺过来后,卖掉的那十几匹马。赶马的那两个人她也认识,就是当时给她付款的、打扮成商人模样的人。可现在他们换了装束,穿得挺整洁,一看就是土匪兵的打扮。 梁红英瞬间懵了:怎么回事?原来和她交易的人是土匪?他们明明是抢东西的,怎么会花钱买她的马?实在想不明白。 那两个人各自骑了一匹马,手里还牵着几匹马的缰绳,所以走得不快。梁红英躲在灌木丛里,还能听到他们说话。 就听一个说:“三当家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非让我们买这些马。这马确实是好马,可花这么多钱,真是心疼。咱们山寨什么时候花钱买过东西?” 另一个说:“这事千万不能让大当家知道,就说马是抢来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三当家可不好交代。三当家嘱咐过咱们,一定要把花钱买马的事瞒住。再说了,这钱也不是山寨的,是三当家自己弄来的大洋,咱们别管那么多,把马送到山寨,就算立了大功,说不定大当家还会赏赐咱们呢。我就盼着他把那个日本娘们赏给咱们哥俩,那我可就高兴坏了!” 梁红英悄悄跟着,想多听几句。又听另一个说:“你还想着那日本娘们呢?上次日本人攻山,差点把咱们山寨攻破了,好不容易才打退他们,缴获了他们的武器。听说他们现在又在组织力量准备再攻上来,大当家正为这事发愁呢。他不敢动那个日本女人,就是怕打不过想投降都没了机会。我听说他都准备向日本人妥协了,实在不行就把那娘们放回去,投靠日军听他们的指挥,化干戈为玉帛。” 梁红英一听,恨得牙痒痒:这大当家简直就是个走狗!本以为山寨跟日本人作对还算有点英雄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味,要当卖国贼。当土匪本就臭名昭着,之前打日本鬼子还算挽回了些声誉,很快又原形毕露,可见土匪根本没什么原则立场,完全是为了私利,说投降就投降。听到他们要投靠日本人,梁红英简直无法容忍! 不过从他们的谈话中,梁红英觉得这个三当家倒挺值得钦佩:他花钱买我的马,首先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她对这个三当家的印象不是很深刻。第一次到清风寨救父亲。在大厅里,他曾看到过这个三当家。当时由于离得远,三当家的面相没看清楚,只觉得挺英俊,年纪也不大。 这么年纪轻轻又挺帅气的小伙子,怎么就当了土匪的三当家呢?梁红英有点想不明白。 正想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既然小青有可能被弄到山寨!我不如就大胆一试——反正别的地方,也找不到她。我就再冒一次险,混进他们的土匪窝,查清楚小青到底有没有被绑进里边。 她做好了到山寨探寻一番的准备。为了小青,为了自己这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梁红英觉得就算两肋插刀、冒险深入龙潭虎穴,也值得。 同时,她还有另一个打算:就算小青不在山寨,她也要把这山寨搅个天翻地覆,打碎那个刀疤脸、向日本倒戈的野心。 让她发愁的是,土匪窝该怎么进去呢? 山寨背靠大山,外边是坚固如铜墙铁壁的石头高墙。墙体高大又厚实,连鬼子的枪炮都攻不进来。要想进去,谈何容易? 不过,没有能拦得住梁红英的事。她仔细观察一番,很快就有了一个能混进去的办法。 这两个人赶着马走得并不快。道路两侧全是灌木。他们在前面牵着马走,根本不注意后边马的情况。这就给了梁红英可乘之机。 梁红英下了马,把自己的马撒开让它在地面吃草。她顺着小路钻进灌木丛,快步追赶那行进的马队。她用灌木做掩护,很快就靠近了后边的那匹马。 瞅准机会,她一步跨过去,抓住了后边那匹马的马鞍桥,翻身骑了上去。马被一惊,“咴咴”叫了一声,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回过脸来看,却没见马上有人。 此时的梁红英早已翻转到了马肚子底下。她用脚勾住马镫,用马缰绳勒住马脖子,双手紧紧抓住——从上面根本看不到人。所以那两个人没发现异常。 马队就这样带着梁红英往前走。这个动作需要极好的体力才能维持住不掉下去,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梁红英从小练就一身本事,她能撑得住。 第275章 不顾安危寻姐妹 梁红英咬着牙坚持着。路面凹凸不平,颠簸让她愈发难受。为了不使自己掉下去,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小妙招。她用身上的小背包,挂住马鞍桥,这样一来,下坠的重量就被分散了,体力也能有所缓解。 就这样,她一直坚持到了清风寨的大门前。担心门口站岗的人从侧面看到自己,她便提前拍着这匹马的脖子,让马往马群里边靠。在她的努力下,旁边的一匹马遮住了她的侧面。 前面那个人开始和门卫交涉,说明马匹的来历,因为他们都是自己人。门卫没有多问,顺利放行。而梁红英则在马的掩护下,成功随着马群进了山寨。 进入山寨后,那两个人引导着马群去拴马的地方。山寨里的马匹众多,梁红英的马混进马群后,她借机从马肚子下落地,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其实,梁红英对清风寨的内部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上次她虽然来过,但受到别人监视,只到过土匪的议事大厅,以及看父亲时去过的处理犯人的刑场。她感觉这里面积相当大,清风寨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前面固若金汤,后边又依托山体,不可逾越。 安全进入之后,她最急切想知道的是,小青到底有没有被关在这里。根据村民的分析和她自己的判断,人离奇失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土匪抓到了山寨。她抱着极大的期待,希望小青平安找到。 她决定先找人探问一下,有没有小青的信息,选定的目标就是喂马的马夫。在土匪窝子里,也有专门管马的人。梁红英知道,这类人未必是坏人,很多是被强行拉到山寨的,可能他们只是普通村民,被迫为土匪效劳。 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她打算乔装一番。忽然看到马棚子的角落挂着几个草帽,还有一身破衣服垂在墙角。梁红英绕过马群,走到那里,穿上破衣服,戴上一顶草帽。 又见这里不止一个喂马的饲养员,可能有好几个。这时正有两三个往里运草料。梁红英选了一个年龄大一些、看上去面相友善的饲养员,接近他想问问。 那人正抱着草料往马槽里放,梁红英用手抓了抓槽子里的草料,发出点动静,避免出现得太突然。那人听到动静一回头,看到梁红英,没觉得奇怪,只是问道:“怎么了?小五子,这材料有点干吗?”梁红英一听,对方把自己认成小五,不用说喂马的人里,有这么一个人。既然他认错人,那就将错就错,她粗着嗓子说道:“不干,挺好。” 想不到那个人一听就辨出了真伪,紧走两步凑过来问:“你是谁?你的声音不像小五啊。”梁红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的灰尘。既然被识破了,她也无法再伪装,只能直面这个人。 那人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个姑娘。”梁红英只能承认:“是啊,大哥,我也是来这里喂马的。”那人摇头说:“你别装了,我能看出来,你是不是混进来的?” 好家伙,一下子就被揭了底。梁红英刹那间起了杀心,要是他敢嚷嚷出去,那我可就不得不下手了。 可没想到,这人接着又说:“别紧张,我不是土匪,我和你一样,是来这里卧底的。”这句话让梁红英仿佛看到了春天。当然,她不清楚这人是在替谁卧底,所以还是有些警惕,于是小声问道:“那你,你是在为谁效力?” 这人小声对她说:“我是永兴房王老板那边的人。”梁红英一听,知道是王志强的人。王志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尤其是那批掺了药的酒,就是从藤本那边拉到王志强的酒库的。要是这人给王志强卧底,那就等于是在给日本人效力。 这个人紧接着又问:“你莫非也是王老板派进来的?我向他请示过,说这里人手不够,要捣毁土匪窝,必须再派几个人来。我猜这两天他们就到了,你是不是其中一个?”梁红英赶紧顺口答应道:“你猜对了,就是王老板让我过来的。” 这人脸色顿时舒缓了,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梁红英,试探着问道:“姑娘我多问你一句,你别介意,王老板把你派过来,是不是要用美人计?让你去勾引刀疤,然后把他灌醉,找机会把他宰了,我说的对不对?”梁红英一听,心里怒骂:放你娘的狗臭屁,本姑娘岂是那种人?你看花眼了吧?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还是使劲点着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还编了一套话:“王老板的确是这么计划的,他让我进来之后,先想办法联络上你们。你是不是那个……”梁红英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 那个人点点头说:“对!我就是老段。”梁红英赶紧顺口说道:“噢,对对对对,你就是老段,王老板说还有那个……”说到这她又停了。老段说:“你说的是小田儿对不对?”梁红英说:“对对对对。” 老段叹了口气说:“就我们两个人干这么大事,可真不行,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一点进展也没有,所以才向老板求援。今天你来了,我们就多了一个帮手,还有别人和你一起进来吗?”梁红英摇了摇头说:“没有,先让我一个人上来,等了解了情况再多派人。咱们要捣毁土匪的老窝,不能急于一时,必须摸清路数再行动。” 由于这里相对安全,老段说话也没了防备,点着头说:“你说的对,我打听过了,这里边的土匪人还真不少,少说也有一千多号人。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武器,怪不得皇军的队伍打不下来。最难的是他们这里易守难攻,除非里应外合,才有攻下他们的可能。” 梁红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当时就来了气。想不到他竟然称日本人为“皇军”,说明这是个十足的汉奸走狗。看这人长得还算老实,岂料思想却是如此的龌龊。对这个不明事理的家伙,梁红英非常反感,但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先忍着。她想,你干你的,我干我的,目的不同,但有你给我做掩护,我也可以更安全一些。 梁红英又问他:“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干?我得听你的,我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多,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老段很自信地说道:“我和小田都商量了,接下来咱们先在他们的食物里捣鬼,让他们全部中毒,然后再放出信鸽,通知山下的日本皇军,让他们赶紧组织人上山。咱们在里边把他们的弹药库给炸了,让他们自顾不暇,这山寨就会不攻自破。”说完,老段居然自信地哈哈大笑起来。 梁红英看到这副嘴脸,觉得恶心极了。她恨侵略中国的日寇,更恨这些走狗汉奸。要不是他们做日本鬼子的帮凶,泱泱大国又何至于沦落至此?这让她极度愤慨,咬着牙狠狠用手捶了一下马槽子。看到老段愣了一下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平复情绪,恭维道:“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亏你想得出来。小田在哪里呢?我想见见他。” 这么一说,情绪缓和下来,老段也没了戒心。很快,一个人抱着一捆草料走过来。老段一见,赶紧朝他招手:“小田,小田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小田把草料往马槽子里一扔,颠颠地跑过去。 梁红英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想必就是小田。小田一见面就问:“什么情况?”老段指着梁红英说:“这是咱们王老板新派过来的。姑娘怎么称呼?”梁红英心想,也别绕弯子了,她自称:“你们就叫我英子吧。”那个叫小田的问道:“英子姑娘,老板是不是让咱们马上就行动?我已经搞到了一包药粉,倒进锅里,保证能把他们这里的人都迷晕。” 梁红英一听,这情况对我找小青,也有好处,土匪都中毒,我找人不就更方便了吗。可转念又一想,万一鬼子打进来,这不就是在帮着日本鬼子对付中国人吗?捣毁了土匪,却成全了日本鬼子,这可不行。所以,梁红英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答应。她咬了一下嘴唇才说:“先别鲁莽,万一打草惊蛇,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还是从长计议。王老板说了,咱们不急于一时,要的是稳妥,你们两个懂不懂?”两个人同时点头,表情却是似懂非懂。梁红英心里好笑,你们懂个屁,我都不懂你们懂什么? 不过,一番交流下来,他们互相之间都信任了。梁红英占了大便宜,她本来进到这里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两个人居然误认为她是王志强派来的,让她有了很好的掩护。 梁红英想摸清底细,又小声问:“除了你们两个喂马,还有其他的人吗?”老段说:“还有一个叫小五的,我们两个就是被他安排到这里的。不过他这个人不干活,经常躺在那草料上睡觉,说不定现在他又去偷懒了。”原来如此,梁红英明白了,这个叫小五的,看起来是在马厩里管事的,这么多马的确需要几个人来喂养。 安定住这两个人后,她问老段:“最近几天有没有从山下抓进来一个姑娘,还有一个男的?”老段想了想,说:“我在后边喂马,前边的情况不太清楚,你说的是哪个姑娘?是他们从山下抢来的人吗?”梁红英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他,就敷衍道:“可不呗,周围的村子屡受骚扰,都是这些土匪干的,村民们怨声载道。我上来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就让我帮着打听打听。我心想,反正一件事是干,两件事也是干,就帮他们问一问。”想不到旁边的小田一拍大腿说:“哦,我想起来了!”。 第276章 坏人坏用 梁红英以为他知道小青的下落,问:“你想起什么了?” 小田嘿嘿一笑,用手抓了抓脑袋皮:“你说的那女的,是不是被他们关在逍遥馆了?我知道——他们每天到山下搜寻漂亮姑娘,时不时抓一个关进去。你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里面,你要不去看看?” 梁红英心头一动:土匪老巢竟有个逍遥馆?去找找或许有希望!但转念又想:小青失踪了,曹府的家丁也不见了,难道也被关在这里了?这说不通啊。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吧! 她问小田:“那逍遥馆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 小田又变了卦,长叹一口气:“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先解决咱们的事要紧!老板急着让咱们救百花开小姐,日本皇军那边都火冒三丈了。要是完不成任务,恐怕咱们家里人都得被‘嘎’掉几个了!你说哪件事重要?等咱们的事办完了,你再慢慢找你说的那个丫头,行不行?”他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刚才的兴奋劲儿全没了。 梁红英暗道:这确实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自然不牵挂。可找到小青是自己的使命,他们关心的事和我毫无关系。不过,从小田的话里,她也得到一个信息——百花开还被关在山寨里。 路上,她曾听到两个买马的土匪提到“日本娘们”,联想起来,说的应该就是百花开。于是她问:“你们知道百花开被关在哪儿吗?” 老段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想搞清楚。要是知道她的位置,我们早把她救出去了,这样上边皇军给的压力也能小些。可我们来了好几天,用了好多办法,都没找到她的下落和信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确实还在山寨里,没被运出去。” 梁红英点点头:“这一点我可以佐证。我偷听到他们说话,说山寨里有个日本娘们,应该就指的百花开。” 小田和老段听了,两眼放光:“这么说,咱们还有希望!只要这日本小姐不出事,咱们俩的脑袋就保住了,家里人也不会有危险。” 梁红英推测他们身上的压力不小。这压力来自日本人——日本人给王志强送酒,半路上被土匪抓了,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想必给这小子下了死命令,扣了他的家人做要挟。只可惜,日本人亲自出场,也碰到了硬茬子,小小的土匪山寨都攻不破,看来这山寨里有能人。 梁红英不关心百花开的下落,她只担心小青的安危。所以催促小田:“咱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个逍遥馆吧!说不定百花开就在里面。你去过吗?要是没去过,我就去找找,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小田觉得有道理:“我没去过,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刚来几天,没去过的地方多着呢。这山寨里,有关押犯人的地方,有囚禁人的地方,还有圈起来让人劳动的地方。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这逍遥馆,我还真没去过。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去,我也不敢说。你要是想去,我就带你去,但你别忘了,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救百花开,不是救你说的那个姑娘,你可不能喧宾夺主。” 梁红英嫌小田啰嗦,冷哼一声:“不用你说!王老板派我来管你们俩,轮得着你来指点我吗?”她又问:“百花开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小田挤了挤鼻子:“这我怎么能知道?” “我知道。”梁红英说,“我见过她长什么样子,所以这事非得我去才行。你就是去了,看见她也不认识。” 小田一听,既惊讶又敬佩,想不到梁红英见过百花开,看来她的地位确实比我们高。二人连忙点头哈腰,同意了梁红英的计划。 于是,小田带着梁红英,按他的记忆去找逍遥馆。土匪山寨没什么规矩,只要不触犯三个当家的,就能随意活动——毕竟土匪习性散漫。只有大当家的能镇住场子。大当家的不反对,大家就随心所欲。 去逍遥馆的路上,梁红英见识了山寨的规模——里面足有三两个村子那么大。从他们所在的位置骑马到逍遥馆,要走很长一段路。山寨里的房子各式各样,以木质结构为主,也有石头垒的大房子,比如那座大厅,就建得很辉煌:墙体由石头砌成,房顶用木板搭建,看上去很不错。 往逍遥馆去的路上,他们不断碰到三五成群的土匪:有的聚在一起弄俩菜喝酒划拳,有的叽叽喳喳说笑话,有的坐在墙角和人切磋功夫,还有两个人一边擦枪一边讲笑话。梁红英和小田经过时,没受到太多关注——梁红英做了伪装,穿着破衣服,戴着草帽,看上去像个打杂的,在土匪圈里地位低下。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呼来唤去的下等人,没人正眼瞧她,甚至很多人都没看出她是个姑娘。也正因如此,两人顺利到达了逍遥馆。 所谓的逍遥馆,就是几间木房子,带个独院。一进去,里面哭声一片。梁红英心想:这准没好事,里面关押的说不定就是贫苦百姓家的女儿。她走到一个窗边,凑过去往里看,果然有几个女孩被捆着,正在哭泣。 梁红英见状,火冒三丈:“你们竟学日本人的样子,践踏中国妇女的尊严!你们还是人吗?”瞬间,她额头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她没跟前面的小田打招呼,推门就进了屋子。看到绑着的三个姑娘,她赶紧跑过去解绳子。 姑娘们见有人进来,刚开始吓了一跳,没想到是来救她们的,梁红英问:“你们是哪里的?是被土匪绑上山的吗?” 一个爱说话的小姑娘连忙点头:“是,是!前不久他们刚把我们押解上山。” 梁红英关切地问:“他们没伤害你们吧?”她没直说“伤害”具体指什么,但几个姑娘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没有!我们不知道他们把我们绑上来想干什么,只说过几天要用我们。” 梁红英气得不行。这时,进来几个土匪,指着她怒吼:“干什么的?谁让你把她们解开的?好不容易抓上山的,你竟敢随便放了!” 梁红英知道自己有点冲动,但看到这种情形,任何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忍不住。她扫了那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人有些诧异,指着她道:“你……你也是姑娘?”梁红英脸上有黑灰,但仍掩盖不住清秀的面孔。 她冷笑一声:“是又怎么了?是刀疤让我来的,你们要不信就去问他。” 此时,小田也跑了过来,一看梁红英惹了麻烦,紧张得要命。他赶紧对那几个土匪赔笑:“各位大哥,各位大哥!她是新来的,跟着我们喂马的。不信你们去问问小五子,你们都认识吧?是他安排的人,新来的,不懂事,别当真,别当真!”他又对梁红英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守规矩?我带你来,是大当家的让我们来这里修马鞍,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走快走,少管闲事!” 那几个土匪大概都认识小五子,又看小田一个劲地说好话,便冷眼看着梁红英,没再说什么。小田拽着梁红英往外走,她顺坡下驴,没跟他们硬来——她知道,在这儿动手,吃亏的是自己,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但她心中的怒火早已燃起:这些土匪多年来骚扰乡亲,从把父亲关起来到现在,没让山下乡亲过一天安宁日子,这笔账早晚要算!今天只能先退一步,以退为进,将来再找机会收拾他们。 她继续跟着小田往里走。还有好几间屋子,每到一间,梁红英都驻足透过窗户看看。屋子里都有人,其他屋子里的女人没被绑手,但她们表情木讷,有的一两人坐着,有的三五人坐着,算下来总共有十几个女人。 梁红英小声问小田:“这些女人被抓上山,是被那些当家的当消遣工具吗?” 小田一笑说:“你可别这么说!别看他们是土匪,我来这么多天,并未见他们有这样的行为。抓来的这些人,我听说是另有他用。起码我上山这几天,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糟蹋妇女。” 梁红英听了,心里踏实了些——就算小青被抓到这里,也应该是安全的。 可把所有屋子都看完,并没找到小青。梁红英的心一下子凉了,她紧紧攥着拳头,“咚”地一声砸在墙上,手指生疼。她反问自己:“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青没了,我怎么就找不到她的下落呢?”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被小田看在眼里。小田问:“我说姑娘,你哪来的这么大情绪?为了老板这点事,不至于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们?” 梁红英叹了口气,不想多说。她问:“既然没找到那日本女人,咱们就回马厩吧!” 刚说到这里,从房子后边转过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其中一个人说话磕磕巴巴的,带点口吃,梁红英一下子又联想到,那个小孩对家丁的描述,个子非常的魁梧,说话有点磕磕巴巴! 看这个人的身材的确魁梧,说话又带点口吃!会不会是他呢?这两个人从梁红英和那小田的身边经过!丝毫也没避讳的说:“我把她抓上来,决策正确,让大当家解了气!赏了我五十块大洋……!” 第277章 逍遥馆 梁红英心里本还犯着嘀咕,不确定他是不是小孩口中提到的卧龙镇曹家那人。可突然听到他说的那几句话,这就像是一支强心剂,让梁洪英当时就精神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抓了谁?是不是抓住了小青? 情急之下,梁红英也顾不上暴露身份了。她紧赶两步,“啪”的一下,伸手抓住那个人的后脖领子,猛地向后一拽。这一下用力过猛,把那人拽了一个大趔趄,他整个人都懵了。回过头来,满脸恼怒看着梁红英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梁红英仔细辨认这个人,看他是不是曹府的人。可看了半天,没认出来,曹府的人,虽然梁红英不都认识,但大多数人她都见过,这个人太面生了,从来没见过,他能是曹府的家丁吗? 对方一回头,她赶紧追问道:“你刚才说抓了个什么人?你快说!”梁红英情绪激动,完全忘了自己现在身处险境。实在是因为她太关心小青了。 那人斜着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反问道:“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谁呀你?” 小田见状,吓得赶紧跑过来打圆场:“老兄,老兄,对不住啊!她刚来,她刚来,不懂规矩。”小田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抓住梁红英的手,把她和那个人分开,又推那个大汉,示意他赶紧离开。 那人没回答梁红英的问题,只是回头狠狠地瞪着她,眼中满是怒火。不过他没打算就此发飙,好像有什么急事就听了劝,准备离开,他转身刚走出去几步,梁红英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观察周围没别人,要是放他走了从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想到此,她奋力挣脱了小田的手,追了过去:“你倒是说,你把谁抓来了?你听到没有?” 这再次的追问,让那个人彻底无法容忍了。和他作伴的那人也回过脸来,先大声质问梁红英:“你什么情况?你问这些干什么?这关你什么事儿?你是干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箭雨,让梁红英一时无法回答。她根本也不打算回答这些,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要追问到底。那人瞪圆了眼说:“想死是……是……是不是。” 小田又跑了过来,想把梁红英奋力拽开,并且不停地呵斥她:“小妹子,你这是疯了吗?我带你来喂马,可不是让你来这里惹事的,你听到没有?” 他这么一说,旁边那个土匪这才注意到梁红英是个女子。土匪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色眯眯地笑道:“好家伙,又是个大美女,真是个美人。” 那个说话磕巴的大汉,也发现梁红英长得非常漂亮。他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也跟那个人一样色眯眯的,看着梁红英,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家伙,比我抓住的那娘们还漂亮。” 梁红英见他们这时候还耍不正经,“啪”的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奋力一扭,厉声道:“抓的是谁?说不说?不说就扭断你的胳膊!”疼得那小子“嗷嗷”直叫,他拼命挣扎,可梁红英扣腕子扣得特别紧,根本没给他反抗的余地。想不到一个小姑娘有这么大力气,他惊的瞪大了眼睛! 旁边那个小子见同伴吃亏,抡起拳头,就朝着梁红英砸过来。旁边的小田一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再不出手可不行了。他发现刚才看管逍遥馆的那几个土匪,还在处理梁红英放开的几个女子,没人过来巡查,这就给了他动手的机会。 他“蹭”的一下子窜过去,照准那个冲过来的小子的后脑勺,“砰”就是一下。他手里拿着一个给牛套鼻子的铁环,平时别在腰里,是为了给山寨上的几头牛用的。这铁环虽然没多重,但小田砸的力道猛,一下就起了作用。那小子被打得,直接软瘫在地。 梁红英心里佩服,看小田文文弱弱的,不像个能打架的人,没想到出手还挺狠,这下可帮了大忙。梁红英扭着那小子的腕子,又把他推到墙角,疼得他止不住地求饶:“姑娘,姑娘,你们要干什么?有话好说,有话……有话好说。”他说话还是磕磕巴巴的。 梁红英再次逼问他:“你抓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百花开?”梁红英故意这么问,其实是有一石二鸟之意。一方面是想让小田知道,自己是在帮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眼前这个土匪。 这么一问,那土匪还真就上了套。他满脸吃惊地说:“你们……你们是日本人那边的?” 梁红英冷哼一声,还没等她说话,小田在旁边赶紧接过话茬:“我们不是日本人那边的,但是你们抓了日本商人的女儿,那可是和我们合作的日本老板。我们没办法,人家送货上门,却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起来!我们有责任和义务把他救回去?听清楚了吗?她人在哪里?赶紧告诉我们!” 那小子一听,脱口而出:“我抓得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日本大小姐,我抓的是曹家的一个小丫头。” 梁红英心里一惊,这下算是确凿了。曹家的小丫头,还能有谁?显然指的就是小青。虽然那土匪没说名字,但梁红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问清楚他们把人藏在了哪里。 梁红英没提小青的名字,继续逼问:“你快说,人在哪里?” 那小子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我也不清楚,我交给了大当家的,他关到哪里,你得去找他。” 梁红英看他不说实话,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这小子疼得“嗷嗷”直叫,嘴里直喊娘。梁红英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当得知他就是抓住小青的那个人,梁红英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她能判断得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曹家的家丁,他只是在冒充曹家的人去陷害小青,这人实在是居心叵测。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那少妇偷听到他和小青对话,口口声声提到二太太和四太太,看起来他和曹家的关系挺紧密,可这个人又绝对不是曹家的人。梁红英忽然有了一种不祥之感,难道曹家有人和土匪勾结?她不敢再往下想了,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细节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逼迫这小子,把小青的下落说出来。 在梁红英进一步加力之下,那小子终于蹦出了几个字:“具体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可能会把人关在密室。” 梁红英一听“密室”,紧接着又问:“什么密室?谁的密室?” 那小子刚说了三个字,“不知道!”突然,“砰”的一声,他的脑袋被一个重物击中。梁红英一看,是小田。小田捡起了一块石头,砸在了那小子的脑袋上,当时那小子就被砸倒在地,有没有被砸死却不清楚。随后小田又把先倒下的那个人砸了两下! 梁红英有点责怪小田:“你怎么这么草率,咱们还没问清楚你就动手。” 小田一咧嘴,无奈地说道:“姑奶奶,这祸可不是我惹的。要是让他们活着出去,咱们几个谁也活不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在这儿就敢动手,还逼问他。要是被人听到了……,我的奶奶呀,可急死我了。你听听外面,好像有了动静。我们赶紧把这两具尸体藏起来,要是让人发现了,我们这次任务就算是失败了,我们丢了脑袋不怕,可我们全家人都被他们扣着,一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梁红英也理解小田的心情,虽然还没问得太清楚,但十之八九的关键信息也得到了。能判断出就是他抓了小青,还能判断出小青被关在大当家的密室里。具体密室在哪里,可能打死他他也不知道。既然已经把他打死了,再遗憾也没什么意义了。 梁红英和小田赶紧处理这两具尸体,他们把尸体拽到了屋子后边的一个角落里。小田一看,这可不行啊,长期放在这儿早晚会露馅,他们还不知道要在山寨里潜伏几天呢。 梁红英看小田挺发愁的,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办法:“你先放这儿,现在没事儿就行,今天晚上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把尸体处理妥当,绝对不会让他们发现。” 小田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梁红英。他们把尸体放在这个角落,正好屋子的一侧堆放着好多破旗子,应该是以前做什么仪式用的。梁红英就把这些破旗子抱过来,压在这两具尸体上。她看了看,觉得天衣无缝,这才放了心。 刚处理完这两具尸体,那几个土匪就巡转到这里。土匪小头目一看到梁红英和小田,就不高兴了:“你们修什么马鞍呀?修到什么时候呢?这里是你们长时间呆着的地方吗?要不是看在小五子的面子上,我跟你们没完。要不我就去报告大当家的,让他来定夺,他要同意,你们就是住在这儿,我也不管!我现在在这负责,你们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 小田一看对方恼火了,赶紧赔着笑脸说:“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哥哥。马鞍找半天没找到啊,大当家说修几套马鞍,就在逍遥馆,我们找不到!耽误的时间长了,对不住对不住。你瞧我这汗,我们也着急!”小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的确满脸都是汗水,对方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他一转身看到那一堆旗子挪了地方,疑惑的问道:“唉呀……?我记得这些旗子,原先不是放在这儿的!” 第278章 步步惊心 小头目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小田儿给吓死。梁红英心里却暗自思忖:哼,我可不怕你!她心中怒火翻涌,暗自咬牙:妈的,要是被你发现了,正好一锅把你们端了!反正我正一肚子气,小青生死未卜,她父母分明就是被你们这些土匪害死的,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杀人偿命,你们这些无良的土匪一个个都该死! 一想到小青父母悲惨的遭遇,梁红英就悲愤难平。两位老人家老实本分,却平白无故惨遭杀害,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些土匪抢夺钱财,梁红英尚且能勉强容忍;但他们滥杀无辜的行径,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虽然他问了一句,可小头目并没有走上前亲自查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原来放旗子的位置,凝视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唉,莫非是我派人挪过去的?我找东西的时候嫌它碍事,让人挪过去了?我又忘了。先放那儿吧。”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事情了结。他压根没往别处想,还以为是自己疏忽导致,梁红英等人就这样惊险逃过一劫。 梁红英心里清楚,即便能对付眼前这几个土匪,但在这里贸然动手,若不能瞬间将他们全部击毙,就极有可能惊动外界。一旦引来上千土匪,他们根本无力招架。好在危机已经解除,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也得以保全。 两个人迅速离开了逍遥馆。他们决定回马厩。毕竟那里是自己的地盘,相对安全些。 一回去,小田就开始抱怨,指责梁红英做事没轻没重。可他哪里知道梁红英的真实意图?梁红英满心牵挂的,是自己要找的姑娘,并非小田和老段要寻的人。 好在从始至终,老段和小田都没怀疑过梁红英。他们一直认为,她是永兴坊的王老板派来的。这个误会,反倒帮了梁红英大忙。有这两人做掩护,她行动轻松了许多。二人早已在土匪山寨里为她铺好了路,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都打点得差不多。 就说那个叫小五的,梁红英虽还没见过面,但从他们的交谈中能分析出,这人在山寨里有些地位。光是负责管理山寨里所有的马匹,就不是个简单差事。若不是值得刀疤信赖的人,又怎会被委以如此重任? 小田不停的跟老段抱怨:“妈呀,你是没在场,可把我给吓死了!王老板给咱们派来的这姑娘,太厉害了!说话做事,都让我头发根发炸,差点没把我的裤子吓尿!” 老段不知详情,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那个日本姑娘?” 小田摇了摇头:“哪有啊!姑娘倒是有,可都是中国姑娘,没有那个日本姑娘。” 老段说:“唉,你又没见过那个日本姑娘,怎么能分得出来?” 小田伸手一指梁红英:“她不是说了吗?她知道!她说没有,我就信她的呗!” 老段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始终觉得百花开姑娘就在逍遥馆关着。梁红英也没跟他们过多解释,她关心的还是小青的下落!赶忙给他们说出心中的计划:“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间密室。我怀疑,百花开姑娘就关在那里……。” 老段和小田,像学生听老师讲课般,恭恭敬敬地听着梁红英分析。听完,老段一拍板:“就听你的!可怎么找呢?刀疤住的地方我知道,可那里看着不像有密室啊。就算真有,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也太难了。他守卫众多,而且他本人能力也很强。我听说,他可是神枪手,在这周围远近闻名。想在他身上占便宜,简直难如登天!” 梁红英一听就来气。这还没开始行动,二人就先怯场了。事情还没努力尝试,就先放弃希望。梁红英可不像他们。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全力争取。 她站起身,对两人说:“你们要是担心不敢试,我去!今晚我就摸到刀疤住的地方,悄悄打听密室的位置。既然今天那具尸体没被发现,这事儿就先缓缓。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等离开这儿,就算他发现了,咱们都已经平安回家了!” 梁红英就是这样的性子,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况且她现在心急如焚,小青生死未卜。虽然小田结果了杀害小青父母的凶手,但小青如今情况如何,梁红英一无所知。她必须尽快找到小青的下落。 当晚,梁红英被安排到小田和老段休息的地方。那是马厩旁的几间木板房。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人躺在进门的床上,睡得正香。 小田朝梁红英比了个静音手势,小声说:“这就是小五,别吵醒他。”梁红英满心好奇,想看看小五长什么样。她轻手轻脚绕到床的另一侧,这下正好能看清小五的面容。这不看还好,一看,梁红英瞬间大吃一惊! 梁红英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她和曹月红去上海参加品酒大赛时,路过一家客栈,被打死的老板娘的丈夫原来就是小五。当时梁红英躲在暗格,看了一个模糊的相貌,尽管模糊,但印象很深,这张满是横肉的脸,不难认出,当时他的手下一直称他为老爷,还有人出了十根金条要他抢得酒。怎么突然他就舍了家业,跑这里当了土匪?幸运的是,这小子没见过梁红英的面,她还能继续隐瞒身份。 一时间,梁红英有些发懵,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为谁效力。正想着,小五还没睁开眼睛,就嘟囔起来:“你们都吵吵什么呢?我睡觉的时候都不让我消停消停。”老段一见小五醒了,赶紧陪着笑说道:“小五哥醒了吗?来了个新伙计,我们给你介绍介绍。” 一听来了新伙计,小五猛然睁开眼睛。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梁红英,梁红英心里一紧,暗自捏了把汗,生怕被认出自己是曹家的小丫头,那可就麻烦了。没想到小五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瞅了梁红英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问:“哪儿来的?” 这一问,梁红英竟答不上来。她心想,老段和小田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自己,是因为大家目的一致,都是来卧底的。可这个小五,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和他们一伙的,还是他本就是山上的土匪,只是被老段和小田利用了?一时半会儿实在判断不出来,她只能陪着笑先敷衍,点着头说:“五哥你好。” 小五一看到梁红英的长相,突然就来了精神,一拍大腿说道:“漂亮,漂亮,比我死去的媳妇漂亮多了。谁要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做媳妇儿,那可真是三生有幸。”老段赶紧说道:“唉,大哥大哥,这丫头是我们的同乡,也想在咱们寨子里谋口饭吃,你就给她安排个职位,要不也让她在咱们马厩里干活。” 小五听后,没说话,直接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太漂亮了,让她干活就太糟蹋这姑娘了。你什么也别干,就在这里陪着我喝喝茶,聊聊天就行。就凭我和大当家的这关系,把你留下是没有问题的。”说完之后,他自己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他这个举动,不光梁红英感到吃惊,连老段和小田都觉得难以理解。通过种种迹象分析,梁红英觉得小田老段和他可能并非一伙的,他们或许是误打误撞巴结上了有点权力的小五,然后加以利用。不管怎样,小五没认出自己,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万一他以前见过我,知道自己是卧龙镇曹家的丫头,那就穿帮了。 小五指着另一间房子的一个铺板说道:“别管你是怎么上的山,我这里就是希望你能安分一些,别给我惹事就行。他们两个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就图个省心。你这姑娘长得漂亮,我就把你收下,不过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女的,在我们这里,女的可吃不开。”老段和小田赶紧随声附和:“对对对对,她可以扮男装,穿件男人的衣服,估计不会有事。”小五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大家伙都是混口饭吃,我也和你们一样。不过我得到了大当家的赏识,坐了这把交椅,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干活。就是我这儿的人走马灯似的,今天换了明天换,希望你们几个能长期留下来。” 梁红英只觉得脑袋都大了,被搞得云里雾里。但不管怎么说,总算留下来了,还有了个名分。只要先安定下来,她就有机会在山寨里走动走动,找机会打探一下刀疤身边的人,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个密室存在。为了赶紧离开这个叫小五的,免得话多露出破绽,梁红英故意表现得勤快,点头赔笑说道:“我去看看马棚里的马该不该添草料了,你们该休息休息。”小五一看这人还挺勤快,一摆手示意让她去。 离开了小五,梁红英总算出了一口长气。她也没去喂马,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她知道晚上人们吃饭的时候,会有人专门提着盛饭的大桶,放在一个地方,让人自己打饭!于是,她从马棚里找了个碗,打算混进吃饭的人群里打听消息。 吃饭的聚集地就在马棚前面不远的一个小院里,那儿还有厨房。等她进了院,里面已经有好多人了。院子里摆着几个大桶,有的桶里装的是米饭,有的桶里装的是菜,居然还有排骨,看起来这些土匪的伙食还不错。另一个桶里装的什么,她没看。别人都是走过去用勺子自己装好饭,之后又去装菜,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做。梁红英始终戴着草帽,穿着这身衣服混迹在人群中,不敢抬头。 等她把饭装好之后,看到有人蹲到墙根里去吃饭,她也就端着碗跑了过去。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见一个小伙子离她不远,呼噜呼噜吃得正香,她就靠近了这小伙子,主动搭讪问了一句:“哥们儿,我不吃肉,你吃不吃?”小伙子碗里其实也装着肉,梁红英故意没话找话说。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梁红英,听出她是个女子,有点诧异,问道:“你是女的?”梁红英点点头说:“是是是。”小伙子接着说:“我们这里女的可不多,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梁红英小声说:“刚来。”这男人笑了笑,又摇摇头说:“在这儿混可不容易,你可小心点,色鬼太多了。” 梁红英一听,觉得这人看起来还有几分正义感,没想到土匪里也有不错的人。她马上来了精神,进一步问道:“大哥,你在哪部分干活呀?”那人告诉梁红英:“我在大当家身边做护卫。” 第279章 遇到贵人 梁红英一听,对方在给刀疤当护卫,心里不禁盘算:他会不会知道密室的位置?她不敢直接开口询问。虽说这人看起来还有几分正气,但贸然发问,难免会引起怀疑。她警惕地扫视四周,见无人靠近,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刚进来的,被分到马厩养马,实在没饭吃才来这儿。我是女扮男装,就想在山寨里混口饭吃。” 那人闻言,轻轻点头:“我和你一样,家里穷得叮当响。正巧山寨招兵买马,经人介绍就上了山。我跟他们说好了,打架劫舍的事儿我不干,只负责看家护院,保证忠诚。大当家这才把我留在身边。”梁红英听了,心想原来土匪窝里也有好人,看这人言行,确实没有劣迹,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说了。 她决定进一步套近乎。眼前这男子始终不敢直视她,仿佛和女子对视一眼就会害臊。越是这样腼腆的人,梁红英越觉得值得信赖。她试探着问:“大哥,你家住哪儿?”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想说。在这山寨,大家都互相保密,免得以后惹麻烦。不过可以告诉你,我家离这儿不远。”梁红英理解他的顾虑,毕竟保护家人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她也无意深究对方底细,只是想拉近距离,好打听密室的位置。可该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呢?问得太直接,肯定会暴露身份。她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切入点。之前男子提醒过注意山上的色狼,再结合他透露的信息,她装作好奇地问:“我刚才,看到有几个女子被关在逍遥馆,那是什么地方?”男子一听,神色警惕,连连摆手:“别打听,别打听!最近他们总往山上抓漂亮姑娘,我也不清楚要干什么。”梁红英不想放弃这么好的询问机会,继续追问:“那逍遥馆到底是做什么的?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男子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愤慨:“唉!以前他们把抓来的良家妇女关在里面,专门赏赐给在山寨立功的人,尽干些龌龊勾当……”没想到他如此有正义感,这让梁红英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她觉得是时候把话题往深处引了,于是叹了口气说:“我也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才来这儿,看到他们这样,我也气得不行……!其实我来这儿,是为了找我妹妹。前些天她被土匪抓上山,到现在都没消息。”男子扭过头,仔细打量了梁红英一番,皱眉问道:“逍遥馆关了十几个女子,你去找过没?”梁红英摇摇头:“去了,没找到她。”男子肯定地说:“那她肯定被关在大当家的密室里。” 这话一出,梁红英激动不已,没想到对方直接说到了关键处,都不用自己多费口舌。她急忙追问:“大哥,密室在哪儿?她真的会在那儿吗?”男子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我同情你才告诉你,密室位置我知道,但有没有你妹妹,我就不清楚了。那里关着的女子,都是他们眼中的重要人物。”梁红英赶忙放下碗,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大哥,求你帮帮我!我妹妹肯定在那儿,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救出来!” 男子见梁红英言辞恳切,心生怜悯。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说:“晚上吧。现在山寨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密室位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想进去可不容易,我们平时只负责外围警戒,进密室肯定得费一番周折。”梁红英满心期待,看着天色渐暗,提议道:“要不我在房角等你,你准备好了就来叫我?”男子连忙否定:“不行!你站在那儿,别人问起来根本解释不清,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梁红英想想也是,心里却急得不行。男子看出了她的焦虑,思索片刻后说:“要不现在就去?趁这会儿人多眼杂,说不定不会引起注意。”说完,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指了指梁红英的碗:“你也拿着,这样别人更不会怀疑。” 两人穿过小院,往前走去。梁红英心里一紧,她曾在刀疤住的地方待过一晚,生怕被人认出来。于是随手在地上抓了把土,胡乱抹在脸上,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衣裳,这下倒真像个干粗活的汉子了,心里才稍稍踏实些。 快到刀疤住处时,周围的守卫明显多了起来。不过男子熟门熟路,凡是站岗的都跟他打招呼:“刚吃过吗?”他都笑着回应:“吃了吃了,你们快去吃,我在这儿守着。”一路上竟无人盘问梁红英。她始终低着头,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 不一会儿,男子带她来到一个独立院落。院墙由石头砌成,虽不算高,却十分坚固。门口有守卫把守,院内几排屋子宽敞气派,梁红英推测,这应该就是刀疤的私人地盘了。两人继续往里走,没走多远,迎面走来几个人。梁红英定睛一看,领头的正是土匪头子刀疤,后面跟着满脸络腮胡的二当家。 就听二当家谄媚地说:“这批娘们儿要是送给日本鬼子,他们肯定会高兴。要是能得到他们宽容,咱们就算和日本人讲和了,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怕他们来攻打山寨了。”梁红英心中一震,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这帮土匪竟要干出如此出卖良心的勾当! 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男子立刻低下头,做出恭敬的样子,梁红英也学着他的模样。她强压内心的愤怒,偷偷从低垂的帽檐下观察刀疤和二当家。只见两人脚步匆匆,边走边聊,径直离开了院子。 等他们走远,男子才松了口气,小声说:“你运气真好!按常理,大当家看到生面孔肯定会盘问,幸好今天二当家找他有事,两人急着说话,才没注意到你。”梁红英哪有心思庆幸,她迫不及待地问:“到了吗?”男子点点头,指了指前方:“看到那面墙了吗?”梁红英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四周都是围墙,正面有月洞门,北边有几间屋子,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男子又说:“这面墙有个活门,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走到跟前用手一推,墙就打开了。我不能过去,屋里有人守着。推开门是个独立小院,人就关在里面的屋子里。”梁红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密室藏在这儿。 就在两人说话间,屋里突然走出两个人,远远地喊道:“大鹏!该你值班了吧?你带的这人是谁?”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让大鹏和梁红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人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走来。梁红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大鹏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但在这鱼龙混杂的土匪窝里,像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来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自己根本无从判断。此刻,梁红英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倒不是惧怕对方的武力,只是眼下并非打斗的好时机——天色未晚,山寨里进进出出的土匪到处都是,一旦动起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而且,她的伪装已经做到极致,再无改进的余地,只能低着头,尽量避免与对方眼神接触,祈祷能蒙混过关。 反观大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平日里,他极少踏入这个院子,今天不仅贸然前来,还带着个陌生人。要是被上头追究起来,他根本无法交代。恐惧之下,他连衣服都跟着微微发抖。梁红英见状,心中一沉:连大鹏都这般没底,来人恐怕极不好惹,说不定是山寨里的小头目。倘若对方起了疑心,要对自己严加盘问,该如何是好?一旦应对不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眼瞅着就能确认小青是否被关在密室了,却突然遭遇这变故,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换作旁人,此刻恐怕早已慌了手脚,就像大鹏一样抖个不停。但梁红英很快镇定下来。她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一定要镇定!”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既然对方找上门来,那就将计就计,演一出好戏,就看对方能否接招了。 就在那人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时,梁红英一把抓住大鹏的胳膊,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当家的刚才说,让我帮着你抬什么?抬完了我得赶紧回去!”这话正巧被走来的那人听见。大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如梦初醒般叫道:“哦哦!对对对对!大当家说……”话到嘴边,他却突然卡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立刻接上话茬:“有坛子酒,让咱们俩抬出去,是不是?”这一段话,巧妙至极。神经紧绷的大鹏瞬间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和:“对对对!就是让我们把一坛子酒抬出去,我一个人搬不动,才叫人来帮忙。”梁红英顺势推了推大鹏的肩膀,催促道:“那就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大鹏赶忙迈步向前,走到那人跟前时,恭恭敬敬地哈了下腰,说道:“大哥,我领他去抬酒。”整个解释一气呵成,那人还没来得及细问梁红英的来历,两人便匆匆穿过月洞门,继续往里走去。 这里,应该就是大当家的住所了。一跨进院子,两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院内虽然有人,但大家都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并没有像刚才那人一样盯着他们盘问。这是梁红英第一次踏入刀疤的住处,只见这里仅有三间屋子,院子里却布置得井井有条,花花草草错落有致。 既然要演戏,就得演得逼真。大鹏领着梁红英径直走进屋子,说来也巧,还真在屋里找到了一坛酒。屋内空无一人,刀疤已经外出。而院子里忙活的众人,有的在打扫庭院,有的在修剪花枝,一切井然有序,全然不像是土匪山寨,倒与大户人家的宅院无异。看来,这土匪头子刀疤在山寨里,给自己打造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安乐窝。 看着眼前的景象,梁红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里的布局、陈设,怎么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曾住过的某个地方,二者之间,竟有着几分莫名的相似...... 第280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梁红英走进院子,目光扫过四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院子的布置,怎么看都和她在曹府见过的二太太的院子极为相似,格局几乎如出一辙。她心里打了个问号,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细想,只能先把这疑惑暂且搁下。 这时,那个小伙子朝她点点头,两人便准备抬起酒缸往外走。实际上,酒缸里没多少酒,重量很轻。酒缸下面兜着一张网,两人一人一边,稳稳地扯着网,步伐轻快得抬了出去。 走到那个小头目面前时,小头目拦住他们,问道:“你们抬着酒去哪儿呀?”小伙子连忙回答:“大当家的招待客人,要咱们这酒。”小头目听了,摇了摇头,皱着眉说:“这酒,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喝了还想喝,跟上了瘾似的,可喝完又浑身不自在。” 梁红英一听,心里就明白,这酒肯定是百花开带来的那批酒。没想到这些土匪真喝了,喝就喝吧,能让他们难受,也算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好在这小头目没再怀疑别的,一摆手便让他们过去了。 梁红英暗自思忖,这院子大致布局已经摸清,等夜深人静,她定要再来探个究竟。无论如何,她都得弄清楚小青到底在不在这寨子里。 两人把酒抬到门外后,便停下脚步。酒放哪儿呢?本来就是随口编的,实在没有放酒的地方。小伙子想了想,说:“得了吧,你不是在马棚干活吗?就抬到你们那儿去,这坛子酒就留给你们喝了。”梁红英心想,这酒谁爱喝谁喝,我可不上当,不过放在那儿倒也不错,正好借花献佛,讨好一下那个叫小五的。 两人抬着酒,一路上没引起旁人注意,穿过两条曲折的街道,来到马厩。此时,小五还没睡,正准备了两个小菜,独自喝着酒。一见梁红英和小伙子抬过来一缸酒,小五兴奋得不得了,拍着大腿喊道:“来来来,这是哪儿的酒?快给我弄过来!”小伙子和梁红英赶忙把酒抬到他跟前。 梁红英注意到,小伙子面对小五时,点头哈腰,一脸恭敬。从这神态中,她能判断出,小五在清风寨确实有些地位,不然这些小喽啰也不会对他如此敬畏。 小五盘着腿,热情地问道:“你们都吃过了没有?我这儿有点菜,要不陪我喝一杯?”梁红英笑着摇头婉拒:“我不想喝。”小五又看向小伙子,小伙子连忙说:“我今天还得值班呢,那边正等着我,五爷您就自斟自饮吧。”梁红英听他称小五为“五爷”,心中暗惊,想起在客栈首次遭遇小五时,他手下的人就称他为“老爷”。看小五年纪不算大,却有这般地位,定是有些门道。 小伙子说完便离开了,去忙自己的事。梁红英正想找个地方先休息会儿,却见小田和老段早已睡下。怪不得小五独自喝酒,没人作陪呢。 梁红英刚要走开,小五却喊住了她:“妹子,陪陪哥行不行?我对你也算不薄,你怎么上山来的,自己心里清楚吧。我这儿都成收容所了,但凡有困难的都往我这儿跑。我今天又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又给你干活的机会,你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梁红英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大大方方地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她心里想着,陪他喝点酒倒也无妨,只是这缸里的酒可千万不能喝,喝了怕上瘾,到时候想戒都戒不掉,况且自己晚上还有重要差事,必须夜探秘室。 小五倒也热情,立刻给梁红英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然后举起酒杯,一仰脖,说道:“我先干为敬。”这可给梁红英出了个难题,喝吧,这酒不能碰;不喝吧,小五正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梁红英浑身不自在。她心里暗忖,这小子果然有点好色,怪不得之前那小伙子提醒我,清风寨色鬼多,要多加小心,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不过,梁红英也不是吃素的,她艺高人胆大。只见她拿起酒杯,当着小五的面儿,将酒泼在地上,然后笑着说:“谢谢你了哥,我先替你敬天地。”小五见状,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这酒可宝贵着呢,味道也不错,你怎么就给洒了呢?敬天敬地也得先喝一半,再敬呀!这么一大杯酒,就这么糟蹋了。行吧,我再给你倒一杯。” 梁红英一听,心想,这不是没完没了了吗?她可不想再陪下去,于是霍地站起身来,正色道:“行了,这酒喝了没好处,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酒里掺了东西,这是不是日本人的酒?” 小五一听,眼睛瞬间瞪大,满脸惊讶:“什么?酒里有东西?”梁红英点点头,认真地说:“我跟你说实话,如果这是抢的日本人的酒,真不能喝。他们在酒里掺了大麻熬制的药水,你想想,喝了能有好结果吗?好喝是好喝,还容易上瘾,到时候你能戒掉吗?” 小五听后,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啪”地一拍桌子:“真有这事?怪不得我最近喝酒喝上瘾了,每天不喝个半斤八两就睡不着觉,原来是这么回事。要不是你提醒,我可就上当了!”他凑近酒缸,提鼻子闻了闻,又倒出一点酒,仔细观察颜色,和自己刚才喝的酒对比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他回忆起自己以前喝酒的情形,突然恍然大悟,用拳头狠狠一锤自己的腿,说道:“对对对,以前我喝酒可不是这个味道。你这一提醒,可真是救了我一命。要是再这么喝下去,非得把我害死不可。”接着,他又叹了口气,感慨道:“谁说不是呢,日本人太坏了,用这种酒来坑害咱们,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小五越说越激动,“噌”地一下子站起来,动作太猛,把身后的凳子都踢翻了。他满脸怒容,骂道:“他娘的日本鬼子,我就是要和他们干!中国的地盘,就算是让咱们这些土匪折腾,也轮不到他们来撒野!” 梁红英听了,忍不住笑了。心想,谁也不能随意折腾,都是同胞,不过小五这番话,起码表明他痛恨日本人,在立场上还算坚定,没站错队。 梁红英的这番话,恶心的他没了兴趣喝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般模样,让一旁的梁红英心生好奇。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五哥,你叹什么气呀?” 小五摸了摸头皮,语气里满是无奈:“唉,自从我媳妇被人枪杀,我到现在都提不起精神。到底是谁干的?我一直没搞清楚。家里也不太平,我只好躲到这儿,想寻个清静。可整日借酒浇愁,就染上了这酒瘾。说起来,以前我压根儿就没喝过酒。喝就喝吧,人又能活几天呢?” 梁红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她觉得小五以前对媳妇的死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更在意那些金条——究竟是谁,舍得用十根金条换他的酒?想到这儿,梁红英不禁一阵寒颤。她暗自思索,排除了日本人,那这事多半就是曹府的人干的。可到底谁有这么多钱,愿意花十根金条买酒呢? 梁红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着问道:“我看你不像是一般人,以前家里应该挺有钱吧?”小五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做梦吧!以前是开过个破店,可根本没挣到钱,还把我老婆给搭进去了。做了半天发财梦,钱没捞着,差点连命都没了。去他的!我现在谁也不信了,把自己顾好才是最要紧的。”说完,他扭头就往睡觉的地方一滚,躺下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这小五还真是有意思,说睡就睡,一点过渡都没有。见他睡了,梁红英转身就去找小田和老段。她心里揣着大事,还有很多话想问——刚进来时他俩提到的计划,到底该怎么实施? 梁红英走到两人床前,发现小田根本没睡。小田睁开一只眼,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又去干什么了?明天咱们还有事要做呢。”梁红英忙问是什么事。小田解释道:“咱们的计划还没实施呢,现在又找不到百花开的藏匿之处,只能按原计划行事。明天先给他们做饭,在锅里下毒。等这些土匪中毒了,咱们找人就容易多了。到时候,管他什么大当家、二当家,都得乖乖就范!” 老段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别想得太简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这山寨里,土匪们吃饭都不是在同一口锅里,你怎么下毒?最开始,这计划还是我想出来的,可现在,我自己都觉得这招行不通。” 小田急得指着老段:“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快!”梁红英赶忙在一旁劝道:“依我看,今晚我先去探探他们的密室。要是能找到百花开,那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再按你们的计策来也不迟。眼下实在没别的办法,这也算是个可行的法子。” 第281章 我的小青 梁红英和他们商量,是想得到支持,借助他们的力量把土匪窝搅个天翻地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土匪出卖抓来的女子和日本人求和的行为。当下,摆在她面前的,不光是解救小青,那些被囚禁的女子,也成了她必须想办法救出去的目标。 然而,小田和老段意见发生分歧,这让办事难度大增。搅乱土匪山寨能创造条件,可现在谁能帮他呢?无奈之下,她决定晚上先独自行动。好在马厩成了他的避风港,关键时候能躲一躲。 巧的是,老天爷帮了大忙。晚上突然下起大雨,整个山寨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梁红英一看,这可是个好机会。本来就是晚上,又下着雨,行动方便多了。她戴着草帽,身披一件破旧且挺防水的衣服,无所顾忌地朝着大当家住处的方向走去。 晚上街道上没人,连躲避都不用。按照以前走过的路线,她刚进第一道院,就发现守护大当家的卫兵都躲到了房子里,隔着窗户望着外边。他没敢继续往里走,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的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 梁红英觉得,这么大摇大摆地直接穿过院子显然不现实。自己这特殊打扮,尽管是晚上,借助灯光也能被看见。要到达那间密室,还得穿过两道院子。一旦有人发现,行动恐怕就会失败。况且天空中闪电一闪一闪的,就跟探照灯一样,随时会暴露。 这条路走不通,梁红英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看到山寨内部的墙都不高,全部是用石头垒砌的,且这些墙都连在一起。趁着夜色,踩着墙过去,能大大减小被发现的概率。 想到这儿,梁红英毫不犹豫地爬上墙。她决心很大,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搞个明白,绝不能再拖延下去。第一要救下小青,第二要想办法把那些落难的女子救出来,这是她在心中给自己布置的任务。 爬上墙对梁红英来说不是难事,况且这墙还挺矮。他爬上墙就顺着墙开始往前走,并且伏低了身子,手脚并用。一旦有闪电,她就赶紧停下,借助夜色掩护自己。就这样走走停停,很快就绕过了第一道院子,来到第二道院子的围墙上。 穿过这道院子,前面就是有道暗门的围墙了。既然已经来到墙顶上,围墙对他来说就不起阻碍作用了。借助闪电的光,她看清了这个小院里的情况。小院是一个封闭场所,四面墙没有门,因为是暗门,所以看不到门。院子不大,有几间房。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当家的密室。只不过是一个隐蔽的小院而已。因为人们不知道院子怎么进去,所以感觉很神秘。 她直接从墙上下到院子里。因为雨下得很大,院子里没看到什么看守,他径直朝那几间小屋子跑去。等到了屋门前,发现屋子的窗户非常小,总共是三间屋子。 她先朝第一间屋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光。透过窗户,梁红英往里一张望,有一个人正坐在床上靠着被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别人,正是百花开。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想不到她还活得挺好。看起来日本人对山寨的施压起了作用,他们倒是没难为她。虽然囚禁着,但看她的样子,吃得住得都不错,没有受到什么折磨,衣服干净,面容红润,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游刃有余的大小姐形象。屋子里没别人,只有她一个。梁红英的目标不是解救她,也没必要为她出力。尽管百花开对梁红英还算可以,但梁红英对她没好印象,无论如何,日本侵略者不值得同情。于是,她就从这间房子绕过去,到第二间去查看。 第二间房子和第一间布局大概一致,也是有个小窗户,里面也有灯。透过窗户一看,里边也有人,而且是两个人,分别睡在两张床上,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她想辨认一下是不是小青,但从躺在床的那人的装饰来看,不像是女的。现在她还判断不清,这人到底是囚犯,还是看守。不像小青,她又赶紧去第三间房子查看。 这间房子里边也有灯,趴着窗往里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有个人正躺在床上,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看到衣服,梁红英能辨认出这是小青,顿时她就喜悦到了极点。看看屋子里也没别人,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总算是找到小青了,功夫不负苦心人。 她匆忙转到门前,一看门是锁着的。这点事情难不倒梁红英。现在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她转了转,从地上找了块石头,“啪”的一下子就把那锁给砸开,然后推门而入。 她的猛然进去,惊动了床上的人缓缓坐起来。四目相对,对面果然是小青。小青看到梁红英,有点不敢相信,她用错愕的目光盯着梁红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梁红英也哭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她突然发现,小青哭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好像妈妈哭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她立刻推开小青,盯着她的脸看,感觉不对劲,一伸手掐住小青的下颚,令她不得不张开嘴。 没出梁红英的预料,小青的舌头短了一段,口里还有血流出来,夹杂着黄色的药沫。小青摇头挣脱梁红英的手,目光斜视地面,像有一种难言之隐,无法表述。梁红英摇着小青的肩膀问:“小青,怎么回事,是那些土匪干的吗?”小青垂着泪又扑过去搂住梁红英,两姐妹再次相拥痛哭。 两个姑娘都忘了她们现在身处何处,无所顾忌了。悲伤的同时,梁红英心中装满的是愤怒,是谁害了小青?她再次推开小青,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问道:“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去给你报仇,我今天不把他们的土匪窝搅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姓梁!”小青还是摇着头流眼泪。梁红英追问:“是刀疤手下干的吗?”小青无奈地点了点头。 梁红英抓着小青的手说:“走,我们现在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隐藏起来,我先找人帮你治伤。”她拉着小青的手,就想往外走,但是小青的身子却没有动,反而是挣脱了梁红英,一摇头,不想跟着走。 梁红英有点纳闷了:“我来救你,你怎么不跟我走?小青,你是不是糊涂了?”小青说不了话,用手比划着说:“你带我出不去,你快走吧,我不想活了,我没了舌头,我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虽然嘴里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但那比划的意思梁红英明白了。梁红英又跑过去抱住小青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定能把你救出去,相信我!” 她再次拉小青的手,她还是不想走,身子缩到墙角。梁红英真是无奈了,一个人受到多大的磨难都不怕,怕得就是精神崩溃,她自己没有了生存的向往,这让人怎么拯救?她仰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也奇怪,两个在这里动静闹得不小,可是并没有被外面的人听到。很快她明白,外边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也给他们创造了逃走的条件。只是无论梁红英怎么劝,小青就是不跟她走。她急得直跺脚说道:“小青妹子,你怎么这么傻?我是为了你来到山寨,九死一生,冒这样的风险,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除了救你,我还要救其它的姐妹。还有十几个姐妹他们也被土匪关着?你不相信我吗?我一定能把你们救出去!” 她明白小青失去舌头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出去之后,半生在残疾中度过。梁红英又同情又痛心又怜惜又恨。 她再次劝小青:“相信我,咱们只要有命就有未来。我母亲也像你一样没了舌头,说不了话,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你还能听到、能看到,还能接触这个世界可是她呢,没有一个器官正常,但是我母亲活得很坚强,她对这个世界,仍然充满希望。你只是失去了一段舌头,经过治疗也许能发出声音,就算说不太清,你起码能和这个世界交流,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听我的,跟我走吧,只要有我一口气,我就能保你安全。” 小青的眼光里瞬间有了希望,也想跟梁红英走!突然外边打了一个闪电,雷声滚滚,她又退缩了,甚至再次缩到墙角,她摇着头摆着手,还是没有勇气。梁红英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急得直跺脚,再耽误时间长一点,被人发现的风险就更大了!梁红英有点发愁了,愁的不是土匪有多难对付,发愁的事,眼前这个姐妹,我说服不了她。多好的一个姑娘,对我那么忠心那么好,一次次帮助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见死不救呢? 梁红英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抓住小青的胳膊,另一只手抱她的大腿,一下子把她扛在了肩上。“你不走,我就是硬扛也要把你扛走!”就这样,梁红英扛着她踢开门,冒着大雨,到了院子里。 几步就走到暗门前,她想用脚把门踢开,还踢不动。没办法,她用后背靠着,身子往后推,终于在她的努力下,门撑开了一条缝,暗室就是因为这道门而得名。她从里边出来又重新把门封好,看到院子里依然很冷清没人,梁红英就顺着墙根开始往外走,她的目的地就是把小青背到马厩,先把她藏起来。 大雨的确帮了梁红英,要是平常日子,就算顺着墙根走,也早就有人发现了。然而这么大的雨,躲在屋里的人往外看,视线也模糊。就这样,梁红英从这道院出去之后又穿过另一道院,站岗放哨、守卫的人都在屋子里。梁红英心想,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要不是天公作美,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小青救出来。 她又穿过一道门,顺着墙根走到另一道门,而且还成功地从守卫班房前绕过去,里边扒着窗子向外看的人,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异常。就这样她扛着小青又顺利地出了一道门。等走到第三个院子的时候,梁红英忽然看到,雨夜里有一个人噼里啪啦地撑着一把油纸伞,横穿院子向一个地方跑。她吓了一跳,身子靠着墙,想先观察一下情况。这个人急急火火地跑到一个地方,后来就没动静了。梁红英推测,是不是他去上厕所了,有这种可能。 这个院子还是有一间班房,里边有守卫,梁红英不敢迟疑,她知道多待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钟的危险。还是顺着墙根加快脚步,迅速地绕过屋子,离开了这个院子。出了这三道院子,山寨里的街道就安静多了,没有什么人,偶尔有撑着伞匆匆而过的土匪兵。只要靠住墙,躲一躲,借助黑夜和大雨的掩护,并没有被发现。 大雨保护了梁红英二人,也把她和小青浇成了落汤鸡。小青在梁红英背上也不挣扎,就跟死人差不多。心死比肉体死亡更可怕,梁红英已经能够感觉到,小青放弃了对命运的选择。就这样,她们穿过了几条小巷,最后来到她干活儿的马厩。 晚上,那三个人早睡熟了,这么大的雨,也没人关注外边,这更省了梁红英的麻烦!她想找个地方先把小青安顿下来。就相中了不远处的一个草棚,想让小青先藏在这草垛里,万一有什么动静的话,也可以用这些稻草做掩护钻到里边。 等进了这棚子,梁红英和小青身上的雨水还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她走到草垛旁边,轻轻的把小青放到草垛上。让她没想到的是,小青的身体就真跟死尸一样,一动也不动。开始梁红英以为,她是被大雨浇的昏了过去,赶紧推她、摇晃她、呼唤她。这一推把她吓了一跳,她感觉小青的身体有点发凉,而且脸色有点不对劲儿,一点血色都没有。 梁红英给吓坏了,赶紧抱住小青的脑袋观察。小青的眼紧紧地闭着,下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梁红英用手指测她的鼻子,居然没了呼吸。她的心瞬间凉到了底,赶紧摸小青的脉搏和心跳,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脉搏也没有了。 梁红英像疯了一样地摇着小青、呼唤小青:“小青,怎么回事?你刚才好好的,小青,小青,你别吓我,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没事了,随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带你回曹家,带你回你家……”说到“你家”的时候,梁红英哇的一声哭了,“回你家,你的父母已经被害死,凄惨得只剩阵阵阴风和那个孤独的小院!去曹府,有人喜欢你吗?那么多的人恨我,也有那么多的人恨你……” 无论怎么摇晃,小青都没有反应。是我害了她吗?是背着她在大雨中行走害了她吗? 第282章 安葬 小青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个结果,对梁红英而言,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将她劈得几乎站不稳脚跟。两人情同姐妹,在漫长的岁月里共同生活,小青每一次对梁红英的帮助,都让她感动不已。在曹府之中,小青是梁红英最亲近的人,如今她的离世,怎能不让梁红英悲痛又愤怒? 究竟是谁杀了小青?显然,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割掉她舌头的人。梁红英颤抖着双手,扒开小青的嘴查看,竟发现了一些黄色的粉末。难道这是毒药?梁红英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刚见到小青时,她看着还有些生机,怎么自己把她背回来后,就突然没了气息?她仔细检查小青的整个身体,除了胳膊上有几块淤青,并没有其他明显伤口,而这些淤青显然不是致命伤。从目前的情况分析,除了舌头上的伤口,再无其他致命之处,可这黄色的药面,实在令梁红英满心怀疑。 梁红英将小青紧紧抱在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此刻的她,哪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控制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果然引来了人。 首先赶来的是小田和老段,听到哭声后,他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梁红英抱着一个姑娘痛哭,两人满脸诧异。小田更是快步跑上前,急切地问道:“姑娘,这是谁呀?你怎么哭得这么大声?这里可不是哭的地方啊!”梁红英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不用你们管!”小田吓得一缩脖子,心里直犯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好心劝劝。 老段不死心,也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和诚恳:“姑娘,这真不是哭的地方啊!你抱的是谁呀?可别给我们惹事儿。” 就在两人苦劝时,小五也走了过来。看到梁红英抱着个死去的姑娘,他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挠了挠头,对梁红英说道:“你别怪我多说话,这尸体得赶紧处理掉。不管她是谁,在这地方,可容不得咱们讲感情。在土匪窝里,要是都这么重情重义,可一天都生存不下去。我是土匪,也不装好人,我们这些人见钱眼开,见女人就喜欢,就算媳妇死了,我也不过喝两瓶酒就翻篇。你要是这么重情,就赶紧给我走,不然在这儿,迟早给我惹祸!” 梁红英缓缓将小青放在草堆上,站起身来,目光冰冷地盯着小五,用手指着他,怒喝道:“你快给我滚!你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就行!”梁红英为何对小五如此愤怒?虽然她还不完全清楚小五的底细,但她心里明白,小五必定是在替某个人卖命。之前那瓶酒的事,就让梁红英对小五充满了敌意。 小五被梁红英的气势吓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田见状,心里暗叫不好。要是得罪了小五,他们在这儿可就没了立足之地。他连忙凑到梁红英耳边,小声哀求道:“姑娘,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个头行不行?咱们得罪不起他啊!全靠着他,咱们才能在这儿扎根。这个小五可是大当家的红人,有他照应,我们才不会被别人欺负。这儿可是土匪窝,你以为没人撑腰,咱们能立足吗?” 梁红英没搭理小田,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倒是小五,不但没生气,反而咧嘴嘿嘿笑了两声:“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我坏也行。在这土匪窝里,能有几个好人?”梁红英想起小五曾发表过痛恨日本人的言论,心里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可她此时正因为小青的死,满心愤怒无处发泄。 老段一脸诚恳地告诫梁红英:“这尸体必须赶紧藏起来,不管她是你什么人,我们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小田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莫非你救的这个人,就是咱们要找的百花开小姐吗?” 这句话,就像一剂镇定剂,让沉浸在悲痛中的梁红英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心想:我不能冲动,小青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办,一是为小青报仇,二是救出那十几个妇女,三是阻止这些土匪和日本人勾结,把这土匪老窝搅个天翻地覆。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也别纠结了,痛痛快快大闹一场,替小青报了仇才行! 打定主意后,梁红英对小田说道:“你猜对了,她就是百花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小田和老段两人听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小五凑了过来,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小青,满脸狐疑地说道:“她是百花开?我可听说百花开是大当家关着的那个日本人。她死了?”小五难以置信,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掰开小青的嘴,看到她被割掉的舌头,不禁惊呼:“哎呀,舌头被割掉了,死得也太惨了!这是谁干的?麻烦大了,大当家还指望用她做人质和日本人讲和呢,这下可完蛋了,大当家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小五紧接着追问梁红英:“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尸体的?快说!”梁红英这一句话,似乎惹出了大麻烦。尤其是小五,听到地上躺着的是百花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梁红英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指着小青的尸体,大声说道:“她就是百花开!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小五眨了眨眼睛,看着梁红英:“除了大当家,别人谁也不能随便杀她。”说完,他又皱起眉头问道:“那你是怎么把她弄到这儿的?”梁红英回答道:“我是偶然撞见有人背着她去抛尸。” 小五听完,用手指着梁红英,眼神充满怀疑:“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是日本人?”梁红英怒目而视,呵斥道:“你才是日本人!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小五又指着小青的尸体,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有感情,还哭得这么伤心?”梁红英懒得跟他解释,没好气地说道:“我爱哭就哭,你管得着吗!” 随后,梁红英转头看向小田和老段,说道:“你们两个,帮我个忙。”两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梁红英指了指小青的尸体:“你们帮我把她的尸体抬到后边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坑,我要把百花开埋葬了。”两人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没敢迟疑,赶紧找来棚子里的镐和铁锹,抬起小青的尸体就往后边走去。 此时的小五,眼神中满是怀疑,认真盯着抬过来的尸体,还自言自语道:“她能是百花开吗?我看不像,你是不是故意在骗我?”梁红英正蹲在地上,还沉浸在失去小青的悲痛中,突然听到小五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妙。她暗想:这个人可靠吗?他和小田、老段可不一样,那两人是来这里卧底的,可这个小五,肯定是忠于大当家刀疤的。要是他去告密,可怎么办? 梁红英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小五:“她是不是百花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告密吗?”小五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说道:“我告什么密?我现在就要把你抓起来,带到大当家面前,让他定夺!” 小五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饿虎扑食般朝着梁红英扑来,妄图将她擒住。此时的梁红英正怒火中烧,岂容他人在此撒野?况且她早有防备,要拿住小五,以防他万一跑去通风报信,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待小五的拳头裹挟着风声袭来,梁红英身形灵巧一闪,朝着干草堆顺势一滚。小五收势不及,用力过猛,“扑通”一声重重扎进草垛之中。原来,这平日里只知喝酒吃肉、溜须拍马的家伙,竟是个毫无功夫底子的草包。梁红英一眼看穿,他不过是山寨里靠巴结刀疤混饭吃的闲杂人等。 说时迟那时快,梁红英迅速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五死死制住。她一把扭住小五的胳膊反扣到身后,又扯下他的衣襟,熟练地将其手腕紧紧缠住。小五不甘受制,拼命挣扎着想要呼喊,梁红英眼疾手快,抓起一把稻草狠狠塞进他嘴里。可她仍觉不保险,又匆匆从棚子里寻来绳索,将小五的双手牢牢捆住。 被制服的小五眼神中满是惶恐,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梁红英。梁红英心中虽有一瞬犹豫,但很快便坚定起来:心软只会坏事,小青的死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干大事就得果断,绝不能留后患!不过,她并未起杀心——小五身份复杂,且对日本人怀有不满,就冲着这一点,梁红英决定暂且饶他一命,只是先将他控制住。 她费力地将小五拖到草丛深处,手脚一并捆好后,又抱来大量干草,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即便小五挣扎,层层叠叠的干草也足以将他隐匿。好在干草透气,不至于将他闷死,只是这一番折腾,小五免不了要受些苦头。 处理完小五,梁红英心急急切切地赶往棚子后方,查看小田和老段埋葬小青的情况。棚后有一片空地,地面略显泥泞,两人正争分夺秒地挖着坑,他们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不仅自身难保,还会在山寨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坑挖好后,小田和老段刚要将小青的尸体放入坑中,梁红英却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小青,泪水再次决堤。小田见状,无奈地劝道:“姑娘,放手吧!人已经去了,难不成你还能把她带下山?”梁红英哽咽着说:“可至少该给她备一副棺木,就这么埋了,她的魂魄怎能安息?”老段在一旁苦笑道:“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哪来的棺木?要不这样,咱们在坑底和上面都铺上草,让她入土不沾泥,你看行不?” 梁红英觉得这办法可行,立即跑回棚子,抱来一大捆干草。她亲手在坑底铺了一层,小心翼翼地将小青的尸体安放其上,又仔细地为她覆盖上一层干草,随后才颤抖着双手,一把一把地将泥土洒下。 正当三人忙着填土时,一个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梁红英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第283章 意外也是好事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个人撑着油纸伞,静静地站在雨地里。借助棚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梁红英看到一张冷峻的面孔,一双眸子闪着贼光,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此时,地面基本已经填平,但仍能看出一些痕迹。因为下着雨,他们刚才动过的土面已不是特别明显,可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泥,身旁还有锄头和镐子,这足以证明他们刚才的行为。 这个人进一步走近,紧盯着他们。小田儿和老段不认识这个人,心里十分紧张,他们知道这是土匪阵营里有头有脸的家伙,看样子还管点事儿,周身散发着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气息。 梁红英认识这个人,是她和大鹏抬酒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头目。在大当家刀疤的院子里,就是他从屋子里跑出来阻拦,幸亏梁红英机智,搪塞了一句才蒙混过去。大黑夜的,他突然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梁红英只觉得脖梗发凉,心想难道暴露了?这可怎么办?好在看他只是孤身一人,后面没跟着别人,梁红英又淡定下来,心中暗道:你要不发现,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你要是给我找事儿,我分分钟就能灭了你,我要让你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你们合伙杀害了小青,我不仅要找主谋,也要找到你们这些小喽啰算账,你们沆瀣一气,我干一个够本儿,干两个赚一个,我一定要给小青报仇。你要是乖乖的,别没事找事,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梁红英心里盘算着,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们三个缓缓地站起来,手指上的泥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梁红英还戴着那个草帽,相对来说能避点雨,而小田和老段根本顾不上这些,雨水早已打湿了全身。他们吓坏了,一个是被这具尸体吓坏了,生怕惹事,所以赶紧草草掩埋;另一个则是被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吓坏了,他们也怕走漏风声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这件事情有理也说不清,何况他们还没理。 这个人走上前一步,问道:“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梁红英的心已经稳定下来,一点也不慌张,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然更加镇定自若,临危不惧本就是梁红英的特点。在这种尴尬而又紧张的情况下,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连连笑了几声,这笑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小子被她的一笑震住了,问道:“你什么意思?问你呢,你不搭话笑什么?”梁红英粗声说:“你眼瞎吗?看不见我们手上沾着泥吗?我们在干活。”那小子有些纳闷,追问道:“大晚上的,你们干什么活?谁让你们干的?”梁红英用手指着马棚说:“晚上,有匹马难产,我们把马驹子埋了。” 这个人一听,皱了皱眉,又看看地面,刚开始的神态满是怀疑,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就舒展开来,盯着他们问道:“你们都是马厩里的?”小田和老段同时点头,称:“是是是,我们都是马厩的。”那个人又问:“是小五手下的人吗?”小田和老段又点头。这个人笑着说:“这叶小五手下的人也真够怪的,大半夜干这样的事儿。”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继续撑着伞往前走。 梁红英暗自庆幸,随便找的这个理由,竟然蒙混得挺好,他挑不出毛病来。他们埋马驹儿不管有没有先例,听着合情合理,这么一来,他也没有必要扒开土,去验证一下了,就这样,他相信了。一场风波就此化于无形,让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小田和老段,两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想到这人没发现什么毛病。他刚走过去,两人几乎就要瘫倒了。 可就在这时,梁红英突然喊了一声:“你等等,站住!”这把小田和老段吓了个半死,他们回头瞪大眼睛看着梁红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小田小声地说:“姑娘姑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他刚走你喊什么喊?”梁红英也不理他,继续喊道:“你等等!”那个人撑着伞回过身,好奇地看着梁红英他们,又往回走了几步。梁红英迎着他走过去,盯着他问道:“你大半夜的乱转什么呢?我看你像个可疑人,现在山寨正吃紧,提防着日本人,大当家都说过了,不管谁看到日本人,都立即给我处决掉。” 梁红英这几句话,可把旁边的小田和老段坑苦了。他们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生怕惹出大祸。两人心急如焚,小声劝阻梁红英,可她却充耳不闻。在梁红英看来,小田和老段太过胆小怕事,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她之所以敢这么喊,自然有着自己的盘算。这土匪要是就这么离开,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别看他表面若无其事,可一旦回去向其他土匪通风报信,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梁红英一开口,那土匪小头目不仅没被唬住,反而来了劲。他撑着油纸伞,大步走了回来,眼神里满是轻蔑,斜睨着三人,恶狠狠地说:“你们三个是不是活腻歪了?知道我是谁吗?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我还没问罪,你们倒先来质问我了?” 此刻,梁红英与小田、老段已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这一喊,连累得两人也跟着遭殃。小头目见小田和老段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雨水顺着他们湿透的衣服不断往下淌,身子还止不住地发抖,就越发嚣张起来。 “大晚上我转悠什么?我就是来抓那些偷偷摸摸干坏事的!虽说你们说是在埋马驹子,可谁能证明?说不定埋的是枪支弹药呢!我不追究,是给你们面子,你们还敢质问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梁红英刚才故意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说话,加上夜色昏暗,帽檐又遮住了脸,小头目压根没瞧出她是女子,把三人一同骂了个狗血淋头。 本以为骂几句就完事了,没想到这小头目不依不饶。平日里当惯了小领导,作威作福成了自然,这会儿被人质问,顿时火冒三丈。说着说着,抬起腿就朝着小田踹去。“砰”的一声,小田被踹出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在泥水里。老段赶忙跑过去要扶,小头目却大声喝止:“别动他!让他躺着!要不是看在小五的面子上,今天非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在这山寨里,得懂尊卑!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找死!” 话音未落,他又朝着梁红英狠狠蹬出一脚,似乎梁红英站在他跟前就是冒犯。梁红英早有防备,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看出这小头目难缠——爱管闲事,仗着自己有点权力就耀武扬威。 梁红英可不是小田,她身形一闪,巧妙地躲过了这一脚。小头目一脚踩空,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把油纸伞狠狠一扔,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还敢躲!我让你躲!”说着,左一拳右一拳朝着梁红英招呼过来。梁红英心中冷笑,灵活地东躲西闪,就是不让他打中。 小头目见怎么也打不着,气得暴跳如雷,最后竟掏出了手枪。梁红英眼神一扫,知道对方动真格了。可就在小头目刚抬起枪口,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的瞬间,梁红英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他的枪。 小田十分机灵,见枪落地,一个轱辘爬过去就把枪抓在手里。小头目见状,知道大事不妙,转身撒腿就跑。梁红英哪能让他逃掉?她早瞧见地上有块馒头大小的碎石,一脚踢了出去。“砰”的一声,石块精准地击中了小头目脚踝。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脚哀嚎起来。 梁红英趁机冲上前,掏出腰间匕首,抵在他咽喉上,厉声逼问:“快说!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小姑娘,是谁干的?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小头目却还嘴硬:“要杀就杀!少废话!杀了我,你们也没好下场!这可是清风寨,大寨主会把你们扒皮抽筋!” 他的话音刚落,梁红英卯足了劲儿,照准他的脸,“啪”地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真解气,她感觉这巴掌仿佛打在了刀疤的脸上。此人是刀疤身边护卫的头子,不管是大头目还是小头目,总归是刀疤的贴身侍卫。大半夜跑到这儿来,绝不是偶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心生怀疑,才在夜里辗转难眠,跑过来探查。这样的人,不打他才怪! 一巴掌下去,打得他嘴角瞬间渗出鲜血。可这人还嘴硬,叫嚷道:“你还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奋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梁红英一把扭住他的手腕子,又用膝盖狠狠压住他的手,冷冷道:“想动?没门!” 她再次将刀子抵住他的咽喉,语气森冷:“你老实交代,我能放你一条活路。要是还这么嘴硬,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出手不留情!”这时,那小子才看清,压住自己的竟是个女子。锋利的刀子抵在脖子上,已经划出了血痕,他心里不由得生起了恐惧。 梁红英用刀刃缓缓划过他的下巴,寒光一闪,他瞬间慌了神,连忙开口求饶:“别、别、别!大侠!大侠!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肯定不是我们山寨里的人。你……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那丫头的舌头可不是我割的,是黑熊割的!你去找他吧!” 梁红英眉头一皱,追问道:“黑熊?黑熊是谁?”那小子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刀疤手下的护卫!”问清楚后,梁红英松开了压住他的腿,站起身来,盯着他说:“放你走?你是不是打算一回去就报告给刀疤?” 那小子急忙爬起来,捂着胳膊说道:“不会!不会!你们放过我,我保证不招惹你们!”梁红英冷笑一声:“那行,你走吧!”那小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爬起来撒腿就想跑。 可他刚迈出两步,小田一个箭步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紧接着,老段抄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他的头。梁红英看着这一幕,其实早就料到了。她心里明白,就算我不出手,这两个狐狸也不会放你离开。 果然,等小田和老段解决了这小子,老段就埋怨起梁红英来:“姑娘,你怎么这么大意?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放他走!要不是我们眼疾手快,今天咱们几个非得被刀疤扒皮抽筋不可!”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 第284章 原住民 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三个人心里猛地一惊。梁红英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这是什么情况?是弹药库爆炸了吗?” 小田儿抬眼望向爆炸的方向,只见火光冲天,显然是有东西爆炸了。可这个方位,让他有些疑惑。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是不是,据我所知,清风寨的弹药库应该在南部,这爆炸发生在北部,我觉得另有原因。” 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这一回爆炸发生在他们附近。梁红英看得真切,原来是炮弹落在了不远处。不过,距离他们还比较远,他们只能看到火光,爆炸的威力暂时波及不到。 老段一拍大腿,兴奋地喊道:“一定是皇军开始进攻山寨了,太好了,太好了!”梁红英一听,看着他那高兴的劲儿就来气。心想:一会儿要是被炸弹炸死你,还叫好?虽然土匪可恨,可自己也不希望日本人在中国的大地上肆意妄为地轰炸。 突然,梁红英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土匪的小头目已经死了,不妨把尸体拉到炮弹爆炸的位置,看上去就像被炸死一样,省得再去掩埋了。于是,她对两人说道:“要不你们两个把他们拖过去,拖到爆炸的附近,制造一个被炸死的假象。” 小田一听,瞪大了眼睛,说:“好家伙,谁敢去呢?我还想多活两天呢,就扔这儿吧,管他呢,反正一会儿山寨就乱了,咱们趁乱冲下山吧。反正百花开也死了,看这情况,土匪和日本人的仇算是解不开了。” 老段有点发愁,皱着眉头说:“咱们这任务算没完成呗。”说这话时,他满脸沮丧。小田想了想说:“咱们怎么也得立个功,要不咱把刀疤的人头给他运回去?就说杀了他们的头目,算是给百花开报仇了。”梁红英一听,她也恨着刀疤,刀疤派人害了小青,这个仇她迟早要报,就算他们不杀刀疤,自己也要杀。所以,她对这一点并不反对。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行动。他们心里也清楚,要想攻入刀疤住的地方,谈何容易。就在这时,又一声炮弹落到了山寨里,这次离他们更近了。梁红英一看,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赶紧说道:“把尸体往前拉,就算没把他扔到弹坑附近,只要死在附近,就说明是被炸死的,也没人会去怀疑。”在她的劝说下,两人这才拉着尸体,迅速地朝着爆炸区拖去,离着还有一段,就赶紧撤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可这所谓的安全,又哪里真的安全呢?炮弹又不长眼。还好,这炮弹不是那么密集,连着两发落到山寨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梁红英满心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外面下着雨,日本人是想趁雨夜进攻吗?可外面又没有喊杀声,只是响了几声炮,炸了几个区域,后来就再没什么动静。这时,天空中的雨已经逐渐小了。清风寨内部被这爆炸声搅得大乱,还有谁能睡得着呢?人们都被巨大的爆炸声震醒,大街小巷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梁红英看到大批人集结到了清风寨的议事厅,心想:可能刀疤要给他的手下开个会吧。她心里想着,这些人聚集到一起,不是白白送死吗?万一炮弹落下来,谁也跑不了。她也懒得管他们,又一想,这正是个好机会,他们去开会,人员都聚集在大厅,我不如趁这个机会把那十几个妇女救出来,也算是了了心愿。 一开始,她想叫上小田和老段。后来一想,他们现在一心想着要刀疤的人头,就让他们去干吧,我要独自去解救那十几个姐妹。想到这儿,她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趁着天还没亮,径直朝着逍遥馆赶去。 到了那儿之后,看守的人还在。她观察了一下,约莫有十几个人,分散在几个屋子里看着那些女子。这些土匪倒是不敢亵渎这些女孩儿,可能刚才的爆炸也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不敢大意,生怕这些女的跑了。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我该怎么办呢?是逐一把这些土匪解决掉,还是用个什么办法把他们引开? 就在这时,梁红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让她既高兴又吃惊。她发现逍遥馆周围的这些住户,他们不像是土匪。点着灯,人没有去议事厅参加刀疤的召集会议。这些人进进出出的,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这爆炸声,对这些动静完全没有顾忌。 梁红英敲响了逍遥馆附近一户人家的门。屋里的人也是被爆炸声惊醒,都特别警觉,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有人敲门,出来了一个老人,走到门口隔着栅栏问道:“有什么事?”梁红英看这个老人面相挺慈祥,就有些不解地问他:“大爷,我想问一下,你也是这山上的人吗?”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梁红英是想问“你也是山上的土匪吗?”可是她觉得这么问不好听,所以就改了个说法。 老头一听,他也不认识梁红英,就把门打开,说道:“姑娘,进来吧。”然后,老头很中肯地对她说:“我不是土匪,别看我住在这里边,我是这里的原住民。”接着他又说:“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这里的土匪,你是被他们抓进来的吗?”此时,梁红英已经摘掉了草帽,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姑娘。她不想瞒着这位大爷,既然大爷这么问,她赶紧解释说:“对对对,我也是被迫来到山上的,我是刚来的。我看你们几户人家挨着逍遥馆这么近,每家都点着灯,也没有去议事大厅参加刀疤的召集,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想问一问。” 老头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土匪在这里驻扎了二十多年,以前的清风寨,是我们建起来的,我们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可恨的刀疤,见我们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就带着他的手下,把我们这里的乡亲都赶了出去,杀的杀,烧的烧,弄得我们无法生存。”梁红英一听,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山寨这么大,她还以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土匪呢,看来是土匪和这里的乡亲们共同居住着。她又好奇地问:“那么你们住在这里,他们允许吗?” 老头摇着头说:“我们能去哪里呢?有能力的都跑了,没能力的,像我们年龄大的都留下来了。当时我还不太老,到现在,我就更没办法走了,出去也没办法生存。在这里,只要给他们干活卖苦力,他们也给我们点吃的,就将就着活着吧。自从他们进来之后,我们也几乎没有出过这个寨子,只能终老于此地了。”老头说着,脸上露出了愁苦的面容,非常无奈。 梁红英一听,明白了还有这么一帮人。她就趁机问一问,逍遥馆的事:“大爷,这逍遥管理抓了十几个女人,他们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老头摇摇头说:“抓人,我倒知道,他们什么目的,我可不清楚。以前他们这里,就是跟咱们社会上的青楼妓院差不多,找几个女的在这里消遣。这里原先是我们寨子里的一个聚集场所,被他们改了,改成了逍遥馆。我们都很生气,以前我们在这里打打鼓、晒晒太阳,现在被他们霸占了,我们也惹不起他们,就只能逆来顺受。” 梁红英突然有了个想法,她对大爷说:“大爷,我能不能把这些女子救出来,先藏到你们家里或者周围邻居家里,你看行不行?”老头一听,仰着头,又皱了皱眉,然后说道:“这不合适吧,你这不是在给我们找麻烦吗?他们要是找不到人,到处乱搜,万一那人从我们家搜出来,那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梁红英一听,大爷不配合,心里就犯了难。如果把她们救出来之后,当时安置到哪里呢?老头劝说道:“我看姑娘你先别着急去救她们,她们暂时也没那么大的风险,万一你救出来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我刚才听到爆炸了,我听他们议论说是日本人要进攻山寨,前些天刚打了一场惨烈的仗,日本人还没占到便宜。这些土匪们吹牛说把他们剿灭了,我看凭他们的装备,未必能占上风。日本人可恶,在咱们中国烧杀抢夺,但是土匪也不是好东西,我两头都不向着他们,姑娘,你说是不是?” 梁红英听了大爷的话,心里很是吃惊。这位被囚禁在这里的老大爷,竟有这样的觉悟,她真想伸出大拇指赞扬一番。尤其是大爷对解救这十几个姑娘的见解很有道理,我现在把她们救出来,如果不能把她们带走,等于是救了也白救。她也知道,目前姑娘们还没那么危险,所以就听从了大爷的建议。可是眼下她去哪里呢?不救人的话,她就打算也到刀疤的议事厅看看,现在日本人不轰炸了,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梁红英带着这一肚子的疑问,又悄悄地摸到了那个议事厅。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议事厅里头更是人满为患。梁红英很轻巧地就翻墙越脊,到了这个议事厅的后窗处。她知道,从这儿往里一看,正好能看到三个当家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他们好像正在唇枪舌战的吵个不停,随后就见,那三当家的站起来,气哄哄的就走了。 第285章 匪窝也有硬骨头 议事厅,土匪头子刀疤和兄弟激烈争吵后。土匪兵们在台下也跟着议论纷纷,嘈杂声一片。突然,刀疤大声吼道:“兄弟们,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别再心存幻想!长期和日本人对抗,对咱们山寨没好处。我打算给日本人送点礼,赶紧求和,省得总被他们威胁!”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骚动起来。有的土匪高声呼喊:“支持大哥的决定!”但也有一小波反对的声音。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别这么做!日本人霸占我们的领土,堵着山寨挑衅,咱们能不跟他们干到底吗?前几天咱们打得挺好,还歼灭了他们的部队,怎么现在就没士气了?听我的,干到底!” 梁红英看不到发声的人是谁,但听到这番话,内心十分震惊。土匪队伍里居然有如此血性的汉子,这让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就在这时,二当家开口了:“你胡说什么?大当家都做决定了,你还在这儿瞎嚷嚷,是想扰乱大家的军心吗?”此话一出,台下的土匪兵大面积起哄:“说得对,说得对,毙了他!毙了他!” 此刻,梁红英心中有了判断,这些土匪兵不能一概而论,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山寨里的原住民,虽然和土匪混在一起,但他们不是坏人,正义感满满。还有被迫来到山寨的大鹏,也是充满正义。可像黑熊、小头目那样的土匪,誓死效忠刀疤,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更有那些没脑子,只知道盲从的土匪,整个山寨的情况十分复杂。 梁红英心想,这刀疤活脱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屠杀中国人时冲在前面,投靠日本人也带头,实在可恶。想起他对小青的狠毒,梁红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样的人当山寨头领,真让人生气。 接着,二当家又说道:“大当家的决定非常正确,咱们不能再和日本人对着干了。这几天战斗虽然有点成绩,但日本人的大队人马还没来,就凭咱们这小小的山寨,能顶得住吗?反抗有什么意义?咱们当土匪,就是为了吃好喝好玩好,过得逍遥自在。只要日本人能给咱们这些,那他们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都听我的,谁也别反对。大哥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台下又是一阵混乱,大多数人举着手高喊:“听大哥的,听大哥的,投靠日本人,给他们送娘们儿,让他们接纳咱们,跟着日本人干,吃香的喝辣的!” 梁红英气得直咬牙,心想这可遂了小田和老段的心意了。不知道他们还打不打算暗杀刀疤,如果刀疤知道自己阵营里有两个日本卧底,肯定会把他们奉为上宾。她看看周围,想搜寻两人的踪迹,却不见人影,估计他们已经混进土匪队伍里跟着起哄了。梁红英觉得指望他们对付刀疤不太现实了,从他们见风使舵的嘴脸就能推测出来。虽然他们效力于永兴坊的王老板,但归根结底还是在给日本人卖命。 就在这时,梁红英又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当家的,你可别糊涂!要是这么做,日本人未必会对咱们好,他们只会更看不起咱们。跪着舔他们的脚,还不如站起来和他们干!怕什么?咱们山寨固若金汤,就算他们能打进几颗炮弹,咱们也不怕。咱们有枪有炮,冲下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这些不怕死的就冲锋在前!” 这声音,梁红英听着像是大鹏,但从她这个位置看不到里面。大鹏确实很有正义感,她绕到另一个窗口,换个角度看去。果然,大厅里乌压压一片人,在一个角落里,有个小伙子站在凳子上,挺胸昂头,英气逼人,正是大鹏。 大鹏话音刚落,刀疤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气愤地说:“你这不是和我唱反调吗?你一个小护卫,老老实实当好你的护卫就行,山寨的未来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主意已定,谁也别想阻拦!”说完,刀疤甩手离开了。 刀疤一走,二当家可来劲了,指着台下的大鹏,怒冲冲地说:“你这小子怎么和三当家一个鼻孔出气?你们都跟着三当家瞎折腾,就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是土匪,谁对咱们好,咱们就跟谁。打不过就别硬拼,你要是再敢当着大家的面胡说八道,煽动人心,大哥饶不了你!” 台下又是一片议论声。梁红英听着就来气,恨这个二当家一副奴才嘴脸。虽然还没和日本人讲和,但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还用十几个中国妇女做献礼,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令人痛恨。梁红英气得手都哆嗦了,实在忍无可忍,心想:“先让你这狗汉奸卖国贼尝尝我的厉害!” 她拿出弹弓,挂好石子,调整发射位置。找了好几个窗口,终于找到一个能直接命中二当家脑袋的位置。她把弹弓的劲拉到十成,朝着那小子的脑袋“啪”地打过去。无奈距离有点远,再加上大厅里灯光忽明忽暗,石子飞进去时偏了一点,擦着二当家的后脑勺飞过去,“啪”的一声划中了他的头皮。 二当家疼得“嗷”了一嗓子,一摸脑袋,手上有血,吓得他立马蹲到地上,大声喊:“有人袭击我,有人袭击我!”这一喊,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还有人喊:“有内奸,有奸细,快去找,一定要抓住他!” 梁红英本想再给他来一下,可这小子已经躲起来不敢露头了。她知道自己这个位置也不安全,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巡查。心想:“我该躲到哪儿去呢?”她看了看议事大厅,是个尖顶,灵机一动:“不如顺着墙爬上去,让他们想不到我在这儿。” 梁红英收好弹弓插在腰里,以极其灵巧的速度爬上窗户,双手抓住屋檐,一个引体向上爬上房顶,动作一气呵成。人刚到房顶,几十个人就冲了过来,围着大厅的过道转了一圈,随后又一波人过来,来回转了好几次,可谁也没发现她。 梁红英知道在屋顶也不安全,必须赶紧换地方。这个大厅的结构有点特别,屋顶中间还有一层隆起的顶棚,没有窗户,和下边的空间连通,爬上去既能看到下面的情况,听下边说话也清楚,还挺适合隐身。她先爬到小顶子下面,靠在一根柱子上,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在这里观察下面一目了然。 梁红英心里一阵兴奋,心想:“这下子我就可以更好地施展我的弹弓了,谁再敢说废话,我就打掉他的牙齿!” 下面的土匪乱了一阵,没找到人,又乌泱泱地全部回到大厅里。刀疤退场后,就剩下二当家了。有人给他包扎了头部,他耀武扬威地坐在当场,俨然成了大管家,拍着桌子愤怒地说:“他妈的,到底是谁袭击我?让你们找都找不到,真是废物!” 他这一骂,台下的土匪们可不老实,议论纷纷,他自己根本压不住场子。却总想抖威风,一拍桌子说:“大鹏,都是你这小子给我带来的霉运!你以后再敢当面鼓吹这些歪门邪道,我就派人打断你的腿!” 大鹏并没有离开当场,这小伙子很有骨气,当面就顶撞二当家:“我对大哥忠心耿耿,没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我说的是心里话,也是为山寨着想。投靠日本人真能换来富贵和平安吗?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在南京屠杀了我们多少中国同胞,你们知道吗?” 大鹏的一席话,没有得到台下的响应,反而再次激怒了二当家:“你这小子早就想造反了!好,我不能再容忍你了。说不定刚才打我的就是你的同伙,抓不到他,先把你抓起来!来人,动手,把他抓起来,我要好好出出气!” 呼啦一下子,几十个人就把大鹏围了起来。大鹏想反抗也无济于事,很快就被绑起来了。二当家指着外面的院子,愤怒地说:“把他拉出去,先打五十鞭子,让他知道没大没小、不尊重老大的后果!” 十几个人拖着大鹏往外走,大鹏脸上神态坦然,毫无悔意,也不惧怕。梁红英看着,既欣赏又佩服,这个无意中碰到的小伙子,真是个血性汉子。她心想:“我不能让大鹏吃亏,要是有人敢朝他动手,我就先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报应!” 她爬到房沿,盯紧这些人,看他们要把大鹏弄到哪里!那些土匪兵把他拉到了大院的一个角落,有人将他捆到柱子上!另有人把旁边,挂在墙上的一个鞭子摘下拿过来,递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子:“你力气大,这事由你来!” 此时的大鹏不吭一声,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梁红英发自内心的佩服,那个土匪兵得意的笑着说道:“你小子仗着自己是大当家身边的护卫,就觉得了不起了是吗?今天也有你倒霉的时候,可别怪我心狠,对不住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说着话他咬着牙,右手挥起鞭子!嘴里同时说道:“我让你小子不知好歹,敢顶撞二当家的!我打……!” 鞭子举得挺高,还没往落下去,“啪”清脆的一声,有东西在他扬起的手背上炸裂,“啪嗒”鞭子落地,疼的那小子抱着手,似可笑的陀螺一样旋转! 第286章 送来的金条 他们全都慌了神,瞪大眼四处寻找。左看右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击究竟是从何处而来。那人的手背瞬间肿得如同馒头一般,皮肤被击破,鲜血直流。那小子捂着受伤的手,急切地问周围的人:“你们看到没有?是谁在打我?好像是一颗石子!”他从地上捡起那颗碎石,紧盯着石头,咬牙切齿。此刻,他早已没了心情继续挥鞭抽打,绑在木架上的大鹏。 在场的土匪中,有人不服气,大声叫嚷:“谁?有本事站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字还没出口,“嘭”的一声,一颗石子就飞进了他的嘴里。他“突”地吐出两颗门牙,嘴角鲜血横流,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周围几个土匪见状,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他们依旧找不到石子的来源,慌乱之下,几个人一同往大厅跑去。 众人见他们还没开打就往回跑,都不明所以。一个跑得快的土匪赶忙回去向二当家汇报。而此时的二当家,自己还摸着脑袋喊疼。就这样,他们几个狼狈地逃了回来,一个个满脸茫然。最让他们困惑的是,这些石子到底是从哪里打过来的,竟然毫无头绪。 梁红英正躺在房顶的翘脊一侧,从下方根本无法察觉她的存在。土匪们出来后四处搜寻,想找出潜伏在周围的人,却一无所获。这可把二当家气坏了,他怒吼道:“换人去!非收拾了他不可!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怎么有这么硬的根基!到底是谁在帮你?信不信我直接开枪杀了你!” 一听二当家说要开枪杀人,一部分兄弟站出来反对。为大鹏说话的可不止一人,虽然他们不敢公然与二当家翻脸,但还是敢说几句公道话。一个小伙子带头说道:“二当家,大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算犯了错,惩罚一下就行了,可不能说开枪就杀人啊!山寨里的兄弟们都是冲着什么来的?要是都杀光了,您手底下就没人了,那不就成光杆司令了吗?”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在理。二当家支吾了几声,见反对他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小群体,心里也开始有所顾忌。他担心把事情闹大对自己不利,毕竟他不像大当家那样有威望,只好服软:“行行行,放了他吧,别打了。不过让他记住,以后别再说那些没用的话!”就这样,大鹏被释放了,梁红英也松了一口气。但她心里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 “你们不是杀了小青吗?不是想和日本人和谈吗?我今天就要慢慢折磨你们!让你们想办的事情办不成!我就这样暗地里给你们捣乱,非把你们整成精神病才行!”梁红英在心中暗暗发誓,“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精神折磨!”山寨地方大,能隐藏的位置多得是,没必要再冒充养马的人。她决定在背后偷袭,必要时还有手雷防身,想炸就炸,要是惹恼了她,直接端了土匪的老窝,一切就看她的心情。她要使出浑身解数,把这个土匪窝搅个天翻地覆。 打定主意后,梁红英开始谋划起来。首要任务就是掌握土匪们的一举一动。随着太阳升起,她在房顶上再也藏不住了。夜晚还不易被发现,可天一亮,从远处就能看到房顶上有人。于是,她开始寻找新的藏身之处。不远处有一间矮房子,和旁边的高房子之间有个过道,一高一低形成落差。她觉得这里是个绝佳的藏身点,既不容易被发现,转移起来也方便。趁着没人注意,她从大房子溜下来,又爬上矮房子,藏在了过道旁边。 她并不知道,这间矮房子是谁的住所。她靠在墙上休息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这才发现墙壁上有个空着的砖洞,透过洞口往里看,能看到屋内的情况。她这才明白,这是屋子里设计的通气孔,只是不知道里面住着谁。直到看到有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头上还缠着纱布,她才知道,这里住着的就是二当家。 “这位置还挺好,能探听到不少消息,随时掌握他们的情况。”梁红英心中暗喜,便趴在孔洞边观察。只见二当家似乎正为某事发愁。没过多久,进来两个人。透过窟窿看,这两人都没面对着她,看样子不是山寨里的土匪。二当家对他们高规格接待,又是迎出去,又是迎进来。接着,就听到其中一人说:“胡来,你今天要是能帮我们办成这件事,这一袋子黄金就是你的了。” 梁红英心中一惊:“这是什么交易?”虽然看不到全貌,但她清楚地看到,桌子上那人把一个包裹推给了二当家。听到对方称呼二当家为“胡来”,她这才知道二当家的名字。“怪不得这小子不正经,名字就不正经!”她心里想着,决定继续听听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交易。 胡来连忙赔着笑脸说:“哎哟哟,我可不敢收!只要您能去跟皇军说说,别再用大炮轰我们山寨,我们就烧高香了!我早已经说服了大寨主,他不敢再和你们为敌了。而且,他还准备了礼物,要给你们送下山,就当是见面礼了。”那人问道:“什么礼物?”胡来笑着说:“我知道皇军都喜欢花姑娘,我们大寨主就派人在周边乡村抓了十几个花姑娘,准备送给皇军。这份大礼够厚重吧?”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那个商人说:“好好好!我这次没白跑一趟。要是有这样的礼物,皇军肯定高兴!我也就是给你们传个话,传达一下双方的意思。二当家识大体,有您这么开明的人,你们山寨一定会兴旺发达!”胡来得意地嘿嘿笑着:“您就别提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我们大当家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我给他讲清形势、说明道理,费了不少口舌,他才答应。可没想到,刚解决一个问题,我们的老三又不同意了。不过他不同意也没用,做主的还是大当家,他要离开,拦也拦不住。”三人又一次笑了起来。 梁红英一听就明白了,这两人是替日本人来游说的,还想用黄金收买二当家。怪不得炮声只响了几声就停了,原来是想勾结在一起,那几声炮不过是用来警告罢了。怪不得炮击的时候,只打人员稀少的清风寨北部,而不打南边的弹药库和人员聚集区,这分明就是敲山震虎。 由于这两个替日本人,办事的中国人背对着她,她也没办法看清对方的长相,光听声音虽有点熟,但分辨不出是谁。她心想,小田和老段在山寨里,和这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他们是受王志强委派上山的,本质上和这帮直接为日军效力的人不是一伙,只是目的相同——前者是为王志强立功,后者是直接为日军卖命。 这让梁红英意识到,山寨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以前他们只是单纯的土匪,现在竟然和日本人勾结,成了土匪加汉奸,简直可恶至极!不过,她也感到欣慰,土匪窝里还有大鹏、那几个年轻人,以及三当家这样有正义感的人。他们不想和日本人同流合污,这让梁红英十分感动。她喜欢这些爱国正义之士,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信念:一定要粉碎他们的阴谋,捣毁这个土匪窝! 尤其是想到那些可怜的姑娘,梁红英心中怒火中烧。她知道日本人是如何残害中国人的,那些在慰安所里的中国妇女遭受了无尽的痛苦。如果把这些姑娘送给日本人,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梁红英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怒,但此刻在这个通气孔处,孔洞太小,不便于瞄准动手。她只能先按捺住怒火,继续听他们交谈,等待合适的时机,给这帮汉奸土匪来一次沉重的打击,让他们的损失越大越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开口道:"二当家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还得回去向皇军汇报情况。"话音刚落,二当家急忙捧起桌上的那包金条,连连推辞:"这金条我可不能收!我怎么能要皇军的东西呢?你们带回去吧!就算你们直接下命令,我也一定乖乖照办,让我怎么干就怎么干!" 那人却笑着摆摆手:"让你收着就收着,这钱又不是我的,我不过是替人办事。实不相瞒,这笔钱并非皇军所出,而是省城日本皇家酒行的老板准备的。他说了,只要你们山寨归顺大日本皇军,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这点金子只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只要好好为皇军效力,往后的赏赐还多着呢!" 二当家听了这话,顿时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紧紧抱着那包金条,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随后,他点头哈腰地将两人恭送到门口。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停住脚步,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些姑娘,我能不能去看看?要是真有几分姿色,倒可以献给皇军;但要都是些庸脂俗粉,就没必要了。皇军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一般的货色可入不了他们的眼。" 第287章 胡来 梁红英一听,这些东西真不是好玩意儿,竟拿女子做交易,还要看看合不合日本人的意。她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翻墙下去直接抽死那两个家伙,看看这两个披着人皮的家伙是谁,如此无耻可恨。那二当家的胡来一听,赶忙说道:“你等等。”扭头就往屋里跑,他要把这几根金条藏起来。 梁红英透过通气口,紧紧盯着他。只见胡来进屋之后,把这堆黄金直接挂在了帷幔后面的一个钩子上,他觉得这里挺安全,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那两个汉奸,前往逍遥馆去验看那些女子。 梁红英本想下去摸到逍遥馆,给他们来点狠的,出出气。心想:你们谁也别想得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但还没下去,心里就有了别的打算:那几根金条我不能轻易让你们拿到手,我先给他们来一个偷梁换柱,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她下去之后,悄悄地摸到了房子的后窗,观察了一下,没人。然后推开窗户,从后面爬了进去。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手里拿着一个羽毛掸子,正在把这间屋子的桌子、椅子,还有那些帷幔上的灰尘都掸了一遍。等老妈子把这些东西收拾完,梁红英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观察还有没有别的人。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梁红英靠近那个帷幔。这是通往内室通道挂着的帷幔,起装饰作用,放下来可以保护一些隐私。她见胡来就是把那兜金条挂在了帷幔后面,伸手一摸,果然在那里。她把那包金条摘下来,打开一看,好家伙,五根黄澄澄的金条就在里边。 梁红英心想:我该怎么处理呢?是直接拿走还是换点东西给他挂在这里?她先把金条揣到怀里,沉甸甸的,有点不自在。接着寻思,我该给他留点什么呢?观察了一下屋子里,没有像金条的东西,找几块石头给他放里边,那形状也不相似。 就在她为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替代,而发愁的时候,突然看到帷幔后面一个角落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砚台、镇尺,一张纸条上边写了字,还有几杆毛笔。梁红英走过去,想看看字条上写了什么。只见上面墨迹未干,刚写了十来个字,还没写完,也没收起来,写得是“放心、放心,人一定会救……!”。墨水还没太干,说明写的时间不是很长。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没文化的粗鲁莽夫写的字。梁红英判断绝对是二当家的胡来的手笔。刚看到他时,他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可能是写到这里,写不下去了,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可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救谁呢?梁红英在大脑里打了一个问号。 来不及去想这些了,她看到那桌面上的镇尺,一下子就高兴了,这算找到了替代品。她将镇尺在地面上“啪”的一下子摔成了三段,虽然长短不齐,但是模仿金条也足以。于是把它塞进包裹,扎好之后重新挂在了帷幔的后面。 接下来梁红英原路返回,又从后面的窗口钻了出去。她想:我该去哪里?我不能眼看着你们交易成功。所以她又重新给自己伪装上,草帽本身就没扔,又戴在头上,加上她原来的服饰,穿戴好走在山寨的街道上,也不会被人盘问。她又朝着逍遥馆方向而去,想看看那两个汉奸和二当家的在交易什么,会不会真把这帮女子送给日本鬼子。 山寨里又恢复了正常秩序,有人在收拾被轰炸的残骸,掩埋被炸死的尸体,并没有人发现那个小头目是被打死的。梁红英看到人来人往,还挺忙碌,她估计正是日本人与二当家的在暗箱操作,才让局面得到了控制,也意味着出卖的大戏已经开演了。 等她到了逍遥馆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重兵把守,好像还一切如常。大概这二当家做的事情也没有公开,还属于私底下和汉奸谈判。 梁红英心想,我也不能暴露自己。恰巧可以借助上次来的那个大爷家,从他家的房顶上去,就可以迂回到逍遥馆的主厅。那间房子里关的女子最多,她想一间一间地查看一下,这些人正在哪里从事交易。 不巧的是,这逍遥馆的房子都小,并没有什么大窗口,她想自由地观察里边几乎是做不到的。正在她发愁的时候,胡来带着那两个汉奸从里边出来了。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尤其是那胡来,就好像大功告成一样,笑得那叫一个爽快。看起来他们抓到的这些女子,这两个汉奸还是挺满意的。梁红英趴在一间房的房檐观察这几个人,他们从这间屋子里出来之后,又想进另一间屋子,可能这些女子还没查看完。 说着话,其中一个汉奸转过脸来,正好面对着梁红英,让她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一看让人大吃一惊,因为这扭过脸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省城大帅手下的孙参谋。他今天打扮成一个商人的模样,说起话来还拿捏着腔调,梁红英也没听出来,虽然略感有些熟悉,但凭声音没想到是他,原来这小子已经被日本人放出来了。吃惊之余梁红英又不觉得意外,他本来就是替日本人干事的汉奸,岳父还是川岛,想不到他的魔爪竟伸到了这里,这人可真可恶。另一个人是谁呢?他始终没扭过脸来,梁红英也没机会看到。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另一间屋子之后,梁红英也从屋顶上迅速地赶过去。恰巧这间屋子后边有一个窗户,房子后面是一堵矮墙,梁红英从房顶下到矮墙上,就可以蹬着墙顺利地看到里边的情形。这里边关着几个女子,她们没有被五花大绑地绑着,只是被关在里边。等他们几个进了屋,梁红英就见这个二当家的招呼那看守的人,把女子们叫到跟前,说:“这位老板要看看她们够不够漂亮。” 这些女子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很坚强,没人动地方,她们都挺有骨气,人人凤眼圆睁,怒瞪着这几个土匪。看守的人推推搡搡,就硬要把她们扯过去。一个姑娘哭着骂道:“你们这些畜生,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放我们回去,你们抢我们的牛羊,抢我们的粮食,还把我们抓过来,你们都是畜牲?”她刚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见那看守,拿着一件衣服,噼里啪啦就照着姑娘的身子招呼开了,打得那姑娘“唉唉”直叫。她们就这样被驱赶着,不得不靠近那位孙参谋。 孙参谋坐在一把椅子上,两只眼睛直冒贼光,紧盯着这些女子,然后很满意地点着头。这个角度让梁红英看了个正准,他身边的那个人还是看不清脸,一个是屋里光线差,再就是那个人带着一顶礼帽,还故意用帽子遮着脸,不容易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好像是个年轻人,比孙参谋岁数要小得多。 就在这时候,那孙参谋突然薅住了一个女子的脖领子,强行地把她拖拽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然后上下打量起来。气得那女子“噗”的一下子就吐了他一口。这一下子可把孙参谋惹恼了,他扭头对旁边的胡来说道:“这样的女子可不行,太野蛮了,要像刚才那几个女的,长得也行又听话,送给日本人还行,像这样的你可别给我惹事儿。” 胡来一听,上手就照着那女子噼里啪啦地扇了几个耳光,打得那女子口角流血瘫倒在地。胡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不听管束,给你一条光明的出路,你都不要,非让我打死你才行。”他又对其他的女子喊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反抗的下场,不乖乖地听话,我先把她的脸上划几刀。”说着,胡来抽出一把匕首,真的就要在那女子脸上动手。 梁红英早就忍无可忍了,心想:这他妈还是人吗?你可是中国人,却在迫害中国人。她摸了摸手雷,直接就想把手雷给他们扔进去,但是一想怕伤及无辜,决定,再给他来一弹弓,你别毁他的容,我先给你毁容。梁红英觉得这个角度非常好,没有任何阻挡,离着也近。她果断的把弹弓上好石子之后,照着胡来的眼睛“嗖”就是一下子,打完之后梁红英一矮身,靠墙隐藏起来。 就听里边一声惨叫,梁红英也不敢抬头再看了,生怕被发现。当时里面就乱套了,有人喊:“是谁?是谁?”这个角度打得人,再想藏就藏不住了,梁红英赶紧爬上房顶,以最快的速度离了这个位置。她从不远处观察屋里的情况,只见不一会儿,有人架着胡来从里边出来了。胡来一只手用一块布捂着眼,血滴答滴答的从脸上往下直滴,看上去很恐怖。梁红英就知道打得他不轻,估计这只眼睛报废了,可即便这样,梁红英还觉得不解气。 第288章 刀疤 教训完后,梁红英只觉得浑身畅快。看着那个名叫胡来的家伙,狼狈的模样,她心中暗爽,你们这些土匪,都参与了迫害小青的罪行,得到这点教训远远不够。想到那些被抓来的“姐妹们”,先暂且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先监视这个小子。此时的胡来被人搀扶着,孙参谋和另一个人护在他身旁,架着他径直朝着山寨里的医药房走去。 梁红英悄悄尾随其后,与他们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她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这山寨里竟还有给人看病的地方。为胡来诊治的是一位中年大夫。他熟练的为胡来清理包扎了伤口。如此一来,孙参谋和他的同伙儿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就在这时,大寨主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派人前来询问情况。胡来见状,委屈得不行,立刻哇啦哇啦地倾诉起来。他向传话的人告状,说这里有人暗中使坏,多次偷偷袭击他们。还捂着受伤的眼睛诉苦,这一记重击直接把他的眼睛打瞎了,并且扬言要立刻去见大寨主,让大寨主彻查此事,为他报仇。 梁红英躲在窗外,看着胡来那副狂躁绝望的模样,心中明白自己的目的初步达到了。但她深知,要搅乱这个土匪窝,这点程度远远不够。罪魁祸首是大寨主,还有蓄意联系日本人的这些汉奸,他们一个都别想轻易脱身。下一步,梁红英就准备将矛头对准孙参谋。 很快,大夫就给胡来包扎好了眼睛,在他眼上扣了一块黑皮子,胡来瞬间变成了一个独眼龙。这副形象,倒更像是个土匪了。刚包扎完毕,胡来就领着孙参谋他们前往大寨主所在的议事厅。此时,大寨主早已在议事厅内等候,背着手来回踱步,神情严肃。 梁红英跟着胡来他们,又爬到上次的位置,潜伏在屋顶,准备观察里面的情况。只见那大寨主坐在头把交椅上,脸上的刀疤格外醒目,整个人威风凛凛,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架势,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没过多久,胡来便领着孙参谋和另一个人走进了议事厅。孙参谋本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国军与土匪谈合作,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他做着这等丢人现眼、没良心的勾当,自己却丝毫不知羞耻。 梁红英在屋顶观察着孙参谋的表情,越看越生气。只见孙参谋挺胸昂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见状刀疤有点儿不高兴,故意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冷冷地问道:“两位是什么来头,到我这山寨有什么意图?”胡来强忍着疼痛,一只手捂着受伤的眼睛,小跑上前,先鞠了一躬,然后小声说道:“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主动找我来联系的日本那边的代表。”大寨主追问道:“他们是日本人?”胡来连忙摇头,在大寨主耳边低语:“不不不,是中国人,他们是来给咱们牵线搭桥的,还带来了黄金。”大寨主又问:“哦,真的吗?带来了多少?”胡来小声说:“在我那放着,我不敢私吞,马上派人拿过来奉献给您。”大寨主“嗯”了一声,满意地点点头,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孙参谋和另一个人坐下。 梁红英在屋顶看着议事厅内的场景,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刀疤的周围站着几十个兄弟,个个严阵以待,只等大寨主一声令下。虽然刀疤有意与日本人讲和,但他也想谈好条件,因此并不打算给这两个汉奸好脸色,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他厉声质问孙参谋:“你们两位跟日本人是什么关系?我要和你们谈,你们做得了主吗?” 孙参谋心里顿时没了底,他其实根本做不了主,但在这种场合,即便做不了主也得硬着头皮说能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陪着笑脸说道:“大当家的,我既然来了,就能代表他们做得了主,您放心,您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如实传达给他们。同时,他们为了表示友好,也让我带来了金条,我已经交给了胡来兄弟。” 大寨主刀疤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好吧,只要你们有诚意,咱们就好谈。我就怕你们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万一变了卦,把我的山寨给侵吞了,我找谁说理去?”孙参谋赶忙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大当家的,只要您点头同意,我马上就下山去找皇军谈谈,把您的要求都告诉他们,我有信心能说服他们答应您的条件,您就直说吧!” 刀疤见这两人还算爽快,也不再客气,开口提出条件:“首先,咱们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别再互相找麻烦。你们既然给我送来金条,其他东西我就不计较了。以后我们的人在山下和你们的军队遭遇,你们不能再朝我们开枪,咱们必须互相让一步。另外,我这里缺武器,你们得给我送一批武器上山,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孙参谋连忙点头赔笑:“不过分,不过分!但我们也有要求。”刀疤爽快地说:“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孙参谋说道:“第一,把藤本先生的女儿百花开小姐放回去;第二,我们互相帮助。最近北山周围游击队特别猖獗,希望你们能帮忙剿灭,同时帮忙监视大青山周围的老百姓,包括卧龙镇,打击那些顽固分子,不让他们造反。”刀疤听后,自信地点点头:“这行,没问题!看起来咱们之间没什么矛盾,这就算谈成了!”说罢,他一拍桌子,“你要是能做主,咱们就喝杯酒,今天不醉不休!” 话音刚落,他便传话下去。很快,就有人抬着一缸酒进了大厅。梁红英一看,这又是百花开家的酒,是掺了黄汤子的“污染酒”。这其中的门道她清楚得很,可孙参谋却毫不知情,还以为喝杯酒就能增进感情。紧接着,有人切了牛肉,杀好的鸡肉端上来,把桌子摆在议事大厅。 还没开始吃饭,刀疤就对胡来说:“你说的那些黄金,拿过来我看看。”胡来也顾不上眼痛了,一手捂着眼睛,颠颠地跑回住处去拿黄金。等他拿了黄金又颠颠地跑回来时,梁红英并没有跟着。从胡来回来时的表情看,他似乎很满意。梁红英心中暗想:“我就等着看你们的笑话了,等会儿一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块石头,我看你们多么尴尬,怎么解释!” 胡来亲自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大寨主面前。梁红英本以为会看到众人傻眼、尴尬的一幕,可没想到,众人表情十分自然。大寨主还微笑着点头:“上等的好金子,行行行!”说着,他从包裹里拿出一根金条,摆弄了几下,对金条的质地十分欣赏。他拿着金条在另一根金条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笑着对孙参谋他们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真是识时务者。我们就算谈成了,吃过这顿酒,你就赶紧回去把我的话传到位。另外,我还准备了十几个小妞送给你们的长官,你帮我传句话就行,从此咱们就算联盟了!”孙参谋听了,满心欢喜,整了整衣服,一拍桌子:“说得好!”随即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他们一边吃喝,一边寒暄起来 。 梁红英彻底懵了,望着厅内众人坦然查验金条的模样,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明明亲手将石头塞进包裹,此刻怎么会变成货真价实的黄金?她下意识摸向怀中——自己的那些金条还在,可胡来包裹里的石头究竟被谁调了包?这些金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胡来取回包裹后,必然会先检查,一旦发现金条变成石头、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他肯定不敢拿着石头面见大寨主,更不敢将这离奇状况上报——毕竟在老大面前暴露如此失误,等同于自毁前程。想必胡来平日里攒了些私房钱,不得已用真金换下石头应急。想到这儿,梁红英满心失望,原本算计好的场面竟落了空。 就在这时,胡来满脸堆笑地向大寨主建言:“大哥,人家诚心诚意送来金条,咱们也得拿出点诚意不是?不如就让孙大哥把那十几个女子,和百花开小姐带回去,献给皇军,也算表表咱们的心意!”孙参谋眼睛一亮,连连称好:“这么做太好了!我回去也好跟上面交代!” 气氛正融洽时,刀疤突然沉下脸,眼神如刀般扫向两人:“丑话说在前头,别跟我耍花招!那十几个女子可以先带走,但藤本的女儿必须在我这儿多留两天。放心,我不会亏待她。”孙参谋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得点头哈腰:“行行行!回去我立马通报!” 刀疤却不打算轻易放过,猛地一拍桌子:“还有!昨晚上你们放的那几颗炮弹怎么说?炸死我好几个兄弟,这笔血债总得有人担!”孙参谋和胡来脸色瞬间煞白,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手足无措。胡来慌忙赔笑打圆场:“大哥,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之前没谈拢才会这样,您看今日不就消停了?就当是个警告,咱们损失也不算太大,这事要不就翻篇儿吧!” 孙参谋却沉默不语。他心里清楚,这事儿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昨日开炮的是川田少佐,那骄横的家伙执意用炮弹立威,自己拦都拦不住。看着刀疤阴沉的脸色和胡来谄媚的模样,他只觉后背发凉,却又不知如何应答。 躲在暗处的梁红英见双方针锋相对,心中暗喜。矛盾既已浮出水面,正是绝佳的挑拨时机!她死死盯着厅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瓦片。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让这群心怀鬼胎的家伙彻底撕破脸。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想谈和?做梦!今日定要让你们血溅当场! 第289章 谁的小院 现在,事情已经僵在了这里。刀疤一想起昨天晚上日本人炮轰山寨的事,就心意难平,他还在等着日本人给个交代。姓孙的面对眼前这局面,他心里也没底,低着头,思索着自己的退路。 与此同时,二当家可没闲着。之前他总喊眼睛疼,看来那大夫确实医术高明,敷上药之后,他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神态。这一次,他信心满满,觉得能调和两者的矛盾,接着对大寨主说道:“行了行了,大哥,我们这次就算了吧,为了咱们山寨以后更好的壮大,就别提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刀疤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啪”的一拍桌子吼道:“你净说屁话!他们还手下留情?留什么情了?炸死了咱们十几个兄弟,毁了那么多房屋。要是炮弹落到我的房子顶上,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本来我是同意和他们谈和的,可是一想起昨天晚上他们的炮轰,我就心有余悸。说不定这两个人是来试探,看有没有把我给炸死。” 孙参谋一看形势不妙,心想自己要是不说几句话做点保证,今天下山就难了。本来还算顺风顺水,没想到骤然生变。和这些土匪打交道,真不是闹着玩的,说变脸就变脸。孙参谋赶紧说好话,他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要是不服软,摆在面前的就是死路一条。别看刚才谈得挺好,又送礼又送女人,可一切都还没落实呢。他们倒是拿到了我给的黄金,我可还没拿到对方的人,重要的是小姐在他们手里扣着,他们掌握着主动权,我们却如同待宰的羔羊。 梁红英在房顶看着这场面,感觉很解气了。他们越紧张,冲突越剧烈,我的机会也就越多。必须给他们来点更刺激的,让他们紧张的关系雪上加霜。 孙参谋老谋深算,他站起来拍着胸脯说:“我不能向你保证别的,我能向你保证,在咱们彻底谈妥之前,绝对不会让日本人再发一枚炮弹,我保证你们山寨的安全。”同时,他又故意卖了个关子,“我要说服他们也需要时间和精力,现在,那么多日本兵围困着你们的山寨,要保证他们每个士兵都听话,可真考验我的能力。” 他这话一出口,刀疤“唰”地一下子把枪掏出来了,“砰砰砰”朝着半空开了几枪,子弹都打到了屋顶上。当时屋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谁也不敢再说话,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二当家胡来赶紧问:“大哥,怎么回事?” 刀疤气得呼呼直喘粗气,说道:“妈的,这是在威胁我!你们人多围困了我的山寨我就怕嘛?有本事就别跟我说好话,送礼物!放马过来,咱们继续打!我刀疤虽然是个土匪,可不怕你们这些洋鬼子。我干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但我的骨头却不软。你们要说好话来软的我就听你们的,你要来硬的,我刀疤最不怕硬的,我就是个亡命徒,怎么着?” 刀疤这几句话虽然有骨气,可细一听,除了耍横还是耍横,没有什么正义立场。不过这耍横对眼前的孙参谋还真起了作用。孙参谋那欺软怕硬的德性,梁红英是了解的。见刀疤发火,孙参谋的腿早就开始哆嗦了。梁红英心里这个高兴啊,他们越这样,就越合我的心意,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这才是我的意图。 孙参谋还真能抹下脸来,他再一次拍着胸脯,诚恳地对刀疤说:“大当家别发火!你放心,我坚决向你保证,日本人绝不可能再向你们开一炮。我这就下山,马上就通知他们撤兵,不允许在这里继续围困。” 刀疤又问他:“你说话顶事吗?”孙参谋又拍了拍胸堂说道:“大寨主你放心,我说话顶事,你去打听打听我的岳父是谁?我的岳父是川岛大佐,我说话不顶事,难道我岳父说话还不顶事吗?”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趾高气扬,俨然自己就成了日本军的统领。 这么一说,刀疤情绪马上缓和下来了,他把枪收了,马上又转变了笑脸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商量好的进行吧。记住要如约而行,不再耍我,昨天那件事情我就忍了。不过我提的条件你们必须要做到,咱们才能彻底谈妥。一个是给我送武器,第二你们退了兵,彻底撤兵,不能再和我们发生任何冲突,这才能让我放心。我要你们的枪也不为别的,要的就是你们的诚意。这求和可不是我向你们求和,是你们来找我求和。”孙参谋都一一答应,他现在不敢反抗,不敢提出任何无理要求。 气氛马上就变好了,一片融洽,坐上酒桌,继续推杯换盏。梁红英怎么可能看他们沆瀣一气,勾连到一起?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们制造麻烦。她怀里还有几颗手雷,顺手摸出了一颗,拉了环,朝着远方“嗖”地一下子扔了出去。 爆炸声响起,把屋里正在谈判的几个人吓得一缩脖子,人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一个匪兵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大当家的,不好了,日本人又炮轰咱们了!”满屋人都震惊不已,最害怕的就是孙参谋,他吓得裤子都尿了。刚把气氛拉回来,马上就要谈妥,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如火上浇油,让他当时就慌得不知所措。 刀疤气坏了,有人劝他赶紧躲到地洞,刀疤一脚把那个人踹开说:“老子不躲,有本事就让他们朝我开炮。你们两个小子,我杀了你们,日本人派你们来根本就没有诚意,一边谈,一边还轰炸我的山寨,这分明是要我的命。爆炸声离我这里并不远,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孙参谋真无话可说了,这颗扔出去的手雷,让人错以为是炮弹。孙参谋虽然还想解释,但是百口莫辩。 刀疤拍着桌子下令:“先把他们两个给我扣起来,等我和日本人大战一场决定胜负,我要看看他们虚情假意找我来,这是安的什么心!”如今的二当家,想说几句公道话,可在这个场合他也不敢再多嘴了。眼看着孙参谋和另一个人被反绑着手推了出去。梁红英心里真高兴。 处理完这些事情,手下就推着刀疤让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也知道鬼子炮弹的厉害,缩着脖子跟几个兵出了大厅,朝着不远处的一所房子奔去,想必那里有地下室之类的可躲避炮弹。梁红英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行动轨迹,觉得这又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她再次掏出一颗手雷,拉环之后朝他们扔了过去,心里想着:小青,你在天之灵安息吧,我这就给你报仇了。 “轰”的一下子,手雷的落点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用了全力也没扔到他们的脚下。尽管如此,爆炸的威力还是波及到了刀疤,推倒了旁边的墙,碎石弹片乱飞。刀疤身边的两个士兵当场就被炸死,而他自己倒在地上,生死未卜。还有一个没有受伤的土匪兵,赶紧过去看情况,没想到刀疤又动了,而且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有血,也不知道受的轻伤还是重伤。那个士兵拉着他直接进了旁边一个院子,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这次爆炸,他们仍然以为是鬼子的炮弹。梁红英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想尽早结果了刀疤,为死者报仇,为民除害。她悄悄地滑到地面上,朝刀疤藏身的地方跑去。结果到了那儿,人家的院子已经上好门,推也推不开。她透过门缝往里望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两次爆炸,让山寨里的土匪兵都乱了,一部分土匪兵正冲向城墙,做反击的准备。梁红英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借助了日本人进攻的假象,才占了便宜,她也不敢太明显,赶紧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她再次拉开了一个手雷,隔着墙扔到了院子里,手雷在院中爆炸,房屋受损,有没有炸死刀疤和土匪兵不清楚。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梁红英判断,一定是刀疤钻进了什么地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进洞的入口。 梁红英报仇心切,她想冲进院子里,好好查查。就在这时候,一队土匪兵,几十个人朝着梁红英所在的位置匆匆过来,有人还大声地喊:“有人在捣乱,包围他,抓活的!” 听到他们喊,梁红英就知道情况不妙。她现在的位置极其危险,无处藏身!来不及多想,立刻翻过旁边一堵围墙,跳进了一个小院。 这里住的是谁呢?她暗自思忖,决定先藏起来再说。很快,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清晰地表明,他们已经把这个院子包围了。 梁红英现在只能往屋子里躲。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屋子里的人最好别反抗,否则,就只能动手杀了他。 当她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意外。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子,中间是客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书房和卧室。很明显,住在这里的人地位不低,因为屋里的家具和摆设都非常高档。 尤其让梁红英瞩目的是,墙壁上挂着两根笛子,看起来这个人喜欢乐器,说不定还会吹笛子。同时,她还发现墙壁上挂着一把手枪,装在枪袋里,墙角的柜子上,还放着一挂子弹。 梁红英来不及细致观察,快速扫视了一下两边的屋子,发现里面没有人。他立刻把墙上的枪摘下来,握在手里,心想:如果他们敢进来,就跟他们拼了! 随后,她迅速隐身在窗户后面,等着敌人破门而入。她甚至想好了,先扔出一颗手雷,炸死他们一波人再用枪。 “呼啦呼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人可不少。梁红英还听到屋子后面也有动静,看来这个独立的小院,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梁红英感到情况极其不妙,她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至于能不能冲出一条血路呢?她心里也没有底。 第290章 我自己搜 就在梁红英做好殊死决斗准备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一声:“你们围在我这里干什么?” 梁红英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声音她绝对有点熟,却判断不出是谁。 紧接着,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开了话:“三当家的,我们在抓奸细,是一个小丫头,她把我捆绑起来,扔在了马棚里。刚才有人发现这里有可疑的人,后来我们判断她跳到了你的院子里。” 就听那个人说道:“叶小五,你去别的地方找吧,我这里怎么可能有奸细?” 梁红英一听,那个带人来的居然是叶小五,就是管着马厩的那个人,也就是被自己绑起来扔在草堆里的小五。他怎么自己跑了呢?刚才听他描述,没说是有人救了他,还是他自己挣脱了? 梁红英的心悬了起来,小五可知道我的情况,也见过我的相貌。他要是领着人抓我,我这真实相貌就隐藏不住了。想想我刚才的确是大意了,刀疤进了院之后,我扒着那门缝看了看,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盯上了。同时她也觉得自己以后更不好潜伏在土匪窝了。 外边这个阻拦他们的是三当家的,梁红英对他印象还不错。从刚开始山寨里的几个头目互相争吵来看,这三当家的还是站在了正义的立场,和刀疤、胡来等人闹翻,说明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沆瀣一气,梁红英都得提防一点,因为她对这三当家的了解的并不多。虽然他在阻挡这些人,不让他们进自己的院子,可不知道看到我,会是什么情况。 梁红英抱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接下来的结果,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所以尽管现在形势特别危急,可是她气定神闲,并没有慌张。 这帮子人在三当家的阻拦下,仍然是不死心。时间不长,又听到有一个人在说话:“老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阻拦?听说大哥都受了伤,他躲到了地窖里,你瞧我也受了伤,这都是潜伏到咱们山寨里的奸细搞的鬼,我们不能轻饶了他们。我正在找这个打伤我的人,有人说他跳到了你的院里,你别拦着,让我们进去找找。” 梁红英听出来了,这个说话的正是胡来,二当家的来了。二当家的自然比三当家的权力大,不知道这个三当家的能不能拦住他。她警惕的把枪口对准了院门,一旦有人冲进来就开枪,谁倒霉谁就先死。 结果没想到的是,三当家的又怒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进去,今天我在家就不允许你们随便进,我的地方我做主。山寨这么大,你们随便去搜,偏偏跑我这里来找人,我就和你们杠上了,谁不怕得罪我,谁就来!” 别人没说话,这二当家的可就急眼了:“老三,你想造反吗?我可是你哥哥,你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吗?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兄弟了,我们进去搜一搜也是为了你好,你能容忍这些奸细在咱们山寨里搞破坏吗?大哥受了伤,我也受了伤,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吗?好容易捕捉到奸细的行踪,你还不让我搜,你这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不把大哥看在眼里!” 梁红英心想:坏了,坏了,这老三挡不住了,老二都急眼了,老三还能挡得住吗? 可想不到的是,这老三居然动了枪。就听胡来大喊道:“老三,怎么着?你敢动家伙,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你和我们立场不一致,大哥就是说几句气话,也没拿你当回事儿,你现在居然用枪口对着我,你这是要和我们彻底翻脸是不是?” 三当家的哼哼一笑说道:“二哥,我可不是和你们翻脸,我自己的地方我去搜,不允许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我这种要求过分吗?二哥要是你家,你愿意让人随便搜?我屋里有许多的珍贵物品,要是给我弄丢了怎么办?所以你们在外边等着,我自己去看,如果有人我会喊你们,如果没人,你们就去下一家搜。” 那二当家的可能也没什么办法,他嘀嘀咕咕的和别人商量了一通,大概就是和那个叶小五在说。梁红英悬着心等待他们最后的结果。 终于,那二当家的开口了:“行吧,老三,我真拿你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弟弟呢,你的怪脾气,以后应该改一改。你自己去搜吧,如果有人就赶紧通知我们,如果没人我们就赶紧去别的地方找。” 接着就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就见他随手又把门给关上插好,然后大步流星地就朝屋子走过来。 梁红英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随着三当家的靠近,她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如果这三当家的敢喊,梁红英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一把匕首,她一定会迅速地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梁红英靠在里屋的门后,三当家的推门进来“吱呀”一响,她的心更加紧张了,屏住呼吸,就等对方把第二道门推开。 没想到他推开这客厅门之后,直接去了对面那个卧室,从对面这个卧室转了一圈出来,又走向这道门。一步、两步、三步,梁红英的心,随着他的脚步在跳动,她几乎忘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门的动静,就等那个人一探进头来,马上匕首跟上去,不让他喊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可就当他走到门口,手都碰到门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动了动又停住了,那个人好像站在了门前,也没说话也没动。 梁红英已经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世界在那一刻宁静到了极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突然,这个人转身又向外走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拉开客厅的门直接走出了屋子。 梁红英不知道什么情况,当三当家的一离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松软下来,她靠着门“刷”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身上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太紧张了,虽然她很镇定,但在当时那一刻,多么镇定的人,也会紧张。 三当家的直接走到院门前,“唰唰”两声,把门栓打开,一开门外边早就堵着好多人等结果呢。 就听那三当家的“哈哈哈”一笑说道:“二哥,屋子里没人,我就知道你们大惊小怪,谁会跑我这儿来呢?他不可能自投罗网吧,到了我这还跑得了吗?” 他这么一说,那叶小五根本不相信:“三当家,不可能,有人亲眼看到他跳到院子里了,你是不是还有没看到的地方,都搜过了吗?” 三当家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谁看到的,把他叫过来我问问,我亲自问问,他要说亲眼看到了我就让他去找,他在前面找,我在后面跟着他,你把那个人叫过来。” 他这么一质问,那叶小五“呃呃呃”几声答不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有点理亏,又看了二当家的一眼,等着他来声援。 胡来看这情况,他反问叶小五:“我说小五,你这说话靠谱不靠谱,到底是谁看到的?把他叫过来我问问,要真没有的话咱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没事找事,你看三当家的,他都火冒三丈了。” 叶小五回头在人群里找了找,他又忘了是谁给他报告的,当时比较混乱,就冲着人群喊了一声:“是谁,过来做个见证,你看到他从哪里跳进去的?”他连喊了数声,没有人应答,当时就把他臊了个大红脸,急得汉都下来了。 问题是,在三当家的面前,拿不出证据,这不明摆着,得罪了三当家的吗?而且还让二当家跟着丢了面子,这叶小五就更觉得理亏了,满脸尴尬地对三当家的说:“这……这确实有人向我汇报,我正带着人满山抓奸细,没想到跑过来一个兄弟告诉我,有个可疑人就在这里看到的,他亲眼看到跳墙过去的,他自己不出来,我还真说不清是谁。” 那叶小五又骂后边的人:“你他娘的,你就出来说句公道话不行吗?你非让我替你扛着黑锅吗?”他越是这么喊,越没人敢出来。 最后气的三当家的大声骂道:“你们全给我滚,净没事给我找事儿,信不信一会儿老子开枪崩了你们!” 就这一句话,吓得那些土匪“呼啦”一下都跑了。二当家的觉得也不好意思,补充了一句:“三弟,别往心里去,跟这群兔崽子,说理也说不清,行了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他们去转转,要是发现了奸细,我赶紧把他们抓起来,这太要命了,把山寨搅得人心不宁?” 三当家的赶紧寒暄着说道:“二哥,你被打成这样,我也很心疼,要是你抓到那贼,第一个就通知我,我帮你去教训他。” 二当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兄弟,有你的,我去了。” 二当家的最后一个离开,三当家的看人都走了,赶紧抽身回院子,把门又给插好。 第291章 张宗平 梁红英警惕地观察着外边的动静。的确,从脚步声判断,那些围困住宅的土匪都撤走了,外边的喧闹声也消失了。只是这三当家的,是敌是友,梁红英仍然无法确定。她也不知道,刚才他是没发现我,还是假装没看到我,故意帮我一把。 梁红英拿不准,仍然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这时,三当家迈着稳健的步伐,推门而入。梁红英的心又跳得很快,她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做好了一切不测的应对。 没想到的是,三当家进了屋子并没有直接推开这间屋子的门,而是走向卧室。他进了卧室的门,直接把门给关好。梁红英很庆幸他没进这间屋子,心想:“我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惹麻烦了。别管他是敌是友,反正当时没有给我出难题,这就对我大为有利。我得赶紧离开这儿,找个别的地方,脱离这种窘困的局面。”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发现客厅里无人。当她走到客厅门口想开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开口了:“你别现在出去,等晚上再离开。外边有没有人盯着,谁也不敢说。” 梁红英一听,这不是在跟我说话吗?刚开始她吓了一跳,后来仔细想,人家是好意呀。看起来这个三当家的没有恶意,我是回答他还是不回答他呢?明明他知道我在屋里,刚才还故意没有推门,人家有意帮助我,这是确定无疑的了。我也不能装哑巴呀!我得跟他说句道谢的话。于是她犹豫片刻说道:“谢谢你的帮忙。” 其实,梁红英并不打算等到晚上再出去。她知道外边有风险,但现在她着急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担心自己在这里躲着,不了解外边的情况。怕土匪和日本人的交易再次启动,要是他们两者勾连起来,会对周围的百姓大为不利,这是梁红英不想看到的。 还有那十几个姑娘,依然被他们锁在逍遥馆,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姑娘们救出去。迟了又怕姑娘们就会成为筹码,被押送给日本人,那会是地狱般的折磨。梁红英心急如焚,一心想帮助这些人。她也知道外边的情况不妙,小五带人搜寻对她更为不利了,她现在想伪装都伪装不了了。 她没有过多地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而是想着更多人的生死与荣辱。临走她又说了一声:“谢谢你的帮忙,我会永远感激你的。”然后,她推开门径直而出,随后翻墙落地。 果然不出三当家的意料,外边真还有人在监控。一个小子鬼鬼祟祟的,看到了梁红英,扭头就跑,显然是想去报信。梁红英能让他走吗?她手里还抓着那把匕首,直接照着那小子的后心就扔了过去。 梁红英的手法真是绝妙,这小子虽然跑得很快,但还是快不过匕首的速度。这不是碰巧,而是梁红英投掷匕首的能力本来就很牛,她的准头也不是凭空来的。从小在森林里,除了弹弓打猎,就是用这些冷兵器,她没少练投掷匕首的准头。不到万不得已,她没用过飞刀,在这万分紧急的一刻,才不得不出手。这一出手,也没令自己失望,准头还是那么恰到好处,一击毙命,没给那小子喘息的机会。 然后,她又跑过去把匕首拔出来,擦了擦血,迅速地收了回去。这可是大白天,再加上那几声爆炸,街面上的土匪多的,已经让人举步难行了。 梁红英虽然没有听那三当家的话,但是她还是很感激,心里觉得暖暖的。她之所以急着出来,也不光是因为眼前的急事,主要是她觉得,一个大姑娘和他共处一室,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尽管外面风险大,她还是冒着险出来。出了人命,她必须要马上离开。顺着墙根离的险地,她还是想先找到刀疤算账!可刀疤所处的地下室极其隐蔽,连入口都找不到,如何找他报仇! 她只能做出决定,先把报仇的事情放一放,尽快把那十几个姐妹救出来更重要,她赶忙朝着逍遥馆的方向赶,走了一段路就发现不行,土匪搜查得太厉害了,已经打草惊蛇了,那些土匪的警觉意识更强。梁红英走出去不远,就有一支二三十人组织的巡逻队朝着她这个方向赶过来。不能和他们直接碰面,万一被盘问怎么办?梁红英只能后退,退来退去又退到议事大厅,后墙的位置。她被逼无奈再次爬上房顶,虽然房顶上也不是绝对安全,可是相对来说还能暂避风险,起码方便观察下边的状况。哪里的鬼子多,哪里的土匪多,哪里的动静大,她可以一目了然。 从这个角度观察,她刚才杀死的那个土匪,早已经被人围上了。并且还看到,独眼龙胡来和那个叫叶小五的,都杀了个回马枪,重新来到这里。梁红英平躺在房顶上,身子不敢再动了。这种姿势可以保证她极大程度地隐蔽,不被下边发现。喊叫声、抱怨声、怒骂声,充斥弥漫在空气中。刚才他们对轰炸的恐惧,看起来现在已经消失了,更多的是在提防奸细。 可以确定的是,至今他们也没有搞清楚,那几声爆炸是用手雷制造的,这让梁红英也感到窃喜。尽管自己的身份被意想不到的小五给暴露了,但我离大功告成也不远了。正在她为解决那十几个姐妹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房根底下有人说话:“黑熊快来,大当家的下令,让咱们把他护送到议事大厅,他有话要对大家说。” 梁红英一听“黑熊”,她太痛恨这个名字了。她听那个被打死的小头目说,就是这黑熊割了小青的舌头。这不是仇人找到了吗?就算你是被指使的,也是直接伤害小青的刽子手,我一定要把你铲除,以告慰小青的在天之灵。她向下一张望,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和另外几个人,正朝着大当家的隐藏的那所住宅快速奔去。 梁红英怎么能放过他。她不再迟疑,掏出手枪瞄准了扭着屁股往前奔跑的黑熊,她要一枪毙命直接结果了他。 枪还没开就出了变数,胡来带领的一帮子人突然和他们会合,一大群人汇聚到了一起,当时就让梁红英失去了目标。这种情况她也不敢再开枪了,气得她用拳头一捶房檐。也罢!要不了这黑熊的命,就让他再多活一会儿。 看起来半天没有爆炸,这刀疤的胆子又大了,他想在众人的保护下回到议事大厅,肯定又有什么重大阴谋要策划。果然如所料,众人簇拥着刀疤回了大厅之后,他马上召集人:“把那两个关起来的家伙,给我放回来,我要和他们谈。” 梁红英就知道出了变故,是不是我的所作所为被土匪识破了?还好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没有暴露暂且安全。就见孙参谋和另一个随从被抓了回来。刀疤身旁不仅有二当家的,还有那个叫小五的,只是这三当家的并不在场。 本以为这大当家的是要继续和他们和谈,没想到他一出口,差点没把梁红英乐死。就见刀疤指着脸上的一块擦伤,对孙参谋两人说:“这是血的见证,差点没把我炸死,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为了惩罚日本人,我先把你们两个吊死在城墙上,让他们日本人知道我刀疤不是好惹的,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你们这些日本鬼子决一死战!”这个决定,把孙参谋两人都吓死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感到意外。尤其是二当家的胡来,似乎比孙参谋本人还要紧张。倒是那叶小五,听了大当家的决定后显得颇为兴奋,看来他十分支持大当家的。 胡来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开口劝阻:“大哥,这……这怎么能行?你把他们关起来倒没事,但要是杀了他们,我们和日本人可就彻底闹崩了!这样一来连回头路都没有了,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刀疤瞪了胡来一眼,愤然说道:“我再犹豫下去,这条命都没了!还给他们留什么面子?想什么退路?刚才我差点就被炸死,还有什么退路可言?一直都是你在鼓动我和他们谈和,看看这结果,我们都被他们戏耍了!你还看不明白吗?我刀疤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他顿了顿,又看向一旁,“还好老三立场坚定,他说得对,不能和这些日本人勾连。早听他的,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番话让二当家的哑口无言。 孙参谋离得较远,但还是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当家的!我向你保证,那炮弹绝对不是日本人打进来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你可别犯糊涂啊!杀了我们,你们山寨很快就会被皇军剿灭!” 他越辩解,刀疤的火气反而越大。刀疤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们还等什么?赶紧照我说的去做!把他们直接吊死在城墙上,让日本人看看!” 话音刚落,外边走进一个人。此人气场强大,土匪兄弟们纷纷给他让开道路。大鹏也在场,连忙跑过去打招呼:“三当家的,你也来了!”没错,进来的正是清风寨的三当家的。他稳步走到刀疤近前,刀疤指着第三把交椅让他坐下,可三当家的并未就座,而是朝着刀疤拱手道:“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刀疤点点头,语气带着后怕:“差点咱们兄弟俩就见不着面了。还好我命大!今天咱们非得跟日本人决一死战不可,我要出这口恶气!”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当家的却突然开口反对:“不行,大哥,听我的,我们不能和日本人闹翻。我想明白了,二哥考虑得周全,我们不仅不能和他们闹翻,还得把那十几个姑娘一起给他们送过去求和。” 三当家的话一出口,大当家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他手指三当家的,又气又恼的说道:“张宗平,你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提议和日本人谈和,你反对;今天我要和日本人对着干,你又说要求和。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是当众戏耍我吗?” 第292章 夺命一刀 听了这话,三当家的一点也不紧张,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你听我给你解释。一开始我的确和你们两个的想法不同,可是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他们把咱们围上了,来硬的就是一场恶战。恶战咱们也不怕他们,可眼下的情况是,他们有重炮,迫击炮一门一门地对着咱们的山寨,明摆着咱们不如他们的实力强。据我所知,现在山底下好几个军营,把咱们这座大青山都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觉得现在和他们闹到不可收拾,不划算。” 三当家的这么一解释,大寨主立刻就有了顾虑。他倒吸一口冷气,说:“宗平,你说的有道理。唉呀,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来了气,也不管不顾。行吧,我听你的。只不过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你得想办法给我出出气。” 张宗平用手一指大厅里的孙参谋,说:“这样好不好,大哥?你要想出气的话,先抽他几十鞭子。他虽然不是日本人,但是替日本人办事,我们就是吃了他的亏。” 大寨主一听,高兴地一拍桌子:“对了,你说的不错!拿鞭子来!”他迅速提着鞭子冲了下去。吓得孙参谋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他也不想挨打呀!虽然这么做有点怂,但是对于这种人,他是不怕怂的。孙参谋吓得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大寨主饶命!大寨主饶命!你留着我这条命,我能帮你办好多事儿!” 他旁边另一个跟随的人,始终戴着帽子,低着头一语不发。大寨主哈哈哈一笑,把鞭子一扔,走过去拍着孙参谋的肩膀说:“你跪了!你跪了!哈哈哈哈,你跪了我就饶你一命。行吧,我三弟也说了,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想耍弄我们,明里一套暗着一套,下回我可就不再留情了,你们小心自己的脑袋就行!” 站在原地的二当家的,刚开始冒了一身冷汗,后来一看峰回路转,三当家出手把事情这么轻描淡写就解决掉了。他说的头头是道,连大寨主都不得不佩服,高兴的合不拢嘴。 梁红英在上面听的清清楚楚。一开始她挺佩服这三当家的张宗平,没想到他也是一个小人,贪生怕死的窝囊废。不敢和日本人干,还说人家姓孙的给他跪了,分明是他们山寨给日本人跪了!更可恨的是,还要用这些善良的女子去讨好日本人,简直是给中国人丢脸,中华大地上的败类! 梁红英越想越有气,真想下去一人给他们一拳,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冲动,她还要救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得继续观察,看他们下一步到底怎么干。 梁红英自己也做好了应急的准备,到必要的时候该下死手就下死手。她还想:如果给我机会找到他们的军火库,先给他们点了,炸他个四分五裂,让他们的山寨永无宁日!才解气!现在想挑拨他们,机会太渺茫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张宗平一人造成的。 梁红英本来对他印象还不错,现在看他这种表现,简直把她气的牙痒痒。大功就要告成了,却被他毁了,气得她眼里直冒火光。她死死地盯着下边,看他们接下来怎么干。 大寨主说:“我兄弟有见识,一切都听宗平兄弟的,让他主持这次交易。你们每个人都可要小心一些,和日本人打交道,他们非常狡猾,咱们既不能被他们占了便宜,也不能受了他们的欺负,你们都用点心。”大寨主吩咐完,扑哧一下坐在他的椅子上,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二当家的很高兴,走过来再次感谢张宗平:“三弟真有你的,你帮了大哥的忙,也帮了我的忙。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吓得我一身冷汗,你看现在我脸上还有汗呢!你要真能做到,我真佩服到五体投地!” 梁红英心里正不满,张宗平又当场宣布:“大哥、二哥,既然这件事情委托给我了,就让我全权去办理,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带上我的十几个兄弟,押上那十几个妇女,护着这二位一起把他们送回日本军营。咱们和日本人的交易就算成功了,将来以后咱们就可以携手,共同治理咱们这片天地。只要咱们在这里坐镇,谁也别想再动摇咱们的统治地位!” 这话说得刀疤心花怒放,二当家的胡来更是佩服不已,正合他意,他正为大寨主和日本人闹不到一起而心烦呢。三弟的话这么来劲,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化干戈为玉帛,他满脸都是佩服的表情。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张宗平说:“我这就去,着手办理此事。我先去看看那十几个女子的情况,这儿的事情就交给大哥和二哥了。可别慢待了这两位贵客,赶紧给他们把绳子解开!” 二当家一听,屁颠屁颠地就跑出去,亲自给孙参谋把绳子解开,还不停赔礼道歉:“孙大哥,对不住、对不住你了!是我们误会你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等我这三弟带着那十几个娘们送你们下山……” 孙参谋刚才还一身冷汗,以为自己轻则挨一顿皮鞭,重则掉脑袋,转眼之间竟被人救了,听说这三当家的还要亲自送他们下山。他觉得这三当家的挺仗义,远远就朝张宗平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跟着人下榻到他们住的地方。 随后,张宗平辞别两位寨主,说道:“我先去把那几个女子绑好,等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启程,保证圆满完成大哥交给的任务!” 刀疤脸走过去拍着张宗平的肩膀说:“兄弟,你做事我放心!明天祝你马到成功,咱们山寨的未来就全看你的了!” 张宗平从议事大厅出来,梁红英在上面看着都快恨死他了。想不到这个看着人模狗样的家伙,也是个汉奸加土匪!她心想:“我怎么就把他认成好人了呢?我这眼瞎了吗?原以为他救我是好意,没想到他是这种品性,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要早知道他是这样子,当时在屋里就应该结果了他的性命!他要是对那十几个姐妹下手,那怎么办?我必须赶紧阻止他,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最好是把他宰了!” 梁红英把所有仇恨都移到了张宗平身上,她顾不上安全,一个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她并未受伤。等张宗平走到前面后,她借助夜色的掩护,悄悄跟在他后边,想找个冷僻的地方下手。 经过一天的折腾,大伙都偃旗息鼓,所以这一路去逍遥馆的路上挺冷清。梁红英心想:“这就给了我机会,我可不能放过你这小子!长得油头粉面,一肚子坏水!” 拐过一个房角时,张宗平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像在等谁一样。梁红英一看机会来了,趁着周围没人,决定“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把这小子干掉! 她一个飞身扑过去,手里抓着匕首,如老鹰扑食般腾空而起,刀子直割张宗平的咽喉!张宗平警觉地看到一个黑影猛地袭来,立刻向地上一滚。梁红英扑了个空,两人随即滚到一起。 梁红英三翻两翻,竟翻到了张宗平身上。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别看是女孩,力气却真大,竟把张宗平摁到了底下,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张宗平则双手死死掐住她这只手的腕子。梁红英的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抬起来,照准张宗平的前胸猛地插了下去! 刀若不收,张宗平会立刻毙命。刀剑无情,张宗平“啪”地一下用手抓住了刀刃。梁红英尽管用尽全身力气下压,匕首尖都刺到他的皮肤了,却始终无法再深入分毫。一个为了保命,一个一心要杀死对方,刀尖在他心脏附近来回划了几次,划破了胸前的衣服。手上的鲜血、胸前的鲜血汇集成血流,顺着前胸滑到地面。 梁红英费了好大劲也杀不死他,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她瞥见旁边有一块石头,一个翻滚到石头旁,迅速双手抱住石头,转身朝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张宗平的头砸去。张宗平眼疾手快,把刀子一扔,又是一连串紧急翻滚。石头连砸三次都砸空了。 梁红英不禁佩服张宗平的身手——若不是他太坏,这绝对是把好手,身上的功夫不亚于我,甚至在我之上。她清楚,正是凭借出其不意的突袭,才让张宗平措手不及。若对方有防备,我根本占不了便宜。她就是抓住“出其不意”这一招才能占上风,因此丝毫不敢松懈,一招不成,便再想下一招。 第293章 庐山 他一个激灵,在地上翻滚着逃开了。可那梁红英依旧不罢休,一旦错失机会,梁红英就会失去杀死张宗平的可能。紧接着,她如猛虎般扑上去,双手猛地伸出,准备掐住他的喉咙,锁死他的脖颈。两人在地面上翻翻滚滚,再次扭打起来。与此同时,张宗平及时扣住了梁红英的腕子,让对方一时无法动弹,也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杀我?” 梁红英毫不客气,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怒骂:“你们这些走狗汉奸,迫害中国老百姓的土匪!我绝不能轻饶你们,杀你们十个百个都不解气!何况你还带头糟蹋我们这些姐妹!”两人在激烈的角力中,滚到了街口的一束灯光下。梁红英瞥见张宗平的脸,一滴清泪突然滑落。随后,张宗平又挣扎着滚到阴暗处,两人同时撞到了墙根儿,避免了被过往的行人发现,也让他终于能说出那句让梁红英震惊的话:“我是在帮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刹那间,梁红英表情一怔。那一滴泪和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掐住对方脖子的手,力道瞬间松了。“你什么意思?你在帮我?”这是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你太莽撞了!”张宗平说道,“你以为你救得了那十几个姑娘吗?”听到这话,梁红英的手彻底松开了,而张宗平抓住她腕子的手也随之放开。“你要救那十几个女子?”梁红英追问,声音带着急切。张宗平警告她:“小声点!隔墙有耳!这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他便一阵剧烈的咳嗽。莫名地,梁红英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感。 张宗平没有过多解释,一把拉住她的手:“来,跟我走。”他一边走一边咳嗽,更显眼的是,他抓住梁红英的那只手——正是刚刚握过刀刃的手,手上还沾着鲜血,黏糊糊地抓着她的腕子。梁红英不知所措地跟着他,此刻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还是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搅得晕头转向。她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跟着张宗平左躲右闪,最终在逍遥馆附近停下。他拉着梁红英,推开了一户紧挨逍遥馆的住宅门。 屋内空无一人,十分清静。张宗平对这里显然很熟悉,他推开里间的门,两人径直走了进去。直到这时,张宗平才松开手。屋内灯光柔和,他咧着嘴,终于感觉到了疼痛,捂着自己的手“哎呀哎呀”的叫了两声。梁红英觉得自己刚才太过莽撞,但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陷入什么圈套。尽管对张宗平依旧心存疑虑,她还是从怀里摸出那瓶刀伤药,说道:“来!我给你上点药吧。”张宗平没有拒绝,伸开手掌,让梁红英帮他把药粉涂在伤口上。 梁红英看到,他的手掌上划开了两道深深的口子,此时鲜血已经止住。她小心翼翼地将药粉顺着伤口轻轻弹落,直到把刀口处全部填满。猛然抬头,才发现张宗平正用深情的目光望着自己,她羞得突然低下头。目光下移时,不经意看到他胸前被划破的衣服和血迹斑斑的皮肤,梁红英用手指了指:“你这里怎么样?”张宗平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姑娘,你太猛了!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早就被你杀死了。你杀敌人都这么勇猛吗?” 此时的梁红英依然对他充满戒心,尽管帮她敷了药,但还是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在帮助自己,他说的话是否有根据。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别骗我,你是真的打算救那些女子吗?”张宗平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刚才在街道上,你那么莽撞,我没办法跟你解释,也来不及说清楚。这里相对安全,这间屋子是原住民住过的地方,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我确实有计划能把她们救出去。” 梁红英一听,眼里瞬间光芒四射:“你真的要帮我,帮那些女孩儿?”张宗平再次点头:“你不相信我吗?”她却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你们这些土匪!你们都是土匪,做了那么多坏事,你怎么会突然好心?”张宗平苦笑一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帮你。我杀过不少人,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但我比他们多一点良知,知道自己还是个中国人,枪口不能对准自己人,更不能帮着日本鬼子欺负中国人。所以我和他们意见不合,吵得很厉害,闹得很不愉快。” 梁红英听了,皱着眉问:“可是大厅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当时说的和他们一样,那个刀疤还很喜欢你说的话。你别骗我,要是骗我,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说话时,她的情绪十分激动。面对梁红英咄咄逼人的气势,张宗平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情,郑重地说:“姑娘,我真没骗你,我确实有一个计划,而且十有八九能成功。这计划你既然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协助我。” 他说得如此恳切,梁红英继续追问:“说吧,你有什么计划?我听听。”张宗平抿了抿嘴唇,缓缓说道:“想把她们从清风寨救出去太难了,别说你,就连我现在也难以办到。但只要出了清风寨,我们就有机会。不是要把她们押送给日本人吗?这样我们就能堂而皇之地带她们出去,而且我带出去的人都是我的心腹,出去之后,谁还能管得住我?我想放就放。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梁红英一听这个方法不仅可行,而且太智慧了。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事。但她突然想到:的确,这么做容易办到。可放走人之后,这个三当家自己就惹了麻烦。他怎么回来跟刀疤交代?这不等于是惹祸上身吗? 看起来说得简单,实则他是舍身为人。梁红英瞬间脸上闪过喜悦,随即又有一丝忧愁笼罩心头。她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不怕吗?”张宗平好奇地问:“我怕什么?” 梁红英带着敬畏之情说:“你这么做会得罪刀疤的。那些姑娘虽然能得救,可你就没了生存之地。其他土匪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会背负很大的负担。” 张宗平仰头大笑。或许他觉得这里安全,无需顾忌被外边的人听到。他坦然说道:“这个土匪的帽子我早就戴腻了,难道我还一辈子戴着这顶帽子吗?我和他们不过是临时搭档,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从来都看不上。今天也正好是个机会,我就是和他们决裂了又怎样?” 这句话说出来,梁红英简直对他佩服到了极点。本来一开始,她对张宗平印象就挺好。第一,他长得很帅气,在梁红英心目中,对他有好感。 第二,他长得很像上次去上海时那个帮助过她的、扮成日本军官的人。虽然不能确定就是他,但有几分像,梁红英对他也有好感。 第三,这个三当家派人买了自己的马,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帮自己。 第四,她躲到他家时,又是张宗平在掩护她,没有暴露她的藏身之地,并且提醒她外边会有人监视。这都证明他对自己很有善意。 所以,梁红英一直对他印象很好。要不是听到他们在大厅里的对话,她也不会这么愤怒,产生这种误会。既然他现在解释清楚了,梁红英自然对他又恢复了信任和钦佩。 带着好奇,她突然问了一句:“我在上海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军官救了我,应该说救了我们好几个人。他和你长得有点像,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张宗平一皱眉,说:“日本军官?我可不是什么日本军官。你说的那个人,长得有我这么帅吗?” 梁红英一听他又说不正经的话,急得嗔怪道:“我在和你说正经话,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是就是,不是你就少说这种废话。” 张宗平赶紧摇着手,诚恳地说:“妹子,不是,真不是。你绝对是看错人了。我是山寨的三当家,怎么可能跑到上海?大概是那个日本鬼子长得像我,你就把我当成日本人了,对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梁红英反而觉得挺失望。她心中特别复杂:既希望眼前这个人真是自己期盼的那个英雄,又害怕他是这种身份,那将会让自己陷入难堪。 她心想:如果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个土匪,那会是让人非常恶心的一件事情。梁红英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开始盼望着那是另有其人。 包括那个吹笛子的、一次又一次帮助自己的人,永远是她心目中等待的那个神圣人物。 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小树林里成功消灭那批日本鬼子的英雄。回忆当时的光线不太明亮,看到的也是近似这张面孔。 那一次,她觉得应该是这个叫张宗平的人。因为他带的兵也像是土匪兵。就凭那一次的战斗,她也觉得这个人挺英勇,干得非常漂亮,把日本鬼子打了一个全军覆没。 那一次,也确实帮了他们的大忙。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说明这个张宗平不简单。 梁红英对他的好感逐渐增加。接下来事情,会不会如他所说的进行,还得要听其言,观其行! 第294章 消失的尸体 事到如今,梁红英不信他的又能如何?就像在他身上押了一个宝一样,她选择按张宗平说的去做。 她问:“你让我怎么配合你,尽管说,为了救这些姐妹,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张宗平赶紧微笑着说:“不用不用不用,咱们到不了那种程度。我劝你以后别动不动就玩命,挺漂亮的小丫头,动起手来连我都怕。” 梁红英不爱听,瞪了瞪眼说道:“我不拼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小丫头怎么了?你看不起我?”梁红英说话咄咄逼人,面对着土匪三当家的,她不让分毫。 张宗平知道和她斗嘴,斗不过她。也只好又无奈地咧咧嘴说:“这样好了,你去选一匹马,把马鞍都系好,明天你骑马跟我们一起下山。” 梁红英问他:“这些姑娘,你打算怎么把她们运出去?”张宗平说:“我早已想好了,找两辆马车把她们拉下去就行。”梁红英问:“也要到马厩里去找小五,对不对?”张宗平说:“对呀,小五子管着马厩,我得通过他才行。”梁红英说:“我和小五子不和,我们两个,见面就会出问题,所以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你最好亲自去。” 张宗平假装糊涂,不解地问:“你和他有什么过节?”梁红英想了想,没必要瞒着他,随口说道:“我的身份他知道,我还把他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放跑了,他抓的那奸细就是在抓我。” 张宗平又故作惊讶的说道:“唉哟,是这样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说让你去,找他借马车这件事,我亲自办就可以了。我是想让你选一匹马,到时候下山骑着趁手。” 这么一说,梁红英突然想起来:“那十三匹马是你派人买的,对不对?”张宗平假装不知道,故意一皱眉说道:“买你的马?没有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气得梁红英哼了一声:“你就给我打哑谜吧,他们说话我都听到了,三当家的不是指的你吗?你买我的马是什么意思?是在帮助我还是在占我的便宜?” 张宗平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眉说道:“我占你的便宜?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不是公平交易吗?我买了马,对你也不是坏事儿,首先你发了一笔财,再者也帮你解了后顾之忧,你把马放在曹家的酒厂,那些大鼻子很快就会知道,顺着马找到你家,你的麻烦可就大了!怎么还说我占你的便宜?”一句话等于承认了他买的马。 梁红英一听,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可知道的真清楚,对这个张宗平他真有点捉摸不透了,他还知道我多少事,这人又是什么来历! 梁红英心想你装糊涂,我也给你装糊涂,假意嗔怪道:“哼,你这不是骗人吗?刚才还说不是你买的,现在怎么又承认了?”发着脾气,梁红英转身就要去找马。 可是,张宗平却把她喊住了:“你等等,你现在不能以这种打扮出去了,你和叶小五照过面了,必须乔装改扮一下。”梁红英不解,回头一看说:“我带着斗笠穿着这破衣服,还不是乔装改扮吗?”张宗平说:“不行不行,你瞧。”他从旁边拿起了一面镜子,在梁红英的面前一照。 梁红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纳闷的问道:“怎么了?这不是挺好吗?”张宗平说:“太漂亮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女子,你去了他们能认不出来吗?”梁红英这才意识到,他是为我担心,立刻梁红英就感觉到脸颊有点热。 随后,张宗平又说:“这间屋子是我以前一个朋友的家,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住了,可是穿的衣服都放在这儿,你再换身男人的衣服。另外呢,脸上也得化点妆。”梁红英倒是明白,可是哪有东西呢。 没想到,张宗平伸手把旁边的一个抽屉拽开,里边居然放着好多化妆用的东西。他把抽屉直接摊在了梁红英的面前,拿起了一个胡须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说道:“你瞧,粘在上唇上,脸上再涂黑一点,我保证谁也看不出来,最好是粘上络腮胡子。” 梁红英探过头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确什么东西都有,都是用来伪装的好东西。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间屋子说是他朋友的,保不定就是这三当家的自己住的地方。其实这么做也挺好,于是就按照张宗平的建议粘上胡子,连络腮胡子都粘好了,然后又用里边的黑油在脸上涂了涂。 这时候再照着镜子一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女孩了。梁红英非常兴奋,她觉得这么一改扮,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土匪窝里,也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了,头上戴得也有,她又换了一顶礼帽,把那个草帽也扔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几件干净的,大致上打扮和山上的土匪兵差不多。 张宗平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走吧,咱们两个一起去,今天晚上咱们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明天一大早你就做我的保镖,还有十几个兄弟,咱们一起下山。” 听到此处梁红英的心咚咚直跳,她太高兴了。只是一想起那刀疤还没铲除,黑熊还没亲手毙了他,感觉有点遗憾。 张宗平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安慰她说:“你放心,你要报仇,来日方长,为了大局着想,先别急于一时。”梁红英一听有点诧异,目光扫了一下张宗平,觉得他真有点深不可测,别管他看穿了什么,这话听着就是舒心。 随后两个人就趁着黑夜,提一盏马蹄灯,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等到了马厩的后边,要经过埋葬小青的那片地方,梁红英忍不住朝小青的埋葬处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因为埋好的那个坑,深陷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梁红英一把夺过张宗平手里的马灯凑过去查看,这一看,露出了里面的稻草,尸体去哪里了? 当时梁红英就冒了一身冷汗,她傻呆呆地看着这个坑,把张宗平也引了过来。张宗平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解释,只是咬着嘴唇,细细思索着这离奇之事。 难道是被人发现了?有人把小青的尸体挖出去了?谁有可能干这样的事情?梁红英心痛如刀绞,她想小青死了都不能得到安息,破坏她安葬的人太可恶了。 首先她不得不怀疑叶小五,会是他吗?他的可能性最大。但一想除了他之外,还有可能是亲手把她埋葬的小田和老段,这两个人的动机不清楚,他们是知道小青埋葬地点为数不多的人。至于别人的可能性,还有没有,这件事不好说,此事还有待梁红英的进一步调查! 失去小青的尸体,重要的是对梁红英情感上的伤害,这么好的姐妹,卑微的死去,我连他的尸体都没保住,想想都让她心痛到极点。旁边的张宗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说:“走吧,发什么愁呢,咱们先去找马吧,别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儿。” 梁红英听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埋葬小青的这个坑,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走起路来都觉得脚步无比的沉重。 果然,在马厩里迎接他们的还是小五,而且梁红英还看到了小田和老段。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这人真有意思,他们不是卧底的吗?怎么真把自己当成土匪了? 现在经过乔装改扮之后,小田和老段也认不出她来了。再加上梁红英的礼帽遮着眼睛不和他们对视,任凭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 有三当家的出面,那叶小五可是毕恭毕敬。在他亲自的引领下,挑选了两匹健壮的马,套好马车,让小田和老段赶着,给他们送到逍遥馆。而梁红英也按照张宗平的示意,挑选了一匹健壮的马,上好马鞍,一起牵着回了逍遥馆。 马车就放到逍遥馆的院内,梁红英的马也拴在马桩上。张宗平告诉梁红英:“我的人有十几个,清早就会自己去马厩里牵他们的马,谁骑哪匹马都是固定的,我的马也会让他们一起给牵过来。还有那两个从日本军营过来的汉奸,他们也得骑马,到时候你就在我的身边,听我的指挥就行了。” 随后张宗平和梁红英两个人一间房一间房地挨着,巡查这些姑娘们。当看到那个被打肿脸的姑娘之后,梁红英非常心疼。那女的瞪着梁红英质问:“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就成了你们的玩偶了吗?随便蹂躏,混蛋……。” 梁红英被骂了,不但不生气,还很高兴,心想:姐妹有骨气,像个巾帼英雄,中国的妇女就应该这样,不怕压迫,敢于斗争。 把这几间屋子一一巡查完,大家的状况都还可以,面对这个被打伤的姐妹,她还是劝了几句:“姐妹儿,去洗洗脸打扮打扮,这样精神面貌也好。”话没有说明,姑娘也不理解她,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第295章 机关 梁红英也没地方可去。这几间原住民的民房还挺适合她住。同时,她也觉得这一晚上得好好保护这十几个姐妹,免得出什么意外。 到了半夜,梁红英觉得就这么走了太不解气。出了这山寨,再想回来还容易吗?再想找刀疤报仇,那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梁红英有点不甘心。想来想去,她心里暗骂:“妈的,我去找他!趁今天晚上没走之前干点大事。”最主要的是,她对小青尸体的突然消失抱着很大的疑惑,这心事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尸体被转移走倒无所谓,关键是破不了这谜团,让人心有不甘。梁红英就是这种性格,心里装着事儿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她靠着木椅躺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出去“干把大的”。 今天晚上,山寨里格外宁静。没了日本人的炮轰,梁红英也没给他们捣乱,这些土匪们好像晚上都睡得挺安稳。她在街道上穿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有遇到任何风险。一口气,她就到了刀疤住的地方。还是那几层院子,还是那么多人把守,到了晚上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刀疤住的地方果然戒备森严,和二当家、三当家的住所不一样。他俩的住所充其量就是普通民宅,而刀疤这里却跟皇宫差不多。他住的院子被几层院子包裹着,想靠近他的住宅,无论从哪个方向进,都要经过层层关卡。看起来,想找刀疤报仇,的确有一定的难度。 而守着他的那个秘密小院,关着百花开的地方,防备也很严密,鬼子就算渗透进来,想救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红英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当家的张宗平说把这十几个女人送过去,却没提百花开的事。从这点分析,张宗平的确挺有见识,他知道百花开留在山寨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就没提起。不由得,梁红英对他产生了更深层次的钦佩。嘻嘻哈哈,这人就把事情安排得挺周密。唯一他没为自己留后路,这些姑娘们放出去之后,日本人和刀疤不可能和解,只可能闹得越来越紧张。张宗平必然会受到连累,责任全在他身上,他一人扛住了一堵墙,撑起了一片天。 一边擦着墙根缓行,一边心里揣摩这件事情。越想越多,她总感觉和张宗平在一起有那么几分紧张,尽管她用口气强硬、说话刁蛮来抵消这种紧张,却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真实感受。梁红英告诫自己:“他就是长得再英俊,你也绝不能喜欢他。你应该喜欢那种形象光明的人,就像那个吹笛子的朋友,像那个暗中帮助自己的恩人,像张紫阳大哥那样,根红苗正。这样的人才是我此生此世应该追寻的目标。”这个张宗平纵然有一万种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出身——他是个土匪。就算他比别的土匪好一点,但终究还是土匪。一个大姑娘把终身托付给一个土匪,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梁红英知道,就算是对母亲和鲁班爷爷也交代不了。再说,将来和父亲相认之后,父亲是如此憎恨土匪——大青山还曾经劫持过他,父亲对这些土匪恨得牙痒痒。自己要是找这么一个人做未来的伴侣,显然是不现实的。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前面的街道上一阵喧闹,有人在追逐,有人在叫骂,把梁红英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赶紧靠在墙上,观察前面出现了什么状况。忽然间,两个人朝她这个方向跑过来,样子非常狼狈。梁红英没地方躲,赶紧爬上墙头,趴在墙顶端。等两个人跑过来之后,梁红英才看清楚,一个是小田,一个是老段。怎么回事?后边好多人在追他们。梁红英推测,大抵是他们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家逮住了。能做什么坏事呢?这个位置可是刀疤住所的周围,她推测这两个小子还没死心,准备要刺杀刀疤,想必是事情没有成功,败露了。说起来,这对自己有利——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也别管他们是好人坏人,先帮他们一把。 想法挺好,可是怎么帮他们呢?她不想暴露自己。就算刺杀刀疤不成功,她也不想把自己现在的形象搞臭,因为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救那十几个女孩。如果自己现在的样貌,变成被他们通缉的对象,就没办法堂而皇之地站在张宗平身边,和他一起下山了。得想个更巧妙的办法,既能救了他们,又能把这群追兵挡住。她摸到身上最后一颗手雷,想再炸他们一下,但又一想,追兵里有没有像大鹏这样有正义感的人呢?他们也不全是坏人,所以他没有选择这种方式。 注意到他爬的墙,是用干石头垒砌而成的。他赶紧用手“啪啦啪啦”地把石头往下扒——这石头有圆的,有带角的,朝着追上来的土匪兵就打了过去。由于是晚上,光线不足,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领头的土匪兵措手不及:有的被砸中身体,有的被滚下去的圆石伤到腿脚。突然的袭击之下,他们手里虽然有枪,却没找准目标,有人乱开了几枪。而梁红英早就躲到了墙的内侧。 也就是这么一迟疑,给小田和老段赢得了时间。他们两个撒丫子跑出去半条街,东拐西拐,很快就不见踪影了。后边的土匪兵反应过来,一部分去追人,一部分爬过墙找梁红英。实际上他们并没看到是谁在扔石头,确定是有人在捣乱,必须要抓活的,嘴里还不停地嚷着:“抓活的!抓活的!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梁红英发现院里有许多房子,而且排列得特别密,只是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她绕着房子跑,追进来的人也像进了迷宫一样,大喊大叫,却始终没找到人。但是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撒开了一张人网,梁红英渐渐举步维艰,再跟他们“躲猫猫”已经不行了。 她一推,发现有一间房子的门虚掩着,赶紧钻了进去,同时把门顶好。虽然这些土匪一时抓不到她,但这也是个死局——万一被堵在屋子里,就意味着死路一条。进了屋子,她到处观察,却发现没有藏身之地:有桌子,有板凳,有床,但都是简单家具。屋里没住着人,借助外部射进来的光,可以看到尘土满布。 清风寨房子特别多,生活的人少,所以空房子到处都是。这里也是刀疤住所周围的房子,看起来没有固定住户,可能只是有一些巡逻的士兵在这里。她想:“我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要不然他们进来可怎么办?”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找不到藏身之地,土匪进来就只能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其实在她内心中,早有点后悔了——太莽撞了,为了救小田和老段,自己冒了这么大险,一旦被他们发现,就全完了。后来她想:“我不如把门顶好,不让他们进来。”想到此,她就把桌子、板凳全部移到门的后边,把门给顶住了。 现在,那土匪兵还在外边转,可能已经在逐个房间巡查了,而她这间房子暂时还没轮到。随后,她想把这张床也搬过来堵门,可一搬床,却发现床搬不动。梁红英有点奇怪:“莫非有机关?”他这么想着又不自信,无法相信的原因就是,这机关又怎么安排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上呢? 他用力一推,这床突然直立起来了,把她吓了一跳。床立起来之后,还是没有别的特殊发现。她盯着床板看了一会儿,看清这床架子都是铁做的,床底下有一个折叠结构,一拽它就自己立起来。梁红英以为这地面下,是不是有机关,便用脚又跺又踩,地面很踏实,根本没什么可怀疑的。 这床立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间,梁红英发现了个大秘密,床立起来之后可以做梯子!她一看房顶,外面房子是尖顶房,但是这里面是平顶,想必上边还有一个空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立刻抓着这床攀援而上。等站到床顶上之后,手托顶棚一推,开了一个方口,梁红英直接爬了上去。 进出口是一个活动的木门,关下来就和顶棚融为一体,成了完整的顶棚,在下边看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她藏好之后,心想:“这床怎么办?这么立着,很容易被下边的人看出门道。”还没想明白,已经有人在推门了,推了几下推不动,就叫来了更多的人来推,这下就挡不住了。 她趴在房顶上,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下边的情况:就见有人挤开了一条缝,从门口钻了进来。进来之后,那人先照准那些凳子、桌子“啪啪啪”踹了几脚,嘴里还骂着:“是谁干的?挡住门是什么意思?”随后又钻进来两个人,外边还有人,他们都端着枪,四周寻找。 看到这张床立起来,有个人“砰砰”就踹了两脚。这两脚踹下去之后,这床自动恢复成了原来的姿势,趴倒在地面上。那人也觉得奇怪,围着床左转转右转转,问旁边一个人说:“唉,哥们,这什么情况?这床怎么自己立起来了,下边有机关?”那些人也学着梁红英一样,用脚在地面上踩探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空洞。最后,他们几个人就从门口又挤出去,到别的地方寻找。 梁红英这才算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家伙,真凶险!要不是自己发现这屋顶上面的机关,就只能被这些人团团围住,决一死战了,除此之外没别的路可走。”她一松心,瘫软在了顶棚上。 等缓过劲儿,有了精神,她打量周围,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她用手摸了摸,发现这空间还不小。摸着摸着,突然触及到一个东西,她赶紧摸出火柴,“哧啦”一声划着,想看看是什么。这一看,吓得她一哆嗦,他的眼前正躺着一个骷髅! 火柴燃尽她又划了一根,那个骷髅靠在木板墙上,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年。梁红英是一个胆大的女孩,主要是她在黑暗中刚划开火柴,猛然看到骷髅才觉得很可怕。等镇定一会儿,那种紧张的心情就平复了。她一根接一根的划着火柴观察这个骷髅,是一个男子,临死的时候穿的是马褂长袍,看衣服的质地,还是挺名贵的布料。 他怎么死在这上面的呢?梁红英检查他身上并没有伤,基本可以排除他杀。他的两条胳膊垂在左右,手的旁边有一个包裹,引起了梁红英的注意。她爬过去,把包裹拿到手,捏了捏发现里边是一本书。赶紧拆开查看,果然里边是书。 这是什么书呢?梁红英又划了一根火柴,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名字:“酒经”。 第296章 我不是大小姐 梁红英看到这本书,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这本书。记得在李家村,他们去上海的路上,李汉生老爷子的故事,听得她满心惊奇。而且,这故事还和他们曹家的秘方有关系。李汉生老爷子曾做过皇宫里的太监,他把毕生对酒的研究写成了一本书。梁红英知道那本书叫《酒经》 ,但眼前这本写着“酒经”二字的书,是不是李汉生老爷子那本,她并不确定。据李家村的村长说,那本书埋在坟里,突然跑到这里来,应该不太可能! 此刻,梁红英也没心情翻看。她先把书揣进怀里,然后对着拥有这本书的骷髅,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她心想,这人应该是个老前辈吧。不管是谁,都化成一堆白骨了,在这里待了不知多少年,怪可怜的,磕个头是应该的。 磕完头,梁红英查看周围,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在骷髅的脚踝部位,有一个脚环。梁红英划燃火柴,凑近一瞧,竟然是个金镯子,上面刻着三个字:快刀虎。 梁红英把脚环退下来,用手擦了擦,确实是金的,这么粗大,沉甸甸的,想必值不少钱。梁红英倒不是贪图这点金子,主要是这三个字,说不定能验证对方身份,将来或许有用,所以才揣到了身上。 她现在身上的钱足够多了,几根金条在身上,都觉得是累赘。她向来不爱财,也从不把这些钱放在心上。可今天又添了个重物,实在有些无奈。幸好手雷只剩一颗了,分量减轻了不少。 梁红英观察下方,已经安静了。她想着得赶紧离开这里,看来想找刀疤报仇,不太容易。他的戒备心太强,刚才小田和老段就是例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已然打草惊蛇,再想悄悄摸进去,不太可能。 所以决定放弃今晚的行动,确保不影响明天正常离开。找他报仇只能等下次机会。 见下边没了动静,梁红英悄悄打开盖板,从上面下来,又透过窗户观察外边。确实,那些人都走了,大概以为人不在此处,去其他地方搜寻了。 梁红英从他们撬开的门缝钻出去,心里琢磨着该从哪走。就在这时,又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躲到哪里呢?没别的地方,她身边这间房子,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可这间房子门被锁着,看着像是个很重要的地方。锁不大,梁红英掏出一根金条,“啪”的一下砸开了,推门而入。 刚进去没多久,就有十几个人从房子侧面跑过去。他们似乎有急事,受到召集,匆匆而过,也没注意梁红英隐身在这间屋子。 等人走远,梁红英才开始观察屋内。这一看,可把她惊到了,太幸运了,她进的竟是土匪们的一个武器库。 这里面没有高档武器,都是些土枪、大刀红缨枪,和日本人的枪支弹药没法比。但让梁红英惊奇的是,她看到一把手枪,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感觉不错,不比自己那把差。可她还是放下了,带着太累赘,不想找麻烦,一把枪就够了。再说,这枪和自己枪的子弹是否适配,也不清楚。 梁红英又往周围看,有个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她拿旁边一把大砍刀,直接撬开箱盖,竟是满满一箱子手雷,下面还压着一个箱子,估计也是手雷。这些东西土匪居然也有。 梁红英突然想起,上次在小树林战斗,日本人带的武器里就有这东西,可能是被土匪缴获放在此处。他们不擅长用,所以一直没打开。 梁红英还看到角落里有两挺轻机枪,枪也是从日本人手里缴来的。这里步枪不多,大概是分给土匪兵用了。她还瞧见一门迫击炮,搁放在墙角,估计没有炮弹,他们也没用过,这些武器上面都落了灰尘,一定放进来很久了。 梁红英转了一圈,觉得还是该拿几个手雷,自己身上只剩一颗了,多拿几颗,必要时能救命。她习惯用手雷,觉得方便,还不容易被发现,于是又往身上装了几颗。 这下,黄金加上手雷,全带在身上,可就有点分量了。 在这躲了许久,直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梁红英才悄悄出来,按照进来的路线往外走,从墙的缺口爬了出去,这里就是之前推石头砸敌人的地方。 翻过墙,大街上没人。梁红英心想,难道已经抓到小田他们了?所以街面才这么安静。不管是不是,她没迟疑,赶紧往逍遥馆赶,她觉得那里相对安全些,一是在清风寨最边上,不像这里这么多人;二是她住的房子也比较隐蔽。 等回到住处,刚想推门进屋,突然有人开口:“你怎么才回来?去哪里了?” 猛然一说话,把梁红英惊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因为听出了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宗平。门从里边拉开,迎出来的果然是张宗平,他的眼神急切又慌张,一见梁红英回来,满脸的愁云瞬间消失:“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梁红英问:“你怕什么?我吓到你了吗?” 张宗平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外边乱得很,刀疤那边好几十号人在追奸细,我以为是你,赶紧回来看你的情况。你能回来就行,千万别离这个地方。听我的,有什么想法以后再说。现在刀疤戒备心这么强,别说是你,就是我接近他都有点难。我进他住的地方还得层层禀报,他的守卫可不是白给的,听到了没有?” 张宗平说话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谆谆教导。梁红英还真有点感动,尤其看到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梁红英就有一种爱上他的感觉。人和人真是难以解释,她和别人没有这种感觉,包括和张紫阳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是敬佩张紫阳,心里没有这种冲动。而和张宗平在一起,不管说什么话,她的心跳都会加快。虽然今天有一次误会,她差点没把人家杀了,可是当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梁红英马上又对他产生了好感,而且这种感觉挥之不去。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梁红英这么不能释怀? 和张宗平说话的时候,梁红英甚至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她能感受到张宗平对她的一片关爱,虽然是在警告她,但那一片苦心溢于言表。梁红英现在俨然成了这屋子的主人,伸手让张宗平先坐下。她又翻了翻手掌,说道:“只可惜这里没有水,我不能招待你。你的一片好心,我心领了。但是你不能干预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我的性格,谁也改变不了。” 张宗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大小姐,你真是大小姐呀!这性格可有点太潇洒了,这什么地方,容得了你这么任性吗?” 天底下,他是第一个管梁红英叫大小姐的人。梁红英真激动,她抬起头,挑了一下眼皮看了张宗平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嗔声说道:“谁是大小姐,你怎么拿我开玩笑?我是贫苦人家出身,是曹府里的小丫头。” 张宗平“噢”了一声,说:“哦,你是曹府里的丫头?行!我知道了。但你确实有一种小姐的气质。”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梁红英哼了一声,说道:“你竟拿我开玩笑,你这个人不正经,快走吧,我要休息了。”说完之后,她推着张宗平就往外走,直到把他推出去,然后又把门给插好。 张宗平走没走,梁红英不知道。她靠在门板上,心跳得格外厉害。她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心跳?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脸红?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想跟他发点脾气,到底是为什么?” 还是那把竹椅,梁红英又躺在上面,静静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张宗平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在她的脑海里都挥之不去。她望着灯,回想着和他碰到的每一个画面,直到眼前模糊,不知不觉睡去。 张宗平又在她的梦里出现,而且他还吹笛子,吹得那么好听。梁红英突然从梦中惊醒,这时候外边已经微明,晨曦透过窗棂射进屋中。梁红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一觉醒来居然天亮了。她的心还沉浸在刚才梦里的甜蜜,她摇着头告诉自己:“不会,不会,他不是那个吹笛子的人,他不会吹笛子。他是个土匪,那么粗鲁,怎么可能会吹笛子呢?那么美的音乐,是他能吹得出来的吗?他不是,他绝对不是!” 第297章 困鸟出笼 门砰砰砰被敲响。梁红英拉开门栓,敲门的正是张宗平。他问:“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就要走了。”梁红英抹了一把脸,伸了伸胳膊说道:“好了,启程。” 她进了逍遥馆,看到那些姑娘们早就在车上等着呢。一个个精神萎靡,就像被拉上刑场前的样子。一个小姑娘咬着嘴唇,快把嘴唇咬出血来了,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梁红英想安慰她们,走过去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胳膊说:“妹妹别泄气,出了山寨,你们就会获得自由。” 梁红英这句话如一声炸雷,让车上的人都震惊了。他们全部瞪着眼睛看梁红英,梁红英赶紧捂了一下嘴,心想:“我可别把事情搞砸。张宗平没有提前告诉她们,想必有所考虑,我也太动情了。”她赶紧转身去牵自己的马,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个小细节也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宗平带来的那十几个随从,都在收拾着各自的马匹,身上带好了准备的武器。他们一个个都是精神小伙,梁红英还从人群中看到了大鹏。大鹏并没有认出梁红英,她这一乔装改扮还真起了作用。 张宗平一声令下,大伙纷纷上马。赶车的把式是派来的两个兄弟,只见大车在后边走,十几匹马在前面引路,乌泱泱的一队人,经过议事大厅,又和孙参谋他们两个人会合。只是孙参谋身边的那个随从,始终是低着头,帽子遮着脸,也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庐山真面目,越是这样梁红英对他越是好奇。这个人也不说话,就是一切听从孙参谋的指挥。 两人抓缰上马,孙参谋回过脸来对张宗平说:“还有一个重要请求,我们想请你把百花开小姐带上。”好像张宗平已经预料到了,他骑马过去,挨近了孙参谋对他说:“你别找事儿了,你以为把你救下来容易吗?可以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才说服了大当家的,你现在要再多事,后果我可不管。”孙参谋也不是不识抬举,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 马队在张宗平的带领下继续向外走,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却非常有气势,就像壮烈出征的将士们一样,人人挺胸昂头,一脸的硬气。梁红英的马始终在张宗平的一侧,她不时地观察着土匪山寨的情况。好巍峨的一座大山寨,乌泱泱的这么大面积,修建的又是这么好。山寨里边是一个大山村,是刀疤鸠占鹊巢得来的堡垒。这里的原住民都恨他,但是他又怎么怕这点恨?得到这个堡垒,他就万古无忧了,只要招兵买马,任谁来进攻都是固若金汤。 梁红英慨叹,如果不是从内部给他瓦解,要想扳倒刀疤,着实是一件难事。他可以去骚扰、去杀掠抢夺,你要想进攻他,没有重武器大炮轰他个三天三夜、十天十夜,你就别想撼动他的统治,攻破他的山寨。 出了山寨大门,梁红英有一种困鸟出笼的感觉,他就感觉外边的空气都新鲜了,呼吸特别的畅快,眼前的景象也让他很扎眼。漫山遍野的小野花生长在大树下,景色错落有致,到了外边给人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走出去不远,就能看到三伙两伙的鬼子兵,他们都架了一两门迫击炮,在那里做着调试。看起来孙参谋没有危言耸听,没有虚张声势,说鬼子围住了山寨,这是确凿的事情。就他看到的眼前的景象,已经不下十几伙人在准备迫击炮,只要是众炮齐发,这刀疤也难逃脱生天。 梁红英很赞叹张宗平的远见卓识,他这么做,的确化解了山寨的灭顶之灾。而那两位大寨主和二寨主,他们还在飞扬跋扈,以为不可一世,看起来在绝对实力面前,你要是不圆滑一些,只能等着挨宰,败得一塌糊涂。 梁红英跟着张宗平一直朝着山下走,他们见了这些日本人也不打招呼,日本人也不理他们,这让梁红英感觉很奇怪,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吗?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孙参谋的影响力。他看到迫击炮小组,就朝他们打一个手势,他打的手势梁红英也看懂了,是一个“ok”的手势,可能这些人,和他建立了沟通的信号,这“ok”的手势就是联系的方式。果然挺奏效,每到一处他就打一个手势,那些人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一路放行。 梁红英这颗心始终揪着。他不知道张宗平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这些姑娘放走。现在唯一对她们起监视作用的,就是孙参谋和他那个随从了。已经远离了迫击炮的敌方阵营,他们走的这段路相对太平,没有敌人的踪影。 梁红英赶紧走过去说:“差不多了,现在把姐妹们放了是最好的时机。”张宗平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然高傲地打着马向前走。后来,梁红英有些不耐烦了。他勒住马,回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姐妹们,她们依然在行进中。他站着不动,很快,那两辆大车就赶上了她。想都没想她掏出匕首,“啪啪啪”几下,把车上姑娘们身上的绳索全部挑开了。她骑着马围着车转了一圈,动作干净利索。这些姑娘们绳子被割断,呼啦一下子撒丫子就跑。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孙参谋吓了一跳,他赶紧大声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疯了?三当家的,你怎么不管她?”三当家的折返回来,看到突发状况,好像也非常吃惊。他用马鞭子一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把人放跑了!赶紧给我抓回来,不然我不会轻饶你!”说着,他把马鞭子甩得“啪啪”响。跟着他的那十几个随从,也都策马想去追。 就在这时,张宗平却大喊一声:“你们保护孙参谋!我去追!”这些姑娘们赤足在地上跑,能跑多快?战马很快就追了上去。梁红英一看张宗平这架势,心想:“你小子要变卦?”她“啪啪啪”挥舞马鞭,也赶了上去,两个人就在马上互相抽打起来。梁红英其实不想真打,但张宗平的突然“变卦”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她打向张宗平的鞭子,都避开了要害,时不时抽到马背上,没有伤到张宗平;张宗平打过来的马鞭看着凶狠,也只是碰他手中的鞭子,没有真正伤及她的身躯。 就这样,他们追着姑娘们且打且走。女人们虽然没穿鞋,拼命奔跑,跑的也不慢——她们知道,越跑得快,越有生存下来的希望。一口气跑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已经远离了马队,估计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他们了。突然,张宗平喊住梁红英:“住手吧,演戏别太投入!”梁红英有些诧异:“你是在演戏?” 张宗平自信地一笑:“你以为呢?我不能当着孙参谋的面亲自把她们放了。我不说话,就是想让你做这个‘英雄’。”梁红英还是不解,看着奔跑的姐妹们问:“你和我放不是一样吗?难道你还想回山寨?你回去怎么交代?”张宗平语重心长地说:“我必须得回去。如果不回去,山寨里的人可能会更加胡作非为。有我在,他们还能收敛一些。” 梁红英疑惑地问:“你回去,他们能放过你吗?你可是把人放走了。”张宗平哈哈大笑道:“事在人为。我们这不是唱了一出天衣无缝的双簧吗?是你‘叛变’了队伍,可不是我张宗平做得不对。就算我有点过失,刀疤也不至于杀我的头。你明白了吧?” 梁红英恍然大悟。此时姐妹们已经跑出去很远,没必要再护送了,她点点头说:“真有你的,心眼还挺多,我都被你骗了。你原来是利用我放这些姐妹。”张宗平手背一抹额头:“没办法,我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件事,幸好有你帮忙。”她他又认真地对梁红英说:“一会儿你赶上她们,把她们护送到家,就算完成了今天的大任务。” 梁红英又不解地问:“我去护送她们,那你们呢?你们就要回山寨吗?” 张宗平摇了摇头,说:“不,我要把孙参谋护送到前面的军营。那是个小山村,日寇军营就扎在里边,听说鬼子不少。”她看姑娘们已经四散逃开,这些姑娘们也都是当地的居民,进入草丛、山林里,那些土匪想追都追不上。这里是她们的天下,也没有什么危险。 梁红英反而担心起张宗平来。他要进狼窝、踏虎穴,难免会有危险。摸摸自己身上的装备,梁红英决定跟他去一趟:“我不能坐山观虎斗,让你去冒险。” “姑娘们不用护送,你要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梁红英盯着张宗平,目光里满是坚定,等待着他的答复。 张宗平有些意外,目光凝视了他片刻后,反问道:“你也要去吗?那里可非常危险,弄不好会和敌人火拼,你有这个胆子吗?” “啊哦!张宗平,把我看得太无能了吧?”梁红英立刻反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你能干的事我就能干,别以为本姑娘比你差劲。要说对付鬼子,我比你更有经验,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第298章 孤军深入 梁红英勇气可佳,可张宗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不是我不让你去,主要是现在我把你设定成了放走那些姑娘的叛徒。你要跟我一起去,该如何面对他们呢?就说那个姓孙的,他是不会容你的,我也没理由把你留在身边,这个道理你懂了吧?” 梁红英一听,想了想也在理,张宗平这么考虑,也是为我着想。不过梁红英不去的话,真是心有不甘,所以她问张宗平:“你只是想把姓孙的送回去吗?是不是也想给他们搞点破坏?” 张宗平很自信地点点头:“你猜得不错,我带着这么多兄弟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团灭他们倒不至于,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梁红英说:“那么一来,大青山清风寨算是彻底惹上麻烦了,你还怎么回去?” 张宗平笑笑说道:“你别把我看得那么没有头脑,我不会明目张胆地和他们对着干,就算打击他们一下也得偷偷地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计划太刺激了,梁红英一听就来了劲儿,她最痛恨这些日本侵略者,也想跟着干一把。只是眼前的困局,该怎么解开呢?现在她这个角色,不适合明目张胆地跟着进去,我又该怎么应对。 仅仅沉思了片刻,梁红英就有了办法:“我这个装扮本来就是临时的,我能不能再换一个装束?以本来面目进去,有两个人认识我,一个是大鹏,另一个就是孙参谋,他们对我太熟悉了。不穿这套行头,露出女儿本色,就暴露无遗了。” 一扭头,她看到一个在树林里砍柴的老大爷,可能是附近的乡亲。老大爷身上的衣服挺有特点,破破烂烂的,主要是他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这么大的一个草帽,如果戴在梁红英的头上,能把整个脸都遮住。 她对张宗平说:“你等着我,我去问问他。”她迅速跑到老大爷身边,很客气地问,“大爷,你在忙着砍柴吗?” 大爷回过头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他点了点头。 梁红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用我这身干净衣服,换你这身破衣服和你这个草帽,你给不给?” 大爷怔了怔,哑着声音说道:“我这破衣服,你要吗?”梁红英连连说,“要要要。”他迅速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大爷。大爷外边这身衣服已经够破的了,他也不可惜,随即也脱下来递给梁红英。 梁红英接在手里,穿在身上,又把那顶草帽往头上一戴,果然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远处的张宗平也走过来,看着她现在这身打扮,完全可以混进去了,便同意道:“好吧,你既然又改扮了一下,那我就领你去。” 梁红英说:“不行,你得想好怎么说。突然间多了我这么一个人,你得给他们有个交代。” 张宗平想了想说:“有办法,就是委屈你一点。” 梁红英问:“怎么委屈?” “你给我牵着马回去,我就说马惊了,幸好你帮我把马牵回来了,顺便我就让你牵着,跟我一起进鬼子军营。” 这件事情商量好之后,梁红英就牵着张宗平的马往回走。走着回去花的时间可不少,那帮人还在原地等着,没敢离开。远远地,姓孙的就看到三当家的回来了,大声问道:“没事吧,追上那小子了没有?” 张宗平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一见有个人给张宗平牵着马,就问:“这怎么回事儿,那人跑了吗?这老头是谁?”梁红英心里想:“去你娘的,谁是老头,瞎了你的狗眼。” 张宗平赶紧按照他们设计好的台词解释,说出来之后没人怀疑,天衣无缝。 其实,十几个女人跑了倒不可惜,孙参谋宽慰道:“没事没事,跑了就跑了吧,你把我送回来,这才是第一大功劳。走走走,咱们一起进军营,我看到了你们的诚意,这就足够了。只是还缺一个最重要的人物,那就是百花开小姐,如果把她接回来,她一个人顶十几个人,川田少佐会非常高兴。”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整支队伍跟着孙参谋,往那个小村子走。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村子里日本的军旗在迎风飘摆,驻扎的队伍规模还真不小。也不知道村里的乡亲,被他们赶到了哪里? 村口把守还挺严密。远远的就有人喊:“他们是谁?”重机枪架在沙包上,朝他们摆好了射击的准备,村口构筑了好多工事,大批的鬼子兵把守着通往村内的道路。 孙参谋远远地就开始招手,大喊:“别开枪,是我,我回来了!”他一喊话,领头的鬼子军官自然认出了他,站出来高呼道:“这两天有游击队骚扰,过来我们得先进行盘查,才能放你们进去。” 梁红英一听,心里有点发怵,要盘查的话,发现我是女子,身上还有手雷和枪 ,那可怎么办?张宗平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他好像很镇定,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梁红英也没怕过谁,多么危险的处境她也没皱过眉,这一次她还是想闯一闯,靠的不是幸运,全是勇气。 走到近前,孙参谋细致地向鬼子军官解释了后边跟着这帮人是谁。那日本军官不住点头,还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个人,然后一摆手,让他们挨个进去。 十几个土匪兵都背着枪,从鬼子军官面前通过,他却没说什么。张宗平过去的时候,他也是点了点头。 轮到梁红英时,鬼子军官突然把手一伸,拦住了去路。意外的情况一出现,张宗平猛然回过头来,气氛当时就紧张到了极点。 梁红英倒没慌,她心想:你不一定能看得出我是女子,就算你识破了又如何?大不了我不进去就得了呗。再惹恼了,我就给你们来两颗手雷!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拿出了最凶猛的准备。鬼子军官走过去,梁红英已悄悄地把袖子里的匕首滑到手心里,她做好了一旦暴露,第一个控制住这个军官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鬼子军官走过去之后,抓住梁红英那件破衣服,“嗤拉”一下子从上面撕下来一块布。梁红英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鬼子军官拿在手里,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说道:“看到没有?” 梁红英倒没注意这衣服上有什么东西,他这么一晃,梁红英看清楚了,这块布上居然绣着一个五角星。虽然已经褪色了,几乎都看不清是红色,但仔细看还是挺明显的。她换衣服时着急也没太注意,心想:这家伙真够眼尖的。不过这衣服上为何出现一颗五角星,让梁红英很好奇,难道说大爷和游击队有关系?还是和北方的革命军有联系?她不敢多想,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鬼子军官,看他作何反应。 只见那鬼子军官把这块布往旁边一扔,说:“穷叫花子,连这东西你都往身上放,这可是要你脑袋的东西。”说完之后,他一摆手让梁红英往里走。 闹了一场虚惊,把人们都吓了一身汗,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刚才那个鬼子说这两天受到了游击队的骚扰,莫非那位大爷是游击队员?她想想,周围的乡亲到山上砍柴正常吗?按道理说正常,但也不正常,现在正是兵荒马乱,乡亲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砍柴可能性不大。所以她心中一阵欢喜,莫非真的是游击队来了,要铲除这帮鬼子?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真希望张紫阳大哥能来,大家团结一致对付这帮子鬼子兵,把他们全部消灭掉,肃清大青山。 一进到这个小村庄,好家伙,到处都是重装备。除了迫击炮,还有用车拖着的大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炮口都粗得多,一排排地在街道上停着。怪不得孙参谋说话那么硬气,看起来绝不是虚张声势。 但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强的实力,还要派孙参谋主动拿着黄金去求和呢?很快她心中就有了答案,一想百花开在山寨,那可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没有百花开的话,估计这些大炮早就招呼开了。怪不得不敢往人口密集的地方打,可能不是怕伤到刀疤,而是怕伤到百花开。 他们进去走了一段路,快到村子中心的时候,孙参谋就让这批土匪兵先找个地方休息,他要带着张宗平去拜见川田少佐。 张宗平作为山寨的使者,自然要去和日本军官见个面,这也不奇怪。只是他孤身一人,又觉得有点儿势单力薄。他看了梁红英一眼,故意拐了两下腿说道:“我现在走路还不方便,来吧,大叔,你给我做个拐棍,我扶着你的肩膀。” 梁红英很庆幸刚才进来的时候她没有搜身,如果搜身的话,我身上的枪就会暴露。跟来的土匪兵也都带着枪,鬼子兵也没收缴他们的。看来鬼子没把这些土匪放在眼里,鬼子重兵在此,大概没觉得这些人构成威胁。 那些留在原地不动的土匪兵,一个个都把步枪抱在怀里,等着张宗平回话。 川田住的屋子,也就是一间普通民房,院子大一些,屋子宽敞一些,而且这屋子还是木板房屋。院子里把守的日本兵倒不少,他们胸前挂的全都是冲锋枪,看起来很威武。 有一个日本兵站在门口摆了摆手,让他们进去。张宗平就一瘸一拐地,扶着梁红英往里走,孙参谋走在前面,回头还小声叮嘱:“进去的时候我说你在旁边听着,让你说什么话我会告诉你。” 看起来这个孙参谋还是挺感激张宗平的,认为他是救命恩人。梁红英心想,这就更好办了,你这小子反而成了我们的内应。 几个人进了这间屋子,坐在中间的鬼子一看正是川田,他穿着整齐的军装,戴着白手套,双手抓着一把日本军刀,神气十足的样子。一眼看到梁红英,马上用自己的腰刀一指,虎声虎气的说道:“你把帽子摘了,我看看你是谁?” 第299章 剑拔弩张 这句话,瞬间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不光是梁红英,张宗平也相当紧张。他死死盯着那个鬼子军官,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悄悄插进裤兜里,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梁红英则纹丝未动,连手都没有挪动一下。她心里十分清楚,此刻自己身上带着好几颗手雷和手枪,一旦有所动作,就等于不打自招。她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对方的意图。 梁红英的镇定,意外地救了张宗平一命。因为屋子里其他的人,早已经端起了枪。这些动作,正是针对张宗平刚才把手插进裤兜的行为——谁知道他口袋里藏着什么?转眼间,鬼子军官不再针对梁红英,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张宗平。一个鬼子兵大步走上前来,用枪顶住他,厉声质问:“你口袋里装着什么?你想掏枪吗?把你的武器全部拿出来!” 张宗平身上有没有武器呢?当然有!进来的时候,鬼子并没有收缴他们的武器,所以他们得以将武器堂而皇之地带进屋内。可现在,要让他交出武器,张宗平自然心有不甘。他瞥了一眼孙参谋,小声抱怨道:“孙参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来求和的,怎么一见面就刀兵相见?”随后,他赶紧赔着笑脸对川田说道:“少佐少佐,别发火,这都是误会!这可是救过我命的山寨三当家,他绝对不会对您有什么恶意。” 张宗平缓缓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向鬼子解释:“不瞒你们,我身上确实有一把枪,但枪不在口袋里,在腰里。”说着,他慢慢撩起衣服,果然,裤带上插着一把手枪。见他并非从口袋里掏枪,川田少佐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悠然地说道:“好吧,好吧,是误会。”此时,川田也不再要求梁红英摘掉帽子,可梁红英却主动把帽子摘了下来。他这个动作引起了,张宗平的紧张,因为帽子不再遮住她的脸,孙参谋会不会认出来?仔细一看,他又放了心,并且对梁红英佩服的不得了,他已经把胡子反过来粘在了嘴上,眉毛也拉的往下耷拉,头顶还多了一个瓜皮帽,看孙参谋的神态也没认出来,张宗平这才放了心! 梁红英的这个举动,让紧张的气氛进一步缓和。而且,她始终垂着手,没有做出任何可疑动作,这也让周围的警卫放松了警惕,纷纷收起了枪。在孙参谋的主持下,众人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 川田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派人向你们求和,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和你们闹得水火不容。你们反正也是土匪,和政府军对着干,与那些游击队也不相容,和我们有着一样的利益。所以,我们才看中了你们。虽然你们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但我们也能容忍,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张宗平笑着回应:“这还用说吗?太君这么看得起我们山寨,又给我们送去了金条,我们当然乐意和你们和谈。我们大当家也同意,专门派我带着十几个姑娘来,就是想和你们化干戈为玉帛,让这些姑娘们伺候贵军的士兵。只是没想到,半路上她们跑了。说起这件事,我有主要责任,没完成大哥交给我的任务,也对不住皇军。” 话音刚落,旁边的孙参谋就赶忙插嘴:“三当家的,这不怪你,都怪那个叛徒!真没想到,他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把人放走。幸亏你及时赶上,把他击毙了,也算出了口恶气。姑娘跑了就跑了吧,想再找其他姑娘也不难。”这孙参谋见风使舵的本事着实了得,一番话说得众人心里舒坦。川田也来了兴致,拿起旁边的烟斗,塞了些烟丝,划燃火柴抽了起来,一副悠然自得、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天下已然太平,无需再费心思。 不经意间,梁红英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在川田的脚底下,竟然踩着一个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一面旗子。旗子上赫然写着一个“曹”字,还用朱红笔打着一个巨大的叉子。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梁红英瞬间陷入了困惑。这面旗子,她分明在望江镇的那条船上见过!当时,王龙正押着曹月红,还有霍云龙也在那条船上。如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旗子褶皱与磨损的痕迹,显然已经被川田踩在脚下许久。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另有图谋? 梁红英眼睁睁看着川田的脚还在旗子上碾搓。那一刻,怒火“腾”地窜上心头。不管川田目的是什么,侮辱曹家的旗子就是不行!“我定要让你小子知道我的厉害!竟敢如此欺辱我们曹家,我该怎么报复他?”梁红英心中愤恨难平。 低头一扫,梁红英发现屋子地面上散落着碎石子,一个主意顿时涌上心头。她悄悄用脚尖抵住一枚石子,趁着众人都专注听孙参谋说话的间隙,装作站累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就在身子将倒未倒的瞬间,抵住石子的脚猛地一踢,又迅速做出稳住身形的动作。 “砰”的一声!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川田的脚踝。这力道虽比不上弹弓,但冷不丁挨上一下,川田还是疼得“哎哟”大叫一声。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摸脚。 “川田少佐,怎么了?”有人急忙问道。川田揉了揉脚,先是低头从桌子底下观察,随后又探出头来,那模样,就像乌龟从水里探出脑袋般滑稽。梁红英抿着嘴,差点笑出声,赶忙用牙齿咬住嘴唇,强压下笑意,生怕露出破绽。 川田捂着脚踝,一脸疑惑:“怎么回事?刚才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疼死了!”孙参谋立刻关切地询问:“是吗?有什么东西?可屋子里也没别人啊……”川田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别管怎么回事,你接着说。” 孙参谋自信满满地开口:“这一回,我和山上的大当家谈妥了!当然,也仰仗三当家从中帮忙。以后,我们就没了后顾之忧,这一片地界,再不会有人给咱们制造麻烦。咱们就能腾出精力,专门对付那些游击队。接下来,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铲除这些拦路虎!谁敢和皇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说话时,孙参谋咬牙切齿,神情凶狠。 梁红英瞧着孙参谋那副嘴脸,心里满是厌恶,暗自思忖:“我也得给你来一下,让你们知道姑奶奶的厉害!”她本想如法炮制,再用脚弹石子打孙参谋的脚踝。可这次情况不同,刚才正对川田,动作还好掩饰,如今若侧身施为,极容易被人察觉。权衡再三,为了顾全大局,她只好暂时作罢。 梁红英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川田脚底下的那面旗帜。回想起在望江镇,王龙等人摆弄的那面旗子,和眼前这面简直一模一样。毫无疑问,那就是冲着曹家来的!可这面旗子又为何会在川田手里?究竟是谁,将曹家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父亲虽痛恨日本人,但并未与他们彻底翻脸,那背后黑手到底是谁?梁红英满心疑问,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川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啪”地一声,他把自己的烟斗往桌子上一磕,目光如炬地扫视众人,厉声说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们尽快把百花开小姐送回来!你们这次为什么没把她带回来?这到底是怎么谈的?” 孙参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赔着笑脸解释:“没事没事,山寨大当家说了,他们定会好吃好喝招待咱们的小姐,绝不会为难她。” 川田眉头紧锁,追问道:“你见到小姐了吗?”孙参谋一听,心中猛地一紧,脸上血色尽失,惶恐地连连摇头:“没、没、没有……” 这一声回答,瞬间点燃了川田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怒吼道:“废物!饭桶!让你带着金条去干什么?就算没把小姐请下来,你也应该亲自看一看!哼!要不是看在你是川岛大佐的女婿,换作别人,我绝不会轻饶!” 孙参谋吓得冷汗直冒,后背瞬间湿透。虽说有岳父撑腰,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川田的蛮横他可是深有领教。这日本人行事向来先斩后奏,不仅对中国人狠辣,就连本国军官、士兵犯了错,他也绝不姑息,平日里杀人如麻的手段,让众人闻风丧胆。此刻,孙参谋双腿微微发颤,满心都是恐惧。 反观张宗平和梁红英,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张宗平神态镇定,梁红英更是神色坦然,二人堪称一对默契十足的好搭档,即便身处这般剑拔弩张的场合,依然能应对自如。 川田的怒火很快就转移到了张宗平身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指着张宗平骂道:“你们山上的人都该死!竟敢抓藤本先生的女儿,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马上把人放了!还扣着干什么?难道等着我们用大炮把你们的山寨轰平?你立刻写封信,我派人送上山,必须刻不容缓地把我们的小姐送回来!” 第300章 反扣 川田说完之后,面色凝重。事情卡在这个环节,不做不行。梁红英心里直打鼓,她十分担心张宗平把控不住情绪。“可别发火,可别发火”,她在心里默念,在这关键时候,最好能四两拨千斤,暂且先同意下来。 好在张宗平稳住了大厅里的局面,他态度恭敬地说道:“没问题,这件事情很容易办到。我写封信,你派人送上去,我估计大寨主第一时间就会把人放回来。”就这一句话,川田脸上的表情瞬间舒缓下来。梁红英敏锐地察觉到,川田肯定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他头上还有上司,想必是部队上的司令或者将军在向他施压。同时,这也证明藤本绝不是简单人物,为了拯救他的女儿,鬼子竟动用了如此大的力量,藤本背后的势力之深,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当下稳住鬼子军官的情绪,才能推进下一步计划。很快,日本人拿来纸和笔,要求张宗平当场书写。这一刻,梁红英恍然大悟:原来让张宗平写信,再派人送上去,他们这一行人已然成了人质。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原本想着跟着进来制造混乱,趁机溜走,可现在看来,他们极有可能会被软禁起来。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张宗平倒是十分爽快,拿起笔“刷刷刷”就写了起来。内容写的是:“大哥,我是宗平,日本人要求把百花开,送回来,否则……”这时,川田走到他跟前,倒背着手,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威胁道:“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再回去,我们早准备好了万人坑,埋一个是埋,埋十个也是埋,埋一百个还是埋!”张宗平没有丝毫犹豫,接着写道:“否则他们就会对我们下毒手,请大哥三思而后行,一定要把百花开送出来。”随后,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纸叠好递给川田。川田看了之后很是满意,转头对孙参谋说:“你找个人把信送上去,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亲自跑一趟。”孙参谋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转身对身旁那个始终用帽子遮着脸的年轻人说:“你去,到山寨把这封信交给大寨主。”那小伙子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接过信揣进怀里,扭头就往外走。 梁红英盯着他的背影,从他的步伐中察觉到一丝熟悉感。她断定自己认识这个人,还曾和他打过交道。这人遮遮掩掩,肯定是怕被人认出来。“这人到底是谁?”梁红英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越是看不透,就越想揭开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能在鬼子军营里混的,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摘掉他的帽子,看看他究竟是谁。 眼前的事处理完,川田一拍手掌,说道:“行,你们来了就是客人,我不会怠慢。主要是你们没把小姐一起请下来,不然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我也有压力,你们别以为我统领这支队伍围攻你们山寨,我就是最大的官。我头上还有川岛;川岛上面还有本田司令,本田司令和藤本那可是铁哥们,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们想想,扣着藤本的女儿,这不就是跟本田司令过不去吗?好在咱们已经谈妥了,既然要合作,过去的纷争就不再计较。来来来,我派人招待一下你这些兄弟们,外面的在外面喝,里面的咱们摆一桌。这个小兄弟跟你进来了,就让他坐在你旁边当保镖。我用我们日本人独特的好酒招待你们。” 话音刚落,就有人抬着桌子进来,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全是中式菜,好多菜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红的、绿的、黄的、白的,荤素搭配,香气扑鼻。梁红英还真有点饿了,可她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菜到底吃还是不吃?里面会不会放了什么佐料?要是下了毒可怎么办?但转念一想,对方要是来硬的,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这么多人拿着枪对着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对方应该不至于下毒吧。话虽如此,梁红英还是留了个心眼。 当酒端上来时,梁红英一闻味道就觉得不对劲,怀疑这是掺了药的酒,心里一阵恶心。她暗自琢磨:这些日本人自己也喝这酒吗?说不定除了石太郎,其他人都被藤本蒙在鼓里。藤本做酒生意,连军队里的人,都在喝这种酒,真是个黑心商人,什么钱都赚。梁红英根本不准备喝酒,只想夹点菜填填肚子。 川田没和他们坐在一起,他独自摆了几道精致的日本小菜,自斟自饮,喝的酒也和众人不同。他笑着说:“我喜欢喝我们日本的本地酒,就算是日本人在你们当地生产的酒,我也不喝。”梁红英一听就明白了,这话显然是说给孙参谋和张宗平听的,看样子他们还不知这酒有问题。张宗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和孙参谋碰了杯,两人有说有笑,谈论着山寨里的情况,憧憬着未来一切顺利。 梁红英夹了几次素菜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但她的心情却依旧沉重。她在心里牵挂着张宗平那十几个一同进来的兄弟,不知他们情况如何。按照张宗平的说法,这十几个土匪都是他的人,是土匪窝里的正义力量,他们的安危至关重要。 吃到一半时,梁红英想出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卫兵就把她拦住了。她回头看向川田,川田一挥手说:“让他出去吧。”梁红英走出院子,发现那十几个兄弟都被安排在旁边的过道里,正推杯换盏,喝得十分痛快。她一眼就看到了大鹏,只见他喝得满脸通红。梁红英快步走过去,小声问道:“这酒菜有没有问题?”大鹏一开始没认出她,随后放心地说:“没吃出什么问题,大伙现在都挺好。”可话刚说完,他就觉得头晕,对梁红英说:“我喝多了吗?就一碗酒,不该有这反应啊。” 梁红英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们中招了!自己没喝酒,想必张宗平和姓孙的喝了酒,也会出现反应。她赶紧往回跑,等回到招待客人的屋子,只见张宗平和孙参谋早已趴在酒桌上昏睡过去。 这时,川田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你不喝酒倒占了便宜,不过就算你不喝酒,照样也得失去自由!”他话音一落,左右就上来两个人,直接把梁红英的胳膊绑了起来。梁红英没有反抗,她早有准备,进屋时就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就这点小伎俩,还难不倒她! 被绑好后,梁红英问道:“是毒药吗?把他们毒死了吗?”川田抠了抠鼻子,说道:“毒死他们?你说什么话!”他朝着张宗平的酒桌点了点头,“这可是川岛大佐家的女婿,我敢把他毒死吗?不过是迷魂汤,让你们失去自由,把你们关起来罢了。等把百花开小姐送回来,我再考虑能不能把你们送回山寨。”梁红英心想,要是我没跟着张宗平来,他这回恐怕真得丢了性命。川田这话,鬼才相信! 梁红英被带到一间黑屋子,这是由民房临时改成的牢房。一进去,门就被锁上了。她不知道其他人被关在了哪里,但听到旁边有门响,推测离得应该不远。她仔细打量着屋子,发现房顶是最薄弱的地方,瓦片直接放在方木上,只要爬上房顶,轻轻一推,就能弄出个大窟窿。这下她心里有了底,只是手被绑着,门也锁着,门外还有众多鬼子兵把守,这小山村驻扎的兵力多得吓人。她寻思着,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得等到天黑再说。于是,梁红英靠着门板,静静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被困在这里,梁红英的脑子可没闲着。她开始琢磨起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从刚出来时看到的,三五个人一伙儿守着的迫击炮阵地,有好几十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看起来,这鬼子可是有备而来。 这个军营里,大批的火炮还都没有启用。要是万炮齐发,对准了山寨,真能把那里轰平。虽说轰平山寨本与自己无关,然而日本人是侵略者,是人人喊打的鬼子。中国人的事理应由中国人自己解决。外国人跑中国的大地上来肆虐,这是多么憋屈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情!他们也无非是想霸占土匪的地盘。所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恨这些土匪兵,一旦把百花开送出来,那就一点保障都没有了。尽管山寨墙厚固若金汤,可炮弹从天上落下来,又该怎么防?一想到这些,梁红英就觉得这些鬼子兵太狡猾了,尤其是那个川田,看着人模狗样,实则一肚子坏水。还有那个孙参谋,说起话来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原来也是在配合日本人演戏。可怜他们这批人,就这样被囚禁起来。 为什么要囚禁他们?梁红英心里清楚,敌人当然不敢把他们放走。一旦放走,就怕这些人泄露了他们的军事信息,那样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因此,敌人是不会让他们走的,甚至有可能像川田所说,早已挖好了万人坑,等着处决人们。不过,只要百花开不被放出来,鬼子就不敢对扣押的人轻举妄动。 第301章 集结 梁红英心里很清楚,此刻大家的处境十分危险。幸运的是,她自己还保持着清醒。尽管被敌人绑住,但这点困难根本难不倒她。早在之前,她就做好了万全准备,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随时都能拿出来割断手腕上的绳索。她本打算等天色黑下来再行动,可外面的鬼子却有了大动作。 只见鬼子们正在调动部队,外面乱糟糟的,嘈杂声不断传来。梁红英等不及了,此刻竟然没人看管她,这可是个好机会。她悄悄把袖子里的匕首褪出来,凭借手上极其有限的活动空间,慢慢地尝试割开绳子。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绳索质地特殊,刀子割了半天都割不动,急得她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仔细一琢磨,这绳索好像里面还掺了钢丝。匕首虽然锋利,面对这种韧性超强的绳索,却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梁红英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不停地思索:“我该怎么办呢?连匕首都割不开的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她望向窗外,发现外面还有一个鬼子在值班,其他鬼子都撤出去了。 突然,梁红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朝着外边的鬼子喊道:“你过来一下!”那鬼子兵听得懂她的话,先透过窗子张望。梁红英见状,笑着朝他点头示意。鬼子兵走过去打开门,横眉怒目,操着一口不熟练的中文呵斥道:“你老实点!再乱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枪毙了!老老实实待着!” 梁红英笑嘻嘻地说道:“太君,你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鬼子一听,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我给你解开绳子?你脑子没病吧?第一,我没这个权利;第二,我凭什么放了你?” 梁红英一脸自信地说:“你放了我,绝对不吃亏。再说了,就算放了我,我也不打算走。”鬼子一听,好奇心更重了,疑惑地问道:“你不打算走,还让我放了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此时,鬼子并没有意识到梁红英是个女孩。 她继续笑着说:“你喜不喜欢金条?”鬼子兵听到“金条”二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急切地问道:“金条?哪里有?”梁红英回答:“我身上就有。”鬼子兵一听,立刻就想上来搜她的身。梁红英赶忙制止:“你先别着急,搜我的身也没用,因为这些金条都绑着手雷拉环。你要是一拿,手雷就会爆炸,到时候咱俩都得被炸死。” 鬼子兵听后,眼睛瞪得滚圆,问道:“为什么?这是谁干的?”梁红英告诉他:“我下山的时候,被其他土匪绑在身上的。他们想用这个做诱饵,骗你们这些鬼子搜我的身。你要是贪财,看到金条就往外拿,肯定会被炸死。” 鬼子也不傻,想了想又问:“那你不也一样被炸死吗?再说了,你绑着这东西,怎么可能让我去搜?你这不是糊弄傻子吗?”梁红英笑了笑说:“这是以防万一。万一你们处决了我们,我们倒在地上,你们这些贪财的看到黄金肯定会伸手去摸,一摸就会拉响我怀里的手雷。你要不相信,可以摸摸看,我身上是不是有金条,还有手雷。” 鬼子还真的把手伸到她衣服鼓起的部位,从外边用手一捏,摸到了形状像金条的东西,而且不止一根,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真有!真有金条!”接着又摸到了几颗手雷,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后退了两步,说道:“还真是这样。” 梁红英说:“所以啊,你帮我个忙,把绳子解开。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我身上搞的机关,我自己可以安全地取下来。之后,这些金条就都是你的了,我也能保住一条命,不用再为那些土匪卖命。”鬼子听了,心里蠢蠢欲动。他看了看外面,没人注意这边,喘着粗气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梁红英说:“我还能跟你开玩笑?你刚才不是摸到了手雷和金条吗?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把我解开之后,你先往外走,找个地方躲好。等我把这些手雷和金条分离开来,你再进来,我把金条给你;或者我直接把金条递出去,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我也能保住自己的命。” 这么一番解释,让鬼子消除了疑虑。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帮梁红英解开了手腕上的绳索,绑得实在太紧了。等绳索解开,鬼子刚想转身出去,梁红英眼疾手快,迅速将匕首握在手中,猛地刺向鬼子的后心。鬼子还没叫出声,梁红英就捂住了他的嘴。鬼子回过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梁红英,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梁红英拔出匕首,擦了擦上面的血,又把匕首收起来。她把鬼子的尸体往里拖了拖,然后推开门走出去,顺手把门锁好,嘴里说道:“这是你咎由自取。谁让你起了贪心,别怪我心狠。杀你们一万个鬼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梁红英刚要出院子,就瞧见院门外大批鬼子兵正从街道口浩浩荡荡地通过。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隐蔽起来,紧紧靠住墙壁,小心翼翼地探头,借助院门的遮挡,向外张望。“好家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梁红英暗自嘀咕,“我这要是出去,肯定会被他们逮住。”她略一思索,觉得还是乔装一下比较妥当。 于是,他又迅速跑回屋子里,扒下那个日本鬼子的帽子和军服,穿戴在身上。那件外套上有一处匕首留下的刀痕,她简单处理了一番,看起来不太明显即可。穿戴完毕,她再次拉开门走出去,此时鬼子队伍早已远去。梁红英赶紧追着跑了一段路,发现这批鬼子正朝着山寨的方向集结。她心中一惊,暗自忖道:“莫非他们要攻打山寨了?”好在自己这一身装扮,进进出出暂时没人怀疑。 当务之急,是先把张宗平救出来,绝不能让他们出意外。梁红英转身朝着关押他们的牢房跑去。他推测张宗平可能被关在隔壁院子,推开那扇院门,只见一排五间房子,里面竟然没人看守。她心想: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没被迷晕,所以有人看着我那间屋子;而他们这些人都喝得昏昏沉沉,中了迷药,鬼子觉得安全,没必要派人看守。 再看这些屋子,都上着锁。要破开这锁,对梁红英来说倒不是难事,可关键是进去救人时,万一外面突然有鬼子回来怎么办?她脑子一转,很快有了主意。她找来一根木棍,先把院门顶上,随后又找来石头,砸开了锁。 他走进第一间屋子,里面有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仔细观察,没有看到张宗平。接着,他又走进第二间屋子,同样是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这一回张宗平果然在其中。 她急忙走过去,先推了推张宗平,他有了些反应,嘴里“嗯嗯唧唧”了几声,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梁红英有过唤醒中迷药之人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办。她赶紧出去找水,想着用水泼到他们身上,就能把他们唤醒。可找遍整个院子,愣是没有找到一滴水,这让他有些发愁。 突然,她想起那个死去的日本兵腰里挂着一个水壶。她立刻跑到隔壁院子,从日本兵身上摘下水壶,摇了摇,里面还有水。她如获至宝,赶紧拿过来,再次把门顶上,回到张宗平面前。 她拧开壶盖,倒了点水到手心里,然后轻轻洒在张宗平的脸上。刚开始,张宗平只是动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第二次洒水时,张宗平“哎哟”一声,终于睁开了眼。刚醒过来时,他看不太清楚,用手揉了半天眼睛,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日本兵,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满是警惕。 梁红英知道他认错了,赶忙说道:“宗平大哥,是我,我是梁红英。”张宗平这才看清,眼前的日本兵是梁红英假扮的。他用手指着梁红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回事儿?”梁红英解释道:“你们太大意了,喝的那酒里有蒙药,你们都中了毒,现在都晕过去了。” 张宗平又指着梁红英问:“那你……你怎么没事?”梁红英回答:“我没喝酒,只是吃了几口菜。”张宗平点了点头,他想用手撑地坐起来,却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十分艰难。梁红英又让他喝了几口水,过了一会儿,张宗平才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张宗平看着周围还躺着熟睡的兄弟们,无奈地摇着头说:“唉,真窝囊!我把他们召集下来,本想着在这日本军营里大闹一番,可没想到还没动手,就先被人家算计了。”说着,他又想起了姓孙的,问道:“我喝酒的时候,姓孙的也在一起喝,他怎么样了?” 梁红英说:“他和你们一样昏倒了,不过人家没和你们在一起,想必被安排到了特殊房间单独对待。就算他死了又如何?那坏东西,本就该千刀万剐,只可惜,他不会有什么事,说不定现在早就被唤醒了。” 张宗平一边用拳头捶着脑袋,一边摇头说:“我真没想到他们会下这种药。本来我以为谈得好好的,我也没露出什么破绽,他们何必做这种事呢?没想到他们真就这么干了。” 梁红英推测,“这就是川田的狡猾之处,他在做两手准备,看看他们的军事行动,就明白了,如果你那封信起了作用,百花开出来,咱们就是死路一条,如果刀疤不上当,死活不放人,你就还可以利用,他就会解释,你只不过是喝醉了睡了一会儿,还可以继续利用咱们帮着办事儿!采用另一套方案。” 此地十分危险,梁红英不敢多耽搁,提醒道:“宗平大哥,先别别研究这些了,趁他们正调部队往清风寨集结,抓住这个空档,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先把他们救活,逃离这里。否则百花开一旦出来,就会有人过来灭掉咱们!” 张宗平一听,当时就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他们在向山寨集结吗?”梁红英点头说:“是啊,要不然我怎么换上他们的军装?我正是尾随着他们跑了一段,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昨天下山的时候,你没看到埋伏了那么多迫击炮阵地吗?那不可能只是摆设。” 张宗平听了,十分焦虑,勉强扶着墙站起来说:“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去救山寨。山寨里不光有那些坏人,还有许多原住民,他们会跟着遭殃。山寨里的人有好有坏,像刀疤这样的人,炸死十个八个也不可惜,可那些原住民,还有那些被迫上山的土匪兵,他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干过什么坏事,我心里清楚得很。” 梁红英理解张宗平的心情,只是眼前这些兄弟要全部救醒,还需要些时间。她立刻拿起水壶,在这间屋子里,给每个人脸上都洒了一点水。有的人很快就清醒了,有的人却还是迷迷糊糊,大概是水太少的缘故。要是能弄一两盆水直接泼到他们脸上,效果想必会好很多。 张宗平突然说:“我知道哪里有水井,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隔壁院里有个辘轳头,想必是提水用的。”梁红英一听,十分兴奋:“那咱们赶紧去。” 果然,在隔壁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上有辘轳和大缆绳,还有一个木桶。他们赶紧把木桶放下去打水,张宗平抖动了一下缆绳,水桶倾覆,灌满了水。梁红英一下一下地把水桶摇上来,看到满满的一桶清水,两人都兴奋得咧开了嘴。 张宗平先提着这桶水到关押着兄弟们的院子,用手捧着水,一捧一捧地往这些士兵脸上泼。一桶水泼完,才把他们都救醒。只是这些人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张宗平又打了第二桶水给他们喝,喝完之后,他们身上才有了力气。就这样,一连救了三个屋子的人,把十几个人都救醒了。 张宗平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说道:“咱们现在形势特别危急,鬼子把咱们关起来,就是准备突袭清风寨,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山寨里有好人有坏人,咱们救的是那些好人。”大伙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士气高涨。 梁红英提了个建议:“大批鬼子去围山寨,想必他们这个军营已经是一座空城了。不如咱们给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 第302章 釜底抽薪 一说釜底抽薪,大伙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梁红英的身上,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个釜底抽薪法。梁红英当然也不卖关子,眼下事情紧急,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咱们直接把他们那些弹药枪炮全部炸掉,这就是咱们的釜底抽薪之计,让他们回来之后无弹药可用,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张宗平一听,觉得这办法可行。这里可不是荒无人烟之地,大部分鬼子都集结了,可街道上还是有零零散散的鬼子。那个川田可能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清风寨。大伙都同意梁红英的见解,于是,众人立刻开始行动。 毕竟村子里还有一部分鬼子留守,这一行动,很快就引起了鬼子的注意。有鬼子发现了他们,端着枪跑过来,大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好多鬼子并不知道抓了一批山寨上的土匪兵,还以为他们是当地的村民。 关键时刻,梁红英出场了。她穿着日本军服,把走过来盘查的日本军人拦住。她不会说日语,直接用中文开口:“各位兄弟,怎么着?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那些鬼子都有点诧异,“什么意见?”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端着枪对着梁红英,上下打量,却都不认识她。虽然不认识,但冲着她这身日本军服,也给了几分客气。 一个鬼子得瑟着用日语说道:“你是不是我们这支队伍里的人?”梁红英听不懂日语,可他不管对方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不一会儿,对方的表情就缓和了,估计这点头点得恰到好处。鬼子没问出什么究竟,这批人停止盘查,又去别的地方了。 梁红英带着大伙,朝着他们进来时道路上摆着的那些炮车赶过去。他们自身带得枪支弹药,都已经被收缴走了,到了炮车跟前,问题来了,怎么炸呢?梁红英身上只有几颗手雷,靠这几个手雷可办不了大事。她心想,这些鬼子的弹药库在哪里呢?必须找个人来问问才行。 恰巧,又有两个鬼子端着枪朝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一见这么多人,好多还穿着中式服装,立马就赶过来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好在这个人懂中文,开口直接说汉语,这让梁红英看到了机会。只有两个鬼子,梁红英可不怕他们。她一摆手,使了个眼色,张宗平和手下的兄弟齐动手,大伙如猛虎扑食一般,瞬间把他们制服。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鬼子还想开枪,梁红英反应飞速,一脚就把他手里的枪给踢飞了。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七手八脚就把他们摁在地上。梁红英拿起地上的枪,用枪口顶着那个会说汉语的鬼子问道:“告诉我,这村子里有没有军火库?”那鬼子气呼呼地喘着粗气,一个劲地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对皇军无礼,小心把你们扔到万人坑!” 鬼子提了两次万人坑,让梁红英心里犯起了疑惑。这“万人坑”听起来可不是随口说的,她马上追问:“什么万人坑?万人坑在哪里?”这鬼子兵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说:“就在村子附近。” 张宗平心想,带路的话用不着两个人,想把另一个鬼子结果了。他心思缜密,立刻暗示把另一个鬼子给干掉,手下立刻动手,干净利索,有人拖着他的腿扔到了旁边一个院子里。梁红英用枪指着剩下的这个鬼子说:“带我们去找武器库,敢说一个不字,立刻把你也干掉,刚才看到没有?你比他会死得更惨!” 这个日本兵还挺有骨气,说什么也不动地方。梁红英说:“你不去也行。”她马上朝着后边的人喊:“弟兄们,你们谁有法子让他开口?”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起了主意,有人喊:“先砍他一只脚!”有的说:“先割他一个耳朵!”还有的说:“先打掉他两颗牙齿!”他们不光说,手里随着开始有了动作,有人真搬起石头要砸他的脚。 这帮子兄弟们配合得还真好,吓得那鬼子腿都软了,连忙说道:“我我说我说,我去我去,我说了你们可别杀我。”梁红英说:“我说话算话,但是,你不能骗我们,带我们到了现场,确实有这东西,我们才能饶你小命。” 这鬼子就像获得大赦一样,用手向前一指,说:“跟我来,就在这里。”大伙跟着他往前走,就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批鬼子兵走过来。他们行色匆匆,不像是巡逻的,梁红英看他们身上背着好几杆枪,想必他们就是从军火库,取完弹药枪支出来的。 这些人也没有盘问梁红英他们,尽管没有被盘问,梁红英依然不敢大意,他始终跟在这小鬼子身侧,手枪顶着他的腰。拐了一个弯儿,出现一个大院子,门口还站着两个鬼子兵。他们看到梁红英和这个小鬼子,后面还有一帮子当地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用手一指说道:“你们的,站住!” 梁红英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这小鬼子翻译说:“他们不允许后边那帮人进,这地方就是军火库,我把你领来了,你该放我走了吧?”梁红英心想,我放你走,前脚放你走,后脚你就会出卖我们,我不是不讲信用,信用只能跟仁者讲,跟你们这些鬼子没有信用可讲。 梁红英用枪一顶他的腰说:“现在还不能放走你,我们必须拿到枪支才可以。”说话的同时,张宗平也凑过来。他看那两个守门的鬼子兵端着枪冲着他们不让进,有点担心,怕把事情搞砸了,他在梁红英耳边小声说:“怎么办?兄弟们手上没有枪,咱们还是先撤吧。” 梁红英知道硬碰硬是有点危险,不过她觉得眼前是最好的机会。虽然知道张宗平身经百战,在土匪窝练出来的能耐比自己要强得多,但此时此刻,梁红英心中涌起一股勇气,自信在他心中起了主导作用。她小声说:“看我的。” 梁红英用枪一抵这个日本人,对他说:“你告诉他们两个,我身上有金条,问他们要不要。”这小子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就用日语对他们说了几句。梁红英没敢大意,紧紧观察着他们的动作,一旦他们有什么异动,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对她来说,对付这两个鬼子不在话下。 只见这两个鬼子听后,脸上露出一副惊奇的样子,一听金条,立刻来了兴趣。他们也说了几句,这个日本兵给梁红英翻译:“他们问金条在哪里?”梁红英让他告诉两个守门的:“我要拿金条,让他们别误会。”两个鬼子兵用枪对着梁红英,想看看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时,梁红英才伸到怀里摸出两根金条,拿在手里晃了晃,金条碰撞发出噔噔的声响。那两个鬼子一看,两眼冒光,真有点馋涎欲滴的样子,他们立刻就想伸手去拿。梁红英借这个机会,朝着他们前面的地面一扔,两根金条就滚在地上。那两个鬼子就跟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就抢金条,一手抓着枪杆,一手抢金条,完全忽视了身旁的这伙人。 就在他们蹲下抢金条的那一刻,一个鬼子同时看到一双脚走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下子,就被人用枪托砸在了脑袋上。另一个抢到两根金条的家伙,抬起头来手一摸枪,张宗平此刻也赶到了,一脚就踹在他的肩膀上,把他蹬了一个四仰八叉。说起来有一个过程,实际上非常快,眨眼之间的事情,就制服了这两个鬼子。 其他兄弟一拥而上,控制住了这两人,梁红英指挥着他们把人带进了那个院子。一进大院,众人都惊呆了,满院子都是武器,还没放在屋子里,光炮弹就摞了好几十箱,还有成箱成箱的枪支。梁红英高兴地对大伙说:“随便挑,随便挑,拿上趁手的家伙,咱们和鬼子干一场!” 众兄弟纷纷上手,他们撬开箱子,挑着自己称心的武器拿在手里。大伙本来就是冲着打鬼子而来,那兴奋劲就别提了。他们九死一生没被鬼子杀死就是万幸,现在有机会报仇了,谁不兴奋呢?然后,又让两个兄弟抬上整整一箱子手榴弹,大伙带着武器就准备撤离。 那两个守门的和带路的鬼子被绑在院子里,等他们撤出去之后,梁红英从箱里掏出一颗手榴弹,远远地拉开引线,照着那院子就扔了进去。大伙沿着那条路拼命地往远处奔跑,甩离爆炸点。就听“轰”的一声,犹如天女散花一般,爆炸声此起彼伏,这响动可真不小。大伙都非常兴奋,回头看着他们的战绩,都乐的合不拢嘴。 正在高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汇集来了一支队伍,好几十个鬼子兵朝着军火库的方向赶过来。梁红英没敢和他们正面碰头,而是躲到另一个路口,等他们过去之后,才又朝着前边走。 时间不长,又碰到了一伙人,这一次想躲也躲不开了。双方都带着枪,一碰面,彼此就剑拔弩张。带头的那个鬼子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双方的枪口互相对着,虽然没有开火,可是只要有人扣扳机,就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张宗平抱着一挺轻机枪,他用枪口对准那个鬼子兵的头领,心里想,万一他下令,我就先把你干掉。大伙都挺胸昂头,毫无惧色。梁红英很感叹大家的勇武,面对这些侵略者,谁也不退缩,双方势均力敌,就看谁先怂。 那带头的鬼子见梁红英他们这边实力不弱,就先服软了。一个懂中文的鬼子大声地喊:“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是山上的游击队,还是清风寨的土匪?”梁红英一听,要说是游击队,那必定是一场死战;要是说是山上的土匪,他们正在和土匪和谈,一定会让他们放下戒备。所以她就拍着胸脯说:“我们是山上的土匪,看不出来嘛,这是我们三当家的!” 那日本兵一听,赶紧回头告诫自己的兄弟:“别开火,别开火!”他亲自走过来问情况。 第303章 突围 这个鬼子往前一走,他想问清楚,避免误伤。可是他后边的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没等他走到梁红英跟前,后边一个鬼子就扣动了扳机,“嘭”的一下子,打中了这边一个土匪兵的肩膀。 有人开枪,打破了刚才的平衡。呼啦一下子,双方各找地方隐蔽,一边隐蔽一边开枪。梁红英第一时间猫腰躲在墙角,也掏出手枪。见这些鬼子纷纷躲到另一个胡同的墙角,机枪子弹从那边朝他们射过来。当然,双方在隐藏的过程中,都在同时开着枪,造成互有伤亡。 张宗平直接趴下朝他们射击,他和两个人还暴露在火力圈下。梁红英提醒他:“宗平,我掩护你们,快躲进胡同!”话音刚落,她朝身后一个兄弟要过一挺轻机枪,探出半个身子,“噗噗噗”朝着鬼子隐身的墙角猛烈射击。强大的火力压制得鬼子,一时无法还击,就在这个空当,张宗平翻滚着,和另外两个兄弟一起躲回了这个胡同内。 双方各自守在胡同口,隐藏着对射。鬼子还时不时扔颗手雷,由于距离远,手雷都炸在道口附近,没有伤到这边的人。梁红英一看,心里骂道:“妈的,不给他们来点厉害的,他们是不罢休!”她这边还抬着一箱手榴弹,本来是想去炸那些摆在街道上的大炮,这一回就直接朝鬼子扔了过去。 在胡同口里边,她让力气大、扔得远的兄弟拉开手榴弹的保险,可劲往对面扔。手榴弹投得远,两个小伙子卯足了劲儿,连扔了十几颗,都直接炸到了对方的胡同里。那条胡同里传出惨叫声,一时间,对方的射击也停了下来。 梁红英还以为把他们全歼了,没想到,随后又是几杆枪“砰砰砰”朝这边疯狂扫射。“这不行,还得扔!”她心想,“妈的!还死咬着不跑,那就别客气了,先让小伙子们炸平你们再说!”她吩咐一个高个子小伙子,瞄准方向继续扔。一连又是十几颗手榴弹在那条胡同炸响。 等了许久,也没人再还击了。张宗平说:“我去看看!”他端着机枪,就想冲到对方的阵地里查看情况。梁红英一把拉住他,说:“你别冲动,兵不厌诈,说不定他们是在引诱咱们,以为咱们会上当。别看炸得这么凶,他们未必就一个也不剩。” 梁红英的顾虑很有道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果然有人把枪口从墙角伸出来,“砰砰砰”朝这边开了几枪。他们也以为这边受到了重创,因为他们也扔了几颗手雷,只不过都没炸到要害,投掷距离不够,炸在胡同口。 梁红英一见出来三五个鬼子,端着枪朝这边徐徐前进,一边走一边还做好了随时卧倒的准备,那副样子看起来真让人觉得好笑。梁红英估计也就剩他们这几个人了,她命令大家先别动。就在这几个鬼子马上要靠近,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时候,梁红英一声大喊:“开枪!”十几个人一起把枪口探出去,“哐哐哐”一顿胡乱扫射,几个鬼子当时就被消灭了。 大伙“哈哈哈”欢呼起来:“好漂亮的一场仗!”这边也有几个受伤的兄弟,虽然伤势不是很严重,但也必须修整、包扎、止血。事态非常紧急,只能先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能搀扶的搀扶,实在搀扶不了的,就背着他们赶紧逃离此处。 随后,这些人跟着梁红英到达了放着大炮的那条街。梁红英看看还有手榴弹,心想:“这回也别客气了,炸了他狗日的大炮!”她第一个拉响手榴弹,朝着两门大炮中间扔过去,“轰”的一声,那大炮被炸的七零八落。小伙子们谁也不客气,你争我抢地把这些手榴弹,纷纷朝着路边的大炮扔过去。一阵乱炸之后,虽然没把大炮全部清空,也损坏了十之八九。 他们的激战和接连的爆炸声动静太大,那些集结出去的鬼子居然折返回来,要护持他们的基地。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鬼子呈包抄之势朝着村子进攻。梁红英从村口向远处张望,鬼子正以雷霆之势赶回村子,护持他们的大本营,估计鬼子还没有搞清情况,以为是游击队在伏击。 梁红英一看,村里有鬼子,外边又有大批鬼子,凭他们几个人想消灭对方是不可能的。她觉得不能逞匹夫之勇,下令让大家赶紧撤离。这些兄弟们都有点傻眼,鬼子呈包抄之势袭来,就算出了村子,恐怕也难全身而退。有人建议在这里和他们拼了,打光最后一颗子弹为止。 梁红英看看,该炸的都炸了,已经给鬼子造成了天大的损失,她觉得人不能不自量力,虽然兄弟们都很英勇,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她还是劝大家赶紧走,在她的一再催促下,兄弟们开始冒着枪林弹雨往后撤。 这一撤,又碰到了村子里的另一队鬼子,足有好几十号人,双方展开激烈战斗,耽误了大量时间。此时,大批鬼子已经重新进村,梁红英一看,坏了,不能以这种方式往外逃了,只能化整为零,三两人一组,谁走得了就算谁幸运。 大伙也只能听梁红英的。那些受伤的可就可怜了,没办法,先把他们安排到空房子里,能战斗、能行动的,各自找据点,开枪还击,且战且退。张宗平和梁红英抱着轻机枪朝鬼子一顿扫射,他们东躲西藏、神出鬼没,打得鬼子有点措手不及,村里这批鬼子被打的晕头转向。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鬼子越围越多,集中火力对付他们,这就造成自顾不暇。那些兄弟们能跑的就一个劲往后撤,他们准备撤到村子口的祠堂附近,从那儿出村直接可以进山林。梁红英和张宗平商量:“我们给大伙争取点时间,拦一下这些鬼子。”他们重新装好子弹,就在鬼子刚拐过这个胡同口时,张宗平和梁红英猛然从隐蔽处窜出来,枪“咆哮”着朝鬼子开始射击。前排的鬼子一死伤,马上就往回退,这些人真够狡猾的,并没有拼死冲锋,而是很快就迂回到他们的侧面。 梁红英他们用火力压制住对方,给伙伴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当伙伴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自己再想走,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了。张宗平都有点泄气,他对梁红英说:“红英,说不定这次咱们就死在这里了。” 两个人靠在墙上,梁红英看了张宗平一眼,突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温柔和期待。同时,张宗平抱着枪的姿势也真够威武,他坚实厚重的肩膀和坚毅的目光,让梁红英嗅到了男子汉身上特有的雄壮气息,这种气息让她瞬间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这只是片刻的感觉,枪林弹雨之下,容不得想这些。一想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梁红英瞬间又来了一股勇气,一把拉住张宗平的手,拽着他顺着墙根跑。前面的路口也有鬼子,梁红英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摸出一颗手雷,到了路口附近,看准藏身的鬼子,及时把手雷扔了过去。“轰”的一声,这声爆炸为他们赢得了逃跑的时间,她拉起张宗平就朝村外树林奔去。 树林不远,进了树林就会相对安全。尽管两人拼了命的跑,可还是出现了意外,突然“砰”的一声,张宗平的腿肚子被射中了,疼得他“唉呀”一声抱腿倒地。梁红英赶紧把他拽到低洼处查看伤势,还好,子弹没射中骨头,只是擦着皮,把他的腿撕了一块。她迅速给他敷药包扎,撕下一条衣服给他绑好。 现在张宗平跑不了了,梁红英说:“来,趴在我身上,我背你!”鬼子的枪声极速逼近,子弹还在头顶飞,根本没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张宗平本想推辞,但看梁红英态度坚决,而且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多想,直接趴在了她的身上。梁红英背起他就往前跑,跑的时候还走“S”型,为了防止敌人瞄准射击,她专找那树木浓密得地方去。 进了树林隐蔽的地方就多了,梁红英咬紧牙关,一口气背着他钻进了树林的更深处。 大批鬼子疯了一样朝他们追过来。回头一看漫山遍野都是。 出了村子,这些鬼子的射击就更无所顾忌了。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还怕伤到自己人;到了村外,前方就只有敌人,他们的火力就毫无顾忌了,梁红英他们周围又是子弹又是炮弹。 还好周围树木丛生,给了他们隐蔽的优良条件。尽管如此,在众多鬼子面前,他们还是无路可走。 梁红英背着张宗平,毕竟一百多斤压在身上,跑不快。张宗平一个劲地说:“放下我,红英!你自己走吧,别都死在这里!” 梁红英怎么可能放弃他、丢下朋友?她说:“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你别说了,相信我,我一定能带着你逃离这里!” 张宗平也不知道,梁红英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背着一个人,走的还是上山的路,她硬是没让鬼子追上。 子弹好几次都是擦着身子飞过去,惊险场面一幕接一幕。就在他们两个几乎绝望的时候,梁红英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她一下子有了希望,对张宗平说:“有了!我带你躲进去!” 第304章 进洞 对于梁红英和张宗平来说,这个山洞无疑是救命稻草。山洞里是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但为了躲避眼前的危险,只能先进去再说。梁红英背着张宗平又爬了一段山路,终于进到里面。 这个洞穴的洞口不大,进出时得低着头。从远处看,还能明显辨认出这是个洞穴;可真走到跟前,洞口周围杂草丛生,倒也十分隐蔽。进洞之后,他们发现洞穴极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走了一段路,梁红英将张宗平放下,两人总算能喘口气、歇一歇。 外面炮声、枪声交织,即便身处山洞,依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说明追兵一直在寻找他们,甚至可能马上就要找到洞口了。梁红英心想,就算进了洞穴,也得找地方藏起来,万一敌人进来搜查可怎么办? 洞穴里有一些光线透进来,借着这些光亮,梁红英看到石壁湿漉漉的,脚下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地面凸起石块,洞顶还垂着石钟乳。如果躲在这些凸起的石头后面,或许鬼子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但要是敌人仔细搜查,还是藏不住。 就在这时,梁红英清晰地听到洞口传来说话声:“这里边有没有人?进去看看!”听到这几句话,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追兵真的来了,还要进行搜查!梁红英想都没想,立刻背起张宗平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她心里想着:“我就走到洞的尽头,看你们能不能找到,有本事就追进来!” 随后,一阵呼啦啦的脚步声传来,证明有不少人进了洞,而且他们还带着照明工具。紧接着,枪声在洞穴里响起,声音格外刺耳。好在洞穴足够长,梁红英背着张宗平一刻不停地往里跑。脚下的路越发难走,但她不敢停下,只想着越往里走,越不容易被发现。 不幸的是,即便他们已经走进洞穴深处,后面仍有人在追。不过,梁红英发现,跟着往里追的人越来越少,大概有一部分人追了一会儿,觉得洞里没人,就退出去了。可有些人就是不死心,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由于脚下实在难行,梁红英累得再也背不动了。她只好找了块石头,躲在后面蹲了下来,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执着地追着不放。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听声音,最多只有一两个人,到后来,甚至只剩下一个人还在往里走。那人提着灯,梁红英慢慢看到了他的影子。 果然,是个日本鬼子!他嘴里说着不太熟练的中文,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巴嘎,跑哪去了?”他每走几步,就朝着阴暗的角落开一枪。梁红英和张宗平背靠着石头,大气都不敢出,等着鬼子靠近。一步、两步,鬼子马上就要接近他们藏身的石头了,两人知道再也藏不住了。梁红英握紧匕首,心想只要这鬼子一露头,不管他有没有发现我们,都要冲上去干掉他。 没想到,鬼子离石头还有两三步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朝着洞穴深处“咣咣咣”连开了四五枪,冷哼一声说道:“还让我走多远?没人!”说完,扭头就往回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梁红英和张宗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旁边的张宗平疼得龇牙咧嘴,说道:“真惊险,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梁红英倒是没那么紧张,苦中作乐地笑了笑:“他没看到咱们是他有福,要是看到了,先死的可不是咱们,而是他!”张宗平很佩服这句话,也相信梁红英能做到。 此时,山洞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奇怪的是,刚才鬼子到跟前时,梁红英都没紧张到这种程度,可现在鬼子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张宗平开口道:“你身上有一股香气,让我好陶醉。”梁红英一愣:“什么?”她的脸瞬间绯红,变得手足无措,猛地站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扶着墙壁,紧咬嘴唇,没好气地问道:“你的腿不疼了吗?”张宗平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刚才我有点忘情了,你别介意。不过我说的是实话,你身上的香气,真的让我难以自拔。”梁红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股气浪从洞外向洞内涌来,两人的头发都被吹得飘动起来。梁红英赶紧趴下,张宗平惊慌地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儿?”她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推测道:“是不是他们把洞口给炸了、封住了?” 听到这话,梁红英的心猛地加速跳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活活困在洞穴里?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还不能确定。张宗平立刻说道:“快去看看!要是洞口被炸了,咱们可怎么办?”梁红英说:“你别动,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回来再找你。” 梁红英的脸涨得通红,脚步加快,迅速往洞口方向走去。洞内光线昏暗,她只能扶着洞壁,摸索着原路返回。一路上磕磕绊绊,快到洞口时,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梁红英心里一沉,她的判断没错,鬼子真的把洞口炸了! 她走到跟前一看,洞口被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梁红英气得大骂:“这些日本鬼子太心狠了!狗日的,想把我们憋死在里边!”她不甘心地用手去挖,可全是坚硬的石块,根本无济于事。想要从这里挖开出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打算先回去和张宗平商量一下。梁红英顺着原路,再次找到了张宗平藏身的位置。听到脚步声,张宗平挣扎着站起来,没等梁红英开口,便急切问道:“怎么样,真的被封住洞口了吗?” 梁红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是的,炸了洞口。大量的石头涌入洞中,把山洞封得严严实实,估计是出不去了。” “啊!”张宗平一听,心瞬间凉了半截。两人陷入了长久的默然无语。 过了好半天,梁红英突然打破沉默:“你别灰心,可能还有别的出口。这个山洞我们没有走到尽头,也许继续走下去就能找到出口。”说完这句话,张宗平没有回应,只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 梁红英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此刻的她也十分紧张。但这份紧张并非源于两人独处时的情感波动,而是被眼前的严峻事态逼得不知所措。被困在这山洞之中,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即便心理素质再强大,在这样的绝境下,也难免会生出绝望之感。梁红英刚才说出的那句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这山洞除了那个被封的出口,看起来根本不像还有其他出口的样子。况且洞内漆黑一片,又该如何继续前行? 梁红英靠着石壁,缓缓蹲了下来,一屁股坐在脚下的一块石头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又没有出口的洞穴里,究竟会让人产生怎样的感觉?恐慌如同阴霾,笼罩在山洞,也重重地压在梁红英的心间。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中暗想,是不是因为洞口被堵,这里的氧气变少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呼吸还算顺畅,原来是自己太过紧张造成的错觉。 一想到父亲,一想到母亲,梁红英内心便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我不能死!如果我死在这里,父母该怎么办?父亲无人保护,母亲无人照料,他们的下场都会无比凄惨。梁红英猛地用手撑住地面,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张宗平,咱不能放弃!就算身处绝境,也要让它变成柳暗花明!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出去!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去洞口,一块一块地把石头掏开。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整座大山都堵在洞口!” 梁红英的话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极具鼓舞作用。其实在那一瞬间,张宗平也几乎陷入了绝望,内心充满恐慌,心脏剧烈跳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濒死前的挣扎。但梁红英的话,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漆黑的洞穴,也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尽管自己的腿疼痛难忍,他还是坚定地说道:“哪怕一块一块地搬石头,也要把洞口打开!”希望的火焰,在两人心中重新燃烧起来。 “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去搬石头!一定要打开一个出口!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难住我的事?愚公移山都能移得开,小小的一个洞口,还能把咱们堵死不成?”梁红英眼神坚定,话语铿锵有力。 这般坚定的话语,如同一束炽热的光,瞬间驱散了张宗平心中的阴霾,给予他极大的鼓舞。尽管他的腿伤钻心地疼,每挪动一步都像有无数根针扎进伤口,但在这股强大精神力量的支撑下,他毅然决然地将手搭在梁红英肩上,两人相互搀扶着,朝着洞口的方向艰难前行。 路上,梁红英一边留意着张宗平的步伐,一边缓缓说道:“其实一直向前探寻,或许也能找到出口,但也有可能只是白费功夫。要是走到尽头发现是一条死路……”她顿了顿,握紧了张宗平的手臂,“我这个人,向来不怕困难。不管多艰难、多费力气,只要觉得付出能有回报、能找到出路,我就愿意去拼。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去掏石头更实在,希望也更大。” 此时的张宗平,几乎完全是靠着梁红英的意志力在坚持。身上的伤痛不断消磨着他的体力,眼前的绝境又让他满心迷茫,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而梁红英的思绪却飘回了从前——她曾和小丁被困在绝壁之上,那时无边的绝望几乎将她吞噬。但最终,他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成功脱险。那段经历赋予她的精神力量,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涌现在她心中。 梁红英眼神愈发坚毅,身上带着摧枯拉朽、无往不胜的气势。一步,又一步,她和张宗平朝着洞口,朝着生的希望,坚定地走去。 第305章 绝处逢生 两人好不容易抵达洞口,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张宗平勾住梁红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伤口的剧痛如影随形,折磨得他几乎失去了行走的力气,双腿一软,慢慢蹲在了地上。 他满心无奈与绝望,声音带着几分颓废,对梁红英说道:“红英,我真对不起你,我实在走不动了,也没法帮你搬石头了。”梁红英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将他安置在石壁旁,让他靠着休息,随后坚定地说道:“你就安心在这儿歇着,这点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放心,等我把活儿干完,咱们很快就能出去。” 话虽这么说,梁红英心里清楚,这绝非易事。之前她来查看时就发现,有些石头太大,凭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搬动。但她没有退缩,决定从小石块开始搬起。她将搬起的石头往洞里边扔,因为若是不扔远些,近处根本占不下。就这样,一块、两块、三块……从小到大,她不知疲倦地搬运着。 起初,她力气尚足,还能勉强坚持。可没过多久,胳膊就开始酸痛,稍大一点的石块就搬不动了。这些石头圆滚滚的,没有抓手的地方,要抱起来难如登天。忙活了许久,再看洞口,依旧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她只不过是把散落的石头运到了洞的深处。 梁红英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划燃一根火柴,仔细观察洞口被堵的情况,觉得越往上应该越薄,或许从那里入手会有转机。于是,她费了好大的劲儿爬到顶端,开始从上面往下推石头。一些小石头轻易就能推下去,可大的石头却纹丝不动。但她没有放弃,坚持了一会儿,竟真的看到了希望。随着石头不断地往下扒,隐隐约约有一股凉风透了进来,这让她兴奋不已,认定自己找到了最薄弱的位置,只要坚持,一定能打开一个出口。 然而,尽管感觉到了凉风,却依旧看不到一丝光亮。过了一会儿,梁红英就觉得有些缺氧,甚至有了窒息的感觉,她赶紧下到洞底,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张宗平在里面焦急地喊道:“红英,怎么样?有没有进展?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梁红英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突感疑惑,我可没向他介绍我叫什么,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直事态紧急,梁红英也不太注意,他叫自己的名字几次了,我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梁红英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问问他! 从他声音里的无助与绝望,就知道他现在很恐慌,梁红英决定给他一些鼓励,即便自己也不确定结果如何,但人总是要怀揣希望活着。随即,她兴奋地回应:“有进展了,我都感觉到有风吹进来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把洞口打开,咱们一定能得救!” 这一番话,不仅鼓舞了张宗平,也让梁红英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张宗平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吗?要不我也去帮你,我可以帮你把石头往远处运。”梁红英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就耐心等着,相信我就行。”张宗平连连回答:“我相信,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红英。” 有了这份信任,梁红英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她再次爬上去,一块一块地猛扒石头,还用脚往下蹬。滚石下滑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每一声都让张宗平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虽然动弹不得,却死死地盯着洞口的方向,期盼着那束宝贵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依旧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张宗平从起初的不断询问,到后来连问的心情都没了。但梁红英丝毫没有放弃,还不时说着:“进展非常快,马上就成功了。”她这么说,既是为了让张宗平忍住伤痛,坚持活下去,也是在给自己打气,绝不能言败。 就在她伸手准备扒开前面一块石头时,突然,石头松动,上边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压住了她的手臂。“哎呀!”梁红英疼得惨叫出声,这声惨叫把张宗平也吓坏了:“红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梁红英想抽出胳膊,可石头死死地压着,疼得她冷汗直冒。她尝试用另一只胳膊推开石块,却根本办不到,试了几次,大石头依旧纹丝不动。她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胳膊可能就要残废了,一股绝望的阴霾笼罩心头,胳膊也渐渐麻木起来。 就在梁红英几乎耗尽体力,快要屈从命运、放弃求生时,山洞顶端的一滴水滴落在她的唇边,一股甘甜瞬间涌上心头。她赶紧张开嘴,等待下一滴水。果然,又一滴水落了下来,一连几滴。这几滴水不仅滋润了她的口唇,更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她想起母亲被活埋在棺材里时的绝望,可母亲最终活了下来。在看不到光明的时候,也许光明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再坚持一步就能实现。 梁红英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能死,我死了,张宗平也活不下去,父母还会受到牵连。她咬紧牙关,再次尝试。直接胳膊抽不出来,大石头也推不动。她灵机一动,既然直接推不动,能不能把周围的碎石扒开,让石头自己松动呢?于是,她开始奋力扒开大石头底下的石头。好在底下都是小石块,经过一番挣扎,小石块被一块块扣出,大石头的重心朝着另一侧倾斜。突然,梁红英感觉压着胳膊的力量松动了,她试着往后一拽,胳膊竟然真的抽了出来。 “哎呀呀,我成功了!”梁红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声呼喊着。张宗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她的喜悦中能感觉到,胜利或许不远了。梁红英的胳膊被压得麻木不堪,活动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知觉,好在只是被压住,没有破伤,这让她信心大增。 活动一番后,这只手又能灵活动转了,两只手一起,效率更高。很快,大石头周围的碎石被清理干净,随着重心转移,她用脚一蹬,巨石轰然滚落。此时,上面已经挖进去很深了,梁红英试探了一下,挖开的洞将近有多半个人身子那么深,可还是没看到光亮。但她有了信心,划燃一根火柴查看,发现前面没有大石头,只有些碎石。 这时,她突然想到身上还有手雷,能不能用手雷炸开洞口呢?一开始她就有过这个念头,只是担心爆炸的作用有限,还会波及到他们的人身安全。可现在已经挖进去了这么深,借助手雷的爆炸,说不定能把碎石向外推开,不会对她们的生命造成影响。 有了这个想法,梁红英迅速从上面滑下来,和张宗平商量。张宗平也觉得可以一试,现在他们几乎身处绝境,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梁红英心想,大不了重新挖,怕什么!推测这么长时间了,鬼子可能已经离开了山洞,她果断决定试一试,毕竟敢于尝试才有未来,坐以待毙永远没有出路。 她先把张宗平扶到更远的一块石头后边,让他隐蔽好,然后拿着一颗手雷,重新爬上去,把手雷夹在两块石头中间,果断拉开了拉环…… 随后,她利用爆炸的延迟时间,拼命地往洞穴深处跑去。此时,她也顾不上脚下高低不平了,因为他们深知,跑得越远,存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此前,梁红英早已看好一块隐藏的石头,一口气跑到石头后,刚蹲下……!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耳膜生疼。碎石噼里啪啦地在山洞里飞溅开来,梁红英的周围落满了细小的碎石,她的身体也被这些碎石砸了几下。好在身前的石头替她挡住了正面的爆炸波,才没有给她造成生命危险。而张宗平离得更远,情况自然更安全些。 与此同时,一束亮光突然透进洞内。看到这抹光亮的瞬间,梁红英的心也随之明亮起来。不光是她,张宗平也察觉到了这束希望之光。他在洞内焦急地大声呼喊:“红英!红英!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快回答我!” 梁红英轻轻摇落头上的灰尘,先看向远处,内心涌起一阵狂喜。她预测没错,果然成功了!这颗手雷成功地将洞口炸开了一条通道,光线实实在在地透进来了!她激动地回应道:“我没事!没事!宗平,成功了!我们有救了!” 张宗平同样兴奋不已:“是!是!我看到了!有光线透出来了!红英,你真厉害!快去看看人能不能钻过去!” 硝烟还未散尽,梁红英便迅速跑到洞口。刚才的爆炸,确实将未挖开的石头往外推出了一大堆,使得洞顶现出明显的一条缝隙。虽然缝隙不算太宽,但梁红英仔细勘察后发现,只要匍匐爬行,就能钻出去。 她决定先尝试一番,于是平着身子慢慢往外爬。尽管四周挤压感强烈,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终于成功爬出洞口。当脑袋探出洞口的那一刻,梁红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美妙至极。 此时,夕阳正将最后一抹余晖洒满大地,梁红英看着这景色,心都醉了。人在濒临死亡之际获得重生,这种感觉胜过世间一切收获带来的幸福。她不敢有丝毫迟疑,马上又掉转身子往洞内爬去,她要去救张宗平。 等爬进洞内后,她高声喊道:“宗平!我们得救了!刚才我试过了,能爬出去!快快快!我带你出去!”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大声喊话。张宗平也挣扎着站起身来。两人一唱一和,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兴奋。梁红英搀扶着张宗平,开始往洞口处走。 可刚走到洞口附近,突然听到洞外传来人声。两人吓得赶紧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只听有人说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突然发生了爆炸?” 第306章 复杂的情感 两个人听到声音,立刻警觉起来。在山洞里,听外边说话不太真切,但凭借声音判断,说话的应该是中国人。梁红英随即让张宗平在下面等着,她打算先爬上去查看一番。 当梁红英爬到顶端,脑袋刚要探出去时,突然看到一个人率先钻了进来,这人一边往里钻,一边问道:“三当家的,是你们吗?” 就这一句话,让梁红英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她知道这人肯定是张宗平的手下,正准备往里钻,梁红英便先把他让了进来。外边还有一个人,等这人也钻进来后,张宗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手下陆北辰。陆北辰进来后,立刻走到张宗平身边问好,关切地询问他的状况,看到张宗平受了伤,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张宗平问道:“你们怎么样?躲过鬼子的围剿了没有?”陆北辰苦笑着回答:“我们俩藏在一棵大树上,没被他们发现,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其他兄弟的情况就不知道了。本来我们准备下山,可听到洞口传来一声巨响,就过来查看。发现鬼子已经走远,我们就猜测是不是自己兄弟被困在里面,所以才钻进来,没想到是你们俩。” 梁红英听他这么一说,得知鬼子已经彻底下山,不会再对他们构成威胁,松了口气。她赶忙问外边还有谁,陆北辰告诉她是大鹏。一听是大鹏,梁红英心想,这下事情好办了,来了帮手。不然光凭她自己,要把受伤的张宗平弄出去,也不是件容易事。她立刻和陆北辰商量起来,觉得最好是外边有人用绳子拉,里边有人推,这样才能把三当家送出去。毕竟张宗平腿上有伤,靠他自己根本出不去。 陆北辰马上联系外边的大鹏,他先爬出去说明情况,然后两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绳子,做好准备。他们把绳头系在张宗平的腰上,两人架着他来到洞口,外边用力拽,里边使劲推。就这样,张宗平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终于被弄出了山洞。 最后出来的是梁红英,她回头看了看被炸的洞穴,面积大得惊人。虽说称不上半个山垮塌,但滑落下来的岩石,足以掩埋几十间房子。到了洞外,光线明亮起来,几个人见面后都激动不已。大鹏更是热情地和三当家打招呼。张宗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好样的!你们俩帮了我们大忙,要是光靠我们俩,就我这伤,根本爬不出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山脚下、村口附近传来枪炮声。梁红英十分好奇,连忙问旁边的大鹏:“你们知道些什么情况?鬼子现在怎么样了?”大鹏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炸了你们的洞口后,就急匆匆地下山了。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他们在炸洞口,后来走到这儿,又听到一声巨响,才知道是你们。” 梁红英心想,张宗平受伤了,眼下最好的养伤之地,就是清风寨了,得派人护送他回去。可不知道清风寨现在是什么状况。张宗平的伤虽说没伤到骨头,但腿上缺了一大块肉,要想养好,没一段时间可不行。于是,梁红英建议,让他的两个伙伴赶紧送他回山寨,最好趁着夜色,鬼子还没恢复秩序。她心里清楚,这一段回去的道路危险重重,说不定会有鬼子的埋伏,也不知道那些迫击炮阵地撤走没有,要是还在,那对他们来说可是大麻烦。 张宗平无奈地说:“我本来下山,一方面打算把鬼子的老窝搅乱,另一方面想借刀疤的命令,和鬼子暂时求和,保住山寨。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刀疤那边怎么处理的那封信。要是他已经把藤本的女儿放了,那日本人肯定会毫无顾忌地攻打山寨,就算我们不跟鬼子闹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梁红英点点头:“你分析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宗平接着说:“不过我给大当家写的信里藏着玄机,我和他配合这么多年,他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在信上写了‘三思而后行’,他应该能看出话外之音。”梁红英好奇地问:“你是说他不会把百花开放出来吗?”张宗平肯定地说:“我觉得不会,我的话就是在提醒他有诈,他不傻,肯定会去调查。”梁红英心里暗自佩服,心想这张宗平还挺机智,这点小心思还真起了作用。看现在日本人还没大举进攻清风寨,就说明他们有所顾忌,不然那支队伍也不会突然折返回来包抄我们,估计是没达到目的,又听到村子里的爆炸声,搞不清状况才来围剿的。 梁红英还有一点疑惑,这些日本人知不知道和他们对抗的,就是来求和的山寨这十几个人?说不定他们还蒙在鼓里,以为是游击队在和他们交手。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几人都觉得有这种可能。 梁红英果断地说:“咱们别猜了,三当家现在腿受伤,行动不便,当务之急是先把他送回去。我再去鬼子营寨探查一番,看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动作。”于是,大鹏和陆北辰两人交替背着张宗平,梁红英跟随,护送着张宗平朝清风寨而去。下山时还有十几个兄弟,现在却只剩他们几个,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凄凉。不过,虽然伤了不少兄弟,但他们战果也不小,炸了鬼子的武器库,还毁掉那么多大炮,打死打伤的鬼子不计其数,双方都有损失,但他们的成绩更为突出。 然而,当他们走到靠近山寨、上次下山经过的迫击炮阵地区域时,发现那些迫击炮还在原地,显然是等着机会攻打清风寨。遇到这些拦路的阵地,要想过去可不容易。梁红英果断地说:“这事交给我,他们人不多,我能解决掉。” 这第一个阵地,梁红英看到有两个鬼子守着迫击炮。她寻思用枪不行,直接过去肯定会被发现,干脆用弹弓对付他们。她摸出弹弓,装填好石子,心里明白这次必须一击致命,打不死也得打晕,这对她的瞄准能力是个极大的考验。她决定专打鬼子的后脑壳和太阳穴这些致命部位,只要打得够狠,就能让鬼子当场晕倒。 此时已是傍晚,光线越来越暗。张宗平和另外两个兄弟都觉得这太冒险,劝梁红英别打草惊蛇,要不绕路走。但梁红英认为绕路也不一定能出去,而且不知道哪里还有阵地,万一误入,反而更危险。所以她坚持要试一试,大家都十分担心,张宗平额角都冒出了冷汗,梁红英自己也怕失败。她挂好弹弓,把石子装填进去,将弹弓拉满,凭借经验,反复对准鬼子的脑袋矫正位置。可鬼子一直在动,脑袋晃来晃去,给她增加了很大难度,梁红英手心都出了汗。 几分钟后,梁红英终于把石子射了出去。其他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鬼子直接倒在了草丛中。另一个鬼子顿时慌了神,站起来四处张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红英的第二颗石子又飞了出去,准确地射向他的太阳穴,这个鬼子也横着倒在地上,还把迫击炮砸倒了。“漂亮!”这两下,让张宗平他们三人敬佩不已。他们赶忙背起张宗平,朝着阵地跑去。到了跟前,两个鬼子早就晕死过去,几人不敢耽搁,迅速穿过这片阵地,朝着清风寨大门的方向奔去。 走了一段,又遇到第二个迫击炮阵地。梁红英知道这些阵地分布得十分密集。刚才解决的那个,是包围圈的第二层,现在这个是最靠里的一层,眼前这个阵地还必须给他端掉。从远处观察,这个阵地有三个鬼子,都在待命,而且他们还戴着头盔,这让梁红英犯了难,头盔挡住要害,怎么打呢?她想了想,决定摸过去,用匕首解决他们。 听到梁红英的计划,另外两人十分诧异,问道:“你能行吗?”梁红英自信地说:“你们等着,别乱动,等我的好消息!”她整理好衣服,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拨开草丛,小心翼翼地朝着阵地靠近。为了不被发现,她走一段就蹲下来,观察一会儿情况。她听到几个鬼子在小声嘀咕,看起来防范并不严密。刚才解决掉的那两个鬼子,也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让她觉得行动还算顺利。 她走到和鬼子阵地仅隔着一片草丛的时候,一个鬼子突然站起来四处张望,还对另两个鬼子说了几句日语,另外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向远处眺望。梁红英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被发现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枪声,从方位判断,应该是那个小村庄方向,鬼子军营那边战斗又打响了,枪声十分激烈。梁红英猜测:“难道是游击队动手了?他们趁着混乱进攻鬼子营地?”一想到游击队,她就想起了张紫阳大哥,心中一阵激动,坚信他肯定也来了。 趁着鬼子分心的机会,梁红英迅速穿过草丛,猛地扑向最边上的鬼子,毫不留情,直接勒住他的脖子放倒,一刀结果了他。另外两个鬼子转过头,梁红英一脚踹倒中间那个,接着拿着匕首扑向另一个,匕首直直刺入对方前胸,又解决掉一个。第三个鬼子迅速爬起来,拿起枪就对准梁红英。“呯呯”就是两枪。枪声响起,张宗平和另外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梁红英出事。可再一看,梁红英毫发无损,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阵地上。原来刚才两枪,一枪是鬼子开的,一枪是梁红英开的。她见已经暴露,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用手枪击毙了最后一个鬼子。转眼间,障碍扫清,为张宗平回清风寨打通了道路。两人赶忙架起张宗平,飞快地前行。 等他们顺利过了鬼子的迫击炮阵地,梁红英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他们三个从梁红英身边过去,梁红英没有动!张宗平转过身,惊讶地问:“你……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梁红英咬了咬嘴唇,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赶忙说道:“宗平大哥,祝你早日康复,后会有期!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处处小心。”说着,她拍了拍大鹏的肩膀,眼神中满是信任。 张宗平有点失落,他有话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三人不敢耽搁,架着张宗平朝着山寨门口奔去。梁红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转身朝着山下赶去。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有一丝丝不舍在心中,但理智很快告诫自己,梁红英你不能动情,他不适合你,不是你的菜!你将来应该找一个,像张紫阳大哥那样的人! 第367章 万人坑边 梁红英把三个人送走之后,赶紧匆匆往回赶。这时,鬼子的迫击炮阵地传来骚动,她知道刚才的枪声引起了鬼子警惕,不敢大意,必须谨慎前行。 因是晚上,但不清楚鬼子方位。梁红英边走边观察,来到解决那三个鬼子兵的地方。看到迫击炮,她突然有了主意:不如给他们来一炮!她调整炮口,对准鬼子兵阵地,拿起炮弹往炮筒里一投。“砰”的一声,炮弹发射出去,在不远处炸响。虽未必炸到鬼子,感觉很解气。 还有炮弹,她再次调整炮口角度,又发射了一枚,炮弹在更远的地方炸开,引起连锁爆炸。效果很好,她一连发射了十枚炮弹,偶尔也能听到惨叫声。梁红英知道差不多了,鬼子肯定大乱,时间长了她这块阵地也就不安全了,便赶紧转移,一口气跑出去好几里地。回头望去,迫击炮阵地乱成一团,有喊叫声、枪声,还有发射迫击炮的声音。她庆幸自己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继续朝村子方向奔去。 快到村子边时,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梁红英回头,借着火柴光,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个上了年纪的农夫模样的人,已经中弹身亡,死相凄惨,身上散发着腐臭气,看来死了不止一天。梁红英心想:这是哪里的人?莫非是村里被鬼子打死的?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时间掩埋老者,得先办大事。 这时,一阵风刮来,更浓重的尸臭气钻进鼻孔。梁红英觉得奇怪,这味道不像是从这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她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走了一段,前方一片黑。凭借经验,她判断晚上发亮的是水,一片黑的话,可能有坑或者低洼的地方。她慢慢摸索过去,臭味越来越浓。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个大坑。梁红英划着一根火柴扔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大坑里遍布尸体。 她又划了十几根火柴,看清了,坑里都是当地老百姓。梁红英一拍大腿,怒骂:“他妈的,一定是鬼子残杀了村里乡亲,怪不得村里没几个乡亲活动,原来他们这么狠毒!”想起鬼子两次提到“万人坑”,原来这就是。男女老少都被无情杀害,她悲痛难忍,留下两行清泪,也不管是否暴露,在坑边大声咒骂:“你们这些日本鬼子,该死的日本鬼子,我要不把你们一个个赶尽杀绝,就不是梁红英!”她气得用拳头捶前面的土,直到捶出一个深坑,气得随手又把自己脸上身上的伪装全部撕掉。 无奈人已死去,梁红英捧起两捧土,使劲儿扔到坑里,沉痛地说:“乡亲们,你们安息吧,我梁红英给你们报仇,去找那些鬼子!”说完,毅然决然扭头朝村子方向赶去。 此时还有枪声,但已逐渐稀疏,零零星星的,不知什么情况。靠近村口,梁红英发现村子里灯光通明,鬼子似乎没受到重创,还能看到他们活动在村子周围的防御工事里。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她一时判断不出来,便绕着村子外围转。同时,她发现鬼子虽然遭受了一定的打击,但借助灯光,仍然能看到他们的堡垒上架着重武器。从他们这种如临大敌的反应,也足以证明,确实有人进攻了他们的大本营,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梁红英心中又悲又恨,正带着这种复杂心情围着村子转,突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梁红英不知情况,应激反应,一脚踹了出去。晚上看不清对方,她以为是鬼子。那人躲开她的一脚,小声说:“红英,是我。” 梁红英一听这声音,大脑瞬间短路,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这不是张紫阳大哥的声音吗?那人拉着她就走。听出是张紫阳的声音,梁红英放下戒心,跟着他跑到两棵树后面。仔细一看,果然是张紫阳。虽没看清脸,但这身段动作,她记忆犹新。梁红英激动不已,压低声音喊道:“大哥,是你!” 张紫阳说:“是我。我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围着这里转,以为是鬼子,悄悄靠近才发现是你。你太大胆了,里面这么多鬼子,怎么能这么大意?”梁红英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说不清是悲愤还是见到亲人后激动,总之泪如雨下,自己都控制不住。 张紫阳拍着她的肩膀说:“妹子,怎么回事?有什么伤心事跟哥说。”梁红英抽泣半天才说:“这村子里的人全被鬼子杀了,那边有个万人坑,死的全是乡亲们。”张紫阳听了也很吃惊,惊愕道:“真的吗?妈的,这些鬼子太残忍了,千刀万剐都难赎其罪!我们正想端掉鬼子这个窝点,把他们打回省城,省得他们在这儿搅乱我们行动。” 梁红英激动地看着他说:“大哥,游击队都到了吗?”张紫阳摇摇头:“我们只来了一个小队,是先遣队,姜连长他们还在后边,随后就到。我们先来试探虚实。别看鬼子人多,他们也不经打。”梁红英想起白天的战果,激动地对张紫阳说:“大哥,我们炸了他们的弹药库,还炸了大炮。刚才下山,我还炸了他们几个迫击炮阵地。” 张紫阳激动地说:“哦,红英真有你的!刚才我们听到半山腰有炮声和枪声,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是你在给他们捣乱。”梁红英点点头。张紫阳又说:“原来白天是你们炸了他们的弹药库,太好了,这给我们创造了更好的条件。这些鬼子太可恶,放心,红英,乡亲们的仇我们一定能报!”梁红英激动地说:“那咱们什么时候进攻?算我一个,我要跟着一起冲杀,亲手宰了川田老贼,肯定是他下命令杀了这么多同胞!” 张紫阳长叹一声:“他们杀的人又何止这些?你没听说南京大屠杀,他们杀了多少同胞?各地的鬼子,还时不时到村子里扫荡,烧光、杀光、抢光,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梁红英听了,更加悲愤异常。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机枪扫射声。张紫阳说:“咱们还是注意点,村子周围有鬼子的防御工事,他们听到动静就会开枪扫射。刚才我把你拉过来,你正处在他们射程范围,万一被发现,反应都来不及。”梁红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悲愤,忘了保护自己,幸亏有张紫阳提醒。 见到张紫阳,梁红英心里格外温暖,尤其感受到他身上的英雄气息,心中满是陶醉,期待自己心目中的另一半、那个曾帮助她的英雄也能如此。她对张紫阳无尽钦佩,而对那个叫张宗平的土匪三当家,则是感情复杂,既莫名冲动,又极度抗拒,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实在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找了个隐蔽地方蹲下来,这里离鬼子阵地保持着一定距离。靠着半土坡,梁红英突然觉得特别累、特别困。这一天,她来回奔波,与鬼子激战,早已疲惫不堪。嗅着张紫阳身上散发的男人气息,她感到无比踏实,不知不觉靠着土坡睡着了,头还靠在了张紫阳的肩膀上。张紫阳没有动,让她靠着睡了一夜。 直到天光大亮,露珠顺着梁红英的头发滴到口唇边,又顺着脖子流到胸前,她才猛然惊醒。一看旁边,张紫阳醒了,正微笑着看着她,问道:“你醒了?”梁红英猛地坐直身子,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我昨天晚上靠着你睡了吗?”张紫阳点点头:“是啊,妹子,你可能太累了,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你,这里挺安全,就让你睡了一晚上。”梁红英叹了口气,摇摇头,傻笑着说:“我真没出息,在鬼子阵地前也能睡着。” 这时,村里又响起枪声。张紫阳解释:“肯定是我们的兄弟在围着村子骚扰,不让鬼子好好睡。他们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就得折磨他们。我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他们神经紧张。”梁红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两边打仗,消耗鬼子,让他们越来越疲劳,这也是一种战术。她更钦佩张紫阳等人的机智勇敢,有他们并肩作战,我就有把握了,也更有信心,这一战定能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这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兄弟。他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来向张紫阳汇报:“我们发现西南角有一支鬼子的队伍,出了村子,看样子好像是要干什么坏事!” 张紫阳和梁红英一听,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张紫阳目光如炬,盯着那小伙子,严肃地问道:“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是我亲眼看到的!”小伙子胸脯一挺,“我自己不敢擅自行动,所以赶紧过来向您汇报。我们要不要跟着他们,把他们歼灭掉?” 梁红英也追问一句:“有多少人?”那个小战士看了梁红英一眼,满脸疑惑,显然不认识她。刚想拒绝回答,却瞥见张紫阳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如实说。小战士立刻反应过来,赶紧答道:“不下一百多人!我觉得他们去的这个方向,是那条去往卧龙镇的大路。莫非他们是要到卧龙镇抢东西?” 梁红英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要到卧龙镇?有这个可能吗?” 张紫阳面色凝重,沉声道:“战争年代,这些日本鬼子哪有什么原则!缺吃的就抢吃的,缺喝的就抢喝的,杀人屠村都敢干,卧龙镇他们更不放在眼里。要是真如我们所想,咱们追上去伏击他们,正好杀他个片甲不留,出出这口恶气!” 第308章 寻马 情,等着他。我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所以求你给我帮忙!” 那女子一听,说:“曹家,我们也恨他,他们家的酒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买卖,让我们日本酒行业的老板们都不高兴,他们的酒仗着有个什么秘方,到处抢我们的买卖,我恨死他们了,你就是不求,我也要对付他们,这件事情你放心,咱们算是走到一条路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他,他们曹家和你家有什么过节吗?”那个男的说:“我和他们没什么仇,就是看不惯曹家飞扬跋扈。人们都说他们曹家的酒好,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曹家的秘方是怎么来的,是用阴毒的手段把别人的手里抢来的,这样的卑鄙小人难道不可恨吗?我们惹不起他,只能仰仗皇军的力量了!” 梁红英一听,心中大惊,心想这是谁呀?幸亏我听到了,字字句句都是要算计曹家,不是惦记着曹家的秘方,就是想把曹家给剿灭,这两个人也太恶毒了。看来曹家的处境真是危机,父亲太艰难了!我要不保护曹家,早晚会毁在这些人的手里,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都直指曹家!和曹家势不两立呢? 带着好奇心,她想看看这一男一女的庐山真面目。于是她准备悄悄地迂回到灌木丛的另一侧,希望能看到他们的脸!走了几步,“嘎吱”一声,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干树枝。 就是这一声,惊动了那两个人。男子非常警惕,立刻喊道:“快走,有人来了,有可能是土匪追过来了。”两个人撒腿就跑。梁红英追过去之后,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的是百花开,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这个人居然把百花开给救出来了,好有本事。我尝试了几次,那里看守严密,连靠近都不容易,更别说把人救出来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再看那个男的,也仅见到一个背影,尽管只是背影,梁红英还是猜出来了,这就是被派上山送信的那家伙,孙参谋身边的那个人。这个人说话声音有点熟,他到底是谁呢?梁红英还是想不起来,他的声音没什么特征,只是语气有点熟,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梁红英心想,百花开跑出来,对山寨可算是大难临头,那些待命的迫击炮,已经准备把山寨轰平。想想那里边还有好多正义力量,他们也会跟着遭殃,这可怎么办? 一想到事态这么严峻,她就急了,绝不能放走百花开,跑着是赶不上了,她赶紧跑过去骑上那匹马,朝着那两个人逃跑的方向追过去。这一片儿还真没土匪现身,大概刀疤他们还不知情,跑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山寨居然没有任何动作。百花开他们朝着鬼子扎营的那个村子跑去。 那小伙子领着百花开,跑的还挺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梁红英的马。梁红英心急如焚,绝对不能让他们和日本鬼子会合,百花开一旦回去,不知道会给多少中国人带来灾难。 他们也听到了追赶的马蹄声,那小伙回头看了一眼,一眼看到是梁红英,吓得他把帽子又往下拉拉,也不管百花开了,直接钻到了旁边的一片草丛之中。百花开自已还在前面跑,梁红英追不了两个人,她只能选择追要紧人物。她打马就朝着百花开跑的方向追过去。 这时,草丛又被扒开,那个小子探出头来,大声喊:“小姐快跑,她去追你了。”梁红英气得掏出弹弓,一回身,“啪”的一声,一个石子就射过去。虽然那小子赶紧把头往回缩,那石子还是穿过草丛,直接打中了他的脑门,就听“哎哟”一声,那小子捂住伤口朝着草深处钻去。梁红英没管他,还是直接追赶百花开。 百花开在这危急时刻,拼了命地跑,一边跑一边用日语大喊呼救,梁红英的马很快就赶上了她,一伸手抓住了百花开的衣服,一股猛劲儿就把她提到了马上。还没等百花开扭过脸来看清是谁,梁红英一拳就把她击晕了,然后她迅速地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下去。她心想,只要百花开回不去。鬼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关键,摆在梁红英面前的难题是,这百花开,把她弄到哪里合适,梁红英一边想着一边打马如飞,不知不觉的跑出去了十几里地,一抬头前面是个小山村,正是小青家住的那个村庄! 第309章 安置百花开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想,莫非是邻居,莫非是那个给自已指路的小孩?心里想着,她随手把门推开,想先把肩膀上的百花开放到炕上。 门推开之后,她更惊讶了。只见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显然被人清洗过。梁红英忍不住问了一句:“谁?谁在这里住着?有人占了这套房子吗?”屋里只有自已的回音,无人应答,揣着惶恐,她把百花开先安放到东边这间屋子。撩开门帘一看,被褥特别的整洁,这可是两个老人去世的房间,竟然也被打扫了。放好百花开,她赶紧去小青住的那间屋子,撩开门帘之后,同样让她惊讶不已,这里也被打扫过。梁红英惊奇又夹杂着困惑,到底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她马上走到院子里,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刚一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还认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你你怎么穿着日本的军服呢?”梁红英才意识到自已的军服还没脱下来,她赶紧顺手把它脱了,说道:“别提了,大爷,一言难尽。我遭遇了鬼子,穿着他们的衣服才逃过一劫,刚才匆忙都忘了脱了。”那大爷说:“你又来这里,找你的朋友吗?”梁红英说:“不不不,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不在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爷皱起了眉,说:“那姑娘她不在世了?是怎么回事儿?”梁红英简单地告诉他,小青是被土匪害的。大爷一叹气,攥着拳说:“这群土匪啊,时不时就来骚扰我们,真没人性?还有那些日本鬼子,时不时也来这里抢我们的东西,这可叫人怎么活。”梁红英非常同情住在这里居住的村民,他们村子离着山寨和鬼子军营都不远,有这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她又问大爷:“又有人搬到这里住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谁打扫的呢?”老头一听,皱着眉说:“没住人呀,我是没看到又有人住进来,这里刚死过人,谁敢来?”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头想了想,又说:“有人打扫过,这就奇怪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爷走后,她又截住了一位年轻的村民,这人也认识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你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梁红英就把情况给他说了说。那人点着头说道:“有人打扫了?这不可能吧,我可没看到过。”接下来,梁红英又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有人在这里打扫。这结果让梁红英后背都有点发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确定没搞错,她又回到屋里,把几间屋子又观察了一遍,尤其是那桌子上一尘不染,明显就是有人擦拭过。与此同时,她也看了看百花开的情况,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梁红英也不想结果了她的性命,毕竟百花开对她没起过恶心,放走她不行,把她关起来的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关在这里没人照顾她,不给他吃的她也活不了,梁红英没有时间守着她。她想,我该找谁帮忙看守呢?她也知道一旦百花开清醒,这人诡计多端、十分狡猾,不找个相当可靠的人,是看不住她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那位村长,希望他能帮上自已的忙。 梁红英把百花开的手脚缚住,这才离开,向路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村长一见面,认出了梁红英,自然很热情。梁红英把小青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一听说小青被割了舌头,死得很惨,老村长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他说:“小青这孩子命太苦了,人是捡来的,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心痛。”梁红英一听说小青是捡来的,惊愕的说:“什么她是捡来的?”这一信息让她非常吃惊。她和小青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青也没提过自已的身世,只是听她说家离着不远,经常回家看父母,从来没提过自已是捡来的。我和她这么好,她为何一直瞒着我。 老村长又说:“其实知道她这事的,还真不多。当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就多方打听,想要一个,别管是男孩女孩,起码有个养老送终的,可是一直没成。有一次小青的父亲挑着担子,到卧龙镇卖红薯,回来的路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扒开草丛一看,是个女婴,他正缺孩子呢,就把孩子装到筐里挑 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算有了个孩子。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梁红英听了之后,更加同情小青了,想不到她的遭遇也是如此坎坷,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梁红英忍不住又哭起来。 老村长安慰她:“别伤心了孩子,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梁红英擦干眼泪,把话拉到主题,她要把一个重要人物关在小青的家里,希望有人来帮忙看管一下。老人家一听就有点儿犹豫了,他不无顾虑地说道:“这行吗?如果按你所说,她是日本人,我们把他扣在村子里,这不是在给大家惹祸吗?要是有一天鬼子知道了,咱们把他们的人扣下,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村里扫荡?这可不妥,这可不妥。” 村长的顾虑,是梁红英没考虑到的。她也知道,老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现如今要把百花开放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一旦把她放回去,日本人就无所顾忌了,不光要灭了山寨,周围这些山村,更是不得消停。有这个人质在手,别管他们知不知道百花开在哪里,行动都会有所顾忌,起码能牵制他们一下。 老村长有顾虑,他不同意,梁红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另换地方了。刚转身要走,老村长突然又喊住了她:“你等等。”梁红英猛然回过身,看着老村长,听他说什么。老村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同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封锁住消息最重要,你没让别人知道吧?”梁红英说没有。老村长点点头说:“好吧,我去给你看看,把她妥善地安置好,既保证她活下来,又保证她别逃跑,我就算完成了你交托的任务,对不对?”梁红英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老村长跟着梁红英到了小青家,先从窗口看了一眼,那百花开还在昏睡。老村长也看了看说:“总绑着她也不行。这样好了,有个地方,关着她挺适合,我每天给她送送饭,她也能打理自已的生活。咱们村子里有一个马棚,把她扛过去关在里边,你看行不行?”梁红英一听,当然好了。她也发愁在小青家怎么关呢,长期绑着不行,解开她的手足,又怕她跑了,什么人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呢?只能同意了老村长的建议,背起百花开,跟着老村长曲曲折折,把她关到马棚里。 这闲置的马棚,里边还算干净。老村长又给她准备了睡觉用的铺盖,把她的手足解开,此时百花开还没有苏醒,她不想让百花开清醒之后看到自已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安排好之后,就和老村长告辞,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这日本女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随后她又掏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洋,向梁红英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一定会做到,但是你千万不能时间太长了,否则的话我也受不了。”安排好,她骑上马直接奔赴卧龙镇。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队日本鬼子,他们出动到底想干什么?此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梁红英快马加鞭,此地到卧龙镇虽不是很远,但她已经在小青家耽误了小半天,再想赶上张紫阳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就直接奔卧龙镇,看看鬼子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人还没赶到卧龙镇,半路上就看到许多乡亲们慌慌张张地从卧龙镇方向往外逃,梁红英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危。 见一位大娘骑着毛驴,驮着两个袋子,正急匆匆地赶路。她立即下马拦住她,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娘吓了一跳。大娘惊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连忙安抚道:“大娘,您别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往外逃?” 大娘喘着粗气,神色惊恐,颤巍巍地张着嘴说道:“鬼子进了卧龙镇,说要征集物资,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我们都快吓死了,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想,莫非是邻居,莫非是那个给自已指路的小孩?心里想着,她随手把门推开,想先把肩膀上的百花开放到炕上。 门推开之后,她更惊讶了。只见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显然被人清洗过。梁红英忍不住问了一句:“谁?谁在这里住着?有人占了这套房子吗?”屋里只有自已的回音,无人应答,揣着惶恐,她把百花开先安放到东边这间屋子。撩开门帘一看,被褥特别的整洁,这可是两个老 人去世的房间,竟然也被打扫了。放好百花开,她赶紧去小青住的那间屋子,撩开门帘之后,同样让她惊讶不已,这里也被打扫过。梁红英惊奇又夹杂着困惑,到底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她马上走到院子里,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刚一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还认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你你怎么穿着日本的军服呢?”梁红英才意识到自已的军服还没脱下来,她赶紧顺手把它脱了,说道:“别提了,大爷,一言难尽。我遭遇了鬼子,穿着他们的衣服才逃过一劫,刚才匆忙都忘了脱了。”那大爷说:“你又来这里,找你的朋友吗?”梁红英说:“不不不,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不在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爷皱起了眉,说:“那姑娘她不在世了?是怎么回事儿?”梁红英简单地告诉他,小青是被土匪害的。大爷一叹气,攥着拳说:“这群土匪啊,时不时就来骚扰我们,真没人性?还有那些日本鬼子,时不时也来这里抢我们的东西,这可叫人怎么活。”梁红英非常同情住在这里居住的村民,他们村子离着山寨和鬼子军营都不远,有这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她又问大爷:“又有人搬到这里住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谁打扫的呢?”老头一听,皱着眉说:“没住人呀,我是没看到又有人住进来,这里刚死过人,谁敢来?”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头想了想,又说:“有人打扫过,这就奇怪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爷走后,她又截住了一位年轻的村民,这人也认识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你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梁红英就把情况给他说了说。那人点着头说道:“有人打扫了?这不可能吧,我可没看到过。”接下来,梁红英又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有人在这里打扫。这结果让梁红英后背都有点发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确定没搞错,她又回到屋里,把几间屋子又观察了一遍,尤其是那桌子上一尘不染,明显就是有人擦拭过。与此同时,她也看了看百花开的情况,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梁红英也不想结果了她的性命,毕竟百花开对她没起过恶心,放走她不行,把她关起来的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关在这里没人照顾她,不给他吃的她也活不了,梁红英没有时间守着她。她想,我该找谁帮忙看守呢?她也知道一旦百花开清醒,这人诡计多端、十分狡猾,不找个相当可靠的人,是看不住她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那位村长,希望他能帮上自已的忙。 梁红英把百花开的手脚缚住,这才离开,向路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村长一见面,认出了梁红英,自然很热情。梁红英把小青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一听说小青被割了舌头,死得很惨,老村长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他说:“小青这孩子命太苦了,人是捡来的,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心痛。”梁红英一听说小青是捡来的,惊愕的说:“什么她是捡来的?”这一信息让她非常吃惊。她和小青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青也没提过自已的身世,只是听她说家离着不远,经常回家看父母,从来没提过自已是捡来的。我和她这么好,她为何一直瞒着我。 老村长又说:“其实知道她这事的,还真不多。当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就多方打听,想要一个,别管是男孩女孩,起码有个养老送终的,可是一直没成。有一次小青的父亲挑着担子,到卧龙镇卖红薯,回来的路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扒开草丛一看,是个女婴,他正缺孩子呢,就把孩子装到筐里挑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算有了个孩子。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梁红英听了之后,更加同情小青了,想不到她的遭遇也是如此坎坷,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梁红英忍不住又哭起来。 老村长安慰她:“别伤心了孩子,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梁红英擦干眼泪,把话拉到主题,她要把一个重要人物关在小青的家里,希望有人来帮忙看管一下。老人家一听就有点儿犹豫了,他不无顾虑地说道:“这行吗?如果按你所说,她是日本人,我们把他扣在村子里,这不是在给大家惹祸吗?要是有一天鬼子知道了,咱们把他们的人扣下,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村里扫荡?这可不妥,这可不妥。” 村长的顾虑,是梁红英没考虑到的。她也知道,老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现如今要把百花开放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一旦把她放回去,日本人就无所顾忌了,不光要灭了山寨,周围这些山村,更是不得消停。有这个人质在手,别管他们知不知道百花开在哪里,行动都会有所顾忌,起码能牵制他们一下。 老村 长有顾虑,他不同意,梁红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另换地方了。刚转身要走,老村长突然又喊住了她:“你等等。”梁红英猛然回过身,看着老村长,听他说什么。老村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同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封锁住消息最重要,你没让别人知道吧?”梁红英说没有。老村长点点头说:“好吧,我去给你看看,把她妥善地安置好,既保证她活下来,又保证她别逃跑,我就算完成了你交托的任务,对不对?”梁红英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老村长跟着梁红英到了小青家,先从窗口看了一眼,那百花开还在昏睡。老村长也看了看说:“总绑着她也不行。这样好了,有个地方,关着她挺适合,我每天给她送送饭,她也能打理自已的生活。咱们村子里有一个马棚,把她扛过去关在里边,你看行不行?”梁红英一听,当然好了。她也发愁在小青家怎么关呢,长期绑着不行,解开她的手足,又怕她跑了,什么人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呢?只能同意了老村长的建议,背起百花开,跟着老村长曲曲折折,把她关到马棚里。 这闲置的马棚,里边还算干净。老村长又给她准备了睡觉用的铺盖,把她的手足解开,此时百花开还没有苏醒,她不想让百花开清醒之后看到自已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安排好之后,就和老村长告辞,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这日本女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随后她又掏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洋,向梁红英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一定会做到,但是你千万不能时间太长了,否则的话我也受不了。”安排好,她骑上马直接奔赴卧龙镇。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队日本鬼子,他们出动到底想干什么?此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梁红英快马加鞭,此地到卧龙镇虽不是很远,但她已经在小青家耽误了小半天,再想赶上张紫阳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就直接奔卧龙镇,看看鬼子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人还没赶到卧龙镇,半路上就看到许多乡亲们慌慌张张地从卧龙镇方向往外逃,梁红英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危。 见一位大娘骑着毛驴,驮着两个袋子,正急匆匆地赶路。她立即下马拦住她,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娘吓了一跳。大娘惊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连忙安抚道:“大娘,您别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往外逃?” 大娘喘着粗气,神色惊恐,颤巍巍地张着嘴说道:“鬼子进了卧龙镇,说要征集物资,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我们都快吓死了,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想,莫非是邻居,莫非是那个给自已指路的小孩?心里想着,她随手把门推开,想先把肩膀上的百花开放到炕上。 门推开之后,她更惊讶了。只见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显然被人清洗过。梁红英忍不住问了一句:“谁?谁在这里住着?有人占了这套房子吗?”屋里只有自已的回音,无人应答,揣着惶恐,她把百花开先安放到东边这间屋子。撩开门帘一看,被褥特别的整洁,这可是两个老人去世的房间,竟然也被打扫了。放好百花开,她赶紧去小青住的那间屋子,撩开门帘之后,同样让她惊讶不已,这里也被打扫过。梁红英惊奇又夹杂着困惑,到底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她马上走到院子里,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刚一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还认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你你怎么穿着日本的军服呢?”梁红英才意识到自已的军服还没脱下来,她赶紧顺手把它脱了,说道:“别提了,大爷,一言难尽。我遭遇了鬼子,穿着他们的衣服才逃过一劫,刚才匆忙都忘了脱了。”那大爷说:“你又来这里,找你的朋友吗?”梁红英说:“不不不,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不在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爷皱起了眉,说:“那姑娘她不在世了?是怎么回事儿?”梁红英简单地告诉他,小青是被土匪害的。大爷一叹气,攥着拳说:“这群土匪啊,时不时就来骚扰我们,真没人性?还有那些日本鬼子,时不时也来 这里抢我们的东西,这可叫人怎么活。”梁红英非常同情住在这里居住的村民,他们村子离着山寨和鬼子军营都不远,有这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她又问大爷:“又有人搬到这里住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谁打扫的呢?”老头一听,皱着眉说:“没住人呀,我是没看到又有人住进来,这里刚死过人,谁敢来?”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头想了想,又说:“有人打扫过,这就奇怪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爷走后,她又截住了一位年轻的村民,这人也认识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你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梁红英就把情况给他说了说。那人点着头说道:“有人打扫了?这不可能吧,我可没看到过。”接下来,梁红英又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有人在这里打扫。这结果让梁红英后背都有点发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确定没搞错,她又回到屋里,把几间屋子又观察了一遍,尤其是那桌子上一尘不染,明显就是有人擦拭过。与此同时,她也看了看百花开的情况,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梁红英也不想结果了她的性命,毕竟百花开对她没起过恶心,放走她不行,把她关起来的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关在这里没人照顾她,不给他吃的她也活不了,梁红英没有时间守着她。她想,我该找谁帮忙看守呢?她也知道一旦百花开清醒,这人诡计多端、十分狡猾,不找个相当可靠的人,是看不住她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那位村长,希望他能帮上自已的忙。 梁红英把百花开的手脚缚住,这才离开,向路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村长一见面,认出了梁红英,自然很热情。梁红英把小青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一听说小青被割了舌头,死得很惨,老村长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他说:“小青这孩子命太苦了,人是捡来的,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心痛。”梁红英一听说小青是捡来的,惊愕的说:“什么她是捡来的?”这一信息让她非常吃惊。她和小青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青也没提过自已的身世,只是听她说家离着不远,经常回家看父母,从来没提过自已是捡来的。我和她这么好,她为何一直瞒着我。 老村长又说:“其实知道她这事的,还真不多。当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就多方打听,想要一个,别管是男孩女孩,起码有个养老送终的,可是一直没成。有一次小青的父亲挑着担子,到卧龙镇卖红薯,回来的路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扒开草丛一看,是个女婴,他正缺孩子呢,就把孩子装到筐里挑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算有了个孩子。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梁红英听了之后,更加同情小青了,想不到她的遭遇也是如此坎坷,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梁红英忍不住又哭起来。 老村长安慰她:“别伤心了孩子,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梁红英擦干眼泪,把话拉到主题,她要把一个重要人物关在小青的家里,希望有人来帮忙看管一下。老人家一听就有点儿犹豫了,他不无顾虑地说道:“这行吗?如果按你所说,她是日本人,我们把他扣在村子里,这不是在给大家惹祸吗?要是有一天鬼子知道了,咱们把他们的人扣下,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村里扫荡?这可不妥,这可不妥。” 村长的顾虑,是梁红英没考虑到的。她也知道,老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现如今要把百花开放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一旦把她放回去,日本人就无所顾忌了,不光要灭了山寨,周围这些山村,更是不得消停。有这个人质在手,别管他们知不知道百花开在哪里,行动都会有所顾忌,起码能牵制他们一下。 老村长有顾虑,他不同意,梁红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另换地方了。刚转身要走,老村长突然又喊住了她:“你等等。”梁红英猛然回过身,看着老村长,听他说什么。老村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同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封锁住消息最重要,你没让别人知道吧?”梁红英说没有。老村长点点头说:“好吧,我去给你看看,把她妥善地安置好,既保证她活下来,又保证她别逃跑,我就算完成了你交托的任务,对不对?”梁红英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老村长跟着梁红英到了小青家,先从窗口看了一眼,那百花开还在昏睡。老村长也看了看说:“总绑着她也不行。这样好了,有个地方,关着她挺适合,我每天给她送送饭,她也能打理自已的生活。咱们村子里有一个马棚,把她扛过去关在里边,你看行不行?”梁红英一听,当然好了。她也发愁在小青家怎么关呢,长期绑着不行,解开她的手足,又怕她跑了,什么人能 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呢?只能同意了老村长的建议,背起百花开,跟着老村长曲曲折折,把她关到马棚里。 这闲置的马棚,里边还算干净。老村长又给她准备了睡觉用的铺盖,把她的手足解开,此时百花开还没有苏醒,她不想让百花开清醒之后看到自已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安排好之后,就和老村长告辞,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这日本女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随后她又掏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洋,向梁红英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一定会做到,但是你千万不能时间太长了,否则的话我也受不了。”安排好,她骑上马直接奔赴卧龙镇。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队日本鬼子,他们出动到底想干什么?此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梁红英快马加鞭,此地到卧龙镇虽不是很远,但她已经在小青家耽误了小半天,再想赶上张紫阳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就直接奔卧龙镇,看看鬼子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人还没赶到卧龙镇,半路上就看到许多乡亲们慌慌张张地从卧龙镇方向往外逃,梁红英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危。 见一位大娘骑着毛驴,驮着两个袋子,正急匆匆地赶路。她立即下马拦住她,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娘吓了一跳。大娘惊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连忙安抚道:“大娘,您别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往外逃?” 大娘喘着粗气,神色惊恐,颤巍巍地张着嘴说道:“鬼子进了卧龙镇,说要征集物资,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我们都快吓死了,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想,莫非是邻居,莫非是那个给自已指路的小孩?心里想着,她随手把门推开,想先把肩膀上的百花开放到炕上。 门推开之后,她更惊讶了。只见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显然被人清洗过。梁红英忍不住问了一句:“谁?谁在这里住着?有人占了这套房子吗?”屋里只有自已的回音,无人应答,揣着惶恐,她把百花开先安放到东边这间屋子。撩开门帘一看,被褥特别的整洁,这可是两个老人去世的房间,竟然也被打扫了。放好百花开,她赶紧去小青住的那间屋子,撩开门帘之后,同样让她惊讶不已,这里也被打扫过。梁红英惊奇又夹杂着困惑,到底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她马上走到院子里,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刚一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还认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你你怎么穿着日本的军服呢?”梁红英才意识到自已的军服还没脱下来,她赶紧顺手把它脱了,说道:“别提了,大爷,一言难尽。我遭遇了鬼子,穿着他们的衣服才逃过一劫,刚才匆忙都忘了脱了。”那大爷说:“你又来这里,找你的朋友吗?”梁红英说:“不不不,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不在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爷皱起了眉,说:“那姑娘她不在世了?是怎么回事儿?”梁红英简单地告诉他,小青是被土匪害的。大爷一叹气,攥着拳说:“这群土匪啊,时不时就来骚扰我们,真没人性?还有那些日本鬼子,时不时也来这里抢我们的东西,这可叫人怎么活。”梁红英非常同情住在这里居住的村民,他们村子离着山寨和鬼子军营都不远,有这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她又问大爷:“又有人搬到这里住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谁打扫的呢?”老头一听,皱着眉说:“没住人呀,我是没看到又有人住进来,这里刚死过人,谁敢来?”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头想了想,又说:“有人打扫过,这就奇怪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爷走后,她又截住了一位年轻的村民,这人也认识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你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梁红英就把情况给他说了说。那人点着头说道:“有人打扫了?这不可能吧,我可没看到过。”接下来,梁红英又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有人在这里打扫。这结果让梁红英后背都有点发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确定没搞错,她又回到屋里,把几间屋子又观察了一遍,尤其是那桌子上一尘不染,明显就是有人擦拭过。与此同时,她也看了看百花开 的情况,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梁红英也不想结果了她的性命,毕竟百花开对她没起过恶心,放走她不行,把她关起来的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关在这里没人照顾她,不给他吃的她也活不了,梁红英没有时间守着她。她想,我该找谁帮忙看守呢?她也知道一旦百花开清醒,这人诡计多端、十分狡猾,不找个相当可靠的人,是看不住她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那位村长,希望他能帮上自已的忙。 梁红英把百花开的手脚缚住,这才离开,向路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村长一见面,认出了梁红英,自然很热情。梁红英把小青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一听说小青被割了舌头,死得很惨,老村长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他说:“小青这孩子命太苦了,人是捡来的,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心痛。”梁红英一听说小青是捡来的,惊愕的说:“什么她是捡来的?”这一信息让她非常吃惊。她和小青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青也没提过自已的身世,只是听她说家离着不远,经常回家看父母,从来没提过自已是捡来的。我和她这么好,她为何一直瞒着我。 老村长又说:“其实知道她这事的,还真不多。当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就多方打听,想要一个,别管是男孩女孩,起码有个养老送终的,可是一直没成。有一次小青的父亲挑着担子,到卧龙镇卖红薯,回来的路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扒开草丛一看,是个女婴,他正缺孩子呢,就把孩子装到筐里挑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算有了个孩子。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梁红英听了之后,更加同情小青了,想不到她的遭遇也是如此坎坷,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梁红英忍不住又哭起来。 老村长安慰她:“别伤心了孩子,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梁红英擦干眼泪,把话拉到主题,她要把一个重要人物关在小青的家里,希望有人来帮忙看管一下。老人家一听就有点儿犹豫了,他不无顾虑地说道:“这行吗?如果按你所说,她是日本人,我们把他扣在村子里,这不是在给大家惹祸吗?要是有一天鬼子知道了,咱们把他们的人扣下,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村里扫荡?这可不妥,这可不妥。” 村长的顾虑,是梁红英没考虑到的。她也知道,老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现如今要把百花开放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一旦把她放回去,日本人就无所顾忌了,不光要灭了山寨,周围这些山村,更是不得消停。有这个人质在手,别管他们知不知道百花开在哪里,行动都会有所顾忌,起码能牵制他们一下。 老村长有顾虑,他不同意,梁红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另换地方了。刚转身要走,老村长突然又喊住了她:“你等等。”梁红英猛然回过身,看着老村长,听他说什么。老村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同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封锁住消息最重要,你没让别人知道吧?”梁红英说没有。老村长点点头说:“好吧,我去给你看看,把她妥善地安置好,既保证她活下来,又保证她别逃跑,我就算完成了你交托的任务,对不对?”梁红英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老村长跟着梁红英到了小青家,先从窗口看了一眼,那百花开还在昏睡。老村长也看了看说:“总绑着她也不行。这样好了,有个地方,关着她挺适合,我每天给她送送饭,她也能打理自已的生活。咱们村子里有一个马棚,把她扛过去关在里边,你看行不行?”梁红英一听,当然好了。她也发愁在小青家怎么关呢,长期绑着不行,解开她的手足,又怕她跑了,什么人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呢?只能同意了老村长的建议,背起百花开,跟着老村长曲曲折折,把她关到马棚里。 这闲置的马棚,里边还算干净。老村长又给她准备了睡觉用的铺盖,把她的手足解开,此时百花开还没有苏醒,她不想让百花开清醒之后看到自已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安排好之后,就和老村长告辞,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这日本女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随后她又掏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洋,向梁红英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一定会做到,但是你千万不能时间太长了,否则的话我也受不了。”安排好,她骑上马直接奔赴卧龙镇。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队日本鬼子,他们出动到底想干什么?此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梁红英快马加鞭,此地到卧龙镇虽不是很远,但她已经在小青家耽误了小半天,再想赶上张紫阳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就直接奔卧龙镇,看看鬼子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人还没赶到卧龙镇,半路上就看到许 多乡亲们慌慌张张地从卧龙镇方向往外逃,梁红英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危。 见一位大娘骑着毛驴,驮着两个袋子,正急匆匆地赶路。她立即下马拦住她,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娘吓了一跳。大娘惊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连忙安抚道:“大娘,您别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往外逃?” 大娘喘着粗气,神色惊恐,颤巍巍地张着嘴说道:“鬼子进了卧龙镇,说要征集物资,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我们都快吓死了,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想,莫非是邻居,莫非是那个给自已指路的小孩?心里想着,她随手把门推开,想先把肩膀上的百花开放到炕上。 门推开之后,她更惊讶了。只见锅碗瓢盆都焕然一新,显然被人清洗过。梁红英忍不住问了一句:“谁?谁在这里住着?有人占了这套房子吗?”屋里只有自已的回音,无人应答,揣着惶恐,她把百花开先安放到东边这间屋子。撩开门帘一看,被褥特别的整洁,这可是两个老人去世的房间,竟然也被打扫了。放好百花开,她赶紧去小青住的那间屋子,撩开门帘之后,同样让她惊讶不已,这里也被打扫过。梁红英惊奇又夹杂着困惑,到底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她马上走到院子里,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刚一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还认识梁红英,用手指着她:“你你怎么穿着日本的军服呢?”梁红英才意识到自已的军服还没脱下来,她赶紧顺手把它脱了,说道:“别提了,大爷,一言难尽。我遭遇了鬼子,穿着他们的衣服才逃过一劫,刚才匆忙都忘了脱了。”那大爷说:“你又来这里,找你的朋友吗?”梁红英说:“不不不,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不在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爷皱起了眉,说:“那姑娘她不在世了?是怎么回事儿?”梁红英简单地告诉他,小青是被土匪害的。大爷一叹气,攥着拳说:“这群土匪啊,时不时就来骚扰我们,真没人性?还有那些日本鬼子,时不时也来这里抢我们的东西,这可叫人怎么活。”梁红英非常同情住在这里居住的村民,他们村子离着山寨和鬼子军营都不远,有这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她又问大爷:“又有人搬到这里住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谁打扫的呢?”老头一听,皱着眉说:“没住人呀,我是没看到又有人住进来,这里刚死过人,谁敢来?”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头想了想,又说:“有人打扫过,这就奇怪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爷走后,她又截住了一位年轻的村民,这人也认识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你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梁红英就把情况给他说了说。那人点着头说道:“有人打扫了?这不可能吧,我可没看到过。”接下来,梁红英又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有人在这里打扫。这结果让梁红英后背都有点发凉,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确定没搞错,她又回到屋里,把几间屋子又观察了一遍,尤其是那桌子上一尘不染,明显就是有人擦拭过。与此同时,她也看了看百花开的情况,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梁红英也不想结果了她的性命,毕竟百花开对她没起过恶心,放走她不行,把她关起来的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关在这里没人照顾她,不给他吃的她也活不了,梁红英没有时间守着她。她想,我该找谁帮忙看守呢?她也知道一旦百花开清醒,这人诡计多端、十分狡猾,不找个相当可靠的人,是看不住她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那位村长,希望他能帮上自已的忙。 梁红英把百花开的手脚缚住,这才离开,向路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村长一见面,认出了梁红英,自然很热情。梁红英把小青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一听说小青被割了舌头,死得很惨,老村长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他说:“小青这孩子命太苦了,人是捡来的,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心痛。”梁红英一听说小青是捡来的,惊愕的说:“什么她是捡来的?”这一信息让她非常吃惊。她和小青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青也没提过自已的身世,只是听她说家离着不远, 经常回家看父母,从来没提过自已是捡来的。我和她这么好,她为何一直瞒着我。 老村长又说:“其实知道她这事的,还真不多。当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就多方打听,想要一个,别管是男孩女孩,起码有个养老送终的,可是一直没成。有一次小青的父亲挑着担子,到卧龙镇卖红薯,回来的路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扒开草丛一看,是个女婴,他正缺孩子呢,就把孩子装到筐里挑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算有了个孩子。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梁红英听了之后,更加同情小青了,想不到她的遭遇也是如此坎坷,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梁红英忍不住又哭起来。 老村长安慰她:“别伤心了孩子,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梁红英擦干眼泪,把话拉到主题,她要把一个重要人物关在小青的家里,希望有人来帮忙看管一下。老人家一听就有点儿犹豫了,他不无顾虑地说道:“这行吗?如果按你所说,她是日本人,我们把他扣在村子里,这不是在给大家惹祸吗?要是有一天鬼子知道了,咱们把他们的人扣下,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村里扫荡?这可不妥,这可不妥。” 村长的顾虑,是梁红英没考虑到的。她也知道,老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现如今要把百花开放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一旦把她放回去,日本人就无所顾忌了,不光要灭了山寨,周围这些山村,更是不得消停。有这个人质在手,别管他们知不知道百花开在哪里,行动都会有所顾忌,起码能牵制他们一下。 老村长有顾虑,他不同意,梁红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另换地方了。刚转身要走,老村长突然又喊住了她:“你等等。”梁红英猛然回过身,看着老村长,听他说什么。老村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同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封锁住消息最重要,你没让别人知道吧?”梁红英说没有。老村长点点头说:“好吧,我去给你看看,把她妥善地安置好,既保证她活下来,又保证她别逃跑,我就算完成了你交托的任务,对不对?”梁红英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老村长跟着梁红英到了小青家,先从窗口看了一眼,那百花开还在昏睡。老村长也看了看说:“总绑着她也不行。这样好了,有个地方,关着她挺适合,我每天给她送送饭,她也能打理自已的生活。咱们村子里有一个马棚,把她扛过去关在里边,你看行不行?”梁红英一听,当然好了。她也发愁在小青家怎么关呢,长期绑着不行,解开她的手足,又怕她跑了,什么人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呢?只能同意了老村长的建议,背起百花开,跟着老村长曲曲折折,把她关到马棚里。 这闲置的马棚,里边还算干净。老村长又给她准备了睡觉用的铺盖,把她的手足解开,此时百花开还没有苏醒,她不想让百花开清醒之后看到自已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安排好之后,就和老村长告辞,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这日本女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随后她又掏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洋,向梁红英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一定会做到,但是你千万不能时间太长了,否则的话我也受不了。”安排好,她骑上马直接奔赴卧龙镇。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队日本鬼子,他们出动到底想干什么?此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梁红英快马加鞭,此地到卧龙镇虽不是很远,但她已经在小青家耽误了小半天,再想赶上张紫阳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就直接奔卧龙镇,看看鬼子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人还没赶到卧龙镇,半路上就看到许多乡亲们慌慌张张地从卧龙镇方向往外逃,梁红英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危。 见一位大娘骑着毛驴,驮着两个袋子,正急匆匆地赶路。她立即下马拦住她,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娘吓了一跳。大娘惊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连忙安抚道:“大娘,您别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往外逃?” 大娘喘着粗气,神色惊恐,颤巍巍地张着嘴说道:“鬼子进了卧龙镇,说要征集物资,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我们都快吓死了,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小青他们的村子,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家的空房子。那个家如今已空无一人,梁红英心想,正好百花开没地方关押,就想把她弄到那儿去。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找到了住址。 一进院子,梁红英就觉得有点奇怪。小青家应该没人,可突然感觉院子好像被打扫得很整洁。她把马拴在门口,扛着百花开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人。这院子住着人和没住人,那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这院子分明是被打扫过。梁红英心 第310章 逼捐 梁红英一听她的话,心急如焚。她极其担忧: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奶奶又如何?曹家可还好?虽说曹家有家丁护院,背后还有柳军长的势力罩着,可那些日本人横行霸道,根本不把当地势力放在眼里。若是他们只是要点钱财,想必父亲也不会太过在意,就怕他们行事蛮横。 一想到这儿,梁红英赶紧上马,火急火燎地朝着卧龙镇奔去。刚踏进卧龙镇,映入眼帘的,便是三三两两的日本鬼子守在军车旁。也有来来回回的胯子摩托呼啸而过,引擎的轰鸣像是在挑衅;有的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马蹄声震得人心发颤。到了镇长府门口,堵着十几个日本兵。和镇长的守卫们有说有笑,看样子是来镇长家做客。不用说他们己经暗中勾连。梁红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怒火腾起,暗暗咒骂:“狗汉奸,卖国贼!”与此同时,她挥动马鞭,打马如飞,朝着曹家大院疾驰而去。 刚到曹家大门,就看到两辆日本军车己经在门前,梁红英心里就暗叫不好。她心想,终究还是轮到曹家了。曹家这么大的家业,这些贪婪的鬼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肯定逃不过他们的搜刮。她连马都没下,首接打马就冲进了曹家大院。没看到守门的大叔,梁红英就察觉到了异常,心里突突首跳。她都来不及把马牵回马厩,一个大跨跃下马鞍,照准马屁股拍了一下,那马就乖乖的朝马厩跑去! 梁红英赶紧疾步如飞地,跑向曹家的正厅,此时正堂门口早己堵满了丫头和小厮,大家都关切着大厅里的情况。梁红英跑过来,都没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里边。这让梁红英更感觉有点大事不妙,她急切的推开挡住路的家人们,见缝插针的钻了进去。在挤入的过程中,她还看到了小朵。小朵一看到梁红英,惊讶得捂住了嘴。碍于现场情况,她不方便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里面,示意正有状况发生。梁红英心中更加担忧,迅速推开两个人,才看到了里边的情形。只见十几个日本人端着枪,气势汹汹地在里面叫嚷着,那嚣张的模样,让人胆寒。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国人,不是别人,正是卧龙镇的镇长庄泽明。此刻,他正带着这些日本人在曹家闹事。曹正平威严地站在正中间,几个太太跟在他身后,其中还有曹月红。就听见庄泽明阴阳怪气地说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你要是不出人去当兵,那就得多拿钱。那些没钱的大户都拿了上千块大洋,你可是卧龙镇首屈一指的富豪,最少也得拿上几万块大洋!”梁红英一听,心中暗自思忖:好家伙,真敢开口!动辄就要几万块大洋,这和明火执仗的绑匪有什么区别? 梁红英刚开始没敢轻举妄动,她站在人群的最前排,仔细观察着情况的变化。曹正平厉声说道:“出人我是出不起。我家里没有壮丁,这些下人,我没权利让人家替我们去当兵,出点钱还行,不过你们要狮子大开口,我们曹家可出不起,虽然我们曹家在当地是大户,可开销也大。再说了,既然是捐款,你们就不能规定数目,让人家自愿,根据自己家的情况往外拿,这才合理。” 庄泽明冷哼一声:“老曹,你别不要脸,要你五万块大洋,这己经是便宜你了。凭你家现在的实力,十万块大洋都不在话下,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说着,他回过脸,朝日本军官谄媚地问道:“太君,咱们要他几万块呢?”那日本人一伸手,张开五根手指。庄泽明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道:“嗨,就要他五万块。”随后又恶狠狠地对曹正平说:“听到了没有?太君发话了,要你五万块,你赶紧拿出来,咱们什么话也别说。你要是不拿,那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红英早就气坏了,想不到这庄泽明又来作妖。他身为地方上的父母官,不仅不替百姓着想,反而领着日本鬼子欺压百姓,压榨人们的钱财!这样的人,哪里配当父母官?她深知,如今大好河山己沦为日本的殖民地,中国人几乎没什么权利和自由,心中满是无奈。但即便百姓们惹不起这些侵略者,骨子里的抗争精神也绝不能丢。梁红英站在人群里,怒目而视,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无畏。 不知什么时候,小朵也到了她跟前,小声说:“老爷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梁红英点了点头,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根本无暇和小朵攀谈。这时,就见后边的曹月红突然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捐个款要我们这么多钱,别人都捐了多少?你们庄家捐了多少?跑我们这来要这么多钱,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那都是一滴血一滴汗换来的,五万块亏你们说得出来,我家哪有五万块大洋?砸锅卖铁都凑不出这些!” 曹月红这几句话可惹了大祸。梁红英心想,这些日本人蛮横无理,可不能轻易招惹。他们带着部队进了卧龙镇,嚣张得不可一世,最好还是先想法子打发他们走。要是一分钱不给,这些贪婪的家伙肯定会一首纠缠不休。可该怎么把他们打发走呢?就在这时,庄泽明不知道跟鬼子说了几句什么话,鬼子军官一摆手,士兵们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曹月红。曹月红吓得“妈呀”一声,一下子就钻到了人群后边,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庄泽明没好气地骂道:“反了你了,你个死丫头,在皇军面前也敢信口雌黄。别人都给了,你们不给,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曹正平,钱给不给?今天要是不给,皇军要踏平你们曹家大院,可别怪我。在我的劝说下,他们才只要你五万块大洋,这己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是看我的面子。你要是不识抬举,也好办,按你们这死丫头的说法,我就不管了。你们曹家人口多是吧?还有枪是吧?有本事就和皇军对着干。”庄泽明这几句话太阴损了,不仅不灭火,还一个劲地拱火。那些鬼子马上就把手扣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梁红英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过去解围。与此同时,曹正平也着急地说道:“五万块,我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你提前说,我还能给你筹备筹备。一两千块大洋,我费力凑凑还能凑得起来,要五万块,你这不是要我的脑袋吗?”庄泽明“啪”的一下子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说道:“给不了,给不了也不要紧,你可以拿你的店铺来顶账,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从银号里借钱,这总可以吧?不是没钱,你有门面有产业就行!” 梁红英马上走了过去。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曹正平先是“啊”了一声,满脸都是惊讶。后边的曹月红两眼也亮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候梁红英会出现。同样吃惊的,还有庄泽明。那几个日本人虽然不认识她,但也吃了一惊,梁红英挺胸昂头的站在大厅里,她天然就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 梁红英先朝父亲欠了欠身,然后义正辞严地对庄泽明他们说:“你们想干什么?来抢劫吗?”庄泽明冷静了几分钟,瞪着眼看着她。向后一瞧身边那十几个端枪的日本人,马上有了底气,“哈哈哈”地笑着说:“你这死丫头,你也来捣乱是不是?你们曹家还想来硬的吗?行行行,我怕你,可是皇军不怕。外边大部队都在街道上,你们要想玩命的话,马上机枪大炮就会招呼过来,我看你们曹家有几条人命经得起折腾。”他这话可不是虚张声势,梁红英亲眼看到鬼子们杀红了眼。这次他们筹集粮饷,想必是被逼无奈,被炸了那么多东西,他们便把火气都撒到了周围乡亲身上。 梁红英笑了笑,说道:“五万块大洋,你把大洋当牛粪了吗?你们非要要,我们也不能说不给,但是给我们也不甘心,为什么要我们那么多呢?” 庄泽明哼了一声说道,“谁叫你们曹家,家资丰厚呢,你们有钱就得多给!没有,为什么,不为什么的!你们要不想脑袋搬家,就照我说的做!” 梁红英也知道,跟他们说理也说不过去!给他们钱,梁红英自己也觉得吞气,不给眼下也搪塞不过去!梁红英也知道这帮子人你太软弱了也不行,他们会得寸进尺!这些东西都是欺软怕硬的货!所以梁红英首接告诉他们! “曹家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你们想要的话,我有!朝我要!” 后边的曹正平一听,赶紧关切的问道:“红英不可以,你哪来的钱,他们少要点,我可以给!” 梁红英一回头说道:“曹老爷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一切让我来处理就行!” 庄泽明一听插着腰说道:“你个小丫头,你还挺会吹牛,你出钱你有什么钱!别多说,你给我拿出一千块大洋来,我就服你了,你还替曹家出钱!” 梁红英一听,指着现场的人说:“庄镇长这样好了,你说我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是吧?那好,我如果拿出来你说怎么办!” 庄泽明一拍胸膛说道:“你别给我耍花招,我要的是当场拿出来,你不能朝着曹家要,你如果当场能给我拿出来,我就当着这么多人宣布,不再难为曹家了,你有吗?你有吗?你拿出来呀!你拿出来呀!你个死丫头,我不把你逼死!” 第311章 五根金条 庄泽明心中暗骂:“你这死丫头,三番五次到我那儿捣乱,我正愁没机会报仇。如今你自投罗网,可别怪我不客气。你这属于当场戏弄日本人,我庄泽明会顾及你们曹家背后的柳军长,日本人可不会!我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先杀一儆百,干掉你这小丫头,出出我这口憋了许久的恶气。从神阙楼那次起,你几次给我找麻烦,旧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又来作死!”想到这儿,他阴冷地笑着,等待事态发展。 一旁的日本人早已将枪口对准梁红英。领头的日本军官懂些汉语,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梁红英,心中认定:这要是拿不出钱,就是在羞辱大日本皇军! 这时,庄泽明转头对日本军官煽风点火:“太君,这丫头就是想挑战大日本皇军的威严!她以为皇军不敢拿她怎样,才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军面前示威。一会儿要是拿不出钱,太君可不能丢了皇军的威风,该杀一儆百的时候绝不能手软!”日本长官翻着眼皮,点头哼唧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最担心的当属曹正平,他小声急切地喊着:“红英,红英!孩子,别掺和了,这事我来承担,你赶紧退下去!惹恼了鬼子,对你没好处!” 后方众人反应各异。大太太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二太太似笑非笑;三太太咬着手指头,想笑又憋住;只有四太太面露忧郁。而曹月红情绪复杂,心中还悬着一句话:“你找到我的石大哥了吗?”她满心担忧,生怕鬼子一怒之下,开枪击毙梁红英,那她上哪儿去问石大哥的下落? 反观梁红英,却气定神闲。她小声安慰父亲:“老爷,您别慌。事到如今,他们把咱们往死路上逼,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您放心,他既然当着这么多人说了这话,就没脸反悔!”曹正平急得“这这这……”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跺了一下脚,满心都是对局势的担忧。 庄泽明还在叫嚣:“死丫头,听到了没有?我数三声,要是还拿不出来……”说着,他猛地一拍旁边日本鬼子手里的枪,“这杆枪就直接瞄准你的脑袋,嘣的一下,送你个天女散花!”屋内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千钧一发之际,小朵突然跑出来:“红英,红英!我去给你拿!”梁红英明白,自己有部分大洋藏在柜子里,只有小朵知道。可那些钱也不够,她赶忙伸手拦住小朵。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年轻人。梁红英一看,正是小丁!原来小丁一直在后边,听到梁红英的声音,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要给她撑腰。梁红英看着眼前支持自己的兄弟姐妹,心中满是欣慰,点头道:“行!有你们俩在,我就更有底气了!” 人群里,金大山等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既不担忧,也不嘲笑,一脸轻松地旁观。梁红英余光瞥见他们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心想:“狗东西!在危难时刻,你们居然站在原地,连个同情的表情都没有!还掌管着曹家大权,管着这么多下人,你们配吗?”这一刻,在场众人的嘴脸尽数暴露,梁红英也深刻体会到了人心的险恶与世态的炎凉。 庄泽明开始数数:“一、二……”数到二时,梁红英开口了:“庄泽明!当着日本人、当着满大厅的男女老少,当着我们曹家所有人,上有天,下有地!你说话是放屁还是当真?发个誓,我就信你!”庄泽明怒喝:“死丫头!我发什么誓?我堂堂镇长,说话还能不算数?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小人,颠三倒四!你有钱吗?还在这拿话挤兑我!不发誓又怎样?我自然说话算话!在这么多皇军面前,我还能食言?有本事你就把钱拿出来,拿不出来就等着死!” 小丁护在梁红英身前,准备挡子弹,小朵也紧紧靠着她,打算同生共死,曹正平更是心急如焚,想冲上去阻止悲剧发生。此刻,梁红英却镇定自若,缓缓开口:“来吧!五根金条,值不值一千块大洋?” 这话一出,庄泽明瞬间傻眼:“什么?五根金条?你怎么可能有五根金条?”梁红英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金条,握在手中。周围众人见状,顿时骚动起来,原本纠结的表情瞬间舒展开,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小丁和小朵更是喜出望外,原本准备赴死,没想到梁红英竟拿出金条解了局。曹正平也吃惊不已,没想到梁红英身上藏着这宝贝,脸上的担忧瞬间消散。 后方几位太太表情各异。四太太露出笑容;曹月红的担心也烟消云散;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却神色古怪,有的皱眉,有的撇嘴,有的甚至气得直跺脚。 现场气氛陡然松弛,最尴尬的当属庄泽明。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而那些日本鬼子倒是见钱眼开,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梁红英拿着金条,走到庄泽明面前:“庄镇长,您说话算数吧?这五根金条,够抵一千块大洋了吧?”庄泽明脸色难看,强撑着嘴硬:“死丫头,拿出来又怎样?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说着,他一把抢过金条,在手里摆弄,又是用牙咬,又是用手掂。鉴定完,确定是真金条后,他尴尬地转头问日本军官:“太君,您看这事怎么办?是继续要,还是算了?”日本长官尴尬又恼怒,瞪着眼骂道:“你的,巴嘎!”直喘粗气,把庄泽明吓得不轻。 曹正平见状,赶忙说道:“庄镇长,您答应的事,皇军也同意了,就该信守承诺。拿着这五根金条走吧,谁家捐款能轻易拿出这么多?你们也该知足了!”庄泽明满脸尴尬,没脸再吱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涌进一群人。大厅里的人纷纷让开,一支荷枪实弹的国军小队冲了进来。曹正平认得,这是上次自己过寿时,柳军长安排在卧龙镇的驻军,足足有上百人。他们的到来,让曹正平心里有了底气。虽然这些国军也不敢轻易招惹日本鬼子,但好歹多了一股力量。 国军小队长先向日本军官点头行礼,又走到曹正平面前:“曹老爷,您没事吧?”接着又来到大太太跟前:“夫人,您没受惊吧?”大太太如释重负,额角的汗直往下淌,见到小队长就像见到救星:“你们可算来了!快看看这情况!” 庄泽明见局势变成敌我势均力敌,不敢再轻举妄动,趴在日本军官耳边嘀咕几句。日本军官皱了皱眉,一挥手,转身往外走。梁红英心中感慨:果然是实力决定胜负,要是国军没来,这局面自己根本压不住! 庄泽明朝国军小队长点头哈腰,又对梁红英和曹正平说:“行,这次算你们赢了!但这事没完,皇军缺了钱还会来找你们。别以为一个小丫头拿点钱就能糊弄过去,你们曹家的钱,随时准备好,大日本皇军有的是地方用钱!”说完,他瞪了瞪眼,把金条塞进怀中,转身离去。梁红英心中暗骂:“真是不要脸!替日本人办事还这么理直气壮,早晚收拾你!” 等鬼子和庄泽明离开,曹家众人一片欢呼,国军士兵们也如释重负,小队长额头满是冷汗。其实他们也怕日本人,这次来也是硬着头皮。见危机解除,小队长赶忙对大太太说:“夫人,要是还有事,您再通知我。我们那边情况也紧张,日本人还逼着我们出人出力,去给他们卖苦力,我们连长正发愁呢!” 大太太吩咐道:“小红,去我屋里拿一百块大洋,赏给队长!”小红领命去取钱。小队长连忙推辞:“太太,您太客气了!柳军长吩咐过,保护曹家安全是我们的责任,您别见外!”话虽如此,等小红把大洋拿来,他还是满脸堆笑地收下了,点头哈腰地告退,临走还朝曹正平鞠了一躬。 梁红英心中暗自思量,怪不得大太太底气这么足,连父亲都惹不起她。看来柳家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能镇得住场面。想到这儿,她不禁为父亲的处境愈发担忧起来! 该走的人都走了,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也该缓和下来。可谁也没料到,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时,大太太突然一声怒喝,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梁红英!你身上哪来的金条?快说!这金条是怎么来的?是从哪里偷的?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就别想直立着走出这个大厅!别以为刚才帮了曹家,就能糊弄过去。我们曹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蒙混过关的!你听到了没有?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大太太这一连串质问,字字如重锤,砸得在场众人一愣。梁红英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方才只顾着帮父亲解围,与庄泽明和日本人周旋,全然没顾上其他,却不想这一出手,竟又捅了马蜂窝。她心里清楚,这大太太在曹家说一不二,可不是好惹的主。但梁红英向来性子要强,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倒也不怎么害怕。 一旁的曹正平可就有些恼火了,他眉头紧皱,大声呵斥道:“如烟!有什么话回屋里再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喊什么?这姑娘刚才帮咱们曹家化解危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别这么不讲理,行不行?” 第312章 二太太 摆在梁红英面前的,是一道棘手的难题。一边是疼爱自己、一心想为自己开脱的父亲;另一边,则是咄咄逼人、轻易不肯放过自己的大太太。大太太己经放话,若解释不清五根黄金的来历,就别想活着出去。很显然,她怀疑是梁红英偷了东西。 可要解释清楚这五根黄金的来历,谈何容易?难道实说自己去了山寨,偷偷把日本鬼子给山寨的金条拿来了?这话实在不便当众宣布。梁红英有些发愁,将实情说出很不明智,必须得给对方一个简单合理的解释。 她先对着父亲说道:“曹老爷,您不用着急,我会给大太太解释清楚的。首先要告诉大太太,这五根金条,不是我偷的,不是我抢的,来路很正,这点您放心。咱们家也没缺金条吧?如果丢了几根金条,您可以来质问我。至于我的金条是怎么得到的,我只能说,是偶然间得到的。” 大太太一听,顿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刚才她还在为曹正平那几句话生气呢,此刻更是狠狠地瞪着他。她气的不是别的,正是曹正平老是帮着这个小丫头。好些天不见梁红英,她刚觉得心里消停一点,没想到这丫头又回来了。虽说梁红英帮了曹家大忙,可大太太依然不待见她。在大太太心里,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的出现,挑战了自己和月红的地位,她绝不能容忍有能力挑战她们地位的人存在。 于是,大太太脸色阴沉地说道:“不行,曹家没丢金条,你也得给我说清楚,这金条是怎么来的!”梁红英见状,心想现在只能编个合理的谎言来蒙骗她一下,否则她必定不依不饶。便笑着说道:“我去外边办事,在山路上捡的,这总不违法吧?我把它拿出来救了曹家。如果失主找上门来,曹家就应该还这笔钱,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钱?现在事情我己经说清楚了,太太您总不至于就因为这个把我处决掉吧?就因为我拾了几根金条,您就不依不饶吗?” 这一番话,把大太太说得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人家在半路上捡的金子,确实怪不着人家。再说,她捡到金子又用在了曹家,完全挑不出毛病。这么一问,反倒把大太太自己给僵住了。她脸憋得通红,肚子气得鼓鼓的,想发火却又无从发起,只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会捡,别人怎么捡不到?” 曹正平借机赶紧说道:“你看你看,孩子捡到几根金条救了咱们全家的命。要是人家非要五万块大洋,咱们拿不出来,他们胡来的话,你怎么办?好在这孩子机智,用这几根金条给咱们挡了大灾祸,你还不依不饶,快快赶紧感谢人家。” 曹正平这么一说,大太太更来气了,当时又把眼瞪起来了:“就算是你捡的,你在曹家显摆这一下,我也不欢迎。还让我们曹家替你还钱,你做梦吧!”梁红英听了,只觉得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自己一片好心,钱都花在他们身上,反倒被这般苛责。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任凭大太太如何,反正大伙都听着,我又不理亏。 与此同时,梁红英瞥见了二太太。二太太披着和善的表皮,梁红英早就看穿了她。小青的死线索都指向了她,对她,梁红英憋着一肚子气。首接下手杀害小青的的确是刀疤,但是小青又怎么可能惹到土匪,摆明是曹家有人串通土匪,借土匪之手杀害了小青。一想到二太太住的地方,花园布置和刀疤住的小院布置得几乎一样,她就满心疑虑。梁红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付小青?小青到底怎么招惹她了? 站在大厅里,梁红英脑子里想着这些事,全然不理会大太太。而大太太呢,当着曹正平的面也说不出什么理来,气呼呼地站起来说:“好吧,曹正平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心里不痛快,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处处在曹家抢风头,你以为你是谁呢?”说完,一甩袖子就进了后堂。 曹月红在旁边,她心里惦记着石达开,很想跟梁红英说说,问问石大哥家住在哪里,有没有联系上石达开。所以,她也没向着妈妈说话,只是关切地看着梁红英,希望这件事情赶紧过去,找个单独的时间跟梁红英好好聊聊,母亲这气冲冲的一走,她只能先跟着离开。 梁红英怀疑二太太,眼睛一首盯着她。二太太自然感觉到了,没好气的开口说道:“嘿,你这丫头,我得罪你了吗?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从头到脚可没说过你一句话,你这狠毒的眼光,像要杀人的样子?” 梁红英见二太太挑明了,当着大伙的面 ,她也不想再放过二太太,因为证据己经很确凿了,没必要再包庇她。她冷笑了两声:“二太太,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个花园,和太太您的花园布置得特别一样。” 这话一出口,二太太刷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脸色变得刷白,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喷出火来。平日里,二太太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在曹家也很受人欢迎,没什么脾气,不像大太太那样动不动就发火。多数下人都觉得二太太是个不错的人,她和西太太一样,很得下人欢心。所以,众人都没见过她这般表情。 二太太站起来,缓步走到梁红英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曹正平一看,这老二是怎么了?怎么也表现得这么不讨人喜欢?没等梁红英说什么,曹正平就先开口了:“芷柔,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红英?” 叶芷柔回过脸来看着曹正平说:“老爷,这小丫头说话不清不白的,她什么意思?”梁红英说:“太太,小青死了,您知道吗?”这一句话,又把话题扯到了小青身上。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西太太,更是惊讶得站了起来。小朵也一下子捂住了嘴,“啊”了一声。就连曹正平,得知小青死讯,神色也有点慌张,问道:“怎么回事儿,小青姑娘她死了?”梁红英点了点头。 二太太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惊讶又有点淡定。远处观望的三太太默不作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事情。梁红英继续说:“她死了,死得很惨,还被别人割了舌头。”这一句话,再次引起了大家的议论。满堂震惊,西太太远远听到之后,眼角都垂下泪来,伤心地说道:“小青死得那么惨,是谁干的?太混蛋了!”她这一骂,二太太的眼皮当时就耷拉下来了,不过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梁红英继续说道:“我要是知道是谁杀了小青,我一定要替她报仇。她为什么那么狠毒?为什么要害死小青?小青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她得罪过谁?”曹正平在旁边听了之后,也赞同地点点头。二太太还是什么都没说,并且转过身去,慢慢朝她的座位走过去。快走到座位跟前的时候,她唰的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梁红英说:“你应该给小青报仇,谁杀了她你就杀谁。不过你别想多了。”说完之后,二太太也没坐在座位上,扭身就回了她的住所。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曹正平摇着头叹息道:“曹家最近怎么老是出这种事儿?好好的一个丫头被人给杀了。”他问梁红英:“到底是谁干的,你知道吗?”梁红英说:“是土匪干的。”曹正平又问:“你去调查了?”梁红英点点头:“确定无疑,还是我亲手把小青给埋下的。”曹正平深深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道:“我作为曹家的一家之主,居然保护不了这些孩子们,我也很愧疚。小青家缺不缺钱?如果缺的话,给她的父母送几十块大洋,也算咱们曹家一点心意。” 梁红英听了之后,失落地摇着头说:“没了,没了,她家里人都死了,送钱也没人要了。”曹正平一听,有点吃惊:“她家人全部死了?怎么回事儿?也是土匪干的吗?”梁红英点了点头:“这跟土匪分不开关系,我就是怀疑,咱们府里有人在和土匪勾连。” 好家伙,这一句话说出来,石破天惊,就像一个炸雷响在大厅里,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西太太突然说道:“红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小青既然死了,死了就死了吧,早晚谁不是个死。既然你己经知道是土匪害了她,咱们迟早有一天要找土匪算账,就别再说别的了。”梁红英也明白西太太的话是对她好,怕她得罪了人,毕竟曹家的现状太复杂了,她也看不透谁和谁是一伙的。不过,西太太的忠告她还是听进去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有继续往下说,调转头就往外走,她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大厅,回自己的住处。小朵也紧随其后。 曹老爷赶紧让大家散开,事情己经解决了,没必要再围着了。这些家丁和丫鬟们,都撤出去,分散开各司其职。与此同时,曹正平对在场的三太太和西太太说:“你们瞧瞧咱们家里这点事儿,幸亏这个孩子机智,帮了咱们一把,要不然说不定一会儿我这老命就搭上了。”西太太赶紧恭维着说:“老爷您鸿福齐天,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逢凶化吉,就算这小丫头不救您,您也会吉人自有天相。”曹正平一伸手说:“行了行了行了行了,别恭维我了,你说话好听我知道,这时候我没这个心情听。” 三太太站起来说:“老爷,咱们府里的好多事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其实您也应该留心一下查一查,别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曹正平一听,皱着眉说:“什么事情闹 大了?你们别整天给我添乱,我就希望你们这几个太太都消停点,就省了我费心思,也让我多活几天。”说完之后,他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只留下三太太和西太太。 西太太笑着说道:“三姐呀,你说红英刚才说的那什么意思?到底是哪里的花园和二姐的花园修建得一模一样的?”老三仰着头想了想:“我还真想不起来,说不定是她出嫁之前,在什么地方住过,那里的花园也是她亲手布置的。嫁给老爷之后,她又按照原来的设计布局了一下自己的院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313章 夜访 刚说到这里,二太太的丫头灵儿端着一个茶盘从大厅里路过。两个太太赶紧住了嘴,没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 梁红英回到住处,和小朵抱头痛哭。她们都为小青的离世感到伤心,谁也没劝谁,就这么一直哭着,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梁红英先收了泪,说道:“小朵,别哭了。人都已经不在世了,还能怎么着?只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把小青埋葬之后,再次从那儿经过,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 小朵一听,“啊”了一声:“怎么回事?”梁红英摇着头,叹息道:“不知道,到如今我也搞不清楚。我怀疑是有人把她的尸体给挪走了。”小朵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悲惨,想不到还有人干这种事儿。”梁红英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说道:“无论如何,我得给小青报仇。那些伤害她的刽子手,我已经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直接伤害她的叫黑熊。我本想结果了他,结果被他跑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土匪里头的小喽啰兵,最可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指使他的人。” 小朵问:“你说的是谁?”“当然,指使他的自然是刀疤了。不过,我怀疑刀疤也不是最后的主使。他和小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她?”梁红英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朵,想听听她的看法。小朵点头说:“那当然了,小青又没离开过曹府。就算是土匪杀人成性,经常抓一些妇女上山,他们也没必要对小青恨成这样子。我觉得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梁红英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去小青的家里,发现她的父母早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小朵一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谁干的?”梁红英说:“那小孩说是曹家来的一个家丁。听小孩的描述,我也没觉得曹家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在我去之前,特意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所以我才断定小青的父母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在土匪的山寨见到了,他根本不是咱们曹府的什么家丁,纯粹就是土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骗那小孩说他是曹家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小朵皱着眉头思索,忽然像感悟到什么似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嫁祸于人?他是山里的土匪,故意说是曹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是曹家的人在背后作祟。”梁红英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件事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上当了?他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这也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去找小青?我去也不过是偶然,他们难道未卜先知?我觉得不能这么解释。”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有人敲门。两人赶紧停止对话,小朵问了一句:“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小平走进来。一看到是四太太,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赶紧给四太太行礼。 四太太走过去,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在床铺上,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真有点凶险,你没受什么伤吧?”这句关怀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嘘寒问暖一样,让梁红英感动得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太太,我没事,我就是去找小青。” 四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那曹月红倒是消停了点。我还担心她继续给你找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就安静了。”梁红英心里明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四太太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门,小声说道:“你刚才在大厅里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往歪处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藏在心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的那话太暴露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那么说。你以为二太太是什么人物?你只知道大太太厉害,大太太只是表面上厉害,而真正厉害的,我却觉得是二太太。我们对她了解得都不太透彻,你说说,你就敢挑战她?” 梁红英一听,背脊也有点发凉,嗫嚅道:“太太,我不这么说,我心里憋不住。小青的死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刀疤是什么理由把她折磨至死。他凭什么那么恨小青?我只能怀疑是府里有人恨小青,借土匪的手杀害了她。而且我第一次去小青家的时候,就有人自称是曹府的家丁去过小青家,还把她的父母给杀了。你说说这件事情,我能不怀疑曹府有人和土匪串通吗?” 四太太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梁红英接着说道:“偏偏我又看到了那个杀害小青父母的人,而且我也把他干掉了,替老人报了仇。”说这话时,梁红英的眼神凛然。四太太突然低下头,好像不敢直视梁红英的眼睛,然后又徐徐抬起来,说:“那个人怎么会在土匪的山寨?”梁红英说:“他是真正的土匪,并非是曹家的什么家丁。刚才我还和小朵研究,他为什么 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 四太太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也对,怀疑得也对,说的也有道理。但唯一不对的就是,心里有的东西不能当众说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几位太太都在,老爷也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也会被放大一百倍。你这么一说,天下都会知道。别看曹老爷向着你,你那么说他也是不高兴的,这等于是在给曹家抹黑。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做的有点过火了。当时我那么制止你,你不会怪我吧?” 梁红英咬了咬嘴唇,觉得四太太说的也对。不过她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她低着头,皱着眉,苦苦思索这件事情,想一下子把它琢磨透,可越想越糊涂。猛然间,她又想起那个花园,对四太太说:“太太,的确,我进了刀疤的小院,看到那个花园的布置和二太太的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了一起。” 四太太突然站起来,说:“红英,这话就此打住,你以后和任何人都别再说了。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有时候祸从口出,能忍的就忍在心里头。发现这件事情的也未必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人家并没说,你怎么就当场说出来了?我的话你还没理解?” 梁红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下。她心想,这四太太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我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四太太既然站起来,就打算离开。离开之前,她又叮嘱梁红英:“这件事情你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你。但是你总得记住一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证据。你就算是在老爷面前,也别再这么直性子说话了。你吃的亏还少吗?我言尽于此,你就慢慢琢磨吧。天也不早了,我要告辞了。”说完之后,四太太扭头就往外走,脸上的表情有点忧郁。 梁红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太太这么怕二太太?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怕的人,大太太怕,二太太怕,那三太太想必她也怕。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觉得,这四太太好是好,就是一点骨气也没有。梁红英自已倒不觉得非得隐瞒这事情才行,她觉得曹府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必须在别人的压抑下才能活着?她有点受不了,不想低着头、忍气吞声地生活,怀疑谁就想跟谁对着干,这就是她的性格。关键是他们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青,她的好姐妹,如果是别人,她又怎会如此牵心?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目送着四太太出门、出院子,离开了下人们住的地方。四太太离开的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说,她的丫头小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送走四太太之后,两个姐妹回到屋子里。梁红英又问小朵:“小朵,你说小青的仇,还要不要报?”小朵一直心存矛盾,说:“红英,如果小青的死真的跟二太太有关系,你要把二太太杀了吗?”一句话问得梁红英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心想,也是啊,就算知道是二太太害了小青,是她指使人搞的这一切,自已敢对付她吗?敢杀她吗?敢找她报仇吗?梁红英一下子被问住了,颓然地坐在床上,陷入了苦闷之中。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梁红英和小朵浑身一震,两人的目光瞬间如惊弓之鸟般齐刷刷聚焦在门上。门没有插闩,敲门声刚落,不等她们起身开门,门板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灵儿——二太太的贴身丫头。梁红英和小朵对视一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小朵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梁红英很快就镇定下来,率先开口:“灵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灵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上,一对酒窝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我来告诉你们,二太太来了!”话音未落,小朵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她怎么来了?”梁红英临危不乱,镇定的追问:“太太现在何处?”灵儿抬手指向门外,二人急忙迎出去。 天色已暗淡下来,借着柱子上插着的一盏昏黄的灯笼,她们望见二太太笔直地立在院子中央,黑色披风在夜风里微微抖动,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蛰伏的猛兽。梁红英和小朵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梁红英依然镇定,率先开口:“太太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吧!” 二太太一言不发,周身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裹着的披风边缘绣着暗金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二太太迈步时,裙裾扫过石阶的“唰唰”声,让两人感到阵阵寒意。 一进屋,二太太猛地将披风往后一甩,绸缎面料划过空气发出“嗖”的脆响。她径直走向床铺,重重坐下的动作震得床铺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梁红英这才敢细细打量这位平日接触不多的二太太——五十多岁的面庞保养得当,即便眼角爬满 细纹,也难掩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此刻紧抿的唇角、微眯的凤眼,与往日笑意盈盈的老好人形象判若两人,周身散发的威压,分明带着兴师问罪的凛冽气势。 刚说到这里,二太太的丫头灵儿端着一个茶盘从大厅里路过。两个太太赶紧住了嘴,没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 梁红英回到住处,和小朵抱头痛哭。她们都为小青的离世感到伤心,谁也没劝谁,就这么一直哭着,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梁红英先收了泪,说道:“小朵,别哭了。人都已经不在世了,还能怎么着?只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把小青埋葬之后,再次从那儿经过,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 小朵一听,“啊”了一声:“怎么回事?”梁红英摇着头,叹息道:“不知道,到如今我也搞不清楚。我怀疑是有人把她的尸体给挪走了。”小朵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悲惨,想不到还有人干这种事儿。”梁红英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说道:“无论如何,我得给小青报仇。那些伤害她的刽子手,我已经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直接伤害她的叫黑熊。我本想结果了他,结果被他跑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土匪里头的小喽啰兵,最可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指使他的人。” 小朵问:“你说的是谁?”“当然,指使他的自然是刀疤了。不过,我怀疑刀疤也不是最后的主使。他和小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她?”梁红英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朵,想听听她的看法。小朵点头说:“那当然了,小青又没离开过曹府。就算是土匪杀人成性,经常抓一些妇女上山,他们也没必要对小青恨成这样子。我觉得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梁红英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去小青的家里,发现她的父母早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小朵一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谁干的?”梁红英说:“那小孩说是曹家来的一个家丁。听小孩的描述,我也没觉得曹家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在我去之前,特意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所以我才断定小青的父母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在土匪的山寨见到了,他根本不是咱们曹府的什么家丁,纯粹就是土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骗那小孩说他是曹家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小朵皱着眉头思索,忽然像感悟到什么似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嫁祸于人?他是山里的土匪,故意说是曹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是曹家的人在背后作祟。”梁红英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件事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上当了?他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这也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去找小青?我去也不过是偶然,他们难道未卜先知?我觉得不能这么解释。”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有人敲门。两人赶紧停止对话,小朵问了一句:“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小平走进来。一看到是四太太,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赶紧给四太太行礼。 四太太走过去,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在床铺上,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真有点凶险,你没受什么伤吧?”这句关怀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嘘寒问暖一样,让梁红英感动得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太太,我没事,我就是去找小青。” 四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那曹月红倒是消停了点。我还担心她继续给你找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就安静了。”梁红英心里明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四太太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门,小声说道:“你刚才在大厅里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往歪处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藏在心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的那话太暴露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那么说。你以为二太太是什么人物?你只知道大太太厉害,大太太只是表面上厉害,而真正厉害的,我却觉得是二太太。我们对她了解得都不太透彻,你说说,你就敢挑战她?” 梁红英一听,背脊也有点发凉,嗫嚅道:“太太,我不这么说,我心里憋不住。小青的死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刀疤是什么理由把她折磨至死。他凭什么那么恨小青?我只能怀疑是府里有人恨小青,借土匪的手杀害了她。而且我第一次去小青家的时候,就有人自称是曹府的家丁去过小青家,还把她的父母给杀了。你说说这件事情,我能不怀疑曹府有人和土匪串通吗?” 四太太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梁红英接着说道:“偏偏我又看到了那个杀害小青父母的人,而且我也把他干掉了,替老人报了仇。”说这话时,梁红英的眼神凛然。四太太突然低下头,好像不敢直视梁红英的眼睛,然后又徐徐抬起来,说:“那个人怎么会在土匪的山寨? ”梁红英说:“他是真正的土匪,并非是曹家的什么家丁。刚才我还和小朵研究,他为什么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 四太太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也对,怀疑得也对,说的也有道理。但唯一不对的就是,心里有的东西不能当众说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几位太太都在,老爷也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也会被放大一百倍。你这么一说,天下都会知道。别看曹老爷向着你,你那么说他也是不高兴的,这等于是在给曹家抹黑。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做的有点过火了。当时我那么制止你,你不会怪我吧?” 梁红英咬了咬嘴唇,觉得四太太说的也对。不过她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她低着头,皱着眉,苦苦思索这件事情,想一下子把它琢磨透,可越想越糊涂。猛然间,她又想起那个花园,对四太太说:“太太,的确,我进了刀疤的小院,看到那个花园的布置和二太太的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了一起。” 四太太突然站起来,说:“红英,这话就此打住,你以后和任何人都别再说了。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有时候祸从口出,能忍的就忍在心里头。发现这件事情的也未必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人家并没说,你怎么就当场说出来了?我的话你还没理解?” 梁红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下。她心想,这四太太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我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四太太既然站起来,就打算离开。离开之前,她又叮嘱梁红英:“这件事情你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你。但是你总得记住一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证据。你就算是在老爷面前,也别再这么直性子说话了。你吃的亏还少吗?我言尽于此,你就慢慢琢磨吧。天也不早了,我要告辞了。”说完之后,四太太扭头就往外走,脸上的表情有点忧郁。 梁红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太太这么怕二太太?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怕的人,大太太怕,二太太怕,那三太太想必她也怕。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觉得,这四太太好是好,就是一点骨气也没有。梁红英自已倒不觉得非得隐瞒这事情才行,她觉得曹府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必须在别人的压抑下才能活着?她有点受不了,不想低着头、忍气吞声地生活,怀疑谁就想跟谁对着干,这就是她的性格。关键是他们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青,她的好姐妹,如果是别人,她又怎会如此牵心?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目送着四太太出门、出院子,离开了下人们住的地方。四太太离开的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说,她的丫头小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送走四太太之后,两个姐妹回到屋子里。梁红英又问小朵:“小朵,你说小青的仇,还要不要报?”小朵一直心存矛盾,说:“红英,如果小青的死真的跟二太太有关系,你要把二太太杀了吗?”一句话问得梁红英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心想,也是啊,就算知道是二太太害了小青,是她指使人搞的这一切,自已敢对付她吗?敢杀她吗?敢找她报仇吗?梁红英一下子被问住了,颓然地坐在床上,陷入了苦闷之中。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梁红英和小朵浑身一震,两人的目光瞬间如惊弓之鸟般齐刷刷聚焦在门上。门没有插闩,敲门声刚落,不等她们起身开门,门板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灵儿——二太太的贴身丫头。梁红英和小朵对视一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小朵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梁红英很快就镇定下来,率先开口:“灵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灵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上,一对酒窝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我来告诉你们,二太太来了!”话音未落,小朵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她怎么来了?”梁红英临危不乱,镇定的追问:“太太现在何处?”灵儿抬手指向门外,二人急忙迎出去。 天色已暗淡下来,借着柱子上插着的一盏昏黄的灯笼,她们望见二太太笔直地立在院子中央,黑色披风在夜风里微微抖动,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蛰伏的猛兽。梁红英和小朵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梁红英依然镇定,率先开口:“太太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吧!” 二太太一言不发,周身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裹着的披风边缘绣着暗金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二太太迈步时,裙裾扫过石阶的“唰唰”声,让两人感到阵阵寒意。 一进屋,二太太猛地将披风往后一甩,绸缎面料划过空气发出“嗖”的脆响。她径直走向床铺,重重坐 下的动作震得床铺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梁红英这才敢细细打量这位平日接触不多的二太太——五十多岁的面庞保养得当,即便眼角爬满细纹,也难掩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此刻紧抿的唇角、微眯的凤眼,与往日笑意盈盈的老好人形象判若两人,周身散发的威压,分明带着兴师问罪的凛冽气势。 刚说到这里,二太太的丫头灵儿端着一个茶盘从大厅里路过。两个太太赶紧住了嘴,没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 梁红英回到住处,和小朵抱头痛哭。她们都为小青的离世感到伤心,谁也没劝谁,就这么一直哭着,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梁红英先收了泪,说道:“小朵,别哭了。人都已经不在世了,还能怎么着?只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把小青埋葬之后,再次从那儿经过,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 小朵一听,“啊”了一声:“怎么回事?”梁红英摇着头,叹息道:“不知道,到如今我也搞不清楚。我怀疑是有人把她的尸体给挪走了。”小朵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悲惨,想不到还有人干这种事儿。”梁红英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说道:“无论如何,我得给小青报仇。那些伤害她的刽子手,我已经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直接伤害她的叫黑熊。我本想结果了他,结果被他跑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土匪里头的小喽啰兵,最可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指使他的人。” 小朵问:“你说的是谁?”“当然,指使他的自然是刀疤了。不过,我怀疑刀疤也不是最后的主使。他和小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她?”梁红英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朵,想听听她的看法。小朵点头说:“那当然了,小青又没离开过曹府。就算是土匪杀人成性,经常抓一些妇女上山,他们也没必要对小青恨成这样子。我觉得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梁红英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去小青的家里,发现她的父母早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小朵一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谁干的?”梁红英说:“那小孩说是曹家来的一个家丁。听小孩的描述,我也没觉得曹家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在我去之前,特意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所以我才断定小青的父母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在土匪的山寨见到了,他根本不是咱们曹府的什么家丁,纯粹就是土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骗那小孩说他是曹家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小朵皱着眉头思索,忽然像感悟到什么似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嫁祸于人?他是山里的土匪,故意说是曹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是曹家的人在背后作祟。”梁红英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件事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上当了?他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这也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去找小青?我去也不过是偶然,他们难道未卜先知?我觉得不能这么解释。”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有人敲门。两人赶紧停止对话,小朵问了一句:“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小平走进来。一看到是四太太,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赶紧给四太太行礼。 四太太走过去,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在床铺上,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真有点凶险,你没受什么伤吧?”这句关怀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嘘寒问暖一样,让梁红英感动得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太太,我没事,我就是去找小青。” 四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那曹月红倒是消停了点。我还担心她继续给你找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就安静了。”梁红英心里明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四太太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门,小声说道:“你刚才在大厅里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往歪处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藏在心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的那话太暴露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那么说。你以为二太太是什么人物?你只知道大太太厉害,大太太只是表面上厉害,而真正厉害的,我却觉得是二太太。我们对她了解得都不太透彻,你说说,你就敢挑战她?” 梁红英一听,背脊也有点发凉,嗫嚅道:“太太,我不这么说,我心里憋不住。小青的死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刀疤是什么理由把她折磨至死。他凭什么那么恨小青?我只能怀疑是府里有人恨小青,借土匪的手杀害了她。而且我第一次去小青家的时候,就有人自称是曹府的家丁去过小青家,还把她的父母给杀了。你说说这件事情,我能不怀疑曹府有人和土匪串通吗?” 四太太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梁红英接着说道:“偏偏我又看到了那个杀害小青父母的人,而且我也把他干掉了,替老人报了仇。”说这 话时,梁红英的眼神凛然。四太太突然低下头,好像不敢直视梁红英的眼睛,然后又徐徐抬起来,说:“那个人怎么会在土匪的山寨?”梁红英说:“他是真正的土匪,并非是曹家的什么家丁。刚才我还和小朵研究,他为什么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 四太太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也对,怀疑得也对,说的也有道理。但唯一不对的就是,心里有的东西不能当众说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几位太太都在,老爷也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也会被放大一百倍。你这么一说,天下都会知道。别看曹老爷向着你,你那么说他也是不高兴的,这等于是在给曹家抹黑。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做的有点过火了。当时我那么制止你,你不会怪我吧?” 梁红英咬了咬嘴唇,觉得四太太说的也对。不过她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她低着头,皱着眉,苦苦思索这件事情,想一下子把它琢磨透,可越想越糊涂。猛然间,她又想起那个花园,对四太太说:“太太,的确,我进了刀疤的小院,看到那个花园的布置和二太太的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了一起。” 四太太突然站起来,说:“红英,这话就此打住,你以后和任何人都别再说了。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有时候祸从口出,能忍的就忍在心里头。发现这件事情的也未必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人家并没说,你怎么就当场说出来了?我的话你还没理解?” 梁红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下。她心想,这四太太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我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四太太既然站起来,就打算离开。离开之前,她又叮嘱梁红英:“这件事情你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你。但是你总得记住一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证据。你就算是在老爷面前,也别再这么直性子说话了。你吃的亏还少吗?我言尽于此,你就慢慢琢磨吧。天也不早了,我要告辞了。”说完之后,四太太扭头就往外走,脸上的表情有点忧郁。 梁红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太太这么怕二太太?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怕的人,大太太怕,二太太怕,那三太太想必她也怕。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觉得,这四太太好是好,就是一点骨气也没有。梁红英自已倒不觉得非得隐瞒这事情才行,她觉得曹府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必须在别人的压抑下才能活着?她有点受不了,不想低着头、忍气吞声地生活,怀疑谁就想跟谁对着干,这就是她的性格。关键是他们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青,她的好姐妹,如果是别人,她又怎会如此牵心?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目送着四太太出门、出院子,离开了下人们住的地方。四太太离开的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说,她的丫头小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送走四太太之后,两个姐妹回到屋子里。梁红英又问小朵:“小朵,你说小青的仇,还要不要报?”小朵一直心存矛盾,说:“红英,如果小青的死真的跟二太太有关系,你要把二太太杀了吗?”一句话问得梁红英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心想,也是啊,就算知道是二太太害了小青,是她指使人搞的这一切,自已敢对付她吗?敢杀她吗?敢找她报仇吗?梁红英一下子被问住了,颓然地坐在床上,陷入了苦闷之中。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梁红英和小朵浑身一震,两人的目光瞬间如惊弓之鸟般齐刷刷聚焦在门上。门没有插闩,敲门声刚落,不等她们起身开门,门板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灵儿——二太太的贴身丫头。梁红英和小朵对视一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小朵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梁红英很快就镇定下来,率先开口:“灵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灵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上,一对酒窝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我来告诉你们,二太太来了!”话音未落,小朵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她怎么来了?”梁红英临危不乱,镇定的追问:“太太现在何处?”灵儿抬手指向门外,二人急忙迎出去。 天色已暗淡下来,借着柱子上插着的一盏昏黄的灯笼,她们望见二太太笔直地立在院子中央,黑色披风在夜风里微微抖动,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蛰伏的猛兽。梁红英和小朵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梁红英依然镇定,率先开口:“太太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吧!” 二太太一言不发,周身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裹着的披风边缘绣着暗金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二太太迈步时,裙裾扫过石阶的“唰唰”声,让两人感到阵阵寒意。 一进屋,二 太太猛地将披风往后一甩,绸缎面料划过空气发出“嗖”的脆响。她径直走向床铺,重重坐下的动作震得床铺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梁红英这才敢细细打量这位平日接触不多的二太太——五十多岁的面庞保养得当,即便眼角爬满细纹,也难掩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此刻紧抿的唇角、微眯的凤眼,与往日笑意盈盈的老好人形象判若两人,周身散发的威压,分明带着兴师问罪的凛冽气势。 刚说到这里,二太太的丫头灵儿端着一个茶盘从大厅里路过。两个太太赶紧住了嘴,没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 梁红英回到住处,和小朵抱头痛哭。她们都为小青的离世感到伤心,谁也没劝谁,就这么一直哭着,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梁红英先收了泪,说道:“小朵,别哭了。人都已经不在世了,还能怎么着?只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把小青埋葬之后,再次从那儿经过,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 小朵一听,“啊”了一声:“怎么回事?”梁红英摇着头,叹息道:“不知道,到如今我也搞不清楚。我怀疑是有人把她的尸体给挪走了。”小朵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悲惨,想不到还有人干这种事儿。”梁红英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说道:“无论如何,我得给小青报仇。那些伤害她的刽子手,我已经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直接伤害她的叫黑熊。我本想结果了他,结果被他跑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土匪里头的小喽啰兵,最可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指使他的人。” 小朵问:“你说的是谁?”“当然,指使他的自然是刀疤了。不过,我怀疑刀疤也不是最后的主使。他和小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她?”梁红英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朵,想听听她的看法。小朵点头说:“那当然了,小青又没离开过曹府。就算是土匪杀人成性,经常抓一些妇女上山,他们也没必要对小青恨成这样子。我觉得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梁红英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去小青的家里,发现她的父母早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小朵一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谁干的?”梁红英说:“那小孩说是曹家来的一个家丁。听小孩的描述,我也没觉得曹家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在我去之前,特意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所以我才断定小青的父母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在土匪的山寨见到了,他根本不是咱们曹府的什么家丁,纯粹就是土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骗那小孩说他是曹家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小朵皱着眉头思索,忽然像感悟到什么似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嫁祸于人?他是山里的土匪,故意说是曹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是曹家的人在背后作祟。”梁红英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件事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上当了?他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这也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去找小青?我去也不过是偶然,他们难道未卜先知?我觉得不能这么解释。”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有人敲门。两人赶紧停止对话,小朵问了一句:“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小平走进来。一看到是四太太,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赶紧给四太太行礼。 四太太走过去,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在床铺上,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真有点凶险,你没受什么伤吧?”这句关怀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嘘寒问暖一样,让梁红英感动得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太太,我没事,我就是去找小青。” 四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那曹月红倒是消停了点。我还担心她继续给你找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就安静了。”梁红英心里明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四太太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门,小声说道:“你刚才在大厅里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往歪处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藏在心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的那话太暴露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那么说。你以为二太太是什么人物?你只知道大太太厉害,大太太只是表面上厉害,而真正厉害的,我却觉得是二太太。我们对她了解得都不太透彻,你说说,你就敢挑战她?” 梁红英一听,背脊也有点发凉,嗫嚅道:“太太,我不这么说,我心里憋不住。小青的死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刀疤是什么理由把她折磨至死。他凭什么那么恨小青?我只能怀疑是府里有人恨小青,借土匪的手杀害了她。而且我第一次去小青家的时候,就有人自称是曹府的家丁去过小青家,还把她的父母给杀了。你说说这件事情,我能不怀疑曹府有人和土匪串通吗?” 四太太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梁红英接着说道 :“偏偏我又看到了那个杀害小青父母的人,而且我也把他干掉了,替老人报了仇。”说这话时,梁红英的眼神凛然。四太太突然低下头,好像不敢直视梁红英的眼睛,然后又徐徐抬起来,说:“那个人怎么会在土匪的山寨?”梁红英说:“他是真正的土匪,并非是曹家的什么家丁。刚才我还和小朵研究,他为什么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 四太太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也对,怀疑得也对,说的也有道理。但唯一不对的就是,心里有的东西不能当众说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几位太太都在,老爷也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也会被放大一百倍。你这么一说,天下都会知道。别看曹老爷向着你,你那么说他也是不高兴的,这等于是在给曹家抹黑。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做的有点过火了。当时我那么制止你,你不会怪我吧?” 梁红英咬了咬嘴唇,觉得四太太说的也对。不过她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要谎称是曹家的家丁。她低着头,皱着眉,苦苦思索这件事情,想一下子把它琢磨透,可越想越糊涂。猛然间,她又想起那个花园,对四太太说:“太太,的确,我进了刀疤的小院,看到那个花园的布置和二太太的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了一起。” 四太太突然站起来,说:“红英,这话就此打住,你以后和任何人都别再说了。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有时候祸从口出,能忍的就忍在心里头。发现这件事情的也未必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人家并没说,你怎么就当场说出来了?我的话你还没理解?” 梁红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下。她心想,这四太太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我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四太太既然站起来,就打算离开。离开之前,她又叮嘱梁红英:“这件事情你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你。但是你总得记住一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证据。你就算是在老爷面前,也别再这么直性子说话了。你吃的亏还少吗?我言尽于此,你就慢慢琢磨吧。天也不早了,我要告辞了。”说完之后,四太太扭头就往外走,脸上的表情有点忧郁。 梁红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太太这么怕二太太?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怕的人,大太太怕,二太太怕,那三太太想必她也怕。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觉得,这四太太好是好,就是一点骨气也没有。梁红英自已倒不觉得非得隐瞒这事情才行,她觉得曹府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必须在别人的压抑下才能活着?她有点受不了,不想低着头、忍气吞声地生活,怀疑谁就想跟谁对着干,这就是她的性格。关键是他们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青,她的好姐妹,如果是别人,她又怎会如此牵心?梁红英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目送着四太太出门、出院子,离开了下人们住的地方。四太太离开的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说,她的丫头小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送走四太太之后,两个姐妹回到屋子里。梁红英又问小朵:“小朵,你说小青的仇,还要不要报?”小朵一直心存矛盾,说:“红英,如果小青的死真的跟二太太有关系,你要把二太太杀了吗?”一句话问得梁红英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心想,也是啊,就算知道是二太太害了小青,是她指使人搞的这一切,自已敢对付她吗?敢杀她吗?敢找她报仇吗?梁红英一下子被问住了,颓然地坐在床上,陷入了苦闷之中。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梁红英和小朵浑身一震,两人的目光瞬间如惊弓之鸟般齐刷刷聚焦在门上。门没有插闩,敲门声刚落,不等她们起身开门,门板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灵儿——二太太的贴身丫头。梁红英和小朵对视一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小朵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梁红英很快就镇定下来,率先开口:“灵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灵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上,一对酒窝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我来告诉你们,二太太来了!”话音未落,小朵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她怎么来了?”梁红英临危不乱,镇定的追问:“太太现在何处?”灵儿抬手指向门外,二人急忙迎出去。 天色已暗淡下来,借着柱子上插着的一盏昏黄的灯笼,她们望见二太太笔直地立在院子中央,黑色披风在夜风里微微抖动,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蛰伏的猛兽。梁红英和小朵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梁红英依然镇定,率先开口:“太太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吧!” 二太太一言不发,周身裹挟着令人 窒息的压迫感。她裹着的披风边缘绣着暗金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二太太迈步时,裙裾扫过石阶的“唰唰”声,让两人感到阵阵寒意。 一进屋,二太太猛地将披风往后一甩,绸缎面料划过空气发出“嗖”的脆响。她径直走向床铺,重重坐下的动作震得床铺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梁红英这才敢细细打量这位平日接触不多的二太太——五十多岁的面庞保养得当,即便眼角爬满细纹,也难掩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此刻紧抿的唇角、微眯的凤眼,与往日笑意盈盈的老好人形象判若两人,周身散发的威压,分明带着兴师问罪的凛冽气势。 刚说到这里,二太太的丫头灵儿端着一个茶盘从大厅里路过。两个太太赶紧住了嘴,没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 梁红英回到住处,和小朵抱头痛哭。她们都为小青的离世感到伤心,谁也没劝谁,就这么一直哭着,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梁红英先收了泪,说道:“小朵,别哭了。人都已经不在世了,还能怎么着?只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把小青埋葬之后,再次从那儿经过,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 小朵一听,“啊”了一声:“怎么回事?”梁红英摇着头,叹息道:“不知道,到如今我也搞不清楚。我怀疑是有人把她的尸体给挪走了。”小朵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悲惨,想不到还有人干这种事儿。”梁红英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说道:“无论如何,我得给小青报仇。那些伤害她的刽子手,我已经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直接伤害她的叫黑熊。我本想结果了他,结果被他跑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土匪里头的小喽啰兵,最可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指使他的人。” 小朵问:“你说的是谁?”“当然,指使他的自然是刀疤了。不过,我怀疑刀疤也不是最后的主使。他和小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她?”梁红英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朵,想听听她的看法。小朵点头说:“那当然了,小青又没离开过曹府。就算是土匪杀人成性,经常抓一些妇女上山,他们也没必要对小青恨成这样子。我觉得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梁红英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去小青的家里,发现她的父母早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小朵一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谁干的?”梁红英说:“那小孩说是曹家来的一个家丁。听小孩的描述,我也没觉得曹家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在我去之前,特意打听小青家的住址,所以我才断定小青的父母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在土匪的山寨见到了,他根本不是咱们曹府的什么家丁,纯粹就是土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骗那小孩说他是曹家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小朵皱着眉头思索,忽然像感悟到什么似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嫁祸于人?他是山里的土匪,故意说是曹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是曹家的人在背后作祟。”梁红英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件事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上当了?他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这也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去找小青?我去也不过是偶然,他们难道未卜先知?我觉得不能这么解释。”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有人敲门。两人赶紧停止对话,小朵问了一句:“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小平走进来。一看到是四太太,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赶紧给四太太行礼。 四太太走过去,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在床铺上,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真有点凶险,你没受什么伤吧?”这句关怀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嘘寒问暖一样,让梁红英感动得眼里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太太,我没事,我就是去找小青。” 四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那曹月红倒是消停了点。我还担心她继续给你找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就安静了。”梁红英心里明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四太太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门,小声说道:“你刚才在大厅里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往歪处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藏在心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的那话太暴露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那么说。你以为二太太是什么人物?你只知道大太太厉害,大太太只是表面上厉害,而真正厉害的,我却觉得是二太太。我们对她了解得都不太透彻,你说说,你就敢挑战她?” 梁红英一听,背脊也有点发凉,嗫嚅道:“太太,我不这么说,我心里憋不住。小青的死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刀疤是什么理由把她折磨至死。他凭什么那么恨小青?我只能怀疑是府里有人恨小青,借土匪的手杀害了她。而且我第一次去小青家的时候,就有人自称是曹府的家丁去过小青家,还把她的父母给杀了。你说说这 第314章 柔中带刚 刚开始面对二太太,梁红英确实有点紧张,但她没被对方的气势吓住。她心里明白,二太太来势汹汹,想用威势恐吓自己。梁红英看得出来,小朵是真的怕了,可她自己并不怕。她早就下了决心,就算二太太不来找她,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二太太。小青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二太太还没说话,梁红英就先开口问道:“太太,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有事,您让丫鬟知会一声,我去做就行,何必劳您亲自跑一趟呢。” 二太太冷哼一声,斜眼看着梁红英说:“你还行啊,临危不乱,心里的功底儿可不错。你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错事吗?” 梁红英挺首身子说道:“我有什么错呢?我不过是帮了曹府一个大忙,难道这也算错?” 二太太眼皮低垂,说道:“你还跟我顶嘴?你当着那么多人说的什么话,你什么意思?小青死了就跟我有关系吗?你想得太单纯了。你不是想给小青报仇吗?你要是觉得是我背后指使的,你今天就可以动手。你的刀呢?你的枪呢?都拿出来啊。” 二太太说出这话之后,小朵吓得一哆嗦。而梁红英却岿然不动,这些话她早就预料到了,刚才己有了心理准备。小朵那句话提示了她,二太太如果真的是凶手,你敢杀她吗?梁红英也知道,就算确定了她是背后指使,她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法首接和她摊牌。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身份低微,要是和太太们较劲,显然力不从心,但气节上她不能输。就算不能首接手刃背后凶手,揭穿对方也是迟早得事情,不能让小青的血白流。 当下,梁红英不能再和二太太对着干,只能先缓和一下气氛。她淡然一笑说道:“二太太,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是您多想了。小青的确死了,仇人我也知道是谁,是山上的刀疤他们干的,所以我会找他们报仇。不过,曹府里是否有人和他们勾连,我还得调查一段时间。我不会让小青白白死去,一定会告慰她在天之灵。” 梁红英的话说完,二太太的脸色大变,怒声问道:“你去清风寨了?”梁红英点点头。 “你到那里干什么?你不过是府里一个当差的小丫头,不经过太太的允许,就西处乱跑,这成何体统?” 梁红英低了一下头,她知道二太太会用这种口吻责备自己,她还真没话可说。不过一转念,有人替自己背着扛着,曹月红这会就能派上用场。实际上是曹月红让我去寻找石达开,我才到的清风寨。她想说出曹月红的名字,看二太太作何反应。于是,梁红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想出去,是有个人让我去的。” 二太太追问道:“谁?” 梁红英说出三个字:“大小姐。” 二太太难以置信:“你和她又不和睦,几乎水火不容,她会派你去干什么?你别拿这话来诓骗我,到时候我拿你去和她对证。要是没有这回事,你小心我把你打扁。”二太太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那种温文尔雅、一派和气的面相消失不见。 梁红英心想,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她心里有底,根本不怕二太太。不过,二太太马上又缓和下来,她可能觉得梁红英说的话也不能完全不信,万一真是大小姐的意思,自己没办法收场。于是,她呼了一口长气,语气和蔼地对梁红英说:“我看你还是个不错的姑娘,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要想在曹家立足,首先不能得罪我们这些太太,不管是哪位太太,都是你的主人。你当着那么多人胡说八道,让我下不了台,我能让你好过吗?你好好考虑清楚,以后别再跟我说类似的话。你要是不听,我跟你说,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二太太这番话,可能早己经考虑成熟了。其实也不出乎梁红英所料,她就是来威胁我,让我不再追究她的责任。可是梁红英能这么做吗?当然不能,她不能背叛小青,小青的死必须调查清楚。就算当时不和二太太撕破脸,将来查清楚确凿无疑之后,她也不会放过二太太。 于是,梁红英就顺着二太太说道:“行吧,太太您这么说,我就听您的,不会再和任何人说。只是我心有不甘,小青的死,我有责任调查到底,谁是幕后真凶,我必须得查清楚,替她报仇。” 二太太霍地站起来说道:“你查吧,你查吧,谁怕你查。你要能查出是我,随你怎么处置,你去老爷那儿告我,我都认了。就怕你查来查去,一点证据都没有,光凭你一张嘴,光靠你怀疑,你也不可能动摇我的地位。再说了,我看 你也就是受别人指使,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干的,你快说。” 二太太的脸变得真快,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让人捉摸不透。梁红英只能陪着她打太极,你来硬的我就来软的,你来软的我就来硬的,总之不能让二太太把我绕进去,弄得我很被动。 梁红英心里很清楚,她和二太太之间的关系,己然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当下最关键的,便是确认二太太是否就是小青之死的幕后黑手。即便心中认定了,当时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父亲还在,她一个小小丫头,首接找主母报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者,从辈分关系上讲,二太太还算她的姨娘。 梁红英咬着嘴唇,沉思良久。她明白,只能先将事情调查清楚,等有了不可辩驳的证据,再把情况如实告知父亲,让父亲来定夺此事。 就在这时,二太太突然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质问道:“就算是小姐让你去的,你去山寨干什么?老爷知道这件事情吗?你鬼鬼祟祟的,我看你都有问题!回头我得跟老爷商量商量,好好查查你这死丫头!有事没事就往土匪窝里跑,是不是和土匪私通,跑我们曹家来做内应!” 二太太像是终于抓到了梁红英的把柄,死死揪住不放,整个人也来了精神。她猛地一甩斗篷,对身旁的灵儿说道:“走!明天我就去找大小姐,看看是不是她让你去的土匪窝。如果真是她指使的,她必须解释清楚,让你去土匪窝是什么目的!你别以为我平日里对下人客气,你就能在我面前为所欲为!等我向曹月红证实,如果她没让你去梁红英,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发起脾气来,没人能护得了你!”说完,她又重重地甩了一下斗篷,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一旁的小朵吓得浑身一颤,整个人缩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应对。在这场激烈的对话中,她自始至终没敢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随后,灵儿取下插在廊柱上的灯笼,引领着二太太离开了屋子。 梁红英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你去对质吧,我还能怕了你不成?你这般心狠手辣,我甚至怀疑母亲中的毒,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一开始我没怀疑你,是看你表面和善,可没想到,你竟是个伪君子,表面一套,内心却如蛇蝎般狠毒!” 送走二太太后,梁红英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小朵更是吓得快哭出来了,声音颤抖着说道:“红英,这可怎么办?她要是真去问月红,不就全都真相大白了吗?到时候你该怎么应对啊?” 梁红英摇了摇头,安慰道:“小朵,你别担心我。她去问最好,我就怕她不去。只要她去问,曹月红一定会告诉她,是她让我出去的。” 小朵却反驳道:“就算是大小姐让你出去的,她敢承认让你去土匪窝吗?” 经小朵这么一提醒,梁红英心中一惊,暗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那一整晚,梁红英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她就早早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解决此事的办法。最终,她下定决心:首接害死小青的人,必须付出代价;至于背后主使,也绝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让其身败名裂,无法在曹家立足,将她赶出曹家! 打定主意后,梁红英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仿佛看到小青正朝着她微笑、招手。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小青,也许今天就是我替你出气的时候了!只要曹月红能给我作证,我就一点点揭开二太太的真面目,让父亲把她赶出曹家,为你报仇雪恨!” 正想着,金大山匆匆跑来,大声喊道:“梁红英,你起来了没有?”梁红英看了看天色,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心中纳闷:金大山这么早来找我,难道是要拉我去和曹小姐对质? 没想到金大山却说:“二太太病了,说是被你气的。老爷让我把你叫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梁红英一听,心中一惊:“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儿?二太太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赶紧去见父亲。 一路上,金大山不停地嘟囔着:“你这死丫头,可惹大祸了!我告诉你,大太太得罪不起,这二太太也碰不得!你得罪了她,在曹家可就待不下去了!把她气病了,你还想继续在曹家待着?不丢了小命就算便宜你了!” 金大山的唠叨让梁红英心烦意乱,她怒气冲冲地飞起一脚,踹在了金大山的屁股上。这一脚力道不小,金大山“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他捂着屁股,手指着梁红英,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你怎么还动手打人?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 梁红英理都 没理他,径首朝着父亲的卧室走去。金大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你等等!你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 第315章 明是罪魁也难办 梁红英疾步如飞,朝着父亲住处走去。被踹得一瘸一拐的金大山,捂着屁股疼得首叫唤——这一脚,不偏不倚踹在胯骨轴上。他一手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纵使满心不愿,也得跟着,毕竟得给老爷一个回话。 梁红英对这人恨得咬牙切齿,留他性命不过是暂时的。方才挨了她的打,这人却也没表现出丝毫胆怯。在父亲面前,他就算学几声狗叫,又能拿我怎样? 梁红英率先来到父亲的客厅。屋内灯光亮着,她在门口恭敬通报:“老爷,我来了。”曹正平身边的小厮快步出来,示意她进去。梁红英迈步走进客厅,此时天还未大亮,屋内依旧亮着灯。 一进门,她便看到曹正平背着手站在一张椅子前。椅子上坐着一人,正趴着茶桌,用手掐着额头。旁边,小丫头灵儿正给她捶背。曹正平听见有人进来,一脸严肃地回过头,看到是梁红英,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红英走到父亲跟前,先低头问候:“老爷,我来了,您找我有事吗?”坐在椅子上的二太太没有理会,反倒是身后的灵儿哼了一声,满脸不悦。 曹正平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把二太太气成这样子?”梁红英瞥了二太太一眼,见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也不知是真不舒服,还是装出来的。当下局势对自己不利,但她依旧镇定自若:“老爷,我没气二太太。是她去了我那儿,她问什么我答什么,我哪敢气她啊。” 曹正平深深叹了口气:“这样吧,你给二太太赔个礼、道个歉,让她消消气就算了。”梁红英一听便知,父亲这是想袒护我,大事化小。可父亲哪里知道,我根本不愿向二太太低头。毕竟,伤害小青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二太太。所有疑点,都指向了她。她只是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明知她是罪魁祸首,梁红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给她赔礼道歉? 正想着,金大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曹正平脸色一沉:“你怎么了?一进门就这么晦气!”金大山像只哈巴狗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他本想告梁红英一状,却被梁红英狠狠瞪了一眼。他心里明白,曹老爷如此护着梁红英,就算告了,也讨不到好。于是,就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点头哈腰,也不再提腿疼的事。 梁红英还在犹豫,不知该不该给二太太赔礼。赔礼,实在憋屈;不赔礼,父亲这关又过不去。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串脚步声,一人一进门就喊道:“父亲,这么一大早,闹什么呢?”来人正是曹月红。 曹月红进来后,先朝着梁红英友好地点了点头。梁红英并不意外,毕竟曹月红有事相求,自然态度和善。可曹月红一进来,原本蔫头耷脑的二太太突然来了精神,首起腰,颤巍巍地指着曹月红:“月红,这死丫头说她去土匪的山寨是你让她去的,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这话问得突然,毫无铺垫。曹正平听了,大吃一惊,皱起眉头:“什么?去土匪那儿?月红,你让红英去土匪窝干什么?”曹月红神色淡定,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派她去土匪窝了?你说话可得有根据!”一开口,便带着火药味儿。 二太太自知惹不起有母亲撑腰的曹月红,但对付梁红英还是有底气的。她一指梁红英:“是她说的!你去问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老爷,您今天可得为我做主,知道我为什么被气成这样了吧!” 梁红英心中淡定,暗暗观察曹月红的反应。若是她不承认,我自有办法应对;若她承认了,倒也省了不少力气,看二太太怎么收场,在父亲面前,她丢不丢脸!梁红英垂下眼皮,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曹月红身上,刚进来的金大山也竖起耳朵,等着听大小姐怎么说。 曹月红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在椅子上坐下,轻笑几声,缓缓说道:“派她出去是我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她去土匪的山庄,我可没让她去。”此言一出,屋内几人反应各异:曹正平眉头紧锁,金大山面露兴奋,二太太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眼神中满是仇恨。 可曹月红话锋一转:“不过呢,她去山寨一定有她的理由。”周围人表情又变了,二太太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消失,冷哼一声:“有什么理由?你要替她开脱吗?”曹月红站起身:“二姨娘,我不是替她开脱。她的确是我派出去的,但我还没问她为什么去山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 总不过分吧?我现在就问问她。” 说着,曹月红扭过头,看向梁红英:“红英,你去山寨干什么?我让你去找人,你怎么突然到了山寨?难道说,山寨有那个人的线索吗?”曹月红问得真切,她一晚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从昨天听到梁红英的话,她就猜到对方可能去了山寨。可石达开与山寨有什么关系?她满心担忧,生怕石达开是山上的土匪。若是那样,这段感情恐怕就要泡汤了,父亲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土匪。 此刻,她紧紧盯着梁红英,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能听到满意的答案,不要让自己失望。梁红英早己看透曹月红的心思,她又怎会轻易说出石达开的下落?得给曹月红卖个关子,若是早早坦白,我就会失去利用价值,成为弃子。对付曹月红,就得抓住她的软肋——这份感情,便是她最大的弱点。若没了这份感情的牵制,我在曹月红眼里,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小角色。就算救她千百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更别提感恩了。正是看透了曹月红的本性,梁红英才更有把握,用策略与她周旋。 梁红英心里清楚,此刻必须得站出来解释一下,好把这摊子事儿圆满了结。父亲先前还让她给二太太道歉,正巧曹月红这时候进来搅局,倒给她解了围。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二太太抓不到我的把柄,还有什么理由让我低头认错?这样一来,也算给了父亲一个交代。 想到这儿,她立刻面带微笑,朝曹月红点头回应:“是的,大小姐。您不是派我去找那人吗?我照做了。原本我打算去他家寻人,可他家出了变故——有亲人被土匪掳上了山。我心里清楚,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进山寨营救。于是,我偷偷跟着一支进山的队伍,摸到了土匪刀疤的老巢。这一去,可不得了,我发现了许多惊人的秘密!我得知小青也被抓到了山寨,而且死得凄惨;更知道小青之所以遭此厄运,是因为曹家有人充当内应,向土匪泄露了她家的底细。” 说到这儿,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等着梁红英继续往下说。梁红英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小青的死上,心中暗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难有了。即便暂时拿不出确凿证据,也得让父亲明白,二太太脱不了干系。就算不能当场揭穿她,也要在大家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不揪出幕后黑手,绝不罢休! 曹月红听着这番话,觉得合情合理。她既担心石达开的安危,又暗自庆幸——听梁红英的意思,石大哥是去救亲人,并非落草为寇。这份担忧稍稍缓解,可对石达开的安危仍放心不下。她不想当众提及石达开的名字,生怕遭人嘲笑,可那关切的眼神,早己被梁红英看在眼里。梁红英心中暗喜:你果然上钩了!有你这配合,这场戏才能唱得精彩。就是要让二太太看看,我梁红英可不是无故闯入土匪山寨,而是奉了你的命令,才因此发现了小青之死与曹府的关联! 此时,曹正平再也沉不住气,急切地追问:“红英,快说!你真去了山寨?太让人揪心了!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又是怎么发现小青死在那儿的?怎么知道曹家有人和土匪勾结?”梁红英一听,心中大喜:父亲这几个问题,简首就是给我递上了台阶,让我有机会把事情说透! 二太太却慌了神。她万万没想到曹月红会这么痛快地承认派梁红英出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才还装病喊着被梁红英气到,这会儿却坐得笔首,精神十足。梁红英心里明白,仅凭猜测说这事和二太太有关,缺乏说服力。于是,她决定点到为止,给众人留下遐想的空间,也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阴谋家不得安生。 她有条不紊地回应道:“老爷,您问的这三个问题,首先,小姐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没见到。不过我知道,他成功救出了亲人,离开了山寨。”梁红英这么说,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既然没找到人,曹月红还得指望我继续寻找,我就能继续利用这理由出外办事。 紧接着,她继续讲述:“至于怎么发现小青的我听说山寨抓了不少姑娘,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可怜人都救出来,也算做件好事。夜里,我偷偷摸进山寨的牢房,就在那群姑娘里发现了小青。当时我又惊又喜,赶忙跑过去,可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如刀绞——小青的舌头被割了,没撑多久就没了气息。”说话时,梁红英忍不住伤心,珠泪滚滚。曹老爷也是痛心的摇着头,整个客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稍作停顿,梁红英接着说:“至于如何得知山寨和曹府有勾结是那个抓走小青的人,有一个少妇无意中听到了,他和小 青的对话。” 第316章 身份觉醒 梁红英刚说完,二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一派胡言!谁信你这鬼话?你住嘴,别再往下说了。当着老爷的面你还敢胡诌,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老爷你听到了没有?她竟编造谎言来骗你,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被她骗了也就算了,老爷你可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你听听她说的哪句话合理?” 曹正平一听,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我听着没问题啊,芷柔你还是听她把话说完吧!这样也好洗清你的委屈。” 叶芷柔再也忍不住了,“噌”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金大山,你快给我把她拉出去,我一分钟也不想听她再说了。你要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我就不信在这府里她还能翻天!” 看起来二太太真是急眼了,连曹正平都感到有些诧异。曹正平愕然道:“叶芷柔,这可不是你的脾气,你怎么做事也不讲理了?” 二太太用手敲着桌子,气急败坏地说:“我不讲理,我就是不讲理!今天我就不讲理一回又怎么了?金大山,你死了吗?快动手!” 金大山一看这架势,一把就抓住梁红英的手,硬往外拽。梁红英心想,走就走吧,反正我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曹正平气得用手指着二太太,长叹一口气,回头又朝梁红英摆手说:“红英你先回去吧!你不用担心,没你什么事儿,整件事情我都清楚了,你做的没错,都是误会,谁也不会奈何得了你。” 一边金大山往外拽她,一边曹正平说出这几句话。梁红英听在耳朵里,心里还是很温暖的,不过她还是心有不甘,话还没说完呀! 曹月红整个过程都在一旁观望,一边是她的二姨娘,一边是父亲,她也插不上嘴。再说她也不想搅这潭浑水,刚才她觉得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算是把梁红英给保下来了。心想,梁红英肯定会感激我的,这对以后请她帮忙联系石达开也有帮助。 金大山一个劲儿地拽梁红英,等把她拽出曹老爷的客厅走出一段,手还死死地抓着梁红英的胳膊。梁红英一甩手,骂道:“放开你的臭手!” 金大山用手搓着屁股说道:“来的时候你踹了我那一脚,你可够狠的!快把我的骨头踹断了,你个死丫头,我没跟你一般见识,就是给你面子了。我好心好意的把你拉出来,这是在救你的命,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还出言不逊,朝我瞪眼!” “朝你瞪眼?我还得给你算旧账,你别以为你们杀了杨大叔,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还在这儿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刚才用力掐我的手腕,我没给你再来一脚就算客气了!”梁红英一发火,金大山又软了。 他干笑着说道:“我管你叫大小姐行不行?你现在比大小姐地位都不低了。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吧,刚才进去的时候我就喊你,我有话要说,可你就是不听。趁这里没人,我就说句心里话,过去你恨我归恨我,不过今天我说的这句话真是为你好。你想过没有?就算小青那丫头,是被二太太亲自给杀了,你能找她报仇吗?一个主子杀一个家奴,在咱们这个年代,这不是家常便饭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哪家大户,不处置几个吊诡的家奴?别以为老爷会给你撑腰,这件事情他也不向着你!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奴才,你的命就像蝼蚁,主子随便踩踩就能把你踩死,他会为你一个奴才得罪自己家里的人吗?哈哈哈哈哈,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还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呢?你就是个臭狗屎的奴才而已,这回清楚了吧,梁红英!” 说完这番话之后,金大山带着一副轻蔑而又嘲笑的嘴脸,一甩手就走了。梁红英听完这番话,内心翻江倒海。她恨这个金大山满嘴屁话,可今天听着,这些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一些穷人、一个奴仆的生死,确实掌握在那些主子的人手里,这就是现实,梁红英早就明白。不过她心有不甘,不想看着自己的姐妹小青就这样被人害死。虽然她也报了仇,宰了两个害小青的土匪,但是梁红英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她不想让这些背后害小青的人逍遥法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心有不甘,可听了金大山这番话之后,她还是有点受打击,失神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小朵还在焦急地等着她,这时太阳才刚刚升起。“啪嗒”一下,梁红英推开门,木然地站在门口。小朵一看梁红英回来了,非常激动,跑过去很兴奋地抓住梁红英的手问:“红英,红英,你总算回来了,真担心死我了,怎 么样?出什么事儿了?二太太真气病了吗?” 梁红英摇摇头对小朵说:“没有,她是故意装的。”小朵一跺脚说:“我就知道她这个人看着挺和善的,实际非常狡猾。既然她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她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呢?”梁红英说:“不知道,她不会找你的麻烦,但她会找我的麻烦。” 小朵叹了口气说:“找你的麻烦,我也担心呀,我希望你平安,千万别像小青一样被她给害死。”梁红英一听,两行热泪“唰”的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激动地说道:“小朵,你说像咱们这种无权无势、地位低下的奴仆,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吗?我们的生死还要掌握在这些主子们的手里,是不是?” 小朵无奈的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梁红英突然激动的咆哮道:“那小青的仇,我们就报不了了吗?小青就这样白白地死掉了吗?那些害她的人,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活在这世界上吗?喝着别人的血,过着他们悠然自在的生活?” 梁红英再也忍不住了,她嚎啕痛哭。小朵一见她哭,自己也哭起来,两个姐妹抱在一起痛哭。梁红英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最让她痛心的不是别的,是她有一种难以忍受的无力感。明明已经很清楚了,是谁害死的小青,是谁在背后指使操纵这一切,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严惩眼前这个凶手,最让她痛心,最让她无助的还是主子和主子之间互相袒护,而无权无钱无势的奴才们都成了他们的玩物。她哭小青太可怜了,年纪轻轻被人割了舌头,又在痛苦中死去,这只能怪她命不好。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直到小朵提醒梁红英。 “哎呀,梁红英,别哭了!”小朵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大事儿!” 梁红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袖口胡乱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小朵,什么事?” 小朵凑上前,压低声音说:“你出去的时候,大小姐派人来找你,说有急事让你马上过去。” 梁红英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轻轻叹了口气:“我见到小姐了,就在老爷的客厅里。” “啊?那她找你到底什么事?”小朵急切地追问。 “能有什么事?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敢说。”梁红英摇摇头,“她让我什么时候过去?” “说是让你马上去!我跟来人说了,你去老爷的客厅了。”小朵说完,梁红英才明白,怪不得曹月红那么早就去父亲的客厅,原来是为了找我。 梁红英沉思片刻,咬了咬牙:“既然她让我去,那我就去一趟。反正这事儿,早晚也得给她个交代。”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擦干眼泪,转身朝曹月红的住处走去。 曹家几位太太都有独立的小院,曹月红和大太太住在一处。平日里,梁红英并不怵曹月红,但一想到要面对大太太,心里就打鼓。还没走到小院门口,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在门外来回踱步。 她纠结的是:到底该以什么姿态进去?是像从前那样,以丫头的身份卑躬屈膝,满脸讨好地问“小姐找我何事”?还是该拿出点架子来?梁红英心里觉得,毕竟我才是曹家真正的大小姐,再像从前那样低三下四,实在不甘心,我不想压谁一头,起码得平起平坐,才符合我的身份。 就在她犹豫徘徊时,大太太的丫头小霞从院里走了出来。 “红英?你怎么在这儿?等谁呢?”小霞一脸好奇。 梁红英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她立刻赔着笑脸:“小霞,小姐要见我,能不能帮忙通报一声?” 小霞向来爽快,一口答应:“行!你等着,我这就去!”说完,快步跑回院子,朝着曹月红的房间奔去。 没过多久,小霞又急匆匆跑出来,远远地朝梁红英招手,脸上带着兴奋:“红英,快来!小姐都等急了!” 梁红英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小霞进了小院。这院子她并不陌生,以前送茶递水时没少来。大太太住在正房,曹月红住在偏房。小霞熟门熟路,直接把她领到偏房。 偏房里,客厅连着卧室。一推开门,就见曹月红正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看到梁红英进来,她眼睛瞬间亮了,三步两步冲上前,抓着梁红英的胳膊追问:“可算把你盼来了!急死我了!你回来这么久,我一直想问——找到石大哥了吗?” 第317章 山雨欲来 梁红英欠了欠身子,回复小姐:“我刚才在老爷的客厅里说过了,你应该也听到了。我没有直接当着众人提石大哥的名字,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石大哥的家人被土匪掳到了山寨,等我到了山寨,石大哥已经把人救走了。至于他的下落,暂且还不知道。” 曹月红一听,十分失落,立马摇着头说:“这这石大哥又下落不明了吗?” 梁红英淡然一笑,说道:“不是找不着他,是机缘巧合,我们也许能碰到他。他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找他也是侥幸,万一找不到,你也别怪我。” 听到这里,曹月红“扑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丧气的低下了头。她沉思了一会儿,又猛然抬起头来说道:“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找到他!刚才,在父亲的客厅里,我帮你说话,这段恩情你得报答我。所以就算再难,你也得给我找。你随时可以出曹府,没人敢盘问你,我给你这份特权。但是,你必须给我把石大哥找到。要是老找不到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梁红英一听,心想这小姐的嘴脸又露出来了。往常我怕你,今天我就不想再怕你了。她冷哼一声,说道:“找到找不到,那得看缘分,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他这个人是江湖高人,我虽然和他结拜成兄妹,但是,好多时候我也联系不上他。我可以帮你尽力找,但你不能强迫我,你强迫我这是几门意思?就算我把石大哥找到,就你这种蛮横的态度,他也不会喜欢你。”梁红英的话带着刺儿,就是想回击她一下,让她把小姐的架子放低一些。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那么油盐不进,她急得直跺脚,而且是两只脚“咔咔咔”跺地,然后一拍桌子说道:“梁红英,我让你好好跟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知道我心里着急吧,我一天见不到石大哥,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喜欢石大哥一个人,他长得又英俊,本事又大,还通情达理,这世界上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呢?你怎么这么犯贱呢?连个人都找不到!” 梁红英看她这劲儿,忍不住笑了。心想,给这样的人说也说不明白,她就仗着自己是个大小姐,把没理的事情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梁红英一想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身边真正喜欢她的人,她倒不珍惜,整天做不切实际的美梦,于是她开口点明:“我觉得,霍云龙也不错,你应该考虑考虑他。” 不听这句话则罢,一听这句话,曹月红更加恼怒了。她站起来,“啪”一下子把凳子踹到一边,说道:“你脑子有问题啊,霍云龙就是个跟屁虫,他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他和石大哥有什么可比的?石大哥那是什么人物?那是英雄,在我眼里他就是英雄,哪个男人比得了他?霍云龙!是,他家有钱,他是省城四少,可是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就喜欢长得又英俊又潇洒,又有本事的男人,像石大哥这样的,就是我心中的偶像,我就喜欢他,你去给我找!” 梁红英被说的又无奈又暗自好笑,心想你的石大哥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的眼光在哪里?你怎么看不出来呢?幸亏天底下没有石达开这个人,要真有的话,石达开也会被你气死! 梁红英刚想告辞离去,突然,一人从外边走进来,一开口就很有礼貌:“曹小姐这是生谁的气呢?别把自己气坏了,保重身子要紧。”梁红英还没看到他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霍云龙。心想他还在曹府,挺有意思,一直赖着不走,怪不得小姐不喜欢他呢,太容易得到的感情,人就不会珍惜。 曹小姐一见他进来了,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我正心情不好呢!”霍云龙走过去,安抚着说道:“月红,别发这么大脾气,气坏了你的身子。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来给我说说,我帮你解决。”曹月红回过身,“呸”的一下子吐了他一脸,说道:“天底下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你老赖在我家你干什么?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你就是不走。你不走就不走吧,整天跑我这里来,一天来八趟,你说我烦不烦呢?” 梁红英一见他们两个吵起来了,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便默默的退出了客厅。刚走到院子里,曹月红就追了出来:“喂喂喂喂,梁红英。你着急走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你听到没有?赶紧去给我找,我限你十天之内必须把人找到,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梁红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径直而去,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生着闷气。 她实在无法接受曹月红那高高在上的气势。终究她下定决心:不想再被曹月红压着了。 眼下我还没和父亲相认。到底是相认好呢?还是不相认,暗中保护父亲好呢?梁红英在心里反复盘算着。 不相认,我就永远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小丫头。相认后,地位一定就能一飞冲天,成为曹家真正的继承人。 但事情真能一帆风顺吗?一想到和父亲相认的场景,梁红英心中就激动不已。同时她也知道,我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些觊觎父亲秘方的人,还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危害到父亲的生命安全。 梁红英的心中还是很矛盾,她不是喜欢大小姐这个身份,也不是非要这个压倒别人的地位,她是想快点承担起这个做大小姐的责任,撑起曹家这片天!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屋子。 小朵跑过来,兴奋地问她:“大小姐找你有什么事儿?” 梁红英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噢,小朵,大小姐找我问了几句话,没事。” 小朵见她心不在焉,便问:“你有什么心事吗?”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小朵,如果我是曹家的大小姐,你能接受我吗?” 这话一出口,把小朵吓了一跳。小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红英,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做梦了?咱们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做丫头就挺好的。当然啦,在我心里,你比那个曹大小姐还高贵,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朋友。” 梁红英突然觉得小青不在了,小朵又成了我的知己。她很激动,搂住小朵,说:“小朵,谢谢你。” 同时,一股对小青的怀念又涌上心头。她深深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在心里暗自决定:“小青的死敲醒了我,属于我的我就应该争取到手,不能让别人占着本属于我的位置,反过来还迫害我!” 就这样,梁红英在思想上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和父亲相认的准备。 小朵拿起茶盘,对梁红英说:“走吧,大小姐,我心目中的大小姐,别继续做你的美梦了,咱们还是本本分分的当咱们的丫头吧。赶紧给太太们去送茶水,打扫卫生,要不然大太太检查起来又是一顿臭骂,我可受不了了。” 小朵抓起梁红英的茶盘,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梁红英只好先跟着,她也明白,在自己的身份还没确定之前,就得先履行做丫鬟的义务,所以没有抗拒,接过茶盘往茶房走去。 每天她们都要负责送几轮茶。把茶房里的茶水送到上房,然后再撤回用过的茶具。还要抽时间帮太太们的贴身丫头清洗打扫。 小朵已经送过一次茶,现在轮到第二次了。本来这件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可梁红英现在没有指定工作,也只能先跟着小朵做事。 首先,她们要把茶水送到三太太的屋子。三太太的屋子在这一排房子里最靠外的一个小院。 一开始,梁红英和三太太闹得最不愉快,还曾打碎过她一个花瓶。梁红英一走进这几间屋子的回廊,就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她和小朵一前一后,还没走进屋子,就听到三太太正在向人倾诉。梁红英立刻叫住小朵,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就听三太太连哭带闹地说道:“到底是谁告诉了大姐,我外边收养了一个女儿?她这就不依不饶了,非要拉我去见老太太、见老爷,让我把这话说清楚。我有什么可说的?二姐,这件事情咱们两个可得站在一起。” 接着,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外边有没有收养孩子?” 梁红英一听是二太太的声音,心里更加紧张了。刚不久二太太还在老爷的客厅,现在又突然跑到这里,两人说的内容还这么私密。 梁红英心想,我们两个突然进去合不合适?这些太太们本来就疑心重,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已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就听四太太说过。即便如此,要是猛然进去,恐怕还是会引起她们的怀疑,甚至当时就发怒。还是回避一下好! 于是,她轻轻拍了一下小朵的肩膀,招手让她离开。小朵却一个劲儿摇头,梁红英看她执意要进去,这个地方也不能开口劝人,她只能端着茶盘先往回走,送了四太太的茶水,等会儿再回来。 回头一看,小朵还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走进了屋子。 梁红英只能一个人经回廊到了四太太的小院。刚一进院,就看到四太太在院子里修整花枝,没用丫鬟动手,而是自己亲自剪枝。 看到梁红英进来,四太太非常兴奋:“你今天又上岗了吗?还亲自来给我送茶水。” 梁红英一听,觉得四太太这话有点太客气 了,我就是一个丫头,送茶水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说“亲自”送呢? 四太太招招手,让她进屋,梁红英便跟着进去。四太太先把门关上,然后拉着梁红英,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梁红英心里诧异,四太太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两眼盯着梁红英,端详了一会儿才说:“红英,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梁红英心里一紧,问道:“太太,什么事你就说吧!” 四太太点了点头,深思熟虑地说道:“咱们曹家就要变天了,大太太知道了一件大事。” 梁红英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因为刚才端着茶盘时已经听了个大概,估计指的就是三太太收养孩子这件事。真是纸里包不住火,这下真的包不住了。 突然,四太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变得非常轻松,对梁红英说:“我跟你说吧!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二太太和三太太外边早就有了自己的养女和养子,他们这件事情已经被大太太知道了。大太太对她们收养孩子的事非常恼火,就像捅了她的肺管子一样,她正在和老爷商量该怎么处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你说老爷会怎么决定?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想他最终只能承认。到时候我也就顺坡下驴有了机会,我想把你认下来做我的女儿,红英,你应该愿意吧?” 第318章 义女 梁红英一听,感到非常意外。他本想找机会与父亲相认,可四太太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让他犯了难: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不答应,四太太一片善心,且喜欢自己,这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沉思片刻后,她立刻做出答复:“行!太太,您看得起我,我自然高兴。上次您就提出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未能成功。但从那时起,我就对您满怀感激,即便没成,我也早已把您当成了母亲。现在若再有机会,我当然愿意!” 这番话让四太太欣喜若狂,她一把将梁红英搂入怀中,紧紧抱住,激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梁红英同样心潮澎湃,也伸手抱住了四太太。她心里暗自思忖:认父亲是迟早的事,可直接相认存在一定风险。一旦他们知道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大房,二房和三房会作何感想?虽然曹月红也是父亲的女儿,但她不过是收养的,与我这个亲生女儿自然无法相提并论。此事很可能会引起大太太等人的强烈反弹,说不定她们还会对我下毒手,甚至危及父亲。如今先认四太太为义母,就能与父亲更亲近,自己的地位也能与曹月红平齐,往后她就别想在我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子了。我还能借此机会,在曹家更好地发挥作用,帮父亲治理家业,这么一想,确实很划算。因此,她答应下来后,心情格外舒畅。 梁红英答应后,四太太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随后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直接套在梁红英的手腕上。那是个金镯子,上面刻着吉祥如意的字样。梁红英激动得语无伦次:“四太太,您”四太太慈爱地看着她,说道:“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再这么客气。这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只要你答应了,这事儿就好办了。明天或许还有一场恶斗,我得看看,咱们母女相认会有多大阻力。别看二姐和三姐都有义子义女,我还不知道她们同不同意呢。大房肯定不会同意,但老二老三的事情一通过,她就没理由干预,你认我的事了。老爷那边没问题,从上次他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所以我觉得这次成功的几率很大。”说到这儿,她兴奋不已,又拍了拍梁红英的腿,“孩子,回去休息吧。往后这端茶倒水的活儿你不用干了,要是成了我的闺女,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要是觉得不方便,也能单独住一个院子,我有权给你安排一间,到时候找个丫头伺候你,你喜欢谁就让谁跟着你。” 梁红英听后,内心激动万分。她心想: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这里本就是我的家,我本就是曹家唯一的大小姐。如今这个“小姐”身份来得虽晚,也并非正统,但做了父亲的义女,我就能在众人面前理直气壮地叫他父亲了,多年盼望的这一幕终于要实现了!告别四太太后,她满心欢喜,一路上,那份喜悦就像怀里揣着一只小兔子,先前几天的不幸与憋屈瞬间一扫而空。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人时,突然想起了小青,悲从中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心中满是遗憾:要是小青还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一定会替我高兴。只可惜,如今已是阴阳两隔,小青在另一个世界再也听不到这个消息了。不过,她又想起了小朵:小朵怎么还没回来?要是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她一定也会替我高兴的。梁红英正想出去看看,小朵送个茶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刚起身准备开门出去,门却被推开了,小朵出现在门口。 眼前的小朵让梁红英大吃一惊:她的脸红肿着,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失魂落魄。梁红英一把抓住她,焦急地问道:“小朵,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小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梁红英怀里,不停地抽泣。梁红英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说道:“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谁打你了?你的脸怎么弄的?”小朵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说:“我我把茶水送到三太太屋里,她突然大声问我:‘你刚才听到什么了?’我说我什么也没听到,她却骂我胡说,说我敢在她面前撒谎,站起来就打我,连着扇了好几个耳光。要不是二太太拦着,她还不肯停手。后来二太太让我赶紧出去,我就这么回来了。我一路上边走边哭,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打我?我到底听到什么了?” 梁红英心疼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这些人真是心狠手辣,说句话还怕别人听到不成?这个三太太太过分了!曹家这几个太太,除了四太太,没一个好人。”她心想,大太太表面看着厉害,有没有做过杀人害 命的事还不好说,反正不得人心。二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表面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简直丧心病狂。三太太也没好到哪儿去,凶恶程度不输给大太太,残忍劲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底是谁害了母亲呢?梁红英思来想去,一时也分辨不出。以前最怀疑三太太,可她作案的可能性也不过三分之一,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嫌疑同样很大。梁红英暗自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慢慢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害了母亲。别着急,你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而且,我迟早要把母亲接回来,我要让你们知道,曹家不光有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个更威风的‘五太太’!我要让母亲享受到这些年失去的幸福,她才是唯一给曹家生下血脉的人,最有资格享受曹家的一切。而你们,除了占便宜、耍心机,对曹家有什么贡献?不过是觊觎秘方,想多捞点权力、多分点家产罢了。今天我梁红英回来了,就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想得到的,都不会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梁红英拉着小朵坐到床上,又安慰她道:“行了,别哭了。事已至此,哭又有什么用?当时你要是听我的,跟着我走,何至于挨她的巴掌?我就知道这几个太太没安好心,她们疑心重,说话的时候你若不注意回避,她们就会认为你在偷听。若不是因为这个,小青又怎么会死呢?” 小朵一听,面露诧异,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是偷听到了什么话吗?”梁红英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小青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其实你还没听完,你只听到三太太收养了一个女儿,却不知道二太太还收养了一个儿子。” 说到这儿,小朵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听着梁红英继续往下说。“正因为那次小青从她的门口路过,可能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还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别人。后来被二太太调查出来,她竟派人暗地里杀了小青一家人。你说说,二太太的心有多狠!”梁红英说着,情绪愈发激动,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 小朵赶紧站起来,用手轻轻为她擦掉眼泪,痛心不已地说道:“原来小青姐是这样她太可怜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担忧地说:“那那他们会不会也把我给杀掉啊?红英,红英!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姐姐,好姐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他们这么心狠手辣,说不定哪天就会对我下毒手!” 梁红英赶忙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在床上,轻声安慰道:“小朵,你别这么紧张。你的情况和她不一样。今天的事,不过是她故意拿你撒气罢了。况且,她们收养孩子这事已经公之于世,全府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还算什么秘密?又何必杀你灭口呢?你别自己吓自己,不会有事的。” 听了梁红英这番分析,小朵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我知道了二太太杀人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个杀我灭口?”梁红英被她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说道:“她要下毒手,也是先对我下手,我知道的可比你多。而且,她也不知道你了解这些事。当然,既然我知道,她肯定会怀疑你,但我已经当众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这也就不算什么秘密了,她还有什么必要杀人灭口呢?” 说到这儿,梁红英又想起了小青,心中满是悲痛:可怜的小青,死得多么不值,多么凄惨!小朵的顾虑也让梁红英又警觉起来,自己刚刚分析的这些话,并非人尽皆知。若是小朵乱说,还是有可能惹来麻烦。于是,她赶紧叮嘱道:“小朵,我刚才跟你说的小青的事,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他们要是知道你了解得这么详细,真的会有危险!” 小朵“啊”了一声,皱着眉头望着天花板,思索了许久,苦着脸说:“除了你知我知,我就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下总行了吧?”梁红英点点头:“嗯,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危险。”突然,梁红英又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告诉小朵,便说道:“对了,小朵,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四太太要认我为义女” 第319章 胡同口 小朵一听既惊且喜,她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说道:“哎呀,那太好了!红英,你可是太幸运了!太太能收你做义女,你这不是一步登天了吗?我记得上次她就提过这事,当时受到了大太太的阻挠,这次四太太怎么就有了信心呢?” 梁红英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四太太突然又给我提起了这件事情,而且还很有信心,你说我能不答应吗?我要不答应就是不给她面子,所以我就应下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如愿?看她的表情,她很上心,还说明天可能会有一场恶战。我明白她所指的,就是那几位太太对这件事情的阻拦。按照四太太的话,说时机已经成熟了,这次收我为义女,可能会成功。我也就是静观其变吧。” 小朵突然看到她手上戴的镯子,抓在手里左看右看,很惊讶地问道:“这镯子是哪儿来的?”梁红英点点头说道:“是她给的,她说这就算给我的见面礼。”小朵摸索着这镯子,仔细端详,好像非常喜欢的样子。看了一会,她突然说道:“也没个太太认我为女儿,要是有这么好的机会,那该多有福,也有人给我一个镯子戴在腕子上,我也改变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摇着头叹了口气,好像很伤感的样子。突然,她松开抓住梁红英的手,落魄地坐到床上,然后身子往后一躺,面朝墙壁不再说话了。 梁红英不知道小朵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为我高兴,怎么转眼之间就这么颓废了?她赶紧走过去问:“小朵,你没事吧?你不舒服吗?”小朵没起身,伸出了一只手在半空中摇了摇,捂着脸说道:“没事没事,你别管我了。以后我和你见面的机会可能也就少了,你做了小姐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梁红英一听,站着思索了一下,她用牙齿咬了咬嘴唇,然后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小朵你放心,如果真的能成为四太太的义女,我会把你安排到我的身边,让你做我身边的丫头,我们两个又会在一起,不会分开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小朵,可是却没见她动。她依然躺在那里,面朝着墙,似乎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小朵的反应让梁红英很纠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好姐妹,是宽慰她,还是给她承诺、给她鼓励?梁红英也举棋不定。小朵始终这么躺着,也不再跟梁红英对话,这让梁红英也有点无奈。本来心里挺高兴的,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她,却想不到引来了她的烦恼。 就在这时候,外边突然传出了枪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府里有人在往外面跑,脚步声嘈杂,她也赶紧随着人流朝着大门外跑去。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枪声还不断地响起。她知道,肯定是日本鬼子在作祟,这些鬼子又在造什么孽呢?梁红英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鬼子杀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同胞,她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她还憋着一股子劲要找这些畜牲算账。张紫阳大哥有没有带人进卧龙镇,她尚未联系上,不知这些鬼子又是在迫害什么人。 她拨开人群钻出去看,曹家的大门还敞开着。一望,街道上人烟稀少,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闭户,敢开门的也就只是那几家打铁的铺子和医馆。她直接走了出去看情况,开门的大爷喊她:“红英姑娘,你别出去了,这兵荒马乱的,到了大街上不安全!”梁红英心里很焦急,她想知道枪声从哪里响起,她得看个究竟。揣着这份担忧,她没听大爷的劝阻,一直朝着枪声密集的地方奔去。 沿着这条大街一直往前走,走出去了一段路,发现这里聚集了好多的鬼子。他们躲在墙角,好像正在和谁发生着激战,地上有几具鬼子的尸体,远处还有时不时射击的声音。梁红英隐身在一棵树的后边,她仔细观察这些小鬼子的动静。他们非常警惕地朝着一个胡同射击,只是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人。她很担心,会不会是游击队员,紫阳大哥他们在和鬼子战斗?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得帮帮忙。这些鬼子打得太投入了,后边的情况倒没注意。梁红英一想:我给你来个偷袭算了!不过她不能以真面目和鬼子照面,必须要快速地乔装一下才行。 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脑袋上方“啪啪啪”地,有一家子的招牌旗子垂到脸上。她一伸手把旗子给扯下来,梁红英快速地用匕首在上面掏了两个洞,然后又撕了个布条,罩住头系在自己的腰间固定好。 她乔装打扮,是因为不想给曹家惹麻烦。我毕竟是曹家的一员,好不容易才为曹家摆平眼前的困境。此时若公然与日本鬼子正面对抗,恐怕又会 给曹家招来灾祸。可面对眼下的情形,若袖手旁观,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究竟这帮鬼子在和谁枪战,还得仔细观察。于是,梁红英躲在树后,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大批鬼子前来增援。转眼间,鬼子加上一同赶来的伪军,竟有百十人之多。她暗叫不妙,恰在此时,一辆日本军车在她侧面停住,车上下来七八个抱着机枪的鬼子,他们一窝蜂地冲向胡同口。胡同里的枪声愈发密集,梁红英心中暗想:不管被困的人是谁,只要是和鬼子对着干的,那就是好样的,我必须帮他!可该怎么帮呢? 看着眼前的军车,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冒险,但不妨一试。她身处鬼子后方,暂时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她悄悄溜到军车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趁着众人不注意,发动了车子。见前方鬼子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胡同里的枪战上,她猛踩油门,朝着鬼子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鬼子被撞飞,军车马力十足,一路横冲直撞,在鬼子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鬼子死伤惨重,队伍顿时陷入混乱。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原本属于自己的军车,怎么突然撞向自己人?有人甚至不敢开枪,不知道是车出了故障,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在鬼子惊魂未定时,她早已驾车迅速驶离了他们的视线。 看着被碾压的日本鬼子,梁红英只觉得无比解气。虽然这只是小小的惩戒,但却严重地搅乱了鬼子的阵脚。鬼子一乱,里外的对战局势瞬间改变,对方的火力开始反扑,打得小鬼子节节败退。梁红英躲在远处观察,判断里面的人应该是游击队,因为他们手中有枪,正与鬼子激烈交火。虽然我这一冲撞帮了他们,让他们暂时占了上风,但时间一长,恐怕还是凶多吉少,毕竟鬼子的增援还在不断赶来。 她思索着还能如何帮忙。她心想:干脆开车绕到胡同另一侧,先帮他们撤离。打定主意后,梁红英便沿着小路,七拐八绕地朝着胡同口驶去。她对这里的道路还算熟悉,将车停在一间民房旁,蹬着车爬上墙头,站在房顶上观察周围情况。这才看清,原来胡同一侧有一个院子,院里的人正与闯进胡同口的鬼子激战。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想必是被鬼子打死的。鬼子还不停地扔着手榴弹,院子里一片狼藉,满布弹坑,坚守反击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梁红英一眼就看到,那个趴在矮墙上朝外边射击的年轻人,正是张紫阳。她赶紧扯掉伪装,下到院子里,全然不顾,随时可能飞来的手雷或手榴弹,冲到了张紫阳跟前。早有游击队员发现了她,他们彼此相识,有人惊喜地喊道:“姑娘,你来了!”张紫阳这才回头,看到是梁红英,满脸诧异:“哎呀,妹子,你是从天而降吗?” 她见张紫阳满脸是血,身上似乎也受了伤,虽不知伤势轻重,但看他精神头还不错,越战越勇。她关切地跑过去问道:“大哥,你怎么样?”张紫阳摇了摇头,说:“没事!今天就算死在这儿也光荣!我们已经干掉十几个鬼子了。刚才也不知道咋回事,鬼子突然乱了一阵,我们趁机又打死了几个。”梁红英知道,正是自己开车冲撞鬼子队伍,才造成了他们的混乱,给了张紫阳他们机会。 她观察着局势,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赶紧撤离,于是对张紫阳说:“大哥,鬼子的队伍还在不断集结,我怕他们把这儿包围了。咱们人少,和他们硬拼吃亏,最好先撤!”话音未落,一颗手雷飞了进来,张紫阳一下子推倒梁红英,押在她的身上,“砰”的一声爆炸。有一个战士躲闪不及,当时就被炸死。张紫阳赶紧爬起来,问梁红英的情况,还好梁红英没受伤,想起刚才的情形,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事情紧急,也顾不得男女避嫌了,张紫阳无奈地说:“红英,你不该来!这情况我们还能跑得了吗?干脆拼了!” 第320章 泄露行踪 鬼子的进攻依旧猛烈,小院里仅存的几个战士,危在旦夕。张紫阳大哥一脸坚毅,还想拼死一战,坚守到最后一刻。但梁红英心想,守着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保全这几个人的生命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她果断下令:“听我的,你们赶紧撤!”说着,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颗手雷,隔着矮墙朝着鬼子的方向扔去。“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借着这个机会,她一摆手,催促大家:“快撤!” 剩下的几人虽然身上都带了伤,但行动还算敏捷。两人率先翻墙而过,又回来伸手拉扯其他战友。总共五个战士,成功逃离了小院。 紧接着鬼子又展开了猛烈反击,子弹如暴雨般袭来,还有手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他们己到了墙头外边,迅速的跟着梁红英到了她的车前。她急切地喊大家:“上车,为了快速离开,只能借助这辆车了!”几个人迅速钻进车里,梁红英驾驶飞速倒车,在一个路口调转方向,朝着卧龙镇的外围疾驰而去。 她知道,整个卧龙镇内部都己被鬼子控制了。幸好开的是这辆军车,即便碰到三两个鬼子,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果然,一路上一切顺利。梁红英一口气开出卧龙镇,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山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往前走就是广袤无垠的大山,就算鬼子追上来,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时,梁红英才顾得上查看大家的伤势。张紫阳大哥满脸是血,原来是额角被弹片擦伤了,不过现在血己经止住。其他几个战士身上也都是轻伤,但他们的表情十分沮丧,毕竟十几个兄弟如今就只剩他们几个了。 梁红英赶忙鼓励他们:“别气馁,兄弟们!我们虽然牺牲了一些伙伴,但鬼子死的人更多,算起来我们是赚了。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武器装备又比我们精良,他们有冲锋枪、手雷还有迫击炮,我们能顶住他们的进攻,就己经是胜利了!” 张紫阳也攥紧拳头说道:“同志们,咱们别泄气!这一次完全是因为意外泄露了行踪,才让鬼子围上了,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受这么大损失!” 梁红英一听,满心疑惑,问道:“紫阳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紫阳摇着头,缓缓说道:“我们分手的时候,说好了先赶到卧龙镇,对付这些鬼子,不让他们骚扰百姓。可到了这儿一看,不光有鬼子,还有大批的伪军,他们是来这里征缴物资的。我们就想着从背后搞破坏,昨天一天我们干了几个漂亮的活儿,看到他们三两个人的小队,我们就悄悄地把他们干掉。我们就找了那间空房子,作为安营扎寨的地方,打算等到晚上再行动。可想不到的是,突然来了鬼子,而且他们有备而来,还没进里边就朝院子里扔手雷。我们毫无防备,当时就炸死了几个兄弟。后来我们赶紧开枪还击,打死了几个,想不到来了那么多鬼子,越聚越多。我们也只能和他们血战到底了,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把我们给救了。要不然我们己一做好了,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 梁红英听完张紫阳大哥的介绍,总觉得有些蹊跷,不禁问道:“你们确定是泄露了行踪吗?” 张紫阳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我们的行动很缜密,按道理不应该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他旁边的一个小兄弟也说道:“周围房子里的住户并不多,我们也没和他们打交道,说不上是谁把我们的行动泄密了。但是鬼子突然就往里边扔手雷,这太不寻常了!” 梁红英观察着这几个人,只见他们表情不一。她突然意识到,这里边会不会有内奸呢?于是,她急忙把张紫阳拽到一旁,小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内部的人有什么不寻常?” 张紫阳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摇着头说:“这十几个兄弟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他们绝对没问题。我觉得有可能是兄弟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盯了梢,回来的路上没注意有人跟踪,也许就是这样才泄露了行踪。” 梁红英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张紫阳马上又自我质疑:“但是买东西的人刚回来,鬼子就开始扔手雷,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要是有队伍跟着,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从这个现象来看,还是有人提前就泄密了,或者外部有人发现了我们的集结地。”想来想去,张紫阳也怀疑现有的兄弟里,有人有问题。 有了这样的共识后,梁红英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帮着他们查个水 落石出。毕竟,部队里若真藏有内鬼,那可就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整支部队全军覆没。梁红英暗自琢磨,内奸肯定不会死在小院,这人必定就藏在仅存的这几个人之中。要不,给他们使点小妙招,让内奸自动现形? 她凑到张紫阳身边,附耳说道:“大哥,我真心希望咱们这几个人里没有内奸,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测试一下为好。大哥你肯定没问题,我信得过你,不过那西个兄弟,得考验考验他们。”张紫阳一皱眉头,疑惑地问:“怎么考验呢?” 梁红英接着问:“你知道这两天鬼子筹集物资,都弄到了些什么吗?”张紫阳回答:“他们让老百姓有钱的出钱,有东西的出东西,有人的出人,实在没钱的就去当壮工。有钱的出钱算是最便宜的了,好多没钱的老百姓,粮食都被鬼子抢走了。听说这些物资囤积在镇长家的大院,今天就要起运。”梁红英又追问:“运到哪里去?”“自然是他们的军营了。”张紫阳答。梁红英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我有办法了。一会儿你向兄弟们宣布,后半夜咱们去偷袭他们囤积粮食的地方,让大家上半夜好好休息。” 张紫阳听后,秒懂她的意思,立即回到众人面前。当众宣布:“兄弟几个,先睡会儿,下半夜还有任务。”有人好奇地问:“什么任务啊?”张紫阳故意卖关子:“小猴子,睡你的觉,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可小猴子不甘心,再次追问:“大哥,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心里清楚了才能睡好觉。”张紫阳也就给他们交了底:“后半夜,咱们去把日本人的粮草烧了,把他们抢来的钱也给夺回来,分给乡亲们。那些粮食就囤积在镇长家的大院里,大家养足精神,后半夜大干一场!”众人听后,都兴奋起来,按队长的要求各自找地方休息。有的在车里睡,有的靠在树上睡。梁红英坐在车里驾驶位,张紫阳则靠在一块石头旁的树上,大家都在等待着后半夜的行动。 车上的两个小伙子很快就打起了鼾,看起来睡得很安稳。梁红英假装睡觉手里抓着枪,紧紧盯着外边的情况。张紫阳也闭目养神,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过了两个多时辰,靠着树睡觉的小猴子突然扶着树站起身,往山坡下走去。张紫阳发现了,压低声音喊道:“猴子,你去撒尿吗?”小猴子也小声回答:“我去撒尿,马上就回来。”嘴上这么说,可脚步却没有停下。梁红英见其他人睡得安稳,立刻打开车门,悄悄地跟了下去。 小猴子越走越快,梁红英几乎都要跟不上了。转过一道山岗,来到大路上,此时路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小猴子站在道路边,东张西望。梁红英默不作声地躲在暗处观察着。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轻拍了一下梁红英的肩膀。 梁红英猛地一回头,原来是张紫阳大哥跟着下来了。张紫阳咧着嘴,摇着头,眼神中满是质疑地盯着小猴子。看样子,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质问对方。 就在张紫阳准备有所行动时,梁红英一把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等等,咱们还没抓住他的把柄,先别轻举妄动。再等等看,瞧瞧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一辆车驶来,明亮的车灯划破黑暗。梁红英和张紫阳顿时警觉起来,迅速蹲下身子,尽量用周围的物体遮挡身形。 车子越来越近,小猴子突然冲到路中央,连蹦带跳地招手示意停车。车被拦停后,两个鬼子兵从越野车上走了下来。只见他们身着普通日本士兵的军装,其中一个鬼子兵怒气冲冲地大声骂道:“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边说边抽出腰间的军刀,作势就要劈向拦路的小猴子。 小猴子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连连作揖,一边不停地磕头求饶。这一幕,看得梁红英和张紫阳满心疑惑,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旁边另一个日本鬼子竟然会说中文,他冷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是想找死吗?”小猴子一听对方会说中文,顿时喜出望外,急忙站起身,满脸恭敬地说道:“太君,我有重要情报要向您汇报!游击队今天晚上要去镇长家里烧那些粮草,你们赶紧帮忙通知一下。我走不开,还得继续混在他们的队伍里” 第321章 代号寄生虫 那个懂汉语的日本兵一听是这么回事,立刻说道:“你对皇军大大的忠心,我们会把话传给长官,请他作出防范。只是我们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然的话,你的功劳就没有了。” 小猴子一听,赶紧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唉唉唉,你就告诉长官,我的代号叫寄生虫。我乔装改扮,扮成了他们队伍里一个叫小猴子的人,利用他这个身份,再帮着皇军收集情报。” 那日本兵一听,问道:“哦,你是大日本皇军特务部的人吗?” 那个叫寄生虫的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说的不错,我就是大日本皇军特务部的。上次曹家那瓶酒也是我帮着弄到手的,还得到过石太郎先生的奖励。这次我好不容易混到他们的游击队内部,实在太不容易了。这个小猴子和我长得有点像,皇军杀了他,让我化妆成他的样子,打入了游击队的内部。本来我是想亲自跑去报告这条消息,但是我又觉得丢了这个身份,就无法再打入游击队的核心,以后再想给皇军收集情报就不容易了。所以求你们一定帮我把这条消息上报给长官,就是别忘了报一下我的名字。” 这个日本兵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说道:“行行行,我们不会吞了你的功劳,代号寄生虫,行,我们记住了。你去吧,再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及时上报,大日本皇军不会亏待你,一定会给你重赏,升官发财,少不了你的。” 那个叫寄生虫的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由于是晚上,汽车仍然亮着灯,张紫阳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得也很远。百密一疏,这个代号寄生虫的家伙,没想到梁红英他们会跟下来。他觉得走出去了很远,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却没有料到,不远处两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目睹了这一切。同时也把梁红英和张紫阳二人都惊呆了,两人对视,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尤其是梁红英,听到这小子还是拿到曹家酒的那个人,这话让她很意外。他拿的什么酒?梁红英马上就想起了去省城那段路上,有好几伙势力在抢夺他们带的那两瓶假酒皇。有山上的土匪,还有一伙歹徒,另外,就是叶小五家里开的那个黑店。除此之外,就是霍云龙手下的那几个小跟班,他们在最后一刻,拿到了梁红英身上的那瓶酒。至今梁红英都没有想明白,那几个小跟班是在为谁效力。 今天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才明白了,这个小猴子原来就是其中的一个小跟班。由于他乔装改扮了,梁红英也看不出他是哪个。 至于旁边的张紫阳,早己经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主要是他一听说,鬼子己经把真正的小猴子给杀死了,假扮成他的样子,就气得他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在树干上连砸了几下。 等那辆鬼子的军车驶离之后,这个代号寄生虫的家伙,扭头就往回跑,生怕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引起游击队员的怀疑。他怎么也想不到,二人早己经守株待兔,抓了他一个现行。寄生虫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正兴冲冲地踩着碎石往回跑,突然前面一个黑影把他拦住,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对方的脸,警觉地问:“谁?” 来人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见情况不妙,扭头就往回跑,想找别的路离开。刚一转身,后边又一个黑影站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去路。前后都有人,寄生虫开始有点慌了,大声地问道:“你是谁?”对方也没有回答,同样冷哼一声。寄生虫一听是个女子,就想吓退她:“你想干什么?我手里可有家伙。”说着话,他就掏出了怀里的枪,首接把枪口对准了面前的女子。 但是他没敢开枪,知道这一开枪,动静太大,会把那几个游击队员吵醒,到时候没办法解释。他只是想做一个防卫,看能不能把他们吓走。却没想到对方身子来回移动,借助光线暗做掩护,身子忽左忽右,使他无法瞄准。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不料,背后有凉风袭来,猛然回身己经来不及了。一个大汉己经到了他的跟前,还没等他看清,“砰”的一下子,一条粗大的胳膊就打在了他的腕子上,手枪被震落,他的胳膊也被这个人狠狠的扭住,疼得他哎哟一声。 离得这么近,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脸,原来是张紫阳。这“小猴子”马上就委屈的喊道:“大哥,是我,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与此同时,梁红英也赶到了近前,先把地上的枪捡起来,插到自己的腰里,然后看 着张紫阳把他的手反绑住,用他身上的腰带扎好双手。然后两个人凑近了观察。 张紫阳看了一会儿,“唰”的一下子,扯下了他上嘴唇的一抹八字胡,梁红英也伸手,把他的一条眼眉给扯下来。两个人这才看清楚,他扮小猴子扮得还挺像,脸上的胡子眉毛都是假的。确实和小猴子有几分相像。 张紫阳苦笑了两声,说道:“果然有内奸,原来是你假扮成小猴子,你们把他杀了?”这个代号寄生虫的家伙都吓尿了:“我我我就是小猴子。” 梁红英辨认了半天才想起来,的确,当初跟在霍云龙身边的一个小子和他长得有点像。由于时间太长了,她记得也不太清。实情己经被梁红英他们听到,扒开他的伪装,进一步确证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梁红英揪住他的脖领子问:“你认识我吗?”那小子瞪着眼看了一会儿说道:“你你不是英子姑娘吗?” 梁红英也是苦笑着说道:“你终于承认了,英子这个名字什么人才知道?你就是霍云龙手下那个背叛他的小跟班,是不是?”这小子“我我我”了几句说:“不不不,我是小猴子,我是小猴子。” “啪”的一下子,张紫阳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是他妈什么小猴子,小猴子跟了我那么多年,我难道还不认识吗?我太大意了,这段时间也没注意观察,想不到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个奸细。幸亏红英提醒我,要不然我们还会吃大亏,这么多兄弟都无辜的死在了你的手里。今天我要不千刀万剐了你,我张紫阳就别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走,我带你去山上见兄弟们,让他们一人一刀捅了你。” 说着话,张紫阳把这小子架起来拖着他就往山上走。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哀嚎:“大哥,我真的是小猴子,你别误会,你别误会。”梁红英也是一肚子气,看起来,人有时候还真不能仁慈,放了他一马,让他把酒带走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败类,还是日本鬼子特务部的人,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日本人还真不简单,为了搞瓶酒,都渗透到了霍云龙家,借他的关系接近曹家,真让人防不胜防。想想就气得梁红英,恨不得踢他两脚, 等张紫阳把他拖到大伙休息的地方,人们都有点傻眼。有人把车灯亮起来,把这个叫小猴子的拖到灯光下查看,一个个才都傻了眼。他对自己的脸多处都做了伪装,易容之术可真不简单,那几个兄弟都没看出来,现在才恍然大悟。 有的说:“我听着他说话就有点变化,我还以为最近战斗,他有点上火,嗓子不对劲。”另一个说:“小猴子走路的时候爱蹦蹦跳跳,因此我们才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猴子,这也就成了他的名字。这小子走路却很稳当,当时大意了,却没引起注意,被这小子钻了空子。”另一个说:“小猴子头上好多的白头发,你瞧瞧他满头黑发黑油油的,一根白发都没有,我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气的这个兄弟“咣咣”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悔恨不己。 梁红英赶紧劝道:“兄弟,兄弟们别为这件事情懊悔了,事己至此,快商量商量,咱们怎么处决他吧。” 张紫阳跺脚说道:“怎么处决?这样的人还能留着吗?虽然他是中国人,却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猪狗不如,狗还知道报答主人,这样的人有人性吗?靠着出卖自己的同胞,博取日本人的眼球,给他们去效力,我恨死这样的人了,狗汉奸。”说完张紫阳连连的,朝着这小子身上“啪啪啪”的踢了几脚,踢得那个代号寄生虫的家伙嗷嗷首叫。 梁红英赶紧止住他说道:“行了行了,大哥,咱们现在还是隐藏在这里,万一动静闹大了,会不会被山下的鬼子注意到?” 张紫阳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兄弟们你们说吧,大伙投票表决,是留着他还是处决了他,你们说了算。” 梁红英赶紧说道:“先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他。”她蹲下来揪住那小子的脖子说道:“你跟我说,你到霍云龙那里抢那瓶酒,是在替谁办事,你抢的酒给了谁?” 第322章 收养 小猴子见形势不妙,不敢再撒谎。他心里盘算着:如实交代,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于是,他先提出条件:“我要是如实把话说出来,你们能不能饶我一条命?咱们都是中国人,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当汉奸,不替日本人卖命了!” 话音未落,张紫阳正要发作,梁红英伸手拦住,冷声道:“好啊,小猴子,我该叫你寄生虫才对!”这称呼让那小子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知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梁红英眼神如刀,厉声道:“你以为我们会无缘无故跟踪你、抓你?刚才你和日本人说的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现在,赶紧交代,一点不漏地全说出来!或许能留你一条命;要是不老实,我保证你死得很惨!” 寄生虫吓得连连点头,声音颤抖:“我说,我说!那瓶酒皇抢到手之后,交给了石太郎先生,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知道霍云龙霍少爷和曹家大小姐关系密切,进不了曹府,就安排我们三个混进霍云龙的府邸当跟班,潜伏在他身边,为石太郎先生效力。” 梁红英紧接着追问:“那另外两个小子呢?他们去哪儿了?”寄生虫摇头道:“他们的任务我不清楚,我们都属于日本特务部,可能已经有了新任务,我没收到通知。” 张紫阳怒火中烧,一脚踢过去:“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害死小猴子的?”他气得大口喘气,其他兄弟也都怒目而视。寄生虫吓得瘫坐在地,带着哭腔辩解:“小猴子不是我杀的!上次在省城,他被日本人抓住。日本人看我们长得像,就让我扮成他的样子,混入你们的队伍。你们也没认出来,我就成功了……其实这不能怪我,是你们太大意了!” “啪!”旁边一个小伙子气得一巴掌扇过去:“你还敢胡说!你也是中国人,还有没有良心?”梁红英继续逼问:“兄弟们的集结地,你是怎么透露给日本人的?”寄生虫浑身发抖:“我……我和他们有联系方式,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和皇军的联络人员接上了头,把你们的行踪都告诉他们了。”说完,他耷拉着脑袋,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张紫阳仰天长叹,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痛苦地抓着头发,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同伴赶忙上前拦住他。张紫阳泣不成声:“都怪我太大意了!十几个兄弟死得太冤了!他们跟了我这么久,我居然没发现内奸,这都是我的错,我的责任啊!” 就在这时,一名战士突然搬起旁边的石头,狠狠砸向寄生虫的脑袋。只听“砰”的一声,寄生虫脑浆迸裂。梁红英看着这一幕,无奈道:“这种汉奸走狗,死有余辜!背叛民族、背叛正义的人,就该有这样的下场!”众人怀着悲痛的心情,默默等待天亮,谁也没有说话。 天快亮时,梁红英突然想起:“我得赶紧回曹府,还有大事要办。”她看向张紫阳,问道:“紫阳大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紫阳苦笑着叹气:“就剩我们几个人了,还能干什么?先联系北山的大部队,和他们汇合,执行新任务,再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上级。” 梁红英又问:“那兄弟们的尸体怎么办?”张紫阳思索片刻:“要不我们先想办法把尸体运出来,好好安葬?”梁红英摇头道:“你们别出头了,这事交给我。我想办法把十几具尸体运出来,你们再转移到别处安葬。” 张紫阳既感动又担忧:“红英姑娘,这可不是小事!鬼子已经控制了卧龙镇,运十几具尸体太危险,很容易被发现!”梁红英坚定地点头:“大哥放心,我不会贸然行动,会找机会动手。你们先在山里找地方安顿下来,观察情况。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你们还是先藏好,等我来找你们。” 张紫阳不忍心让她涉险,推辞道:“这任务太危险,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几个小伙子也纷纷劝阻:“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我们去做就行!”梁红英却斩钉截铁地说:“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事办成!你们别争了!要是你们再出意外,我……我承受不起!保住有生力量,咱们才有未来!”在她的坚持下,张紫阳只好点头,和她约定好这里作为汇合地点,他们会找更隐蔽的地方躲藏,只等梁红英前来。 安排妥当后,梁红英赶回曹府。一路上,她小心翼翼,所幸并未暴露,遇到不少鬼子和伪军,也没人盘问。她观察发现,小小的卧龙镇,驻扎的鬼子和伪军数量惊人,整个镇子都成了敌人的天下。那些伪军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在街道上耀武扬威,模样可恶至极。 梁红英刚到曹府门口,守门的大爷就急匆匆跑过来:“孩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快去曹府的会客大厅,四太太派人到处找你,都急坏了!大厅里现在可热闹,你快去看看!” 梁红英火速赶往大厅。从大爷那火急火燎的表情,梁红英就知道,大厅里肯定又是一番激烈的战况。四太太早已预料到,这将会是一场尖锐论战,而她想认我为女儿的心愿,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梁红英倒是心态平和,一切顺其自然。她心想,我本就是父亲的女儿,认与不认其实都一样。如果认成功了,就为以后正式被父亲接纳,做好情感上的铺垫,让别人在接受我是曹老爷亲生女儿时,不至于感到太过突兀。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梁红英迈进了曹家的大厅。 刚一进去,就发现里面人不少。老太太端坐在最显著的位置,身旁站着曹老爷,他脸色凝重。而下垂手右边的座位上,依次坐着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四太太坐在最外手,梁红英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赶忙站起来向梁红英招手。 梁红英没有直接走向四太太,而是先恭敬地给老太太和父亲鞠了一躬,然后才走过去。她猛然回头,发现大太太看到自己之后,表情很不自然。除了四太太脸色温和之外,另几位太太脸色都非常阴沉。梁红英心里明白,肯定是为收养孩子这件事情发生了争执,说不定还吵起来了。 这时,老太太开口了:“我说大媳妇儿,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你也就别犟了,就让老二家和老三家,把那两个孩子领进府吧。我也看出来了,咱们曹家没亲生的,多收养几个也行。”看来,二太太收养孩子的事儿,也被大太太知道了,是她自己公开的,还是有人捅出来的不清楚。 梁红英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二太太也正用目光看着她。二人目光一碰,梁红英把眼瞪圆,丝毫没想让的意思。二太太的目光中带着锋芒,脸色铁青,想必刚才生了不小的气。梁红英心想,可惜刚才激烈的场面我没有看到。 大太太呼呼地喘着粗气开口了:“老太太,你怎么这么偏心眼呢?他们随便指个孩子就能成为咱们曹家的人吗?他们和我收养月红能一样吗?月红是我从小养大的,大家都看着她长大,她和曹家的亲生骨肉有什么区别?我收养月红也是经过老爷和母亲你同意过的。他们两个呢,背地里偷偷的干这样的事情,这种收养能算数吗?你还让他们把人接到府里来?” 曹正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叹气。二太太也忍不住说道:“我们姐妹两个各自收养了一个孩子,也不为别的,人总得要老,老了我们指望谁呢?我们膝下无子,收养一个孩子就是为了防老。以前,大姐你反对我们收养孩子,我们也不敢明着收,就想背地里收养一个,以后给我们养老就算了,可是这你也不同意,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二太太一开口,大太太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说道:“老二家的,你还要给我顶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老爷都让我三分,你还在这里给我强词夺理。你就算是不收养孩子,就没人管你的老了吗?偌大的宅子,这么多下人都是伺候人的,你这纯粹是无理搅三分。”这一句话就把二太太噎得喘不过气来,她胸脯一起一伏,紧紧盯着大太太,气势上一点也不示弱,但是却不敢再说话了。 三太太鼓着勇气站起来说:“大姐、二姐,你们别吵了,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你让我们怎么办?我当初想要个孩子,也就是为了有点寄托。一个人如果膝下无子,那会多么的孤独,就算是老了有人照顾我们,可是谁和我们说知心话呢?从小到大养大的孩子,能给我们做个伴,陪伴我们,说说心里话,我们也有个精神寄托,仅此而已。大姐,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按道理是挑不出毛病的,在场的人也都点头,发出了赞同的声音。可是大太太还是听着不顺耳,“啪”地一拍桌子说道:“老三,你少给我放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这话一说出来,太伤人了,当时就把三太太闹了一个大红脸。 第323章 曹家的未来 大太太说话竟如此不讲理,蛮横霸道到这般程度,梁红英着实没有想到。即便面对的是与她地位相当的三太太,也丝毫不留情面,那口吻,就像训斥手下的丫头一般。三太太哪里能受得了这般羞辱?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三太太身上,都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大太太这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三太太突然放声大哭,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曹正平跟前,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道:“老爷,我大姐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好歹也是伺候您几十年的人了,她把我当成什么了?老爷,您倒是说句公道话,我难道现在连个丫头都不如吗?事到如今,您还不主持公道,让我们姐妹可怎么活啊?”大太太在一旁气得连拍桌子,“你、你、你”连说了几个字,双眼瞪得滚圆,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曹正平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连连叹气,对三太太说:“你先坐回去吧,我来说几句。”起身之前,曹正平特意看了大太太一眼。等三太太落座后,他背着手,在屋子里缓缓踱步,目光扫视着众人。就在这时,外边走进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大太太身边,正是曹月红。曹月红进来后,朝梁红英看了好几眼,从表情上观察并无恶意,大概还是在关心她那个石大哥的情况。只是碍于在场人多,不好意思过去询问。梁红英心里暗自思忖:“光想着那点事儿,谁有闲工夫去给你找?上哪儿找也找不到,天下没有石达开,只有梁红英。” 此时,曹正平终于开口了:“我要说的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别为这点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我作为一家之主,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我还算什么?你们到底还听不听我的?我还是不是这一家之主?”二太太赶忙说道:“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是您说了算,这个家由您做主,我坚决听您的,您说一不二,我绝对拥护!”二太太刚一表态,三太太也紧跟着说:“老爷,您就说句话吧!这件事您再不出面干预,那还算什么一家之主啊,我们都听您的!”四太太见状,也连忙开口:“老爷,我向来都是听您的,不管什么时候,您说的话我都不敢违背。” 曹正平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大太太。大太太满脸怒气,脸色涨得通红,她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其他几位太太,神色不善,随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着,把绣球抛到我手上了是吧?给我出难题呢?你们都听他的,我要说不听,我就成反派了,对不对?你们想多了!老爷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让他自己说说,我柳如烟哪次没听他的话?他作为一家之主,我什么时候不拥护了?”大太太这番话,也算是表明了态度,虽然语气不善,但也向众人证明她也会听老爷的话。 曹正平心里有了底,毕竟他对大太太的背景和娘家势力有所顾忌,大太太的态度至关重要。于是,曹正平说道:“既然你们都听我的话,那我就说句公道话。”他朝着母亲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接着说:“母亲,儿子今天就做主了。我膝下五房妻妾,却一直没有子嗣,这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每到深夜,一想到我曹正平这么大的家业,却连个血脉都没有,我就痛心不已。若不是为了延续香火,我何必娶这么多房太太?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留下亲生骨肉,我实在对不起曹家的列祖列宗。但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绝望,没有亲生的孩子,收养也是个办法。大太太收养了月红,这孩子是我们从小养大的,虽说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养儿育女一场,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这我承认。可是,大太太有了孩子,其余几位太太还是膝下无子,人难免会有分别心,这一点谁也别否认。要是大太太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们其他人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昨天我突然听说,二太太和三太太也早就偷偷收养了孩子,刚开始我很吃惊,后来一想,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曹正平的话刚说到这里,大太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爷,什么情理之中?她们这是故意的,居心不良!就是打着坏主意,想窃取曹家的产业,觊觎您的秘方!”大太太这一番话,瞬间又将大厅里的气氛推向了紧张的顶点。曹正平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老大啊,你怎么又这么说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你尊重我这个一家之主,就得让我把话说完。要是我说一句你就反对一句,那我这个一家之主也别当了!”说着,曹正平猛地一拍桌子,显然是动了气。梁红英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冲着大太太发脾气。大太太冷哼一声,虽然满脸不服气,但终究没有再继续反驳。 曹正平接着说道:“既然她们已经收养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咱们就认下吧。再说老太太也喜欢孩子,她都说了,没有亲生的,多几个收养的也行。这样一来,每人一个孩子,大家也都公平,都是我曹正平的子女,也算是凑个满堂红了。我别无所求,在这件事上,你们就尊重我的意见,给我个面子,行不行?”大太太一听,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老太太表了态,曹正平又做了决定,似乎现在反对的只有她自己了,一时间竟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二太太和三太太肯定支持曹正平的主张,四太太也未必和我站在一边,府里的下人也都看向曹正平,这么一来,她倒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恶人。大太太满心不甘,却又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反对,毕竟只许自己收养孩子,不许其他姐妹收养,怎么都说不过去。她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行,老爷的话我听,她们听我也听。不过我要说一句,月红是长女,将来曹家的家产,她必须拥有绝对的继承权,未来曹家的家业也一定要交到月红手上。你们其他人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和她争抢。要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同意你们收养,也承认你们收养的孩子,你们都答应吗?”大太太目光犀利地看向二太太和三太太。 二太太和三太太对视了一眼,三太太抿了抿嘴唇,说道:“行,大姐,你这条件我答应了,就看二姐的了。”二太太却是满脸不服气,重重地喘着气,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我收养的可是儿子,自古以来,家产不都该归儿子吗?怎么能都给女儿?要是家产都给了大女儿,那其他孩子喝西北风去?老爷,您必须把一碗水端平!” 曹正平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太太能同意你们收养孩子,承认孩子的地位,这已经很不错了。将来继承家业,自然是以大丫头月红为主,你们以后也别再说什么了,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就行。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老二,你就别再说了。”“这、这怎么能行?”二太太还是满心不服。这时,三太太隔着桌子伸手拍了一下二太太的胳膊,二太太愣了一下,看向三太太。三太太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再说了。二太太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支支吾吾了几声,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听老爷的,只要您安排得公平合理就行。” 大太太见事情总算有了定论,虽然不情愿地接受了两个“不速之客”,但月红未来的地位在这场争吵中得到了巩固,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老爷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是赞同的。大家要是都没意见,咱们曹家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今天说的话,以后谁都不许忘。将来可别仗着自己有孩子,就来和我们月红争夺家产!”站在大太太身后的曹月红满脸喜悦,她倒不在意多了两个弟弟妹妹。刚才确立的地位让她十分得意,心里想着:“就算再来两个,也不过是家里使唤的丫头、小厮罢了。母亲已经给我确定好了地位,我还怕你们不成?咱们走着瞧!” 老太太见事情圆满解决,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拍椅子扶手,说道:“好了,往后这事就算定了,谁也别再争了。咱们都是曹家的人,正平也说了,别分得那么清楚。你们都听正平的话,我这颗心也就踏实了。我就怕你们闹矛盾、起内讧,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咱们曹家的产业和秘方,咱们自己再吵吵闹闹,那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我天天在佛祖面前为你们祈福,保佑曹家平安,家族兴旺。往后你们几个姐妹,就同心同德地侍奉你们老爷,把曹家的事业越做越大,这样咱们家才有未来!” 第324章 认女成功 事情处理到这种程度,梁红英心想,也算是解决了。可是四太太,怎么也不提认我为义女的事儿呢?难道她改变主意了吗?梁红英对此虽然不是很关心,但是很好奇四太太是怎么打算的。 就见四太太端然安坐,等老太太说完之后,她悄声喊道:“老爷,老爷,我有句话要跟你说。”曹正平离着她不远,听到了,便大步走过来,俯下身子问她:“有什么事儿?” 四太太也赶紧站起来,低声说道:“我能不能也收养一个孩子?”四太太这么一说,曹正平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下梁红英,随后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就转变得特别兴奋,问:“楚梦璃,你是收养一个孩子,还是认一个义女呢?” 四太太笑了笑说道:“认一个义女吧,人家都这么大了,要说收养人家有点不合适。”说话的同时,她瞥眼看了一下梁红英。曹正平多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他非常高兴,连连点头说:“行,行,行,既然开了这闸门,那就不应该再阻拦你了,这事包给我,我去跟他们说。” 两人说话虽然声音低,但是旁边的人能听见。三太太和二太太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她们的事情刚得到默许,怎么能马上就反对人家四太太呢?两个人的脸拉得老长,极不高兴。 大太太坐得远,也发现了这一现象,她也沉着脸看过来。一看他们说话的样子,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就觉得没好事儿。 曹正平直起腰来,倒背着手,款步走到大太太的跟前,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好了,做事情总得要公平,老二老三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老四也让人家收一个吧。” 大太太气呼呼地翻着眼皮看着曹正平:“你,你,你,怎么净给我找这些麻烦?我已经让他们两个收下了,还不行吗?我这让步已经够大了,你还不知足,你又想让谁认了老四?”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老太太当然听到了。老太太更敏感,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四太太想要认下谁。她站起来说话了:“老四家是想认红英这孩子吗?” 她一发话还真有威慑作用,那大太太也就不敢再胡闹了。虽然她的脸色还是那么不好看,眼睛还是瞪着曹正平,但嘴上却是安静下来。 曹正平赶紧回头说道:“母亲,老四家想认一个义女,也不是别人,就是屡次帮咱们曹家立大功的孩子梁红英。我是没有意见,上次她就提到这件事情,当时没商量好,这次她又给我提出来了,我觉得很好,母亲你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一听,脸上的表情更是兴奋异常,她用拐棍一点地说道:“这怎么不行?这是好事啊,这孩子早就该有个名分了,收下她,我高兴,别管是老几,收下,我都喜欢。老四主动收下来了,我觉得她还是挺有头脑的,就让她收下吧,你们谁也不许反对。” 老太太说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那三位太太说的,她是在下达命令。这话一说,大太太依旧沉着脸不高兴,二太太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冲着老太太点点头,三太太也没敢表现得不高兴,也是一脸的陪笑。 至于四太太,轻松地就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她当然高兴了。站起来,走到梁红英的跟前,拉起她的手,说:“来来来,既然今天老爷和老太太都同意,几位大娘也都同意,那咱们这件事情就成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行个礼,我再领着你见见家里的长辈,咱们母女两个的关系就算定下来了。” 梁红英一听,她也不抗拒,本身她对四太太的印象就挺好,实实在在,她也是自己的四姨娘,管她叫声母亲,也算是合情合理。所以她连考虑也没考虑,站起来,就地就给四太太跪下,然后很恭敬地喊了一声:“母亲在上,受女儿一拜。”她的头往地上一磕,这就算成了。 还没等四太太拉起她来,主动给她引荐,梁红英自己就站起来,紧接着一下子就给曹正平跪下了,然后大大方方地说道:“父亲在上,受女儿一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梁红英的眼圈红了,但是她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来,她怕泪水出来之后被别人看到。 曹正平更是激动,走过去一把将梁红英拉起来,连连地说道:“好闺女,好闺女,我认了,我认了,不必磕头。” 梁红英站起来,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咕咚”一下子跪倒给老太太磕头:“奶奶!受孙女儿一拜。”她那是发自肺腑地叫奶奶,这是自己的亲奶奶,叫着心里真痛快。 而老太太呢,看到有人这么热情地跪下管她叫奶奶,那高兴劲儿也甭提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个劲儿地说道:“好,好,好孩子,你来来来来,坐到奶奶的身边,让我好好看看。” 梁红英走过去,老太太抓着她的手,喜欢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人家一想,我总得给点见面礼呀,她手上戴着一个镯子,这个镯子不是金的,是玉的。老人家颤抖着手把这个镯子退下来,然后抓着梁红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说:“这不值几个钱,是奶奶的一点心意,收下吧,这就算是彻底进了我们曹家的大门,成了我们曹家的继承人了,往后这就是你自己的家了,你也成了曹家的主人,我就指望着你们这些孙男弟女孝顺我了。” 梁红英抓着这只镯子,紧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圈中再次打转,实在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流下来了。她又跪下来,扶住奶奶的膝盖,紧紧咬着嘴唇,一行行的热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多年来都想认祖归宗,机缘不巧合,也没有成功。这次虽然没有正式确立这种骨血关系,但是,我能堂而皇之当众喊她奶奶、喊父亲了,这对梁红英重归曹家算是迈出去了一大步。 她给奶奶、父亲行了礼,又和奶奶这么热切地交谈,就忽视了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在身边,三个人的脸都是冷冰冰的。 四太太赶紧走过来,提醒道:“红英!孩子,去给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见个礼,给他们也磕个头。” 四太太一提醒,梁红英才想起来,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把老太太给的镯子戴在腕子上,一边是金镯子,一边是玉镯子,一边是四太太给的,一边是老太太给的。她心里明白,别看这两个小小的镯子,这就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她先走到大太太的跟前,“咕咚”跪下磕了一个头,她没看大太太的脸色,她知道,看,她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大太太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梁红英站起来走到二太太的跟前,她真不想跪。为什么不想跪呢?因为二太太是杀害小青的罪魁祸首,她和大太太还不一样,大太太这个人虽然可恶,但是没什么实际恶行抓在梁红英的手里,所以她还能给大太太磕头。至于这二太太,梁红英站在她面前好半天没跪。 后边的四太太赶紧催促道:“红英,跪下呀,给你二姨娘先磕头。”这二太太一看,梁红英压根就不想跪,她一摆手说道:“行了,没那么多礼节,你去给老三磕头吧,你不想磕,我也不用你磕!” 梁红英又走到三太太的跟前。最初怀疑三太太是害母亲的人,好多线索都指向了她,但是不能确证,存在很多疑点。梁红英心想,我就给你跪一下吧,起码你还有待研究。梁红英刚一屈膝,三姨太就把她拦住了,一伸手拖住了她的胳膊肘,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行了,既然没给你二姨娘跪,我也就免了。”就是这么一句话,梁红英就站起来了。 四太太一看,也罢,跪不跪有这份心就行,她们不让跪又不是不给她们跪。四太太一拉梁红英的手:“来,孩子,给我坐下。”梁红英大大方方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曹正平一拍手说道:“好了,我今天真高兴,你们几个太太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传人,我也多了三个子女,这对我曹正平来说是大喜事。来人呐!” 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小丫头,问:“老爷,你吩咐。” 曹正平说:“让厨房准备好酒和菜,咱们摆几桌子庆祝庆祝,今天是咱们曹家的大喜事。” 曹正平难掩心中的激动。可大太太却满脸不悦,她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说道:“有什么好庆祝的?要庆祝你们庆祝,反正我没心情吃。现在我再重申一句,不管你们谁认下孩子,家产都是月红的!她是老大,永远是曹家的掌权人。你们谁要是敢反抗、没事找事儿,就别怪我柳如烟翻脸不认人!” 这几句话如连珠炮般“咔咔咔”地说出来,语气凌厉又带劲。话音一落,原本还因认亲之事有些热闹的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二太太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挑衅般开口道:“行啊,姐姐!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现在最好就把我们赶出去!也省得日后说我们的孩子,要和你们争夺那点家产!” 第325章 来而不拒 大太太一听二太太竟敢反驳,当场就恼了,怒声道:“怎么着?你还不服气吗?这话我早说在前头了,你要是不想答应,就别想认你那个破儿子!什么杂种野种,还想进曹家?” 这话一出,二太太哪里还忍得住?“噌”地一下就站起身来,瞪视着大太太,大声道:“大姐,你可别不拿人当人看!你是老爷的夫人,我们虽为妾室,但名分上也是曹家的媳妇。平日里尊敬你一声大姐,是念着你对我们还算不错。可你若这般说话,我也忍不了!” 大太太闻言,冷笑几声,语气充满讥讽:“忍受不了?呵呵呵,你要是忍受不了,就给我滚出曹家!三个太太伺候老爷己经够了,没你也行!” 一旁的梁红英冷眼旁观,心里暗想: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西太太则默不作声,只是垂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满脸无奈。 曹正平见状,气得嘴唇首哆嗦,颤抖着手指着二人,怒喝道:“你们!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怎么就不知道注重身份?窝里斗,这就是败家的征兆!不管谁吃亏谁占便宜,咱们都是一家人,还不赶紧给我住嘴!” 二太太红着眼眶,眼泪首掉,哭诉道:“老爷,刚才你都听到了吧?大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她竟然让我滚,她哪来的这个权利?这曹家,又不是她一人说了算!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曹正平气得“啪”地一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指着大太太柳如烟,长叹一声道:“如烟啊如烟,你身为我的夫人,总得注意些形象。曹家上下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操持,你怎么就不能做个表率?你这般行事,叫我日后如何掌管曹家?” 大太太一声苦笑,语气里满是怨愤:“老爷,我说的哪句话不对?她竟然口出狂言,说曹家的产业该由她儿子接管!这分明是故意和我作对,和咱们的月红过不去!也不看看她那野种,凭什么觊觎曹家的家业?我这话,一点都不过分!” 二太太见曹老爷似有为自己撑腰的意思,顿时来了底气,“嚯”地站起身,首指大太太鼻尖:“大姐,说话别太过分!你收养的孩子就是曹家的正统血脉吗?我们不能继承产业,你又高贵到哪儿去?难不成你是怀了老爷的孩子生下来的?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我的孩子都是一样的,都不是曹家的正统血脉。老鸹就别嫌猪黑了!平日里我们敬你一声大姐,是给你面子;你若不尊重我们,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撒泼的妇人!” 二太太这番犀利言辞,惊得在场众人倒抽冷气。曹正平眉头拧成疙瘩,不住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住口。可二太太正说在气头上,哪肯罢休? 大太太被这番顶撞彻底激怒,“砰”地将茶碗摔在地上,瓷片西溅:“金大山!金大山在哪里?”管家金大山一路小跑上前,弓着腰赔笑:“太太,您有何吩咐?”柳如烟咬牙切齿道:“把这个泼妇给我拖出去!赶出曹家,永远别让她回来!”金大山僵在原地,偷偷瞥向曹老爷——只见老爷面色铁青,喘着粗气。再看二太太,稳坐椅子,神色淡然,一副“看你敢动我”的架势。金大山双腿发软,耷拉着脑袋不敢动弹。 “金大山!你聋了?”大太太暴喝。二太太慢悠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冷笑道:“行了大姐,他没这个胆子。有本事你自己来!”大太太怒不可遏:“好个反了天的东西!这么多年藏得够深,今天竟敢和我对着干!”说着便扑上去扯二太太的衣襟。二太太身形高大壮硕,反手一挥,重重拍开大太太的手,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老太太拄着拐棍,用力敲击地面,拐杖声“咚咚”作响,“反了天了!这是曹家,不是菜市场!”可两人早己红了眼,揪头发、扯衣裳,谁也不肯松劲。 曹月红见母亲被打,尖叫着冲上前:“你敢动我娘?我跟你拼了!”母女俩一前一后夹击,二太太双拳难敌西手,胸口衣襟被扯烂,头发松散。现场乱作一团,丫鬟仆人们吓得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够了!”曹正平青筋暴起,“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月红,你添什么乱?不劝架反而火上浇油!”可他的怒吼淹没在撕扯声中,西太太和三太太象征性地上前拉架,却根本拦不住失控的局面。 梁红英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深知,再闹下去不仅让下人看笑话,更会折损曹家颜面。她凑近父亲,压低声音:“父亲,得赶紧劝开她们,我有个办法不过可能会冒犯两位太太,您看可行吗?”曹正平急得首跺脚,眼下他年事己高,贸然上前,又怕两位疯狂的太太反而伤到自己,他急的首跺脚,正环顾周围,看哪个下人能帮上忙,可一个个小厮,都是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正为此焦灼,梁红英送来了这根“救命稻草”,他又怎能不抓住:“行行行!红英,快动手!” 梁红英转身奔向天井。那里的大水缸常年蓄着雨水,供清扫庭院之用。她抄起木盆,舀起满满一盆水,大步返回客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猛地将水泼向扭打中的三人。“哗啦”一声,大太太、二太太和曹月红瞬间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丝、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 三人骤然僵住,转头怒视梁红英。大太太头发黏在脸上,手指颤抖着指着她:“梁红英!你好大的胆子!”二太太抹了把脸上的水,暴怒道:“你找死!”梁红英不慌不忙,侧身指向曹正平:“两位太太莫怪,是父亲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大太太闻言,手颤巍巍指向曹正平:“你你干的好事!”趁着混乱平息,三太太、西太太赶忙分别拽住大太太和二太太,连哄带劝地将她们拉开。曹月红虽满心不甘,也只能甩着湿漉漉的头发退到一旁。 “大姐,消消气,先去换身衣裳吧。老爷也是没办法”西太太一边安抚大太太,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责任推给曹正平。二太太捂着脸首抽气——大太太的指甲在她脸上抓出几道血痕,经冷水一激,火辣辣地疼。在众人劝说下,两位太太终于各自回房。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曹正平望向梁红英,欣慰地点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这孩子机灵,不然真要闹出人命。可想到自己在家中的威严竟荡然无存,他又不禁长叹一声,愧疚地看向母亲。 老太太朝梁红英招手,待她走近,才颤声道:“红英,你都看见了。如今你父亲连两个姨娘都管不住,这曹家还有什么指望?”先前认亲时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老太太满心悲凉。 大厅陷入死寂。三太太陪着二太太回房照料,西太太则跟去安抚大太太。屋内只剩曹正平、老太太、梁红英,以及噤若寒蝉的下人。梁红英深吸一口气,上前宽慰:“奶奶,父亲,你们别忧心。曹家的根基稳如磐石,谁也动摇不了。这个家,永远是父亲说了算!只要你们需要,我定当全力以赴,护曹家周全!” 老太太眼眶瞬间湿润,双手紧紧握住梁红英的手,不住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好孙女!你父亲有了你,算是有了靠山!你有胆有谋,奶奶打心眼里喜欢你!能认下你做孙女,我这辈子都值了!你可比月红强多了!往后曹家的兴衰,就全靠你了!” 她轻轻抚着梁红英的手背,语气里满是感慨:“我瞧不上其他人,就连那两个没见过面的孙子孙女,我也料想他们难堪大用。也不知为啥,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满心欢喜。从那次你挺身而出救你父亲,我就认定你不是寻常孩子,盼着你能进曹家的门。如今心愿成真,老西家眼光独到,倒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把你送到我身边,可算让我这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说到这儿,老太太攥紧梁红英的手,神色郑重:“曹家偌大的家业,若不交到可靠人手里,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啊!” 这番肺腑之言,让梁红英心头涌起阵阵暖意。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奶奶就将她视作曹家未来的希望,这份跨越血缘的疼爱,早己刻进骨子里。她转头望向父亲,只见曹正平不住点头,目光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梁红英一手拉住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一手握住父亲略显粗糙的手掌,挺首脊背,眼神坚定:“奶奶,父亲,你们放心!只要我梁红英在一天,就绝不让曹家的基业有半分衰败!定要让曹家风风光光,更胜从前!”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小厮。他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来了一支军队,到了咱们院子里,就是那支柳军长留在卧龙镇的驻军!” 梁红英一听,心中暗惊:“好家伙,他们又来了!来干什么?想必是给大太太撑腰的!”柳军长把这支队伍驻扎在这里,表面是维护卧龙镇安定,实则是保护曹家——更确切地说,是保护大太太和曹月红,维护柳家在曹家的地位。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还没完,不知还会闹成什么样子。她看向父亲,见他脸上满是惶恐;再看奶奶,正愣愣地望着大厅外的天空。梁红英说道:“父亲,奶奶别慌,来而不拒,我先去看看。” 第326章 送客 梁红英说完,见对方没有回应,便径直走了出去。她步伐带风,周身裹挟着一股不输男儿的刚烈气势。这股气势,让一旁的曹正平和老太太看在眼里,心中也莫名涌起一股踏实感。两人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小丫头当真不简单,面对如此强大的军威,竟毫无惧色。 梁红英一出大厅,就看到一伙荷枪实弹的军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大厅走来。她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小队长——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这人虎头虎脑的模样十分醒目。上次,正是这个小队长出面,替曹家解了围,狠狠压制住了庄泽明那一伙人的嚣张气焰。可没想到,今日他再度前来,针对的却不是外人,而是曹家内部,更确切地说,矛头直指曹老爷——自己的父亲。 梁红英站定在大厅门口,静静等候着。小队长步伐矫健,“唰唰唰”地走到门前。他斜挎着一个枪盒子,双手并未持枪,只是大步往里走。见梁红英身着丫鬟服饰,挡在路中央,便随手一挥,示意她让开。 梁红英毫不畏惧,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昂头,寸步不让。小队长见她不为所动,不禁面露不耐烦,质问道:“你这丫头,我让你让开!” 梁红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这位长官,您让我去哪儿?这是我家,我站在自家门口,难道犯法了不成?”小队长一时语塞,伸手摸了摸斜挎的手枪,重重拍了拍枪套,试图以此威慑梁红英。身后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握紧枪杆,脸上满是不可一世的神情。 梁红英却依旧镇定自若,说道:“今日大厅里不方便招待,你们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倒要听听,你们想干什么。” 小队长没好气地回应:“我们来找大太太!听说她在这儿吃了亏,我们要给她出出气!你拦着干什么?” 梁红英闻言,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英气,又难掩清秀美丽的气质。她开口道:“哦?是太太让你们来撑腰的?可没什么需要撑腰的,都是家里人,用不着你们插手。” 小队长皱起眉头,不满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们接到大太太的命令,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太太在哪儿?我要见她!”梁红英神色淡然,回应道:“太太已经回去休息了,不方便接待你。” 这小队长一听,眼睛瞪得滚圆,说道:“既然大太太不在,那我见见曹老爷,我要给他当面说几句话。我听说有人欺负我们大太太,这还了得!”曹正平在大厅里听得清清楚楚,他怕红英应付不了,便主动走了出来招呼。 小队长一看曹正平出来了,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满口奉承地说道:“哎哟,曹老爷您来了,可算把您盼到了。你们府里的小丫头把我们拦住不让进,我本想跟您抱怨几句,您看现在弄得,多不好。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呢?”梁红英本想阻止他,不让打扰父亲和奶奶,可父亲竟然主动迎出来了,也就不好再阻拦,只好让他们进来。 曹正平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主动把小队长让进去,然后对梁红英说:“孩子,没事儿,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梁红英便跟着父亲,一路陪着小队长,来到座位旁。梁红英站在曹正平身旁,那个小军官也被让到一个座位上。老太太还没回去,她很关心这些人要干什么,虽然不说话,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小军官。 曹正平先开口问道:“洪队长,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上次你帮了我们的忙,我还没感谢你,这一次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梁红英心想,原来父亲认识他,还知道他姓洪。只见这个洪队长站起来,拱了拱手,对曹正平说:“曹老爷,是这样的,大太太给我们通了个信,说有人欺负她,我一听就急眼了,谁敢欺负我们大太太呢?您也知道,柳军长走的时候嘱咐下话,让我们无论如何保护好曹家,保护好大太太和月红,这件事情我可是铭刻肺腑的,就算掉了脑袋,我也不能玩忽职守,所以我就来了。” 曹正平一听,皱起了眉头:“是大太太通知你的?”姓洪的队长点了点头。曹正平哼了一声说道:“她就会瞎胡闹。她受了什么气?整家子人都被她压迫着,瞧瞧,整个曹府都被她搅翻了天,她还喊冤!”洪队长一听,抬着眼皮看着天,想了想说道:“这不会吧?据我所知,大太太可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怎么可能像您说的那样,一定是有人故意跟她过不去,她才会发火吧?” 曹正平叹了口气,说:“洪队长你就别掺和了,这件事情我们曹家自己能够处理,用不着你带这么多人来。”曹正平说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这洪队长突然一瞪眼,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太太既然给了我信,你就应该把她请出来让我问问,如果她说没事,我马上带人就走;如果她真吃了亏,我可得给上边有个交代,我倒要看看,柳军长给她撑腰,还有人敢在曹家欺负她吗?”说这话的时候,洪队长带着威胁的意味。梁红英能听得出来,这话很有威慑力,让父亲当时有点哑口无言了,包括在场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棍的手也有点哆嗦。 梁红英一看,本来不想让他进来,结果父亲把他让进来了,现在弄得很不愉快。她马上站出来说:“洪队长,你可不能这么说,首先我告诉你,我父亲可没欺负大太太。”这洪队长眼睛当时就亮了,满脑子疑惑地看着梁红英,问:“你,你称他为什么?为父亲?你是他女儿吗?”梁红英很自豪地说道:“当然了,我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这是我奶奶,这是我父亲,可以当面问问。”老太太在一旁用拐棍点了点地,说:“对,这就是我们曹家的孙女,你别以为我们曹家没人。”洪队长一听,笑着说:“好好好,行。恭喜你们曹家又多了个女儿。” 梁红英接着说道:“上次的事我们感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今天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你出手了,大太太如果有什么委屈,我父亲自然能够给她做主。你带着这么多人,咋咋呼呼地来,好像我们曹家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似的,所以洪队长请你赶紧收兵,带着你的人离开。”梁红英给他的话很不客气,丝毫没有敬畏他的意思。姓洪的当然听不惯了,他用拳头“啪”的一下子砸在桌子上,把刚刚端上来的茶杯茶碗都震翻了,茶水“哗啦哗啦”地顺着茶几直往下流。他瞪着眼对梁红英说:“我不管你是谁,这么跟我说话太放肆了吧!” 曹正平赶紧打圆场:“洪队长,我女儿说话就是有点激动,你别放在心上。”梁红英用手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服,然后说道:“洪队长,吵架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处理,你就是带着这么多人来,能起什么作用?这是用武力能解决的事情吗?所以我请你三思而后行,带着人赶紧离开曹家。如果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烦劳你,现在是家务事,不用你插手,就是大太太问起来,我父亲自然给她有回复,所以我现在就请你赶紧离开,以免咱们话多了伤和气。”梁红英连连送客,这让姓洪的觉得有点不自在了,他很生气地说道:“走就走,一会儿大太太再来找我,你们可有的交代!”说着话,他起身带着人就往外走。 梁红英紧随其后,要把他们送出去。曹正平觉得事情不好办,想不到这个女儿说话挺厉害,根本没给洪队长留情面。曹正平是个老好人,他有点担心,梁红英却早有自己的打算。她脚步匆匆地跟在洪队长的身后,等出了门,小声对他说:“洪队长,你赶紧回去吧,我让你走是为你好,你知道吗?这次闹别扭,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为一点家务事发生了纷争。你说你带着这么多人能起什么作用?就算二太太顶撞了大太太,你能开枪崩了她吗?” 洪队长一听,当时就站住了脚步,回过脸来看着梁红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吗?”梁红英笑着说:“那可不,不然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如果大太太再通知你,最好找个理由就别再来了,否则的话,你自己就会面临难堪,你怎么处理呢?”姓洪的又想了想,觉得这小姑娘说的有道理,他咧着嘴笑了两声:“行,我们这就走。大太太如果再找我,我就找个理由回避,这总行了吧?不过你可不能骗我。”梁红英心想,我说的都是实话,拿什么骗你?便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最好赶紧走,否则的话,等大太太来了,有了仗势,恐怕就要闹翻天,你夹在当中,可是个大难题。”姓洪的觉得,家务事管太深了,不合适,我反正已经跑了一趟腿,也算表达了立场,别陷进去,最好赶紧走! 就这么一口气,梁红英把姓洪的送出了曹府大院。等这支队伍一走,她这颗心才算落了地。刚转身,突然间就见有人搀着大太太,脚步匆匆地赶过来。一见到梁红英,开口就问道:“死丫头,洪队长他们的人呢?”梁红英心想,好家伙,再晚一会儿就被她撞见了。她赶紧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说道:“太太,洪队长来了,打听了一下情况,我父亲告诉他是两个太太说话拌嘴,闹了点矛盾,没什么大事,他就能处理,就让我把洪队长给送回去了。” 大太太一听,一跺脚:“妈的,曹正平你是个老糊涂,我吃了这么大亏,你竟敢让他们走?来人哪!”旁边那个小丫鬟跑过来,一哈腰问道:“太太,您有什么吩咐?”“快去,赶到洪队长的军营通知他,来曹府,我有话要说!” 第327章 争锋相对 丫鬟领命去通知洪队长,大太太却气冲冲地去找曹正平。梁红英紧随其后,生怕他们两口子又吵起来。一路上,梁红英心想:“大太太这次可没人为她撑腰了,再吵起来,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天!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真当我父亲好欺负不成?那个洪队长,听了我的话,估计是回不来了,她大太太孤掌难鸣,还能横到哪儿去?” 梁红英心中有底,也就不怕事情弄僵,跟着大太太一起走进大厅。曹正平还在大厅,老太太已经离开了。一进门,大太太就吼道:“曹正平,你到底想干什么?洪队长是我让他来的,我要让他在咱们曹府驻军!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柳如烟头上动土,我非得把他扒了皮、抽了筋不可!” 曹正平一看柳如烟气势汹汹地进来,先是咧嘴皱眉,可瞥见身后跟着的梁红英,心里瞬间有了底,顿时觉得有了仗势,直起腰板、挺胸昂头地说:“如烟,你又在胡闹!这个家都快被你搅翻天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军队要是住进咱们家里,这日子就别过了,整天伺候这些军爷就行!” 柳如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尚未梳理,方才和二太太撕扯时,她也弄得蓬头垢面,连形象都不顾,就来找曹正平,可见真是恼怒到了极点。她原以为会有洪队长给她撑腰,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洪队长早就离开了。 梁红英将责任推到父亲头上,是觉得只有父亲才能做挡箭牌。如果说是自己的意思,大太太万不会罢手;可若是父亲的意思,哪怕她再喊,也奈何不了曹府的一把手。可现在看来,连父亲都有些招架不住,大太太就跟疯了一样,曹正平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要掌控这个家。 柳如烟几乎是在命令曹正平:“等一会儿洪队长来了,把全家人都给我召集起来!我必须让洪队长在咱们曹家驻军,以后曹家就是军营!我倒要看看你们哪个不服,包括你在内!曹正平,这么多年我都忍着你,没想到你越来越想翻天了!尤其是你那张秘方,都这把年纪了,不赶紧和盘托出告诉月红,还藏着掖着,你打算传给谁?赶紧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留给后人的都留给后人!那几个狐狸精,爱收养,就收养,跟咋们曹家没有关系!” 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来头可不小,看来我想简单了。大太太把洪队长请来,不光是为了出点气,分明是借这个机会要逼宫,而她逼迫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曹正平,那个二太太倒还不是主要目标。 此时的曹正平,无力对付大太太,人单力孤的模样展露无遗。梁红英心想:父亲就跟个待宰的羔羊差不多,这几个太太在他身边,嘴上尊称一声“老爷”,实际上没一个安着好心,都盯着他身上的财富,试问哪个人对他有真感情? 梁红英越想越觉得父亲可怜,可大太太现在得理不让人,曹正平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要统治这个家。她正琢磨着,那个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太太,不好了!洪队长有任务,已经离开卧龙镇了!” 大太太一听,噌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他刚刚还在,怎么这么快就有任务了?谁给他下的命令?” 小丫头说:“军营里只剩下几个看家的,其余的人都出动了,可能是有什么大行动。” 大太太急切地问:“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丫头摇着头说:“不知道,驻守营地的人也说不准。这一次也许是远调,说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大太太一听,当时就傻了。梁红英和曹正平心里却暗暗高兴,尤其是曹正平,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梁红英也搞不清楚,是自己那几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真有紧急任务,反正只要没人给大太太撑腰,她的逼宫计划就实现不了,便也暗暗窃喜。 大太太气急败坏,“啪”地一下掀翻了旁边的茶桌,哭着抱怨道:“到关键时候就用不上你们了!请这些人来有什么用?上回我还赏了那么多大洋,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如今我在曹家要被欺负死了,以后可怎么办?不行,不行,我马上找人给我哥哥送信,让他们赶紧派别人来!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你们欺负我!” 说着话,她就往外走,看样子是想写封信让人送去。曹正平在后边喊:“唉唉唉,我说如烟,你就别闹了!在曹家,谁敢欺负你?就算不用这些军队,也没人敢欺负你!你一个人就快一手遮天了,还说什么别人欺负你!” 这话一出,大太太走着走着猛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曹正平,然后气势汹汹地折了回来:“曹正平,你说句良心话,你有哪一点在考虑我?你偏袒那些狐媚子,想让她们占我的便宜!还有这个死丫头,也被你认下来,你们都安的什么心?” 她瞪着眼对梁红英说:“你也想分曹家的家产?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你们这些野丫头,也想跟我们月红比?我呸!你们谁都别想!就算军队不在我家里驻守,你们谁也撼动不了我柳如烟的地位!今天他们来不了,过几天大部队就会来给我助阵,我看你们哪个敢小看人!” 说这话时,她反倒不走了,看样子又有了底气。梁红英心里暗笑:这个家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你的地位是从哪里来的?如果父亲不承认你,你和满街的村妇有什么区别? 可曹正平还是有顾忌的,毕竟他也知道,那些部队这次不来,不代表永远不来,尤其是大太太的大哥,掌着国民军的军权,手下有几万人的部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真不敢小看眼前这位大太太。 于是,曹正平陪着笑说:“行行行,如烟,咱们有话好商量。你不能光想着自己那点事,偌大的曹家,总得给我留点脸面,让我也有点权利。你吃干的,让她们喝点稀汤也行啊。” 大太太瞬间像是消了气,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哼了一声说:“你想得挺美!曹正平,你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可别忘了哪个孩子最亲!月红才是你最亲的孩子!你要是答应我,永远把月红放在第一位,我也就不动气了,也不用让我哥哥动干戈,你能不能做到?” 曹正平想了想,又看了梁红英一眼,连忙点头应声道:“行行行,你说的我都答应!我就让月红做老大,这几个兄弟姐妹都听她的,将来的家产,我还活着时先不说,等我百年之后,多给月红分一些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大太太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态度多少缓和了一些。她又长出一口气,对曹正平说:“我最恨的就是那个老二!你也看到了,她明着跟我对着干,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必须得处罚她!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处罚她,我就没完!” 曹正平一听,心里犯嘀咕:好家伙,你们俩拌几句嘴,就要我处罚她,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 梁红英却想:我可不是落井下石,这个二太太做事的确心狠手辣。如果只是争家产,倒还在情理之中,可她居然狠毒到杀人的地步,杀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小青,这我怎么能容她?所以,等大太太说到这里,梁红英便朝父亲点头,意思是让他支持大太太。 曹正平现在也没什么主见,只当是先搪塞过去,便顺着大太太说:“是是是,这二太太是有点过分,该处罚,该处罚。” 这么一说,大太太脸上的表情瞬间舒缓了,转阴为晴说:“那么好吧,既然老爷你答应了,我就宣布:从今以后,停了二太太房里每月的月银,把她们赶出那个小院,让她们住到下人住的房子里去,这就算是小惩大诫了。” 曹正平一听,瞪大了眼睛说:“那、那、那也太过分了吧?你们俩不过是拌嘴,何至于此?” 大太太吼着说:“不行!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要是再袒护她,我就走,让我哥哥来解决这件事,我看你怎么给他交代!” 梁红英一看父亲左右为难,被大太太这股狠劲困住。这两位太太,一个明着来,一个暗着斗,大太太的狠摆在表面,二太太的阴狠却藏在暗处,她杀人这件事,还悬在那里。梁红英觉得两位太太互相钳制一下也有好处,所以她也赞同大太太的决定,就看父亲怎么表态了。 曹正平低着头想了半天,猛然抬头说道:“你处罚一两个月还行,要想永久把她赶出宅院、不给月银,我不同意。毕竟她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这么做,我心里过意不去。” 梁红英见父亲还算有情有义,心想他对母亲也应该有着很深的感情,这一点她倒觉得父亲值得赞扬,就看大太太能不能同意了。大太太沉着脸,没有表态。 就在这时,外边又有人迈步走进来,一个清雅的声音说道:“咱们都是姐妹,何必做得这么绝情?” 第328章 立字据 梁红英举目一看,正是四太太,也就是自己刚刚认下的母亲。她赶紧走过去给这位新母亲行礼,脸上带着笑容,显得非常亲切。 大太太一看这样子,心里可不高兴了。她哼了一声说:“用得着你管吗?你们母女两个就偷着乐吧,不过你们打的算盘,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老二和老三怎么说也是收养的孩子,而你们这认下的义母女,那就和他们更有点差距了,所以别在我面前显摆。” 话音未落,四太太就开口说道:“姐姐,我们可没任何意思,你所提出来的条件我们都答应。我们母女两个也没想过继承曹家的任何一点家产,这些都是月红的,我们不贪图。” 这话说出来,大太太脸上马上就有了光彩,不过她还是哼了一声,质疑地说道:“别现在说着好听,到时候真有那么一天,你就不这么说了。” 四太太笑嘻嘻地说道:“大姐,你别多想,现在还当着老爷呢,我这句话是说给老爷听的,我们真的不会去抢月红的财产和那张秘方,你还让我怎么做?让老爷说一句吧。” 曹正平一听四太太这么郑重地提出不贪图曹家的财产,这绝对可以缓解相互矛盾,他当然双手支持了。不过,他本心里是喜欢梁红英的,也希望她成为曹家的继承人,所以他实质上并不赞成四太太这么说。 可是四太太一个劲地强调:“大姐,我今天给你立个文书也行,要不咱们就白纸黑字写在纸上?我的孩子梁红英不会觊觎曹家的一点财产,你愿不愿意?” 大太太一听更高兴了,她马上一拍掌说道:“好,好,那就照你说的去做。来人呐,小丫头,小丫头!”她大声地喊着。 小丫头跑过来:“太太,你有什么吩咐?” “快去拿纸拿笔,今天四太太要写明白,不贪图曹家的财产,我往后就对他们格外看待。” 梁红英在一旁听着都有点莫名其妙,她心想,我刚认你四太太做母亲,你怎么就给我弄这么一出呢?我怎么就不在乎曹家的财产?我虽然不贪图曹家的财产,可是曹家的财产,却跟我有直接的关系,不是觊觎,而是曹家的财产本该就属于我。如果曹家的财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么全心全意地为曹家又是为了什么?眼下就算是我为了父亲为了曹家,可将来以后,曹家的事业却成了别人手里的财富,我不等于是葬送了曹家吗? 所以梁红英,被这位新认下的母亲,搞得非常的不愉快。 大太太抓住这个机会哪能放过?小丫鬟很快就把纸张拿过来,四太太主动走上前去,提起毛笔刷刷刷的,就把她保证的话写在了纸上,然后拿过去让大太太看。 大太太高兴得直点头:“行,行,行,老四家的,你这么给我有个承诺,我就放心了。” 四太太又回过身来,对梁红英说:“红英,来,为了保证咱们娘俩说话算话,你在这纸上签个字,当着曹老爷也当着大太太,咱们母女两个一定要信守承诺。” 梁红英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尽管满心的不欢喜,可是能怎么说呢?能说不行,我得要继承?这话万般说不出来,所以她只能极其不情愿地、被动地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梁红英”。 随后二太太也签了她的名字。 大太太一看,高兴地直拍手:“好,好,好,老四家的你真会做人,有你这个保证,我就放心了。” 旁边的曹正平看傻了,他不赞成四太太这么做,可事已至此,他也阻拦不了。人家自己不想要,你总不能劝人家要,所以曹正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太太看在眼里,笑着问他:“我说老爷,这么好的事情你叹什么气?我就怕曹家这点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头,现在可好了,保证是在月红手里,落不到外人那里,你还不高兴吗?这偌大的曹家事业,最终有咱们姓曹的掌管,这对你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曹正平哼了一声,极其不悦地掩饰着,大踏步地就离了大厅。 事情弄成这样子,让梁红英措手不及,她也有点傻眼,被逼到这个份上,极其的被动。现在倒好了,虽然认了父亲,认了奶奶,可我现在反而一点继承权都没有了,这是怎么搞的?梁红英怎么也想不到,四太太和大太太会有这一招,她心中憋住一股子气,想发泄还发泄不出来。 这一回大太太高兴了,一把拉住四太太的手,说到:“妹子,来,咱们俩坐下来,好好地说说心里话。这么多年你在咱们曹府,不争吃不争穿,也不争家产,虽然收了个孩子,这就是为了自己老了打算,行,我相信。就是你平时攒的那点钱,到老也花不完,何况只要是在咱们曹府生活的老人,谁也会受到供养,缺不了吃,缺不了穿,你说是不是,妹妹?” 四太太笑着说:“大姐,那当然了,往后就是月红掌管着这一切,那她也不能说不让我吃吧,会让我吃好喝好睡好,我还能不放心吗?” 梁红英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本来这两天她心情还是挺好的,认了四太太之后,间接的和父亲奶奶确立了关系,这对她来说也是一大进步,她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却弄来弄去成了这个结局。她确实不稀罕曹家的财产,这个不用质疑,可将来以后她也就没有了维护曹家、为曹家谋发展的权利,这等于是拱手把曹家推到了火坑啊。指望曹月红,曹家会有未来吗?梁红英对她表示了极大的怀疑。曹家的列祖列宗,辛辛苦苦积累的这份家业,明明有亲女儿却落到了别人手里,还堂而皇之的,这怎么不叫人心里憋屈?梁红英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心想着: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四太太突然开口笑着问她:“红英,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高兴啊。” 梁红英淡淡一笑说:“哪里,我很高兴,母亲作出的决定,我没有权利反对。” 四太太呵呵一笑说:“好孩子,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了解你,知道你也不稀罕他们那点财产,咱们母女两个过太平日子就得了。” 梁红英点了点头,也只能点头。 而大太太看着梁红英也是一脸的笑意,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四太太说:“四妹,我还没见过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那两个孩子长什么样子?是应该让他们两家,把孩子叫出来,我该认认他们了。” 她一提到二太太,四太太赶紧说:“那二太太的事,你还要处理吗?” 大太太哼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不处理?她那么对我,敢和我动手,简直是反了天。马上我就宣布对她的处罚,在曹府,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点规矩不能改,她当众和我动手动脚,我更不能轻饶她。” 四太太一提醒,大太太就更来了劲儿,她马上喊到:“金大山!” 金大山早在外边候着,大太太一招呼他,他赶紧就跑进来,低头哈腰问:“大太太,你有什么吩咐?” “走,带上你的人,跟我一起到二太太的屋子,我有话要向她宣布。” 时间不长,乌泱泱的二三十个家丁跟着到来,大太太带头,就朝着二太太的宅子走去。其实离着也不远,梁红英本不想管别人的事情,她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但是四太太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拉着她要跟着去,她这就没办法推辞了,只能不情愿地跟着四太太。 就这么乌泱泱一大片人推开了二太太小院的门,刚一进院就吓得那丫鬟跑进去通报。二太太已经把头发梳理好了,赶紧出来迎接。刚才打是打骂是骂了,但是这个曹府的规矩她不能坏,大太太到了她住的地方,她还是不敢太放肆。 二太太走过来,就想把大太太让进屋,可是柳如烟双手交叉着在胸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叶芷柔说:“我是来宣布老爷的决定,停发你们这一房两个月的月银。另外,罚你们到下人住的地方待两个月,这可不是我的决定,这是老爷的决定,不相信就去问老爷。” 大太太说出来之后,二太太真有点震惊,她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丫鬟一推她,她才反应过来:“这……这不可能,老爷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决定?” 大太太冷眼看着她:“你不相信是吧?在场有好几个人呢,问问他们是不是。对了,梁红英还在场,梁红英,你告诉你二娘是不是?” 梁红英点了点头,确实也没说假话,事实如此。她心想,这两个月还是在父亲的坚持下,要是没有父亲的坚决保本,恐怕永久性不让你享受曹府的待遇了,这个大太太真恶毒,问题是你这二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更可恶!想到此,双方的事她都不想干预。 问完梁红英,二太太还不服劲儿:“谁还在场?谁还在场?” 大太太就直接点起人来:“他们都在场,你问吧。” 二太太一问他们,凡在场的人都点头。 二太太一下抓住四太太的手:“四妹,你在场吗?你听到了吗?” 四太太当时还没有到场,她真没听到,但是刚进去的时候,听了那么一句,所以她也只能如实说:“我刚进去是听到老爷这么说了,开始怎么说的,那时候我可不清楚。” 四太太也承认,二太太的脑袋一下耷拉了。她离不离开这个院子、要不要那两个月的月银这都是小事,她即便是不离开也没人敢赶,但是这当场一宣布就等于打脸了,作为曹府的太太受到这样的处罚,在她心理上是一个大阴影。 她连去问曹正平的勇气都没有了,耷拉着脑袋带着丫鬟转身就回了屋子,也不再招呼大太太。 柳如烟大获全胜,志得意满,嘿嘿嘿地满脸带笑,一摆手让大家跟着撤出去。一路上她算是春风得意,和四太太说东说西,聊得很投机。 梁红英这脑袋也是懵了,整个过程她觉得自己特别的被动。她咬着嘴唇,心想:莫非我这个义母认错了?四太太是何居心?她越想心里越难过。 后来她脑袋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作为你的义女,我没有权利继承曹家的事业,但我除了是你的义女之外,我还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曹家的正统血脉。义女的身份我不继承曹家的家业,但是我的正统血脉,却不能不继承曹家的事业,我必须赶紧把我的真实身份,告知奶奶,告知父亲,让他们早点做打算。 第329章 忧心 梁红英停住脚步,不再跟随他们向前走。她扭头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跟着他们走呀,心里越走越难过,越觉得别扭。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想:我就是一片热心,为了曹家能够兴旺发达,为了父亲保住曹家这份事业,也为了曹家的老祖宗们创立的这份基业不至于沦落衰败。可现在搞得我,没有了参与的权利和资格。我可以奉献,但我奉献给谁呢?我为曹家甘心情愿,我为父亲甘心情愿,我为奶奶甘心情愿。但是如果这个家以后不再姓曹,而改了别的姓,我的奉献又有何价值? 梁红英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对西太太的认识也突然有了改变,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可理解。梁红英几乎是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小朵恰巧不在屋子里,可能去上工,干她的活儿了。梁红英坐在床上,独自生闷气。时间不长,门“吱呀”一下推开,走进来的是西太太。梁红英赶紧站起来给她行礼:“母亲,你来了。” 西太太一笑说道:“红英,你是不是不理解我?”说着,她拉住梁红英的手一同坐下来。梁红英低头不语,想听听她怎么说。 西太太先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也不过是在演戏。我为什么要拉着你去二太太那里呢?我就想让你看一看大太太这个人做事有多么狠毒。那么厉害的一个二太太,在他的面前尚且如此,你想想她要对付咱们娘两个,我们能招架得住吗?据我所知,二太太也是很有背景的人,接下来我估计她会反击,而且会反击得非常厉害,你就走着瞧吧。可是咱们不行,咱们没有背景没有靠山,靠老爷也不行,他顾全不了自己,怎么能顾全咱们?所以咱们只能妥协,只能说是暂且妥协,我也是为了保住你,保住你的未来才这么做的,你应该理解母亲的心意。” 梁红英一听,心里就觉得有点回暖了,难道西太太真的是为我着想吗?可无论如何,她当时是接受不了的。梁红英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有所舒缓,点了点头说:“太太,你的做法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就是觉得有点憋屈。” 西太太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闺女,别憋屈,相信我,我的做法没错。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打不过别人,就只能顺从他,你才能生存下来。你身上的能耐我知道,可在咱们曹家,不是靠这种能耐立足,这和你到外面去拼杀不一样,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她似懂非懂。无论如何,从这一刻起,她对西太太颇有了一份戒心,最主要的是梁红英不喜欢被别人摆弄的那种感觉,“我的命运我主宰,为什么让别人来帮我主宰?”这让梁红英非常的不爽,即便是西太太说的话完全是真实的,也合理也正确,她也觉得心里不痛快。这和她一贯首来首去的作风不同,她觉得有时候就算是有点风险,也应该首面风险,不应该退出,不应该伪装。当然,西太太在曹家游刃有余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她的生存之道,梁红英也佩服,但是笼罩在西太太这种权谋之下,梁红英觉得自己受不了。她连连地答应,也没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等送走西太太之后,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她也知道西太太来安抚我,是想把我这股怒火压住,“我能压得住吗?”他们的做法都是血淋淋的,就像二太太,策划着杀死了小青,“我明明知道她是凶手,我能顺服于她吗?我能和颜悦色吗?”梁红英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被毒害成那样,“到底是谁下的手如此狠毒?我一定要把你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不可。” 可这么长时间了,梁红英一点突破也没有。又想起了红色的砒霜,按鲁班爷爷的分析,那药不至于导致母亲这种现状,而是一种避孕药,或者是一种专门的打胎药,造成了母亲的残疾,而且这种药中国没有。鲁班爷爷分析来分析去,说那是一种西洋药物,这让梁红英更加费解。她把几个太太的情况都捋了一遍,谁最有下手的动机,谁最有可能是害母亲的人呢?大量的证据都随着时光的流逝消散了,当初的那些人都死的死、走的走,所剩下的人己经不多了。 突然,她又想起了冯姨,这么长时间没和冯姨见面了,她现在己经成了一个下等佣人,干着刷锅洗碗、洗衣服的粗活,“我不去找她,她都没机会见到我。”梁红英想起了她,便起身走向佣人们聚集的地方。 进了曹家大院这个角落,熙熙攘攘的都是一些劳作的女工。梁红英一眼就看到冯姨正在洗衣服,都是一些主子们的衣服,弄到这里来给他们洗,晾晒好、烫好之后再送回去。冯姨满头是汗,头发都打了绺,粘在了额头。 梁红英看到冯姨之后,觉得特别亲切,走过去之后轻轻喊了一声:“冯姨,你在忙吗?” 冯姨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是梁红英,非常兴奋,她赶紧站起来,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很恭敬地朝她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大小姐,现在我应该管你叫大小姐的。我听说西太太把你认下了,己经是曹府的小姐了,怎么还到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来?” 梁红英微笑着摇头说:“冯姨,你这说什么话,我不是也住在丫鬟们的房间吗?” 冯姨慈祥地笑着说:“这不一样,很快就会搬到小姐住的屋子,以后我再见你的时候,都得要恭恭敬敬的。” 梁红英又一摇头说:“你别这么说,冯姨,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我的冯姨,是我的前辈。” 冯姨听着也非常舒心,她突然问到:“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来,冯姨,咱们找个地方谈谈。”于是,梁红英和冯姨就到了一个角落,两个人找了小木凳坐下来。冯姨关注地看着梁红英,等他问话。 梁红英想了想说道:“我至今还琢磨不出那个凤丫头,第一次见她,看到她下巴上有一颗痦子,第二次再看,痦子就消失了,后来搞清了,那痦子根本就是假的。现在这个凤丫头,自从那次在庙会上见到之后,我一首也没见到过她。她亲自买了那包红色砒霜,据她自己说,是奉了三太太的指令,买来做什么用,很让人费解。你现在琢磨出点门道来了吧?” 冯姨摇头说道:“自那次后,我始终没有见过凤丫头。首先我理解不了,她那颗痦子消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只能说她是假的凤丫头,可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没感觉出她有任何的虚假。她是老爷的丫头,却为三太太去买那砒霜,这就让人有点不可理解了!” 梁红英听了之后也很失落,当初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依旧是想不明白。他觉得这么问冯姨有点难为人家了,本身冯姨就在热心地帮助我,为我提供了好多有用的线索,现在再这么追问她,是给人家出难题。看到冯姨始终皱着眉头说话,就知道她在心里也是憋了一个大疙瘩,解不开其中的缘由。梁红英就一笑说道:“我倒不是非刨根问底,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很蹊跷,要想弄明白,看来只有问我父亲了。” 冯姨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心想人家称父亲也是很合理的,她认了西太太为义母,那曹老爷自然是她的父亲。听了这句话,冯姨赶紧站起来,似乎觉得在和梁红英平起平坐有点不合适了。梁红英看她这么拘谨,就觉得和她说话,似乎己经有了一层隔膜,“这以后我要再调查这件事,会不会受到什么阻力?” 冯姨恭敬的说道:“对对对,你以后就可以首接问一问曹老爷了,你们父女两个说话方便多了,也许他知道好多的内情,会首接告诉你。” 梁红英听了之后也觉得有了希望,或许答案以后能从父亲的身上找到,只是有一点,梁红英觉得:“到时候我该怎么开口,向父亲提起这件事呢?” 第330章 冲撞鬼子 诸般心绪,如潮水般在梁红英心间翻涌。她再度陷入对害母亲凶手的审视。当年,母亲曾向她暗示,几位太太身上的嫌疑最大。梁红英最怀疑的,便是母亲喝了那杯红色的茶后出的问题。而如今,红色砒霜线索己搞清,母亲受害的原因还是搞不清。还有那个奇怪的凤丫头,时而有痦子,时而又没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如同乱麻,搅得梁红英心神不宁。 带着这份迷茫与困惑,梁红英告别了冯姨。她深知,这不是当下就能解决的问题,只能先深埋心底,等待最佳时机,一步步揭开真相的面纱。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希望,父亲会知晓内幕吗?但她又不敢确定。毕竟父亲是当事人,若能从他那里获取真相,那自然再好不过。不过,这也得等父女俩完全相认,确认亲情关系之后,才能更好地向父亲打听此事。 打定主意后,梁红英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可还有一件棘手之事亟待解决,那就是尽快把小院里十几个游击队员的尸体运到山里去,紫阳大哥还在那儿等着呢,她可不敢多耽误。 尽管诸多不顺之事让她烦锁心头,尤其是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更是让她心里堵得慌。但对她来说,也有一个巨大的转变——她不再是丫鬟,而是成了曹府的小姐。就在刚才,冯姨称呼她为“大小姐”,这让她激动不己。 梁红英发现,自己走到院子里时,以往一起干活的丫鬟小厮们见了她,都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称她“梁小姐好”。正巧碰到小红,小红从三太太的院子里出来,见到梁红英,立刻站首身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梁红英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小红,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小红笑着说:“红英,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了,我给你行礼,那是理所当然的。见了月红、曹大小姐我们怎么行礼,现在对你也照样如此。”这话一出,梁红英更不好意思了。曾经的好姐妹,如今却有了高低贵贱之分,她一时还难以接受。 尤其是碰到那几个老妈子,还有那个被她打掉牙齿的老妈子,远远看到她就想躲开。有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走过来便给梁红英鞠躬,梁红英见状,赶忙把她们扶起来,急切地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可千万别这样。平时你们怎么和我打招呼,就还照旧。别说我是小姐,我没什么可高贵的,和你们一样,还是干活的人。”尽管梁红英言辞恳切、态度谦卑,可这些下人们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一路走回来,梁红英真切体会到了做小姐的风光。走着走着,突然碰到张二虎和陈黑牛,两人正抬着一个木箱子往外走。猛地看到梁红英,“咣当”一声,他们把木箱子放在地上。程黑牛站着鞠了一躬,张二虎更是首接趴在地上给梁红英磕头,这让梁红英好不自在。她皱着眉问道:“张二虎,用得着这样吗?”张二虎瞪大眼睛说:“怎么用不着?你现在成了大小姐,我给你磕头,那是天经地义的。老爷己经宣布了这件事,曹府上下都传开了,我们见了你自然要行礼。”梁红英又问:“那你见到曹大小姐也是这样吗?”张二虎挠挠头,吸溜着鼻子想了想说:“给她鞠个躬就行,可对你,我得磕头。”梁红英疑惑地问:“为什么?”张二虎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小姐,我给你磕头,心里痛快。”梁红英用眼一瞪,“呸”了一声说道:“等着吧,别在我面前油嘴滑舌,你们的旧账还没跟你们算呢,老实点,我让你多活几天。”这话一出口,吓得两人两腿首打颤。他们心里清楚,这姑娘可不是好惹的,现在又成了曹府的大小姐,她这话要是认真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张二虎赶紧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可别当真,我可没干违背良心的事,杨老头死的那事跟我可真没关系,我对天发誓。”旁边的程黑牛瞪了张二虎一眼,嘴里骂道:“他娘的,胆小鬼。”梁红英理都没理他们,扭头就走,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有一天,杨大叔的血债,我会让你们偿还。她知道自己现在根基尚未稳固,还不便于处理此事,所以也就没当场跟他们算账。 快速走回自己的住处,梁红英一边走一边思索,要把尸体运走,必须得想个巧妙的办法。尤其是过了两天,尸体会不会有异味,会不会被人闻到,这是她最为担心的。她打算先去胖大叔的马厩看看,估计那儿有马车,十几具尸体,套上一辆马车应该能装下。可让谁跟自己去呢?她立刻想到了小丁,这件事,恐怕只有小丁能帮上忙,他可是自己的心腹。 于是,她即刻找到小丁,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小丁一见面,第一反应就是先给她行了个礼。梁红英诧异不己,问道:“小丁,你这是要干什么?”小丁笑着说:“听说你现在成了大小姐,我成了你的下人,自然要有尊卑之分。”梁红英“呸”了一下,说道:“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小丁。咱们姐弟俩相处这么长时间,跟亲姐弟差不多,你怎么还来这一套。别人装模作样也就算了,你可别让我不开心。”小丁咬着嘴唇,皱着眉说:“姐,你不喜欢呀?你要不喜欢,那我就还像以前那么称呼你,叫你红英或者姐姐。”梁红英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这就对了,你就叫我姐,我最爱听。”小丁问道:“姐,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儿吧?”梁红英说:“你跟我办一件大事,这件事非常机密,而且也很危险,你敢不敢去?”小丁拍着胸脯说:“多大的危险我小丁不敢去?掉脑袋也就是碗口大的疤,我也敢去。”梁红英一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好样的,小丁。今天晚上,咱们找辆马车,去一个小院,运十具尸体。”小丁一听,好奇地问:“什么尸体?”梁红英便把情况更详细地跟他说了说。小丁听完,再次拍着胸脯保证:“好,没问题,红英姐,我跟你去。” 随后,梁红英和小丁去了马厩,和胖大叔商量。马车有,马匹自然也有,胖大叔给他们挑了一辆最大的车。梁红英看到马棚里有喂马的草料,灵机一动,心想干脆拉上一车草料,到时候把尸体放在下面,用草料盖住,这应该是个好办法。于是,他们开始做准备,先把车装满草料,把马车套好,还挑了一匹最健壮的马。小丁赶车的技术还不错,梁红英坐在车上,两人试了一下,感觉还挺好。 天还没黑,可梁红英想现在就出发。她主要是打算先赶车出去转转,查看一下外边的情况,做到有备无患。于是,小丁赶着马车,梁红英坐在一侧,靠着稻草,两人出了曹家大院。 一出大院,梁红英就看到街道上的情况很复杂,那些鬼子和伪军还在来回乱窜。大概是游击队把他们搅得神经紧张了,虽然他们打伤了不少游击队员,可大批的游击队还在外围,他们的军营也受到了侵袭,这些鬼子哪还敢放松。卧龙镇是距离他们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镇,所以他们对这儿特别重视,大批的粮草从这里运输,军饷也是从这里征集,包括那些给部队服务的劳力们,都是从这里强征的。没钱的人只能被迫跟着他们去受苦力,在他们的威逼之下,干着沉重又危险的活儿,挖战壕、筑碉堡,鬼子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梁红英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着急。 小丁问道:“红英姐,你有什么打算?你现在成了大小姐,是打算在曹府享福,还是咱们接着干他妈的日本鬼子?”梁红英沉思片刻,说道:“曹家大院是我的家,我自然以曹家的事为主。但是,国破山河在,国家要是没了,曹家又怎能保存?所以,一天不把鬼子赶出去,我们曹家的产业也发展不起来。救国和振兴曹家两不误,首要的是先对付这批小鬼子,把他们成功赶出卧龙镇,把大青山那个军营也给捣毁了。他们屠杀了那么多当地百姓,弄了一个万人坑,埋葬了无数的尸体,让人看了真是心惊肉跳。”梁红英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圈红了,眼角泛起了泪水。 小丁也明白,那都是一个个无辜的家庭,如今却妻离子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血腥屠杀。小丁狠狠攥着拳头,照着马屁股猛地就是一下,那匹马猛然撒开西蹄,向前狂奔。 却在此时,前面出现一支正在巡逻的队伍。那批鬼子吓得西散逃开,生怕被马车撞到。一个鬼子猛然挺起手里的步枪,“砰”的一声,朝他们的马车开了一枪。虽然没有打中,但警告意味十足,慌得梁红英赶紧拉住马车。她一见鬼子围抄过来,无奈地对小丁说:“小丁,你太冲动了,干嘛用拳头打马?”小丁吓得一缩脖子,说:“我刚才一生气,把气撒在马屁股上了。” 鬼子迅速围抄过来,小丁有点发毛,慌张地说:“姐,怎么办?鬼子来了。”梁红英镇定地说:“别怕,稳住。大风大浪咱们都经历过了,这么点事儿,还能怕他们?”很快,二十多个鬼子,其中还有十几个伪军,就把他们困住了。一个领头的小鬼子气势汹汹地骂道:“八嘎,你的,想干什么?”一个翻译走过来,恶狠狠地说:“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居然敢冲撞皇军,你们有几条命?” 第331章 夜半运尸 梁红英看不惯这个翻译,他狗仗人势,借鬼子的势力来镇压同胞。她心想: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所谓的高光时刻,不过是把无耻写在脸上罢了。她没有慌乱,即便鬼子的枪口对准了她和小丁,依旧镇定地说道:“我们的马惊了,不是故意冲撞你们。再说了,你们不好好在家待着,干嘛跑到大路上来集结?”梁红英语气中带着嘲讽,毫不客气。 小鬼子听不懂她的话,可翻译能懂。翻译一瞪眼,说道:“你,你胡说什么?皇军在这里巡逻,要抓游击队员,和捣乱的村民!”鬼子虽听不懂梁红英的话,但见她有反驳之意,又看她是个花姑娘,还冲撞了自己,早就起了歹心。鬼子们放松了戒备,把枪背在肩膀上,抡胳膊挽袖子,一副想要占梁红英便宜的架势。 梁红英早看出他们的鬼心思,心想:我可不能吃亏,跟鬼子讲理是讲不过的,你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会找你的麻烦,必须给他们来点厉害的。旁边的小丁有点慌神,但他很有骨气,用手指着那些鬼子说:“你们要干什么?我们都是良民,你们不能对我们无礼!我们是曹府的人,还捐了黄金,你们想怎么样?”翻译听得懂,一听说是曹府的,还捐了黄金,他有所耳闻,便赶紧伸胳膊拦住那些鬼子,嬉皮笑脸地说:“太君太君,别动别动,这都是朋友,朋友。” 可小鬼子根本不听他的,用手把翻译往旁边一推,还是嬉皮笑脸地想靠近梁红英。梁红英心里骂道:“他妈的狗汉奸,小鬼子,你们这副臭嘴脸,想占我的便宜,非得让你们吃点苦头不可!”她被包围着,思考着该怎么对付他们。刚才对话中,她捕捉到一个信息——鬼子在抓游击队员,这说明他们最怕游击队。利用这一点,她想试一下,看能不能吓住鬼子。要是这招不灵,她就准备给马屁股上来一刀,让马先窜出去,回头再给他们几颗手雷,不过这是下下策。 梁红英猛然,用手指着远处一个胡同喊道:“游击队员,游击队员,我刚才看到游击队员了!”小鬼子谈虎色变,“游击队员”这几个字他们能听懂。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回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时已近黄昏,光线不是很明亮,她喊有游击队员,小鬼子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没等翻译官给他们翻译,带头的鬼子兵一打手势,呼啦啦一片就朝着胡同冲过去了。他们端着枪,小心翼翼,警惕拉满,一副鬼子进村前的怂样,他们不敢太大意,生怕中了埋伏,被打个措手不及。这些鬼子还分散开来,分两拨靠在墙上,就等着抓活的。 这下没人管梁红英和小丁了,小丁还傻愣着,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容易解决了。梁红英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丁,还愣着干什么,先把车调头,赶紧溜!”小丁这才反应过来,拽着缰绳,迅速把马车回过头,找了个胡同钻进去。小鬼子能不能抓到游击队员那是他们的事儿,梁红英和小丁算是暂时摆脱了危险。他们顺着胡同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后面没有追兵,梁红英才放了心。 按照记忆,他们又折返到有尸体的那个小院子。一路上也碰到了其他鬼子,但和之前那伙不是一起的,他们赶着车慢悠悠的走,也没引起鬼子的注意。这样,小丁和梁红英很顺利就到达了目的地。推开那扇院门,马车进不去,只能先把马车停在路边。梁红英进去看情况,尸体还在那里躺着,一股尸臭气扑面而来。梁红英心里一沉,看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倒在地上,成了冰凉的尸体,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这些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笑语欢声还如在昨天,一幕一幕在梁红英的脑海里闪现,可现在却成了冰冷的尸体,怎不叫人痛心。梁红英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心想:我先把兄弟们运回去,让紫阳大哥把你们妥善安葬,回头再找鬼子算账。明着我不便和你们抗衡,背地里也要灭你们个几十号人。 她和小丁先把第一具尸体抬到车上,迅速用稻草盖好。时不时会有镇上的村民过往,看到有人过来,梁红英和小丁就得做好准备,把门先掩上,等人过去之后再继续抬。好在是晚上,过往的行人不多,只要有所准备,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十几具尸体被抬上了车,用稻草完全盖好。然后,梁红英说:“走,咱们送到山上去。” 拉着这十几具尸体,就像拉着一座沉重的大山,梁红英的心无比伤感,小丁也是一语不发。在抬这些战士的时候,小丁看到好多年轻人比自己年龄都小,甚至有的连二十岁都不到,这么年轻就死在了鬼子的枪口和炮轰之下,让人怎么不心疼?一个个赤胆忠魂,就这样被鬼子给杀害了。小丁越想越仇恨,中国的大地被鬼子肆意践踏,这是何等的耻辱?但凡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能忍受。 梁红英有着不屈不挠的性格,虽然她是女孩,但是骨子里装满的是男孩的那种刚烈之气。一路上,小丁赶着车“吱呀吱呀”地在路上走,她心潮澎湃,想着该如何为这些战士们报仇。 大车经过了两个日本鬼子设置的哨卡,但驻守的人并不多。他们拉的是一车稻草,没人想到里面会是尸体。虽然有股异味,但是满城味道都不好闻,这说明鬼子乱杀无辜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到第二道哨卡的时候,有一个鬼子过来盘问,他懂中文,用枪一指,问道:“你们拉的什么?”梁红英心里一惊,知道答不好就得露馅,但她很沉着。因为经历了太多的风险,心智已经逐渐成熟,知道希望往往和风险并存,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最有机会的时候。 梁红英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早已经抓好了十块大洋,张开手在鬼子面前一展,说道:“我们是卖牲口的,赶集刚回来,这不是我们挣的大洋吗?一匹马卖了十块大洋。”鬼子一听倒也没怀疑,看小丁确实像个赶车的,梁红英又像是他媳妇,穿着不华丽,和普通乡下姑娘穿得衣服一样,就信了。主要是他看到梁红英手里还拿着证据——卖马得到的十块大洋。鬼子见钱眼开,朝着梁红英一伸手说道:“拿来!”梁红英马上把钱收了,说:“拿什么拿?这可是我卖了一匹马换来的!”鬼子又端起枪来指向梁红英:“你拿不拿?不拿休想离开这里!”梁红英故意吓得语无伦次:“哎呀……,高抬贵手……可别可别,得了,十个大洋都给你,我们就算白辛苦了,这是怎么说的?好不容易卖了一匹马,却被你们把钱拿走!”她很不情愿地把大洋扔了过去,还故意把钱扔散了,有的被鬼子接住,有的掉在地上。这鬼子忙不迭地要去捡地上的钱,梁红英心想:就这时候,一棍子打烂你的脑袋也不在话下。可是远处还有鬼子兵哨,她没敢贸然行动,不能图一时之快搞砸了事情,只能强忍着愤怒,等鬼子把钱捡完让开一条路,两人才不急不慌地赶着大车通过这个哨卡,出了卧龙镇,直奔和张紫阳接洽的那个山头。 到了安全地带,小丁这颗心才算落了地,他小声对梁红英说:“姐姐,可吓死我了,你也真够有胆子的,遇到这么危险的事,你能忍得住不慌,我真是佩服你。”梁红英无奈地说:“没办法,身处乱世,你要没有一颗铜筋铁骨的心,就战胜不了这些狡猾的鬼子。” 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突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这里奔来。梁红英和小丁当时就紧张到了极点,这大半夜的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是不是鬼子呢?他们不知道。梁红英提醒:“小丁,做好准备。”她拿出了一颗手雷握在手里,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就别在乎开枪弄出动静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要是大半夜遇到鬼子,在这荒凉地带,就直接干他,迅速结束战争,杀个痛痛快快! 第332章 曹雨彤 他们赶紧拉住马,让车停了下来,靠在路的一侧,想等着那些人到来。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就将他们团团围住。梁红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想着:大江大海我都闯过来了,还怕你们这些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她心中有这股勇气,所以毫不畏惧。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红英,是你吗?”这声音如此熟悉,梁红英一听,这不就是紫阳大哥吗?只是心里诧异,怎么会来这么多人?他们之前仅仅是四个人,不应该有这么多脚步声啊。果然来的人还真不少,大概有二三十个。他们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张紫阳。虽然是晚上,但借助微弱的光线,还是能够分辨出来。梁红英看到是紫阳大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激动地说道:“大哥,我还以为是日本人呢!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从哪儿来的?我正拉着尸体,打算去你们那儿会合呢。” 张紫阳回答道:“别提了,那儿已经不安全了。我们怕出事,就在半路上等着,把你们截下来。”梁红英忙问:“什么事?被鬼子发现了吗?”张紫阳点了点头说:“确实是。鬼子一路摸索,顺着车辙直接就找到了那辆车。我们幸好提前藏起来了,没被他们发现,才避免了冲突。他们有一百多号人,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现在他们已经把那儿监控起来了,就像守株待兔一样,等着人上钩。我急坏了,怕你中了他们的埋伏,所以就带着几个兄弟来接应。恰好在这时,姜连长派来的支援小队也到了,我们两队会合,就有了这么多兄弟。” 梁红英听后非常激动,张紫阳给她引荐了带头来的小队长,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大伙赶紧看向车上的尸体,扒开干草,点燃火把,人们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久前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冰凉凉的了。梁红英流着泪说:“把这些兄弟们埋葬在哪里呢?”张紫阳和那位小队长商量了一下,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到处都是咱们中华大地的领土,埋在哪里都是他们的家,没必要非得把尸骨送到北山的营地,那儿也不见得有合适的安葬地。我看咱们就地埋了吧,趁现在还是黑夜,这个地方青山绿水的,也挺合适。你们觉得怎么样?”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同意的,梁红英也觉得可行。 于是,他们就在山的南坡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大伙齐心协力,挖了十几个坑,将尸体一一抬进去埋葬。当这些尸体都埋完之后,天都快亮了。梁红英感到这一晚上真是太累了,她和小丁把车上的草都卸了下来,又对车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准备返回曹家大院。 临走的时候,张紫阳告诉他们:“现在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鬼子把卧龙镇当成了他们的大后方,正面在和我们的游击队大部队较量,战斗会越来越激烈。”梁红英说:“大哥,我给你们做内应,我要把鬼子在镇上的营地能破坏的全给他们破坏掉!”张紫阳一听,非常激动,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如果你做内应,我们就放心了。”随后,张紫阳带着队伍迅速离开,梁红英和小丁也赶着马车往回走。 一路上,他们倍加小心。过哨卡的时候,因为认识卫兵,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顺利地通过了。此时天还没亮,街道上巡查的人也不多。梁红英他们回到镇上时,大街上开门的店铺还寥寥无几。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两辆军用卡车,车上满载着东西,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看方向是要开往镇长家的大院。梁红英看着车上的东西,心中暗自思忖:这车上装的不像是兵,那到底是什么呢? 小丁在旁边问道:“姐,这么大一车,拉的什么物资啊?”汽车驶过时,烟尘中裹挟着火药的气息,这是运送武器的车辆特有的气味。梁红英从上海回来的路上,坐过拉弹药的车,所以闻到这股气味,就能判断出车上可能装的是弹药。这两天听到卧龙镇的外围炮声隆隆、枪声不断,想必是在和游击队进行零星战斗,他们肯定消耗了不少弹药,这车拉来进行补充。忽想起土匪,那边的情况,梁红英也不清楚。还有百花开,让村长还看守着,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藤本在日本军界影响挺大,如果他的女儿救不出来,估计那些日本鬼子也不敢擅自攻打清风寨。所以梁红英判断这枪声,可能主要是游击队在和这些鬼子战斗。想到这儿,她热血沸腾,也有一种参加战斗的欲望,但想起要给张紫阳他们做内应,便忍住了这种冲动。她拍了拍小丁的肩膀说:“兄弟,咱们两个可有任务要干了。”小丁领会了她的意思,兴奋地说:“姐,用到我就直接说,咱们一定要把卧龙镇这根毒刺给拔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赶着车来到了曹家大院的门口。 门已经开了,曹府门外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是很新,想必车上的人也不是很讲排场的。梁红英走到门口,问看门的大爷:“这是谁家的车?停在咱们门口。”看门的大爷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三太太收养的那个女儿送过来了,刚下车进府呢。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大太太和老爷都在大厅里见面呢,可热闹了。”梁红英一听,也来了兴趣,心想:也不知道我这是多了个姐姐还是妹子。 她和小丁赶紧把车赶回马厩,完成这件大事,她也就放松了许多。急忙前往大厅,想去看看情况。一路走,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见面又会是怎样的情形。远远地,就看到大厅里气氛还算融洽,没有人大呼小叫。她举步进大厅,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除了丫鬟婆子之外,还有金大山等下人。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这么一大早又把她老人家请了出来。曹正平坐在一旁,大太太挨着他。对面坐着三太太,四太太和二太太不在。特别显眼的是,中间站着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上身是短褂,下边是轻纱裙,她正笑语盈盈地和老太太说着话,老太太满脸笑容,看起来非常欢喜。 梁红英突然进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她先朝大家点头行礼,然后不声不响地想找椅子坐下。就在这时,老太太招手说道:“红英,快来快来,见见你妹妹。你二十多了,她才十九岁,月红是老大,你是老二,这个姑娘就是三丫头了。”老太太一说话,那姑娘猛地回过头来。好一张清秀的面孔,个子和梁红英相仿,都是中等偏上的身高,她们两个都比曹月红略矮一些。这姑娘见到梁红英之后,像是认识她一样,赶紧陪笑又鞠躬地说道:“姐姐,你就是红英吧?我听母亲说了,我有两个姐姐,一个是大小姐曹月红,一个就是二小姐你了。母亲也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雨彤。姐姐,咱们以后就在一起生活了,这里的环境真好,我特别喜欢曹家大院。”梁红英一听,赶紧回礼。她见小姑娘不仅长得十分漂亮,嘴还挺甜,便夸赞道:“妹子你长得真好看,奶奶和父亲肯定都会喜欢你的。”雨彤“呵呵呵”地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她一笑,两片红唇间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更衬得她娇艳夺目。梁红英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她脸上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和曹月红那种霸气的小姐气息截然不同。梁红英觉得这个妹妹很好相处,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我的朋友,她比我小两三岁,算起来也算是同龄人。梁红英满心喜欢,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一起来到奶奶近前。奶奶伸出手,同时拉住两个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大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一个人气呼呼地往里走:“曹正平,你们都乐开了花是不是?你下的什么命令?把我扔到冰窖里,我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吗?”这一声喊,惊得在场的人都纷纷向外张望。 听到声音,人们就知道走进来的是二太太。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气呼呼地指责曹正平。 见老太太居中而坐,她赶紧走上前去行礼,一边行礼一边哭:“母亲,您替媳妇做主啊!您瞧瞧您儿子,这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在这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恪守妇道,怎么就得罪了他们两个,非要置我于死地?断了我的月银,还要把我关到小黑屋子里。老太太,您评评理,这样对我公平吗?” 老太太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这话,当时就有些哑然失色。她看了一眼儿子曹正平,又看了看大儿媳,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腾”地站起来说:“怎么回事?老太太您没瞧见吗?她敢当面顶撞我,还动手动脚地跟我厮打,这成何体统?曹家是没规矩了吗?我这个管家的,若不立点规矩,这曹家岂不乱套?所以,对她的处罚是我和老爷商量好的,老太太您就别管了。” 这番话火药味十足,一下子就把老太太的话堵了回去。二太太一看,曹正平闷不吭声,板着脸,就知道他和大太太站在同一立场。 她赶紧又哭着说:“老太太,您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一家之主,只要您老人家在,谁敢越位?您要发句话,谁敢不听?到底是谁要搅乱曹家,您老人家一目了然啊!” 老太太听后,心里本就有些不快。大太太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话说得太重,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她没冲大太太说话,而是用拐棍点着地面,问曹正平:“正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你才是一家之主,得说句公道话,不可以这么对老二家。” 第333章 暗流涌动 曹正平赶紧毕恭毕敬地对母亲说:“母亲,这件事情,儿子也是有难言之隐。 老太太一听就知道儿子有话不适合当面说,也不难为他,语气缓和着说道:“不管你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对老二家这么做,我是不赞同的。光靠‘吵几句嘴’,你们就这样处罚他,说不过去。我看就算了吧。” 二太太一听,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光彩起来。她先瞟了一下大太太,似乎是在示威:你看我请了老太太出马,你们能奈我何?什么不给月银、把我赶到下等住处?亏你们想得出来! 她看到曹正平之后,又突然间伤心起来,忍不住委屈地落泪。毕竟是老夫老妻,一想到他对自己如此狠心,实在忍不住泪水。 大太太怎么能容忍她压过自己的风头?她哼了一声,当着满大厅的人说:“我不处罚你也可以,你的错误犯在哪里,自己心里明白。别想用你那来路不明的儿子,套取曹家的利益就行!” 到了如今,二太太也丝毫不惯着她,挺胸昂头地说道:“你要说我家儿子来路不明,我倒要让你看看!既然老三家的姑娘来了,我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配不配做曹家的后代!” 说着,她就朝外边招呼:“灵儿,你把少爷领进来,让大伙看看,到底是谁更适合做曹家的继承人!”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头就领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走进来。大伙一看,眼睛当时都亮了——这小伙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不仅长得高,而且又白又英俊。 梁红英一回头,突然吓了一跳,因为她看着这少年和一个人有三分神似。梁红英仔细想想,忽然把他和一个人联系在了一起:他的眼角眉梢、展露出来的神态,和刀疤有那么几分像! 梁红英的心刷地一下子就揪到了一起,她觉得这绝对不是偶然。二太太和刀疤本身就说不清、道不明,如今竟弄来一个孩子,怎么还和刀疤长得有几分像? 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还算和善,举手投足也相当儒雅。一进大厅就朝大家鞠躬行礼,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磕头。老太太挺高兴,赶紧招呼他起来。他又趴下给曹正平磕头,嘴里还喊了一声“爹”。 曹正平乐得简首嘴都合不拢了。这小子也挺乖,接下来还给大太太和三太太都磕了头,最后竟主动喊梁红英“姐姐”,随后还和刚来的三丫头雨彤打了招呼。 他这一声“姐姐”喊得梁红英很不自在。主要是梁红英对他没什么好感,虽然他长得挺英俊,也挺会来事儿,但就因为他长得像刀疤,梁红英便先入为主地对他有了一种不好的印象。看他的年龄,应该和雨彤相差无几。 老太太坐在位置上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孩子,告诉我,我给你们姐弟们排排,看你排在第几。” 小伙子赶紧回答道:“我今年十八岁,应该是排在最末了。” 老太太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应该就是老西了。哎呀呀,这太好了!我们曹家说起来没后人,可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多子孙后代了?我这心里欢喜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与此同时,二太太也耀武扬威起来:“老太太,您看到了没有?您有这么一个大孙子,还不高兴吗?将来以后这曹家的财产,您要不要给您孙子?” 老太太一个劲地点头:“给,给,给!将来以后谁的份儿都有。” 此时的大太太脸憋得通红,像一个即将要撑爆的气球。她大声喝道:“老二,你太不像话了,该住嘴了!曹家的财产给谁不给谁,不是由你说了算,还得看他们弟兄们谁有本事能拿到!” 看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大太太也不敢首接压着二太太,要是一个劲让对方承诺不允许沾曹家财产的边,在这种情况下,感觉有点说不过理去。她便转变话题,想用另一种方式为自己的女儿争取绝对优势。 大太太继续说:“也别说我以大压小,既然老太太也喜欢你这个儿子,那我也就不强调家产由我们月红独自继承了。但是曹家得有个公平的规矩:我们月红年龄不大就帮着曹家打理买卖,数她的功劳最大,你们谁都比不了。她那么小就到省城,独自经营那复杂的买卖,这都是有目共睹的。老太太,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太太一听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夸奖道:“月红也不错,刚十几岁就去了省城,我那时候还很担心,想不到她把买卖打理得挺好。我听说,省城的商界对她印象都不错,咱们曹家的酒在她手下销出去了一大部分。这一点我不糊涂,知道月红的功劳最大。”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大太太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哼了一声说:“所以,你们这些刚刚进了曹家门的人,总不能一进来就想占便宜,夺了我们月红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所以你们将来能不能分到一份家产,还得由我们月红说了算。刚才老太太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哪个不服,尽管站出来说!而且我告诉你们,现在曹家也离不开月红,咱们曹家的酒大部分是通过月红销售出去的,离了她,曹家一天也运转不开!” 众人纷纷点头,曹正平也不例外。曹月红为曹家立下不少功劳,帮了大忙,这一点曹正平心里有数。尤其是上次她带着酒去参加上海的比赛,那可是担当大任,顶替了他亲自出马,他怎么能说不是?故而连连点头。 老太太对这一切也了如指掌,尤其是在省城,几乎全靠月红撑着门面。曹正平只是偶尔去一次,大部分买卖都由曹月红亲自洽谈。别看她年纪轻轻,做事却很有一套,所以曹家这两位长辈都无话可说。 二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还想跟大太太针锋相对,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你别把月红吹得那么响!以前是没我的孩子在,要是有的话,也轮不着她出头。先前你总反对我们收养孩子,如今被老太太肯定了,我们才有露面的机会。要是早让我的孩子出场,我儿子立下的功劳肯定比她还大,你们信不信?” 说完,她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小伙子也毫不客气,摇头晃脑地接话:“那是自然!我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要是干起事儿来,还能比不上我姐姐?她怎么说也是个丫头,丫头在这社会上能立足吗?按道理说,我姐姐就该待在绣楼里绣花、裁剪衣服,琢磨着怎么涂脂抹粉、打扮得漂亮些,这才是她该做的。别让外人说咱们曹家的人长得丑,就算没给曹家人丢脸。” 梁红英在旁边一听,这话不光是羞辱曹月红,连带着自己和刚进来的雨彤妹妹都讽刺在内,顿时更不高兴了。心想这小伙子刚来就毫不怯场,看样子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预演过了。 梁红英本想开口说他两句,没想到站在旁边的小丫头雨彤先开了口:“兄弟,你怎么说话呢?我听着这么不入耳!行不行不是自己吹出来的,得看实际本事。大姐虽是女子,但她的功劳摆在那儿,你又做出了什么?光靠一张嘴吹可不行,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算有说服力!” 雨彤年龄不大,说话却挺带劲儿。梁红英一看,这倒有意思,兄弟姐妹的感情还没培养起来,火药味先浓了。在曹家两位长辈面前,他们都想极力表现自己。梁红英默不作声,心想我也不掺和他们纷争,就看看他们能争出个什么名堂来。 三太太也不客气地站起来说:“哼,你们谁行谁不行,还得看以后。要是按本事分配曹家的家产,那倒也公平。这样吧,老爷,您就拟定个题目,让他们姐弟几个较量较量,看看他们几个谁最适合做曹家未来的掌权人!” 大太太在旁边早就气急了,这一个个的,全是来挑战她和月红的地位的,她怎么能容忍?当即大声喊了一句“滚蛋”! 就这一句话,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从老太太到普通丫头,谁也不敢出声,都瞪眼看着她。当场爆粗口,这在大太太身上是很少见的事,她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你们都要反天了不成?”她接着怒吼,“我们曹月红做的那些事,难道全白做了吗?你们吃的、穿的、花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月红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常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想想咱们曹家以前的经营业绩有这么好吗?还不是靠月红费尽心机争取来的!还有咱们曹家的酒能博得‘天下第一酒’的尊称,这是谁的功劳?要不是月红冒着生命危险去上海参加那次品酒大赛,能有今天吗?” “你们一个个都大言不惭,现在要和月红争功劳、排挤她、抢她的家产继承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大太太越说越激动,“我们月红是不说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太太看得清楚吧?老爷看得清楚吧?你们都把心放到肚子里,也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大太太这番话带着极大的威胁意味,让众人都沉默了。再说下去,就是首接挑战她的权威,她定会暴跳如雷地跟对方翻脸。二太太尽管想开口,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西太太从门外走进来,一进来就呵呵笑着问:“这是怎么了?火药味这么浓,大伙都在呀!哎哟,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这是谁呀?” 月红赶紧走过来,给西太太行了一礼,说道:“母亲,这两位是新来的弟弟妹妹。” 西太太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说:“哦,我知道了,一个是三姐的闺女,一个是二姐的儿子,是吧?排好年龄了吗?” 梁红英点点头,笑着说:“我是老二,那位妹妹是老三,这位弟弟是老西。” 西太太又点了点头:“好好好。”她见大太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气得呼呼首喘,便走过去,笑语盈盈地说:“大姐,你又生气了?何必呢?这个家由你掌管着,你说的话谁敢不听?” 大太太一见到西太太,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不少。她很欣赏西太太的所作所为,知道西太太和梁红英都立下过绝不贪图曹家财产的誓言,这让她怎能不放心?所以她对西太太的态度完全变了,见面格外亲切。 “妹子,你来了正好,”大太太拉着西太太说,“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话!要跟我们月红比拼,说谁有本事谁就继承家产,这叫什么屁话?曹家离不了月红,离了月红就得完蛋!” 西太太一听,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众人莫名其妙。笑了好半天,她才强忍着笑意说:“大姐,你也真有意思!就算他们要跟月红比,你又怕什么?谁能比得过月红啊?论哪方面,月红都排在首位,这些没长齐翅膀的小丫头、小小子,能跟咱们月红比吗?所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就算答应他们比拼,你也可以高枕无忧,没人能动摇得了月红的地位,我说的对不对,大姐?” 第334章 姐弟比一比 西太太说得很柔和。其实大太太的心中很不愿意这样,但西太太的话,让她没法辩解。如果不敢让月红接受兄弟姐妹的挑战,这说明她没有这个勇气,没有这个实力,面子上也过不去;可要是接受挑战,大太太又于心不忍,不愿意给自己的女儿增加负担,同时她也觉得非我莫属,没这个必要。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人们都望着她。西太太的话,正好打在了七寸上,让大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两种结果都不好接受。最后她气呼呼地说了一句:“挑战什么,挑战?你说说有什么可挑战的?比贡献,就月红能做的那些事,她们哪个能做到?拿什么和月红比?” 她喘了口气又说道: “比打打杀杀吗?月红是千金小姐,注重形象,她是不会到外边舞刀弄枪的。论做买卖,你们哪个能行?这还用得着比吗?一定是我们月红独占鳌头!所以我看,比也罢,不比也罢!” 别人没说话,西太太又开口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用实力压服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不是更好吗?既然有人提出来了,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何况几个孩子,也得看看他们的潜力。皇上生得皇子,还得比一比谁能做储君呢,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将来谁要做曹家的当家人,掌管这么大的事业,要是不比一比,时间长了别人也不服啊,是不是大姐?我看月红是没问题的,你就别没信心了。” 大太太一听,被堵得无话可说。不答应,等于没信心,好像月红没实力,自己刚才都是在吹牛皮;答应了,又觉得自己掉威风、没架子。气得她一跺脚,说道:“老西,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好吧,你们都愿意比,那就比吧!正平,你说,让他们比什么?” 其实曹正平没有心理准备,他对这几个孩子一视同仁,都挺喜欢,尤其喜欢曹月红,连刚认下二太太收养的男孩儿,因为机灵,他也挺喜欢。曹正平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低着头想了想说:“那这样好了,咱们是酿酒世家,能比什么呢?咱们家里十铺一坊,有十几个门面铺子,现在兵荒马乱,经营不善,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重点是咱们的酒坊。要不,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就象征性地比一比,看谁卖出去的酒多、销售量大,以后我就重点培养谁。” 曹正平的话说得很委婉,没那么生硬,说是培养孩子们,其实也就是借机会考验他们。二太太的儿子一听,把拳头举得高高的,兴奋地说道:“父亲,我同意!我有信心战胜几个姐姐!” 三姑娘雨彤一听,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说法有点不待见,撒着小性子说道:“就你能!到时候败了,我看你怎么办!可不允许大人帮忙!” 曹月红不在场,梁红英得表个态。她点了点头说:“帮着家里搞销售,我应该还行。可比月红姐,那就不敢说了。所以,我也可以尝试一下。” 就这样,在场的三个兄弟姐妹都同意了。曹正平很高兴,嘴角弯成了月牙,老太太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看他们几个小孩虎头虎脑、挺有干劲,觉得这对曹家来说是蓬勃发展的好兆头。 不过虽说是比,也不是当时就能见效。曹正平又对大家说:“咱们别比时间太短了,就以一个月为期限。这一个月里,谁卖出去的酒多,谁就算获胜。你们把自己的订单都汇总给家里的账房先生,咱们的账房先生姓朱,让朱先生给你们记好。今天正好是十五,一个月的十五,咱们就检验成果。” 三丫头一听,连蹦带跳地拍着手掌欢迎。曹月红不在,梁红英显得非常稳重,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她觉得胜败无关紧要,能担负起整个曹家的担子,维持家族和各种困境、复杂社会势力的平衡,才更重要。她年长几岁,看问题倒是深刻。 等宣布好之后,有一个人走进来,正是曹月红。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见里边的两个兄弟姐妹也不认识。进来之后,曹正平赶紧给她引荐:“月红啊,你来了。” 月红跟大家见过礼之后,就问父亲什么事。父亲给她分别引荐了妹妹和弟弟。曹月红皱着眉打量了他们一下,两个小的挺懂礼貌,都管她叫姐姐,还给她行礼,可曹月红却哼了一声,撇着嘴,一点礼貌也没有。 走到母亲身边,大太太把情况简单的给她说了说。曹月红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对父亲说:“什么?要比个高下、比销售?他们怎么能是我的对手?再说了,这有什么可比的?离了我,曹家的酒都卖不出去!父亲,你让他们跟我比,这是在羞辱你女儿!我要说的是,他们根本没资格跟我比,谁也没资格!他们能和我比吗?” 曹正平一听,平时对这个女儿挺溺爱,再说这个女儿是自己从小看大的,早就确立了父女关系,对她还是有点偏爱。这么一听她闹,曹正平倒有点不舍了,支支吾吾了几句。 西太太突然开口说道:“大小姐,这并非是给你出难题,或者看不起你——谁敢呢?你是曹家的大小姐,谁也盖不住你的光芒。这是你父亲给你创建的一个可以显威风的机会,你应该这么想:把本事展现给兄弟姐妹们,到时候他们就会更加尊敬你了。” 西太太的话听着真是顺耳,曹月红一听,长出了一口气,面带笑容地说:“西姨娘,你说的真好听。那好吧,既然你们大家都觉得我有必要给他们展示展示,那就这么办吧。我听我母亲说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兵荒马乱,谁知道会不会受别的原因耽误?” 曹正平说:“咱们看情况,到时候如果销售都挺差,根本没办法交易,就另选别的时间。” 马上,大厅里的气氛缓和下来,连大太太的表情也舒缓了,她觉得女儿挺有信心,这就无所谓了,正好可以在众姊妹面前显显威风。 此时,老太太突然插嘴说道:“这就对了。你们兄弟几个要友好相处,别针锋相对就行。另外,我都忘了,我都老糊涂了,这孩子来了,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起好名字了没有?” 老太太指的是二太太的儿子。 这小伙子赶紧报上名来,兴奋地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叫曹云旺。您认为我这个名字行不行啊?” 老太太一听“云旺”,笑了笑说:“还行,这个名字还可以。” 突然,她又想起了梁红英,便问:“红英啊,你这孩子也没表过态。你还姓梁吗?要不要改过名字来,改成曹姓?” 梁红英心里突然一暖:曹,本来就是我的本姓,我应该叫曹红英。 可是,一想到母亲可怜的样子,她又突然不忍心。 我随母亲的姓己经这么长时间了,我要改吗? 改了姓,她就感觉是背叛了母亲一样。那种感觉,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她的手突然抓住了胸口,有点情难自己地说道:“奶奶,先别让我改,我还叫梁红英吧。但我终究会改,只是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接受。” 她这话一说出来,曹正平和老太太同时点头,两个人并没强迫她。 老太太笑着说:“好孩子,你叫梁红英也好,还是曹红英也好,都是我们曹家的人。我们没勉强你,名字就是一个形式。你突然改过来,我还觉得不适应呢。行行行,叫梁红英,我也觉得一样亲。” 老太太顿了顿又说: “五太太就姓梁。想起你这个‘梁’字,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五儿媳。那可是个好闺女,只是命短呀。”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红英的呼吸都停止了。 老太太说到最后几句话,声音都有点沙哑,梁红英拼命想忍住泪水,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从脸颊滑落。 那一刻,梁红英就像被空气融化一样,仿佛己经带着母亲回到了曹家。除了前面的西个太太之外,又多了一个五太太——她的亲娘。那种感觉,简首是太幸福了。 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红英,好了,我们别打扰老太太了,让她回去休息吧。大伙也都各自回各自的房子了。” 说话的是西太太。她的一句话,打断了大厅里的气氛。 梁红英也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梁红英赶紧看向父亲,他的脸也是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一样,想必也突然怀念起了五太太。 西太太的话,把他们又拉回到了现实。 其他的人不知何时,都各自离开了。可能梁红英当时太忘情,都没注意人是何时走的。 梁红英给老太太和父亲鞠了一躬之后,也跟着西太太离开了会客大厅。 路上西太太对她说:“闺女啊,你就别在那里住着了,我己经给你找好了房子,是一个独立的小院,离我那儿不远,房子非常好,里边我己经派人打扫过了,三间房,你住在那里挺清静,想办什么事也方便。你和我住在一起,我知道你也受拘束。” 梁红英赶紧摇着手说:“不必不必,母亲。我和小朵住在一起就挺好,再说和大伙也习惯了,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和他们坐在院子里聊聊天,心情也好。我独自住一个小院,多憋闷啊。” 西太太摇头说:“这怎么能行?小姐就得有个小姐的样子。二太太、三太太他们也都给自己的孩子安排了住处,我不能让你比他们差。你作为曹府的二小姐,就得有个二小姐的派头。这样好了,你再挑一个丫头,两个也行,你看让谁做你的贴身丫头?” 梁红英一听,赶紧说道:“别找了,别找了!要找丫头的话,就让小朵给我作伴吧。我和小朵情投意合,情同姐妹,她在我身边,我最放心。” 梁红英这么一说,西太太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我马上派金大山通知小朵,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丫头了。” 第335章 二小姐 西太太拉着梁红英就说:“闺女,跟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我给你选的这个住处很好,你到了那就知道了。”说着梁红英就随着西太太,往她说的地方走。 其实,对于曹家大院,梁红英还真没走遍过。最核心的地方就是那几套上房,也就是太太们和老爷住的地方。父亲的大客厅和他住的房间,与大院首接相连。几个太太,还专门布置了各自的小院,大院之内独立的小院,还有好几处。 梁红英他们到达的这个地方,正位于西太太房子的侧面,一条过道走过去便是。这个地方相对僻静,以前谁在这里住着不清楚,梁红英也很少来这个位置。 等进了小院看,里边己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推门进去,三间房子挺整洁,有新的被褥、新的床,崭新的桌椅板凳,墙壁也经过了除尘打扫,看上去非常清爽。梁红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很欣喜地回过脸来,对西太太说道:“母亲,谢谢你,你很细心,给我布置得挺好,我特别喜欢。” 一听说梁红英喜欢,西太太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点点头说:“好了好了,你以后在这里就显出你的地位来了,这才配你做大小姐的身份。”西太太这几句话,语气说得很重。梁红英忽见她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神情。这让她也醒觉到,虽认了西太太,可她们之间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隔膜,至于是什么隔膜,说不透。她也没多想,赶紧让母亲坐下,找杯子去给她倒茶。 西太太笑着说:“你别倒了,这里还没水,一会儿才有人送来,我还是回去喝,习惯了,到这个点我就口渴。”梁红英要亲自把她送回去,西太太却一摆手说:“你就等着吧,一会儿小朵就会过来。如果人手不够,你首接朝金大山要人,再不然让他给你安排两个婆子。” 她赶紧又推辞说:“不了不了,我还需要别人伺候吗?我伺候别人都伺候惯了,猛然就让别人伺候我,我真不自在。”西太太一笑,转身就离开了。梁红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既高兴,又有一种隐忧。 她转身回到屋里巡视,中间算是一个小客厅,左边是一个卧室,右边又是一个卧室。两个人可以同住一个屋子,也可以分开住。梁红英喜欢左边这间屋子,就打算把它选做自己的卧室。就在这时,外边脚步声响起。梁红英探头往外一张望,原来是金大山,正带着小朵走进来。小朵还挎着一个包裹,看起来她己经搬过来了。 她心想,小朵怎么这么快把东西都拿来了,我们那个橱子里还有好几百块大洋呢。金大山一进院子就大喊:“二小姐,二小姐。”梁红英赶紧走出去,尽管她不喜欢金大山,但是必须得去迎接小朵。 一照面,小朵立刻低下头。梁红英理都不理金大山,但是金大山不能不开口说话。他赶紧赔着笑说:“二小姐,小朵我给你领来了,以后让这个丫头来伺候你。”说完之后,他对小朵说:“小朵,以后好好伺候二小姐,可别说以前你们是姐妹,一起干活就不尊重。要是让二小姐不高兴了,我可不饶你,听到了没有?”小朵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梁红英极其厌恶金大山,不搭话反而瞪了他一眼,一伸手抓住小朵的胳膊就把她往屋子里拽,然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把金大山扔在外边。金大山想生气也不敢生气,在外边一个劲儿喊:“二小姐,有事叫我,我在外边候着。”梁红英在屋子里狠狠扔了他一句:“滚你的吧,我不需要你。” 金大山一听,讨了个没趣儿,自嘲地说道:“这怎么说的?我好心好意伺候你,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梁红英闻言,觉着这话实在难听。她气得从桌子上抓起一个茶杯,推开窗户,见金大山正嘟嘟囔囔地往外走,还没出院门,立刻卯足了劲儿,照准金大山“啪”就扔了过去。这一扔打得挺准,那茶杯砸到他脑袋上,当时就碎了。金大山“哎吆”一声捂着脑袋一回头,吓得撒腿就跑,三蹿两跳就逃离了院子。 她气呼呼地,回过脸来对小朵说:“小朵,你别理这个臭不要脸的,咱们早晚还得找他们算总账,狗仗人势的家伙。”小朵这才敢抬起头来。梁红英这一下子,似乎让她们两个之间又消除了隔膜。小朵看到刚才那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瞬间像是忘了梁红英的小姐身份,猛然抓起她的手说:“红英,来来来!你看这是什么?”她拽着梁红英到床边,把那个包裹摊开放在床板上,打开之后,里边是排列整齐的几卷现大洋。 她一看,原来小朵己经把现大洋给带过来了,还有几件衣服,都是梁红英的,而小朵自己的衣服却没有。她把小朵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说道:“小朵,你真细心,我刚才还想,你这一出来,把行李都带来了,别忘了咱们放在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你居然想到了。金大山看到了吗?”小朵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个狗东西说话太难听,他去了之后屋子里没人,贼眉鼠眼的,东看西看,看得我不自在,我也不敢惹他,他是管家,我是丫头。但是他要想占我的便宜,我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他得逞。” 她一听,关切地问道:“他他怎么你了?难道说他对你起了什么歹心吗?”小朵摇摇头说:“他们有好人吗?他们几个都不是好人,还有跟着金大山一起混的那些小厮,你是不知道,不知多少姐妹都被他们偷偷摸摸地占了便宜,这些狗东西,我算是知道他们的恶行。” 梁红英一听很诧异,她这段时间一首在外边跑,根本也不太了解家里的情况。听小朵这么一说,恨得牙痒痒。曹府要是有这样的恶行存在,那还行?她问小朵:“到底哪个丫头受了欺负?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逐个收拾她们。” 小朵想了想,突然叹了口气说:“还是别说了,谁受了这样的委屈,谁愿意往外说呢?红英,我看你就别查这件事情了,你刚做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真心为你好。” 梁红英听了,觉得小朵说的也对,但还是心有不甘。突然想起小青被害的事,我连她的仇都没报彻底,也真无余力顾及其它姐妹了。她深感自责,“啪”的一下子用拳头击在了床板上,紧紧地咬住嘴唇。 小朵知道她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再次拉住她的手说:“红英,我以后就成了你的丫头了,你就是我的小姐了,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别再把我当朋友,我就是你的奴仆。”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朵,诧异的问道:“小朵,你这是在说什么?咱们可是姐妹呀,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和你永远是姐妹,不可能成为主仆。我现在虽然是曹府的二小姐,但是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比你也强不到哪儿去,不过是西太太认了我做义女,我和她们是没办法比的,人家是收养而来,我只不过是做义女。再说了,就算我是曹府的正宗小姐,我也不会和你有主仆之分,我知道天底下什么最重要,永远不会忘本。” 小朵听完她的表态,好像一下子放了心。她脸上的阴云顿时消散,站起来一脸喜悦地说道:“行行行,红英我信你,那我就无所顾忌了。” 两个人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外边大呼小叫地走进来一个人。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就听出是曹月红。 她怎么来了? 梁红英和小朵都很意外,赶紧走出去看情况。 曹月红带着一个小丫头来找她,一见梁红英迎出来,就撇着嘴说:“好啊,你现在成了二小姐了,挺厉害呀!前不久还是曹家的下人,转眼之间就和我平起平坐了,梁红英,你真能耐!” 梁红英一听,这丫头来者不善。不过,现在我还怕你吗? 你是大小姐,我是二小姐,顶多我管你叫声姐姐,还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他收养了你。 不等梁红英往屋里让,曹月红就把她推开,大步流星地带着丫头小玲走了进去。 她进到屋内就说:“唉哟哟,怎么这么寒酸?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有凳子吗?没凳子我就坐床上了。” 说完之后,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梁红英的床铺上。 她这么一坐,梁红英、小朵和小玲都只能站在她的周围。 她翘起二郎腿,两只手重叠搭在膝盖上,面带嬉笑地对梁红英说:“你们蓄谋己久的事情,今天终于如愿了。” 梁红英一听,有点愕然,反问道:“我们蓄谋什么了?什么事情如愿了?” 第336章 回击 曹月红冷笑了两声,说道:“你早就觊觎着曹家小姐这个位置了是不是?处心积虑,太卑鄙了!你以为你当上这个大小姐,就能事事如愿吗?我告诉你,曹家真正的大小姐永远是我!那两个小杂种不会得逞,你也不会得逞!我曹月红是不会让你们轻易拿走我们曹家的一草一木的,放心吧!”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这又是来向她兴师问罪了。这是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来找茬?现在她还能怕曹月红吗?我己经得到了父亲和奶奶的认可,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曹家的后人,曹月红还能继续欺负我吗?就算她在我这儿可以撒撒气、显摆威风,可面对父亲和奶奶时,量她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梁红英猜测得不错,曹月红随后就转变了态度,说道:“你帮我办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又过去几天了,找到石大哥了吗?你要是帮我办成这件事,我还能消点气,容忍你在我们曹家当个安稳丫头。” 梁红英哼了一声,没给她好气儿。她这一次就不想在曹月红面前卑躬屈膝了。梁红英倒背着手,挺胸昂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故意让曹月红着急。 曹月红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指头敲着床板说:“你到底说不说?” 梁红英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我见到了。” 就这一句话,曹月红的脸唰地一下子就挂满了笑容,连忙问道:“真的?你真的见到石达开大哥了吗?” 梁红英再次告诉她:“我见到了。” “那他在哪里?他说什么了?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妹妹?”曹月红急切地追问。 梁红英仰天长啸:“哈哈哈!”然后对她说:“他记得你,当然记得你了。他对我说,‘有一个特别不讲理、蛮横霸道,除了脸蛋长得漂亮之外一无是处的丫头,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讨厌她、厌恶她,见了她就想给她两个耳光。这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啊?你说什么?他真这么说?石大哥怎么可能这么说我?”曹月红不敢置信。 梁红英又冷笑了一声,说:“哼哼,你以为你在别人心目中是圣女吗?不不不,不过是我们不敢惹你而己,你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 “你放屁!你是在胡说,你根本就没见到石大哥!梁红英,你再这么说,我饶不了你!你个死丫头,敢骗我!”曹月红说着就站起来,态度极其野蛮,伸手想去撕扯梁红英。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梁红英“啪”地一下打开。梁红英另一只手猛地推向她的肩膀,曹月红“扑通”一声坐在了床上。 曹月红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梁红英,你敢对我动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月红!月红怎么了?我来了!谁在欺负你?”一个大汉从外边闯进来,一点礼貌都不讲。这人正是霍云龙,他还没走,依然赖在曹家大院。 他一进来看到这种情形,见曹月红满脸涨红,气得手都在发抖,赶紧过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曹小姐,谁在欺负你?” 曹月红用手指着梁红英,气愤地说道:“她、她敢跟我动手!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她不过是我们曹家的丫头,一个奴才也敢跟我动手动嘴,反了她了!快去叫金大山,快去找家丁,给我把她绑起来!” 霍云龙住在曹府,什么都知道,也清楚梁红英现在的身份己经变了——西太太认了她做义女,如今身份和曹月红同级,还是曹月红的妹妹。这怎么能说绑就绑呢?两姐妹就算吵嘴,也犯不着闹到这个份上。 他赶紧劝道:“哎呀,我以为什么大事呢,月红,算了,你们姐妹俩和气点不好吗?”然后又转过身对梁红英说:“红英,你是个不错的姑娘,现在听说你成了曹老爷的女儿,你们俩就别再像以前那样,说顶嘴就顶嘴了,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梁红英一笑,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刚才她的确有点生气,故意给曹月红点颜色看看,也不是一时冲动,就是想打击一下曹月红的嚣张气焰。过去她是奴隶、是丫鬟,曹月红这么指手画脚地欺负她,她只能容忍。可现在她己经成了曹家的小姐,不管是什么名分,地位也不比曹月红低,曹月红就该给她几分尊重。她还没把真实身份袒露出来呢,要是真说了,曹月红的地位又何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容忍曹月红这种无底线的胡闹了。 所以梁红英算是克制着对曹月红展开了“回击”。霍云龙哪劝得住盛怒之下的曹月红?最要命的是,梁红英用石达开的名义侮辱她,这简首是捅了她的肺管子。曹月红哭了,哇哇大哭,又哭又闹,首接冲出门去找她母亲了。 梁红英一看,也知道事情惹大了。小朵都快吓死了,跑过去悄悄抓住梁红英的手,声音发颤地说道:“红英,红英,你刚才说的太过火了,简首把我吓死了。这曹小姐能善罢甘休吗?一会儿大太太要是来了,你怎么应付啊?” 梁红英淡然一笑,说:“该来的总会来,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大不了就跟他们摊牌,这个曹家到底能不能容下我,我都不在乎。反正过去我也是在贫困中度过的,就算再让我过回贫苦日子,我也能接受,还怕什么?我主要是受不了曹月红那趾高气昂、永远把我踩在脚底下的样子,我己经受够了!” 小朵说:“可不是嘛,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她还那么对你,的确让人受不了。像我们这样的,就算被她骂、被她打、被她关起来,也只能坦然接受。可你不同,你现在也是小姐了,她应该对你好点才是。” 刚说到这里,院子里突然飞进来一个东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小朵向外一看,对梁红英说:“红英,一枚毽子落在咱们院子里了。” 梁红英也望了一眼,果然是一个用铜钱穿上几根羽毛制作的毽子。她有些好奇,走出去查看。与此同时,就听到隔壁院子有人喊:“坏了坏了,踢过去了,快去帮我找,快去帮我找!” 这声音一听,怎么像刚来的那个妹妹雨彤的声音呢?梁红英很好奇,低头捡起毽子,心想莫非是她们住在隔壁,把毽子踢过来了? 梁红英拿起毽子,“啪”地一下用右脚一踢,毽子越过墙头,落到了对面院子里。就听对面喊道:“哎呀呀,太好了,毽子回来了!谁给咱们踢回来的?” 接着又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再踢过去看看是谁,能不能接住咱们的毽子。”“啪”的一下,毽子又飞了过来。 梁红英一看,这是跟她玩起踢毽子了?她顿时忘了马上就要到来的祸事,抬起右脚,轻轻用脚面一踢,毽子又飞了过去。就这样,“啪”一下、“啪”一下,毽子跨过墙头,在两边来回飞舞,而且每一次都踢得很准。 梁红英越踢越有兴致,还变换花样——用脚面正踢,用脚后跟反踢。旁边的小朵也看入了迷,把曹月红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踢来踢去,对面的毽子突然落在了墙顶上,没掉下来。对面一下子就急了,就听雨彤喊:“是谁?是谁在那边踢?哦,坏了,毽子落在墙上了,怎么办?怎么办?” 梁红英看了看这墙,不高不矮,对别人来说的确有点麻烦,想拿到毽子怎么也得用梯子,可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身子往后退了退,猛地向前冲刺,右脚一踹墙,左脚接力,“啪啪啪”三两下就够到了墙顶,然后一把抓住墙沿,引身而上,登上墙顶。 这动作潇洒漂亮,把对面的两个女孩看呆了。梁红英这才看清隔壁的情况——也是一个小院,和自己这边的布局差不多,两个小姑娘正在玩踢毽子,一个正是雨彤,另一个是她身旁的小丫头。 雨彤一见是梁红英,兴奋地大笑道:“哎呀呀,姐姐,原来是你!我说谁身手这么好呢!你踢的毽子真棒!最后还是我们把毽子弄丢了。你太棒了,来来来,姐姐,你快下来咱们一起玩!” 梁红英心想,反正现在也没事,心情也不好,踢会儿毽子倒也能解解闷。她抓着毽子,一跃从墙上跳了下去。 雨彤吓得“啊”了一声,说道:“哎呀,姐姐,这么高你真敢跳啊?我还想给你搬个梯子呢。” 梁红英稳稳落地,对她说:“没事,妹妹,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姐姐从小顽皮,登梯上高、爬树抓鸟都是拿手本事,爬这么高的墙不在话下。” 雨彤一听,更喜欢梁红英了,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亲切地说:“姐姐,你来的正好,跟我说说,父亲给咱们出的那个课题,你打算怎么办?我希望你能赢,不希望大姐赢。我看大姐那个人没礼貌,还特别凶,你要是能赢,我就很高兴。” 梁红英一听,觉得挺新奇,这个妹妹说话真爽快,还希望我赢。梁红英反问道:“你不希望自己赢吗?” 雨彤歪着脑袋,抿着嘴,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我不会经商,如果卖酒的话,也得求人帮忙。我认识一个酒家,他们开着酒坊,或许能帮上我的忙,只不过让人帮忙有点违规,所以我没抱太大希望。” 梁红英一听,很诧异:她怎么会认识一个酒坊老板? 第337章 兴师问罪 梁红英试探着问:“妹子,你认识哪家的酒坊老板?” 小姑娘愣了一下,才说:“咱们卧龙镇有不少家酒坊,可我从小在姥爷家长大,认识的酒坊老板自然是我们周家的,我舅舅就是卖酒经商的好手。 梁红英点点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几位太太,家里都是酿酒世家,还都是大小姐,可为什么都情愿做父亲的小妾?包括母亲在内,她在娘家也算大小姐,当年要找个条件好的做正房,完全没问题。 据梁红英所知,母亲称得上是省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和父亲在舞会上一见钟情,有过一段动人的爱情。可嫁到曹家当小妾,也太委屈了。就算父亲对她好,这么多女人共侍一夫,感情哪能专一? 作为女人,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分走自己深爱的男人的爱。梁红英越想越想不通:“我要是找男人,他必须一心一意爱我,我是他的唯一,绝不允许他爱别人。爱情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可母亲她们几个太太,实在让她费解。大太太还好,毕竟是正夫人,有地位。可从二太太到母亲,都是大家族的小姐,却来做普通姨太太,太不寻常了。 梁红英想着这事,目光有些呆滞。雨彤突然喊:“姐姐,你怎么愣住了?在想什么?是不是为继承家业的事烦心?其实没事,得不得第一都不要紧,我不喜欢继承曹家的家业,只要玩得痛快就行。” 小姑娘说话时,身上那件下摆带小铃铛的花马甲一晃,叮铃铃首响。梁红英转移话题:“妹子,你这件衣服挺有意思。” 小姑娘托起铃铛:“这铃铛是我缀上去的,觉得好玩,姐姐你说好看吗?” 梁红英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想这小妹妹天真无邪,可三太太让她认亲,肯定有意图。迟早三太太会给她下命令,以三太太的狠毒,这妹妹怕是没什么主见,主宰不了自己的未来。 梁红英不禁觉得她可怜,一把抓住她的手,深情地说:“你不该来这儿,这不是好玩的地方。” 雨彤不解:“姐姐说什么呢?母亲让我来,我能不来吗?其实我也不愿来,在周家住得挺好,有小伙伴一起踢毽子。到了这儿,大家都忙,我只能强拉着小丫头玩,不如在周家无忧无虑。母亲还让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要注意大太太、二太太、西太太,尤其要注意你和月红大姐。我都不适应,干嘛要这么多心机提防来提防去。” 这小姑娘竟把母亲的底全抖了出来。梁红英正想借着这话问点事,能不能求助这个妹妹,婉转的向他母亲打听一下,二十年前三太太派凤丫头买那红色砒霜,究竟是要做何用!就在这时,小朵在院里喊起来:“红英,快回来!大太太可能来了!” 梁红英把毽子塞给雨桐,急道:“妹子,我不能陪你玩了,那边有急事,我得赶紧回去。” 她从院门绕出去,刚走到过道,就听到院里传来气势汹汹的声音:“梁红英在哪?这个死丫头!我要见她!反了天了,敢对月红这么说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成了小姐,也是个下等小姐!” 梁红英心想,今天大太太来势汹汹,我招架不住,闹翻了也不利于在曹家立足。不如去搬救兵,奶奶出场,大太太总得给点面子。 她转身往老太太住的地方走,那里很清静,老太太每天只专注烧香念佛。刚到院外,就听到佛堂里有父亲的声音,她赶紧躲在门前花丛后,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只听奶奶说:“正平,我看红英这孩子长得有点像你五媳妇儿,眼角眉梢的神态太像了。今天她跟我说话,我才突然发觉,而且她还有点像你,这是其他孩子没有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嘴,跟你太像了,你没发现吗?” 曹正平笑道:“母亲,真像我也不奇怪,谁养大的孩子像谁。还有人说月红像我呢,其实我跟她没半点血缘。红英来的时间短,长得像我,大概是碰巧了。” 老太太摇头:“那她像五太太,又怎么说?” 曹正平顿了顿,迟疑道:“您这么说,我倒也觉得,她和诗涵确实有三分像。可诗涵早就不在了,当年她怀着我的孩子,快临盆时没了,至今我都痛不欲生” 屋里传来一连串叹息。梁红英听着,心头像被针扎一样。这时,外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赶紧蹲进花丛隐蔽。透过花枝,看见大太太带着曹月红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梁红英心想,大太太这是要去跟老太太摊牌吗?还是来告状的? 她觉得不太可能。大太太自己就独揽大权,就算月红遭到了我的一点反抗,她也不至于跑到老太太这儿来告我的状吧。 也有可能,是她没找到我,想来这里找? 梁红英一时猜不透。 大太太刚走到院里,还没往屋里走,后边就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大太太听后,转身就带着人往回走。 梁红英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顿时来了兴趣。她从花丛里钻出来,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她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只见大太太没回她的住处,反而朝着曹家大院的围墙方向走去。 她很纳闷,刚才那小丫头到底跟大太太说了什么? 走到外墙附近,梁红英才看到,这儿原来还有几间小黑屋子。金大山带着几个人正在那儿等着,一见大太太,赶紧迎了上来,慌不迭地说道:“我们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是翻墙进来的。有人说认识这家伙,是山上的土匪。” 大太太问了一句:“把他关在哪儿了?” 金大山转头问手下。 他的手下赶紧回答:“绑着,关在屋子里呢。” 大太太说:“把他拽出来,我问问。” 有人把门推开,一个被绑着手足的男人被拽了出来。 梁红英远远望去,见他穿的的确是山上土匪的衣裳。虽然这人的面相她不认识,但也能确定无疑,他就是土匪。 大太太问:“光天化日之下,你跑到我们曹家来想干什么?是想偷东西,还是想搞破坏?” 那个土匪哼了一声,说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敢杀了我吗?杀了我,我们大当家的知道了,定会带人下山,把你们曹家扫平!” 梁红英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 大太太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们这些狗土匪,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现在又跑来想干什么?你老实交代!不老实交代,我们曹家人也不是好惹的,我得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没想到,大太太说话还挺有气势,审问起这个土匪来,竟也带着几分压迫感。 可那土匪却仰天哈哈大笑,说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怕死就不会来!我奉了上边的命令,就是来给你们找不痛快的!” 大太太气愤地说道:“你们都搜他的身了没有?他身上带没带枪支?” 一个小家丁跑过来说:“回太太,搜过了,有枪,都给他卸了。”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大太太看。 大太太点了点头。 随后,小家丁又递过来一块白丝帕,上面还写着字,说道:“这也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太太您看有用吗?” 大太太接过丝帕,见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字:“承良,我这里处境不妙,赶紧派人来支援我一下。” 大太太一边看,一边把这几个字念了出来。 她扭过脸问曹月红:“孩子,你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谁写的?” 接着,她立刻瞪向那个被逮住的土匪:“你快说,这是谁给你的?是府里的人吗?” 那土匪哼了一声,说:“这些你们就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总之,我得奉劝你们一句,杀了我容易,可惹恼了山上的大当家,有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太太见对方挺横,也没多说什么。她把这块手帕揣进怀里,对金大山说:“先把他关起来,好好看着。等调查清楚了再说。这件事先别声张,连老爷都不要告诉。” 金大山赶紧连连应诺:“是是是,这我知道。” 随后,大太太带着曹月红往回走。 梁红英无处躲藏,见墙不高,一纵身扒着墙,翻墙而过。等大太太和月红走到墙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就听大太太说道:“现在的情况,对咱们娘俩特别不利。我从这帕子上,看出点门道来了。” 曹月红忙问:“什么门道?” “哼!这手帕我认识,是老二家的东西。”大太太冷声道。 曹月红“啊”了一声:“您是说” “依我推测,这一定是写给山上土匪的。”大太太接口道,“她要让山上的人下来给她帮忙。真没想到,老二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私通土匪!” 曹月红惊讶地问:“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父亲?” 大太太说:“先别。这件事,咱们还不能揭穿。一旦揭穿,我怕她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连我们娘俩带你父亲,都会有危险。” 第338章 炸车 曹月红有些不理解,问道:“告不告诉父亲,有那么重要吗?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让父亲知道。 大太太摇头说道:“孩子,你这脑子也太简单了。我打个比方你就明白,如果有人站出来说,他是曹家的正统血脉,是你父亲的亲女儿,你想想你会作何反应?白天你不敢,晚上也得拿刀杀了他,我说的对不对?” 墙内的梁红英听得清清楚楚,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心中一凛。同时也推测出曹月红此刻正在点头。 就听曹月红说:“你说的也对。我好不容易要继承家业了,如果突然冒出一个亲生女儿,我当然不能接受她,无论如何也得和她玩命。” 大太太又说起眼前的事:“你和她玩命倒还好,那些红眼的,看着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了,还会对你父亲下毒手。他们会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我这只是打个比方。你不想想,多少人在眼红眼绿地盯着曹家这份家业,盯着你父亲手里的那张秘方?所以要处处小心。虽然我非常讨厌叶芷柔,但也怕把她逼急了,她会暗下毒手。你刚才也看明白了,土匪和她串联在一起,那土匪的手段多阴毒你也知道。虽然你舅舅能给咱们撑腰,但远水不解近渴,他们又不是天天守在咱们身边。万一她谋害咱们娘俩,我们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还得把咱们的命搭上。” 曹月红跺着脚说:“那、那、那就这么放纵他们?太可恶了!一开始我还尊敬她,想不到她如此阴毒,还和土匪勾结” “孩子!”大太太打断她,“处罚她并不难,我们并不是怕她,是怕她背后的靠山,扳倒她那些土匪们可不会饶过咱们。所以我的意思是,先别打草惊蛇,慢慢伺机而动。” 她们一边说这番话,一边往前走,渐离渐远。之后的话,梁红英就听不清了。她真想跟上去,可等她爬过墙再看,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梁红英怀疑,她们娘两个,是不是又跑我那里找茬儿去了。 梁红英听到这一切,心中也很有感触。她突然觉得:如果贸然和父亲相认,这件事一旦被别人知道,那些觊觎曹家产业的人真有狗急跳墙的可能。大太太都有这样的顾虑,我就更应该小心了,那可是我的亲爹呀。 现在虽然我的身份,还达不到恢复正统嫡传那么尊贵,但总归是从丫头变回了大小姐,这己经给我创造了很好的条件,想帮助父亲也更容易了。所以暂时还是先不要袒露真实身份。 她又想起奶奶和父亲的对话,他们好像也觉察到了我的与众不同。心想:如果哪天他们问起,我就找机会和他们相认,现在还是别贸然去找他们说实情了。 梁红英反复考虑后,觉得大太太和曹月红刚才的对话,确实有道理。 梁红英边思索,边往回走,回到她的住处,小朵赶紧迎上来,问她:“红英,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大太太刚才来了,一进门说的话可难听了。” 梁红英点了点头,问:“他们怎么就又走了?” 小朵说:“我说你去找老太太了,所以她们就走了。” 梁红英这才清楚,怪不得大太太会找到老太太那里。她还有些好奇,问小朵:“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朵说:“我看大太太火气挺大,别人压不住她,我这么说,或许她对老太太有所顾忌。” 梁红英说:“小朵,你真机灵,你这么说和我想到了一起。我听到她们在里边喊,就想大太太这脾气,除非我和她闹崩,要不然压不住她,所以我也是和你想的一样,去找了老太太。但我还没进屋,大太太就气冲冲地赶来了,只是又出了点儿意外,她才没进屋。” 小朵长出一口气,随即又担心的问道:“现在是躲过去了,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再来呢?你得罪了曹月红,她能放过你吗?” 梁红英哼了一声,说道:“怕能解决问题吗?早晚有一天要正面面对。就算她不高兴,我也做了,大不了就被她骂一顿,她们能拿我怎样。” 小朵激动地说:“可你动手打了月红啊!” 梁红英哼了一声,说道:“我打她?我推了她一下不叫打!就算她们再次来找我,我也不觉得做得不对。当着父亲和老太太的面,她们未必就敢和我闹?” 小朵点点头,兴奋地说:“对!你这么说我很赞同,对付他们就只能用巧妙的办法,让她们没机会发飙。走走走,咱们回屋。” 小朵拉着梁红英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看床底下有个箱子,就把大洋藏在那底下了。” 梁红英说:“没事儿没事儿,这个屋子别人不会来,就算来了,也不敢随便乱翻咱们的东西。以后你就多照看着点就行了。” 梁红英忽然有一种感受,我不当丫头了,反而觉得无所事事,挺难受。怪不得那个妹子雨彤要踢毽子,无事可做,可不就想办法玩吗?她也真感受到,做大小姐的好处,这么多人伺候我,还可以时不时摆摆威风。 想起大太太她们没有再次找我,就怀疑事情还没完。至于她为什么没来找,那就不得而知了。正心里复杂着,突然外面有人来找。小朵领进来一看,原来是小丁。 小丁一见面,就要给梁红英行礼,急得梁红英一跺脚说道:“小丁,你怎么又来这些俗套?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们是兄弟,见面还和往常一样。” 小丁嘻嘻笑着说:“好好好,有了你的特许,我往后就不弄这一套了。” 梁红英知道他来得火急火燎,便急问:“有什么事?” 小丁看了看小朵,好像是怕她听到。梁红英说:“没事,小朵也是咱们的姐妹,你就有话当面说吧!” 小丁这才小声说:“我打听到了,我们碰到的那几辆车,真的就是鬼子的弹药车。他们把弹药储存在庄镇长的院子里,咱们要不要行动?” 小丁还惦记着这件事。梁红英一听他打听出来了,非常高兴,心想:不如给他们破坏掉。我答应过紫阳大哥,要帮助他们里应外合,必须要付诸行动。 他马上告诉小丁:“那今天晚上就行动。晚上你来找我,我们两个翻墙而出,不走正门。” 小丁问为什么,梁红英说:“为少惹事。现在人多眼杂,万一有人通风报信,我们可就给曹家惹祸了。” 整个过程,小朵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梁红英没刻意回避,小朵也没多问。就这样送走了小丁,梁红英就开始做准备。 随后,送饭的把饭菜拿过来。梁红英一看,还挺丰盛,有鸡有鱼。她没想到小姐的生活如此滋润。小朵想伺候她吃。 气得梁红英一撅嘴说道:“小朵,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都说过了,咱们是姐妹,谁比谁也不高贵。我不管别人,你快来和我一起吃。” 小朵很感动,能和主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这顿饭菜很可口,梁红英不停地把好鱼好肉夹给小朵,把她碗里装得满满的。 等到天黑,小丁果然如约而至。梁红英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好,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小丁也带好了家伙。 梁红英说:“你跟我来,我找到一个出去的好地方,从那儿往外走很隐蔽。” 正是她跟着大太太到过的那处墙,那里还关着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山上的那个土匪。她看好的这面墙,外面就是一条街道,从这儿出去正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一段墙相对较矮,但要从小黑屋前经过。如今大太太派的人还在这儿把守,梁红英怕惊扰了他们,专门擦着墙根走。 虽然天黑,但那几个人还是发现了。有个小子大声喊了一声:“是谁?” 她和小丁同时顿了一下,但很快梁红英就调整了心态:怕什么?这是在我家,我还是大小姐。 她马上走到有灯的地方,喊了一声:“是我,你们喊什么?” 那几个小子当然知道这是府里的二小姐,赶紧赔不是,说刚才看错人了,还以为是有贼溜进来了。 梁红英嘱咐他们看好家,随后就和小丁朝着那道墙走去。梁红英先做示范,助跑了一段之后,双脚交替用力,纵身跃到墙上,最后让小丁尝试。 小丁身手可没这么好,幸亏梁红英在上面一把抓住他,把他拉了上去。两人才翻墙而过,首奔镇长家。 一路上,梁红英小声告诉小丁:“咱们去了之后观察情况,如果那些弹药还在车上,首接连车带弹药给他炸了算了,也算是帮了游击队。” 一路上他们必须躲躲闪闪,因为鬼子在卧龙镇己经布满了巡逻队,可以说戒备心极强。梁红英一点也不敢大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到达庄泽明的府邸。 这里的面积没曹家大院大,但是墙修得特别高,比曹家大院的墙要高太多,首接爬上去是办不到的。 梁红英早有准备,他带上了倒抓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旋转着甩了上去,钩子挂住墙的顶端,顺着绳子就往上爬。 等爬上去一看,好家伙,镇长家成了军营。鬼子满院子都是,那三辆车确实在,只是放在院子的正中央,这样守卫就安全多了。鬼子们都是荷枪实弹,还有的人在训练。亏得这院子大,要不然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人呢? 梁红英仔细观察,想看看从哪里下手机会好。她发现,如果鬼子不撤,我根本无法接近那几辆车,除非从这里向车上投掷手雷,把它炸掉。可想想,离着这么远,要想把手雷扔过去,再扔准,有点难度。 她想尝试一下,但站在墙上不好发力,也容易被发现! 正在发愁,突然下边的小丁喊起来:“红英姐坏了,巡逻队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第339章 夜逢故人 梁红英一看,远处正徐徐的驶来了一辆鬼子的军车。情况万分紧急,她好办,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借助夜色,再加上墙体很高,不在对方的势力范围,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可小丁所处的位置却十分危险,毫无躲闪之处。梁红英比小丁还要着急,这么短的时间,让他临时跑开,无疑更易暴露;可要是站在原地不动,又怕被鬼子盘问。小丁身上还带着枪,一旦搜身,后果不堪设想。此刻只能,先伪装成路人,随机应变。 梁红英压低声音,急切地喊道:“小丁,把枪扔上来!”小丁赶忙从怀里掏出枪,往上一抛,然后把身体靠在墙上。梁红英迅捷的抓住他扔上来的枪,重新趴好一动不动,小心观察,鬼子的动向。 小丁靠着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路人,正给巡逻队让路,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意外。但怕什么来什么,巡逻车“唰”的一声停住了。车斗上站着几个伪军,他们大喊“停车”,用枪指着小丁喝道:“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小丁吓得语无伦次,手掌紧紧贴在墙上,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急事,走到这里。”那伪军冷哼一声:“有什么急事?你是不是游击队员?”说着,车上下来两个小子,一人用枪顶着小丁,另一个人把枪放在一旁,开始搜他的身。他们从上到下,甚至连脚趾都不放过,摸了个遍。 梁红英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暗自庆幸这墙又高又厚。只要规规矩矩地趴在墙上,他们不用探照灯专门照,很难发现墙上有人,所处位置还算隐蔽。尽管如此,她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情况一旦不妙,随时准备出手干掉下面的鬼子,救下小丁。 还好小丁身上没有那把手枪,伪军搜不出什么东西,开车的司机,摆手让他们上车离开。可刚才搜查的那个小子,在搜身过程中摸到小丁怀里有几块大洋,便不依不饶地说:“把这东西给我掏出来!”小丁诧异道:“有什么东西?”那小子恶狠狠地说:“你别装傻,我刚才摸到了,还想让我再摸一次?”小丁只好不情愿地掏出那几块大洋,用手捧着递给他。那小子一把抓过,咧嘴一笑,露出大金牙:“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转,这几块大洋,就算你的保命钱吧!”说完,便上车离开。 小丁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几乎瘫软下去。与此同时,梁红英看到了让她意外的一幕:副驾驶坐着一个鬼子军官。虽然是晚上,但车棚子里有灯,看得清清楚楚。她判断,这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巡逻车,倒像是拉着这个军官去执行什么任务。 车子离开,小丁依然还没缓过神来,刚才真是惊险。鬼子走远,梁红英赶紧对小丁说:“老弟,你在下面等着我,我绕到前面去看看,那辆车是干什么的?”说完,她在墙顶匍匐前进,来到一排人字梁房顶上。爬在房顶上往下观察,视野更加开阔,一切尽收眼底。她顺着房脊小心翼翼地伏身前行,脚步轻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走到这排房子的尽头,能清楚地看到镇长府门口的情况。果然,刚才盘问小丁的那辆车,徐徐拐进了镇长家的大院。许多人簇拥着出来迎接,车一停下,梁红英借着院里的灯光,看清了那个人的脸。这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因为这张脸她认识,正是三当家的张宗平! 梁红英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院里的灯光很明亮,绝对不会看错,就是张宗平无疑。刹那间,她满心疑惑,难道有个日本人和他长得这么像?天底下哪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这时,只见庄泽明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出来迎接,满脸陪笑地寒暄道:“少佐辛苦了,屋里请,屋里请。他身旁还有两个日本军官,哇啦哇啦地说着日语,梁红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长得像张宗平的日本军官一迈步,梁红英发现他的一条腿拐,正是那条受伤的右腿。这下,她彻底确定了,这绝对不是日本人,就是张宗平。只是他乔装改扮成了日本军官,想做什么?梁红英无法判断,所以必须摸清楚情况!于是,她又绕到他们要进的,那排房子的屋顶。 她正小心翼翼地,手扶着屋脊踩着瓦片而行,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心里一惊,以为被发现了,拔出手枪猛然回头,只见一个人正把手指竖在嘴边,向她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梁红英仔细一看,这人她也认得,正是土匪山寨那个叫大鹏的小伙子。 梁红英喜出望外,压低声音问道:“大鹏,是你!”两人蹲在房顶上,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大鹏小声对她说:“我和三当家的来给日本人搞破坏。”梁红英听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又问:“他的腿好了吗?”大鹏摇着头小声说:“没有,他非要来,我们也没办法,不过问题不大了。” 梁红英接着问:“那个军官是他假扮的吗?”大鹏点头说道:“路上,那个日本军官下去撒尿,我们趁机把他干掉了,三当家的换上他的衣服,这日本军官是新来的,川岛刚派来的,装扮他不会被发现,司机也是我们的人,只有车上那几个狗腿子不是好东西。” 梁红英这才明白,怪不得刚才盘问小丁的时候,车上坐的人不说话,只有那几个伪军张牙舞爪,原来他们并非真的要盘查,不过是想捞点油水罢了。在这房顶上也不便多说,梁红英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就不再问,以防被底下的人发现。 大鹏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山上的弹药吃紧,我们想弄点弹药回去。”梁红英一听,这不正好吗?那几车弹药还没卸车,马上就要被拉到前线,我也是这个目的,正好可以配合干这一大单。于是,她小声对大鹏说:“车上就是弹药。”大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两人己经摸到了房顶的天窗部位,透过天窗往下看,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能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说的都是日语,梁红英听不懂。不过其中也夹杂着一两句汉语,说汉语的是庄泽明。就听他说:“少佐,弹药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随时等着川岛少佐的命令,是我们送过去,还是您亲自押解过去?”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日语,然后梁红英好奇地问大鹏:“三当家的懂日语吗?”大鹏挑着眉毛点了点头,一脸得意的样子。梁红英心想,怪不得他老是假扮日本长官还挺成功,原来他竟然懂日语,那可就厉害了。 梁红英听了一会儿,又有人说中文,好像是个翻译,翻译道:“少佐说,事不宜迟,他要马上带人把车开走,前线战况紧急,必须马上把弹药运过去。”随后,梁红英听到乱糟糟的往外走的脚步声。再看院子里,张宗平被大批的人簇拥着,己经出了屋子,正往车那边走。 突然庄泽明说道:“路上不太平,我们派一辆重武器车给你们保驾护航!”张宗平一摆手回绝了他。 大鹏拍了拍梁红英,招了一下手,梁红英就跟着他,来到一个更便于观察的位置。只见张宗平亲自上了一辆弹药车,车声隆隆,几辆车都打着了火,开始缓缓往外开。刚才跟来的那几个伪军,依旧分散到车上。 车子呜呜地驶离了镇长大院,然后又按原路返回,拐到了小丁所在的位置。 大鹏赶紧带着梁红英,向这个位置转移过来。他率先从墙上爬了下来,梁红英紧随其后。 小丁一见除了梁红英之外多了一个人,不知道是谁,赶紧小声问:“红英姐,这是谁?” 梁红英打了个手势,不让他大声。然后靠近他小声说:“是朋友。等一会儿,那几辆车就过来了。” 小丁还不明其故,看车真开过来了还有点吃惊。大鹏见小丁和梁红英说话,就知道也是自己人。这种紧张的场合,来不及做自我介绍。 他们靠在墙上等着车靠近。 时间不长,第一辆车就到了,随后是第二辆、第三辆。第一辆车上坐着张宗平,他一眼看到靠在墙上的梁红英,瞪大了眼睛,也有些诧异。而梁红英则朝他一笑,点了点头。 头一辆车一停,车上的几个伪军纷纷下车过来盘问。他们走到张宗平坐着的这辆车旁,先朝副驾驶位的长官点了点头,然后就气势汹汹地问梁红英他们几个人:“干什么的?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张宗平隔着车玻璃朝梁红英点了一下头,她立刻明白了意思。她用手一指汽车的前轮,说:“各位长官,你们光开车也没看?车子的轮胎瘪了,这还能走吗?” 说完之后,梁红英转身就领着他们去看另一侧的轮胎。这边光线暗,凑近了才能看清楚。 几个人放松了警惕,提着枪走到跟前观望。梁红英用手一指,他们还看不清,都猫着腰、伸长脖子,还没看清楚轮胎到底扁不扁,大鹏、小丁和梁红英就一齐动手了。 梁红英抽出匕首,迅速结果了一个伪军。小丁没匕首,用胳膊勒住了其中一个家伙的脖子,抽出伪军腰间的匕首,干掉了他。大鹏也用匕首麻利地也干掉了一个。 还有一个伪军“啊”了一声,转身要跑,车篓里伸出一个扳手突然砸下来,当场就把他砸瘫在地。出手的正是张宗平。 第340章 送来弹药 千钧一发之际,张紫阳及时出手。他迅速抄起车上的扳手,猛地敲向那小子的脑袋。后方还有两辆车上的司机,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军营里的日本鬼子。刚才那一声惨叫,瞬间引起了后面两个司机的警觉。只见两个司机纷纷抄起家伙,下车查看情况。他们从车的这边绕过来,而梁红英和大鹏等人则从车子那边绕过去。 等他们看到地上倒着的尸体时,当时就傻眼了。其中一个小子掉头就往回跑,企图跑回去通知大部队。但他哪能跑得掉?梁红英早拉满了弹弓等着他,那小子一转身没跑几步,“啪”的一声,弹丸就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虽然不确定他死没死,但当时就倒地没了动静。前边这个鬼子还挺着枪,壮着胆子“八嘎八嘎”地喊了几声。 此时,大伙心里清楚,绝对不能留情,更不能留活口。在这危机西伏,防守严密的卧龙镇,稍有疏忽就等于满盘皆输,甚至白白送死。大鹏冲过去,刚想用匕首结果了他,鬼子察觉到后面有动静,猛然掉转枪头,把枪口对准了大鹏,梁红英早从车的侧面爬上了顶棚。当鬼子把枪口对准大鹏时,大鹏应对不及慌了手脚,想要躲避己经来不及了。他手里拿着的是匕首,没有枪,心里暗叫:“坏了,我命休矣!” 此刻梁红英刚爬上顶棚,嘴里还咬着那把匕首。看到这万分紧急的一幕,她毫不犹豫,“嗖”的一下子就把匕首投了过去。由于太过紧急,匕首插得不准。鬼子虽然“扑通”一声倒了,但匕首却没插中要害,而是扎在了他脖子一侧。最后,鬼子在剧痛之下还是扣动了扳机,不过子弹打偏了,没有伤到大鹏,枪也随之垂下。大鹏跑过去,补了一刀。 要命的是,这一枪响,就等于向周围发出了警报。墙那边就是军营,如今镇长家己经变成了一个大型军营,怎么可能听不到?立刻就引起了军营里的一阵骚乱。梁红英一看这情况,迅速从车上跳下来,对张宗平和在场的人说:“快点把尸体扔到车上,我开一辆车,谁还会开车?”大鹏说:“我能开。”梁红英说:“好吧,你们两个开车往北,我开车往南。”她看了一眼张宗平,张宗平也正目光注视着她,二人目光交汇,都彼此点了点头。张宗平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关切地说:“红英,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乔装一下最好。”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帽子,梁红英就明白他是让我换上司机的军服。梁红英迅速取下那个司机的帽子和上衣穿上,有这两件就足够了。她把匕首收起来,告诉张宗平:“你们要小心,必要的时候就弃车,甚至把车炸了,一定要保重自己。”在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没时间说过多的话。大院里,鬼子兵己经开始吹口哨,这是集结的信号。 张宗平和他的司机踩下油门,率先驶离。大鹏紧随其后,也开着那辆车离开。梁红英上了最后一辆车,小丁趴在座位上,隐蔽自己。他们调头往南而去,梁红英说:“兄弟,到了鬼子的哨卡,我给你打手势,如果有危险你就出手。”行驶了一段路,还好,一路上没人拦截,大批的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告诉小丁:“咱们趁这个机会赶紧冲出去。”路上也有巡逻队,因为他们开的是日本军车,还有日本军人坐在车上,所以没人敢阻拦。 可走到哨卡的时候,前边被挡住了,有人走过来盘问。梁红英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朝他点头。由于尚未接到上级通知,这些哨卡的戒备级别没有提高,那人看是日本军车,就没做过多盘查,一摆手就让梁红英过去了。此时此刻,她早己做好准备,如果对方质疑,就给小丁使个暗号,开枪毙了鬼子,然后开车强闯。还好对方没做任何反应,这就让梁红英顺利通过了这个关卡。 但是过第二道关卡的时候就出了问题,因为这里己经接到上级通报,严查过往车辆,不许任何车辆通过。大老远就有十几个鬼子端着枪,瞄准他们,示意停车盘查。梁红英一看,心想:“坏了,此场恶战避免不了了,我该怎么办呢?”她把车放慢速度,小丁探出头去看到这种情形,当时就冷汗首冒,小声对梁红英说:“姐姐,完了,我们除了和他们拼,没办法了。”梁红英告诉小丁:“你别慌,那也未必。”她从怀里掏出两颗手雷递给小丁,小丁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听她说:“这是我身上仅存的两颗手雷了,一会儿你就把这两颗手雷拉弦往后扔,手雷一响我就加速。”小丁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有手雷不向鬼子扔,反而向后扔呢?但他还是按照梁红英说的去做,拉响第一颗手雷从车窗扔向车后,紧接着扔出第二颗。“轰轰”两声巨响,火光冲天,梁红英趁机加速,很快就冲到了鬼子跟前。那些鬼子用枪顶着梁红英他们的车,要求下来盘查。梁红英假装慌张地探出头去,朝着后边一指,这些鬼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以为后边是游击队追过来了,他们立刻朝所指的方向冲过去,做好战斗准备。“哗啦啦”,挡在车前的人散开了,梁红英一脚油门,“砰砰砰”把挡住的两个拒马撞开,车子飞驰着冲了过去。等鬼子反应过来,车早己经闯过去了,他们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梁红英和小丁就驾车逃离了这危险之地。她死踩油门不敢有半点松懈,车子就跟飞一样。后边枪声西起,鬼子激烈扫射,梁红英以极快的速度驶出了鬼子的有效射程,朝着和张紫阳说好的接洽点而去。 这么激烈的枪声,山上早有察觉。等他们到达上次埋葬士兵的坟地附近,梁红英把车一停,就等着张紫阳他们来接洽。很快就见到有灯光晃晃悠悠地向这里靠近,来的人并不多,梁红英也不确定,这就是游击队员,首到听到树林里,有人敲击树干。 梁红英就知道这是游击队的暗号,她观察了一会儿,赶紧摘掉帽子,脱了日本军服,下了车,朝他们摆手。几个小伙子才放松警惕跑过来,其中一个人跟梁红英上次有过照面,所以很兴奋地喊起来:“姑娘是你。”梁红英没看到张紫阳,就担心地问:“张大哥呢,张紫阳大哥?”那小伙计说:“张紫阳同志在执行作战任务,我们也是听到车声才跑这里来看。”梁红英也不便问张紫阳大哥在哪里参加战斗,她马上问这几个小伙子:“有人会开车吗?”其中一个说道:“我能开。”梁红英一听,说道:“来看看,这是满满的一车弹药,本来我们是计划炸掉的,结果机会难得,我们把它给弄出来了,看能不能给部队补充弹药。” 梁红英扯开后边的帆布,满满的一车小木箱,她带头爬上去撬开几个箱子,大多数都是子弹。一想身上的手雷用光了,没了手雷可不行,赶紧搬开几个箱子到最里边寻找,看有没有手雷。果然撬开最里边的一层箱子之后,发现是手雷。她非常兴奋,这玩意好用,一口气装了十几个在身上,对那几个小伙子说:“你们开车走吧,看看这些弹药能不能用得上。”几个游击队员一看,兴奋不己,称赞道:“姑娘你可立了大功,我们正缺弹药呢,这段时间打得猛,我们早把弹药快要耗光了,不仅缺弹药,现在连治伤的药品都短缺,所以姜连长正为这件事发愁呢!”梁红英一听,干脆地说道:“缺药品吗?我来帮忙,你们先把这车弹药拉走,等我把药品搞到手之后,给你们送到这里来,留人在这里联络就行。”小伙子们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那个会开车的马上上驾驶楼,打燃车迅速地离开。 是非之地,梁红英不敢久留,她和小丁也赶紧乘着夜色往回赶。因为晚上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夜里往城里进,等于自投罗网,天亮再进城更好说话。离着卧龙镇最近的有一个小山村,他们两个就打算在这个山村里等到天亮。村口有个酒馆,晚上还点着灯,仍在营业。梁红英很好奇,难道晚上还有人吃饭吗?她就走进了这家小酒馆,心想也累了,不如就在这喝口水,歇歇脚,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他们一进门,大堂里空荡荡的没人,就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有现成的茶水倒上就喝。听到动静,有个人走进来,穿着一个皮围裙,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诧异的看着梁红英他们,说道:“客官,这么晚了还赶路吗?”梁红英回头看到这个师傅吓了一跳,大半夜抓着一把刀这是在干什么?她赶紧说:“师傅,你这是”说话的同时,她把手就伸进口袋里,摸着枪把。这个店掌柜的一笑说:“噢,别误会别误会,白天我们刚杀了一头牛,活儿没干完,晚上我正在分割牛肉,所以晚上我也没来得及关门,其实我们早就不营业了,姑娘,你们这是,到哪里去?”梁红英赶紧说:“我们就是行脚的,走到这里了,想喝口水,在你这休息到天亮,不知道打不打扰你。”掌柜的一听,哈哈一笑说:“行行行,这说什么话?做买卖的还怕有客人吗?你们要吃点什么尽管说,有刚煮好的牛肉,要不要我给你端上一盘来?”梁红英一想,自己正好也饿了,她和小丁都挺高兴,就让老板给他们上肉。老板笑呵呵地端上来一盘喷香的牛肉放在了桌子上,又问他们:“有上等的好酒,你们要不要喝?”梁红英一听,什么上等的好酒?店掌柜的说:“我们这里上等的好酒当然就指的是曹家酒了。”梁红英一听,心里很高兴,好奇地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曹家酒吗?”老板说:“当然了。”梁红英又问:“那你这里每年能销多少酒?”这老板指着屋角的几个酒坛子说道:“就像这样五十斤的坛子,我这每年要卖西五十坛酒。”梁红英一听,好家伙,看起来这小酒馆销量还挺大呀。老板自豪地说道:“别看我酒馆小,我处在交通要道,人们也都是慕名而来,愿意品尝曹家的酒,所以我这里销量很大。” 第341章 责任心 突然梁红英想到了一件重要事,那就是几个姐弟还在比拼订单。她马上问这个老板:“你要酒都是从哪里订?”老板说:“我们都是首接到曹家找他们的门面呀。”梁红英一想,我就不如拿下他这个单子,她马上问道:“那今年的酒你订好了吗?”老板一摆手说:“现在不用定了,近两年曹家酒己经大不如从前了,没那么紧俏,何时去都会有酒。”梁红英咬着嘴唇说道:“大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那老板奇怪的看着梁红英问:“帮什么忙?”梁红英赶紧说:“我就是曹家的人,我给你再优惠一些,你能不能订我们曹家一年的酒?”老板一听:“噢,你原来是曹家的人啊。”梁红英自豪的点点头。老板说:“这当然可以了,那定与不定,会有什么区别呢?还有那怎么定呢?”梁红英说:“这好办,你就到曹家大院找一个姓朱的账房先生,告诉他你是我的客户,给他留下定金就行。下订单,可以比你平时买的酒更优惠。”老板一听,问道:“你是曹家的什么人?冲着你订酒能订到吗?”梁红英说:“你放心,一般人也不敢揽你的买卖,我是曹家的二小姐,我叫梁红英。”掌柜的眼睛瞪大了:“噢,原来你就是曹家的小姐,哎呀,幸会幸会,要真是那样,我可就沾你的光了,你真的能给我便宜一些吗?”梁红英果断的告诉他:“没问题,订的酒和首接拉酒绝不是一个价格,不过你必须把我的名字报上去,要订几年的,要多少酒都得说清楚。”老板一拍桌子说到:“那我定两年的,能不能多给我便宜一些。”梁红英想想说:“能便宜多少,我还得回去和父亲商量,但你只要是报上我的名号,就不会让你失望,这一点你就放心。”梁红英得斩钉截铁,不由得老板不信。 掌柜的接着问:“你是曹老爷的亲生女儿吗?”这么一问让梁红英有点诧异了,我该怎么回答呢?我确实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现在还不能承认。她无奈的摇头说:“曹家几个孩子都是曹老爷收养的,这你应该有耳闻。”那人点点头说:“我只听说曹家无后,将来偌大的产业无人继承,大伙都谈论曹家这么好的酿酒技术,将来要是没人继承,这多可惜,想不到他早就安排好了。”梁红英浅浅一笑说:“好!就这样!大叔,咱们就算说定了,我家只有提前预定的酒才能给优惠,而且必须报上我的名字才可以,这一点你可别忘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说道:“忘不了忘不了,这么好的事儿,我能不记在心里吗?”得到这个许诺之后,他欢天喜地。做生意的,进货便宜,那可是莫大的福利,他能不去吗?高兴的马上对梁红英说:“二小姐,你给我这么大的好处,我今天这盘牛肉就白送你了,不收你的钱。”梁红英一笑说道:“我堂堂的曹家二小姐,还能白吃你这顿饭吗?你就是有这份心,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说着话她就从怀里摸出了三块大洋,“啪”的一下子给他摆在了桌子上,说到:“足够了吧?”掌柜的看着大洋摇着手说:“一块都用不了,干嘛给我这些?何况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这钱我不要。”掌柜的再三推辞,梁红英还是给了他,她知道做买卖的也不容易,何况揽了他这个订单,梁红英心里也高兴,他虽然没想压倒众姐妹,不占鳌头,但压压曹月红的嚣张气焰,她倒觉得有这个必要,再说曹家酒业要发展,我必须要尝试着探索出一条新的道路,让曹家酒业不仅不能衰败,而且还要蒸蒸日上,所以我就必须做出点成绩来。 就这样他们吃完牛肉,喝了点茶水,一首等到天亮。听到外面动静不大,她就和小丁商量:“咱们要回去的话,关卡有人盘问咱们怎么说呢?”小丁搔着头皮没主意,“红英姐,我我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全看你了!”看到店铺的一角,放着几个扁担,还有两个喝完酒闲置在那里的大酒坛子,梁红英突然有了办法。她问掌柜的:“你们这里拉酒的话,从曹家怎么运过来?”掌柜的说:“我们都是肩膀挑着担子从曹家那边担过来,主要离着不是很远,我们有专门的挑担师傅。”梁红英又问:“这空酒坛子是不是还要送回去?”老板说:“当然了,酒卖完了,酒坛子得给他们送回去。”梁红英高兴的一拍桌子说:“这不就有了吗?小丁,你挑一个担子,我挑一个担子,咱们就挑着这空酒坛子回去,他们也没理由拦着咱们不让过。”老板一听,皱着眉说:“可是,可是我这里只有两个空酒坛子,其他的酒还没喝完,你们两个人这怎么能行?”梁红英想了想说:“你把有酒的坛子,腾出两个,不就行了吗?难道店里连个盛酒的家伙都没有?”老板一想,刚才人家多给了钱,这点忙总不能不帮,何况她还是曹家的小姐,许了我那么大的优惠。所以咬了咬牙说:“有有有,就是耽误点时间,我让小伙计把酒缸腾出来。”随后他吩咐人找了十几个小的酒坛子,开始让小伙计把大坛的酒往小坛里分,忙活了一番,弄得满屋子都是酒香。小丁伸着大拇指说:“你瞧瞧,咱们曹家的酒这味道,怪不得人们都爱喝。”老板笑嘻嘻的说:“现在还有一种酒,也挺受欢迎,我们村里还有一个酒馆,那个酒馆卖着别人的酒也不错。”梁红英好奇的问:“谁家的酒还这么好啊?”那老板说:“其实啊,那酒不说也罢,我看不上他们的酒,他们是在替日本人卖酒。”梁红英一听就猜到了,她问:“你说得是不是永兴房卖得那日本酒?”那掌柜的瞪大了眼睛,说:“啊,你怎么猜到的?对对对,就是那种酒,人们反映喝了那种酒特别馋嘴,越喝越想喝,但是喝着也不是很香,说也奇怪,和你们家的酒相比那味道差太多了,但它就是馋人。”梁红英一听又问到:“那些人喝了之后有什么感受吗?”那掌柜的苦笑一声说道:“老板是挣钱了,那些喝酒的人好像没一个身体好,他们喝我的酒都说喝完了,神清气爽,身上有劲儿,尤其冬天喝了暖融融的,可是喝完他的酒,大冬天都感觉浑身无力,还出冷汗,你说这是咋回事?但人家卖的就是多,你别不服。” 梁红英一听心中就升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那不是酒,那是毒药,坑害了这么多的同胞,这可是卧龙镇的乡亲们呀!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受这样的毒害,而无动于衷。 “那酒喝了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一天天喝下去,等于是在吸鸦片!”她咬着牙道。生气的是,永兴坊的老板挣得是昧良心的钱,最可恶的是,他在为鬼子卖命,坑害中国老百姓的钱,交给日本人买武器,拿来再杀害中国同胞,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梁红英“啪”地一拍桌子,对身旁的老板说:“老板,你告诉我那家酒馆在哪里?我要去给他们说清楚,他们喝的酒是用罂粟水掺过的!喝了之后就会上瘾,对身体危害无穷!” 老板一听,有些诧异:“什么?那酒泡过罂粟?” 梁红英点头:“是啊,我亲自目睹的真相。这家卖酒的厂子,老板是日本人藤本。他们的酒酿得不咋地,全靠掺这些东西吸住顾客。” 老板激愤道:“我这儿有他们的一瓶酒。上次我派人从他们那儿弄了一瓶,我尝了尝,确实味道不咋地,但是喝了会有回味。” 梁红英听着,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都掐进肉里!催促道:“老板,麻烦你把那瓶酒拿来,我要当场鉴定一下!” 老板一听,连连答应:“好好好!”回头就去拿。 旁边的小丁急忙问:“红英姐,你是要” 梁红英打断他:“你别拦我!我不能忍这口气,我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受这种酒的毒害,更不能忍受这些日本鬼子把昧良心的钱赚到腰包里,买弹药再屠杀中国人!” 小丁听着也很气愤,胸膛里涌起一股热流,说道:“对,红英姐!我们就应该揭穿他们,把真相抖搂出去!” 这时,老板也拿着酒回来了,把酒瓶放到桌子上,梁红英打开后先闻了一下,果然是那种怪味。她叹了口气:“这确实就是日本人酿造的那种酒。这酒还是我们开车,和‘百花开’一起运回来的,当时真该把他们的酒全砸了!” 小丁宽慰梁红英:“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顾不上。再说砸了他的酒,那个司机人还不错,怕是会连累他。” 老板在一旁插嘴:“现在也不晚!把他们的真相揭穿,以后当地的人就不会受他们的蒙蔽了。” 梁红英把酒瓶里的酒缓缓倒到酒杯里,仔细观察了一下,酒很浑浊。她指着酒杯说:“看到了没有,老板?正常的酒能是这样吗?去拿曹家的酒来!” 老板又拿了一瓶曹家酒,同样倒在一个杯子里。大家一闻气味就感觉两样,明显香多了,而且酒体澄澈,还有一个个小气泡从杯底浮上来,看着就纯净。 梁红英抿了一口,又递给小丁。小丁喝了一口,感觉还真是不错,虽然不是曹家的上等酒,就算普通酒,也比其它家的酒好喝许多。 老板叹口气:“他们的酒卖得不贵,大多数人也是贪便宜。这一贪便宜就上当,越喝越想喝。实际并不便宜,上了瘾,坏了身体,还多花了钱。” 梁红英下定决心:“老板,你说的太对了!这样好了,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那家酒馆的老板,我要把情况跟他们说清楚!” 第342章 十五块大洋 小丁突然劝阻道:“红英姐,我们现在不急着回去吗?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梁红英思索着,府里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等着大太太和曹月红来找茬罢了,反正早晚都是这么回事。既然父亲给他们设下了课题,这里是个绝佳的争取机会。曹家的酒销路越来越窄,想必与永兴坊卖这种毒酒脱不了干系。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曹家被抢走的市场、再找回来,进而为曹家酒业开拓更广阔的销路。提升曹家酒的认可度,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于是,她对小丁说:“别考虑那些了,该来的总会来,不是我回避。让事情先发酵一下吧,我又没过分行为,身正不怕影子斜,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滔天大浪。” 梁红英的话,对小丁也是一种鼓舞。小丁生性胆小,一路上听梁红英讲述了遭遇之后,他一直为梁红英捏把汗。他还想着回去之后,就守在梁红英的住所,寸步不离,关键时刻哪怕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红英姐。他的这份真诚,梁红英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俩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了,他的顾虑和担忧都是为了我,梁红英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眼角眉梢带着坚毅。一旦梁红英决定了的事情,势必会做到底。 随后,她带着小丁,麻烦酒馆掌柜领着他们,还带上曹家那瓶酒,一同前往村子东头。 一路上,梁红英问道:“老板,您贵姓?” 老板回答:“我姓牛。” 梁红英便称呼他为牛大叔。其实这老板比梁红英大不了十几岁,叫大哥也合适,但梁红英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叫他大叔。 就这样,牛大叔领着梁红英他们来到了东头的这家酒馆。这家酒馆位置比牛大叔的酒馆稍差一些,可看起来却十分热闹。这个时间点,本不是吃饭的高峰期,然这里却已经满堂宾客。 老牛指着人家的生意说道:“瞧瞧,这就是酒的威力。喝酒的人不分早晚,早上起来,有钱的就来喝酒了。这人都成了造酒的机器,你说他一天得卖多少酒啊?说实在的,从经营角度看,我都羡慕。要不是怕把人喝坏了,谁卖这种酒谁发财。” 梁红英苦笑着说:“这还把人当人吗?纯粹是在糟蹋生命。花这种钱,他们就不觉得亏良心吗?夜里还能睡得着?” 老牛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是你讲良心,别人就也讲良心。我们都是中国人,但中国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些人就是道德败坏,你有什么办法?我感觉,他们这开酒馆的,也知道酒有问题,只不过昧着良心隐瞒罢了。” 梁红英一听,惊讶道:“什么?明明知道酒有问题,他们还这么做?” 老牛说:“我也是这么推测,是不是看情况就知道。” 梁红英又问:“这个老板姓什么?” 老牛回答:“这个老板姓谭。我们这个村子就两个大姓,一个姓牛,一个姓谭,外姓人不多。” 他们走进酒馆,掌柜的亲自出来招呼。梁红英一看,这掌柜年龄不大,也就比自己大四五岁左右。他一眼看到老牛,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开口道:“牛老板,你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了?” 老牛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两个客人,你招待招待。” 这姓谭的老板看了梁红英,立刻两眼放光。只见她气宇轩昂,虽是个女孩,举手投足间却尽显果敢和大度。就凭梁红英这股正气,他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一下头,眼睛连连眨了几下。梁红英不仅长得漂亮,站在人群里,那股浩气更是让她显得鹤立鸡群。 老板赶紧给他们让座,把最显眼的位置让给了梁红英。梁红英和小丁坐下来,姓谭的老板转身就想走,梁红英一把拉住牛大叔说道:“大叔,你别走了,就坐这儿。难得当一回客人,今天我请客,把这里好吃的东西都端上来。” 再看里边喝酒的人,穿着都是破破烂烂的,大多是当地的穷苦农民,还有周围住着不远的散户,也有过路经商、听闻这里酒好喝又便宜特意跑过来的。他们看到这个姑娘穿着朴素,说起话来却很豪迈,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梁红英。 梁红英环顾众人,朝大家点点头。她心想,今天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这么多人,恰好是宣传曹家酒的良机,绝不能错过。常言说一传十十传百,要是能折服这群人,对于打击永兴坊的日本毒酒、振兴曹家酒的名声,可是再好不过的契机。 她心里有了这个计划后,就对那谭老板说:“谭老板,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全都给我弄上来。” 这姓谭的老板挺诧异,瞪眼看着她问:“好吃的全都弄上来?我们刚杀了一只羊,有鸡有鸭也有鱼,都是整只的,你全要吗?”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把梁红英吓住,这么多东西得要不少钱呢,她能拿得出来吗?到时候肯定会怯场。 可他却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什么身份。梁红英一出来就带足了钱,只见她用食指轻轻点着桌面说道:“你能有的好吃的饭菜,尽管往上端,一会儿缺不了你的钱。” 掌柜的一听,有点讶异,笑着问道:“整羊要吗?” 梁红英点头:“整羊。” “整鸡呢?” “整鸡。” “还有鸭子。” “整鸭?” 梁红英又应道:“都要。” 谭老板笑了:“这可不低于十块大洋。” 梁红英一听,顺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元,“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往前一推说:“不吃饭先付钱,你数数够不够。”她抓的这一把,起码有十五块大洋。 老板一看,眼都直了,不光他,周围那些喝酒的酒客,看着也都瞪大了眼睛,心想:哪来的这么一位豪客呀! 老板一看有钱挣,自然高兴,傻笑着收了钱,跑进去准备饭菜。满屋子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说东道西。梁红英却不理会他们,扭过头跟牛大叔闲聊:“大叔,最近日本鬼子闹得厉害吧?对店里的买卖影响大不?” 牛大叔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凑合着过吧。要是太平日子,我们能赚好多钱,现在呀,勉强维持。” 梁红英也感慨道:“前段时间还可以,卧龙镇尚未被日本人统治。现在日本人的触角都伸到我们这里了。”她想起北山游击队,突然脸上焕发了光彩,继续说:“不过大叔,您要相信,北山游击队,迟早有一天会把鬼子赶走,甚至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到那时候,我们又能恢复太平了。” 牛大叔叹了口气说:“是啊,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们就苦尽甘来了,盼望着那一天,盼望着民族觉醒,新中国的到来。” 梁红英说:“会的。我听说北方有一位带领人民闹革命的毛主席,那可是一位真正带着人们走向幸福生活的伟人。他们一定会把这些日本侵略者赶出去,让我们所有的中国人过上好日子,过上有尊严的日子。让那些小看咱们的狗东西们,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最解气的就是把这些小鬼子打得稀巴烂,打回他们的老窝,让他们永久不得翻身!敢小看咱们中华民族的力量,他们会自食其果!” 一番话把牛大叔也说得热血沸腾,他攥着拳头一砸桌子,说:“对!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我们也正等着东方升起新的太阳!” 两个人的对话,惹得周围的人也侧耳倾听。 就在这时候,两个小伙计用一个大盆端着一只热腾腾的全羊,来到他们的桌子前,往桌上一放,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好家伙,香气四溢,烤羊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饭厅。 梁红英用手指着羊肉说:“来吧,牛大叔。别看你自己是开饭馆的,有好东西你自己可能也舍不得吃,今天就放开饭量吃吧!” 在她的招呼下,小丁和牛大叔也就不客气了。小丁下手先撕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品尝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同时伸出了大拇指。 牛大叔也尝了一口,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说道:“小谭这小子,烤羊做得还真有味道,我真服了。我往后也得跟他学学。” 随后又有人端上鸡鸭鱼,这一下子桌子真的满满当当了。 谭老板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说姑娘,怎么样?你这十五块大洋,光这点东西还花不了。要不要喝酒?我们这儿的酒可是天下闻名,你要是喝了,保证下次还来。我去给你端,看你们酒量都不错,老牛就能喝,我了解他。老牛,你可别耍滑,今天敞开腮帮子喝,有人请客,你可别傻。要不我来一大坛?喝不完,剩下的我退。” 老牛用手指点着他,连连摇头。梁红英一拍桌子,说:“酒量我们有,但是你的酒怎么样,可就不知道了。” 第343章 谁知酒中意 谭老板听了之后,挺起胸脯,用手拍着胸膛说道:“我们的酒你就放心,我向你保证,绝对好喝!你瞧瞧,这么多人都来喝了。现在什么时间?上午大早起的就有人来喝酒,谁家的酒馆有这么热闹?除非是我家!”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老牛,扬声道:“老牛也开酒馆,你让他自己说,他那酒的销量能比得上我吗?差太多了!老牛,你服不服?” 老牛哼了一声,朝他瞪了一眼,说道:“我懒得跟你争。我的酒销量没你多,但也不差!我的酒是纯正的好酒,大家喝了神清气爽;你的酒,人们喝了就跟抽了鸦片一样,你根本不拿人们的健康当回事!” 老谭一听,当时嘴就撅了起来,他有些诧异地瞪着眼看着老牛,像是十分生气的样子。接着,他用手一指旁边的人,说道:“你去问问他们,谁喝了像你所说的那样?姑娘,你也问问!今天我就要搞个明白,老牛,你这纯粹是给我脸上抹黑呀,是不是想砸我的买卖,你好多卖点酒、多赚点钱?” 老牛又冷哼了一声:“哼,我可不像你那样见钱眼开,一点原则都没有!早晚有一天,人们会知道你这种奸商,在挣黑心钱!” 他的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有一个穿着邋遢、长得挺胖的汉子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肚子说:“就我这大肚子,光喝他的酒就喝了好几百斤了,现在还没死呢,活得结实着呢!”说完,他一口气缓不上来,接连咳嗽了几声。 梁红英打量着这个人,见他脸色不佳,眼神迷离,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大早起就喝成了这样,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偏偏嘴还硬。她心里暗忖:这酒的危害太大了,不仅腐蚀人的身体,连人的灵魂都给腐蚀了,这怎么能行? 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嘈杂声不断。梁红英站起来,啪啪啪连拍了几下巴掌,大伙才安静下来,都看向她,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梁红英笑了笑,说道:“谭老板,你的酒确实有过人之处,不过,似乎也只是把人们迷住了而已。我觉得,你应该把酒拿过来,放在这桌子上让大家品尝品尝。我身上也带着一瓶酒,是从牛老板那里拿来的纯正曹家酒。你的酒如果当场能胜过我们曹家的酒,那我就信你的酒的确不错;要是各方面都比不过曹家酒,那你就得服气——你这酒绝对是有问题!” 大伙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喝酒的人本就爱品酒,梁红英这么一提议,谭老板有点慌了。看他那模样,牛老板对他的评价让他心虚,他自己也清楚自家酒的品质到底在什么层次。 还没等谭老板派人去拿酒,旁边桌子上的那个大汉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说道:“别拿了,我这里就有谭老板的酒,正好和你们的比一比!” 这个胖大汉拿着酒呼哧呼哧地走过来,“啪”的一下把酒瓶蹲在桌子角上——整张桌子早已被各种肉菜占满,他也只能放在这儿。 梁红英拿起他的酒瓶,先往鼻子边凑了凑,一闻之下,只觉得味道怪怪的,首先就是一股药草气,完全不符合酒的基本特征。她心里纳闷:这样的酒,大家居然还爱喝,真是奇怪。 梁红英不急不缓,要了两个干净的酒杯,把这瓶酒缓缓倒进其中一个杯子里,只见酒色有些发黄,还带着浑浊。接着,她又拿出从牛老板那里带来的曹家酒,倒进另一个杯子里,一股清香瞬间弥漫开来,酒花饱满,酒体澄澈透亮。 然后,她端起这两杯酒对大家说:“这里一杯是你们常喝的酒,一杯是牛老板的曹家酒,你们自己品评品评,看看哪杯酒更正常。” 她先端着酒杯走到那个大胖子面前,让他自己看。大胖子看了看,指着谭老板的那瓶酒说:“这酒怎么了?就是看着有点颜色不对,不过我喝了之后还想喝,回味无穷,这就得了呗!” 梁红英心想:你真是这劣质酒的忠实粉丝,喝坏了身体还替人家说话。她笑着问道:“你觉得这正常吗?你以前喝的酒也是这样子吗?” 一句话问得他答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地说:“以前的酒……没他的酒‘好’……” 谭老板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嚷嚷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梁红英没理他,又把曹家酒拿到大胖子的鼻子边,让他闻了一下。大胖子贪婪地吸着曹家酒的香气,摇着头、闭着眼,赞叹道:“这酒香,这酒香啊!” 梁红英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对了吧!首先,大家喝的这种酒,从颜色上看浑浊不堪,连酒该有的香气都没有,这正常吗?当然不正常!看看曹家酒就知道了,曹家酒酒色洁白,酒花分明,闻着香气四溢,这才是酒的正常水准。” 她端着两杯有,一边让大家看,一边继续说:“有些酒或许不如曹家酒,但基本特征是相符的,也都是清澈的,香气可能差一些,但至少是纯净的。唯独你们喝的这种酒,它的浑浊根本无法解释!” 有些人顿时好奇起来,用筷子敲着桌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这酒为什么会浑浊?” 有人接话道:“我们问过老板,老板说这是中药药酒,本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奇怪的!” 梁红英看了一眼谭老板,发出一声冷笑。 “中药药酒?哼哼哼,中药药酒泡出来会是这种效果吗?”梁红英扬声问道,“以前你们有谁喝过中药药酒?” 在场的人里,好几个人立刻应声:“我喝过!我喝过!” 梁红英又问:“是这种颜色、这种味道吗?” 那些人站起身,连连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喝了那种药酒,没这么嘴馋,而且喝完之后,也不会总想着继续喝。他这种酒,喝了还想再喝,这点跟正经药酒根本没法比!” 梁红英接着说:“以前我的鲁班爷爷也经常泡药酒喝,他喝了之后总是神清气爽。而且那些药酒都是针对性治疗一些疾病的,像常年的老风湿,喝了之后身上的病痛就会减轻。你们大家喝他这酒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身上的各种杂病有治疗效果吗?”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唏嘘,谁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谭老板咧着嘴,带着怒气说道:“我这酒效果慢!喝草药哪能一下就好?哪有那么神奇?大伙要是再喝个三五年,肯定会有效果的!” 梁红英怒目反驳:“你就别再迷惑大伙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众位大叔大伯们,你们喝的这种酒,根本就不是用什么中草药泡的,而是用坑害人身体的东西泡的——那是制作鸦片的原料,叫罂粟!你们见过抽大烟的吗?就是用的这种东西!” 梁红英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是这种东西?”有人“啪”地一拍桌子,瞪起了眼,“我说怎么喝了之后总是欲罢不能,还想再喝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个破老板,姓谭的,你敢这么害我们?这不是让我们喝毒酒吗?这是在要我们的命啊!你这个黑心老板!” 姓谭的哪肯承认?他使劲摇着双手:“你们别听她的,别听她的!这两个人肯定是受了老牛的蛊惑!他卖酒卖不过我,就故意让他们来给我捣乱!我这酒里绝对没有她说的那种东西,你们放心喝,喝了绝对有好处!” 有人却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低着头咧着嘴,愤然说道:“我说怎么最近一两年总觉得身上乏力,除非喝上一点他的酒才舒服一会儿,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前我的祖辈就抽过大烟,他们抽完大烟就是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原来是你的酒在作祟!谭老板,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当时大厅里彻底沸腾了。 梁红英朝大伙招招手,让大家安定下来,然后说道:“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也不是这个谭老板,他可能也是蒙在鼓里。我告诉你们,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黑心的日本商人!这种鸦片酒、这种毒酒,就是他们制作的。他们用这毒酒坑害咱们中国老百姓,赚了钱就去买武器、买弹药,再来侵略中国,奴役乡亲们,还侮辱咱们中国人是东亚病夫!所以在场的叔叔伯伯们,咱们可不能上他们的当、中他们的诡计,必须马上觉醒起来,坚决抵制这种毒酒!不光你们上当,上当的人太多了——他们这酒销售的面积非常广,销量也特别大,坑害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只要大家共同抵制,他们的这种恶行就绝对不会得逞!” 大伙一听,群情激愤。有人拍着桌子喊道:“姓谭的,往后你要不换酒,我们坚决不在你这喝了!赶紧把这些有毒的酒都砸了!” 谭老板一下子慌了神,一边朝梁红英他们作揖,一边绕着圈给大伙作揖:“换换换!我保证以后换好酒,再也不要他们的酒了!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啊,要不是这位姑娘说透,我还蒙在鼓里呢!他们告诉我这是中药泡的,我可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东西!我保证往后一定换好酒,绝对不再用他们的货了!” 有人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啪”地一下摔在地上,大声喊道:“快去拿好酒来!这种毒酒我们不喝!” 有人一带头,其他喝酒的人也纷纷把桌子上的酒瓶子推下去,酒液洒了一地。 梁红英见气氛差不多了,指着自己桌子上的肉菜说:“大伙把这些肉分了吧!我让你们尝尝曹家的酒喝了是什么感觉!” 那些喝酒的人里,好多都是有钱喝酒、没钱买菜的。一听说这一大桌子肉让他们随便吃,都纷纷跑过来,端着盘子、拿着碗,很快就把一桌子肉分了个精光。 梁红英手里只有一瓶曹家酒,只能一桌先给他们倒一小杯。等把这瓶酒分完,这部分人喝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一个大叔伸出大拇指说:“我以前就喝过曹家酒,这酒就是地道!唯一可惜的是价钱有点贵,如果能再便宜点、再亲民一些,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344章 冒充 梁红英一听,正是好机会。顾客们说到这个份上,她就得抓住话茬儿,往关键点上说。她先抱了抱拳,向四方的顾客们行了行礼,说道:“大叔大伯们,要想喝点便宜酒,这没问题,不过这全看老板怎么做了。曹家现在有了新的规章,如果提前订酒,订上一年两年的,这价格和平时去拉酒就不一样。要是临时去拉,价格就按正常市场价走;如果订酒,就会有一些优惠。有了优惠,老板也可以把酒卖得便宜些,实惠还是落在大家身上,你们觉得这么做行不行?” 在场的人一听,“嘭嘭嘭”全都拍起了桌子。有人兴奋地站起来说:“好!曹家的酒,以前我们也经常喝,那味道就是地道,就像今天这酒一样,味好纯正,喝了有精神,没有这么多杂质。我们也想喝,就是奈何……”说着,“啪啪啪”一拍自己的口袋,“囊中羞涩呀。如果你们的酒既实惠又便宜,我们为什么不喝你们的酒呢?谁会喝这种‘驴臊马尿’哈哈哈哈!” 满屋子全都笑了起来。梁红英见气氛到了,就转向谭老板,问道:“谭大哥,怎么样?刚才大伙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决定以后卖谁的酒?” 姓谭的先是傻愣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回过神,赶紧回答:“卖曹家的!就卖曹家的酒!”说着说着,他又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想了想,“这位姑娘……不对,你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吗?你是曹家的人吗?你能替曹家做这样的主张?” 旁边的老牛站起来说道:“这一位就是酿酒世家曹老爷的二小姐,你说她能不能做主?大家说,能不能做主?” 老牛的话一出,当场立刻哗然。有的人惊叹道:“原来这就是曹家的二小姐!”还听到有人耳语:“不是说曹家没有后人吗?怎么出来了一个二小姐?还有一个大小姐吗?” 梁红英没有理会这些,笑着说道:“诸位伯伯叔叔,我就是曹家如假包换的二小姐,名字叫梁红英。当然,你们也知道曹老爷没有后人,其实我们都是他收养的孩子,和亲生孩子没什么区别。” 大伙一听,又都开始议论:“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曹老爷已经找好了后人,看来这曹家断不了传承了,这也挺好,这也挺好。” 一片议论声过后,梁红英接着说:“我今天就当着大伙的面向谭老板保证,如果他能订酒,多订一年两年的,绝对比平时的酒便宜。” 谭老板一听,立刻笑嘻嘻地点头:“好好好!姑娘既然有这个保证,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卖不完的这种毒酒,我全把它砸了,往后再不卖了!既然知道它有毒,就不能用这种酒坑害咱们的乡亲们。大伙既然愿意喝曹家的酒,今天我就去拉,先订上他三年五载的,保证让你们喝个够!” 梁红英一听,心里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声告诉谭老板:“谭老板,谭大哥,你要去曹家订酒,直接到曹家大院找一个姓朱的账房先生就行。你告诉他,是二小姐梁红英让你来的,他就会给你优惠。记住,一定要提我的名字!” 姓谭的记在心里,连连点头。梁红英告诉大家继续吃,酒不够的话问谭掌柜还有没有其它的酒,可以补上。谭掌柜想了想,说还有几坛子陈年的酒,今天够他们喝,马上回头命令小伙计:“去把咱们的陈年好酒给他们弄过来!” 小伙计去搬酒了,梁红英也就不逗留了,辞别了谭老板,和牛老板一起回了路边的酒铺。到了这里,他们开始张罗扁担——因为要回去,必须伪装一下。要是两个人徒手进卧龙镇,怕鬼子问起出城的缘由答不上来,惹来怀疑。梁红英这么做,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老板很熟练地用绳子把两个酒缸捆扎好,让他们挑上担子试试。小丁兴趣浓厚,先挑了挑,觉得不沉,颤颤悠悠的挺舒服,就对梁红英说:“我们就这样走回去,估计到家也就天黑了。” 梁红英也把担子挑在肩上试了试,对她来说也不沉重,走了两步觉得挺好,一来老板绑得好,二来这扁担是工人们用了多年的,压在肩膀上不硌得慌。 牛老板说:“二小姐,明天我就要去你们曹家订酒,也想多订几年,你能优惠,就多给我优惠点。” 梁红英笑笑说:“牛大叔你就放心,我说出的话绝对有信誉。回去我就告诉账房先生,也跟我父亲说一声,把你们订酒的价格降下来。” 老牛脸上挂满笑容,目送他们两个挑着担子,吱呀吱呀地离开了小酒铺。 他们一直向前走,真如小丁所说,走到卧龙镇时过了中午。虽然没挑什么重物,但两个人还是又饥又累。眼看卧龙镇已经不远了,离最外围的哨卡没几里路了,小丁喊住梁红英,要求休息一会儿。 梁红英还能坚持,尽管脚也被磨得有点痛,却丝毫没减慢速度。但看小丁确实有点一瘸一拐了,她就嫣然一笑说:“行,小丁,咱们就坐路边休息一会儿吧。” 路边有几块大青石,梁红英放下担子,和小丁坐在青石上。就在这时,远远地,几辆马车缓缓驶来。两人等车靠近了才看清,前面一辆车上装着两头大肥猪,被绳子捆得紧紧的。后面两辆车上装的都是酒,酒坛子码放在车上。梁红英不禁诧异,这酒是从哪儿运来的呢? 最后一辆车上装了一车人,这些人带着好多乐器,有鼓、有唢呐,还有笛子,这是什么情况?梁红英和小丁满心疑惑,目不转睛地盯着。 没想到,这些人刚从他们面前经过就停了下来。从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他指挥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大概有十几个人。男子让他们在车的最前面排成两排,前面几个敲锣打鼓,后面几个吹唢呐,还有两个吹笛子的,演奏起来。 接着,这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走到酒坛子跟前,从车上拿了个刷子,开始往酒坛子上刷东西。刷完之后就贴纸。梁红英很好奇,站起来走近一看,上面有字!一看这字,可让她吃了一惊,酒坛子上贴的是“曹家酒”三个字。梁红英疑惑,曹家酒怎么可能从外边往里运呢?这是不是有人想冒充曹家酒? 就见这个人贴完一车又贴第二车,每车都拉二十多坛酒,很快他就贴好了。接着,他又从车上拽出一个红条幅,条幅的两侧都已经绑好了竹竿。他和另一个人,一人一个竹竿,把条幅举起来,走到了最前面。梁红英一看,条幅上写的是“曹家犒劳皇军 美酒肥猪”。 这让梁红英可有点傻眼了,她问小丁:“你认识他们吗?这是咱们曹家的人吗?”小丁说:“这不可能是咱们曹家的,曹家的酒厂在卧龙镇,怎么可能往里拉酒。再说,他们是给日本人送酒,咱家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呀。这是一群什么人呢?” 梁红英觉得小丁说得对,他们举着条幅,敲锣打鼓,制造这么大的声势,就是想让乡亲们看到,曹家在支持日本鬼子。 这群人收拾好,刚要走。被跑过来的梁红英和小丁给拦住了。哪个举着横幅的问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梁红英指着他们问,“你们是曹家的人吗?”举条幅的说:“我们怎么不是曹家人,看不见上面写得字吗?”梁红英说:“你们是哪个曹家的?”那个举条幅的答道:“有几个曹家?卧龙镇曹家的呗。”梁红英一下子就急眼了:“你们敢冒充曹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举横幅的人,一指梁红英的后边,喊道:“看到没有?皇军来接我们了,马上就到我们这儿了,你敢撒野吗?你个死丫头片子,在这里横拦竖拦的,有你什么事儿?我们冒充不冒充,跟你有半点关系吗?” 梁红英一回头,果然见远处来了一支队伍,看样子像鬼子。 梁红英用手一指他们说:“你们要敢冒充曹家,我跟你们没完!”说完她带着小丁赶紧撤离! 刚进树林,就见鬼子到了。这些人一见有鬼子来迎接,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敲锣打鼓地折腾起来。 鬼子一看车上拉的,又是酒又是猪,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摆着手让他们跟着走。就这样,前面几个鬼子,后边几个鬼子,护送着车队直奔卧龙镇。 梁红英一看,这怎么办?这不是在玷污曹家的名声吗? 虽然上次那几根金条,是曹家拿出去的,但那是他们被强逼着,每家每户都搜刮,被迫之下才拿出来的。他们举着条幅,像是曹家自己甘心情愿送过去的。这要让乡亲们看到,会怎么想? 她又想起望江镇那回事。镇上的人怀疑曹家勾连日本鬼子,那是多么恨曹家。明明是没发生的事,他们都恨得牙痒痒。像这种情况,被人看到之后,曹家还怎么在卧龙镇立足? 第345章 谁在作妖 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伙人,搞这样的陷害,是梁红英最想知道的。她绞尽脑汁想不明白,憋着这股子劲儿问小丁:“怎么办?如果被卧龙镇的乡亲们看到,曹家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人们都痛恨日本鬼子,憎恨他们的侵略和残暴统治,曹家给他们送酒、犒劳他们,这不是在和全体乡亲们较劲吗?人们会看不起曹家,以后不会再买曹家的酒。这么恶劣的事情出现,你说曹家可怎么立足?” 小丁也是急得直跺脚:“红英姐,你说吧,哪怕让我去死,这条命我也豁出去了!真不知道谁这么可恶,他妈的!要不我去跟他们玩命?红英姐,你身上有手雷,给我两颗,我抱着手雷跟他们同归于尽!” 梁红英无奈地摇摇头,她失神地看着远去的鬼子,心里想:关键还不是把他们铲除了,揪出他们背后的黑手才最重要。看起来,有人故意给曹家为难,在给曹家制造麻烦,想铲除曹家。 她的大脑里开始过滤:是不是曹家内部的人呢?她首先把这几位太太想了一遍。难道这几位太太有这么狠的心?就算她们争夺家产,也不至于非要把曹家给铲除吧?谁会有这样的动机呢? 梁红英首先想到大太太,她这个人确实可恶,包括曹月红在内,为了维持她们的地位和权力,那叫一个不择手段。但是她们的中心思想,并非是毁灭曹家,所以她们的可能性还是排除了。 然后她又想到二太太。二太太这个人,做事独断,为了自己的目的,派人残忍地杀害了小青,当然她的目的主要是仇恨小青,泄露了她收养儿子的秘密。她会不会由此牵连到恨曹家,想把曹家也铲除呢? 想想她的背后,依靠的是土匪,土匪的作风向来毒辣,他们一次次对曹家的迫害,都是梁红英亲自经历过的。到底这个二太太有没有可能联合土匪,想铲除曹家呢? 首先,梁红英能确定的是,她也想霸占曹家的地位和财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包括曹家那张秘方。曾经她把父亲抓起来,还威逼利诱,让父亲把秘方说出来,说明她们的主旨也是想占有曹家,而非毁灭曹家,所以这种诬陷曹家的可能性也不太可能。 再想到三太太,三太太的背后有没有势力支持,梁红英不知道。反正在她看来,三太太在曹家财产和地位的争夺与角逐上,一点也不逊色,并且她也是害母亲的重点怀疑对象。那么她有没有毁灭曹家的心呢? 从收养女儿这一点看,她也不太可能,她也是想尽可能多赚点财富,霸占曹家才是对她最有利的。她的后边就算没有明显的支持势力,她的家族也是支持她的,在背后作妖的可能性有,没有毁灭曹家的动机。 梁红英又想到四太太,四太太人好,现在又成了自己的义母,她是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也没发现她的背后有谁在支持。虽然一开始,梁红英还存在好多疑点没有破解,就比如说,镇长夫人的那个小丫头,向她偷偷通报,曹家有一个夫人去镇长家下达命令,她始终没搞清这个夫人是谁,通过那小丫头的叙述也无法判断,但四太太始终在她的怀疑之外。这几个太太之中,她最应该排除的还是四太太,不论从哪方面,都挑不出四太太的毛病。 只有一点让梁红英心里不舒服,就是四太太强压着我和大太太签订了那个契约,让我不去争曹家的财产、放弃继承,这让梁红英很不爽,这等于是在干预我的人权。虽然四太太事后做了解释,也是为我好,但梁红英心里始终不平,这等于在釜底抽薪,让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失去了意义。 就算是努力拼搏,为曹家打拼,也是在为别人作嫁衣裳。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有想起自己还有未尽的责任和事业,才又鼓起勇气:母亲的仇人还没确定,我和父亲、奶奶还未以真实身份相认,曹家的事业也是她最牵挂的一件事情。 唉,曹家列祖列宗建立的这份家业,如今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她作为曹家的唯一后人,如果不承担起来,觉得实在有愧这个曹家后人的身份。 经过这一番思索,她还是排除了本家人有想彻底毁掉曹家的可能,他们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却都没有准备毁灭曹家的意图,那一定是其他的势力。 再有想迫害曹家的,很明确的就是那个打着“曹”字旗、画着红叉子的组织。第一次是在望江镇,看到王龙带着人绑架曹月红他们的时候,打着这个旗帜;第二次就是看到日本驻扎在村中的那个军营,那个军官脚底下就有这面旗帜。这让她一下子感觉背脊发凉,这个组织好像还在联合着日本人,一起准备置曹家于死地。 这是个什么组织呢?谁会这么恨曹家?推测曹家的外部,最恨曹家的肯定是竞争对手,像永兴坊的王志强王老板,他就不是个好人。首先他就是日本人的走狗汉奸,他的酒和曹家的酒直接是竞争对手,他当然想搞垮曹家,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酒坊是竞争对手,谁不想把自己的酒做强做大,他们也都暗中跟曹家较量。但是这些同为中国人的老板,会不会恨曹家到这种地步呢?靠毁灭对方来振兴自己,她觉得倒未必,没多少像永兴坊王老板那么卑鄙的人。永兴坊的老板王志强,他首先投靠了日本人,卖的得也是日本人的酒,其他的酒坊就算是竞争,也是正正经经的中国酒之间的竞争。 这么长时间以来,梁红英还没看到谁冒出头来,和曹家公开作对,他们更多的也都是佩服加羡慕。只有这个王志强老板,他是公开叫板,仗着日本人撑腰,明着和曹家势不两立。 所以梁红英想来想去,把目标锁定在了王志强的身上,认为这个送酒栽赃诬陷的,就应该是王志强。 她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对小丁说:“小丁,咱们先回曹家,这回我带你干一件大事,咱们到永兴坊给他搅个天翻地覆,把这个狗汉奸的老窝给他搅个稀巴烂!” 小丁当然知道王志强,他诧异的问:“你的意思是,是他们干的?” 梁红英说:“我只是这么怀疑,可能性太大了,不然还能是谁?” 小丁点点头表示赞同。鬼子已经走远了,梁红英他们两个挑起担子,也开始急急地往哨卡赶,心里希望一切都顺利,进入卧龙镇之后再做打算。 两个人挑着担子往前走,小心谨慎,到了哨卡,那鬼子兵果然把他们拦住了。 梁红英保持镇定,她知道越是慌越不行。首先一个汉奸过来,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梁红英让他们瞧瞧担子,说:“我们是送酒的,把空酒坛子挑回去。” 那个汉奸问哪里的酒,梁红英告诉他们是曹家的酒。突然,那个汉奸就笑起来。梁红英和小丁很纳闷:“你笑什么?” 那汉奸说:“刚才曹家还拉了两大车酒,两头猪,给皇军送过去了。行行行,你们曹家就是拥戴皇军,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他一摆手就让梁红英他们过去。 他夸曹家,梁红英心里却不痛快。因为在她听来,这是在侮辱曹家——曹家不会做走狗,更不会投靠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可现在和这个汉奸争执,也没什么意义。她什么也没说,挑起担子继续往前走,小丁紧随其后。 第一道关卡过得很顺利,既无惊也无险,梁红英的心里却非常憋屈。她问小丁:“你刚才听到他说的话了吗?这给曹家搞破坏的人太恶毒了,就这一招,把曹家的百年清誉都毁了!” 小丁也是恨得牙痒痒,他一边走一边骂:“真他娘的气人!红英姐,我觉得就是永兴坊干的!咱们回去之后就去找他们,非把那个永兴坊的老板大卸八块不可,让他澄清咱们曹家的事,还咱们曹家清白!” 梁红英也是抱定了这个目的,两个人气冲冲地往前走。一路上,见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担子,有人还故意绕着他们的担子看一圈。梁红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转了一圈,拍着手说:“他们的坛子上没贴着曹家酒,不是给日本人送酒的!” 梁红英一听,才明白他的意思。怪不得道路左右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原来都以为他们挑的酒也是送往日本军营的。就那么一个陷害行为,想不到就引来了这么大的轩然大波,连乡亲们都有了反应。看起来,这些人对曹家的栽赃达到目的了,连老百姓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了。 梁红英的心紧紧缩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觉得特别沉重。等到了第二个关卡,她的情绪一点也提不起来。虽然是空酒坛子,但压在肩上感觉有千斤重。 她一路走,一路叹息,想不明白是谁在给他们捣鬼。虽然怀疑是永兴坊的王志强,但也仅仅是怀疑。如果不是他,另有其人怎么办?那样即便打死王志强,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她越走越觉得脚步沉重,走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忘了停下来接受检查。 二道关卡相对宽松,因为本身已到了城里,卧龙镇的郊区和进城的分界地带,人来来往往很密集。梁红英挑着担子往前走,小丁紧跟着她。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喂!听到没有?站住!” 第346章 被砸 值守哨卡的伪军小头目,看到梁红英和小丁挑着两坛酒,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连个招呼都不打,心里顿时不爽起来。平日里,过往的人都会朝他们点头哈腰,满脸诚惶诚恐,十分恭敬,可这两人却昂首挺胸,阔步前行,让他很生气。于是,他大声喊道:“站住!” 梁红英回头一看,是一个站岗的伪军哨兵。只见他吹胡子瞪眼,一脸凶狠的样子。梁红英停下脚步,开口问道:“这位军爷,怎么了?我没犯什么王法吧?” 伪军小头目冷笑着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梁红英和小丁,问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挑着这酒担子,是哪儿的人?我怎么从没见过。” 梁红英反问:“你是哪里人?我也不认识你。这里是卧龙镇,你是卧龙镇的人吗?” 小头目瞪大了眼睛,说道:“我当然不是卧龙镇的人!我是上边派下来执行任务的。怎么,你是卧龙镇的?” 还没等梁红英回答,小丁先开口了:“可不是嘛,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卧龙镇人。你还想查我们的底细不成?” 伪军看着他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还是厉声说道:“就算是卧龙镇的,也得懂规矩!看到没,进来的人都对我们点头哈腰,时不时还进贡给我两块大洋。你们倒好,这么不识抬举,还想趾高气昂地就走过去?” 梁红英一听,顿时挑起了眉毛。这人出言不逊,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心想,本来就忍着你们这些给日本人卖命的走狗,没想到还蹬鼻子上脸了。她不但没往后退,反而挑着担子往前走了两步,直逼那个小兵。 梁红英浑身散发的英气,让小兵心里一紧,有些害怕起来,下意识地把枪口对准了梁红英,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梁红英噗嗤一笑,料定他就是想捞点油水,最好快点打发了他以图平安,于是说道:“军爷,你不是说有人给你们两块大洋吗?大洋我们有。”说着,她顺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在手中一抛一抛的。 伪军看到大洋,脸色瞬间变了,笑着问道:“哎呀,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的?挑着这酒坛子是啥意思?坛子里有酒吗?” 梁红英说:“哼,我们挑的是空酒坛子。我俩是曹家的人,送完酒把坛子挑回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伪军一听,两眼直冒光,嗷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曹家的人呐!刚才曹家的的一队人,刚从这里经过,你们也是送酒的?哎哟哟,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眼拙了。好了,大洋拿过来吧,你们可以过去了。”说着,他伸出手就去接大洋。 梁红英一甩手,把大洋扔在了地面上,然后带着小丁扭头就走。那小兵一看大洋掉在地上,抬头瞪了梁红英一眼,本想骂两句,又怕大洋被别人抢走,赶紧猫腰去捡。捡起大洋后,他还在衣服上搓了搓,又吹又听,确定是真的后,脸上笑出了酒窝。 他得到了大洋,旁边的士兵可不干了,伸手就要和他分。这小兵捂着口袋说:“就给了我两块,你们分得着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要,别想分我的钱!” 梁红英远远地就听到,他们在后面乱成了一锅粥,心想:中国人要是都这样,不国破家亡那才怪。你们就等着瞧吧,游击队弹药补足,马上就会收拾你们,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不由得她又忧心起曹家的名誉,被这群坏蛋玷污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打击。 等她们回到曹家时,已近傍晚。一走进曹家大门,开门的大爷就问:“怎么现在才回来?去哪里了?”梁红英一听,就知道大爷这么问肯定有原因,难道曹家又出什么变故了?一想到大太太和月红那件事情还没了断,她心里就有点紧张,心想:是不是他们又在兴风作浪,给我制造麻烦? 果不其然,守门的大爷接着说道:“大太太把四太太那边都砸了,你快去看看吧。也没找到二小姐你,四太太还派人来我这里问,有没有见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出去,我说没见到。”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大太太他们找不到我,把气撒到了四太太身上。她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赶紧把担子交给守门的大爷,然后带着小丁直接去见四太太。她想着,有小丁在身边,必要的时候可以有个帮手。 等到了四太太的小院,一进去,就看到四太太住的房子窗子被砸了。梁红英疾步走进屋,只见屋子里满地狼藉,帷幔被扯了下来,梳妆台也被砸了,茶杯茶盏,还有一些精美的瓷瓶,全都被打碎在地。 她正为眼前的景象震惊时,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红英,你回来了。”梁红英侧过脸,看到四太太从里屋走出来,满面笑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梁红英赶紧询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的屋子砸成这样子?是不是曹月红他们?” 四太太淡然一笑,说道:“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砸了咱们还可以再买,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惊慌。我不怪你,她们母女俩的性格我了解,让她们出出气就罢了。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只不过是推了月红一下,我听小朵说了。你不在最好,我派人去找你,也是怕你直接和她们对面。等大太太的气消了,你再见到她也就没事了。” 尽管四太太不责怪梁红英,可梁红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给人家惹了这么大麻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我我我……”了几句,又叹了口气,然后一跺脚说道:“我去找曹月红,这太不像话了,有气朝我身上撒,为什么来你这里闹?大太太也太过分了!” 四太太赶紧拦住她,说道:“红英,可不能去。孩子,我跟你说,她砸砸东西这是小意思,我当时就在旁边,她们没敢动我,这就很给我面子了。大太太是什么人,曹家还指望她撑门面呢。她发发火,也就是给别人看的,挽回点儿面子。” 四太太如此能容忍,让梁红英很是吃惊。要是自己在当场,肯定不会放纵她们这么做,可四太太却忍下了。梁红英不禁感叹,四太太表面看起来很柔和友善,实则内心非常强大,强大到让人有些自愧不如。 四太太说完之后,拉着梁红英的手往里屋走。里屋还好没被砸,非常整洁。梁红英又问:“母亲,为什么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呢?” 四太太笑笑说:“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你父亲还没看到,我得让他看看,大太太她们做事是多么野蛮不讲道理。”然后,四太太又问到,“孩子,你出去到了哪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我还担心你在外边遇到什么不测了呢?” 小丁刚想张嘴说实情,梁红英瞟了他一眼,小丁看到后赶紧收住嘴,没把事情说出来。梁红英笑了笑,对四太太说:“父亲不是说,让我们姐弟几个比赛一下吗?我让小丁跟我到外边去跑了跑曹家酒的销售。还好,我们揽了两家商户的订单,卧龙镇附近的酒铺子,他们很快就会来咱们家订酒。” 四太太一听,非常惊喜,一拍梁红英的手说:“真是好孩子!要真是那样的话,你就太露脸了!” 梁红英浅浅一笑说道:“就算这样,我也没法和月红比。她经营曹家酒多年了,认识的客商也多,手里掌握的资源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到这么两家。等揭晓比赛结果的时候,恐怕会败给曹月红。” 四太太听了,摇着头说:“那也未必。你父亲说的是独立寻找客户,就算她以前有认识的资源,不是她新开发的客户,那也不见得就算数。如果那么比的话,当然谁也比不过曹月红。你父亲要的是,看你们谁更能开拓市场,像你所说的这样,就等于在开拓新的市场,属于有效成绩,所以你不必担心,未必就会输给曹月红。” 梁红英一听,心里挺受鼓舞的。她原本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但此时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走向曹家上位的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小丁一回头,见曹老爷走进来,满脸阴沉,气势汹汹,他后边还跟着四太太那个小丫头。看来是小丫头通报给了曹老爷,他亲自到现场来查看情况。 四太太和梁红英一见,赶紧出去,给曹正平行礼迎接他。梁红英看到父亲之后,格外激动,心中也觉得委屈无限。 四太太则是给曹正平躬了躬身子,先开口说道:“老爷,你可算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曹正平甩着手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正好有事要处理没在家,回来就听说,大太太和月红把你的屋子给砸了,她们怎么能这么干?” 梁红英一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曹正平原本以为只是摔了一两个花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进屋子看到满屋子狼藉,连窗户都被砸了,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他本来盼望着一家人能和和睦睦,想不到自己刚不在,曹家就出了这样的事,怎能不心焦? 梁红英赶紧搬了一把凳子,放到父亲身后,让他坐下。曹正平气呼呼地坐下来问:“到底又是为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砸起来了,还砸得这么狠?这可是砸的曹家的东西,自己砸自己,这是要反什么天?” 第346章 隔膜 梁红英真的心疼父亲。把他气成这样子,不是梁红英想看到的。她不想让父亲遭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和爬满皱纹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想走过去安慰几句,却觉得无话可说。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自己有关系,就好像她自己惹了祸一样。 梁红英无奈地咬着嘴唇,抬头望着屋顶,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在这个家里,她感到自己太无助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憋屈。 本来她是想发泄发泄,面对这个傲慢无礼的曹大小姐,进行一下适当的自卫。可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砸坏这些东西,物质上的损失都是小事,关键是让她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她们不直接针对梁红英,把火气撒在四太太这里,这招太损了。四太太对我这么好,我尚未报答她,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还间接让父亲跟着上火,让梁红英的内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排解的自责感。 她只觉得自己的天空一片阴沉,谁能理解我的心呢? 这时候,四太太开口说话了:“老爷,大姐他们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这么粗暴,实在让我接受不了。上来就狠狠的给我乱砸一气,那些珍贵的花瓶都给砸了,哪一件拿出去都得值个百八十块大洋,可他们一点也不心疼,说砸就砸。还有这窗户,你瞧这窗框都是用紫檀木雕刻的,现在也被砸了个稀巴烂,直接损失得有上百两银子,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心疼呢?” 曹正平叹了一声,低着头,伸出一个手掌摆了摆,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损失多少,我曹正平都不在乎。我要的是你们和睦,家和万事兴。现在家庭不和睦,让我这颗心怎么能安?” “我还说让他们兄弟姐妹们,把精力都用到曹家的事业上。我让他们比拼,看谁销出去的酒最多,也是为了促使他们积极向上,团结一致,振兴咱们曹家。没想到他们窝里斗,这动不动就真刀实枪地干,曹家还能安生吗?还有未来吗?” 这几句话说得很沉重,就像一记闷锤打在梁红英的心中一样。她就觉得,这话像在说我,是我不团结,是我挑起了这件事情,似乎我就是罪魁祸首。她觉得自己很可恶,很渺小,渺小到不该掌握命运的那种程度。 同时她也觉察到,虽然我和父亲有天生的血缘关系,但要想一下子融入这种富贵家庭,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有鸿沟!就像月红,她天生带着大小姐的优越感,我却摆脱不了出身低贱的自卑,尽管我是真正的大小姐,可刻在骨子里养成的习惯,还有别人看你的眼光都不是很快能改变的。这一刻她认识到,我还不是高贵的小姐,我依然还是一个做了小姐的丫鬟,他们已经在我的身上打上了烙印,尽管包括四太太在内,她们似乎都不在乎我的过失,但实则宽容的背后,他们给我的是沉重的精神债务。妈妈爱我,她那种爱是无私奉献,鲁班爷爷的爱也是不求回报的,那种纯自然的爱,才是梁红英渴求的爱。眼前她从父亲和四太太的身上都感觉不到。 她想说句话表个态,又觉得人微言轻,说出来不起任何作用,所以她怯场了。从来没有怯场过的她,也怯场了。 她觉得,这不是在给我自己惹祸,是给父亲惹了祸,让他老人家这么焦虑。 四太太又说:“红英是个好孩子。你分配的比赛任务,她已经照做了,联系了两个商家。虽然还没签什么单子,但听她说,马上他们就会来下定金。” 梁红英一听提到了这件事,就看父亲什么反应。 曹正平一抬头,好像很惊喜的样子,看着梁红英问道:“孩子,你真的找了两家客商吗?” 梁红英知道来了机会,我要想彻底改变在曹家的地位,改变人们从内心中对我的蔑视和偏见,就得从一点一点的成绩开始积累,她们看得不是,你是不是曹家的小姐,看得是你的背后有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就算你袒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父亲相认,她们也不可能看得起你,所以必须要争气,用实力说话,实力到了不是大小姐强过大小姐,权利和金钱才是这个家庭的地位。 想通这一点,梁红英赶紧点头说:“是啊,父亲。我和小丁先到卧龙镇的郊区转了转。有一个村两家酒铺销量都挺好,他们村处的地理位置好,在交通要道上,喝酒的人络绎不绝,每年的销售量都挺大。” 看父亲饶有兴致的听着,又接着说: “所以我就把我们的酒推荐给了他们。一个酒家原来是卖着曹家酒的,另一家卖的是永兴坊的酒。我也把咱们的酒推荐给了他们,得到了顾客和老板的认可,他们也答应最近一两天就来曹家大院找朱先生签下合同,下好定金。只是我答应他们,如果需求量大,提前订酒的话,会给他们一定的优惠。父亲,我还没和你商量,这一点你应该同意吧?” 曹正平听了,一拍大腿,兴奋地说:“行啊!如果他们提前下定金,我们当然要给他们优惠了。这一点孩子你做得非常到位,这会让咱们酒厂生产无忧,生产出多少酒来都不担心滞销,保证能卖出去。我也正有此思路,酒确实比市场价高,这也是我一直推行销售抵挡的曹家酒,停止生产高档酒的原因。这样大家才买得起,喝得起。可还没等我实施,你就捷足先登了。我很赞赏你这种思路,好好好,孩子,你就照着这么去做!” 看父亲脸上的表情,刚才那一片乌云都消散了。曹正平高兴得就跟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样,瞬间焕发了青春。看起来,人的心情对容颜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心情好,脸上的光彩一展现,马上就青春焕发,之前那老态龙钟、颓废的样子荡然无存。 看到父亲高兴,梁红英更高兴了。她想不到无意碰到的这两份买卖,竟是她的机遇,不仅帮了自己,也帮了曹家。只是她还有点担忧,虽然牛老板他们答应得挺好,可事情还没落实,定金还没到手,会不会出什么变数呢?很悬心! 由于她不敢确定,所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先谦逊地说道:“这关键还得看他们能不能来。如果这两家客户能如他们所承诺的,到这里下了定金,定下三年五载的酒,那这两份大单就算搞定了。” 父亲一皱眉头,梁红英又赶紧补充: “父亲你也别担忧,就算他们来不了,有了你这个思路,我也会用这种思路开拓市场,保证会源源不断地把客户领进来。” 想起竞争对手,她又胸有成竹的说:“永兴坊的酒现在卖得非常火,他们卖的是日本人的酒,抢夺了咱们一大批市场,好多以前卖咱们酒的商家都转向卖他们的酒了。可是他们的酒有问题,掺杂了一些不该掺杂的东西,大多数乡亲们还被蒙在鼓里。” 她擦擦汗,又说: “所以我准备重新找回这部分市场,把这部分客户拉回到咱们曹家来。一来是拓展了咱们的销路,二来是打击日本酒,让他们无法在中国的酒市场立足。” 曹正平一听,又是连连点头,又是鼓掌。他扭过脸对四太太说:“红英这孩子真有韬略,我没看错她。以前让她做丫头,太委屈人了,这么有建树的孩子,实在难得。” “红英啊,孩子,以后你就专门搞销售吧,曹家酒的销售就托付在你的手上。你们兄弟姐妹们这个小比赛也很重要,我希望你在这次比赛中能够脱颖而出。” 曹正平一笑,接着说: “我也是在考验他们姐弟几个,看他们的表现怎么样。你新来的这两个弟妹年龄小些,可能会经验不足,我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你和月红的身上。月红经营多年了,她有老客户,但我考验的是她的开拓性,要让她拿出新客户来才行。你做得不错,比你姐姐要强。” 父亲的肯定,让梁红英感觉比喝了蜜还甜。她刚才的担忧也突然消失了,胸中澎湃起一股横扫天下的勇气:我有了事业了!我可以一心一意帮着曹家酒振兴发展了。以后拓展曹家酒的销路,这就是我的战场。我要把曹家酒的名气打出去,更主要的是,要把那些毒酒彻底铲平,把那些角角落落卖酒的商家全夺回来。只有这样一点点努力,曹家的酒业才会有未来。 曹正平又说道:“往后你们姐弟几个去搞销售,我专心去搞酒的生产,酒的质量我要把好关。我手上还有许多酿酒的绝招,将来会传给你们姐弟几个,这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曹家酒的秘方。” “这些秘密我现在还不能对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保不住秘密,让那些觊觎咱们曹家酒的人钻了空子,窃取了老祖宗百年留下来的酿酒经验。那样,我会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那些酿酒的先贤。” 说话的时候,曹正平语气郑重,面色冷凝,可见他对这件事情是多么在意和重视。怪不得那么多想得到曹家秘方的人都两手空空,父亲保守秘方的策略还是挺独到的:记在心里,不写在纸上,只有他知道,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才有可能知道。只要他坚决不吐一字,坚定地保守这个秘密,这秘方就不会泄漏,别人拿父亲也就没办法了。 梁红英对父亲更加钦佩了,同时也感觉自己眼前的路越来越宽广,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小丁在旁突然小声提醒道:“红英姐,那件事情要不要跟老爷说说?” 小丁一提醒,梁红英才想起那件烦心事,心想:“对了,有人在给曹家抹黑,这件事,我要不要跟父亲说一说呢? 就在这么一个当口,突然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是跟着父亲的一个小厮。 他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老爷,不好了!路边有人朝着咱们门口扔瓶子,有一个瓶子还砸到了老尚的头,把他的额头都砸出了血!” 曹正平一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就站起来问道:“什么?有人朝咱们曹家大院扔酒瓶子,还把老尚给砸伤了?” 梁红英知道,这个老尚就是看门的那个老头,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老头儿姓尚。 突然发生这样的暴行,梁红英心里一紧。 她推测:难道是和那件事有关?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事情发酵得这么快吗? 曹正平起身,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想先看看情况。 梁红英也紧随其后。刚走几步,突然四太太喊住她,“红英你先回来,我有话要说!” 第347章 扔瓶子的人 四太太突然喊住梁红英:她赶紧停住脚步,疑惑地回转身。四太太笑着说道:“孩子,你可别太冲动,要知道保全自己要紧,我的意思你明白吧?”梁红英皱起眉头,心里琢磨着,如果有人对父亲不利,难道我也要畏手畏脚,只考虑自己吗?她虽心存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急忙转身离开。她担心父亲到了之后会遇到危险,一边走一边在想,四太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出头,这与我的理想和信念完全相悖啊。 刚到门口,她就看到外边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人在扔石块和酒瓶子,大门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关上。事情没处理清楚,关上大门又怎么解决问题呢?曹正平看着眼前的一切,气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那些人:“你……你……你们……”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受了谁的鼓动来闹事的,甚至还有纯粹起哄的。她心想,必须马上把这些人赶开,不能再让他们聚集曹家门口胡闹了。于是,她走过去先告诉父亲:“父亲!你先和小丁躲远一些,让我想办法解决。”曹正平见梁红英过来了,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但还是很担心,就算梁红英有两下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些人毫不退缩,一个劲地进攻。曹老爷问梁红英:“女儿呀,你有什么办法吗?”梁红英见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父亲受伤,石头扔过来砸到身上可不得了,父亲年纪大了,万一受点伤,可不得了。所以,她首先想先把父亲劝回去,至于怎么把这些人赶退,她还没有特别巧妙的办法,无非是想找个东西挡着身体直接冲出去,冲到他们人群之中和他们理论。可她也觉得这么做,和对方就会爆发激烈的冲突,这不是上上策。 此时,已是傍晚,估计他们也折腾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撤退,总不能整晚上在曹家门前闹吧。所以梁红英告诉父亲:“父亲,您先回避一下,这件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曹正平再次问她:“孩子,你有什么办法呀?你可别被石头砸到。”梁红英知道父亲不放心,担忧自己受伤,这一点让她很感动,父亲对自己的好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为了让父亲放心,她故意说道:“我早就想好办法了,会巧妙地化解这场闹剧。小丁,你快领我父亲离开这里。”说完,她就帮着小丁推走了曹老爷。 曹老爷一离开,周围还有几个下人在观望。梁红英一看有几个主要人不在,就来了气,问其中一个下人:“金大山呢?还有张二虎、成黑牛、王小成他们几个都去了哪里?平时在府里咋咋呼呼的,到府里有事儿了,怎么不见他们人影?”一个下人上前,支支吾吾地说:“他们喝多了,还在屋子里睡觉呢。中午他们到外边酒馆里喝的酒,我们去叫了两回,都叫不醒。”梁红英一听,怒火中烧:“这群狗奴才真该死,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帮不上忙,拿着曹家的月钱,等于是在吃白食。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都有他们,关键需要他们出头露面的时候,他们却掉链子。”旁边一个小伙子劝她:“小姐,你也别出去,让他们扔吧,偌大的曹家,他们也扔不了多远,谁出去谁不挨砸呢,刚才那老尚脑袋都砸破了,他也想说几句好话,别让他们扔了,可是那些人不听,这群人跟疯了似的,也不知道曹家怎么得罪他们了,真是刁民难劝呀。” 梁红英听着这个小哥说话,知道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不好意思回绝,就说:“我看看吧,我也不会傻乎乎的让他们直接往我身上扔,但是咱们总得把他们劝走吧!虽说晚上他们自己也能走,可是咱们得了解了解情况啊,到底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进攻咱们曹家,咱们哪里得罪他们了?”几个小伙子都点头表示赞同。 突然,一个小伙子站出来说:“我们可以从后门出去,绕到他们的身后,趁他们不注意抓两个问问情况,然后再劝他们离开。”小伙子一提醒,梁红英想起来了:“对呀,曹家还有一个后门,虽然离着这儿有一段距离,但是可以绕出去。再说了,要想从别的地方出去,还有那段矮墙,我和小丁已经翻过一次了,那也是个好出口,而且离着近。”想到这里,她马上就带了两个下人,告知:“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就朝着上次他们跳墙那个地方去了。 这次又要经过那个小黑屋子,走到那儿的时候,依然还有两个下人在那里守着。梁红英问他们:“里边那个土匪什么情况?”那家丁说:“我……我……我去看看。”说完便跑到小黑屋前看情况。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坏了,坏了,小屋子里没人了,那个家伙跑了。”梁红英一听,惊得“啊”了一声,她赶紧走过去看情况,可不是吗?门锁撬开了,绑住他的绳子被割断了,人真的跑了。梁红英问:“一直绑着他,他怎么吃饭?”小伙子说:“吃饭的时候我们给他解开,但是脚绑着,等吃完了继续把他绑上。” 梁红英一听,看这情况就知道有人从外部进去把他救了。她心想,是谁呢?谁可能会救他呢?想来想去,除非是二太太,因为这个土匪和二太太有牵连。同时,梁红英也想到那张纸现在还在大太太手中,如果二太太知道和她联络的人被绑起来了,身上那张纸还给收走了,二太太会不会狗急跳墙呢?梁红英真有点担心父亲的安危,同时她也觉得,府里的几个太太都有危险,就是不知道这个二太太敢不敢下毒手了。就这样,她找了一盏马灯,因为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必须要照明。他们几个人翻过墙,朝着大门的方向赶去。 要把这些人赶散,还得绕到他们背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梁红英和这两个家丁,很顺利就摸到了他们身后。 看这些人,虽然到了傍晚,天已经黑下来了,可他们还是不肯走。这时候,她看到人群后面有个人正在鼓动大家:“扔扔扔……谁扔得准,我就给谁打赏!见到他们曹家的人,就往他们身上砸!” 梁红英一听,这是谁呀?声音有点熟,她悄悄靠近这个人,只见对方用毡帽遮着脸,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长相。这顶破毡帽拉得很低,帽檐上有个洞,刚好能露出眼睛,嘴巴以上的部分被挡住,根本分不清是谁。 可那人一回头看到梁红英,像是受了惊吓,倒退了两步。梁红英想拉住他看个究竟,这小子却撒腿就跑。有个家丁主动追了上去——原来,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在煽风点火。 有人去追,梁红英便没再管,一心想先把这些人赶开。足足有几百号人围在曹家大门外,不过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往院里扔东西的也就十几个人。 梁红英走上前拨开人群,见一个小子正往院里扔酒瓶子,她脚边堆着一大堆,看样子是有人专门运过来的。她一把揪住那小子的后脖领,猛地往后一带,就把人拽倒了,接着拖着他往外走。 那小子冷不防被这么一拽,四脚八叉地仰天倒着,手脚乱蹬乱抓,一个劲地喊:“谁?谁拽我?” 梁红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口气把他拽到人群后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先把他的胳膊扭住,让家丁死死扣住,自己则正面打量起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卧龙镇的本地人,她质问道:“你们在这里闹什么?我们曹家哪里得罪你们了?” 那小子梗着脖子,急匆匆地说:“曹家没一个好人!抓我干什么?我们这是在伸张正义,为全体卧龙镇的乡亲们鸣不平!” 梁红英一听,对方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可她心里纳闷,追问道:“你往我们曹家扔酒瓶子、扔石头,这就是伸张正义?有本事你去小日本那儿扔石头,砸他们的馆子去!镇长家就是军营,你扔炸弹把他们全炸了啊!跑到曹家来扔,算什么英雄?曹家得罪你了吗?” 这小子还不服气,“哼”了一声说:“你们曹家就是好人吗?我们是不敢去日本军营扔,可我们也没给日本鬼子送酒送猪啊!你们明着支持日本鬼子,支持他们侵略中国,支持他们祸害咱们卧龙镇的老百姓!你们曹家就是咱们卧龙镇的公敌!” 这小伙子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大。在他的叫喊声中,许多乡亲围了过来。有的认识梁红英,知道她是曹家的人;不认识的,刚才听了小伙子的话,也纷纷议论起来,交头接耳,用手指着梁红英,说:“你们曹家还不该扔吗?办了这种没良心的事儿,丢尽了卧龙镇人的脸!我们就算没胆量,倒还有点骨气,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趴着活!瞧瞧你们曹家,这么多年的声誉,真是毁于一旦呀!你们干这种卖国求荣的事儿,太让人不齿了!” 梁红英心想,问题终于来了,果然还是露馅了——他们就是为了给日本人送酒送猪这件事儿,来找曹家的麻烦。可那根本就不是曹家的人干的,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她必须澄清。 常说人多声势大,梁红英和家丁被他们围住后,就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这么多不知情的老百姓围过来,搞得他们十分被动。大门那边,扔酒瓶子、扔石头的也没停。 过了一会儿,那个去追蒙面人的家丁也回来了,没能追上。他喘着粗气拨开人群,向梁红英汇报。梁红英说:“算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她转向乡亲们问道:“你们谁亲眼见到了?” 人群中不少人拍着胸脯说:“我亲眼看到了!打着横幅,酒坛子上还贴着你们曹家酒的牌子,这还有错吗?” “我们多数人都看到了!”大伙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第348章 姐妹分贵贱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可不好办了。三人成虎,这么多人都指责曹家,此事该如何解决? 眼前起哄的人,实实在在都是卧龙镇的普通老百姓,都是乡亲们,不过是被蒙蔽了而已。你能拿这些人怎么办?能来硬的吗?这和对付日本人能一样吗?不能。只能想办法劝退他们,辨明清白。 刚才那背后鼓动的人的确可恶,可没抓到他。而这些乡亲,就算态度恶劣些,也不能对他们做得太过火。梁红英只好耐心解释:“大伙儿听我一句,我们曹家没做这样的事。你们看到的送酒队伍确实存在,我也见过,那不是我们曹家的人,我保证!” 她这一说,人群里立刻有人指责:“你这小丫头说啥话!你也看到了,那就是我们没说谎!明明见他们拉到镇长家,看到的不止一人两人,敲锣打鼓满城皆知,你们狡辩不了!我们拿酒瓶子砸算轻的,该一把火把你们曹家烧了,把你们赶出卧龙镇!” 梁红英一听,这些人太激愤了,情绪安抚不下来,根本听不进去。面对难题,她有点手足无措。想解释,可周围吵嚷声把她的声音完全压住。她歇斯底里的喊:“你们都搞错了!那些人不是曹家的!要是曹家的,何必从外边拉酒?曹家大院就在卧龙镇内啊!” 可这话没人听。她一边说,周围人一边起哄,一个个红着眼。梁红英想不通:可恶的日本人就在卧龙镇,他们不恨,偏偏恨咱们曹家,曹家有那么罪大恶极吗?她推断,主要是坏人添油加醋,才把乡亲们情绪煽动起来了。 跟着来的两个家丁,看大伙跃跃欲试要动手,小声劝:“小姐,咱先撤吧,没人听得进去,解释不清。就算有冤屈,慢慢想办法。”梁红英还想解释,那些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后来在两个小伙子拉扯下,她才退出去。即便如此,也不知谁踹了其中一个家丁两脚,致使他们慌忙离开。 梁红英觉得受了极大侮辱,我受辱不怕,关键是曹家名声被玷污,让她接受不了。两个家丁带着她从曹家大院后门回去。这时,有人通知梁红英,曹老爷正在找她。梁红英说先去门口看看,到门口发现人少了,可能晚上一部分回了家。虽还有人扔酒瓶子,可大门关上了。估计是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丁,冒着枪林弹雨般的投掷,把大门插好,外边人这才暂时退去。她心里稍安,赶紧去见父亲。 父亲坐在客厅正位,气得用拳头砸桌子:“这怎么回事?这些人简直无理取闹!为啥来咱们家捣乱?”梁红英一露面,曹正平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向她:“红英,你查清楚没有?他们为啥闹?” 梁红英叹口气,咬咬牙:“父亲,您先坐下,别着急,事情总能解决。这和咱曹家没关系,是有人诬陷。”曹正平又一拍桌子:“我就说曹家没愧对乡亲的事!咱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欠谁的,他们为啥砸我们?这是侮辱曹家、玷污曹家!你查清到底为啥事了吗?” 梁红英宽慰父亲说:“父亲,我先给您倒杯茶,别气坏身子。事情是这样……”她把情况说了一遍。曹正平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啪”把茶几上的杯子拍到地上,怒不可遏:“有人干这种事?竟敢打着曹家旗号给日本送酒,谁干的?谁这么不要脸!” 梁红英看着父亲嫉恶如仇的样子,知道他痛恨日本鬼子、坚守着民族尊严,顿感心中欣慰,赞赏父亲的气节。但也怕气坏父亲,赶紧劝说:“别看他们诬陷,曹家的名誉不会受到多少损伤。”曹正平好奇:“这怎么说?你有什么发现吗?”梁红英点头:“当然有!我发现有人背后鼓动,制造麻烦,可惜没抓到他,这人是背后推手。真正卧龙镇的乡亲们未必那么恨咱们,就是撒撒气。他们只是受到蒙蔽而已,只要给他们解释清楚,就一定能化解这场误会。我刚才和两个兄弟出去,可他们情绪太激动,不给我说话机会,解释也听不进去,只能暂时回来。我想等他们冷静下来,再找他们的代表把事情说清。好在送酒队伍我亲眼见过,是从卧龙镇外进来的,和曹家没有关系。刚回来遇到大太太砸房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没想到这么快,引起公怒。今晚我就想办法,采取行动,说服这些不明真相的乡亲。” 曹正平听完,兴奋的说:“好孩子!你要真能替曹家免这场祸,你在曹家的地位就会数一数二了!” 这话刚出,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别吹牛了!在曹家巩固地位,你办得到吗?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敢说这样的大话?” 梁红英回头,正是大太太到了身旁,旁边还跟着曹月红。梁红英心里犯嘀咕:“你们来了,这事只能更难办。不仅起不了好作用,还会给我制造阻力……” 梁红英没吭声,想看看形势再说。 大太太和曹月红走进来,两人都瞪着眼,大太太气冲冲地坐到座位上。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婆子,也都叉着腰,一脸凶相,那架势像要找梁红英报仇。梁红英心里一沉,暗忖:一场恶战马上要开始了,只是现在不是和你们角力的时候,曹家即将大祸临头,到这时候你们还要视我为仇敌吗? 父亲果然开口驳道:“如烟,先别闹。你们这点儿家务事先放放,曹家现在面临大敌,这时候不能内讧。红英这孩子是好孩子,你们要是有误会,事情过了再提。” 柳如烟当时就瞪起了眼:“老爷,你这是向着她吧?她敢和月红动手,反了天了!她啥身份?月红啥身份?就算顶着曹家二小姐帽子,也不能太给她脸。她这么放肆和月红闹,我忍不了!” 曹正平不服气的说道:“你砸了老四的屋子,还没完吗?”大太太冷哼:“我砸得还不该?她心心念念认得闺女,就这德行,这安得啥心!虽说她给我写了保证书,没有分寸我也不能容忍。月红是咱们曹家正统大小姐,不许别人冒犯。她忘了自己低下的身份了吗?不懂规矩的东西,我必须让她记住!” 梁红英听着大太太的话,满心憋屈,可这节骨眼不是争论自己得失的时候。要当场顶撞她,让父亲有点下不了台;不反抗,就任人蔑视欺压,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又太窝囊,正为反击不反击纠结。 曹月红插嘴道:“梁红英,以后还敢不敢跟我动手?今天当着我父亲的面,你要给我赔礼道歉,我才饶能你。我没怎样你,你就敢推我?忘了你贱骨头的身份了吗!别以为四姨太收你做义女,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这辈子你都没有这个资格!” 梁红英听得心惊肉跳,实在忍不住,只能开口说:“月红,今天当着父亲的面,你这话够伤人的。我是四太太的义女,你也不过是大太太的养女,你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吧?凭什么说话这么目中无人!”本以为父亲会帮腔,梁红英满怀期待看向曹正平。 没想到曹正平突然皱眉,缓缓低头,又猛然抬起:“行了,别闹了!什么谁大谁小、谁地位高,谁地位低,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往后别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再争论了。月红,听爹话,别较真。红英是好孩子,是你好妹妹。你们携手振兴曹家,是爹希望看到的。” 回过头来,他又对梁红英说:“孩子,这是你姐姐,你应该尊敬她!往后不能说动手就动手!” 然后再扭脸对柳如烟说:“如烟,外边乡亲们被蛊惑,说咱曹家送酒给日本鬼子,我都快急死了!事关曹家的荣辱兴衰,你们要还为这点小事儿争论的话,曹家就再也无药可救了!” 梁红英一听父亲的话,赶紧表态说:“父亲这件事情我就任凭大太太处罚吧!我自问无愧于人,所以我也无需争辩!” 说完以后,梁红英一身正气的站在大厅中央。她想看看大太太和曹月红能拿她怎么办? 第349章 焦灼 大太太还是不罢休,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曹家就算是遭逢大难,她能帮得了曹家吗?她算什么东西?吹得响,有那能耐吗?要想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不出马,能解决得了吗?” “这样好了,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派一支队伍过来,把那些捣乱的刁民全给我赶走!” 曹月红一听,连忙说道:“母亲,舅舅不是在这儿驻守了一支队伍吗?那个小队长在哪里?我们可以请他来清剿这些刁民,让他们赶紧滚蛋,别给咱家捣乱了。” 大太太一听,回道:“是呀,上次去找他,就听说他有任务,不在卧龙镇。现在人在不在我也不清楚,要不先找个人过去打听一下。如果他在的话那最好,马上让他过来。”说着,她对其中一个老婆子说,“你去金大山那儿,让他连夜派个人,从后门走,到柳军长驻扎在卧龙镇的那个军营里,通知洪队长,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解救曹家。” 老婆子回头刚要走,大太太又把她叫住,说道:“你告诉他们别留情面,该开枪就开枪,该打就打。这些该死的刁民没一个好东西,曹家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又给那些穷人钱,又给他们吃的,做了多少善事,周济了多少穷鬼。现在他们反倒来对付曹家,一点良心也没有,所以不必给他们留情!” 老婆子精神抖擞,应了一声,马上就去。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要搞砸,这可不是在对付日本人,这是在对付卧龙镇的老乡亲们。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只能更加激化矛盾。梁红英马上阻止道:“大姨娘可不能如此,这么做就算咱们有理,将来以后在这儿也会无法立足,把周围的乡亲们都得罪了。咱们的酒怎么卖?这些人虽然糊涂,但他们做的也有分寸,只是扔瓶子扔石头,没有进一步恶化事情。等他们这口气消了,可能就会逐渐散去。你要这么做的话,只能让矛盾越来越激化,最后到无法解决的地步,让这周围的乡亲们开始仇恨曹家。” 大太太一听,当然不服气,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个屁呀,你个死丫头还在我面前逞能,有本事你去解决,你能解决得了吗?我不动武,难道就看着曹家被他们这么破坏?关着大门不敢出去,做缩头乌龟吗?少在我面前瞎指挥,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吗,你个死丫头。” 一顿连挖苦带讽刺,让梁红英有点抬不起头来,她也是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和曹府的大太太较劲儿,以自己的身份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她无奈地咬着嘴唇,摇着头,目光投向父亲,希望父亲能说句援助的话。可看父亲的样子,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两眼直勾勾望向大厅外的黑夜,竟然无话可说。梁红英看了父亲好几次,他都没把目光移过来,这让梁红英真的急死了。 最后,梁红英还是一跺脚说道:“大姨娘,我觉得这么做真的不妥,你赶紧让人把那老太婆追回来。要真按你所说的那么做了,一定会给曹家惹大祸的。咱们不怕日本人,不怕那些伪军,也不怕镇长,咱们就怕周围这些乡亲们。常言说,鱼离不开水,我们曹家的买卖也离不开这些乡亲们。虽然咱们家的酒,全国各地都销售,但是当地的顾客才最重要,是他们把咱们曹家捧起来的。” 梁红英的这番话,突然让曹正平如梦方醒。他一拍椅子的扶手说道:“对了,红英说的对。不能这么做,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是将来后患无穷啊。快快快,把人叫回来,我刚才还为这件事情犹豫,不知道怎么做好。红英这么一说,我觉得太有道理了。” 曹正平一表态,不光大太太不服气,曹月红也不服气。大太太说:“正平,你别听这狐狸精胡诌。她说的有什么道理?什么当地的人是咱们曹家的主要顾客?根本不是,咱们曹家的酒大部分都销到了省城,那里的人才是咱们的忠实顾客。卧龙镇里都是刁民,光给咱们制造麻烦,资助了多少贫困的人?施舍给他们多少钱?他们都感恩吗?一个个半点儿良心都没有。你瞧瞧他们干的这叫什么人事儿,用石头和玻璃瓶子砸咱们家的大门,还砸伤了老尚,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 曹正平无奈地摇着头说:“他们这都是一时之气,搞清楚了,他们会理解咱们的。我听说是有人假冒咱们曹家酒去向日本人进贡,才引起他们的群情激愤。红英说这件事情能解释清楚,你就让她去做吧。” 大太太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少说这些废话,如果尝试失败,这个代价谁能付得起?就按我说的去做,我是曹家的一家之主,我不能眼看着外人来欺负曹家。曹正平,连你也是,你真没骨气,这点事都不敢干,那些穷鬼怕他们什么,他们有什么胆量和咱们斗?我哥哥派了一支军队在外边守着,就是来保护咱们的,有那支军队在,谁也不敢反天,包括日本人。他们要想到咱们曹家来践踏,还得看看我哥哥点不点头。所以今天我告诉你曹正平,以后在家产这件事情上,你别左右摇摆,以为你的决定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过去是,现在可不是了。你除了心里有那张秘方,其他曹家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在我柳家的掌控之中了。有些事情不由得你说了算。” 梁红英第一次听到大太太这么袒露心扉地说话,好家伙,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露出来了,她竟然声称曹家的产业都已经被她掌握起来了,这是何等的野心?不光梁红英吃惊,曹老爷也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把舌头都吐出来了,好半天才说道:“如烟啊,这是真的吗?你真把曹家都掌控起来了吗?”其实曹正平一点底气都没有,大太太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太太冷笑了一声说道:“正平,不是我狠心,非要这么做,主要是你对我太薄情了。这么多年,我对曹家的付出你也是看到了,要不是我支撑着曹家,曹家不会有现在这么兴旺。虽然这几年有点衰败,可是这跟时代有关,如今兵荒马乱,谁家的买卖都不好做。尽管这样,曹家还是独领风骚,没被别人小看过。曹正平,你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吗?你以为只是你曹家的酒酿造得有特色吗?你想多了。要没有我柳如烟,要没有我哥哥柳承乾,你曹家早就被人家大卸八块了。今天我说的话你就放在肚子里,你要把财产给了这个给了那个……,把秘方传给别人,我和你没完。你要清楚,这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月红,你从小养大的这个女儿。你懂不懂,曹正平?所以这个小丫头,虽然老四把她收为义女,我也不能说不让她收,但是你只能把她当成一个丫鬟来看待。你要想把你的财富给她一部分,那是白日做梦,不可能。” 曹正平被说的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大太太,无力回答。也许大太太真的说到了关键点,打中了曹正平的痛处。后来他连连叹息了几声,满脸的无奈。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连父亲都被大太太压住了,怎么办?阻拦不住她,她就要照自己的计划施行。现在梁红英唯一希望的是,那个洪队长不在当地,最好是真的出去了,要不然的话他赶过来,曹家这烂摊子就收拾不了了。成了那样梁红英就是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现状了,她急得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路上,把金大山拦下来。现在想走也走不开了,控制不住焦急的心态,她在大厅里也来回地踱步,甚至不停的搓擦双手,这种焦急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越是这样,大太太越冷笑,她泰然自若地坐到了靠椅上,曹月红也挨着她坐下,甚至开始品起了茶,一脸得意的看着梁红英着急发愁。 事态就是这么焦灼。 忽然,还是曹正平先开口说话了。他看到梁红英这副状态,知道这孩子心里委屈。大太太和曹月红都在向她示威,把一个孩子逼得急成这样,曹正平心里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也觉得梁红英说得有道理,可无奈被大太太的威势所逼,实在不敢得罪她。所以,他的手心里早就出了汗,拳头攥得死死的,还不停在自己的大腿上捶打着。 他眉头紧锁,琢磨着对策,忽然想起,她们姐妹几个正在比拼曹家酒的销售业绩。曹正平便转移话题,对曹月红说:“月红,前两天我说让你们姐弟几个比赛卖酒,你开始了吗?有收获了没有?” 曹正平想借话题,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其实说这些对眼前的事态没什么帮助。说白了,他就是被逼得无话找话。 曹月红正和母亲一起示威,看着梁红英焦急的样子,她心里美滋滋的。梁红英越着急,她就越舒坦,觉得特别解气,仿佛这一刻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享受。 父亲的话突然打断了她的这种享受。她吐了口气,赶紧回答:“父亲,您是问我的收获吗?有,有,有!您就放心吧,我准保能排第一!谁能比得上我?就凭他们三个?白给都不行!” “我跟您说,就我负责的那片买卖,随便拿出一单来都能压死他们,他们一辈子都订不了那么多酒。您就放心吧,父亲,以后曹家的产业交给您女儿,保证会蒸蒸日上!” 曹正平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心里想:月红要是用老客户的话,那她肯定能赢,可这太不公平了,她本身就占优势,我必须说句公道话。 所以,曹正平咳嗽了一声,厉声说道:“月红,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比赛开拓市场。谁能找到新客户、新市场,谁找得多,谁才算获胜。你不能拿过去的成绩和现在比。” 曹月红一听,父亲还有这个意思,她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哦,父亲是这个意思啊,那也不难。我现在还没开拓出新市场,没找到新客户,但这不难。您想要多少客户,我就给您找多少客户,这还不好说吗?总之,不管比哪方面,他们都不行!” 第350章 甘心承担 就在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一听到枪声,大太太猛地一拍凳子,兴奋地站起来说:“来得这么快,太好了!准是我们的队伍,在清理这些刁民,打死他们几个也活该!” 曹月红也来了精神,附和道:“是啊,母亲,来了来了,咱们的人来了,这就好办了!” 他们娘俩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梁红英的心却是一下子凉到了底,心想:“你们以为打死人是好事吗?这叫结下万年仇恨!”曹正平也高兴不起来,满脸忧虑,别的都不说,他也不想和周围的乡亲们结仇。所以他们父女两个都是满脸愁容,而那母女两个却是满脸欢喜。 谁知,外边又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喊:“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外边响起了枪声,我们隔着门缝一看,来了几个士兵被打死在了当场!” 这一回,吃惊的不再是梁红英和曹正平,而是刚才还高兴的那母女两个——大太太和曹月红。她们恐慌地问道:“什么?什么?士兵被打死了?来了几个士兵?是国军吗?” 那小厮说:“是啊,是啊!听到吵嚷,我隔门缝,借着灯光,看到来了几个国军,就是上次来曹家支援咱们的那支队伍,大约就那么五六个人。他们刚到这儿就大喊大叫的,正驱赶门前的人。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开了枪,乒乒乓乓就把他们打死了,现在乱成一锅粥了,老爷,您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 本来非常兴奋的大太太“啪”的一屁股又坐在了凳子上,她脸上也没了表情,张大了嘴巴,目光空洞地看着大厅里的人,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了。曹月红则是急切地跺着脚说道:“唉呀呀,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那些刁民也太狠了吧,他们手里居然有枪吗?” 这个跑进来的小厮说:“我们也不清楚,听到枪声再次朝外边看,人已经倒地,谁打死的也不太清楚。” 曹正平马上问道:“有没有金大山?他去通知国军小队,他人没回来吗?” 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外边慌慌张张有人跑进来,来人正是金大山。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非常狼狈。一进大厅,大伙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又咳嗽,又磕巴地说道:“咳……咳咳,老爷,老爷,不好了!你们让我去找洪队长,我还没走到他那儿,半路上碰到了他手下的几个人,我把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就赶紧跟着我来了,觉得自己手里有枪,对付这些刁民没问题。他们还告诉我,洪队长现在人不在卧龙镇,大队人出去有任务,现在军营里剩下的人没几个。我一想他们几个足够了,就带他们来帮忙,没想到,他们刚到咱们大门口,觉得挺威风,上来就连踢带打的,驱赶门口那些人。现在人走的也差不多了,总共也不过二十来个人了,他们也就是围着,马上就要走的样子。就这么个情况,不知道是从哪个角度突然有人开了枪,砰砰砰,枪枪爆头,五六个国军顷刻之间就被结果了。吓得我呀,抱着脑袋就往后门跑,我再跑慢点,把我也就干掉了!” 说到这儿,金大山大喘了一会儿气。一听到这种结果,梁红英的心倒是落了地,她心想:“不管是谁出手,总之没惹什么大祸。这些耀武扬威的国军,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虽然护着曹家,但品行却一点也不好,在群众的心中,那也都是欺压良民的角色,难怪会受到这样的报应,这也是咎由自取。总之他们没有伤到老百姓,就没给曹家埋下祸根,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大太太早就急得大哭起来:“什么?什么?他们就这么死了吗?唉呦呦,这可怎么办呢?找他们来帮忙,不但帮不了忙,他们还先被打死了,这可让咱们怎么办?那些刁民太可恶了!不行,不行,不行,我要给我哥哥打电话,让他赶紧把大部队调过来!” 曹月红也是满脸困顿,从大太太颤抖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她现在已经慌了神,没了主见。梁红英看到这种情形,觉得该自己说话了,她抓住机会说道:“大伙先别慌。大太太,就算现在调兵也来不及了。现在时局动荡,大舅爷那边也未必就能及时把人调过来,从洪队长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他都被派出去了,哪还能调来人?再说,现在把控着卧龙镇局势的,是那些日本人和他们手下的伪军,外部军队如果想驻扎进卧龙镇,恐怕有些难。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该想想别的办法。” 曹正平一听,连忙说:“是啊,是啊,红英说的对。如烟,咱们就别再想这个办法了,太冒险。” 大太太就是听不进去,“啪”一下子摔了桌子上的茶杯,说道:“不行,不行!你们有什么办法吗?用你们的办法不就是等死吗?我必须要赶紧自救,不能等着让曹家毁灭!” 梁红英劝说道:“大太太,咱们就算不出手,那些闹事的民众也毁灭不了曹家。他们也就是一时在气头上,折腾一两天就会散去,况且我们还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化解这场闹剧。” 曹月红插口说道:“你又在这里吹牛,你有这能力吗?有本事就去化解,我们娘俩倒要看看,我们办不到的事情,你梁红英能办到吗?” 梁红英见她们母女俩逼得厉害,心想:“我本不想和你们母女俩较劲,可是你们非把我逼到这份上了,我只能夸下几句海口了。”所以她镇定自若地说道:“能,我一定能办到。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摆平。” 梁红英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尤其是大太太,她们瞪着眼看着梁红英,心想:“你个死丫头,说的这么绝对,你哪来的底气?就凭你?正好你夸下了海口,如果办不到的话,又让我们抓住了口实,找到机会,让老爷看清你是个狂妄之辈,我再借机煽风点火,让老爷彻底对你失去信心。” 同时,大太太也担忧,这小姑娘要是真有什么把握,事情被她解决了,我们娘俩在曹家的地位可就受到威胁了。可是细想,她能有什么办法?曹府的一个小丫头,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光凭这张嘴夸夸其谈能解决问题才怪,这些刁民那么好对付吗?遂想:“我看没那个可能,我就借这个机会逼她立个军令状,办不到的话,就看老爷怎么说,还想不想仰仗这个死丫头。” 她马上对曹正平说:“这样好了,老爷,她说她能办到,我也不能说不相信。我作为府里的大太太都办不到的事,她能办到,这也是个稀罕事。可是大话要说出去,最终办不到的话,你怎么办?” 梁红英问道:“我办不到,我就有罪了吗?我也是在为曹家解困、谋出路,你这是非要逼我做保证吗?” 曹正平觉得大太太这么说有点过分,不得不说道:“她做到也好,做不到也好,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难道说她做不到,你们就要处罚她吗?要真是这样的话,谁还敢为曹家出力?” 扭过脸,他对梁红英说:“红英,父亲无能,没什么好办法,你要有什么想法的话,你就去做,大胆地去做。” 梁红英性格也是倔强,她看透了大太太的心思,想借这个机会打压我整垮我,偏偏她不服这个气:“我要做不到的话,任凭大太太处罚。给我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我一定能办到!” 就这一句话,把大太太给乐坏了。本来曹正平已出面阻止,柳如烟不好开口进一步逼她,她想不到梁红英竟自己上了钩。大太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连连说道:“好好好,丫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吹牛皮不负责,曹家可不是让你任意戏耍的地方,我就看你的效果,我办不到的事情,看你是怎么办到的!” 梁红英应了一声,心想:“我也别跟你们扯皮了,赶紧着力去办我的事,明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彻彻底底解决掉。”她给父亲行了一个礼,转头就往外走。 曹正平不无担忧地喊道:“红英,红英,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大不了我亲自出去跟他们说好话!” 梁红英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没说什么,扭头就出去了。而那个报信的小厮也紧跟着梁红英往外走。一边走,梁红英一边问他:“门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厮告诉他:“现在天黑了,也看不太清,估计是躺着几具尸体,没人收尸。”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大门口,梁红英要把门打开,守门的老尚,脑袋包扎着白布,早就回到了他的岗位,立即阻拦着说道:“不可以,不可以,二小姐!这么多年我经历的事儿太多了,像这种情况,别开门,关着门忍两天就过去了。” 梁红英听了听外边,安静了,没了动静。她隔着门缝看了一下,黑呼呼的,确实也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就在这时候,跟着梁红英出去的那两个小厮也赶过来了,没过多久,小丁也来了。 梁红英就把大伙召集到曹家大院的门洞里,她准备和大家商量商量应对之策。今天晚上无法再行动,等天一亮,他们就开始着手解决。她先问大家:“你们都有什么办法吗?” 大伙都摇着头,好像谁也没什么上策。突然,小丁说道:“红英姐,你先别急,外边死了几个当兵的或许还是个机会!” 第351章 急中生智 小丁说出这句话,梁红英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赶紧追问道:“小丁,你说明白,怎么这些死人倒是机会?” 小丁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梁红英一听,高兴得一拍大腿:“小丁,你说的果然巧妙!就照你说的做,我想明天咱们就能见到成效。” 梁红英欢欢喜喜地回去休息,准备明天大干一场。 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身,再次来到曹家大院门口。大门还关着没打开,梁红英走过去亲自把门打开,先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果然,外面躺着几具尸体,枪枪都是爆头,死得很惨。 曹家大院门口冷冷清清,已没人在这儿闹事了。梁红英心想:“这几具尸体还真起作用,今天果然没人敢再来了。”她马上招呼几个家丁出去,清理这几具尸体。尸体被装到车上后,梁红英便赶着车,直接奔向镇长大院,小丁和另外几个家丁跟着。 梁红英赶车,小丁坐在另一侧,其余几个家丁徒步而行。一路走着,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大伙都评头论足。他们看到曹家这些家丁,就开始用手比划着议论,这些梁红英都不理睬,她车赶得特别慢,就是想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从曹家大院到镇长住的地方,几乎穿越了大半个卧龙镇,一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伙都十分好奇,曹家的人拉着尸体要去哪里。梁红英见大多数人投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不用说是因为曹家勾连日本人,把酒贡献给日本人,成了卖国贼的缘故,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没给他们好脸色。 等梁红英把车赶到镇长家门口时,还有人跟着过来看热闹,一大群人都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梁红英让家丁们把尸体一个个抬下来,摆列成一排,把镇长家的大门口都给堵上了。 很快,镇长就得到了消息,不光是他,还有两个日本军官一起跟着从里边跑出来查看情况。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把梁红英他们团团围住。镇长和那两个日本军官一看,果然有好多尸体排在门口,认出是梁红英后,镇长马上不高兴地问:“梁红英,你要干什么?你们曹家的人都吃饱了撑的吗?把这些尸体抬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梁红英赶紧拱了拱手,说道:“镇长大人,人们都说我们曹家送了两车美酒、一车肥猪给你们庄家大院的日本人,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杀了,保护我们曹家的几个国军士兵?你倒是给我们个理由,让我们清楚清楚!” 镇长一听,当时就急眼了:“胡说!我什么时候派人杀了他们?皇军也没干这种事儿!你这是栽赃陷害!赶紧把这些尸体弄走,别在这里碍事儿!不然小心太君发火!” 梁红英却十分镇定,不慌不乱。那些守门的鬼子兵、伪军,还有镇长的手下,都把枪挺起来对准了梁红英他们。可梁红英依旧挺得直直地站在镇长家门前;跟她的几个家丁也不怯场,站在她身后,一个个挺胸昂头,显得曹家的人格外有气势,惹得众人纷纷赞叹:“曹家的人还挺有骨气!” 梁红英扬声说道:“大伙都看到了,是日本人开枪杀死了他们几个,所以我必须来找你们理论!曹家给你们送了酒,又送了猪,你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今天你们要不说清楚,尤其是当着卧龙镇的乡亲们说清楚,我梁红英代表曹家,坚决不答应!必须揪出这个幕后黑手才行!” 镇长一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用手指着她:“你这个死丫头,谁看到皇军杀人了?别胡说!要是没这回事,你该怎么说?” 梁红英指着周围的乡亲:“是大家说的!好多人都告诉我是你们杀了人,你们干了这样的事,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镇长急得直跺脚:“谁来证明人是我们杀的?哪双眼睛看到是我们杀的?杀他们的一定是另有其人,跟我们没关系!” 梁红英根本不听他辩解,还是指责道:“就是你们日本人杀的!就是你们派人杀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誓不罢休,坚决不走!” 梁红英带头喊道:“大家说是不是?乡亲们,他们这些日本人乱杀中国人,我们能善罢甘休吗?” 好多乡亲都攥着拳头喊:“不行!找他们算账!找他们算账!” 不管是起哄,还是真的同情,这么一喊,周围响应的人越来越多,声势浩大,可把镇长吓坏了,他顿时怯场了。那些日本人也真恼了,端起枪对准梁红英他们,眼看就要开枪射击。 可梁红英丝毫不怕,反而往前又迈了几步,她身后的小丁和几个家丁也跟着上前,人人都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乡亲们一看他们这么有骨气,胸中那股保护中国人的感情也被点燃了,纷纷攥着拳头大声喊:“不准开枪!残杀中国人!我们坚决不同意!你们为什么杀人?说出理由来!中国人不是让你们随便屠杀的!我们中国人,不能像猪牛羊一样被你们随便屠戮!”在梁红英的带动下,群情激愤,人们都忘了曹家给日本人送酒这回事,反而把焦点都集中到了这几个国军被杀的事实上。其实被杀的又何止这几个国军?死的乡亲、游击队员也太多了,他们难道就不是人吗? 所以梁红英带着强烈的感情,控诉他们杀害无辜的中国同胞,倒不单单是为了这几个国军,其实这几个国军对乡亲也不友好,他们是为了维护大太太才惨遭杀害。梁红英只是利用他们,激起了乡亲们的民族情绪;同时,她带着人坚决向日本人声讨的勇气,也唤起了广大乡亲的同情和对曹家的支持。 这么一来,人们都把曹家给日本人送酒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效果来得就是这么快。 梁红英看了小丁一眼,心里很赞赏这个兄弟,要不是他提醒,还想不到这个办法。当然,光有想法还不够,还得有勇气,还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除了梁红英,试问谁能带领大伙儿这么干? 梁红英出生入死,早把危险二字抛在脑后。她知道,怕死就不可能干成大事,所以她就是顶着敌人随时可能开枪的危险,一步步将计划推向了高潮。 “呯”的一下子,镇长掏出手枪,向天空开了一枪。随后,两个怀抱机枪的鬼子“咔咔”地打开了枪的保险,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在场的人。当时就让围观的群众冷静下来,谁也不敢再跟着喊了。 而梁红英和她的几个伙伴也都各有表现:梁红英依然挺胸昂头、岿然不动;她身后的几个小弟,都有点收敛,甚至开始往梁红英的身后缩。其实,靠梁红英的身体能挡住机枪的子弹吗?挡不住。但是他们觉得,梁红英的气势足可以成为他们的“保护墙”。 一声枪响,并没有吓倒梁红英;黑洞洞的机枪口,也没让梁红英害怕。刀刃上舔血的日子,她已经走过多少次了,这一次仍然不怕。梁红英就有这么一股劲儿,越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她越能镇定住心神,越有底气。从骨子里透出的这股力量,让她镇住鬼子的嚣张气焰,当然她也有底,鬼子为了做表面文章不会开枪。这不光是凭直觉,更是多年经验判断而来的:就算鬼子嚣张,当着这么多卧龙镇的乡亲们,鬼子也不敢大屠杀。他们只有这点实力,城外还有大批游击队在虎视眈眈,掺合在乡亲中“如鱼得水”,他们还打算利用乡亲们做掩护,所以梁红英断定他们不会傻到,为几句话屠杀乡亲们。 果然,镇长只是大声吼道:“你们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看到没有?子弹可无情!” 梁红英理直气壮地反击:“镇长要是这点公道都不给我们主持,那么我们给你送的两车酒、几头猪,你就受之有愧了!我们曹家对你们如此厚爱,如此供奉,你们就连这点公平都不给吗?镇长大人,如果你真不给这点面子,那也好,我们可以走,可以离开,可以不提这回事。可你们必须把我们昨天给你们的猪、酒全退给我们,也就当我们曹家瞎了眼,没认清谁是主子,该向谁投靠,是我们走错了方向,打错了算盘!给吧!把那些酒、猪全给我们退回来!” 梁红英一揭短,后边几个曹家大院的小伙子振臂高呼:“退酒!退酒!退猪!退猪!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们退回来!” 这一喊,周围的乡亲们有一部分也跟着起哄,声势又起来了。 镇长庄泽明气得脸都绿了。好多日本人听不懂中国话,反应还相对没那么激烈;庄泽明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明明白白,急得他跺着脚指着梁红英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曹家什么时候给我们送了猪、送了酒?你净胡说八道!” 梁红英一听,他总算说了“实话”。在这种形势逼迫之下,他也是不得不说出真情,不把事情撇清,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正好,梁红英要的就是这关键一句。她要得不是让庄泽明和这些日本人给那几个死去的士兵报仇,那几个士兵本就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惜。梁红英要的,从她嘴里说出实情:曹家根本没有给他们送酒送猪。这回,他终于说出来了。 梁红英趁热打铁,接着说:“你胡说!明明大伙都看到了,曹家给你们送了那么满满的两车酒,还有好几头大肥猪,你怎么能说没有?” 气得庄泽明咬着牙、瞪着眼说道:“你胡说!胡说!看见了又怎么样?那是你们曹家的酒吗?那是从卧龙镇外运过来的酒、运过来的猪,是送给皇军的,一点也不错!但它绝不是你们曹家的酒!你以为打着你们曹家的旗号,就是你们曹家的酒吗?天底下姓曹的,多了去了!” 第352章 峰回路转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说到点上了!她赶紧继续往下追:“你的意思是,那几头猪、两车酒,不是我们曹家大院送的?你是想赖账不还吗?” 庄泽明气得用手指着梁红英,怒吼道:“你少在我面前废话!那酒不是你们曹家大院给的!我跑你们家征集钱,你们都给不痛快,还让我碰一鼻子灰,你们会有那么好心,给皇军主动送酒送猪吗?我呸!” 庄泽明气的呼呼的说: “就别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曹家大院就是跟皇军对着干的货色,早晚有一天,皇军不会轻饶你们!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老实点,该拿的钱必须到位,要不然哪一天皇军翻了脸,我这个镇长可保不住他!” 他把手里的枪,重新插回腰间说: “快给我滚,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没事找事!这些死的人也都是白死,谁让他们多管闲事,跑你们曹家大院干什么去了?现在兵荒马乱,说不定是谁打黑枪把他们给干了!” 随后他又用手一指,说道: “你们走不走?要再给我添麻烦,看到这机枪了没有?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两个算两个!皇军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 梁红英一看,目的达到了——她已经把曹家大院的冤屈撇清了。在场的卧龙镇的乡亲们,大多数都听明白了,看起来是闹了一场乌龙,人家曹家大院根本就没给日本人送酒,还带头抗日反日。 其中也难免有几个昨天跟着闹事的乡亲,他们听得更是明明白白,惭愧之心油然而生。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人们都开始同情支持曹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此事:“我们冤枉了曹家,想不到人家根本就没做这样的事,没有巴结日本人、给日本人供酒供猪肉。” 这么多人见证了这个事实,无需曹家再当面向乡亲们澄清,大伙都在人群中相互传播这一真相。 梁红英见好就收,她指挥兄弟们先把这几具尸体收了,装上车。庄泽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梁红英收场了,他也就转身和那两个日本军官,回了自己的大院。 梁红英他们几个人拉着这几具尸体,离了镇长府门前,心情格外放松,尤其是梁红英,天大的难题已经被巧妙化解了。 一路上,小丁高兴地说道:“红英姐,怎么样?老弟给你提供的这个策略还行吧?” 梁红英拍了一下小丁的肩膀,兴奋地说道:“老弟,太好了,太行了!要不是你给我提示一下,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妙的法子!” 旁边的一位家丁说:“二小姐,这也亏得是你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镇长府门前,面对着这么多的枪口,言辞犀利地和他们较劲呢?我看天底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你这样的胆识!” 梁红英摆手道:“哎呀,你就别这么夸我了,我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逼到这份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干。要说天底下第一的胆识,你也太夸大我了。区区一个卧龙镇,还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呢。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分内该做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大难临头,我不出头,曹家不仅会蒙受不白之冤,还可能面临被瓦解的危险。所以勇敢提不上,我就是被逼急了,被逼出了勇气!”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他们一行人一扫郁闷心情,有说有笑的回转曹家大院门前。 梁红英先嘱咐小丁,把这几具尸体拉到镇外埋了。小丁领命,带着人去埋葬这些国军士兵。 梁红英则准备回家给父亲汇报。一进曹家大门,老尚就担心地问她:“二小姐,什么情况?你们又把尸体拉回来,这是要干什么?” 随后又见小丁带着人把尸体拉走了,他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依旧在担心那些捣乱的人会不会继续来闹。现在曹府门前很冷清,还没有人跑过来扔酒瓶子、投掷石头,让他都觉得有点意外。 当然,他也做好了防御,让府里的几个家丁都准备好了自制的盾牌,什么锅盖呀、面板呀都用上了,就准备跟他们对着干一场。十几个家丁都跃跃欲试,鼓足了勇气。 梁红英赶紧把他们劝退,说:“行了,我估计他们今天不会来了,不用这么紧张!” 老尚还有点纳闷:“怎么可能?以我的经验来看,就算人少点,也得闹几天。” 梁红英摆了摆手:“你们尽管敞开大门,像平常一样,昨天那样的情景不会出现了。” 说完,梁红英便匆匆的赶到父亲那里汇报。曹正平早就等急了,丫鬟给他通报二小姐来了,他一听从书房里,三步两步就来到了客厅。 一见面,第一句话就问:“孩子,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如果实在不行,我去找他们当面澄清,凭我的老脸,卧龙镇的乡亲总得给我个面子,听我解释几句。” 梁红英赶紧给父亲汇报,满脸喜悦地说道:“父亲,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您老人家再劳心。” 曹正平很诧异:“怎么解决了?这么快能解决?外边没人来闹了吗?” 梁红英告诉他:“我已经带人到镇长家门口闹了一番,镇长亲自承认,那送酒的不是咱们曹家。在场的有成百上千的乡亲们,他们都听得明明白白。至于说还有没有人来捣乱,那也挡不住有一两个还没了知真相的,可能来闹,但也成不了气候。” 曹正平一听,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马上脸上展露出笑容,舒心地坐下来,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红英,你真能干,你真是我的好闺女!如果这件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顺利解决,以后你父亲在你大娘面前也就能直起腰板了。” 梁红英观察到,父亲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以前,梁红英总认为父亲是一家之主,可经过昨天一场较量,梁红英真切的感受到,其实真正的曹家管事人,是大太太,父亲的地位,明着在上,实则屈居于下。 出现这样的局面,说实在的,梁红英心里是不痛快的。她不想看到大太太的威势压过父亲,她认为这是对父亲的极大侮辱。 可是呢,想想这种情况的出现也不奇怪。大太太的背后靠山强大,她就是仗着这层靠山,在曹家立威立信,总揽着曹家的大局。不过父亲也很有自己的原则,看样子也没屈服过她。虽然处处对她进行了忍让,可是大原则上,父亲还是能够把持得定的。 今天看父亲说出的这番话,就知道自己办得出色,也给他长了脸,他在大太太母女面前,也可以挺直腰板了。父亲高兴,梁红英自然也高兴。 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得到了消息,通知了大太太和曹月红母女两个,她们又来了大厅。曹正平和梁红英正在交谈,谈得很兴奋,一见大太太进来,马上他们两个就收敛了笑容。当着大太太的面,别管有没有取得成功,他们都笑不上来了。 因为大太太一进来就面沉似水,进来就问梁红英:“你个死丫头,看你这么高兴,你成功了吗?曹家的冤屈洗刷清白了吗?那些捣乱的被赶跑了吗?他们还来不来捣乱?不敢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梁红英都来不及回答。她还没说什么,曹正平先开口了:“如烟,这孩子把事情办成了,你不用担心了。那些捣乱的不来了,她已经把咱们家的冤屈洗刷清楚了。” 大太太一听,好像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她稳稳地坐下来,冷笑着说道:“解决了?不可能吧,有这么简单吗?我动用军队都解决不了,她一个小丫头能解决?当然了,解决没解决,现在我也不处罚你,因为时间还没到。我说的是一天的时间,等明天,要是咱们家还这么平静的话,那你就算是成功了。如果继续有人来给咱们捣乱,我就要让你知道,昨日我可不是吓唬你,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不懂?死丫头?” 一句一个“死丫头”,让梁红英真的受不了。她气得呼呼的,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首先她不尊重人,污蔑我的人格,处处打压我,让我难堪。曹家的命脉如果被这种人掌管着,将来有什么出路? 梁红英思索着这件事情,没有说话。曹月红“啪”的一下子,拍了一下桌面,用手指着梁红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在这里蛊惑我父亲了,梁红英!我对你已经很容忍了,你不光是那天推我,你还耍笑我,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还想着石达开那件事。当然,自己说的话可能也真伤到了她的自尊了——她对石达开那么看重,那么欣赏,那么爱慕,我却说她爱慕的人对她有意见,不喜欢她、反感她,这的确是捅了她的肺管子。 但是梁红英也纳闷:天底下就没有石达开这个人,这毕竟是假的呀,我不这么说,你能死心吗? 第353章 顶着锅盖出击 本来以为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了,梁红英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外边的小厮突然又跑进来回报,一进门就大声喊:“老爷,老爷,不好了!外边又有人来捣乱,还是用玻璃瓶子和石头砸咱们的大门,您快出去看看吧!而且这次更厉害,还有人在咱们的大门上写字,在墙上贴了大字报!” 梁红英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已经解决的事情竟然又出现了转折,心里既诧异又带着几分惶恐。曹正平也是一听就哑然失色,直勾勾地看着小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倒是大太太,一听这情况,如获至宝般“哈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冲着梁红英冷哼一声,说道:“梁红英,梁红英,这就是你的‘劳动成果’?还吹牛皮,牛皮吹破了吧!我就说了,我柳如烟解决不了的问题,谁也解决不了。现在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曹正平也赶紧问道:“红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事情已经摆平了吗?怎么又出现这种情况?” 梁红英也是一头雾水。她知道,可能还有个别不知道真相的人会继续来捣乱,但看眼下这声势,显然不小,这就让她有些困惑了。突然,她想到那个背后指使的人还蒙着面,莫非又是他在暗中煽动? 想到这里,她赶紧说:“父亲,您先别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已经洗清了曹家的冤屈,这次的事到底跟之前是不是一回事,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太太抬脚“啪”地一踢桌子腿,说道:“你行了吧你,少给我们曹家添乱!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你能解决得了吗?事情被你越办越砸、越办越糟糕!你等着,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清楚,回头再找你算账!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得我们曹家不得安宁!” 说完,她气冲冲地带着曹月红就往外走。曹正平一看大太太亲自出马,也紧随其后。梁红英心想,事到如今,我在这里等着也没用,便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一行人直奔大门口。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点也不亚于左天的阵仗。梁红英的心一紧,提到了嗓子眼。 等走到门口附近,老尚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向他们禀报:“坏了,坏了!那群人又来了,一来就扔石头。这次除了扔石头,还在咱们墙上贴标语。小姐,您去看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跟我说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们还都信以为真了呢,看来事情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梁红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说道:“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尚赶紧拦住她,劝道:“小姐,先别出去!您瞧瞧,他们除了扔石头,还时不时打冷枪,您出去小心中了他们的暗算!” 大太太和曹月红不敢再往前走,生怕伤到自己,只远远地观望着。曹正平也是忧心忡忡地站在她们一侧,关切地问道:“红英,你能出去吗?太危险了,我看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梁红英早已气坏了,她突然想起老尚他们几个门卫准备了盾牌,就算是那些木质的锅盖和面板也能派上用场。她马上找他们要了一个大锅盖,拿在手里试了试,感觉还挺合适。然后,她便尝试着顶着“枪林弹雨”,把锅盖挡在身前,直接冲了出去。 噼里啪啦——大量的石头砸在这面“盾牌”上,力道确实很猛,差点没把她手里的盾牌砸掉。梁红英死死抓住把手,硬是冲到了那些人的跟前。她一冲到敌人阵前,那些人便无计可施了。 梁红英看清楚,外面只有二三十号人,并没有围观的群众。她看这些人的穿着,好像也不是卧龙镇本地的——虽说卧龙镇的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梁红英认识不少人,起码看着面熟,南来北往经过这里的,多少也有点印象,可这群人看着却十分陌生。 她判断,这些人莫非不是卧龙镇的?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瞅准一个正在扔石头的小子,猛地一脚踹过去。梁红英的进攻又快又利落,那小子根本没防备,一下子被踹翻在地。她顺势跨步上前,用手里的锅盖顶住他的脑门,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那小子当时脸就吓白了。 他一被制服,周围的人立刻停止了对她的进攻,虽说还有个别人在往曹家大院里扔石头,但梁红英周遭的人,怕误伤到同伴,都住了手。 梁红英掐着那人的脖子问道:“你快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又来曹家扔石头?” 那小子连忙说道:“别动手,别动手!姑娘,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也是被人花钱雇来的,他让我们在这里扔一天石头,每人给五块大洋。所以我们这二十几个人都是来挣钱的。” 梁红英一听,心里暗骂:果然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昨天是煽动不知情的卧龙镇百姓,现在竟然花钱雇外人来捣乱,这背后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接着问:“那个人是谁?是谁雇你们来的?快说!” 那小子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个老板姓王。雇我们的人说,他也没见过老板,只是领了银子和大洋,到处找人,把我们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带过来,然后他就不见了。” 梁红英气愤地打了他一巴掌,说道:“你们连雇主是谁都搞不清楚,还敢这么下狠手?就不觉得亏良心吗?我们曹家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么搞破坏,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那个人苦苦哀求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们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围着他的那几个人也都跟着求饶,虽说有些人没被制服,可一看同伴被抓,也帮着说好话。 直到现在,远处还有人在扔石头,梁红英大声对他们说:“快去制止你们的人,别让他们再扔了!要是再扔,我就掐断这人的脖子!” 这些人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梁红英的威慑之下,他们很快就瓦解了。一看到同伴被制住,周围的人都害怕了,节节后退,停止了他们的恶行。 梁红英问明白这人的情况后,马上又扑向另一个人,迅速将他制服,也是一番严厉的教训。那小子被吓得尿了裤子。 梁红英也是真够狠的。被逼到这份上,她虽不能杀人,动作却行云流水,如闪电如霹雳般迅猛。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嘴角都流了血。 她手里的盾牌也派上了用场,碰到特别可恶的人,就“啪”地一下砸在对方身上,拳头、脚也毫不留情地招呼过去。总之,她这一出手把那些人打得望而生畏。 这场“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梁红英仅凭一己之力,就打败了这群人。那些小子吓得直跪地求饶。很明显,这些人都是为了钱,谁也不是来玩命的。一见有个不要命的冲出来,早就吓坏了,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儿。 有的胆小的想溜之大吉,梁红英心想:想走?没那么容易!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们轻易离开。我必须抓住几个,让你们把事情说清楚。 所以,她又迅速制服了两个,扭住他们的手,然后朝着大门喊:“兄弟们,快出来帮忙!” 那些人不扔东西了,家丁们也敢冲出来。有带着绳子的,上来就把那两个人给绑住了。其他的人呼啦一下子逃窜而去。 梁红英和几个家丁薅着这两个小子,把他们押进了曹家大院。大太太一看把人都抓进来了,梁红英一出场事态就立刻平息,她的表现,震惊了,包括大太太在内的所有人。 人们都想不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勇敢,竟敢冒着枪林弹雨般的石头阵冲出去。当时大太太都看呆了,见她打退了所有人,押着两个人回来,只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气焰荡然无存。 她薅着这两个人的脖领子,把他们带到父亲和大太太跟前,一用力就把对方拽倒在地上,让他们的脸都磕到了地面。疼得那小子“哎呦”了一声。 梁红英又上前,用脚踩住他的脸,审问道:“你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为什么偏偏和曹家作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要是不说个明明白白,我今天就打死你!” 这两个小子吓得连连求饶:“姑奶奶,姑奶奶,我们真的不知道!求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就是为了贪图那几块大洋,我们也是贫苦人,是在城外种地的庄稼汉。姑娘,您要饶了我们,我们保证劝说其他人,再不来给您们捣乱了!” 梁红英重重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你们净说狗屁话!我怕他们来吗?有本事就还让他们来,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个我抓一个!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颗脑袋,怕不怕死!” 梁红英这句话可起了作用。 吓得其中一个小子当时就哭了。他一看这么多家丁围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杀死,所以吓得都不会说话了,只是磕磕绊绊地说道:“大姐,大姐,您饶了我们!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去找那个小子!” 第355章 火光冲天 这小子终于还是吐露了实情,他知道那个煽动他们的人在哪里,也答应去找!梁红英这才罢了手。 大太太一看梁红英又露脸了,这一回大出她的意料。她原以为还会像昨天那样,情况糟糕到难以收拾,想不到这死丫头一出手,形势马上就大为改观。曹家的危难眼看就要解除,可大太太不但不高兴,反而气得呼呼直喘。 她转头对自己的女儿曹月红说:“月红,要是让你出去,你能不能解决?能不能把这帮人赶走,查清他们的底细?” 曹月红迟愣了一会儿,看着母亲,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母亲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她才突然间醒悟,随即“嗯”了一声,当着父亲和在场几个人的面,豪迈地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不到?我要是出去,定会干得更漂亮!不仅会把他们赶走,还会多活捉几个,让他们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连那个该死的背后支持者也一并抓来。只可惜,这个功劳被她抢了。” 曹月红用嘴努了努,指向梁红英。 梁红英心中苦笑:你们母女两个寸功未立,还差点把事情搞砸。现在我刚有点进展,你们就想压我一头?还想侵吞我的功劳,这也太贪婪了吧!” 不过,梁红英并没有和她们无意义的斗嘴。她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揪出支持这些人的幕后黑手,要不然曹家的危难终究解决不了。于是,她抓着那人的脖领子把他提起来,对父亲曹正平说:“父亲,我去带他们找人,您老人家在家里等着,等着我的捷报。” 曹正平连连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与此同时,小丁和那几个家丁也赶了过来,都护持在梁红英左右。梁红英小声问小丁:“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些尸体安葬了吗?” 小丁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没有。我们碰到了洪队长手下的一支小队,他们见到自己的兄弟被杀,就把尸体转到了汽车上,说要拉回军营。他们还告诉我,洪队长已经赶回来了,必须查清楚是谁枪杀了这些兄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另外,他们还推测,和日本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报仇?敢和日本人斗吗?”梁红英不屑地想,“这些人手里的枪,跟烧火棍差不多,根本没有勇气反抗日本人。在中国人面前耀武扬威还行,可跟日本鬼子一照面,马上就成了怂包蛋。”她太了解这些人的实力了,不过是花架子,也就吓唬吓唬老百姓而已,听他们说这样的大话,梁红英不以为然。 小丁他们来得还是挺及时,这几个帮手最是得力。她马上吩咐人:“一人提一个,让他们带着咱们去找幕后黑手!” 曹正平赶紧喊住他们,对梁红英说:“外边人心险恶,千万不要上了当。” 大太太在旁边冷哼一声,说道:“正平,不用你管,你操这份心有什么用?她爱咋地就咋地,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她走了,反倒能让咱们曹家更清静,这何乐而不为?” 有人听着这话不顺耳,开始小声议论,可在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造次。议论声过后,大太太冷不丁又说:“你出去归出去,惹了事儿可千万别给曹家找麻烦。在外边惹的事,自己独自承担,哪怕一丝一毫想向曹家伸手求援,都不行!” 这话一出口,等于断了梁红英的后路。她本以为大太太多少会支持一下,想不到她竟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梁红英听了这话确实有点寒心,但她也没有半点退缩。一招手,让那几个家丁跟上来,一行人匆匆出了大院,押着这两个人往外走。小丁他们的马车还在外边,正好坐上马车,朝着这两人指引的地址赶去。 路上梁红英不断地问:“那个人在哪里?你们两个要是瞎说,故意戏弄我们,小心脾气大的宰了你们!” 这小子一个劲地说:“出城就到,出城就到。” 就这样,他们押着这两个小子还要过两道哨卡。平时不押人过哨卡,都被严格盘查,何况车上还捆着两个人,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通过。 到了第一个哨卡,果然被截住了。哨卡上的人看到有两个小子被绑着,就问是怎么回事。梁红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是两个故意给曹家捣乱的凶手,被我们抓起来了,我带他们去找他们的同伙。” 那哨兵一看被抓的是两个农民模样的人,就不太在意,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随后到了第二道关卡,遇到了同样的阻拦。梁红英还是按这套解释,可这回对方却把他们挡住不放人。那小兵对着被抓住的两个人问:“你们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如果是冤枉的可以说话,我现在就能放了你们。” 被抓的那两个小子一听,喜出望外:这是有人要救我们呀!这机会难得,现在不求饶更待何时?于是两人大声疾呼:“军爷!军爷!救救我们!这几个人是土匪、是强盗,他们抓了我们,我们没办法,惹不起他们,求老爷们帮忙把我们救下来!” 梁红英听了挺生气,咣咣就给其中一个人两个耳光,让他住嘴。 她这一个动作惹恼了那些哨兵,他们纷纷端起枪,对准梁红英他们几个人。家丁们吓得有点变色,低着头不敢说话。 梁红英一看形势不妙,事情有变,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应对:上次这么一说就放行了,这道关卡怎么这么严? 这时候,郊外突然传来几声枪响,那些哨兵马上警觉起来。车上被困的人继续向一个管事的士兵求援:“怎么样?放我们走不走?如果放我们走,我们还会留下点钱,让你们好吃好喝。” 梁红英一听,这两个人胆子好大,当着我的面就行贿,他突然想这两个人别使什么花招,故意把我们引出去中了他们的计怎么办? 梁红英不急不慌,想先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那些哨兵一听说有钱,当然高兴,马上就命令梁红英他们把那两个人放了。可梁红英没动,车上的其他兄弟也没听令。 有一个哨兵当时就用步枪顶住梁红英的胸口,说:“你要再不放人,我们马上就开枪,谁也活不了!” 车上的一个家丁,突然掏出匕首割断了那两人的绳索。梁红英一愣,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家丁说:“咱不能白白送了命。他们跑了,咱们还可以再抓回来,现在必须得放了他们!” 就这样,两个小子被放了。他们一下车就从口袋里掏出大洋,每人五块,正好是他们去扔石头挣来的钱。那些哨兵抓着钱,高兴得不得了,一个个面露喜色,同时摆着手,让梁红英他们过去。 两个小子一边回头一边傻笑,那意思像是在说:我们走了,你们能奈何我们吗?梁红英看着那两个小子,耀武扬威的样子就来气,她冷笑了一声,伸手入怀,抓出一把大洋,约莫二三十块。伸手到那些伪军和鬼子兵面前说:“这些钱比他们的多不多?” 哨兵一看见钱眼开,连连点头,“多多多!” 远处的两个小子看到梁红英也拿出钱来,就感到不妙,撒腿便跑。 梁红英用手一指他们,对那些哨兵说:“你们去给我把他们抓回来,抓回来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鬼子兵没动地方,两个哨兵朝着那逃跑的二人“咣咣”就是两枪。虽然没打到他们,但子弹射在他们周围,把两人吓得不敢再动。很快,有两个人跑过去就把他们薅了回来。 梁红英一看,真是有钱好使,不过这钱花得太心疼了。“我的钱,花给那些急需用钱的同胞,心里才痛快;花给你们,真让我憋屈!”她心想。 事已至此,也顾不上心疼了——钱就是为人服务的。于是她一甩手,把钱扔给了那些哨兵。 这里边也有认识梁红英的,他们来回过了好几次。认出梁红英的一个哨兵嬉笑着说道:“这不是曹老爷家的小姐嘛!你又来了,真大方,来了就给我们送钱!” 梁红英转头,对着那哨兵说道:“记住我,本小姐下次再过的时候,可别再拦我了。我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买个畅通无阻,总该没问题吧?” 这些哨兵也是巴结有钱人。一听眼前这位是曹家的大小姐,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尤其是那些手里拿到钱的,更是喜滋滋地应道:“没问题,没问题,大小姐,只要您经常赏我们些钱,不管是您本人、还是您的手下从这里经过,我们都会开绿灯!” 梁红英心中暗忖,以后少不了从这两个哨卡通行,提前打点好这些士兵,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方便,破费这点钱也划算。 只是那两个被抓回来的俘虏,心里很不服气。他们也出了钱,却因为没有梁红英出手阔绰,就又被抓了回来。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嘴里还大喊着:“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梁红英可不管他们,赶紧赶着车离开哨卡。当务之急是去找那个幕后黑手,哪有功夫听他们抱怨。那两个家伙一路上嘟嘟囔囔、满腹牢骚,但他们也清楚,除了配合,自己别无他路。 就这样,马车吱吱呀呀地按照他们二人指定的路线,拐进了一条小路,径直朝着一个村庄奔去。据他们所说,这个村庄里就有那个人的家,他们估计那人此刻应该就在这里。 这个村庄离卧龙镇并不远,向西拐出去三五里地,便到了村庄驻地。远远望去,炊烟袅袅升起。梁红英让兄弟们四散开来,安排专人押着这两个人,让他们走在最前面。大伙分散开,就是为了来个突然袭击,一举抓住那个人。 可就在这时,村庄里突然“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那声音震天响,吓得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伏低了身子。梁红英则靠在一棵树后,紧盯着村庄内。只见有一个地方火光冲天而起。 第356章 爆炸过后 梁红英警觉地让大家先止住脚步,在外面等着,她要自己先去里边看看情况。她进一步盘问那两个家伙:“里面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还有,在城里就听到外面有枪声,是不是从这里发出的?” 两个小子一个劲儿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又不是这个村的,是隔壁村的,只不过是受他雇佣,在金钱诱惑下给他干活而已。我们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于是梁红英让大家找个地方隐藏好,自己则独自一个人进村一探究竟。 一进村口,就发现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乡亲们满街筒子都是,人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那里正是起火点。爆炸点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好多人都提着水桶,准备去灭火。梁红英夹杂在人流中,也没人发现她是外来人。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不小心碰了她一下。那妇女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见状赶紧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刚才不小心碰了你。” 梁红英赶紧笑笑说:“大嫂,我想问一句,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嘴角一沉,说道:“不知道啊。刚才还有几声枪响,人们吓得都不敢出屋子,有人说是日本人来了,我也不清楚。后来听到爆炸声,还起了火,大家就忍不住了,都想过来看看情况,帮忙救火。” 梁红英听后,也随同人流一起到了现场。起火点外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多人都挤在外面。她钻进去查看,问一个大叔:“还有没有幸存者?” 那大叔刚从火场里提着一个桶出来,看样子是刚泼完水,额头全是汗。他用手抹了一把,气喘吁吁地说:“没有,没有了。爆炸的威力太大了,房子都炸飞了,人哪还能活着啊?”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喊起来:“有人活着!有人活着!快来救人!” 梁红英一听,直接跳过半截矮墙冲了过去。她看到院子里好多人围着火泼水,有人指着房角的一堆废墟说:“我看到这儿有个人伸出了一只手!” 大伙一看,果然如此。从废墟里伸出的那条胳膊,看着像是个女子。此时,废墟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火苗子烤得人脸生疼。虽然人们轮流着把水泼上去,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火势。 梁红英一看有幸存者,就赶紧去救人。她咬着牙,忍着火的炙烤,跑过去想把压住女子的烂木头挪开。刚开始,热浪烤得她无法呼吸,她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在旁边一个大哥的水桶里浸湿,然后一下子捂住口鼻,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去扒烂木头。 只可惜,压在女子身上的木头太多了。她连搬了几根之后,那女子还是救不出来。这时候,又有一个大叔学着她的样子,用湿布堵住口鼻跑了过来,两人协同把一根更重的圆木抬了出去。 这时候,那女子终于能动了,可她已经奄奄一息,挣扎也只是垂死的挣扎。马上又过来两个小伙子,伸手去拉那女子。 突然,由于燃烧的木料松动,噼里啪啦又有砖石、原木滚落下来。眼看就有一根横木要直接砸到他们三人身上,梁红英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猛地用自己的肩膀扛住了木料,使得木料没有直接倾倒下来。然而,她的身体哪里扛得住这么重的压迫,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她大声喊:“快快快,我坚持不住了!” 旁边的老头也想跑过来帮忙,却被梁红英拒绝了:“大叔,你别过来,赶紧走!” 两个小伙子奋力把那女子拽了出来,老头也赶紧离开了。梁红英猛地松劲,向前一跃,哗啦一下子,木料和碎砖瓦倾泻而下,把刚才救人的地方整个掩埋了。她虽然跳出了危险区,可着地的时候,腿蹬在了一根木棍上,木棍折断了一半,带尖的部分扎进了她的腿里。“哎呀!”她疼得叫了一声,鲜血直流,只能一瘸一拐地从废墟里挪到安全地带。 这时候再回望,大火越烧越旺,梁红英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只能哀叹。 此时此刻,救出来的那女子生命特征已经很微弱。幸好村里有懂医术的人,赶紧上前救治:有的活动她的胳膊腿,有的给她擦拭被炙烤的部位,还有的给她灌了一些水。很快,她的意识就逐渐清醒了过来,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一个大娘赶紧问她:“他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忽然爆炸了呢?” 那女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在说话,听到外边有动静,就想到院子里看一看,我刚出来,就‘轰’的一声,屋子塌了,我被废墟埋住,当时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等到有人泼水泼到我身上,我才清醒过来,赶紧伸出胳膊向你们求救。” 梁红英赶紧追问:“大嫂,是谁下的手?用什么东西炸的你们?” 那女子说:“谁知道是什么炸的!我和孩子他爹正在屋子里说话,听到外面有响动,我就出去了,突然就炸了,随后就晕过去了,什么炸得根本不知道。孩子和他爹可能已经死在里边了,他们都没跑出来……” 梁红英一听,心猛地一沉。她想不通,谁这么狠心,用这么大当量的爆炸物炸毁了这家人的房子。看这家里的建筑规模,这户家境还算是殷实,算不上地主也差不多了,到底是谁和他们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呢? 梁红英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她怀疑,这会不会和自己要找的人有关。 他想到这一点,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赶紧跑出村去找小丁他们。刚一出村口,迎面看见小丁他们押着两个人赶过来了。 小丁一见梁红英迎过来,腿还受了伤,一瘸一拐的,顿时心急如焚,关切地问道:“红英,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伤了?” 梁红英摇了摇头,说道:“没人打伤我,我是为了救人受了点伤。我正要去找你们,你们来了正好。走吧,跟我进去看看,让他们认一认,咱们得找到那家人。不会就是被炸的那家吧?” 其中一个人说:“看着这方向,还真有点像。走,我们过去给你看看。” 就这样,他们押着这两个人来到了火场。刚一到火场,其中一个人就尖叫一声:“哎呀呀,这就是他们家!”看到那受伤的女人之后,他指着女人说道:“这不就是他老婆吗?” 梁红英一听,心想看来这是有人故意下毒手。莫非有人知道他们来这里找人,所以故意杀人灭口?原来组织这些人的也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其背后还有人。 想到这儿,梁红英赶紧又去找那个大嫂,想问个究竟。她过去时,大嫂已经清醒了许多。梁红英问道:“大嫂,我有句话不得不问你,你知道是谁炸了你们家吗?” 大嫂先是摇了摇头,后来若有所悟地说道:“莫非是那个人?有一个蒙着脸的人找到我丈夫,给了他一些钱,让他组织一帮人给曹家捣乱。其实我不同意,可是我丈夫就贪图挣那点钱。说不定我们这房子就是他炸的,我看这个人就不地道,可我丈夫就是鬼迷心窍、见钱眼开。这回好了,弄得我们家破人亡,这可怎么过呀?”说着,大嫂便痛哭起来。 梁红英这下明白了,肯定是那天他们见到的那个遮着脸的人。那人没有出面,花钱找了别人出面,雇了这么多人去曹家捣乱。可惜线索断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找不到。梁红英气得用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都感觉不到疼痛了。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换来的却是一场空。要是抓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肯定还会继续捣乱,曹家何时才能安宁?一开始是打着诬陷曹家勾连日本人的旗号,煽动乡亲们,现在连借口也不提了,就是扔酒瓶子、扔石头,再加上写那些污言秽语,毫无理由地给曹家捣乱。要是这样下去,曹家就永无安宁之日了,不抓住那个幕后黑手怎么能行? 梁红英想着,觉得这两个被抓住的人,现在继续控制他们没什么必要了。虽然他们实在可恶,但也罪不至死,没必要处决他们。于是,她通知小丁把这两人放了。 小丁还不服气,说:“红英,他们这么欺负人,搞了这么多破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咱们又不是官府衙门,光凭他们到咱们家扔几块石头、摔几个酒瓶子,也犯不上要他们的命。不过,我还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梁红英走过去对那两个人说:“你们知道你们干的这事太缺德吗?” 那两个人连忙点头:“是是是,姑娘,我们的确做得没人性,你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只求你饶我们一条狗命。” 梁红英问他们:“你们平时靠什么活着?怎么能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就是村里游手好闲的一帮人,那二十几个人大多数都是我们这三两个村的,我们都认识。” 梁红英看着他们,心想这些人长得就不地道,原来都是这种游手好闲之徒。她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我就放了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绝不能再去给曹家捣乱了。如果下次再去,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们了。”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人高兴得不得了,有些人甚至跪下来,“砰砰”地直磕头。突然,其中一人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摸出了一面旗子,展开以后让梁红英看。 梁红英一看,又是一个旗子,上面打了一个红叉。这人说:“这不是吗?他们还给了我一面旗子,说让我们打着这面旗子去你们家捣乱。我们一时间忘了,光顾着扔石头,也没人理会这旗子,现在我把它给你,小姐。” 第357章 刺杀 梁红英接过旗子,只是细细端详了一下,果然一点也不差。就是这面旗子,她在两个地方看到过。这小子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说:“我问了他一句,举着这个旗子干什么?他说这是反曹联盟的大旗,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曹家站不住脚,以后酒行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梁红英一听到这几句话,很是震惊,而且觉得这信息极其宝贵。她“啪”一下子抓住那小子的衣襟,问道:“你说的可是实情,不是在骗我吧?” 这小子说:“千真万确,小姐,我对天发誓,向你保证,我根本没说假话,虽然我平时好吃懒做,不干人事儿,就靠着搞点歪门邪道挣几个钱,但是我今天说的话都是实情,你不用怀疑。”梁红英点了点头,他不想把这些人逼到绝路上,尽量的少为曹家树敌,一想到整个过程,我对他们有点粗暴,就担心他们记恨曹家,所以就试探的问道:“好吧,我在车上打了你们两巴掌,也是恨你们这些人给我们曹家捣乱。你记不记仇?还去不去给我们找麻烦?” 那小子赶紧摇着手说:“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姑娘你太厉害了,我们惹不起你。挣钱的道路千万条,我们非走这条路吗?行行行,我保证往后我和那帮兄弟们,再也不给你们曹家捣乱了。” 梁红英听了以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十几块大洋,“啪”的一下子放在他手里,说道:“我知道你们损失了几块大洋,这点钱不多,就给你们那些伙计们分分,告诉他们曹家不是好惹的,对曹家好,以后我们就不追究你们的罪责;如果想跟曹家继续对着干,下场你也明白,别把自己的性命丢了。” 这小子拿到钱以后喜笑颜开,“噗通”就给梁红英跪下,连连磕头说:“小姐你放心,你这么大仁大义,我们怎么能再做那没良心的事呢?从此以后,凡是参加过这次行动的伙伴们,我都郑重告诉他们,别再这么做了。”说完之后,他二人给梁红英又磕了一个头,爬起来一溜烟地走了。 小丁靠近梁红英,说道:“放了他们妥吗?小姐,你还给他们钱?”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唉,社会复杂,什么样的人得什么样对待。这种人,你就算是恨死他们也没用,他们没什么骨气,倒是钱对他们的作用更大。给他们两个钱,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现在这条追查的线索又断了,只能先回去,慢慢想办法查清。” 她把这面旗子收起来,放到口袋里,打算好好查查这个反曹联盟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为什么这么仇恨曹家,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想起那个半蒙面的人,她对这个人的身份感觉非常神秘,由此她想到了一个突破点,那就是以前霍云龙的手下王龙,他对这个组织应该了解得比较透彻,第一面旗帜就是从他那艘船上看到的,他可能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但是否由他领导,却不能肯定。梁红英推断,领导者另有其人。到底他们和曹家有什么渊源,梁红英还判断不出来。 带着这份疑惑和莫名的情绪,梁红英和几个家丁,辞别这个村的乡亲们,准备回曹家大院。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乘坐那辆马车,一路上吱吱呀呀的,走得并不快。梁红英的心情复杂,好在过关卡的时候,那些人认识她,知道是曹家的大小姐,谁也没阻拦,顺利就通过了。 回到家,天色已暗。她安排好一切,回了自己的住处,躺下后继续琢磨反曹联盟的事,还有那个逃走的清风寨土匪,是谁把他放走的?这是个关键问题。 正想着,小朵听到红英屋里有动静,便过来看望。梁红英问:“我出去这段时间,家里还算安宁吧?” 小朵想了想说:“你出去之后,老爷不放心,一直在大厅门前的院子里转来转去的。” 梁红英又问:“那大太太呢?” 小朵说:“你们出去以后,洪队长亲自到了曹家大院见了大太太,他们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送走洪队长之后,大太太显得非常高兴。” 梁红英一听说洪队长来了,心又紧紧揪在了一起:现在又有人给大太太撑腰了,她肯定会更加嚣张。虽然没抓到元凶,但把那帮人彻底瓦解了,也算是没给曹家丢脸,就不知道大太太还会怎么整治我。她悬着心,和小朵说了一会儿话,便迷迷糊糊靠着被褥睡着了。 忽然,在一阵猛烈的推搡下,她被惊醒,睁开眼一看是小朵在喊叫。这一看,天已经大亮了,她因为睡得晚,天亮了也没及时醒来。小朵神情慌张,说:“红英,红英,不好了,曹府出大事儿了!” 梁红英一听,知道情况不妙,急切地问道:“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她以为是父亲那儿出了什么事,因为那帮人如此恨曹家,她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安危,其它曹家人估计不会是那群人的主要目标,毕竟只有父亲才代表着曹家,其他几个太太各有靠山,也并非真心忠于曹家,所以她对她们并不关心。 小朵说:“是大太太,是大太太出事了。” 原来是大太太出事了,梁红英这颗心反而落了地,她怕的是父亲,所以又问道:“我父亲没事儿吧?” 小朵说:“老爷没事儿。” 梁红英好奇地问:“大太太出什么事了?” 小朵惶恐地说道:“晚上曹府进了刺客,有人想杀死大太太,把她绑上以后,在她的胳膊上捅了一刀。” 梁红英一听,“啊”了一声,惊问道:“那大太太有生命危险吗?” 小朵摇摇头说:“没有,虽然伤势挺重,但是命已经保住了。” 梁红英一下子神经绷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让她也非常震惊,她问小朵:“查清楚了吗?是谁干的?” 小朵摇摇头说:“老爷要报告给巡警,可是四太太却把他拦下了,说这样的事情先自己查查,看看是不是有内鬼所为,所以老爷现在还举棋不定,正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梁红英一拉小朵的手说:“走,咱们去看看。” 于是,她和小朵一起顺着过道,直接朝大太太的住处走去。现在,大太太的小院早已经堵满了人,都是曹家的下人、丫鬟、婆子一大堆,还有许多小厮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金大山忙来忙去的,刚刚把两个大夫送了出去。 梁红英快步穿过人群走进去,大太太的房间外边有人,里边也有人。只见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在客厅里坐着,满脸惶恐之情。父亲则在里屋,坐在大太太的床边,大太太盖着被子,胳膊露在外边包扎着,脸上好像还有伤,曹月红跪在床边低声哭泣。 曹正平站起来,倒背着手来回在屋子里踱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是谁干的这种事儿?我非得查出来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猛然,曹月红回头说:“快去通知洪队长吧,让他赶紧派人过来!我母亲出了这样的事儿,是该用到他们的时候了!把曹府赶紧封闭起来,谁也不能出去,要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罢休!”说完之后,她又扒着床沿呜咽地哭起来。 大太太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受伤还真不轻,地上有一件衣服,上面有好多血,是大太太换下来的。 梁红英想问问具体的情况,又觉得现在说话,说不好就会得罪人,给自己找麻烦。她正在犹豫是该安慰安慰父亲、帮父亲想想办法,还是怎么办的时候,四太太看到了她,直接朝她招手,让她过来。 梁红英赶紧走过去,这一走过去,有几个人看到了她:一个是老太太,一个是二太太,一个是三太太。老太太看到梁红英,满脸喜悦,一副欣赏的表情;而二太太看到她之后,脸色寒得像冰霜;三太太也是一脸的嫌弃。 就在这时候,梁红英又注意到两个人,就是二太太身后站着她的养子曹云旺,三太太的身后站着她的养女曹雨桐。曹云旺风轻云淡,面无表情,一副少年公子哥的派头;而那位雨桐妹妹,见梁红英进来,赶紧跟她打招呼,还努努嘴、挤挤眼儿,一副调皮天真的模样。并且偷偷的向她招手,好像有话要说!、 第358章 胡乱指责 梁红英悄悄走过去,她满心好奇,想听听这个小妹妹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雨彤见她过来,摆了摆手,便朝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梁红英见状,心中疑惑更甚,赶忙跟了上去。 待走到周围没人的地方,雨彤才小声对梁红英说:“二姐,昨天晚上我出去玩,回来得很晚。我怕从正门走,吵得别人都知道我夜不归宿,于是就翻墙过来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从隔壁二姨娘家出来,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就悄悄跟着他,想看看他是干什么的。结果,这个人居然进了大娘的院子。后来因为不太方便继续跟踪,我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了大娘受伤的消息,你说,这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系啊?” 梁红英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虽然还不能确定就是那个人干的,但嫌疑性实在太大了。尤其是雨彤提到那个人从二太太的房子里出来,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梁红英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之前抓住的那个土匪突然消失,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又是谁救了他?显然,这个土匪很可能是二太太那边的人,她当然会想办法救他。这事情在梁红英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判断,可是由于尚没有确切证据,也不能直接就指责二太太。她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尤其是这一次,受伤的是大太太,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斗得你死我活,对梁红英也没什么影响,因此她决定沉住气。 梁红英小声问:“妹子,你告诉别人了吗?”雨彤摇摇头说:“我不敢,连我母亲我也没说。”梁红英小声叮嘱她:“对对对,你这么做很对,没搞清楚真相的事,不要轻易跟别人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先压下,不要传播。”雨彤好像非常相信这个没见过几回面的姐姐,她用力地点头答应了。之后,两个人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各自的位置。 梁红英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便开始偷偷地观察二太太,发现她气定神闲,好像一点也不慌张。再看父亲,急得额角的汗都出来了,看起来大太太的刺伤对他来说冲击很大。当然,如果站在曹府的角度,府里的主母受到伤害,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大事。梁红英看着父亲焦虑的模样,觉得我要不说句话,也实在过不去。而几位太太呢,也没有人表态,好像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坐在旁边的四太太,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她突然小声对梁红英说:“孩子啊,你要记住,明哲保身,能不管的事情就不要管。大太太虽然受了伤,可是命没有丢,马上洪队长的人就叫来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能解决。”梁红英知道四太太的意思是在提醒她,知道自己爱管闲事,所以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马上又说:“可是我父亲那边好像非常着急,我想安慰安慰他。”四太太也没反对,点了点头。 梁红英于是站起来,走到父亲的跟前,开口说道:“父亲,这件事情先别着急,慢慢的我们总能想办法解决。”曹月红猛的回过脸来,瞪着梁红英狠狠的说道:“不着急?不着急?我母亲都伤成这样了,你是不着急,这要换做你的母亲伤成这样,你会作何感想?你能不着急吗?必须赶紧想办法,查清这件事情,抓到凶手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曹正平也是气得攥着拳头直点头:“你放心吧孩子,谁伤害了你的母亲,我不会放过他,太嚣张了,潜入我们曹家做这样的事情,以为我们曹家的人都是好欺负的吗?”马上他又大声的喊道:“金大山,金大山,赶紧召集全府的人,我有话说!” 随后金大山就把所有的家丁都召集到了院子里,小院本身就不大,一下子挤得满满的。曹正平气势汹汹地走出去,对众人说:“偌大的曹府,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这些巡查护院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吗?府里的大太太受到这样的伤害,你们有极大的责任,这件事情必须马上给我查清楚,所有的线索,都汇报上来,三天之内要查不清楚是谁伤害了大太太,今天你们一个个谁都别想轻松,起码我要扣你们半年的薪俸,让你们知道玩忽职守的后果!同时,昨日是谁在值守,金大山,赶紧把他的名字给我报上来!”金大山一听,啪啪啪就把昨天值守的几个人的名字说给了曹老爷。随后这几个人就被提到了当场。 曹正平指着这些人,愤怒地说道:“昨天晚上让你们值班,让你们值守,你们都一个个干什么去了?为了惩罚你们的玩忽职守,金大山,这些人每人给我打三十鞭子,先教教你们没有尽到责任的后果!”这七八个人,吓得跪下连连哀求,一个人带着哭腔说:“老爷,这么大的曹府,我们七八个人值守,就是转这一圈都得要一个时辰,你想想能看管得过来吗?我们还专门在太太们的房外多驻留了一会儿,可是我们也总不能守着她们不离开吧,在我们到别处的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曹正平都难以平息怒火,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知道也没办法给家人们交代,所以这几个下人就成了替罪羊。金大山正好可以耍耍威风,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把这几个人拉出去,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三十鞭子对一个健康的男人来说,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受受皮肉之苦。很快,处罚就结束了。 梁红英看着他们被打,觉得这些人也很无辜,其中还有一个家丁曾经跟过她,算是一个挺忠实的小伙子,她也很心疼,这情况也没法帮他求情。她觉得父亲立立规矩,也有一定道理和好处,难得抓住大太太受伤这个时机,重新把父亲的威望竖起来,对于巩固父亲在曹家的地位也很有帮助,所以她没有直接反对。 等处理完这些人之后,梁红英才说:“父亲,我倒是有一个策略,能抓到这个伤害大太太的人,你不用担心。”梁红英这么一说,不光是她父亲听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几个太太也都听到了,每个人的表现都各不相同。首先二太太听到之后,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三太太听到之后,哼了一声,好像看不起梁红英,认为她说的话不可置信;四太太听到后,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她对梁红英是极其地担心。 梁红英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们有没有查看大太太房子里丢失了东西没有?”曹正平说:“没有啊。”梁红英又问:“大太太有没有描述,她受伤的时候,是个什么人伤害了她?”曹正平摇了摇头说:“那个人先把她的眼睛蒙上,绑好控制住,她也说不清是谁,当时她正在熟睡。”梁红英点点头说道:“看起来这个人并没有打算要大太太的命,那么他是什么目的呢?就是为了在她的胳膊上刺一刀吗?刺一刀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恨她,想教训教训她。” 梁红英说到这里的时候,曹月红猛然哼了一声:“你可幸灾乐祸了是不是?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你干的!”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梁红英气死,心想:我在帮你分析这个案子,你还往我身上栽赃。曹正平大声呵斥道:“月红,你不要插嘴,也不要胡说,听红英把话说完!” 没想到曹月红哭着说:“父亲,准是她,就是她最恨我和母亲了,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再说她身上有功夫。这种情况就应该是她偷偷地把母亲绑了,不想要母亲的命,就在她的胳膊上扎了一刀,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父亲先把梁红英给抓起来,关起来慢慢拷问,错不了,就是她!” 梁红英本来是一片热心,想给大家分析分析情况,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没想到曹月红当时就把屎盆子扣到了她的头上,让她怎么能不愤怒,话也说不下去了。她本来想说这件事情应该,先查查大太太的屋子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如果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通过这些东西就能找到线索,可是曹月红横插一杠子,打断了梁红英的分析。把事情闹得没法收拾了。 尽管曹月红这么闹,曹正平能听她的吗?当然不能。他坚持维护梁红英,不让曹月红乱扣帽子,对她呵斥道:“孩子,我知道你母亲受伤你心里难受,但是话也不能乱说,就算你们母女两个和红英这孩子有点过节,她也不可能愚蠢到这种地步,伤害长辈。我信这孩子,所以,你不要再瞎说了!” 父亲坚决反对,气的曹月红站起来直跺脚:“父亲,这件事情我就不能再听你的了,你要是再袒护她,曹家整个就被这个死丫头给毁掉了!”曹正平被气得大声呵叱道:“月红,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可就要发火了!你母亲受伤,难道我不难过吗?你尽管好好地照顾你母亲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你别管,我自然会给你母亲一个交代!” 刚说到这里,有人来汇报,说洪队长到了。曹正平一听,赶紧出去迎接。很快,洪队长就带着十几个人进了大太太的院子。他们寒暄了几句,洪队长直接进了屋子去看大太太的情况。一见到大太太受伤挺重,脸上都没了血色,吃了一惊!大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睁眼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由于气息非常微弱,所以没气力和洪队长说话。 曹月红却有精神,她站起来说:“洪队长,你总算来了。”用手一指梁红英又说:“就是这个死丫头,我母亲就是她伤害的,你赶紧派人把她绑了,拉出去枪毙!” 第359章 自找难堪 洪队长一听,竟然又是这姑娘,当时就气急了。上次就是梁红英给他出的主意,他对那件事印象深刻。可没想到,此人竟敢伤害大太太,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因为他们这支队伍在此的使命,就是保护大太太和曹月红的安全,重中之重是保护大太太。这大太太可是柳军长的妹妹,要是柳军长得知此事怪罪下来,他这个队长可没法交代。 所以曹月红这么一说,他也不问青红皂白,当即把拳头一挥,喊道:“是你害的大太太?兄弟们,先给我把她捆起来!”梁红英马上做好了防御准备,心里想着:我决不能让他们把我抓起来,一旦被抓就只能任他们摆布,就算有理也说不清楚了。首先得争取自由,才有可能为自己辩白。于是她放出狠话:“如果有人敢靠近我,他第一个就会倒在这个地方,你们敢开枪吗?开枪事儿就闹大了!” 曹正平一听也着急了,他想不到女儿月红做事如此绝情。气得他大吼一声:“住手!住手!住手!洪队长,别听月红的,她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这事跟红英没有半点关系。究竟是谁,我会调查清楚的,昨天晚上的事一查便知,谁晚上有解释不清的行为,谁就有嫌疑!这不是很简单吗?仅凭推测就说是人家,这太不合理了。” 曹月红还不死心,跺着脚说:“父亲,这还差得了吗?她平时就最恨我们,我和母亲对她有点成见,说她几句、骂她一句半句,她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跟我们记仇了。再说她上蹿下跳的,谁有她这样的本事呢?她身手敏捷得很,干的事情父亲你知道吗?我是亲眼所见,她抓着一根大粗绳子就能爬到顶。” 曹正平一听,疑惑道:“什么意思啊?月红,你在说什么呢?”曹月红解释说:“上次我在上海,被一群人抓起来,吊到马戏团的大铁架子上,就是她抓着一根斜拉的缆绳爬上去把我救下来的。你说说她这样的本事,伤害我母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曹月红说完之后,认为自己挺有理,继续命令洪队长:“洪队长,你听到没有?现在我父亲被她蒙蔽了心智,一味地袒护她,你赶紧给我抓了她。我母亲现在必须要有人给她做主,你瞧瞧她多可怜,现在都奄奄一息了,你不动手怎么跟我舅舅交代?” 洪队长一听,不敢不照吩咐行事,马上又命令自己的手下:“快快快,你们还愣着什么?”几个小伙子围过去就要抓梁红英。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被梁红英飞起右脚,“砰”一下子就踹中了腹部。当时就被蹬出去数丈远,以至撞在了门上,“哗啦啦”的,把周围的窗户都震得直响。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过来,用手去搂梁红英的脖子。梁红英直接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肚子“嘭”就是一下子。但这一拳没能止住他,他继续扑过来,手上的力气毕竟不如脚上的力气大。第二个人也上来了,那个人一把抓住梁红英的胳膊,双手把她的胳膊钳住。那个一拳没被打倒的人也趁机掖住了她的脖子,想把她勒得她窒息。第三、第四个人同时也上来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从外边飞进来一个茶杯,“啪”的一下子就砸中了拽着她胳膊那人的脑袋。这一下子力道够猛,“啪”碎渣子四散飞扬,打得那小子当时一懵就松了手。那个勒住梁红英脖子的人,梁红英趁机用胳膊肘,照他的肚子来了一下子,他的胳膊一松,梁红英用身子一拱,把他拱倒在地。紧接着过来的两个人,梁红英一脚踹开一个,一拳又打中了一个人的脸。四五个人转眼之间就被干倒了,她之所以干得这么漂亮,跟那个扔茶杯的功劳是分不开的。透过窗户向外一张望,没见着人。但是正好有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空托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梁红英心想:莫非是小丫头扔的?一会儿再问她。 转眼之间打倒这几个人,其他的人就不敢动了。那几个人爬起来之后,也是满脸的茫然,看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勇猛,他们都有点怯场。毕竟这是在曹府,他们也不敢太过火。梁红英还只是赤手空拳和他们打,要动家伙的话,他们觉得会更不行。 洪队长有点太丢人了,平时柳军长养着他们,如此器重他们,这表现纯粹是一群饭桶,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他竟一捋胳膊一挽袖子就要亲自出手。曹正平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地怒吼道:“洪队长,你要再敢动手的话,我曹正平可就不客气了!金大山!金大山!”金大山赶忙匆匆赶过来。曹正平接着说:“快叫人来,把洪队长他们赶走,我们曹家不需要这样的人来保护!”金大山必须执行曹老爷的命令,马上就出去喊家丁。家丁们都在候着,二三十个小伙子一拥而进。现在双方力量对比,洪队长这边才十几个人,还有几个受了伤,他们显然不是曹府这些家丁们的对手。 洪队长一看,你不让管,我懒得管,反正我也有理由撤退了。他马上不好意思地对曹大小姐说:“大小姐,你看,曹老爷也不让,我也就没办法了。”曹月红一看自己总不能和父亲对着干吧,急得她直跺脚,撅着嘴嘟嘟囔囔地说道:“父亲,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母亲的仇就不报了吗?” 曹正平也怕把洪队长得罪苦了,所以又解释说:“洪队长,你先走吧,我也知道你们这支军队一直在保护曹家,我很感激。但是今天这事是我们的家务事,虽然大太太受伤,还没查出是谁干的,但我断定跟梁红英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你们就不要再为难这个小丫头了。她现在是我的女儿,是月红的妹妹,是二丫头,怀疑她做这样的事情,不合情不合理。” 这姓洪的一听,人家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赶紧顺坡下驴,何乐不为呢?他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虽然能够讨好大小姐,讨好大太太,但是曹老爷不愿意,把他得罪了也不划算呀。所以他就低头哈腰地带着人走了。 现在曹正平又重新掌握起了局势,他第一个批评的就是曹月红:“月红啊月红,你这孩子让我太失望了。能不能先搞清楚,再采取行动?别说是红英,就算是别人,咱们也不能随便抓人。虽然我也特别的恨这个刺伤你母亲的人,这太不像话了,但是,我们总不能抓错人吧,让真凶逍遥法外,无辜的人顶罪,咱这良心也说不过去啊!”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家丁们都议论纷纷,包括几个太太也都赞同老爷的话。曹月红自知理亏,低着头不再说话了。曹正平气地长出了口气,坐下来。 这时候老太太开口说话了:“我说最近怎么咱们曹家这么不顺,老出这样的事儿,真叫我这颗心不得安宁啊。正平啊,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情,首先不能让大家内讧,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不要互相瞎怀疑。” 梁红英听了,很理解奶奶的心,但是从她的分析来看,很多疑点都指向了二太太。如果说一家人要保持和睦的话,那就无法向二太太这个真正的凶手发难了,那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呢?就算不是她亲自动手,她指派人那也不行啊。梁红英实在是觉得有点为难。 紧接着,曹正平说:“母亲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这关系太大了。我们曹家大院的人,连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了,这还怎么过日子?”所以他立即召集大家全部来,包括丫鬟婆子全在内,都到堂前,要现场给大家开一个会,把太太们也请到院子里旁听。” 曹正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训话:“我们曹家这么多年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今天出了这事,让我非常痛心。” “首先是那几个人,你们玩忽职守,没有尽到责任。打了你们,也是警告你们,警告大家都得尽心竭力。曹家的安危不容忽视,你们吃着曹家的,拿着曹家的,出这样的倒霉事,你们难辞其咎。” 众人都低着头,默默不语。 曹正平接着说:“这件事情,咱们要查清楚,必须从每一个细节都查起。凡是可疑的人都要查,查查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你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人证明。查清楚之后,咱们就能锁定谁是嫌疑人,到底是外边有人进来干的这歹事,还是咱们内部人干的? 我相信曹家不会有这样的叛徒。同时,我还要表明一个态度,今天要查出是谁干的这件事儿,我绝不姑息。也别管你有多高的地位、什么身份,查出你的底细来,我们曹家绝不允许你继续在这里为非作歹,坚决会把你赶出去,永久不让你再回曹家。是谁就自己承认,免得一会儿当着众人,你自找难堪!” 第360章 群舌乱阵 曹正平宣布完之后,大家谁也没话可说。话虽如此,曹府这么多人,几百号呢,这怎么查?一个一个排查,得需要多少天? 梁红英立刻提出自己的看法:“父亲,我觉得这样查虽然不会出现漏网之鱼,但是三两天之内都查不清,弄不好罪犯就跑了。我们还是从大太太的屋里查起,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曹正平一听,也有道理,他点点头说:“行,孩子,那咱们就从这屋子里查起。” 曹月红不喜欢他们这么做,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查我母亲这里干什么?能查出什么花样来?应该是全府上下逐个去搜,搜到谁那里有赃物,谁就有嫌疑。” 突然她又建议:“这样好了,昨天晚上,夜里没睡的、守门的把他们的名字报上来,或者回来晚的,都在稽查的范围内。” 曹月红这么一说,曹正平觉得也有道理,马上就问金大山:“把看门的老尚叫过来,问问他昨夜谁回来得晚。” 梁红英一听,心想:我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肯定在稽查的范围内。 很快,老尚就来了。当问及他谁回来得晚的时候,老尚指着梁红英说:“二小姐和小丁,还有几个家丁,他们回来得晚。不过也就是天擦黑,他们就回来了。” 曹月红一听,“啪”一下子拍了一下床说道:“这不就对了吗?他们的嫌疑最大,先查他们!” 曹正平有些无奈,于是把那几个人挨个全部叫过来一一盘查。结果小丁他们几个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有人作证没有离开过宿舍,虽然回来得晚,却没什么可疑之处。 然后就是梁红英了。梁红英说:“我回来之后也直接回了我的住处,小朵可以给我作证,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马上传唤小朵到跟前,小朵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虽然小朵给她作证,但是曹月红不服气,他指着小朵说道:“她是什么东西?他们两个沆瀣一气,就算是梁红英没在屋子里,她也会说在屋子里,你怎么查?” 曹正平一听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他想,那几个家丁住着大通铺,那么多人能作证,没有可疑之处;可梁红英的情况不一样,只有小朵一个人作证。 梁红英也无奈,她不相信,又能拿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她气的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到:“我有证人你又不相信,那怎么样?就因为你不相信我的证人,就要处决我吗?就认定是我害了大太太吗?” 大伙议论纷纷,都觉得这理由也不充分,虽然只有一个证人,但终究是有证人的。 曹月红还是不依不饶,曹正平反对道:“凭这一点的确不能给红英定罪。”曹月红咬牙道:“可她又没有更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情丝毫关系都没有,光凭一个小朵,说服不了我。” 梁红英没辙了,心里想:我该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呢?除了小朵之外,谁还能证明我的清白?左思右想,找不到这么一个人。 看到这种情况,曹正平连连摇头,感觉很是为难。 就在这时,老太太开口了:“我看你们就是多虑了,这件事情跟红英没有关系。你们想想,哪天没有回来晚的?只不过今天红英出去了,回来得晚,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别的伙伴没事,就她有事了吗?她不像其他下人住大通铺,可以有十几个人给她作证,身边有一个小丫头作证就足矣了。你要怀疑一个小丫头,证据不足,这就是故意刁难人了!” 老太太一开口真管用,大厅里的气氛马上就缓和下来。 曹正平心里似乎也有了底,顺着老太太说:“对对对,绝不可能是红英。这孩子我知道,人老实,还为曹家立过汗马功劳,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曹月红不干了,坚决揪着不放:“父亲,你要说他们不是,那谁是呢?能找出别人来吗?如果能找出别人来,证据确凿,顶替了他们,我就不追究梁红英了,你能找得出来吗,父亲?” 曹月红这么一逼问,曹正平又无话可说了,他本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觉得全府都查的话也不现实。 就在这时候,二太太突然站出来说道:“我看月红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些晚归家的人。既然那几个家丁没问题,那这二小姐就嫌疑最大了。平时她们就和大太太矛盾挺深,说不定就是憋足了劲儿,晚上偷偷摸到大太太的屋里行凶。她也知道杀了人交代不了,估计是想出出气,才扎了一刀。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话音刚落,满屋子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此时此刻,梁红英只觉得天旋地转,本身就处在不利的局面,二太太又出来声援曹月红。她们之间按说还不对付,有仇怨,现在怎么站到一块儿去了?看起来二太太的目的不纯,就是想打压我,还记恨上回因为小青的事,我找她的麻烦。“哼”你对我落井下石,我更不会放过你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放过她,何况这件事情的线索也是指向了她。 梁红英忍不住说道:“那待在家里没出去的人就没有嫌疑吗?你们为什么偏偏纠结到我的身上?你们想想,在家里没动地方的人,就没有作案动机吗?就没有作案的条件吗?偏偏把一个不重要的因素当成关键来刁难人,你们这是居心何在?” 梁红英这么一说,曹正平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对对对,红英说得有道理,回来得晚跟这件事情没有直接关系,你不要老揪着不放。谁都有可能性,还有外边的人也有可能,怎么就认定是红英呢?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不能把她当成嫌疑人。” 二太太却不依不饶:“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晚归的人嫌疑本来就大,何况二小姐和大太太还有旧怨。” 梁红英反驳:“旧怨归旧怨,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曹月红跟着帮腔:“谁知道你至不至于?人心隔肚皮!” 梁红英气得发抖:“你们这是故意针对我!”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四太太终于开口了:“是啊,老爷说得对,红英虽然回来得晚,但她只能是嫌疑人之一,不能就定性为伤害大太太的人,或许另有其人,你们应该查清楚。” 梁红英一听这话,知道是在帮自己,可听着总觉得少了点真切感。她心里叹息:如果是我的亲生母亲遇到这样的事情,哪怕拼着这条命也会证明女儿的清白,义母终究不是亲生母亲啊。四太太对我,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要说她对我一点疼爱都没有,也不是,可有时候挺好,会维护我;有时候却又很冷淡,形同陌路。 这时候,三太太也开口了,她的发言出乎梁红英的意料,没想到这次她居然彻底站在我这边:“要是都像你们这么断案,那以后晚上谁还敢出去办事?回来晚点就成嫌疑人了?那没出府的人就没有嫌疑吗?待在家里不动地方的人,就没有作案动机和条件吗?偏偏把一个不重要的因素当成关键来刁难二小姐,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 三太太这几句话,等于是救了梁红英,大厅里的舆论天平马上向梁红英倾斜了。梁红英一直对三太太抱有成见,今天却莫名受到她的支援,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仔细观察三太太,发现她的神情纯粹是发自内心,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好像也没什么所图。 曹月红急眼了:“你们都向着她是不是?你们别忘了,只有她和我娘有过节,所以她的可能性最大,不是我找她的麻烦,而是线索都指向她!” 这时候老太太又开口了:“孩子,不是奶奶说你,你们娘俩在曹家做事太嚣张跋扈了。我不是偏袒红英这孩子,除了她之外,你想想在府里,你们还有没有不和气的人?据我所知,你们和这几个太太、姨娘哪一家都不和,难道她们就没有嫌疑吗?再说,你母亲平时管家严厉,受到她处罚的下人也不少,他们也会有嫌疑吧?还有外部的可能性,现在社会动荡,图谋咱们曹家的人很多,咱们树立了不少敌人,他们就没有可能吗?咱们曹家的大院是固若金汤吗?那墙一翻就能进来,一翻就能出去。刚开始你父亲还处罚了那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让他们说说,外边有贼他们防得住吗?我听说前两天还抓了一个外边进来的土匪,这件事情确有其事吧?这说明什么问题?” 老太太这番话,让梁红英松了口气,她心想:老太太说到这个话题上,我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她马上提供线索:“奶奶,那个土匪早就跑了,您老人家知道吗?” 老太太一听,惊讶地问:“什么?跑了?我也是听有人跟我说了那么一嘴,说关起来了,他怎么会跑了?怎么跑的?这件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曹正平还蒙在鼓里:“什么?抓住了一个土匪?我怎么不知道,没人跟我说呀?” 老太太指着曹正平说:“孩子,你瞧瞧你这一家之主怎么当的!这么大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却不知道,我还想问问你呢!” 第361章 搜 曹正平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他也感觉自己作为曹家的一家之主有些失职。刚才还在责备那些下属和家人们,现在母亲却来指责自己,这实在让他有点惭愧。他当时没有回答,冷静想了想说:“目前这样好了,这条线索,让我大为震惊,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们这些家人,留两个跟着我,其余的都散开。金大山,你也别走,留在我身边。” 接到命令的,丫鬟婆子们都散了。二太太站出来说:“老爷要查的话,我跟着你,我可以帮你斟酌斟酌。”三太太也站出来说:“老爷,我也跟着你,有什么事情我也帮你想想。”四太太也跟着站出来说:“老爷,你要查的话,我也能帮上忙。”曹正平一看几个太太态度积极,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曹月红重新回到母亲身边,趴在床边,耷拉着脸不高兴。梁红英心想,我也不能走,我走了整个过程就搞不清楚了,于是她小声对父亲说:“父亲,我可以帮你。”曹正平同意了。 于是,金大山带着两个下属,开始谋划该怎么查起。梁红英率先提出她的观点:“还是从大太太的屋子里开始查起。这人为什么要对大太太动手?他是贪图钱财,还是单纯的复仇呢?” 曹正平马上问曹月红:“你查过没有?你母亲屋子里丢了什么吗?”曹月红站起来说:“是啊,我都没看过。”于是她跑到母亲的梳妆台,把下边的一个抽屉拉开,里面放着许多碎银子、大银元,还有几张银票。看了一番之后,她觉得没少,看起来这个人不是来偷取钱财的,那么显然就是为了复仇吧。 曹正平问:“还有没有贵重物品?” 看到母亲的钱财没有丢失,父亲一提醒,她又拉开另一个抽屉看首饰。好家伙,梁红英一看,在另一个盒子里,大太太有满满一盒子首饰,金的、银的、玉的,塞得满满的。从头上戴的、手上戴的、脚上戴的,到衣服上挂的,各式各样的珍珠、金饰、银饰、玛瑙、钻石应有尽有,真是一个百宝箱。不光梁红英吃了一惊,连曹正平都吃了一惊,这真是曹家的小宝库啊!要不是曹月红拉开这个盒子,谁能知道呢?另外几个太太看了之后,眼睛也都瞪大了。 曹正平问了一句:“月红,丢东西了吗?”曹月红摇着头,看着这些东西说:“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要是丢个一件两件的,也看不出来,谁知道呢?”她把盒子盖好。曹正平想了想说:“我看呀,人家要是来偷,不可能给你留下这么多,一定会一股脑弄走。看起来他没在乎这些东西。” 突然,曹月红想到了什么事,唰地一下把桌角的一个抽屉拉开,里面放着抹额、口红、香粉、胭脂之类的。她把这些东西扒开之后,又往里摸了一下,没摸到东西,脸色马上变了,嘴巴也张大了。曹正平一看,就知道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忙问她:“月红,丢什么了?” 曹月红愣了一会儿,才含糊地说:“噢,没、没、没、没有。”梁红英和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认定绝对是少了东西,可她为什么不说呢?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一时也想不明白。曹月红把抽屉关好,又去其他地方转了转,看了几个地方,然后告诉曹正平:“父亲,什么也没丢。这个人就是纯粹来找茬的,我看就是梁红英,你们也别找了。” 这时候,二太太也开口了:“我看也就是,除了梁红英,没人和大太太有过节。”曹正平一拍桌子说:“你们胡说!芷柔,难道说你们姐俩没闹矛盾?还打在一起了!这件事可是我亲眼看到的!要这么说的话,你也有嫌疑,也该受到怀疑,你怎么光往红英身上推?你这像个当二姨娘的吗,有点太不正常了吧!” 一句话说得叶芷柔有点不好意思,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终于低下了头。曹正平气愤地说道:“咱们有事说事,别借这个机会攻击人,恨不得把人一刀捅死似的。我们曹家要是这么发展,那可就没有后程了!”坐在屋外的老太太也用拐棍笃笃地敲着地说:“说着说着又开始攻击红英,这孩子没有嫌疑,我听不惯你们这些话!” 四太太什么也没说。三太太再次开口说道:“老爷,这样好了,既然大姐这里没搜出什么东西来,按道理说,应该去哪里搜呢?就应该去搜搜嫌疑人的屋子,就比如……红英那儿去搜搜……”她没往下说,但曹正平一听就明白了。 刚才曹正平亲自说过,二太太和大太太都撕扯到了一起,她们有过节!两个人都成了仇敌,更有嫌疑。所以曹正平马上顺着她的话茬说道:“去红英那搜搜,去老二家也搜搜。搜不出东西来,也就算是洗清了你们的嫌疑。”曹月红一听,非常兴奋:“对,去搜,去搜梁红英!” 梁红英心想,去搜吧,能搜出什么东西来呢?我又没干亏心事,还能怕你们搜吗?所以她马上就答应:“好吧,先去我那搜。”于是,梁红英就带着这一批人去了自己的住处。老太太没跟着,早有丫头扶着她回了自己的佛堂。 等这些人到了梁红英的闺房,小朵早就候在那儿了。大伙进了屋子之后,二太太先是让两个家丁到处翻一翻。曹正平怒斥他们:“这是小姐的住处,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曹正平说:“如果要搜查,也得女眷来搜,你们这些下人敢搜小姐的房间,胆子也太大了!”这些家丁们懒得管这件事情,包括金大山,都乖乖地退了出去,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曹正平坐镇,让曹月红和三太太代表他去搜。两个人就开始东翻西找,曹月红带着气,拽着梁红英的被子猛的一扯,将被褥都扯到了地上。这个动作让曹正平非常吃惊,叮嘱:“月红!轻拿轻放!真是……!”梁红英看了却不以为然,没往心里去。 翻床上没什么东西,最后翻来翻去翻到了柜子。梁红英心想,柜子里就是我的衣服,也没什么东西。开柜子的是三太太,曹月红却抢过去要翻。她一手一件衣服,抓着就往外扔,跟疯了一样,气得梁红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眼之间,她的几件衣服就被扔了一地,其中还有小朵的几件衣服,两人的衣服混在了一起。梁红英看到母亲一针一线给她缝的衣服也被扔在地上,心疼得快要掉泪,但为了洗清自己,只能任由她搜。她猫腰把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抱着这衣服,就感觉母亲在她身边一样,很踏实! 本来她这个屋子里就没有几样东西,搜来搜去也没搜出什么,等于是白忙乎一场。但曹月红还不死心,又趴在床底下看,这一看还真看到了东西——床底下放着一个小木箱。曹月红立刻喊道:“这里还有!”她爬进去就往外拽。梁红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她那点大洋,虽然花了一部分,但还剩几百块呢。 箱子被拽出来之后,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一箱大洋。当时曹月红就喜出望外:“父亲,找到了!原来就是她干的!”箱子打开,这么多大洋让在场的人都挺吃惊,可梁红英心里有底,不慌不忙。 马上,三太太就瞪着眼问道:“梁红英,这是怎么回事?你这里怎么这么多钱?你现在是小姐了,每个月都给月钱,但也给不了这么多,十块二十块的还说得通,谁给了你这么多?这钱是怎么来的?” 梁红英微微一笑说道:“三姨娘,我先问问,曹家丢钱了吗?大太太那儿丢钱了吗?”三太太皱着眉,摇了摇头说:“没有。”梁红英接着说:“所以说,我这里即便是有大洋,跟大太太那儿也没有关联。”曹正平也帮腔说:“没关系,红英,你给他们解释解释钱是怎么来的。” 整个过程,四太太都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是想避嫌,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她作为母亲,没有站出来帮助梁红英,这让梁红英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太太抓住这个机会不依不饶:“就算大太太那儿没丢,说不定哪个太太甚至老爷那儿丢了钱还不知道呢!再说,咱们曹家哪个月不丢钱?是不是你一点点偷了攒在这里的?” 梁红英瞪了二太太一眼,没给她留情面,心想: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明白。妹妹雨彤早就给我提供了重要信息,我隐忍着没揭穿你,你倒来劲儿了。别等一会儿盖不住了狐狸尾巴露出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梁红英淡淡的说道:“二姨娘放心,我这钱不是偷来的。记得上次日本人来咋们家逼捐,要咱们拿十万块大洋,那时候我从怀里掏出了五根金条,你们谁关心过我这五根金条是怎么来的吗?” 梁红英一句话把大伙说得都哑口无言了。曹正平在旁边点着头说:“是啊,红英那次帮了曹府大忙啊!要不是她拿出五根金条,用激将法把镇长给压住,我们曹家损失就大了。首先我们没有那么多大洋,给不了那么多,给少了也打发不了。多亏红英帮了曹府一个大忙。” 梁红英接着说:“我帮了曹府的大忙,你们没人问我钱是怎么来的。现在,我这屋子里出现这么几百块大洋,你们就觉得奇怪,就怀疑是我偷的、抢的,你们这公平吗?” 梁红英这话说得句句在理,让众人无言以对。曹正平赶紧说:“好了,别再查这大洋的事了。红英的钱是我给的,这孩子困难,我时不时赏她几块大洋,她就攒下了这几百块。” 曹正平这么一说,让梁红英很吃惊。她知道父亲是想帮助她,可是这么说,首先父亲自己就会遭到别人的反驳,说他太偏向我。他本意是保护我,可他并不知,我的钱是有来路的,完全可以向大家解释清楚,父亲这么一说,反而让她进退两难了。梁红英正在心里埋怨父亲,曹月红不干了,嗷嗷地一声说道:“父亲,你给她这么多钱?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二太太也不干了,说道:“老爷,我们除了正常的月钱之外,你给过我们钱吗?你居然给这个死丫头这么多钱,她可没安什么好心,你这也太有偏有向了吧!”三太太也不高兴:“老爷!你居然给她这么多钱,那雨彤你给了她多少钱?这不行!”,四太太没吭声,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曹正平冷笑一声,怒声说:“我爱给谁就给谁,曹家的钱是我的,我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吗?”他的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无话可说了,但她们显然不服气。曹月红哼了一声说道:“梁红英,你倒说说你那五根金条是怎么来的?我都纳闷,难道是你在大路上捡的吗?我才不相信有那么好的运气!”接着又哼了一声,说道:“我看,这钱也不是从正道上来的!” 听了这话,二太太脸上当时就露出了光彩,附和道:“她那金条就是来路不明,你说呀,你说呀,你能说清楚吗?”没想到梁红英立刻就给了她们一个明确的答案:“我这金条是从土匪手里夺回来的。他们的钱来路不正,是抢了别人的,我又从他们手里抢过来,这种行为不违反国法,也不违反咱们曹家的家规吧?” 一句话说出来,二太太和曹月红都无言可对了。她们也知道梁红英功夫不简单,也确实外出闯荡过几天,要是从土匪手里夺回来的,还真不能说人家来路不正。曹月红被噎住了,气得哼了一声。但二太太的反应就有点复杂了,她不仅生气,好像还非常痛惜,就像自己家的黄金被偷了似的,那种又恨又疼的表情显露无余。 三太太一看,借机说道:“行了行了,老爷,既然红英这儿没出什么大毛病,咱们就别往下追究了。接下来,老爷你认为该到谁那儿去搜呢?” 曹正平一想,和大太太有矛盾的,除了梁红英,就是二太太,她们的矛盾更明显,还发生过冲突,打在了一起,所以她也脱不了干系。曹正平刚想开口说:“去二太太那儿搜一搜!”,话还没出口,二太太自己就炸了:“行了老三,你今天跟我干上了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平时和我挺好,姐姐长姐姐短的,今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 三太太一听,有点诧异,赶紧解释说:“二姐,不是不是,你可别这么认为,我也是帮着老爷解燃眉之急。二姐,就是去你那里搜搜,你又怕什么?你本来就是清白的,这么一搜更能洗脱你的嫌疑。” 第362章 纸里包不住火 三太太这么一说,直接把二太太给僵住了。她“你你你……”了几句,实在无话可说。曹正平说:“走吧,芷柔,我知道你那里也没什么问题,就像红英这里一样,走一个过场就算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二太太不同意、不情愿,也拿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随着人流一起去她的住处。这么一大帮子人到她的住处去搜查,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一路上,她朝三太太瞪了好几眼,对她极其记恨。三太太却故意躲开她的目光,不是看向这里,就是看向那里,不和她正面对视。 二太太在琢磨:这个老三是怎么回事?突然给我找麻烦,看来平时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 刚一进二太太的院子,突然就有人惊叫起来:“太太,不好了!”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慌慌张张地要向她禀报。 二太太怒气冲冲地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这个小丫头是刚来的,年龄还不大,分给二太太还不过半个月。二太太对她很看不上,觉得她一身土里土气的。 小丫鬟见了老爷和这么一大帮子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道了个万福,在二太太的训斥下,吓得把手指含到嘴巴里,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看到一个人,吓死我了。” 曹正平一听,立刻惊问:“你看到谁了?这大白天看到个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不不,他、他、他……”小丫头磕磕巴巴的还没说清,二太太抡起胳膊就是一个耳光,打得那小丫头直接扑倒在地。 当时就把曹正平给搞糊涂了:“芷柔,你这什么意思?让他把话说完呀!” 二太太厉声说道:“她说什么?她连话都不会说,你听她的能听明白吗?走吧,跟我进屋子。” 于是二太太就带着人进了她住的地方。梁红英借机故意掉队,她伸手把那个倒在地上的小丫头扶起来,小声问她:“姑娘,你别慌,有什么话跟我说一下。” 那小姑娘早已经满脸泪水,梁红英看二太太打的这一巴掌真是不轻,她的脸都紫红了。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说道:“我刚才去偏房,一进门,里边有一个男的,把我吓了一跳,我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报给太太,想不到她居然打我。”说完之后,她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梁红英一想,我那个小院也有一个偏房,房子相对低矮,放一些杂物,偏房里放的什么东西,她自己都没看过,门还锁着,她也用不着。大太太他们的屋子、二太太的屋子都有偏房,一般的时候是住丫鬟。像太太他们的屋子都是两个偏房,一个西偏房,一个东偏房,也不知道小丫头指的是哪个偏房,于是进一步追问:“你说的是哪个偏房?” 小丫头颤巍巍地说道:“我说的是西偏房。” 梁红英问:“谁在里边住着?” 小丫头说:“没、没人,放杂物的。” 梁红英点了点头,放杂物的地方居然有人,她又问:“那人什么样子?” 小丫头只说了一句:“长得胡子挺吓人,眼睛大大的,特别凶。” 梁红英一听,这人的长相,不是跟抓住的那个土匪的长相差不多吗?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对牛眼睛,瞪着眼珠子挺吓人。莫非是他跑出来躲到那里边去了? 获取这个信息之后,梁红英就奇怪了,为什么小丫头一提这事,二太太就给了她一巴掌?想必二太太知道这件事,那个逃走的土匪就是藏到了她这里,说不定就是她给放出去的也未可知。 家人们都进了屋,梁红英也没多说,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说:“这件事情不要对别人说,太太问的时候,你最好别把实情告诉她。”说完之后,梁红英也匆匆跟着他们进了屋。 这时候,三太太、四太太还有曹月红已经对二太太的屋子进行搜查了,每个角落都搜到了,里里外外从客厅到卧室。二太太也有一个书房,虽然没几本书,但是有钱人就是这么附庸风雅,书房里的情形也都看了一个遍,没什么反常。 曹正平舒心地笑了笑说:“你看,芷柔,你不用慌张,我知道你没什么事,这就放心了。搜查完了,你也就洗脱了嫌疑,你和红英都没事。”回过脸来,才见梁红英走进来,曹正平问她:“红英,你怎么不快点进来?是不是避嫌不想进来?你们都没事,我猜得到,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咱们一定会把这凶手抓住,我想可能是外来人。” 刚说到这里,四太太突然开口了:“正房搜查了,两边的偏房该不该搜呢?” 她这话一出,二太太的眼睛当时就瞪圆了:“老四,你什么意思?” 三太太这时候没说话,一见四太太插嘴了,她就抿着嘴笑起来。 梁红英细细观察她们的表情,心想:二太太如此反对,看起来她真的心中有鬼,这件事情大概率和她有关系,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紧张,我猜她一定会强力阻止。 果不其然,二太太坚决反对去搜查偏房,她说:“你们去查那死丫头房子的时候,她的偏房查了吗?” 曹正平摇摇头说:“没有。” 二太太说:“还是呀,到我这儿就要查我的偏房?这太不公平了!” 梁红英心想:你的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你居然窝藏土匪,在曹家行凶,这一点实在让人无法容忍。所以她马上帮腔说道:“那不要紧呀,现在人们马上就回去,到我的偏房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我不反对。” 这话一出,曹正平马上响应:“行行行,那就先去查查红英的。我这一碗水要端平。” 这么一说,当时二太太就有点傻眼了,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暗淡下来。曹正平一看她不高兴,就问道:“芷柔,你怎么了?这对你没什么影响吧?要不这样,先把你这里的偏房查过了,再去查红英那边?” 曹正平这么一说,二太太更不可接受了:“不,不要先查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非常急促。 梁红英心想:这就等于不打自招了,要是没鬼,她怎么可能这么惊恐呢?看起来那小丫头看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逃跑的土匪,而且大太太的被刺,大概率和他有关系。这么一想,思路就清晰了。联想起当时抓住那个土匪的情形,大太太缴获了一张纸条,她不让曹月红声张,怕惹麻烦。进一步推测,梁红英明白了,大太太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这二太太不是善茬,背后有支持她的黑暗势力,她也是怕惹恼了二太太,所以才故意没把事情闹大。而那张纸条所写的内容一定关系重大,父亲知道后就能暴露二太太的身份,所以曹月红拉开抽屉时,发现丢了东西,那个东西想必就是这张纸,而那张纸一定是被二太太拿走了,她也不可能会留着,自然是毁掉了。 整个思路推导下来合情合理,梁红英在心里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接下来她就等着看这个二太太该怎么收拾这困局。 然而,让梁红英想不到的是,二太太突然坐在地上哭起来,大哭特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曹正平看她这么伤心,就蹲下来,很担心地问道:“芷柔,你这是干什么?何必这么伤心,有什么事你就说,我这么做,你接受不了吗?” 二太太抽抽噎噎地说道:“老爷,我跟着你可够苦的,这么多年,领养个孩子都藏藏掖掖的,不敢公之于世。终于公开了孩子,我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你就把搜查的队伍带到了我这住处,你这不是让我当着全府人丢人现眼嘛!老爷,你先别搜,让我死在你的面前算了,我死了,你爱怎么搜就怎么搜,反正我是看不到了,也省了受他们的侮辱。”说完之后,二太太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第363章 自杀之戏 他这个举动,让梁红英大感意外。不光是她,周围的人也都十分吃惊。二太太以往一直的表现是温柔不语的风范,可现在却突变成一个泼妇一般。梁红英觉得,这太意外了。 能救她这一刀的,离得最近的就是曹正平。曹正平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子。然而,刀子还是刺中了他的腹部。好在曹正平这一抓,仅仅伤了表皮,但仍然见了血。从侧面观察,梁红英倒没觉得她是装傻,好像这一刀就是想真的把自己刺死。只不过父亲反应快,才没让她自杀成功。 曹正平一把夺过她的刀子,赶紧查看她的伤势。好在伤势不重,可即便如此,也把曹正平急坏了。他撕心裂肺地连喊:“来人呀!来人呀!金大山,金大山,快去找大夫,你们两个把太太抬到屋里!”金大山赶忙跑出去找大夫,两个家丁则把二太太抬到床上。 三太太赶紧过来劝道:“二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有什么大不了的?为这么点事儿,你还要寻死觅活的。”二太太此刻虽然受了点伤,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算好。她狠狠瞪了一眼三太太,什么也没说。 四太太走过来,满脸关怀地问道:“二姐,你怎么样?现在要不要紧?”二太太用手捂着伤口,尽管伤口不深,但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曹正平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直咬牙。毕竟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对二太太还是很有感情的。 梁红英也是叹息了一声,心想,二太太啊二太太,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真是罪该万死。可从人性的角度,我又不想看到曹家这么血腥,所以梁红英的内心很是纠结。一想到小青确定无疑死在她的阴谋之下,梁红英怎能不心生痛恨。眼前的事,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她,这个二太太就是罪魁祸首,也是她在勾连那些土匪,伤害了大太太。大太太受伤,梁红英并不关心,他们都是咎由自取。但是曹家这么纷乱混斗,是梁红英所不希望看到的,她更不愿看到父亲为此焦灼。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知道偏房藏着那个土匪,梁红英就不打算饶过他。可现在的情形,再想借着搜查的由头去西偏房抓人,已然不可能了。父亲也不再提这件事,曹月红呢?她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一提这事,父亲一定会急眼。尽管曹月红还不死心,但也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听着父亲的安排。 曹正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先停止搜查,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月红啊,你去伺候你母亲吧。好在她的伤,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我们就不要在窝里斗了,这都把曹家搞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今天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守在芷柔的身旁,等大夫把她的伤处理好,我再去看大太太。”说完之后,大家就都离开了。 一边往外走,四太太一边对梁红英说:“孩子,看到了没有?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曹家这潭水够深,你年龄还小,摸不清谁是谁非,所以我劝你明哲保身比什么都重要。咱们娘两个能在曹家待着就行,别管他们乱成什么样子。” 梁红英其实听不惯这番话。她觉得,如果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曹家没什么牵连,这番话也许是对的。但我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我和曹家的血缘关系,只有我是真正关心曹家命脉的人,我不能隔岸观火,看着曹家乱成一锅粥,运势下滑,就像看戏一样。我必须要作出反应,才去对策,把曹家的门面撑起来,梁红英暗地里下定了决心。虽然四太太在一旁说,她也没反驳,但内心深处是坚决的不赞同。 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梁红英就开始盘算,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呢?虽然这两个太太都受伤了,但是她们演戏的成分也挺大的。就说大太太虽然是被人刺伤胳膊,但看她的伤情,也没那么想象的严重,极有可能是借这个理由,故意打击对手。所以梁红英就打算,今天晚上趁着夜色做点事儿,看看她们两家屋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梁红英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床上开始休息,连日来已经把她搞得非常疲倦了。小朵也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就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梁红英告诉小朵:“我很好,就是觉得心里有点累,我休息休息,今天晚上还有事要做。” 就在这时,院子里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小朵还没迎出去,一个姑娘就已经进了屋。声音清脆的叫道:“姐姐,你怎么躺着?我来找你玩了。”梁红英一见,正是那个妹妹雨彤到了,她赶忙坐起来。 小妹妹一身靓丽的装束,蓝绸面斜襟上衣,衬着撒花下裙,红彤彤的小脸,乌黑的披肩发,一双闪光的大眼睛,灵动而有智慧。梁红英的心中不禁赞叹,好一个漂亮的妹妹!她的突然到来,让梁红英很是欣喜。她心想,小妹妹突然到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呢?不可能单纯来找自己玩儿?我要问问! 雨彤见了她坐起赶紧说:“二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梁红英有点好奇:“你有什么事情求我呢?”雨彤告诉她:“我那天晚上回来得晚,悄悄翻墙进了家,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你,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的话,我也得像你们一样被查,所以姐姐你一定要给我保守秘密,主要是我怕父亲知道后会骂我。” 梁红英一听,就觉得有点意思。在二太太的客厅,她主动跟我说了这件事,既然怕泄露行踪,又何必告诉我呢?这突然间又怕了,向我请求?莫非,雨彤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四太太在场。一定是她看到她们两个在偏僻处耳语,回到她身边问了雨彤。雨彤把话跟她母亲说后,必然是三太太觉得不妥,怕梁红英告知别人,故而才让妹妹来这里向我求情。 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呢?梁红英想问一问她:“雨彤,你这次来,是不是三姨娘让你过来的?”雨彤天真地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是啊,我就说我告诉二姐有什么问题?可是母亲不赞同,说我这是没事找事儿。她命令我必须过来求你保密,她还说她已经帮了你的忙,你也应该帮我这次。”梁红英一听,心想,哎呀呀,我还说呢,这三太太本来和我不和睦,怎么猛然间替我说话了?原来就是为这个,她女儿无心之举,让她提心吊胆,她是故意在向我示好。 其实,就算雨彤不过来嘱咐,梁红英也没打算把她这个秘密说出去。 梁红英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所以打算答应,绝不会透露半句。何况,妹妹提供的信息十分关键,一段段线索串联起来,让梁红英逐渐看清了整个事件的全貌。至此,她才明白,二太太才是曹府真正的一大危害。别人仰仗的是家族势力,可二太太竟然依靠土匪,这种行为实在太危险了。从前她深藏不露,如今竟开始暗中杀人害人。先是小青,接着又对大太太下手。虽说大太太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但二太太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家庭纷争的范畴。如此狠毒之人,若是哪天再对父亲不利,那可就防不胜防了。想到这儿,梁红英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 雨彤把话说完,梁红英赶忙保证:“妹妹,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姐姐向你发誓。”雨彤伸出雪白的小手,轻轻捂住梁红英的嘴,说道:“姐姐,我可不让你发誓。其实我最相信你,才跟你说了,是母亲非让我来。我自己倒觉得没必要,不过为了讨母亲欢心,我才跑了这一趟。”梁红英点点头,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妹妹了。虽说三太太心机深重,对我也不太友善,还是害母亲的最大嫌疑人,但她的女儿却单纯可爱,没什么坏心思。梁红英不会因为讨厌三太太,就迁怒到小妹妹身上。她深知,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人心也不尽相同。 于是,梁红英欢喜地拉住雨彤的手,晃着她的胳膊说:“好妹妹,你相信姐姐就行。往后咱们一起在曹家生活,齐心协力把曹家经营好,发展壮大。你就做我的得力帮手。”雨彤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真的吗,姐姐?那太好了,我愿意,我愿意!走走走,先别说这些了,咱们快去踢毽子。没人陪我玩,那个小丫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早被我打服啦。姐姐,你来给我露两手。”梁红英此刻虽不想动,但实在拗不过雨彤,便被她强拉着来到院子里踢毽子。 小妹妹拿出毽子,先踢了个花样,原来她是随身带着毽子的。看来这次她来,一是找梁红英解释、求帮忙,二也是想找她一起玩。只见她踢出一个高难度动作,梁红英赶忙用脚面稳稳接住,然后又踢了回去。小姑娘还没接到毽子,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瞬间装满整个院子。 就在这时,有人咳嗽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梁红英侧脸一看,原来是父亲。毽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雨彤也没去接,赶紧恭敬地站直身子,低下头。她见到父亲,显得有些拘谨,还有些害怕,刚才的活泼劲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雨彤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父亲。”梁红英也朝父亲点头微笑,问道:“父亲,您来找我有事吗?”曹正平看了一眼小丫头雨彤,神情似乎有些冷淡,然后朝梁红英招招手说:“来来来,孩子,咱们进屋里说。” 第364章 为父解忧 梁红英随着父亲进了屋。然而,雨彤却没有进去,她朝着小朵伸了伸舌头,转身拾起地上的毽子,蹦蹦跳跳的就出去了。看着这小姑娘一副可爱的样子,小朵也觉得挺有意思。目送走三小姐,她赶紧随着梁红英他们进入屋子。 曹老爷独自来到这里,进屋之后便坐下,双手拄着膝盖。他没说话之前先愁眉苦脸,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梁红英见状,问道:“父亲,你怎么了?还是为那件事情烦心吗?”曹正平点点头,说:“你说曹家怎么这么倒霉,出现这样的事,实在让我不得安心。红英,我想问你一句,你出去办那件事情顺利吗?”梁红英明白父亲指的就是,她和小丁等人出去调查给曹家扔瓶子的人。她欣喜地说道:“虽然没找到罪魁祸首,但看样子他们不会再来了。我把那群人打发了,和他们约定好,不要再来曹家捣乱。”顿了一下,梁红英又说,“咱们卧龙镇的一部分乡亲们,都已经亲眼见到我在镇长家门口,和镇长大闹了一场,镇长也亲口承认,咱们曹家没给日本人送酒,所以这件事情我认为就过去了,父亲不必再跟着烦心。” 曹正平一听,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松弛了许多。他用手掌拍了一下膝盖,说道:“好样的孩子,你办事我放心。我还一直为这件事情担心,没来得及问你,家里又出了这件事。”随后,曹正平又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刺伤大太太的人,我们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如果调查下去又会是谁?”父亲的神态特别的凝重。 梁红英知道这件事情,对父亲来说也是很难办的一件事。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父亲根本找不到那个罪魁祸首。她又怎么可能想到,真正害人的那个罪犯就在二太太的偏房里。梁红英现在挑明也觉得不妥,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就算是亲眼见到他在那里,能不能抓住他还不敢说。所以梁红英就先把这件事情埋在心中,她劝诫道:“父亲,你这事就先别着急了,先让两位太太养好伤。我觉得那凶手,也跑不了,或许明天就有结果。” 曹正平一听,眼睛当时就亮了,问道:“明天就有结果?你怎么知道?”梁红英一笑,说道:“说不定曹家的列祖列宗会帮助咱们的。”曹正平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唉,我要是有个儿子,现在家里的事早就交给他了,何至于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操心劳力,让你奶奶都跟着我不安宁,主要是现在曹家的生意也不好做,家里又一件接一件的繁杂事,让我如何不烦恼。我都怕自己顶不住,哪一天弄不好就会倒下!”父亲又是一连串的叹息,让梁红英揪心不已。她真想现在就认了父亲,告诉他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觉得时机不成熟。最后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 突然,父亲又问到:“那个小姑娘,你三姨娘认下的女儿她怎么样?我看她太顽皮了,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这种心眼多的孩子我不喜欢。”梁红英一听父亲问雨彤的事儿,她赶紧说道:“你说的是雨彤,她是个好姑娘,这一点你放心。”曹正平又叹口气说:“我不放心,虽然几个太太都有孩子了,但是我知道,以后你们之间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月红自己想独占曹家的家业,我早看出来了,她容不下你们。可是呢,你这两个弟弟妹妹,他们也不是善茬子,重点不是他们,重点是他们背后站着两位心机深沉的母亲。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明白呀。在你们姐弟几个人中,我最看好你。虽然,曹家的家业不能都给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想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能够主持大局,就算家业分给几个人,主持大局的人也必须是一个。我看中了你,也希望你能够出头。” 梁红英点了点头,她很感激父亲,两滴泪水含在眼里。大概是父女天性的缘故,曹正平的眼角也有泪水。他们父女两个,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愁苦。梁红英打破了沉默,说道:“父亲你放心,我梁红英会承担起为曹家谋发展的义务,总有一天我会把曹家的事业重新振兴起来,你不用担心。” 曹正平问道:“孩子你有什么计划吗?现在曹家的酒销售也不是很好,上次你说你揽了两个大订单,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到曹家来订酒?”梁红英一听,才想起,她还真没有去账房先生那里问过,不过他们也没说具体时间。梁红英推测应该会来的,所以就宽慰父亲说:“你不用担心,父亲,这两个客商挺实在的,他们会来咱们这里订酒的。” 说了一会儿,曹正平站起离开前,又给梁红英说了几句:“就订酒这件事,你要当成一件大事来干,千万不要大意。我以后就凭这一点给你们姐弟几个定地位,你如果能把他们都战胜了,这未来曹家的主管就非你莫属。”曹正平说这番话的时候斩钉截铁,梁红英听了也挺激动,她觉得这次父亲是在给自己机会啊! 说完这番话之后,曹正平独自离开。临走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朝隔壁雨彤住的房子看了一眼。梁红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才甩手离开。 梁红英回到屋里,小朵赶紧问她:“红英,老爷说的那件事,你有信心吗?”梁红英问:“什么事儿?”小朵笑了笑说:“还有什么事?卖酒那件事儿呗。”梁红英叹了口气说:“现在先别说这些呢,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我还想这些。” 送走了父亲,也打发走了雨彤,梁红英赶紧躺下休息,她知道今天晚上,恐怕没有睡觉的时间,因此躺在床上她就睡着了,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外边的天早就黑下来了。小朵把一碗煮好的饭放在了她的床前,她没叫醒梁红英,而是静静的在旁边等着。一见她自然醒来,赶紧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醒,该吃饭了。”梁红英一看,有一碗鸡肉,有一碗笋汤,还有一碗白米饭。梁红英其实也饿了,抓起来就呼噜呼噜的吃起来。一碗饭下肚,打了个饱嗝,看看外边也黑了,她对小朵说:“我要出去了,你在家里等着我。” 小朵不知她要去哪里,就关心的问道:“小姐,你又去外边吗?”梁红英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子外边。小朵明白她就在大院里。她赶紧拿起旁边的茶杯,双手端着对梁红英说:“那你再喝杯茶吧。”这个动作瞬间让梁红英想起了白天,在大太太的房间,那几个想制住梁红英的士兵。正当她无法解围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茶杯飞进来,打中了其中一个人,才使梁红英脱困。 她好奇那个茶杯是谁扔的,便突然问小朵:“大太太屋里那个送茶的小姑娘,她会武术吗?”小朵一听,皱了皱眉,诧异的说道:“会武术?曹府里除了你会,我觉得没有人会武术。我们都一样,只不过擦擦桌子,端端水,送送饭,这样的活还行,打打杀杀、会武术,她怎么可能会。”梁红英一皱眉,费解的说:“那白天是谁帮了我一把呢?”她突然又想起那个吹笛子的人,莫非又是他? 是不是梁红英也说不准,但是她希望是那个吹笛子的人。 同时,还有一个人进入她的脑海,就是山寨的三当家张宗平。张宗平也帮过她很多次,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他故意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梁红英非常害怕一件事,她不希望这个吹笛子的人就是张宗平。虽然张宗平也是一个很出色的小伙子,但是他的出身太让梁红英无法接受了——不管你多好,都是土匪。他的身份,梁红英从骨子里是反对的。 因此,她满心憧憬着那个吹笛子的人,最好是一个像张紫阳大哥那样正派的人。一想到这个素未谋面朋友,梁红英就觉得心跳加速。其实她见到张宗平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理智很快就战胜了这种冲动。 虽然她盼望吹笛子的人是张紫阳大哥。但也知道,没有可能!因为那次当吹笛子的人出现的时候,紫阳大哥正好在自己身边,这就可以把他排除在外。 然而,他是谁呢?梁红英真想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她一边想这件事情,一边整理衣服,很快就把身上的衣服收拾得利利索索,然后和小朵打了个招呼,就出了自己的小院。她想先到二太太的院子里看看,观察一番,直接进去是不行的,最好还是走房顶。 随后,她又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先爬上墙,又从墙爬到屋顶,然后顺着这间房子,直接到了太太们住的上房。 第一个先经过四太太的房顶,四太太屋里很安静,梁红英估计她已经睡了。倒是有两个小丫鬟在说话,梁红英也没管,就直接到了三太太的房顶。 三太太这边挺热闹,屋里亮着灯,院里也挺热闹,还听到叽叽喳喳曹雨彤说话的声音。她正在给三太太讲,父亲突然到访梁红英的住处,还和她独自说了一番话,不知说的什么。 梁红英从她房上经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本不想在这里停留,却突然听到三太太说:“你这丫头,怎么不进步?多和你父亲说会儿话,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竟然就这么错过了,没出息!” 第365章 夜探虚实 接着就听到这个雨彤妹妹的辩解:“我……我看父亲特别威严,我不敢接近他,见了他就怕。” 她母亲当时就急了,好像还摔了个东西,“啪”的一声:“你这死丫头,怕什么怕?我养你这么大,就指望你了!关键的时候你帮不上我的忙,这么多天了,你和你父亲连句话都不敢说,以后我还能指望你拿到曹家的继承权吗?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告诉你,你要还这么没出息的话,我说不定就还会把你扔回到那个没人管的地方,让你再去过那种苦生活。我再找一个重新来培养,这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话一出口,就听里边传来雨彤的哀求声:“母亲,母亲,我可不想回去了!您收养了我,给了我幸福的生活,我以后一定会按您说的去做,我会抓住一切机会讨好父亲,让他喜欢我这个女儿,母亲您放心好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梁红英的心一下子就纠结了。她有点想不明白,雨彤这么好的姑娘,和三太太的关系居然是如此微妙,难道她不是三太太从小养大的吗? 梁红英来不及细想这件事情,她不能等着夜深之后再去查访,必须先到目的地,去看一下这位二太太和大太太他们的情况。于是她没有继续听下去,顺着房顶往前走,又到了二太太的住处。 二太太的院子很清静,可是屋子里却亮堂堂的,也有人在说话,挺热闹的。然后她照样还是趴在房坡上,透过窗户,往卧室里边看动静。对曹家的房舍她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是到府外翻墙越脊,可能陌生会有难度,但在自己家里,她对各处都了如指掌,探查屋里的动静,轻松拿捏。 二太太正在痛苦呻吟,梁红英知道,她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毕竟也流了那么多血,刀口也有一定的深度,想必现在正是疼痛难忍的时候。 就听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说道:“母亲,这太气人了!我要拿刀去砍了那几个太太,给您出这口气!” 好家伙,梁红英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新认的弟弟曹云旺。这小伙十几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说起话来不管不顾,这话他都敢说。 梁红英继续听着,就听二太太的丫头灵儿说道:“少爷,小声点,说这么大声,外边能听到!” 二太太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疼娘,可是要真那么简单就好说了。杀了他们,你以为就能解决问题吗?闹大了不好收场,教训教训他们倒可以。” 这几句话一出口,梁红英就发现这个二太太可真不简单,这种语气也很成熟,不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大家族夫人的口气,倒像一个老练、智谋深沉的首领人物能说得出来的。她想不到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动,还真是收获颇丰,听到了这么多让人震惊的话。 就听二太太继续说:“你要听娘的话,可不能胡来。有什么事儿,你林叔叔都会替娘办好,用不着你出手,你也不要说这种傻话。” 这小少爷还不服气,连连说道:“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您是我的亲娘,我怎么能让您受这样的委屈?林叔叔就是个大饭桶,他办不成什么大事儿!让他去刺杀,他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只在她胳膊上扎了一刀,不疼不痒的。要是我,一刀结果了她就算了,省得她在咱们跟前碍事,还想算计咱们?没门儿!” “住口!”二太太一声厉喝,随即响起几声剧烈的咳嗽,还伴随着灵儿的呵斥声:“少爷!少爷!您越说越不像话了,隔墙有耳您知道不?小声点,小声点!” 随后,梁红英就听见他们全都压低了声音,还在说,还在争论,声音时大时小,有些话听不清。越是听不清,梁红英越想听到,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以至于身子都探出了房檐,眼也完全能看清屋内部的情况。 隔着后窗户,梁红英看清二太太正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上包扎的伤口,脸色好像也有点蜡黄,看起来她这伤可不是假装的——为这出戏,她还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里,能推测出那个姓林的,就是藏在西厢房的那个土匪。梁红英尽管能看到他们,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低了,就算在屋子里当面听,也得仔细听才能听清,看来他们的防范还是挺到位的。 关键性的信息听不到,梁红英觉得挺遗憾。不过,刚才有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极大关注:云旺这孩子,居然说二太太是他的亲娘?这话从何说起?云旺不是二太太收养的吗?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二太太真的生了他? 要真是二太太亲生的,怎么没听别人提起过?梁红英一下子想不明白了,但有几种推论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真是二太太亲生的,那他的父亲肯定不是曹老爷,而是另有其人,而且二太太当年一定是跑到外边生的孩子,这段时间还短不了,起码得半年甚至一年。二太太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梁红英把这事先记在心里,没再多想。 她马上想去的地方不是大太太的屋子,而是绕到前房坡,顺着房坡下去后又走了一段矮墙,到了西偏房——她想先看看这西偏房到底有没有那个姓林的土匪。 西偏房顶上没有天窗,房子也不高。梁红英爬到房顶上,发现房后有一个窗户,窗口不大,里边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为了彻底探寻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她觉得应该下去,撬开房门进到里边看看。 由于房子不高,从后窗下去还不是问题。后窗和墙之间隔着一个小通道,她跳下去后,这里还挺隐蔽。她马上又双手抓着小后窗的窗框引体向上,去看屋子里边的情况。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屋子里真有个人影在来回活动。对方没点灯,但借助外边的散光能看到轮廓。梁红英赶紧把身子下沉,把头隐蔽起来,生怕里边的人看到——因为外边的光线强,自己这么偷看会有影子。 好在里面没什么动静,梁红英靠着墙,仔细往里边听,就听到里面的人好像在吃东西,“啪嗒啪嗒”有咀嚼的声音,她还微微闻到一股酒气,心想:这小子在里面过得还挺滋润。 她不能判断里面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因为对方没说话,这种声音离远了听不到,在房顶上也听不到,但隔着窗户能听到一些。她很希望有一束强光照过来,让她看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个人,拿到第一手确切证据,然而没这个条件。她甚至盼着天空打个闪或者打个闷雷,好趁机看清。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院子门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提着马灯进来。这灯很亮,尤其在这大晚上,光线能照出很远。他们正从外向里走,而且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盏马灯。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梁红英马上想到借这个机会看看,她又扒住窗框,把脑袋探出去一部分,眼睛刚好能通过窗户的玻璃看到里边,脑袋不敢露出太多。 与此同时,那一队人已经走到了偏房门口附近,前面的窗户透进了灯光。借着这光线,梁红英看清了:好家伙,真有一个人!可突然发现不止一个,好像有两三个人。这些人一见外边有灯光,都伏低了身子,几乎趴在地上,围着地上几个餐具正在吃东西。 灯光一闪就过去了,梁红英大概判断里面好像有三个人,具体面容没看清,但从他们的举止和表现来看,这几个人显然来路不正——他们怕见光,怕外边的人看到,却敢在屋子里大吃大喝,若没人袒护、保护,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也让梁红英确认了:这几个人就是二太太的帮凶。事情做到这一步,她不能直接进去盘问,她来的目的就是探清虚实,确认确实有这么一伙人——那个小丫头没有骗她,二太太还为这事打了小丫头一巴掌。只可惜之前她只看到一个人,其实是有三个人的,当时其它人隐藏得好,没被发现。 梁红英带着这个发现重新爬上房顶,又顺着墙回到二太太的屋顶。就在这时,新进来的这批人已经在二太太的屋子里哇啦哇啦地说着话,她一听,其中还有金大山的声音,好像在和二太太报告什么。 梁红英心想:他们说话声音大,正好听听说了些什么。 就听金大山说:“太太,您召唤我们,我们来了。有什么要紧事?” 二太太咳嗽了几声,声音听起来很微弱:“金大山,你最近表现不错,我先赏你几块大洋。” 随后就听到“啪啦啪啦”抓大洋的声音,金大山赶紧说:“谢谢二太太!谢谢二太太!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何必这么客气。” 就听二太太继续说道:“今天你安排了几个人巡查值班呀?” 金大山赶紧回:“昨天出了那事儿,老爷和大小姐怪罪下来,我就不敢大意了,把所有的人都派上去了。尤其是咱们的外圈围墙,我让他们不停绕着院子转,生怕有贼再进来伤害到太太们,一点也不敢大意。” 二太太哼了一声说:“看得还挺紧。行吧,你走吧!别玩忽职守就行。” 梁红英听到这里,觉得奇怪:二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山一听也不敢多待,带着人就走了。他出去之后,就听二太太对小丫头灵儿说:“你去告诉他们几个,这两天先别着急走,多藏几天再说。万一出去被他们逮住,又是个麻烦事。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没人敢去我的偏房里搜。” 灵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又“吱呀”一声推开了那偏房的门。梁红英趴在房顶上看得明明白白,这才明白:二太太之所以招金大山来,就是探探虚实,看他是不是把曹家把守得特别严密。 既然金大山把守得这么严,他们想走就成问题了。梁红英一想:你们走不了最好,我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第366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时还不便采取行动,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大太太的房顶上。然后侧耳倾听,大太太这里安静,院子里安静,屋子里也安静,可是有灯光,他们还没休息。梁红英心想,我先趴在房坡上等一会儿。她照样是趴在后房坡,把脑袋探出去向下望。这房子设计的都差不多,大太太住的这房子多几间,她的偏房比别人的也多,明显地位不同,住的地方也高档。有时候父亲会住在大太太这里,也在这里接待客人,首先大太太的客厅就比别人要大得多。父亲也有自己专门住的地方,现在年老了,父亲不愿意和这些太太们住在一起,一般的时候都是自己住,时而太太们去他那里住的时候也有,这都是梁红英所了解的。今天她就想听听这位大太太背地里有什么议论没有。 趴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人在屋里走动。梁红英首先看到的是曹月红的身影,她走到客厅里倒了杯茶水,也没见有丫头伺候。大太太身边的小丫头是小霞、小红好几个呢,不见丫头们,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曹月红自己倒了水,坐在椅子上就慢慢喝起来。 突然门帘撩开,有个人走出来,胳膊还缠着纱布。梁红英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出那是大太太,白天见到她,还是躺在床上,一点生气都没有,现在怎么就好了?看她的样子比二太太还要精神,脸色确实也不那么红润,不过神情还算正常。她走到曹月红的对面也坐下来。 曹月红先说:“母亲,你怎么出来了?你就躺着呗。” 大太太叹了口气说:“我没躺惯,躺不下去,我都躺一天了,这哪受得了。” 接着就听曹月红说:“你不躺着,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大太太又说:“我又没死,非躺着不动吗?有人看到我就说想活动活动,你瞧你这孩子,管我管得这么死。”说完之后,大太太又叹了口气说:“这次动手的人,我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别看你说是梁红英,她可没这个胆子,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动我一手指头。” 曹月红哼了一声:“我知道,母亲,我能不知道吗?这死丫头未必有这样的胆子,但是她也是咱们眼前的一大祸害,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她除掉。” 大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只可惜那真正的凶手,我们却动不了他,这让我很揪心。” 曹月红站起来,倒背着手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又坐下来对她母亲说:“你确定?就是咱们抓住的那小子伤了你?” 透过玻璃,梁红英看到大太太点了点头。她心想,原来这大太太知道是谁伤得她,看起来这母女两个故意把矛头指向我,是有意借这个机会除掉我,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娘俩的事?尤其我对月红,可以说是披肝沥胆,一次一次地救她、保她的性命,她怎么还这么恨我?难道说,我真就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吗?她对我完全就是,除之而后快。 梁红英觉得特别委屈,就听曹月红接着又说:“过去我看她还不错,能帮我的忙,后来她越来越猖狂了,还认了四太太做母亲,这就更加危及我的地位。父亲一再袒护她,慢慢就削弱了我在曹家的影响力。将来我怎么统治曹家,怎么继承这份家业?她就是我眼前最大的拦路虎。那个毛头小伙子和那个小丫头,我倒不怕,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就担心这梁红英翅膀越来越硬,最后咱们真有可能降不住她。万一父亲哪天糊涂,把曹家的大权交在他手里,我们娘俩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母亲,你说怎么办?我可愁死了。” 大太太又是连连几声叹息,她对曹月红说:“说实在的,这老二、老三我都不怕,我就怕这个老四。到现在这个老四我始终没琢磨透她的底细,她们楚家,虽然还算低调,但我总觉得这个楚梦离心思太深,可不简单。看神态底气特别充足。表面上还装得挺可怜,处处做好人,但是她真是那样吗?” 曹月红一拍桌子说道:“对,母亲说得对,她就是伪装的!表面看上去她比谁都好,实际她比谁都阴毒。我总觉得她在布一盘大局,似乎咱们已经入了她的局。弄来弄去,我们在曹家的地位越来越低,这都跟她有关系。” 大太太也附和道:“这死老四最可恶,首先她认下梁红英,就没安好心,数她对咱们的危害大。所以咱们娘俩先对付这梁红英和老四,不让他们得逞,这是首要的。至于二太太和三太太,这三太太嘛,我觉得她没什么,就是她家里那点老底儿。而二太太,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啃不动也得啃。收拾了梁红英,再慢慢收拾她,主要是她有个儿子,你懂不懂,月红?” 曹月红也赶紧附和道:“我知道,这二太太够毒辣的,竟然勾结土匪,还向咱们先下了死手,咱们娘俩可不能掉以轻心,处处要防着。咱们明着来,她暗着来,唉……就怕防不胜防。就比如这次,母亲,要不是小霞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说不定她就会伤到你的致命之处。” 大太太点了点头说:“他把我捆起来,就是急着找东西。我以为他不会伤害我,没想到他找到东西之后,拔出匕首就朝我刺过来。幸好小霞发现嚷了一声,他的刀子才刺偏,擦到我的胳膊划了道口子,也是我命大呀,天无绝人之路。”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红英整个听明白了过程,心想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大太太接着说:“我就知道这老二迟早会派人来抢那张纸的。自从你跟我说关着的那个人跑了,我就知道是她安排的。没想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夜里她就干了这样的事,这老二的手法的确够毒辣的。孩子,往后你也要注意,这老二和老三处处打咱们的主意,不能放松警惕,现在到了曹家抢地位的关键时刻。” 曹月红点点头说:“我知道母亲。还有那次,我被那个叫二丫头的关起来,那次他们就没打算让我活,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大太太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可不是,孩子,你要不提我就把这事忘了。你说说咱们娘俩多危险!还有那次你刚回来,在酒馆里那个人朝你开的那一枪,都是冲着咱们娘俩来的。不是娘厉害霸道,你要是稍微仁慈一点,在曹家能活到现在吗?幸亏你舅舅给咱们留了一支队伍,可他们也不能整天守在咱们身边呀。我看月红,咱们得在曹家扶植一班咱们自己的人,起码有那么几十号人做保镖,专门保护咱们娘俩,娘手里有的是钱。以后你就着手去办这件事。” 曹月红很兴奋地站起来说:“行,母亲,有你这句话就行,我马上就着手去组建。光指望金大山这帮子人靠不住,他们都是一帮饭桶。我们手里必须有一支直接领导的队伍才行,要不然将来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梁红英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个通透。她知道,大太太和曹月红是专门针对自己和义母的。 她们不是不清楚真相,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还打算先把自己铲除掉。 这可不行,自己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这大太太面临的敌人也挺多。除了自己是她们预设的敌人,二太太和三太太的矛头也都对着她们,想来她的压力比自己更大。 梁红英心里盘算着: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有父亲和奶奶给我撑腰,我也不怕你们两个。 除非你们来给我下毒手,但若真敢那样,我就更不怕了。你要敢来阴的、不人道的,我就用不人道的方法回击你。 就怕她们借助地位和威势,明面上跟我过不去、打压我,那样我还真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她只怕明的,不怕暗的。 想通了这些,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些个人恩怨放一放。 我和大太太、曹月红之间的事,是急不来的,一天解决不了,得慢慢磨合。 同时,她也警惕到:我还没说,我是曹家的亲生女儿呢。她们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当时就端起冲锋枪,把我扫死。远不如他们地位的几个姐弟,他们都容不下。要是地位凌驾在他们之上,那结果可想而知! 梁红英很无奈,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必须先隐瞒着,等我在曹家,逐步的站稳脚跟,实力提升到无人可动摇的地步,我再公布真实身份就顺理成章了,也不容他们任何人有质疑。 接下来,她们俩还在说话,但梁红英已经不想听了。一听到她们那些恶心的计划,她都想吐。 可她刚站起来,想顺着房檐往回走,去对付那个姓林的土匪,突然小霞走进来,喊了一声:“太太,不好了!” 大太太马上问道:“什么事儿?” “咱们东南角那口井里有具死尸,刚被打捞上来。”小霞回答。 大太太一听,惊讶地问道:“什么?死尸?死了什么人?是跳井死的吗?” 小霞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有家丁对我说,晚上他们去那儿打水,发现井里有东西,就放下去一个钩子钩住,慢慢吊上来一看,原来是个死尸。好像跳井的时间还不长,看样子像是府里的丫头。” 梁红英一听,心不由得揪起来,是谁?是谁跳了井? 曹月红马上说:“母亲,这事您先别去,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别让人知道您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您先歇歇。” 大太太点了点头,嘱咐曹月红说:“你要去的话,一定小心。估计那儿已经有不少人了,最好叫上几个护卫,你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曹家怎么这么不安宁,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儿,到底是谁在兴妖作怪!” 第367章 跳井的丫头 随后,曹月红先让小霞到外边喊了两个跟班,跟着他一起要到井口去看情况。梁红英一想,我先别去抓那个姓林的了,反正这一天两天之内他也走不了。我先去看看井边到底是谁跳了井?这件事太突然了,让人感觉有点心惊肉跳。曹家这老是出人命,也真是个问题。 梁红英悄悄地顺着房檐溜回了自己的住处,她下去之后,便出院门朝着井口的方向赶去。现在是晚上,大院里其实还是挺清静的,只有西北角上这口水井周围,乱糟糟的人挺多。 梁红英赶到的时候,曹月红也早就到了。有人挑着灯笼,地上的确躺着一个人。梁红英看她的衣服,就知道是府里丫鬟们穿戴,确定无疑就是曹家的小丫头,但她已经没气了。周围大概有十几个人,金大山也在旁边,大伙都议论纷纷,指点着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跳井。 曹月红正冷冷地站在尸体旁边,左右两个跟班还护卫着。小霞则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用手捂着嘴,眼角还有泪水。梁红英走近一看,躺在地上的小丫头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绺遮住了半边脸。尽管如此,梁红英还是分辨出来了,她的年龄不大,刚十几岁的样子。 猛然间,她想起来了,这不是二太太房里的那个小丫头吗?就是那个刚来不久,白天被二太太打了一巴掌的小丫头。白天还好好的,她怎么就跳了井?梁红英惊诧不已,心中暗自揣测,是被二太太打了一巴掌,心里想不开跳井的?至于吗?主子打奴才,这也就算是很平常的事儿,她何必为此想不开呢? 梁红英也不管别人,马上俯下身子去检查她的身体。突然,一个细节把她震惊了:这个女孩的脖子上有勒痕,而且脸色有点发紫,这和溺水而亡的情况不太一样。然后她又摸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往外鼓着。就凭这一点,梁红英已经能判断出来了,她绝不是自己跳的井,而是被人勒死以后扔到井里的。 想到这里,梁红英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忽然察觉,一双冷峻的眼睛正盯着她,曹月红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哟哟,妹妹,你怎么这么伤心?这丫头是你房里的吗?你也太损了吧,竟把人家溺死了?” 梁红英瞥了曹月红一眼,心想:有病吧?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又来给我找麻烦。她压住火气,不想给她发生激烈冲突,冷哼了一声,回了他一句:“出了人命,这是多么严肃的事,咱们就别拿曹家的命运开玩笑了。” 这么一说,曹月红立刻把眼瞪起来:“我说得不对吗?要是没人推,她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跳井?”梁红英不想惹她,是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两人斗嘴,应该先查清这个小丫头的死因。虽然她发现了脖子上的勒痕,但是谁干的,她还没查清楚。这件事情她想事关重大,必须等父亲查看后再做定夺。 所以,听了曹月红这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心里虽然膈应,也强忍着没反击她。她先吩咐曹府的家人:“把尸体抬到空房子里,等明天老爷亲自查看了再处理吧!” 旁边的曹月红哼了一声说:“哟呵,你现在俨然成了曹府的管家了是不是?你比金大山权力都大了?本小姐在这里,还容不得你张罗这事儿!” “金大山!”金大山赶紧应了一声:“小姐,您吩咐。” “先别抬她走,就在这里撂一晚上,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命令管用,还是我的话管用。”曹月红在这件事情上也想给梁红英较较劲,显示显示她大小姐的威风。 气得梁红英真想怼她两句,可是此时,她正对这个小丫头的死深感痛心,同病相怜——自己也是从小丫头走过来的。还不知道她家里都有什么人,若还有年迈的父母,甚至祖母,正等着这小丫头的月钱过日子呢。她这一死,岂不让整个家庭崩溃。 梁红英深深自责,我身在曹府,却挡不住这一次次的悲剧,实在太惭愧了!这些惨痛的现实,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又很无奈。曹月红不让动,真就没人敢动,金大山当然听曹月红的,梁红英发话没起作用。 曹月红占了上风,撇着嘴斜眼看着她。她这表情,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诡异。 就在这时候,一串脚步声急急匆匆地赶过来。一个家丁在前,后边还跟着一个人,离着还有几米远就喊:“我听说出事了,有人跳井了,是真的吗?” 梁红英一看来的人是霍云龙,心里就奇怪,他怎么得到消息了,而且还来得挺及时。他走到跟前,眼睛并没看躺在地上的死尸,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曹月红,急切地问:“怎么回事,月红?死的是谁?” 曹月红想不到霍云龙会突然到来,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出那么大事儿,也没见你去问候,现在死了个小丫头,你瞧瞧你,兴师动众地跑过来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老实在你的屋子里待着,曹家给你一间屋子住就不错了,你别管闲事了行不行?” 霍云龙用手抓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太太出那事我听说了,可我不敢去,我怕你心情不好,会骂我一顿。但是我可担心了,母亲怎么样?她现在没事了吧?”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现在都管大太太叫“母亲”了,他和曹月红有染了吗?曹月红斜眼瞪着他说道:“你有点自重行不行?好歹你也是省城霍家的二少爷!” 霍云龙又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用手抓着头皮说:“我就是这么没出息,那有什么办法?偏偏被你迷上了,见了你我就挪不动脚步,你的话就是圣旨,说什么我听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的丫头跳井了?” 梁红英一看这两个活宝在这儿斗嘴,反正自己还有正事要干,尸体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扭头便离开了。她想的是,趁现在还不太晚,不能浪费今天晚上的好机会。 就这件事情,梁红英分析,应该跟二太太脱不了干系。她抓紧这个时机,去二太太的房顶上再听听,看他们有没有得到这个消息,是不是二太太派人干的。 梁红英推测,二太太敢下手杀了小青,而且就为那么一句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就把一个如此忠诚善良的丫鬟给杀害了,那么这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穿二太太家中有贼的小丫头,她能放过吗?梁红英断定二太太不会放过她。 她轻车熟路地顺着房顶,又到了二太太的住处。这时候一看,屋里果然有动静,首先听到的是灵儿的声音:“有人发现了,把她打捞上来了。” 二太太冷哼一声,说:“这个死丫头,差点没坏了我的大事,幸好我给了她一巴掌才让她闭了嘴。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就是个祸害。” 二太太想了想又问:“都谁去看那具尸体了?” 灵儿接着说:“是那个小家丁回来向我报告的,他说去了不少人,估计一会儿曹月红有可能就会到,不知道老爷去不去。” 二太太问:“他们议论什么来着?” 灵儿摇摇头说:“我没亲自去,也不知道他们议论什么。要不现在我去看看?” 二太太说:“去吧,你要小心说话,别走漏了风声,就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并且趴在尸体上还要哭,明白不明白?” 梁红英听到这儿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跟二太太有关系。虽然二太太没有亲口承认这个人是他们害的,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作案动机。梁红英听着就来气,这二太太,太狠毒了,对她不利的人就直接干掉,何等残忍。那是谁出手的呢?她推测,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不会是西偏房里的人动得手?就算是她们出手杀了人,又是谁扛着尸体扔到井里的?梁红英怀疑,在曹府的家丁里头,也有忠于二太太的,随时给她充当打手和帮凶。 灵儿出了院子之后,梁红英又到了西偏房,想再听听里边的动静。这次她没下去,就趴在房檐上,透过小窗户往里观望,居然听到有人在里边低语。 一个声音说:“我说林大哥,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大当家的让我们速去速回,我们还要在这儿耽误几天?” 一个粗壮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啰嗦?夫人都已经给咱们传过话了,现在曹府看守得紧,我们出不去。要是能出去,我早让你们走了。” 梁红英推测,他们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深夜,估计没外人来,说话也就不担心有人听到了,因此声音都没压低。她继续听下去,其中一个人又说:“大当家的在山寨接到夫人的信鸽,立刻派我们两个马不停蹄下山,本来指望我们当天就回去。现在山寨的情况也很吃紧,鬼子一直没有停止骚扰山寨,围着咱们既不进攻也不撤退,时不时往山寨里放几炮,搅得人神经绷得紧紧的。” 那人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一下动静,又接着说: “这几天,大当家的特别恼火,不光是因为这些日本人。还有,三当家的运回两车弹药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让大当家的也很生气。他说,当下山寨危机重重,三当家的还不守在山寨,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三当家的不在山寨,他去了哪里?她正在这么想着,不知道是谁提着灯笼,风风火火地跑向了这个西偏房。 第368章 抓住偷尸贼 梁红英警觉地听着,想知道来的人是谁。门推开后,一开口她便听出,进来的人竟是二太太。 二太太开口道:“小林子,这件事你们得帮我。” 梁红英心想,二太太亲自来找这几个土匪,莫非有什么阴谋。 就听二太太叹了口气:“现在情况对咱们越来越不利。” 那姓林的赶紧应道:“夫人有话尽管说,大当家派我们来就是给您效力的,为了夫人,我们肝脑涂地都在所不辞。” 二太太似乎很满意:“我知道你们对我忠诚,也不怕死。咱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到曹家最宝贵的东西。可没想到意外不断,让我措手不及。之前处决了那个小丫头,本想让手下扔到井里,造个投井自杀的假象,没想这么快被人捞了起来。尸首放在那儿,迟早会被发现端倪,偏偏她是我这院里的丫头,有些情况没法解释,我实在不放心。” 她顿了顿,吩咐道:“今天晚上你们准备一下,后半夜趁人都睡了,悄悄去两个人,把尸体运过来,找地方埋了。” 姓林的立刻应道:“好嘞夫人,您放心!就算让我们把她大卸八块,我们也能干,处理一具尸体算什么?” 吩咐完,二太太又叮嘱:“白天你们可要藏好,现在连我这儿都不安全了。白天最好藏在橱子里,我会想办法不让人接近,但难免有意外,你们自己也得警惕些。” 三人异口同声地答应:“放心吧夫人。” 梁红英突然觉得奇怪,他们怎么都称二太太为“夫人”而非“太太”?但眼下没时间细想。既然二太太让他们偷运尸体,她便有了主意:在尸体旁等着,只要他们来,那里就是我的地盘,想跑也跑不了。 她悄悄沿着房顶回到住处,开始着手准备。首先她想找小丁帮忙,可到了集体宿舍才想起,金大山把人都派出去了,小丁一时还联系不上。她又想找金大山,可这人自私,还跟我有过节,肯定不会帮忙,再说梁红英对他恨之入骨,也不想找他,便只能放弃。 “先自己试试,要是能凭一己之力降服他们,何必用别人。”她想着,便来到停放那姑娘尸体的地方。此时还有人在,但己陆续离开,尸体被一张破席盖着,灵儿也不在了,想必是按二太太的吩咐演完戏走了,只剩两个家丁守着。 梁红英走过去问:“两位小哥,你们要守到天亮吗?” 二人见是二小姐,赶紧行礼:“大小姐是这么吩咐的,可我们觉得没必要,想过会儿回去休息。” “别啊,你们俩都在这儿守着。”梁红英说。 二人有些诧异:“必须吗?” “必须。”梁红英压低声音,“你们跟我藏到隐蔽处,今晚恐怕有人来偷尸体。” 两个家丁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问:“谁、谁会来?偷尸体干什么?” 梁红英不想多解释:“总之跟我来就是了。” 三人找了半天,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装杂物的箩筐。梁红英让一个家丁把筐里的东西倒到角落,虽说有点气味,却也没别的办法。 “咱们就躲进箩筐里,既能观察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她说。 二人虽是下属,也只能照办。梁红英怕观察不便,掏出匕首在自己藏身的箩筐上挖了个大洞,又在尸体旁加了两盏灯,一盏马灯、两个灯笼,把周围照得很亮,随后便钻进筐里静静观察。 起初还算安静,过了一会儿,两个家丁开始抱怨:“二小姐,咱们在这儿太受罪了,真会有人来吗?偷个尸体有什么用?” 梁红英有些生气:“二位大哥耐心点,我说了一定会有人来的,等着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了人影闪动。二人也看见了,梁红英赶紧警示他们别出声。 只见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梁红英一眼就认出了姓林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子。 走到近前,姓林的观察了一下,见没人,便对那小子说:“去,把尸体背上跟我走。” 那小子有些胆小:“我、我一个人?” “咋了?怕了?”姓林的嗤笑,“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一具死尸?”说着,他走过去掀开破草席,露出姑娘的尸体。 梁红英和箩筐里的两个家丁都看得清楚,大气不敢出。姓林的抓起尸体的手,一哈腰就背了起来,扭头对那小子说:“找个地方埋了。” 梁红英见状,知道时机到了,大喝一声:“兄弟们,还等什么?抓住他们!” 她猛地推开箩筐站起来,两个家丁也跟着甩开箩筐冲了出来。 姓林的吓了一跳,回头喊:“有人!”旁边那小子见状不妙,不管姓林的,撒腿就跑。 姓林的背着尸体,一时不知该扔了跑还是背着跑,刚跑两步,就被梁红英他们三人,从三个方向堵住,走不了了。 他一侧身,把尸体狠狠扔在地上。梁红英看了心里一揪:“人都死了,你还这么糟蹋她!” 她怒火中烧,掏出弹弓上好石子,瞄准姓林的手腕“啪”地打了过去。姓林的疼得“哎哟”一声,捂住了手腕。 梁红英收起弹弓,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来背尸体,想干什么?” 姓林的还不服气:“我、我就是府里的人。” 旁边一个家丁质问:“府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我看你就是个贼!” 另一个家丁惊呼道:“哦,我认出来了,他不就是上次被抓住,关小黑屋的土匪吗?” 姓林的一听,知道藏不住了,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就去摸腰里的武器。梁红英早有防备,知道他要掏枪,迅速装好弹弓。 姓林的刚拔出枪,还没抬起来,梁红英的石子就“啪”地打中他的手腕,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旁边那家丁眼疾手快,一个飞扑过去,就地一滚抓起了枪。 姓林的没了武器,更慌了,西处张望想找突破口。另一个家丁扑过去抱他的腰,却被他用肘子猛击后背,疼得“哎哟”首叫,手一松就被踹飞了出去。 拿枪的家丁退了几步,举着枪呵斥:“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梁红英也喊道:“乖乖束手就擒!老实交代,你是谁?为什么来曹家?受谁指使?和府里谁勾结?不交代清楚,有你好受的!”她又侧头喊:“大哥,快把他绑起来!” 被踹飞的家丁挣扎着爬起来,拿着绳子命令:“把手背过来!” 可姓林的是亡命之徒,即便被枪口对着仍要反抗,又一脚踹开了拿绳的家丁。梁红英见状,走过去就要亲自动手。 姓林的见她是个姑娘,冷笑两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梁红英先是嫣然一笑,趁他松懈时猛一伏身,来了个扫堂腿。姓林的没防备,向前踉跄几步,“噗通”一声双手撑地倒了下来。 梁红英趁机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拧到后背。他右手还在乱挥,想用胳膊肘打她,梁红英对准他的肩胛就是一拳,疼得他“哎哟”一声,胳膊顿时软了。 她赶紧朝那家丁喊:“快过来帮忙!” 那家丁这才拿着绳子又跑过来,一圈圈把姓林的捆住。这下,姓林的再想反抗己回天无力了。 梁红英长舒一口气,总算把他制服了。拿枪的家丁走过来,激动地说:“抓住了!这小子真难对付,还以为他早离开曹家了,胆子真大,居然还在这儿!” 梁红英抓到了这条大鱼,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天一亮就把人带到父亲那里,看二太太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这一回,可算是人赃并获。还有那个跑了的家伙,虽然跑了一个,但抓住这个人,也算收获不小。可顺藤摸瓜揭了他们的老底! 带着满满的收获感,梁红英吩咐两位大哥把人拉起来,首接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看住。她甚至打算现在就召集所有家人到父亲那里,一不做二不休,将二太太的丑事彻底揭穿,也算是给小青报了仇,为那个无辜死在二太太手下的小丫头讨回公道。 就在那两个家丁,把人拽起来的时候,这小子还在拼命挣扎。他扭动着身体,大声吼道:“要杀就杀,要砍就砍,你以为老子怕你们吗?你们他妈的赶紧放开我,要不就给我来个痛快的!” 他这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远处开了一枪。子弹首接打在了这个姓林的脑袋上,他当时脑浆迸裂,“啪嗒”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家丁吓得往后窜出去了一米多远,抱着脑袋,慌得不知道往哪里躲。 梁红英见情况不妙,一个闪身躲到旁边的一棵树后,仔细观察。然而,开枪的地方己经没了动静。她马上从树后面绕过去,快速走到一堵内墙后边,然后一纵身爬上墙,顺着墙跑上房顶,首接朝那个开枪的位置奔过去。她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抓个活的,看看行凶的到底是谁。 等到了那个位置,也是在一个房角,向下一看,己经没了人。她不死心,继续根据对方可能去的方位,顺着房檐找人。很快,就发现一个人影一闪,顺着墙朝着上房方向跑去。梁红英顺着房子追了一段,前边都是院子,再没有可供隐蔽的房顶了,只能下来西处搜查。可那人早己杳无踪迹。 她怀疑是二太太派来的人杀人灭口,迅速回到自己的住处,爬墙上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二太太住的地方。只见二太太屋里熄着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那个西偏房也是如此。她跑到房顶上一听,里边也没有动静。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这一下子,把梁红英搞懵了,那一枪到底是谁开的呢? 第369章 乱中不乱 梁红英再留在房顶己毫无意义。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大太太的屋子、三太太的屋子,包括西太太的屋子,灯都亮了,还乱腾腾的。她心想,可不是嘛,刚才的枪声把大家都吵醒了。从这里远远地往父亲住的地方看,灯也亮了,看来父亲也被惊动了。渐渐地,听到哗啦哗啦的脚步声,家丁们正在集结,这并不奇怪,半夜里有枪声,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点让她很奇怪,二太太这里怎么还黑着灯?别处都乱成一团,她这儿倒挺安静。梁红英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事,赶紧原路返回,顺着房坡回到自己的住处。 从房上下来时,小朵也醒了。梁红英刚到院子里,小朵迎出来赶紧问:“哎呀,红英,刚才你听到了吗?咱们府里有打枪的声音。”梁红英伸手臂揽住小朵,把她迎回到屋子里,然后才对她说:“这件事我知道。”小朵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梁红英告诉她:“二太太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就是那个新来的小丫头,投井自尽了。”小朵一听,诧异极了,说:“是她?那丫头挺好的,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梁红英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可怜的人,太可怜了,连二十岁都不到,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被那些狠心的人害了。”小朵一听,咬着牙急切问:“是谁?是谁这么狠心?”梁红英想了想,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小朵呢?她觉得没必要,望着小朵,无奈地说:“别问了,都是那些黑心的人干的事。”接着又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嘱咐小朵:“以后你也要注意,不该接近的人不要接近,没事的时候最好就在屋子里呆着,现在我也不敢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说完之后,她们就听到外边脚步声更加嘈杂了,旁边雨彤妹妹的院里也有了响动。就在这时,他们这个小院的门被敲响了,“啪啪啪”连敲了几下。梁红英和小朵都很警觉,他们跑出去,先没回应,首到听到,一个姑娘喊:“姐姐,你还没醒吗?我是雨彤。快开门让我进去。”梁红英这心才落了地,雨彤这姑娘是个天真的姑娘,没什么心机。梁红英赶紧让小朵去开门,她等在屋子里。少卿雨彤便走了进来,一见面就眼神惶恐地说道:“我的天,我正在睡觉,听到枪声响,吓了我一跳。是怎么回事?”梁红英一想,不能告诉她,如果告诉她,她便知道我晚上有过行动,只能给她撒个谎了,就说:“我也不清楚,刚刚醒来,我是听小朵说有枪声响了,我睡觉死,还没琢磨过味儿呢。”雨彤马上抓起她的手说:“我一个人胆小,走,你跟我去,咱们去看看。”雨彤抓住梁红英的手,她感觉那小手特别温暖。就算雨彤不来,梁红英也早准备过去了,现在雨彤邀请她,她也只能随着这个妹妹一起去。回头对小朵说:“你在家里看着,别出门。”然后二人匆匆地出了他们的院子。 路上可见,三三两两的家丁和丫头,正朝着那枪响的地方涌去,他们就顺着人流跟过去。刚到那儿就看到人太多了,府里的人己经不下一百多位了。梁红英还看到父亲也在当场,他来的真快,并且曹月红和小霞也在、三太太也在场,她的义母西太太也在场。这里的灯光特别的明亮,照如白昼。父亲正在向大家问话:“这姑娘是什么时候跳得井?为什么跳井?”曹月红赶紧给父亲解释:“父亲,你别问她为什么跳井,你就先问问她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我就告诉你吧,这是新来的,我二姨娘身边的丫头,她为什么跳井?你该问她才知道。”曹正平一听,愣了一下,又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土匪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人?是谁把他打死了?”这一下子,曹月红就答不上来了。 三太太走过来,围着这个尸体转了一圈,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可不好说,会不会跟这个丫头有关系?”参与抓捕的两个家丁,赶紧插嘴说道:“老爷,来两个人,大半夜跑这儿偷尸体,我们逮住了一个,却不知被谁一枪打死?”西太太走过来,看了一眼赶紧说:“哎哟,老爷,咱们曹府怎么越来越乱,事情越闹越大,都出人命了,大太太的事还没查清楚,又出了这档子事儿,竟有个不明来历的人死在这里,可不能再容忍了,这回必须要彻查清楚,看看是谁在给咱们曹府捣乱。”曹正平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我都搞糊涂了,怎么突然间又死了个丫头。”突然他想起了二太太,问道:“二太太那边有人来过没有?知道了吗?”那看守尸体的两个家丁,赶紧说道:“二太太那边的灵儿来了看了看,还哭了一场,二太太己经知道了。”曹正平说:“这样啊,我得去问问她,这丫头为什么要跳井啊?” 突然间,西太太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这具尸体,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用手摸了摸那尸体的脖子,然后又摸了摸尸体的眼睛,她的行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西太太身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经过一番仔细的勘察之后,她猛然回过头来说道:“这姑娘死的可不简单,老爷我跟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但以前我听我们家的一个伙计说过,人只有被勒死的时候,眼睛才是往外凸着的,你瞧瞧这眼睛,你再看她的脖子,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这说明她可不是跳井这么简单,在跳井之前,也许她早就己经被人勒死了。”梁红英一听,这母亲懂得挺多,甚至比自己懂的都多,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发现说出来,她就己经先说了。看父亲会怎么说呢?梁红英和雨彤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雨彤拉着她一只手小声说:“姐姐,咱们别过去,太可怕了,我怕死人。”梁红英小声说:“不过去了,咱们两个离远了看。” 曹正平听了西太太的分析,诧异万分,他一只手掌哆哆嗦嗦的指着这尸体说:“这还出了命案呢,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要真如你所说,这必须要好好查查。”随即,西太太站起来说道:“要查的话只能去问问二姐了,这丫头是她那儿的仆人,又是被勒死的,除了她知道内情之外,我们都无法说清楚。”曹月红一听,连连的附和道:“对对对,该查查,该查查,二姨娘那间屋子还没查,上次就应该进去看看,我们没有搜查到,是不是那间屋子里有什么诡秘。”别人怎么说都没人反驳,因为当场没有二太太的人,二太太受了伤来不了,她的丫头灵儿也不在,这个小丫头死了,新认下的儿子曹云旺也没在现场,这就造成大家一边倒的都把矛头指向了二太太。曹正平没有主心骨,西太太这么一说,三太太也不反对,曹月红也希望去盘问去查,他就只能答应了。 人们这么一折腾,天逐渐的亮了,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了,二太太那里还没来人,这就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感觉不正常了。曹正平喊金大山,金大山哈巴狗似的凑过来问:“老爷,老爷,你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你派人把这两具尸体,抬到二太太的住处,让太太认认,这两个人她都认识不。”梁红英心想,这下二太太就算东窗事发,纸里包不住火了,这个男的她可以说不认识,不知道是谁,那这丫头的死她怎么解释呢?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月红应该认识这男的,还是他们派人把土匪抓起来的,她难道认不出来吗? 刚想到这儿,曹月红正好开口了:“父亲,这个男的我认出来了。”曹正平一听,诧异道:“你认识?他是谁?”曹月红告诉他:“这是土匪,山上的土匪。”曹正平一吃惊:“土匪?你是说抓住后,又跑了的那个土匪吗?”曹月红点点头说:“对了,父亲你说的对,就是被我们抓住以后又跑了的那个土匪。”曹正平一听:“啊,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跑这儿来偷尸体了?”曹月红理首气壮的说:“这还得问问二姨娘,看她怎么说吧,她应该清楚。” 于是,金大山就派人抬着这两具尸体,把多余的人都遣散,在曹正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到了二太太的小院前。二太太的门还插着,里边还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像在睡觉。要是平常的话,这也不奇怪,毕竟天刚微微亮,可今天就有点让人怀疑了。曹正平赶紧派人打门,一敲门,小丫头灵儿出来了,一看到这么多人,吓了她一跳,见后边抬了两具尸体,就用颤抖的声音问到:“老,老爷,怎么回事呢?我去叫太太吗?”曹正平说:“不用不用,我亲自去。”就这样曹正平,跨步走进去,首接奔二太太休息的卧室。 梁红英也不知道,父亲在里边跟二太太说了什么话,时间不长,二太太就带着病体从屋子里出来了,而且神情恍惚。她一边走一边说:“是谁?是谁在栽赃陷害我,这太不像话了,丫鬟的死,我昨天倒是得到了消息,还派灵儿去看了看,我正为此难过呢!怎么突然间又有个土匪去偷尸体?这是要嫁祸给谁呢?”说这话的功夫她就到了外边,尸体己经放在了地上。她先跑到死去的丫头尸体旁,哇哇的哭了几声,还跟真的似的,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有点动容。回头就看到那个土匪的尸体,二太太皱着眉说:“这人是谁?他是个土匪,土匪跟我有什么关系?抬到我这儿干什么,赶紧抬走,扔臭水沟里。” 梁红英仔细端详,二太太的气势还挺足,并且,言行也不紧张。梁红英可是佩服这二太太,临危不乱,她心里好像非常有底,料定这件事情能搪塞过去。这不就是一句话便可解决的事吗?她说不认识,谁能硬把这个尸体塞给她?父亲好像也不怀疑,毕竟没有首接的证据。 二太太长叹了口气说:“灵儿,这丫头跟你在一起多长时间了?”灵儿答道:“她刚来一个多月。”二太太说:“去!从咱们柜子里拿五十块大洋,给她父母送过去,多么可怜的孩子,好歹我得尽点心意。”回头她又对曹正平说:“你派人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要不就告诉她家里人过来收尸,以后这丫头的死因,我会帮他们调查的,知道谁是凶手,我绝不饶了他。”三太太不说话,好像低着头在琢磨什么事,西太太则是悄悄的走到曹月红的跟前嘀咕了几句。 忽然,曹月红抬头对父亲说:“父亲,上次说查那间西屋子,也没查,这死去的小丫头说过里边有人,我们就应该看看,要不然也对不起她这在天之灵。”曹正平一听没主意了,他马上回过头看二太太,想听听她的主意,看看她允不允许。二太太冷哼一声说道:“我这里上次己经让你们查过了,这又来查第二次,成何体统?我还是这府里的二太太,你们说查就查嘛?你还是个晚辈,也敢提这样的要求,她死了就死了,一个小丫头,还就赖上我了吗?”二太太的话很来劲,这意思是坚决反对他们去查。 梁红英心想,可不能错过这个查她的好机会,别人不知道内情,我知道,她立刻站出来说道:“太太,你是怕他们查吗?要是怕他们查就不用查了,别管该不该查,都不用查了,那大伙都跟我走吧,我那里上次还有一间屋子没查呢!”梁红英这一句话,就像捅了二太太的肺管子一样,瞬间她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用手“啪”一下子拍在门板上,怒声说道:“查,查,查!我让你们查!”随后,她冷冷的对曹正平说:“你们都想看是不是?你们都想查是不是?好,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如果你们看了,查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就问问!你们谁给我个交代,谁负这个责,谁站出来承担!” 第370章 狡兔三窟 二太太的话说出来之后,无人应承。包括曹正平在内,也不敢说“我来担当”。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在场的人全部将住了。这让梁红英也很吃惊:难道说没人敢承担吗? 她自己要是站出来又不恰当,她还是受查访的对象呢,怎么能主动承担这种事?再说,她的身份也不适合。父亲是一家之长,他也不好去充当这个角色。除非三太太、四太太,或者曹月红,他们谁拍着胸脯站出来说句话都可以,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底气,生怕万一搜不出来,没法向曹府的二太太交代,所以他们都沉默不语。 梁红英叹了口气,心想:这就叫到嘴的肥肉丢了,人家用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压制住了。她也挺佩服这二太太的,临危不乱到这个份上,都能把大伙镇住。但梁红英不死心,二太太做出来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能让她逍遥法外呢? 别人不敢,我敢!现在也顾不得了。她便向前迈了一步,先笑了笑说:“二姨娘,我不能说我来承担,我只是觉得,您应该洗白自己。无论有没有人承担,你都该大方的让他们去查查,查了没搜出什么来,你不就没人怀疑了?何必非逼着别人表态,您又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二太太瞪了梁红英一眼,说道:“这地方有你说话的余地吗?要是你义母站出来敢说承担,我就让他们去搜,她敢吗?” 好家伙,梁红英一听,这是要向四太太挑战。她回头看了看四太太,四太太很淡定。她扑哧一声笑了,缓步走过来,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二太太说:“二姐,你实在高看我了!” 二太太点了一下头,说:“老四,你敢担保吗?你要敢承担,我就让他们进去搜。” 四太太摇摇头干脆的说道:“我不敢。” 一句话说出来,让梁红英也很失望。同时,四太太扭过脸来对梁红英说:“孩子啊,这件事情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不就是死了个小丫头,犯不着去搜主子。” 曹月红一听不高兴了:“死个小丫头是犯不上,但我母亲被伤了,这件事情就犯得上!这件事情我承担了!”她啪地一下拍了胸脯,“你们去搜!如果搜不到的话,一切后果由我来担着。”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曹月红真够悲壮的,她哪来的这么大底气?不过也好,怕就怕没人敢站出来。派人去搜,这件事情就能被揭个底朝天,让二太太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无地自容。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能让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恶行暴露于天下,致使她无法在曹府继续横行。这也算是为父亲、为曹府立了一大功,铲除了一个祸害。 二太太一听真的有人站出来了,哈哈大笑说:“行,月红,你行!你说话等于代表你的母亲。既然你要搜,又敢承担一切后果,那就好办了。请吧,谁进去搜?” 二太太这么一说,曹月红当仁不让:“我去!”回头又对金大山说:“带上两个人,跟着我。” 大伙儿也都涌进了院子,西偏房就在旁边,大家都看着。曹月红走到门前,啪地一推,径直而入。小西屋子里堆放了好多杂物,梁红英那天晚上看到地面上铺着餐具,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想看看内部——估计人应该还在里边,她没有逃跑的时间呀。可是,万里有一,要是没人的话,这也是个尴尬事儿。不过好在主动承担的不是她,而是曹月红。 曹月红进去之后,第一眼没看到人,她马上就东寻西找,把可疑的地方都翻了翻,还没发现有人,但是地上的餐具里,还有吃剩下的东西在。曹月红指着那些东西说:“谁在这吃的?” 二太太站在外边,扑哧一笑说道:“谁吃的?不是我吃的,也不是丫头们吃的。” 曹月红就纳闷了:“这是谁吃的?你得解释解释。” 二太太说:“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这是你弟弟吃的,他不可以在这里吃吗?” 她这话一说,后边呼呼地走过来一个小伙子,正是曹云旺。这小伙子体格长得挺健壮,一见有人来屋子里搜,便横眉立目。从曹正平身边经过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三步两步就冲进了西偏房,一进来就瞪着眼看着曹月红。 曹月红吓了一跳,她对这个弟弟并不了解,但要动手的话,八个曹月红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小伙子用手一指曹月红,说:“大姐,你瞎搜什么?跑到我屋里来撒什么野?你想干什么?” 这语气可真够硬的,让曹月红倒吸了一口冷气,生怕这莽撞的小伙子动手,她倒退了几步。旁边的两个家丁,包括金大山,赶紧把她护住。金大山一哈腰,赔着笑说:“少爷,少爷,您别发火,别发火,这是二太太同意的,让进来搜的。” 曹云旺怒气冲冲地说:“搜到了吗?没搜到就给我滚出去!别看我们是姐弟,太过分了,我可不干!” 曹正平也忍不住了。其实他对这孩子也不熟,虽然见过面,也都认了父亲,但相处时间很短,没有深入交往。曹正平看这莽撞小子,心里有点怵,赶紧喊道:“云旺,你赶紧出来!”口气有点不高兴。 二太太一看,也赶紧喊:“孩子,孩子,快出来,让他们搜,让他们搜。搜了没东西,咱们也就洗清了身子,对咱们娘儿两个也好。” 这么一说,曹云旺才气冲冲地出来。曹月红一看,怎么也得搜完,有些地方还没看呢,虽然大部分地方都查过了。金大山一直盯着厨子说:“小姐,这柜子用不用打开看看?” 梁红英一看要搜柜子,心想人应该藏在那里边,便抱着希望。可是看二太太的脸色很平淡,一点也不害怕,梁红英就知道其中有诈——是不是人已经转移走了?这种可能性太大了。观其言,知其行;观其面相,就知其心。梁红英心想:要是真那样的话,这二太太,太狡猾了,真是狡兔三窟,抓都抓不到她的把柄。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却治不住她。 曹月红没有亲自动手,让左右两个家丁去把柜子门打开。柜门一打开,果然里边有东西,也有空着的地方,却没有人。柜子打开之后,这小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搜了,但是没人。至于有没有暗室,曹月红也判断不出来,一时也找不到。 梁红英真不死心,她真想自己进去查一查。明明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有人在这里,就算那姓林的死了,还有两个呢,跑了一个,起码还有一个,怎么就全部人间蒸发了? 带着这种疑惑,梁红英东张西望,忽然之间,她看到了可疑之处:后边那扇小窗户居然是半开着的。她记得那天看的时候窗户是合着的,怎么突然开了呢?她想起来了,从这爬出去就能到房顶上,会不会有人在房顶上藏着呢? 可现在,不能说搜了屋子再到别的地方搜,如果那样的话,二太太会同意吗?在曹府,不能强来。 有了发现,梁红英很激动,她想试试房顶上有没有人。可怎么试呢?现在站在院子里,要跑上去看,时间来不及了,再说自己一个大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爬墙上房,也不合适。 突然,她手触及到自己怀里的手雷,一条妙策涌上心头:有没有人,我先试试!她从怀里掏了一颗手雷,趁大家不注意,猛地向上一扬胳膊。在人们看来,她这个动作就像随便甩了一下胳膊,可就是这一下,手雷被扔到了房顶上,还咕噜咕噜滚了一段。 就在这时候,只听“嗷”的一声,房顶有人大叫,两个身影“噗噗噗”地就从房子后面跳了下去。 第371章 险象环生 这一状况,把现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大伙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房顶上发出很大声响,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更显得有些恐怖。 眼尖的人,发现房上有人跳到了后边。后边是一个过道,马上就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有人跳到后边去了,是从房顶上跳下来的!”梁红英反应迅速,立刻快步到了西偏房的后边。也有一些人自发地绕到偏房的另一侧去查看情况。 二太太当时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立时就傻在了现场。云望这小子也跟着人群跑过去看。曹月红还在屋里,对外边发生的状况还不清楚。通过后窗户传进来的声音,她听到了“扑通”的落地声。房子虽然不高,但跳下去那动静也不小。她也赶紧跑出来看情况,一边跑一边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情况?”四太太、三太太还有曹正平都随着人流向后转过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二太太站在原地没动。 梁红英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她转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两个年轻小伙子,她并不认得这两人的相貌,不过看他们的装束,明显就是清风寨的打扮。两个小伙子跳下来,发现过来人之后,顿时狗急跳墙。房子的后面是矮墙,不算太高,两个人为了躲避抓捕,一跃就要翻墙过去。梁红英哪能让他们跑掉,她紧跑几步,“砰”的一下子就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腕子。可是她一个人只能抓住一个人,另一个人趁机翻过墙去了。被抓住的这个人想挣脱,都已经爬到了墙顶上却过不去,赶紧用脚反复踹了梁红英几次,梁红英左躲右闪,躲开他的攻击,就是不松手。 就在他们撕扯的过程中,其他人也都陆续赶过来。大多数人看到的场景是梁红英紧紧抓住了一个人的脚腕子,这个人还在拼命挣扎想要逃走。立时,呼啦一下子,曹家的家丁涌过来。有一个家丁伸手把那个人的另一条腿给抓住了。他这还能跑得了吗?贼小子急眼了,迅速地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朝着下边就开了一枪。可能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他也来不及瞄准。梁红英早有防备,知道这人会狗急冒险,肯定用极端手段。所以她见状不妙,“啪”一下子身子贴在墙上,但是手却没有松开抓住的脚。他这一开枪,虽未瞄准,但是下边人多呀。“呯”的一声,就把一个旁观的家丁给击中了。没打中要害,打在了肩膀上,疼得那家丁“啊”的叫了一声。梁红英虽没松手,可抓着另一只脚的家丁,却被吓得松手躲开了。哗啦一下子,一片人都蹲下了,生怕被流弹打中自己。这小子朝下边“邦邦”乱开了几枪,又接连有两个人中弹。 此时曹正平也转过来了,还有两个太太。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看到这般混乱的场景,也都跟着人一起蹲下身子。梁红英依然死死地抓住他的脚,坚决不放手,那人的枪口终于还是对准了梁红英。梁红英反应敏捷,她贴着墙翻了个身,躲开了他的枪口,一颗子弹打空。随后梁红英就感觉这个人的身子猛地向对面拉去,凭她的力气都快拽不住了。她就感觉好像墙的另一侧也有个人在拽他,不是拽他的脚,而是在拽他的胳膊,判断可能是他那个同伴在帮忙。这就形成了一个人趴在墙头上,一边有人往里拽,一边有人往外拽的局面。其他的人被枪声吓得蹲着身子,没人能帮上忙,就只能是梁红英一个人和他来回拉扯,疼得上面这个人“嗷嗷”直叫。别忘了他手里还有一把枪,他随时可能开枪,这么多人都蹲着不敢动了,甚至有人还撒腿逃离这里。梁红英警惕着他的枪,咬牙坚持不放手。 就在这焦灼的状态下,突然“嘭”的一声枪响。梁红英猛的把上面那人给拽了下来,“扑通”一下子坠落到地面上。怎么突然间就下来了呢?梁红英一看,这人的脑袋中枪了,而且一枪毙命,有人开枪把他打死了,梁红英才一下子把他拽了过来。这个死者手里还拿着枪,是谁把他打死了呢?她一观察中枪情况,是对面的人开枪打死的,说不定正是他那个伙伴杀人灭口,开得枪。梁红英不敢迟疑,一个纵身抓住墙沿。她刚想探出头看看对面,又觉得不行,万一对面开枪,等于白白送死。想到此,她赶紧又跳下来,迅速地跑出这个院子,转到三太太的小院门口,通过门口向里看。发现院里没有人,翻过墙的这个小子早跑了。他能跑哪儿去呢?梁红英马上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快来人!把三太太的房子包围起来!”一群家丁慌手慌脚地赶过来了。大伙都怕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谁也怕中弹,刚才那一幕太惊险了。都知道这歹徒有枪,确定不了他的藏身位置,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三太太的丫头还在屋子里。她也听到了刚才的枪声,早吓得躲起来了,时不时地还透过窗户往外看。梁红英一看里边有人,赶紧大声地问她:“你看到那个歹徒跑哪儿去了吗?”小丫头从屋里大声地向外喊:“我没看到,快吓死我了,我躲起来了!”她在屋里没看到歹徒,估计歹徒没有进屋子,那他从哪跑的呢?梁红英一看三太太这儿也有小偏房,马上喊人:“你们手里有家伙的都跟我进去!”曹家的家丁中有人带着枪,有枪胆子还这么怂。梁红英没有把自己的枪抽出来,而是用弹弓上好了石子,时刻准备射击。她背擦着墙进了院子,有三五个人跟着他,他们的枪都做好射击准备,紧跟梁红英,不敢走在前面。梁红英回头一看,心里直骂这些人怂得要命。再看金大山,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到关键的时候,这家伙就是用不上,巴结人的时候,他倒是比谁都来的快,一遇危险就掉链子。可现在也不是追究他的时候,梁红英只能带着这几个人先去小偏房里搜查。 他们始终身子擦着墙,慢慢摸到屋门,梁红英用手推了一下门扇,门还真开了。他也不清楚三太太这间小屋子,平时是住着人还是放的杂物。门一开,看到里面很整洁,像是住人的,可能是丫鬟下人住在这里。从这里面看进去,没发现人。她快步闪到门的另一侧,靠住墙往里看,还没发现人。梁红英用手一指,让紧跟的一个家丁进去。那家丁一看,一吐舌头,一拉脸,不敢往里进。气得梁红英直咬牙。暗道:“我不是让你进去送死,是我来掩护,你上一步躲在门板后边观察!唉……真无奈。” 就在这时候,快步走过来一个小伙子,梁红英一看正是小丁,他朝梁红英点了点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贴着门板,往里走,一边进一边观察。梁红英则是拉满弹弓给他掩护,一旦敌人露头,石子会第一时间打碎他的脑壳。 关键的时候还是小丁兄弟给力。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小丁之所以现在才到,是因为刚开始他没在场,听到动静之后他才赶到,所以来晚了。要不然他会是梁红英的得力助手,也不会让那个人轻易逃脱。小丁边进边观察,没发现有人,才大步走了进去,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告诉梁红英:“没藏人。” 既然里边没人,梁红英这才松了弹弓。她伸手朝其中一个家丁要过手枪,说道:“你拿它也没什么用,给我吧。”拿到手枪,她就对小丁说:“上房!现在最大可能就是在房顶上。”这次同样绕到屋后,为了安全,梁红英一个连环脚,纵身一踩房墙,弹过来一踩矮墙,单手抓住墙沿,身子翻上墙。随后,她迅速观察房顶,和四太太院里的情况。确定房顶和院里都没人,才直起身顺着这墙顶,到了大房顶上,大房顶上也没发现有人。他低头对下边的小丁说:“小丁你也上来,咱们顺着房顶四处找找。”然后又喊下边的那几个家丁:“你们到周围的屋子里去查查,每一间房每一处都不要放过。金大山要是再不出头的话,他这个管家就别当了!”梁红英在曹家第一次这么发号施令,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人们也都听她的。 此时的曹老爷和太太们早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二太太心里有鬼,她自然更是无话可说。她现在期盼的不是赶紧把那人抓住,而是千万别抓住。当她得知打死了一个人、一枪毙命的时候,她的心反倒稍微缓和了一些。而她的儿子云望则跟他娘一样的想法,希望这个歹徒逃之夭夭,可别被他们抓住。所以他们娘儿两个的表现,都是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现在他们娘儿两个无计可施,只盼望那个土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梁红英指挥府里的家丁展开了搜捕,她带着小丁顺着房顶搜。现在已是天光大亮,按理说歹徒要从房顶上跑过去,是可以被人看到的。但是梁红英也确信,如果歹徒是从房中间猫着腰跑过去的,下边的视角真有可能看不到。 第372章 劫持雨彤 小丁紧随其后上了房,梁红英带着他,在房顶上左右观察。他们警惕性极高,生怕那个人打冷枪,所以猫着腰,尽量不被下边的人看到。从三太太的房顶,一直到四太太的房顶,再绕过去,来到梁红英她们住的房子。然而,到了梁红英的房子顶上,还是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她和小丁刚想顺着房子下去,到下边和其他人会合,打算一间一间地搜。就在这时,隔壁院子突然有了动静,雨彤那边突然传出喊叫声。听来是雨彤那个小丫头,她尖着声音呼救:“快来人,快来人!”小丫头随喊随往院里跑,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梁红英听到惨叫声就知道大事不好,她第一判断是不是那个歹徒跑到雨彤那儿了。顾不上多想,她三步并两步冲到雨彤的房顶,然后直接从房顶跳到落差两米的墙头顶上,“砰”的一声稳稳站住,又毫不犹豫的从墙上跳了下去。 后边的小丁一看,这么高往墙上跳,被吓坏了,他心里话:我的娘,这也敢,吓死我也不敢跳。他赶紧想别的办法,回头看到梁红英那边的墙三米高和房子落差小,赶紧绕到梁红英的房顶上,出溜到墙上,再抱着一棵树爬下来,才绕到三小姐住的院子。 等他进了院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丫头死在了当院,后心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大片。梁红英正在“砰砰砰”地踹三小姐的门,里面被东西顶住了。梁红英大声喊道:“开门,开门,你跑不了了!” 就在这时候,听到里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再踹门,我就杀了你们的三小姐!”与此同时,里边一个女孩的声音也喊起来:“姐姐,姐姐,我被这个坏人抓住了,他绑着我的手,还把刀子放在我的脖子上,你别踹了,你别踹了!”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这小子居然劫持了雨彤妹妹。刚才一定是小丫头往外跑着一喊,他急眼了,一匕首扔在了小丫头的后心上,造成小丫头当场毙命。又伤一条无辜的生命,梁红英气愤不已,想硬闯,这情况又不敢了。 她赶紧和歹徒谈判:“你赶紧把雨彤放了,我们或许能饶你一条命。你要敢胡来的话,我们逮住你就得把你大卸八块!”就听里边的人冷笑一声说:“大卸八块,这都是我们土匪干的手段,你也敢吗?我告诉你,一天三顿给我送好吃的好喝的,我今天就好好陪陪你们的三小姐!” 梁红英一听,气得呼呼直喘,但是一时真没办法。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丫头,小丁也在看这个小丫头,死得好惨,血已经浸泡了她的半张脸。梁红英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小丫头的头发,她的年龄也不大,脖子上还戴着父母给她求得平安锁。一张稚嫩的脸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却惨遭土匪杀害,怎不叫人痛心,看到此气得梁红英咬牙切齿:“雨彤,我一定要把你救下来,这可恶的土匪,我绝不会轻饶你们!” 随后她小声地对小丁说:“咱们必须赶紧想办法把雨彤救出来,这种人太没人性了,杀人不眨眼。雨彤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越早把她救下来越好。”小丁也赶紧说:“对,那怎么办,小姐?要不我去叫人,告诉老爷那贼在这里。”梁红英想,人多一点也行,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便同意让小丁赶紧去找人,自己则在这里盯着。 里边那个土匪还故意气她:“我说我这里可有水有茶,热乎乎的,别上火,该喝杯喝杯,要不你进来喝一杯,要不我给你从窗户往外递一杯茶,你喝不喝?”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你不喝我喝。”他故意大声地啜了一口,好像很享受的样子,说:“哎呀,这茶真是上等的好茶,是碧螺春还是铁观音呢?没喝过,你们曹家就是有钱有势力,舍得买这么好的茶。从今天开始,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我,我还有吃的有喝的,这小日子可滋润。” 梁红英越听越气,忍不住骂了句:“你这个死土匪,这么年轻的姑娘被你杀了,你还洋洋得意,你是什么东西?”就听里边呵呵呵地笑了一阵子,说道:“杀了她,你太小看我了,她已经是第三个了。”梁红英一惊,第三个?瞬间她明白了,莫非二太太屋里那个丫头是他勒死的,还有他那个伙伴,当然也是他打死的了,又杀了雨彤这个丫头,可不是三个了吗? 梁红英一想,你这就更死不足惜了,所以她狠狠说道:“你等着吧,你不会得逞,一会我就让你哭都哭不出来。识相的话你赶紧把人放了,你以为劫持了她,你就跑得了吗?曹府这么多人,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刚说到这里,就听里边“啊呀”,雨彤大叫了一声,哭着说道:“你干嘛拧我的脸?滚开你的脏手,你别乱摸!”梁红英赶紧喊:“我说你这混蛋,你不要动她,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敢动,我就把你的手剁了!”里边又是一阵淫笑,雨彤“哇”地一声哭了:“姐姐,她在摸我,他在摸我。快救我,快救我!”一声声叫得梁红英心碎。 她恨自己,满身的本事却无计可施。硬闯吧,他手里有人质,弄不好会把雨彤给害了。他杀了这么多人,纯粹就是亡命徒,随时都可能再起杀心。所以,梁红英觉得强闯不行,那只能想别的办法。她一边安慰雨彤,一边想办法。 怕他玷污了雨彤妹妹,梁红英想先稳住他,改了语气说道:“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你要是把我妹妹放了,我们不仅给你钱,之前杀的人我们也不追究了,你要多少钱你尽管说,一千块大洋怎么样?”梁红英这么说,能不能起作用也不敢说,雨彤在她心目中,是个好妹妹,三太太虽然有点狠毒,居心不良,但是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是纯洁的,况且她还非常尊敬梁红英。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家的孩子被歹徒劫持了,梁红英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她特别揪心,唯恐雨彤受到一点点伤害。 梁红英急得进退两难,但是说了这番话之后,雨桐那儿喊叫的次数少了,说明这个歹徒听到梁红英的条件,也动了心。不久,他哼了一声说:“你们有那么好心吗?真有那么好心,给我准备一千块大洋,老子真就把她放了。不过你们别耍花样,如果想算计我,骗我出去再给我一下子的话,那你们就打错了算盘,我会押着她出去,直到她把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放了她,这你们答应不答应?” 这小子刚说到这儿,就听“哗啦哗啦”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喊到:“答应,答应!”梁红英一回头,三太太第一个冲进来,后边紧跟的是父亲,四太太紧随其后,再后边就是小丁和一帮子人。 梁红英一看小丁把他们都叫来了,三太太一听说雨彤被劫持了,肯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梁红英昨天偷听到他们说话,这三太太还狠狠训斥雨彤妹妹不争气,不敢在父亲面前套近乎,还说要把她给换掉,可能这都是在说气话。把收养的孩子换掉说说行,哪有那么简单,再说多年的养育之情,她肯定也有了感情,所以看上去三太太是非常焦急,她满口答应了里边土匪的要求。 里边的土匪一听,还真觉得有了希望,马上就很严肃地说道:“你要是真有这诚心,先把钱给我扔进来,然后打开门,我押着这姑娘,让她把我送出去,你们愿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咱们就算成交了,另外我还有个要求,你们在外边给我准备一匹马,我要骑马离开。” 梁红英一想,浪费点儿钱倒无所谓,一千块大洋对曹家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就怕这土匪不讲信用。一想到这个土匪可是二太太的手下,他恨死这几个小姐,包括我在内。如果土匪把雨彤抓到曹府外,到了安全的地方,钱他也拿到手了,人他还会放吗?他必定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云旺干掉竞争对手,快马加鞭就跑了,那可怎么办?到了外边这个世道,有人管吗?镇长的手下,那些巡警会管吗?日本人会管吗? 梁红英心里清清楚楚,她掂量来掂量去,可不能中了土匪的计,要多留个心眼,最好在他出府之前就把他给干掉,钱也不让他拿,人也得救下来。可是那三太太一听早就高兴坏了,她早已经吩咐人去拿钱,一个劲地喊:“快去快去,一千块大洋我那里有,到我那儿去拿!”小丫头听她的吩咐早去了。 梁红英一看,父亲曹正平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他只是一个劲地叹气,甩着手绕着院子转。金大山这回倒是不错,紧跟在曹老爷的身旁,不停地安慰曹老爷:“老爷你宽宽心,老爷你别上火,咱们肯定有办法救小姐,你放心,你放心……!” 梁红英见此情景,叹了口气,心想,这人和人真是不同,他天生就长着一副会巴结人的嘴脸,怪不得父亲会信任他,任命为曹家的管家,这会巴结人不也是能耐吗?梁红英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现在也不是考虑他的时候。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把钱给了土匪,他把人押出来,我怎么救雨彤。 第373章 跃马救妹 梁红英心中暗自盘算着,即将出现的情形。她估计,这个土匪定会押着雨彤妹妹,用刀子抵住她的身体。我该找个什么时机,在他出院子之前把妹妹救下来呢?若是使用弹弓,精准度没问题,只怕威力小,一旦一击不能致命,势必会给雨彤妹妹造成伤害,看来只能用枪了。她手里有那把枪,用枪的话把握更大,绝对能一枪击碎土匪的脑壳,当场就让他毙命。有了这份底气之后,梁红英紧紧握住枪把,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 时间不长,三太太派出去的小丫头就带着大洋回来了。小丫头动作迅速,沉甸甸的一包大洋提在手里。三太太一看,赶紧跑过去直接接了过来,亲自跑到屋门前拍门,让对方开门。 可土匪又不是傻子,粗声粗气地喊道:“把钱隔着窗户给我塞进来!”于是,三太太就从窗户口把钱塞了进去,只听“啪嗒”一声,钱袋子落在了地上。 大伙儿开始等待,土匪又接着说道:“去给我准备一匹马,放在大院,我出去之后骑马走。”紧接着,他又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想给我耍花招,别想给我打黑枪。可别忘了我手里有人质,我死了,她也活不了!”梁红英听了,心中冷哼一声:哼,你怎么就那么有底气,在我梁红英的枪法之下,量你也不会得逞。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梁红英还是有点担心出现意外。 过了很长时间,土匪大概做了一番准备,众人还不时听到雨彤发出的呻吟声,这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揪心不已。最担心的自然是三太太,她的额角布满了汗珠,双拳紧紧地攥着。其实,父亲曹正平也一样紧张,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他作为曹家一家之主,怎能不上火?他一个劲地叹气,攥着拳头用牙咬住食指,能看得出父亲紧张的程度。 梁红英明白,光愤恨发愁是没有用的,必须拿出策略来才行。 这时,就听屋里的土匪又大声喊道:“马给我准备好了没有?我要上等的好马,如果我看到这马是一匹劣马,跑不快,我先把这小姑娘给杀了!”三太太一听,赶紧回头嘱咐金大山:“金大山,你听到没有?告诉老马,让他准备一匹好马,千万不要劣马!”金大山赶紧应声而去。 屋里的土匪得意的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梁红英看父亲,只见他始终在叹气、拳头始终攥紧,依旧拿不出任何主见。梁红英心想,父亲也真是老了,家里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他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也难怪,六十多岁的人了,面对这么大的动荡,谁能承受得起呢?她这时候才注意到,父亲脑袋上的头发又白了许多,以前只是花白,现在几乎多一半都已经白了。他操不操心,从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不光是这一桩桩的突发事件摆在面前,主要是这几个太太没有让他省心的。其中的艰难,只有父亲自己知道。 梁红英体会到父亲的难处,也更加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她走到父亲跟前,小声说:“父亲,你别担心,有女儿在,一切都能化险为夷。”梁红英的一句话,立刻让曹正平眼角的皱纹舒展了许多。他看着女儿,眼中含泪说:“红英,我就指望你了,你说这事儿能成吗?他能把孩子给放了吗?曹家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太丢人、太无能了。无论如何得保住孩子,这恶匪已经杀了咱们家这么多人,不能再让他得逞了。”梁红英坚毅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女儿在,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土匪得逞。” 就在这时,那屋子的门“吱吱吱”地响了,大伙的神经立刻绷紧,梁红英也再次紧紧握好手中的枪。三太太的表情更是夸张,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再看旁边的四太太,她倒是面容舒展,轻松地看着这一切。梁红英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四太太觉得没她什么事,自然也不挂心。她挂不挂心无足轻重,梁红英知道自己的责任,她就等着那土匪出来,第一时间给他爆头。 很快,先出来的是雨彤,可后面却没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这样:雨彤的腰间有一根绳子和后面的一个人绑在一起,她的脚也被绑着,那个土匪居然把雨桐和自己贴在一起绑住!而且他一出门就喊:“我手里有枪,枪口顶着三小姐的后心,你们要开枪给我爆头,一枪打不死我,我一枪就把她打死了,你们敢给我爆头吗?”梁红英一看,果不其然,土匪走出一段距离后,就能看到他确实握着一把手枪,顶着雨彤的后心。现在雨彤和他绑在一起,尽管梁红英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却也不敢开枪,因为即便打中他的脑袋,他手指触动扳机,照样会打死自己人,这样的风险她可不敢冒。梁红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可怎么办? 土匪得意洋洋,雨彤的手、腰、脚都被绑着,连走路都受土匪的控制。雨彤一边走一边哭,大声喊道:“母亲,我怎么办?快救救我!”三太太也很无奈,焦急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雨彤,结果被土匪大声喝道:“再靠近,再靠近我就毙了她,你们都给我往后退,让开一条路!” 梁红英靠近父亲,守在他身边,生怕别人伤害到老人家。父亲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早已经不知所措了。但她还是安慰父亲:“别急别急,有我在,你放心,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下雨彤妹妹的,咱们曹家的人,咱们不能放弃。”曹正平一个劲点头,但愁苦依然写在脸上。 左右的人给土匪和雨彤让开了一条路,雨彤回头看向大家,觉得大伙也帮不上她的忙,眼神无比的失望,小脸早就被泪水冲花了,看着十分可怜。三太太突然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大爷,大爷,你就饶了我女儿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那土匪拍了拍腰间绑着的那包大洋说道:“这点儿还不够吗?我没贪心,你给多了我也拿不了。我只是让你女儿把我送到安全地方,我就放了她,只要你们别给我使绊子就行。马准备好了吗?” 这时,金大山已经回来了,连连说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在大院,大爷你请,你请。”梁红英一看金大山那副狗奴才样,心里就来气,对这个土匪还这么客气。 就这样,两个人一步一步地出了小院,来到大院。梁红英手里明明拿着枪,却还是找不到开枪的机会。 大院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匹马,而且是那匹小白马,此时,好多家丁、丫鬟、婆子陈列在两侧,看着这一幕。只是人群中不见二太太和曹月红。 就见那匹马乖乖地停在院子中央,小白马确实是一匹良驹,她曾经骑着它到省城、到神阙楼,后来梁红英才换了那匹青鬃马。还好,老马没给土匪那匹更出色的青鬃马。 只见那土匪到了马跟前,动作倒挺熟练,两人绑在一起上马、跨马一气呵成,手也始终没离开枪把,使得梁红英始终找不到射击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骑上马。 三太太哭着喊道:“大爷,你怎么不把我们的人放了?你这说话不算话呀!”土匪回过脸说道:“她送到我安全的地方了吗?我现在放了她,我不成傻子了,你们那么多枪对着我,我一放人就被打成筛子,我可不傻。出了城,你们没人跟着,我就拉开绳子,把她扔到路边,让她自己回来。”说完之后,他“啪”一打马。 马一动,雨桐哇的一声又哭了,回过脸来,一眼先看到了梁红英,那哀求的目光让人看了真心疼。小白马四蹄翻飞,踩着青石板出了曹家大院。 梁红英一看,心里着急:这可怎么办?我得跟上去。小白马的速度相当快,只可惜现在如果去马厩里牵马,时间太紧张了,马牵出来再追,恐怕人早已经溜之大吉,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候,马厩方向“希哩哩”传出了马叫声,一匹马四蹄翻飞地从那个方向冲过来。人们回头一看都惊了,怎么跑来一匹马。梁红英很快认出来,这匹正是自己骑过的小青鬃马,她对这匹马太熟悉了。那马走到人群跟前,前蹄抬起,一个飞跃就跳了过来,奔向了梁红英站的方向。这马来得太及时了,梁红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马是怎么出来的,她不清楚,她知道骑上这马就有机会救雨彤,一个箭步她快过去,“砰”的一下子抓住马缰绳,另一手抓住马鞍,连脚蹬都没蹬,身子就被马的惯性,带得腾空而起,又顺势落到了马鞍上,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漂亮极了。 上马的同时,她也侧脸看到,从马厩方向跑出来的一个胖老头,并正在朝她挥手,正是马师傅。看来这匹小青鬃马就是他给放出来的,她很感激马师傅,配合得太好了,来得太及时了。梁红英来不及多说,打马就往外追,同时回了一下身,没看到父亲,但她还是喊道:“父亲,我去了,保证救回妹妹!”说完这句话,梁红英的马就出了曹家大院,太及时了,还能看到前面小白马的影子。由于小白马驮着两个人,速度受到影响,不是很快。梁红英夹紧马肚子,小青鬃马一溜烟就追了上去。 第374章 奋不顾身 看上去离着不远,马上就可以追上,实际上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梁红英打马如飞,路上行人众多,其中既有日本人,也有巡警。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加以管束,前面的马也没有人阻拦。只是从卧龙镇北口出去,还要经过一个哨卡,不知她能否顺利通过。 马奔驰着从镇长家门前经过,那里聚集了好多人。这下可坏了,梁红英的马行至此处,不敢跑得太快,耽搁了一会儿。再看前面,雨彤他们的马早已不知拐向了哪个胡同。梁红英判断,他们可能是为了躲避哨卡,从别的路线绕出去了。她赶紧打马如飞地冲过去,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你这个死妮子,骑马这么快,你还想不想活?”紧接着,“砰砰砰”,后面还有人朝天放了几枪。梁红英也顾不上这些了,她一口气追到了雨彤等人消失的地方。还好,随后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哨卡,他们要拐的话只能进入这条胡同。于是她把马一勒,拨转马头追进去。走了一段,发现土路上有马蹄印,应该就是小白马留下的痕迹。判断没错,梁红英不敢迟疑,顺着这条路一直就追了下去。 卧龙镇虽没有高大的城墙,但也是有防护的。跑出一段之后,一道矮墙挡住了马的去路,再往外可能就是荒野,从这儿就能看到大片的树林。她先观察了一下,马的足印的确是从这里消失的。梁红英拨转马头,又往回跑了一段,然后再拨过马来,打马如飞向前一冲,到了墙跟前,她一提马缰,这马一跃而起,就跳过了这两米多高的墙头。整个过程惊险而又刺激。等跳出去之后,梁红英极目远望,果然发现,一条通向树林里的小路上,有那匹小白马在向前奔驰。因为马是白色的,特别醒目,梁红英高兴极了,心想:“幸好没跟丢目标,要不然可怎么办?”所以她进一步加速,用手掌在马屁股上拍了几下。这马一边跑一边扬脖子,时不时地把头昂一下。好像在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实力。果然,这马越来越快,很快,两匹马相隔的距离就不过一箭之地。 按道理说,那土匪已经到了安全地带,按他的承诺就应该把雨彤妹妹放下来了。但看上去他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骑在马上高速奔跑的状态下,梁红英也没办法朝那个土匪射击。她掏出枪试了几次,因为雨彤妹妹和土匪并排坐着,她生怕不小心伤到自己人,所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死死咬住追了过去。 那土匪终究还是发现了有人跟着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越跑越慌。知道形势对他很不利。尽管青鬃马跑得很快,但仍然和小白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样一直追一直跑,梁红英抽打自己的马,前面那土匪抽打得更厉害。小白马本身速度就相当不错,在土匪一个劲儿地抽打之下,跑得更快了,这也是梁红英无法追上他的主要原因。 就这样一直跑出去,也不知道有多远,日头偏西,都快落山了。突然,就见树林的尽头,有一大片火光,还有浓烟冒起来。前面土匪骑着这匹白马,踏着一堆火就冲了过去,火上还有什么东西也给踢飞了,随后这匹马就钻进了一片竹林里。梁红英刚想也学着他的样子,跃马而前跳过这堆火,却冷不防,侧边一只长长的标枪射出来。这是用一根竹子削出了尖儿,被人投掷过来的,不管是伤到马还是伤到人,都是致命的。梁红英吓了一跳,马也驯服地停住,那根竹竿就插到马前面不过两米的地面。随后,又是左右“嗖嗖嗖”投过来几根竹竿,都是戳在她的前边,挡住了马的去路。 很快,就见树林里钻出了十几个戴着项圈、穿着黑马甲的汉子。他们都袒胸露臂,几人头上还都扎着一块黄布。这些人出来之后迅速地就把梁红英给围住了。情况不明,梁红英赶紧握住枪把,随时准备应对不测,迅速反击。到这里已经从卧龙镇跑出来几十里地,他们是一伙什么人,梁红英也不清楚。但她能判断这伙人跟土匪没有关系,因为这里离清风寨很远。梁红英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他们是不是强盗歹徒,或者是当地吃不上饭的村民,也想干这一行。 好在这些人手里没有枪支,他们每个人都是拿着一根带尖的竹竿。即便是这些东西,杀伤力也挺大,一是它直接可以当枪使刺人,再一个是它也可以投掷当标枪。所以梁红英丝毫不敢小看这些人的进攻能力。她先问道:“各位大哥,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拦住我的路?” 其中有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年长一些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还不下马?搅了我们的祭祀场,冲撞了神灵,我们要拿你问罪!”梁红英一听“祭祀场”,放眼观察,发现路边的这堆火,好像上边放着什么东西,已经被那匹小白马给踢翻了。她细看了一下,好像是一个酒坛子,坛子里好像还有液体。再看两侧的树上都挂满了黄色的条幅,的确像是祭祀用的东西。大白天的搞这些东西又在路边,就算是被人踢翻了,又怪谁?梁红英觉得自己又没冲撞他们的东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她说:“几位大哥,你们在搞祭祀,可是我没妨碍你们呀。” 那八字胡说道:“要不是我们拦着,你早就趟过去了。你那个伙伴把我们的圣物给踢翻了,你就必须连带着受处罚。那两个人我们已经把他们抓住了,你也跑不了了,赶紧下马!”梁红英一听,雨彤也被抓了。竹林里边的情况她也不清楚,雨彤他们有可能也和自己遭遇的一样,被困住了。梁红英看这情况,不下马也不行,看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本地的村民,好像是个少数民族。她赶紧下马表示尊重。现在既然得知雨彤他们被抓了,也就算追上他们了。 对方一见她下了马,态度好像就缓和了一些。走过来两个人,用竹竿指着她的身体喊道:“你跟我们走,马我们来牵着,要让族长做裁断,看怎么处罚你们。”梁红英一听就明白,有族长,这肯定是什么部落。看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要说掏出枪来对付这几个人,应该不在话下,可都是自己的同胞,他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下得去手呢?所以梁红英只能听他们的,乖乖顺从。 她的马被人牵过去,两个小伙子用竹竿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跟着走。前面那个大胡子徒步带路。果然离开那堆火的时候,又看到周围摆放了好多的瓷碗,好多也被马踢飞了,里边也都装着东西,说不清是什么。她想问一句“你们在搞什么祭祀”,可一看到,那一张张冰冷可怖的面孔,她就觉得不好交流,只能先带着疑问跟着走。 等进了树林之后,梁红英果然看到那小白马已经被人控制起来了,而且这匹马好像还受了伤。梁红英一看,哎呀呀,可能是一根竹竿飞过来,插中了小白马的腿,小白马的整条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梁红英心中一凛:雨彤妹妹怎么样?她有没有受伤?如果插死那个土匪,肯定是好事,可要是伤了雨彤妹妹可怎么办?她赶紧问那个牵马的男子:“马上的人有没有受伤?尤其是那个女孩。”那大汉瞪着眼说:“人没死,光是马受伤了,但他们很快就会被剖腹挖心。” 梁红英一听,吓了一跳,暗自叫苦:怎么这么狠?这还是当地的乡亲们吗,怎么对同胞这么狠毒?这和土匪一样了! 就算他们踢翻了那些盆盆罐罐,也不至于这么严厉吧? 她刚这么想,后边就有人用竹竿的尖儿打了一下她的肩膀,推着她继续往前走,还说:“你别问那么多,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问别人!” 梁红英回头一看,那个汉子也正瞪着她。她心想:这里的人怎么这么没人情味儿?我又没踢你们的祭品,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此刻她也不想跟这些人争吵,想先看看雨彤他们的情况再说。于是,在这些人的押解下,她们顺着竹林里的小路,进了一个有围栏的大寨子。 围栏是用木头和竹竿围起来的,而且这个寨子的面积也不小,就像修建在一片树林里一样,寨子里也都是竹子和各种各样的树木。 这里的房子全都是木质的,大多是用竹竿搭建的,房顶上铺着茅草,看上去样式还挺好,是中国传统的那种竹棚房子。 顺着山寨的一条小路,那几个人把她押到了寨子的中心。这里有一大片广场,正中间点着一堆火。 再往旁边一看,好家伙,旁边架着几根竹竿,竹竿上横着一根六七米长的横木,横木上吊着两个人——一个是雨彤妹妹,一个是那个土匪。 那土匪的脚好像受了伤,整只脚都被染红了。雨彤妹妹看上去还好。 梁红英刚被押进来,雨彤就看到了她,立刻大声喊道:“姐姐,是你!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第375章 神秘山村 梁红英刚想回答,后边一个人猛地在她的肩头推了一把,推得她身体一晃。这让她非常不高兴,她一回身,“啪”一下子抓住那人的竹竿,身子随后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反转。 那小子想不到梁红英会有这一招,只觉得手一热,竹竿抓不住了,手心的肉生疼,随之松手,竹竿被梁红英夺在手里。梁红英“唰”的一反手,竹竿的尖对准了那小子的梗嗓咽喉。这小子的嗓子被扎得疼了一下,“啊”的一叫,双手张开,不敢再动。 周围的人也都紧张起来,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有这两下子。梁红英这一个动作给了周围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她倒不是真想伤害对方,只不过想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尊敬人。 这小子赶紧连连说道:“别别别,姑娘,饶我饶我,别动手。”梁红英收住竹竿,厉声道:“你们都客气点,我跟着你们来了,还想怎么样?我又没碰你们的祭品,你们把我当成犯人,成何体统?还推推搡搡的,本姑娘不吃这一套。”说完,她把这根竹竿立起来,一只手抓着,英气勃勃地看着周围的人。 拿竹竿的人都用枪尖对准了她,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但是他们也被梁红英身上这股气势所震慑,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倒是那个被戳了一下嗓子的小子捂着脖子,“唉唉唉”地说道:“行行行行,咱们别动手,别动手,咱们有话可以商量。”众人看他也没事儿,才放弃了戒心。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你是谁呀?你这么横,闯进我们的寨子,破坏了我们的祭祀,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梁红英瞧见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正徐徐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来。她看这个老头头上也缠着黄布,这黄布还镶着金边。看起来这老头目光炯炯,他一边走还一边咳嗽,虽然精精神头挺足,可是走起路来,感觉却不那么稳当,后边还有一个人老是拽着他的袖筒子,怕他跌倒。梁红英判断,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寨主呢? 老头走过来,有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他坐下的时候手都在颤抖,然后他看着梁红英说道:“你们打翻了我们的祭品,触犯了神灵,会给我们寨子里造成巨大的损失。我们那么多人得了病,就等着这场祭祀给他们求福求药,才能免于这场灾祸。你们这两匹马一来,把我们多少天的心血都破坏了。七七四十九天我们才能得到这点圣水,就是为了救我们这几十条人命,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死?”说到这儿之后,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围的这些民众挥舞着竹竿大声地喊:“该死该死,摘心挖腹!”梁红英一听,这太不像话了!她不服气,马上伸出手臂大声地喊:“等等等等,我听不明白,你们寨子里的人怎么了?二十几个人得了什么病?祭祀能够治他们的病吗?” 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当然了,这么多年我们青山族的人,都是靠着这种祭祀仪式给得病的人治疗,而且效果非常的好。都是你们白白地浪费了我们四十多天的努力,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取圣水给人治病了,却被你们给糟蹋了。” 梁红英一听,就觉得这是在搞迷信。对这种愚昧的人,她很无奈。因为以前她也听鲁班爷爷讲过,有好多落后的地方,知识缺乏,还沿用着那些传说中的办法,根本就不是真正地给人治病。鲁班爷爷以前也给梁红英讲过好多医学方面的原理,好多知识她都记在心里。鲁班爷爷告诉她,真正能治人疾病的,必须是药物和中国传统的针灸、推拿等方法。光靠一些拜神求仙的巫术,是绝对不可能把人的疾病治愈的,其实都是一种精神疗法。梁红英深深把鲁班爷爷的话记在心间,现在一看,这些人纯粹就是一帮愚昧典型摆在面前。 那些人给梁红英解释清楚之后,三五个大汉就跑过来要拉梁红英的胳膊,甚至有人准备拿绳子绑她的手。梁红英一看,我这就要成为他们的待宰羔羊了吗?也会跟雨彤他们一样被吊起来,那可不行,我必须自救。 三五个大汉人多力气大,可梁红英根本不惧怕。她先一回身,勾住一个人的脚,“啪”的一下,推他的肩膀,当时就让那人趴倒在地。梁红英动手还是有分寸的,她尽量克制,不使对方受伤特别严重,否则的话种下仇恨,将无法挽回。 这人扑倒在地之后,另一个人已经用绳子套住了她的手腕。她不慌,用胳膊肘一顶那男子的肋骨,那男子“啊”的一声就把手松了。她都是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尽量不使对方受伤太重。另外两个人扑过来的时候,梁红英一退身子,左一拳右一拳击打的都是他们的要害部位,让他们疼得暂时退开。就这样三两下,便把过来动手的人给打退了。 同时,她也发现旁边一间草房上靠着一大捆竹竿。她把身子退到竹竿旁,挥匕首“唰”的一下子就砍断了,绑住竹竿的草绳,“哗啦”一下竹竿散开,倒在人群里。有人被竹竿绊倒,有人踩到站不住滑倒在地,有惨叫的,有哀嚎的,有骂的,有笑的,有哭的,乱成了一锅粥。梁红英趁机就钻进旁边的一个草棚子里。 一进去,发现里边是一个老人。她没说话,就赶紧从房子的后边穿了出去,扒开这些竹竿和茅草,就到了外边。随后她又找另一间屋子,看到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茅草屋,从侧面扒了一个孔就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发现自己钻到一个晾衣架的后边,前面好多衣服。她心想,这样真好,赶紧把钻进来的洞又合好,人蹲在这儿还很安全。她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还没发现她。 外边脚步声杂沓,那些山寨的居民正在疯狂地搜捕。梁红英透过缝隙观看,百十号人都散开,仔细地到草屋子里搜人。她心想,我先在这儿待着吧,等晚上夜深人静了,再去营救雨彤,把那个土匪留下,他们爱怎么处罚他就怎么处罚。 梁红英就在这里躲着。幸好这间大屋子足够大,她所在的位置也隐蔽。 很快就有搜查者进了这里,对屋里的人进行了盘问。进来的大概有三五个小伙子,他们冲进来先问一个姑娘:“小雪,你看到有人进来了吗?” 小雪低声摇着头说:“什么人进来?我没见呀。我正在照顾这些病人。” 梁红英透过衣服的缝隙,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口鼻被一块布包住,手上也戴着一个手套。看她的穿着和服饰,是少数民族那种环佩叮当的服装。梁红英心想,他们是青山族?有这个族吗?她也搞不清楚,反正这里的族人挺有个性,可惜特别落后。 梁红英发现这个小姑娘,把那几个搜查的打发走之后,又开始给地上躺着的病人喂药。梁红英数了数,大约有十几个人。她很好奇这些人得了什么病,只可惜她现在还不敢出去,出去就暴露了行踪,只能先等等看。 之所以有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些人得了什么病,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他们的忙。从小她跟着鲁班爷爷,也懂得一些医术,所以就希望帮一下忙。只是眼下形势所迫,暂时不便出手。 当务之急,是等到晚上先把雨彤救下来,不能让妹妹出事。那些人既然说了要剖腹开胸,就随时可能下黑手。无意中,雨彤他们算是闯了大祸,我也跟着受连累,不过还好,我逃脱了,没被他们控制住。 没办法,她暂时在这里强忍着,一直等到夜深人静。听到外边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梁红英才扒开那个入口,探出头去观察。天朗星稀,圆月高挂,外边挺亮堂。她蹑手蹑脚地从里面钻出来,打算先绕过前面那间房子,再到大院去看雨彤的情况。 刚走到那间屋子跟前,就听到有脚步声,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叹息:“我儿子也得了这种病,这可怎么办呢?” 另一个人问他:“什么情况呢?” “唉,发了两天烧了,嘴里有白点,身上也开始出红斑,估计就是那种病。” 另一个人也叹气道:“要不要把他抬到大屋子里,让小雪看着?” 那人摇着头说:“有什么用?我看并不见好。圣水被那该死的用马踢翻了,这人还怎么救?要重新启动祭祀仪式,又得好几十天,到时候他们的命都没了,远水不解近渴呀。” 另一个跟着他的小伙子说:“最好是剖腹挖心,用他们的血做药引子,或许还能救大家一条命。” 这个年龄大的人,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觉得这管用吗?”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说:“族长说是行的,以前有过这个经验。冲犯了祭坛,受刑者的血是可以治病的。” 梁红英紧紧地把自己的身子靠在草墙上。这里光线暗,即便他们两个人从此经过,也不容易发现有人。 就这样,梁红英看着他们离去,心里也在想:这个人描述的病情,我听鲁班爷爷讲过,应该是麻疹,很具有传播性,不及时治疗就会有生命危险。记得鲁班爷爷说,当地有一种草叫紫草,用它熬汤药就可以治疗这种病,他们怎么就不懂呢?用人的血做药引子治病,这不是胡扯吗? 不行!赶紧!我得先把雨彤妹妹救下来,不能让她成为愚人的刀下鬼。 第376章 月夜逃难 梁红英等那两个人过去之后,便悄悄地转到房子的正面。毕竟是夜里,大广场十分清静。她最担心的是雨彤,她有没有受到伤害,远远望去,还好,两人都挂在那儿没有动,未被转移到其它地方。至于两人现在状态如何,必须走近了才能观察清楚。 她想,如果直接从广场上走过去,那可不得了,月亮挺大,远远就能看到人,何况那堆火还燃着。保不住会被发现。于是她选择绕道,顺着周围这些草棚子东躲西藏的走。如果有人,她就靠在墙上等一会儿;如果没人,她就朝着吊人的地方慢慢靠近。越近越看得清楚,那堆火离她们近,火光正好可以照明。 等转到离雨彤他们,最近的一所房子时,她看清楚了。雨彤的身体还在摆动,这么吊着手,着实受罪,梁红英看着真心疼。看到旁边那个,杀了好几个人的土匪,也是这么吊着,她打心眼里又觉得出了口气,他受苦活该,雨彤可是无辜的呀!也跟着受罪,梁红英真想过去,踹那土匪两脚出出气。 她观察着周围,广场上这会儿正好看不到人。就毫不迟疑地跑过去,抽出匕首,“啪”的一下子,割断了吊住雨彤的绳子。雨桐“啪嗒”落地,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梁红英来救自己,高兴极了,压低声音说:“姐姐,是你!你来救我了!” 旁边那个土匪刚开始是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听到动静,扭头一看有人救了旁边这个小姑娘,赶紧喊:“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快把我勒死了!”梁红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用刀子把雨彤腕子上的绳子全部割开之后,拉着她的手臂说:“走,妹子,我带你离开。” 雨彤下来之后,腿还挺好使,她的手被绑着吊着,手受了罪,但是脚没事。那土匪一见梁红英救了雨彤不救他,急得喊道:“唉,把我也救出来呀,要不然一会儿他们就把我开膛破肚了!赶紧救救我,赶紧救救我,快点快点!” 梁红英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你这作恶多端的东西,我不亲手杀了你,就算是对你的宽容,你还想让我救你?要不是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会死?你杀他们的时候就没想过可怜吗?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当初杀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害怕?你就等死吧,如果老天爷会可怜你,或许会给你一条生路,但指望我救你你就别做梦了!”说完,抓起雨桐的手,就往草房子后边跑,她想曲曲折折地离开这个山寨。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个土匪气急败坏,见红英不救他,就开始大声地喊起来:“快来人哪,快来人哪,犯人跑了,有犯人跑了!”他这么一喊,声音太大了,静夜中传出去很远。这和压低声音说话不一样,很快周围这些茅草棚子里的灯都亮了,有人跑出来开始观察,一看果然少了一个人,抓住的人跑了,于是大喊:“快快快,把他们找出来!”这一喊,声势太大了,一间间房子里的人都往外跑。 此时,他们想躲都躲不了,周围也没合适的房子可钻。偏偏他们身处的这一片房子,都是竹竿和木料拼凑而成的,根本钻不进去。门口也有人,梁红英拉着雨彤在墙后边东躲西躲,雨彤动作没她利索,也成了她的累赘,想跑也跑不快。后来,一下子和一堆人碰了个正面,那些人大声地喊起来:“在这里,在这里!”梁红英一脚把领头的一个踹了出去好几米,喝道:“我让你喊!” 但是对方人多呀,这一喊,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来了。梁红英一看,也顾不得这一切了,拉着雨彤就往外冲。现在也没地方找马了,他们一溜烟就朝着不远处的围栏奔过去。 路上碰到几伙拦路的,梁红英都是连踹带打硬闯过去的。那些人手里没拿东西,这就成了梁红英的优势。等到了篱笆跟前,梁红英用手推了推,挺结实,这出去还是个问题。 雨彤就说:“姐,别管我了,你想办法跑吧,我是跑不动了,我拖累你了。”梁红英看雨彤说话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跑得非常狼狈,小脸花里胡哨的,那天真动人的模样也没有了。一个秀丽活泼的小姑娘,转眼就被整成这副狼狈样,实在让她心疼。她告诉雨彤:“你放心,妹子,姐说什么也得把你救出去,就这点困难挡不住姐,你退后。” 她让雨彤往后退了几步,自己也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往前一冲,一脚就踹在两根竹杆上。梁红英憋足了劲儿,心想:就是杠断我的骨头,我也要把你踹开!这一脚下去,下面一段竹竿常年埋在土里边,已经腐朽了,“啪”的一下子就给踹折了,断了两根竹竿,人是可以钻过去的。 梁红英第一个把雨彤拽过来,说:“快出去,妹妹。”一把就把她推了出去。随后,追他们的人也赶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男的,如饿虎扑食一般就冲过来。梁红英扶着栏杆心想:你还想抓住我吗?她猛得一个回脚踢,“嘭”的一下子,踢中了那人的手,疼得那小子“哎哟”一声,身子一缩。梁红英趁机一猫腰就从这个孔洞里钻了出去,随后又抓起雨彤的手,一溜烟似的朝树林里跑去。 这树林里既有竹子也有灌木,还有高大的乔木。在这里东躲西藏的话,后面即便是有人追,也不容易马上追上。这两个小姐妹已经跑飞了,被追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两个人是拼命地跑,后边的人是玩命地追,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开始的时候,雨彤在梁红英的牵引下还能勉强跟着,很快她就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累的猫着腰,用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后来把梁红英急得没办法,一猫腰抓住雨彤的胳膊,把她背在了身上,就这样背着她跑。虽然雨彤不算太重,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这么重的分量压在身上,再跑起来速度就慢多了。 梁红英看到旁边有一片浓密的竹林,毫不犹豫的就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知道跑起来有点费劲,竹子太密了! 虽然跑起来费劲,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后边的人很容易就跟丢,由于是晚上,再加上密集的竹子挡住身体,后边的人很快就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他们在哪里,就这样梁红英背着人跑了一段,尽管在竹子间穿插有点费劲,但还是成功的甩开了后边的人。 彼此都看不到,却能听到对方追逐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梁红英不敢放松,背着雨彤加紧脚步,尽量给他们拉大距离。 越往前走,前边越是人迹罕至。脚底下变得越来越不平,高洼不平走起路来真难受,一不小心就容易崴到脚。 背上的雨彤,赶紧喊:“姐姐,放我下来吧,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了,你太累了,浑身都是汗。” 梁红英也的确累了,就这样把雨彤放下来,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虽然,月亮很亮,走大路没问题,但是在这浓密的竹林里,光线就暗淡多了,造成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也是后边的人跟丢他们的主要原因。 如果没有这么浓密的树林挡着,后边的人远远就能看到。恐怕她们早就被追上了。只是看不清脚下,也是险象环生。 一个不注意,雨彤一脚蹬空,身子猛地往下坠。梁红英这才发现,她们的侧面就是一道深沟,沟有多深也不清楚。 幸好,梁红英抓着雨彤的手,另一只手乱划了一下子,抓住了一根竹竿,雨彤才没掉下去。但是,雨彤下降的力道挺猛,她的手几乎就要挣脱。 雨彤“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梁红英抓住她的手掌都是汗,就更容易滑脱了。 为防止她脱手,梁红英只能松开竹竿,两只手去抓雨彤的手。松开的同时,另一只手还没帮上忙,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雨彤带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翻滚着往沟底坠。还好,滚了几圈之后,就到了底。虽然沟不是太深,但还是把两人摔得够呛。 这斜坡上都是石头,硌到身体,虽未骨折,却也伤的不轻。 梁红英落地之后,先问雨彤:“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雨彤喘着粗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会被摔死!大晚上也看不清楚,想不到这里有一道沟。” 沟底也有竹子,所以他们才没有看清。 尾随的追兵,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如果喊叫的话,是能听到声音的。 远远的,就有人听到雨彤的失声,兴奋的喊同伴:“那边有人,那边有人!” 虽是这么喊,梁红英也知道,凭声音他们判断不出,具体位置。 她还是谨慎的让雨彤小声点。两个人挪动了一下位置,身体靠在了斜坡上。 周围都是杂草,身体藏在杂草中,晚上这光线,她估计很难被发现。 两个人都已经累坏了。梁红英附耳告诉雨彤:“妹子,咱们现在也跑不动了,就赌一把吧!看靠在这里,能不能躲过他们的搜查!” 第377章 舍身疗毒 两个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听着上面的动静。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向这里靠近,两人的心跳都急剧加快。梁红英始终抓着雨彤的手,这给雨彤吃了一颗定心丸,紧张时二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这些追逐者,有人手里还提着照明灯,走到他们这个位置时,故意把灯笼挑出去,看下边有没有人。或许是他们下坠时压平了一部分野草,这让上面的人产生怀疑。有人喊道:“会不会从这里下去了?我看有点痕迹。”也有人附和着说:“下边?他们要真下去的话,咱们就不用追了,下边可是个蛇坑,那里边有小青蛇,咬死他们就算了。” 梁红英一听“小青蛇”,心里咯噔一下。她倒是知道这种蛇,以前和鲁班爷爷住在北山时,就常遇到。有时候晚上睡觉,小青蛇还会爬到屋里,特别吓人。这种蛇毒性挺强,一不小心被咬一口就可能送命。幸好鲁班爷爷懂草药,也懂解蛇毒的方法,针对这种小青蛇,他研制出一种草药,经常服用就能抗蛇毒。梁红英和鲁班爷爷一起生活时,没少吃这种草药,所以对这几个人的威胁话语,她倒真不怕,也没往心里去。 而上面这群人,确实有点怕小青蛇,没人敢下去尝试。一个粗哑的声音说:“行了,到别处找找吧,我可不敢下去搜查,为了抓他们丢了性命,这划不来。”有人这么一说,谁也不傻,呼啦啦的脚步声就开始向别处走去。 两人等他们走远了,这颗心才落了地。刚才简直快吓死了,现在这环境,要是人一拥而下,想跑都跑不了——齐腰深的草让人无法快速奔跑,而且地方狭窄,几个人就能把路堵住。万幸他们没下来,才算保住了这条命。 梁红英确定那帮人走远,才小声对雨彤说:“妹子,咱们算得救了。等天一亮,我就带你找路走出去。” 话刚说到这里,雨彤突然喊道:“哎呀!”梁红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问:“怎么了,妹妹?” “我的胳膊被东西咬了一口!” 唰的一下子,梁红英大脑里就闪现出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这个地方叫蛇坑。什么东西咬了她?莫非是毒蛇?雨彤此时已经把被咬的胳膊抬起来让梁红英看,梁红英赶紧撩开她的袖子,借着月光,一个清晰的蛇咬齿痕出现在胳膊上,鲜血已经流了出来。一看就错不了,是被毒蛇咬了。 她惊叫一声:“哎呀,不好!妹妹,你真的被蛇咬了!你别急,我帮你!”说话的同时,梁红英根据以往的经验,迅速拔了几根长草,拧成草绳,马上把雨彤的胳膊扎住,让毒液不至于快速流向心脏。 雨彤早就吓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姐,这蛇有没有毒啊?好疼啊,我会不会死啊?” 梁红英也不敢确定是什么蛇,但如果真如那些人说的是小青蛇,她倒还有办法,毕竟她对这种蛇有经验。她先是扒开雨彤的身子,想找那条蛇,看看是什么毒蛇。身下没有,一拨旁边的草丛,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哧溜一下爬了过去。梁红英一伸手,啪地抓住蛇尾,蹭地一下就把它揪了出来。果然是一条小青蛇!她另一只手顺着蛇身捋过去,到蛇的七寸处,狠狠地捏住,整条蛇就被控制住了。 雨彤吓得直缩身子:“是它,是它!就是它咬了我!”梁红英迅速拔出匕首,斩断蛇头,结果了这条小青蛇。她又迅速破开蛇身,取出蛇胆,对雨彤说:“把它吞下去,有点苦,或许能解毒。你别怕,姐姐能救你。” 雨彤一边哭一边点头,张嘴就把梁红英递过来的蛇胆吞了下去,脸上显出极其难吃的表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随后她又问:“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的胳膊都麻了,绑上这草能管用吗?” 梁红英想了想,自己身上带着鲁班爷爷配的解毒药吗?平时她身上总备着药物,比如常用的刀伤药,急救药,鲁班爷爷还细心的给她缝制了一个小药囊,以备不时之需。她立刻解下药囊查看,里边除了药瓶,还有几个小纸包。她分别拿出来,在鼻子上嗅了嗅,其中一包药是她熟悉的——就是鲁班爷爷小时候常熬给她喝的抗蛇毒草药。 发现草药后,梁红英惊喜异常,赶紧把这包药打开。也来不及熬煮,更没这条件,伸手过去,直接告诉雨彤:“你赶紧把它放到嘴里,咀嚼之后咽下去,或许能保你一条命。” 雨彤早就吓傻了,别说是草药,就算是一坨牛粪,现在让她嚼,她也得赶紧照做。于是雨彤把草药放进嘴里开始咀嚼,又苦又涩,难吃的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嚼碎后吞了下去。 梁红英还不放心,对雨彤说:“姐再帮你一个忙,起不起作用不敢说,但我一定要试一试。”她拿起雨彤的胳膊,用匕首在伤口处划了一下,然后开始往外挤黑血,一滴一滴的黑血被挤出时,疼的雨彤啊啊直叫。怕喊叫引回那些追兵,梁红英只好用更柔和的方法,直接把嘴贴上去,帮雨彤把伤口处的毒血,一口一口吸出来,直到看到伤口流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才放了心。她又在其伤口上敷了刀伤药,之后观察雨彤的状态。还好,她直到现在状态还算正常,虽然时不时皱眉,像是很痛苦,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就在这时候,梁红英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她这才意识到:难道我中毒了?不应该呀?虽然我从没被这种蛇咬过,但一直服用抗蛇毒的药,应该没问题啊。事实她吸毒后,真的是中毒了!感觉越来越不舒服,难受的用手掐住脑门。 雨彤吓坏了,问她:“姐姐,你怎么了?莫非你给我吸毒中毒了?我还没事,你怎么怎么就不行了?” 梁红英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应该不会中毒……你放心,我或许是累的,有点头晕。妹妹,你怎么样?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雨彤说:“我现在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胳膊有点勒得慌。” 说着话,梁红英就感觉,实在支撑不住,啪地一下倒在草丛里,失去了意识。雨彤一看急了,推她、呼喊她都不管用,马上哇哇大哭起来。现在她完全不顾安危了,这漆黑的夜里遍布毒蛇,她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还好雨彤自己倒没觉得,难受加重,中毒迹象不明显。她清楚,姐姐这是为了救我,才昏厥过去的,她把唯一的蛇胆让我吃了,还把那包药也给我吃了,这才保住了我的一条命。可姐姐怎么办?她救了我,谁来救她! 雨彤一边哭,一边推搡梁红英,希望能把她叫醒,可梁红英始终沉沉昏迷,没有反应。雨彤越来越绝望,没有姐姐带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出这片林子。她站起来,真想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快救命啊!我姐姐中毒了,谁能帮帮我?”可这些话只敢在心里想,她不敢喊——夜里喊这么大声,等于在叫那些追兵。她只能压低声音,哇啦哇啦地哭,守在梁红英身旁,绝望地等到了天亮。 就在这时,坡上突然有个声音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掉下去了吗?” 雨彤警觉地蹲下身子,向上一张望,是个青年背着箩筐,看样子不像刚才追他们的那伙人。她顿时燃起希望,立刻站起来喊道:“我姐姐中毒了,蛇毒!能救救我们吗?” 那小伙子一听,三步两步就从上面冲了下来:“我看看,咬到她哪里了?”小伙子身手挺利索,上坡下坡没费多大力气。 雨彤说:“她没被蛇咬到,是给我吸蛇毒,才中毒的。” 小伙子看了看,点点头,又给梁红英号了号脉,又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呼吸还算匀称,估计问题不大。他又诧异回头望着雨彤,问道:“蛇咬在你哪里?” 雨彤抬起胳膊让他看,小伙子盯着伤口看了看,问:“是小青蛇咬的吗?” 雨彤点点头:“我姐姐说是小青蛇,她看到蛇了,还把它砍死了,就在那里。” 小伙子顺着雨彤指的方向,果然找到那小青蛇的尸体,然后点点头说:“哦,确实是小青蛇。这个地方叫蛇坑,毒蛇特别多,你们被小青蛇咬到还算幸运。快,赶紧离开这里。”他顿了顿,又说:“奇怪,为什么你姐姐给你吸毒,她中毒了,你反而没事呢?” 雨彤想了想,说:“大概是我姐把唯一的一包解药让我吃了,所以我得救了。” 小伙子再次点头,毫不犹豫地把昏迷中的梁红英背在身上,顺着斜坡就爬了上去。雨彤也紧随其后。明光大亮,再往上爬并不难,这坡不算太高,况且坡上有竹子之类可抓的东西,两人就这样顺利的爬了上去。 小伙子对雨彤说:“跟我走吧,我们的村子就在附近。你姐姐这情况,得让有经验的师傅给她配点药,应该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雨彤一听,太好了,遇到大救星了,她连连点头,跟着小伙子曲曲折折地走出竹林。再往前走不远,山洼里果然有一个小村庄,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人们正在做早饭,已经炊烟袅袅了。 第378章 治病有方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梁红英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干净的屋子里。屋顶是竹竿搭建的草顶子,睡的床铺也是竹竿搭建而成的。再看这屋子,房间不大,桌椅板凳都挺齐全。她很诧异,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老头。老头一见梁红英醒了,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猛然间脸上就绽露出微笑,随即快步走到梁红英的床前,猫着腰问:“姑娘,你醒了?”随后他伸出大拇指又说道:“姑娘,你的命可真大呀!中了这样的蛇毒居然能够扛过来,也可以说天下唯你一个人了!” 梁红英缓缓地舒了口气,这才说道:“大爷,我这是在哪里?” 那大爷呵呵一笑,说道:“你这是在我们的村子,我们这个村叫蘑菇屯,你在我们屯子里住着。” 梁红英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事,目光左右扫视,急切的问:“还有一个小姑娘,她是我的妹妹,她在哪里?” 老头捻着白胡子说道:“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吗?哦,她和你一样,身上不是也中了毒吗?她情况还好,没什么大碍,我们把她放在另一个屋子里照料着。你给她吃的那种药起了作用,她基本上没昏迷,但是胳膊上的毒还是没有清理干净,我们又给她灌了一些草药,帮助她缓解身上的毒素,现在己经没问题了。” 那大爷又盯着她,说:“你这小姑娘真厉害!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你灌了点水,我们给你灌的那些药,效果也很有限,可你居然就慢慢苏醒过来了。你的身体状况一首很平稳,就是轻微中毒造成你晕厥过去,你身上的抗毒因素实在太强大了,这真让我吃惊!要是我们这儿的人被那小青蛇咬了,我们第一时间就得砍断手足,让血液不上行,这才能保住命;再不就是把人的胳膊或腿扎紧之后,赶紧送到卧龙镇,求那里的高明大夫给治疗,或许能保住一条命。而你凭自己的免疫力,就把这蛇毒给战胜了,太了不起了!” 一番夸奖,让梁红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其实她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鲁班爷爷厉害,从小让她喝这种抗毒药,才让她有了这种抵抗能力。本地大多是这种蛇,其他蛇即便有毒,毒性也不如这种小青蛇厉害,况且这种小青蛇还喜欢咬人。所以鲁班爷爷从小就让她注意,还好她一首也没有遭遇过蛇咬。近一两年她没喝过这种药,可是以前喝的那些药材的作用还残留在血液中,这就给了她保命的机会。 所以她对老人家说:“哎呀,我不厉害,这多亏了我爷爷,他让我喝了一种药,这种药可能起了作用。” 老头眼睛当时就睁圆了,惊讶了一声:“你爷爷是谁?怎么这么厉害?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这位了不起的人物?” 梁红英点点头说:“行行行。大爷,您贵姓?我以后可以帮您引荐引荐。” 老头拍着肚子说:“我姓涂,我们这个村子有几户姓涂的,论年龄我最大,就算是这个村里的老人了。” 梁红英说:“好,谢谢您,涂大爷。多亏您照顾我,要不然我也活不了。我能见见我妹妹吗?”说着话,梁红英就想坐起来,她感觉身上很有力气,精力很充沛,一点也不虚弱。 涂大爷看着她的表现,又伸出了大拇指,并告诉她:“你妹妹就在隔壁,她还打听你来着。是我孙子把你们两个救回来的。” 梁红英一听,连忙道:“那真是谢谢恩人了,涂大爷。我去见见他们。”她一边说一边起床下地,跟着涂大爷到了隔壁。 一进院子,就见一个小伙子,长得挺帅气,欢欢喜喜地从里面迎出来。见了梁红英之后,他很惊奇。 老头赶紧给梁红英解释:“这就是我孙子,他叫涂汉中,你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就是他到山上采蘑菇时看到你们,把你们救回来了。” 梁红英一看,赶紧一揖到底表示感谢:“谢谢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人赶紧扶住梁红英的胳膊说:“妹子可别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也是碰巧遇上了,换作谁碰上都会帮忙的。” 这年轻人又皱着眉说道:“还有一事我很纳闷,那竹林里有人翻腾了一晚上,是不是灵水寨的人在搜查什么?你们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梁红英一听,原来那个地方叫灵水寨,怪不得他们以圣水为药呢,原来还挺有来头,看来他们的祭祀还是历史悠久的事情了。她赶紧解释说:“确实,我们也是误闯了他们的祭祀活动,被他们抓起来了。后来我带着我妹妹跑出去,误入那个蛇坑被蛇咬了,多亏大哥你帮忙救了我们。” 那大哥点点头说:“哦,想必你们两个是碰了他们的圣水吧?唉哟,那怪不得他们要发怒呢,这的确是一件大事,他们寨子里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抓住人是会被剖腹挖心的,你们幸亏跑出来了,也多亏我救了你们。据我所知,现在他们还在搜查,你们到了我们蘑菇屯就安全了,我爷爷和他们的老族长还是有点交情的。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让我爷爷把你们送回去。” 梁红英一听,这还真不错,想不到涂大爷还有这点面子,她觉得非常意外,而且惊喜。 正在这时,那小伙子问:“他们既然做祭祀,想必又是寨里的人得了那种怪病。可惜我们这儿的人,也有得了这种病的,确实挺难治的。我们还从他们那里讨要过圣水,你还别说,圣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治好,可有时候也能管点用。到现在我们这儿还有几个人己经病入膏肓了,我们正发愁没办法治呢。唉!”小伙子也叹了口气。 梁红英一听,他所说的这病会不会是麻疹病?她赶紧追问那病人在哪里,自己可不可以看看他们。 小伙子和涂大爷一听,都有些好奇,问梁红英:“你懂医术吗?” 涂大爷想起她有个爷爷,研制出了治蛇毒的药,就很期待地问道:“是不是你爷爷教给你一些医术,他有治疗这种病的办法?” 梁红英点点头说:“我得看看是不是这种病,如果是的话,我倒真有办法。” 小伙子一听,“啪”地一下就抓住了梁红英的手,然后又赶紧把手缩回来,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要是能帮我们的忙,就成了我们的活菩萨!我们村有几个人都病入膏肓了,再治不好,过几天就只能入土为安了,实在让人心焦。我去山上采蘑菇,也是个土办法,想采点给他们补补气血,其实也不顶什么事。你要真能给他们看好这病,我们全屯的人都会感激你们!” 正说着,雨彤也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一见梁红英醒了,高兴得立刻就蹦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跑过来抓住梁红英的手,激动地说道:“姐姐,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她一下子搂住梁红英,激动的泪水扑簌簌地首往下流。 梁红英也很激动,看到这个妹妹康复如初,也觉得挺幸运。突然她才想起来问:“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那老人家捻着胡子笑了笑,说道:“你在我们这儿就躺了一天一夜,时间不长。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清醒,己经是个奇迹了。” 意识到病人的情况紧急,梁红英先催小伙子带她去看看病人。救治病人刻不容缓。 这个小村子不大,总共才几十户人家。涂汉中带着她曲曲折折地走到一间屋子前。屋里有两个人在伺候病者。 梁红英刚想进去,那护理的人赶紧让她蒙上一块布,告诉她这病会传染,让她一定要注意。梁红英很感激,她也知道这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便按照人家的吩咐做好了防护。 等她进到屋子里一看,里面总共有五张床,每张床都放在独立的角落,将病人分隔开来。这和灵水寨的情况不一样——灵水寨有二十几个病人,都打地铺躺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生病的人太多,条件比不上这里。 这几个病人都己经病入膏肓,梁红英走到他们跟前时,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了,都发着持续的高烧。而他们采取的措施,也只是在病人额头上放一块湿毛巾,不停地换洗,再让他们喝一些退烧的药物,仅此而己。 梁红英询问了病情和症状,得知病人嘴里出小白点,身上有红斑红点,这就证明他们得的也是麻疹。 确定病情后,梁红英马上对涂汉中说:“我去外边看看有没有治疗他们的药草。如果有的话,他们的病能治;如果没有,这种药就得去百十里地以外的北山,找我的鲁班爷爷,他那里储存了一些。最好你们这儿能有,有的话就省了不少力气。” 小伙子一听,兴奋不己,连说:“行行行!什么草药?我带你去找,哪怕找遍整个山,咱们也得把它找到!” 梁红英告诉他,这种草很容易找到,在我们北山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就是常见的紫草,开着小小的紫花,也有开小白花的。 梁红英一描述,小伙子“啪”地一下拍了下手掌,说:“来来来,跟我来!山坡上有这种东西,我带你去看看是不是!” 涂汉中也不避男女之嫌,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急急地往外走。 雨彤想跟着去,那大爷赶紧叫住她,说道:“孩子,你就别去了。采药用不着多少人,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就留在家里等着吧!” 第378章 药到病除 出了屯子,涂汉中带着梁红英往前走,走了约莫二里地,果然见一个小山坡。远远地,梁红英就看到紫花和白花交相辉映,不用靠近,一股淡淡的清香就传了过来。还没等涂汉中开口,梁红英就指着那片花告诉他:“你是不是要带我去那里?那果然就是紫草。” 涂汉中回头,惊喜地说:“真的?哎呀,那太好了!你说这种药能救人的命?这种东西我们还拿它喂猪喂羊呢,它能治病吗?” 说着话,两个人就走到了近前。再看这里,长得各式各样的植物,不光是这些草,还有许多小灌木,稀稀疏疏的几根竹子。梁红英伸手拨弄着紫草,用鼻子嗅了嗅,点头说道:“这草比我们北山的还要好,我们北山反而没有这么大片的,你们这都成片了,这太好了!” 涂汉中一听,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东西也能治病。看梁红英一个劲地用手去薅草,他也就赶紧帮忙。两个人没一会儿,各自就采了一大包紫草。然后涂汉中把草打成捆,背在身上,两个人又急急火火地回了屯子。 刚一进屯,涂大爷就看见他们背着药材回来了,他也很惊喜,仔细端详了一番药草,说道:“这就是紫草?这么多年了,我还真不知道它叫这名。好好好,要真行的话,就赶紧试一试!” 梁红英很有信心,她让大伙先拿来捣药的药杵,把这些草全部磨碎,然后又让大家把这些碎末放到砂锅里熬煮。忙活了大半天,药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终于熬成了。梁红英又告诉大家,必须等药凉了之后再让病人喝。 随后,那五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成了这药的第一批试验者。梁红英亲自捧了一碗药汤,给一个女病者灌服,她用小汤匙,一勺一勺地喂,首到把这一碗全部喂进去,然后又喂第二个人。 喂完之后,梁红英就等着看效果,不光她心里紧张,在场的人心里都很紧张。涂老汉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涂汉中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病人的反应——他虽然信赖梁红英,但对这种草,却有点怀疑,这么严重的病情,这么普通的草能治好吗?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满脸疑云地盯着这些病人。 到傍晚掌灯的时候,梁红英看他们的起色还是不大,也开始有点焦虑了。毕竟这方子是听鲁班爷爷讲的,到底这紫草能不能起作用,她也需要验证。这一夜,她都没睡,就守在屋子外边。那两个照顾病人的女子,也加倍细心地服侍着。雨彤也是进进出出,很关心这件事的成败。 后来梁红英乏了,别人劝她去睡觉,她却不想离开,累得靠着院子里的一个草垛,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夜里,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鲁班爷爷,爷爷给她讲药草的原理,那清晰的话语,就如同昨天说过一样:“这种紫草,药效专门治疗麻疹,效果非常显著。” 梦到这里,她猛然睁开眼,天己大亮。她最关心的,是那些病人有没有好转。梁红英手撑草垛站起来,首接进了屋子询问。涂汉中还在屋子里帮着照顾病人,他也是担心得睡不着,在旁边的屋子里躺了一会儿,就回来看病人的情况。 梁红英一进屋,就见几个人的脸色都挺灰暗,没想象中那么理想,效果不明显。其中一个服侍的女子摇着头说:“姑娘,真不好意思,依我看也是枉然,没多大反应。”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一个病人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过后,那人猛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我渴能给我多喝点水吗?”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了,尤其是那两个服侍的女子,她们惊奇地对梁红英说:“她好像有了反应!”这人己经昏迷几天了,突然清醒,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有效果了? 梁红英过去查看,一摸她的额头,好像没昨天那么烫了,她果断判断:“有效果了!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今天继续喂药,并且加大剂量。 随后,他们又用熬制好的药汤灌给这几个病人。这一天熬下来,到傍晚的时候就真有了效果——几个人都清醒了,烧也退了。这下可把大家乐坏了,整个屯子的人都欢腾起来。 雨彤也高兴极了,觉得红英姐姐立了大功,她对这个姐姐更加钦佩了:“姐姐你真行!不仅功夫好,还懂这么多知识。”她拉着梁红英的手,崇拜地说道,“以后你可要教教我,我也跟你学,学功夫,也学知识。” 梁红英浅浅一笑:“我会的,我会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就教你。不过我也没学多少。”心里却在想:妹妹,你哪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我有一位被病痛折磨的妈妈,那种感受你怎么经历。是命运造就了我,这些技能都是在磨练中、在苦难里学到的,只怕妹妹没有这样的毅力。但梁红英也不想打击她的兴致,决定给她一份期待。 既然药效显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希望,梁红英又想到灵水村的那二十多个病人: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既然有了这药水,他们也都是无辜的乡亲,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送命。于是她向涂大爷和涂汉中提出自己的想法:“咱们的药能不能带一部分,送到灵水寨,去帮助那里的病人?” 这话一出,首先反对的就是雨彤:“可别可别!咱们可别去!他们还在抓咱们,要治咱们的罪,他们的心那么狠,咱们还去帮他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涂大爷一听也皱了皱眉,涂汉中也有些犹豫:“确实,他们有那种风俗,你们踢了他们的圣水,就成了他们青山族的罪人。这件事还真得三思而后行,别救不成人,把你们搭进去。” 梁红英一看阻力挺大,但内心深处这股强烈的愿望,驱使着她必须去帮助那些病人。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病人的画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挺可怜,不去救治,这些人的命岌岌可危。况且这种病如果不遏制,还有大面积传播的风险。 梁红英咬着嘴唇考虑再三,勇气还是战胜了顾虑。她用拳头一锤桌子,说道:“不行,我必须去帮他们!你们要是觉得有风险,可以留下来不跟着我,我一个人带着药去救人。” 梁红英这份执着感动了涂大爷,他开口说道:“好姑娘,你这种想法我支持!我和他们的老族长有交情,我跟你去,他总得给我个面子。任何规定都是可以打破的,我就不相信,是救人要紧,还是他那些风俗习惯要紧!” 有人支持,梁红英也有了底气。她对雨彤说:“妹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办成这件事再来接你,你就不要跟着我冒险了。” 雨彤一听,撅着嘴说:“姐姐,你离开我,我很害怕,我想跟你一起去,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梁红英又气又笑:“不是我不带你,说实话,有时候妹妹你会成为我的累赘,你留在这里我会更安心。再说,涂大哥也可以保护你,村子里的人这么好,你有什么可怕的?我把药给他们送过去,嘱咐几句就回来,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接回去。” 涂汉中点点头,保证道:“小妹妹你放心,在这儿有哥哥保护你。”他又伸出大拇指,“红英姑娘真是可敬!有你这份勇气和善心,我真服了,我们不如你,没你们这份胆气,也没这份善心。好好好,你去吧,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完完整整地把你妹妹交给你。” 第二天,安排好这一切,梁红英把多余的药水都装到一个瓦罐里,封闭好,用绳子绑好背在身上,然后就和涂大爷沿着一条小路,徒步朝着灵水寨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涂大爷嘱咐梁红英:“虽然我和他们老族长关系不错,但他们族里人多,拿主意的也不是他一个,到时候你还得见机行事。愚昧蒙蔽了他们的心,如果他们钻了死牛角尖,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不过我会尽全力帮你。” 其实梁红英怕吗?不怕!虽然那些人有恶毒的风俗,但她觉得正气可以压倒一切,我现在干的这件事,老天爷也会保佑我的。她有这份底气和信心,反而宽慰涂大爷,“大爷,我不怕,您也别担心,到时候我相信能化险为夷。” 两个人说着走着,接近晌午的时候就到了灵水寨。还没进寨子,远远地就被人看到了。几个人跑下来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有人认出梁红英之后,就急眼了,冲过来就要抓她。 这时候涂大爷发挥了作用:“唉唉唉,不行不行!别忘了来者是客,我是来求见你们老族长的,你们怎么能上来就抓人呢?” 其中一个带头的小伙子说:“就是她!就是他们!前两天逃跑的罪人,他们踢了我们的圣水,不接受我们的处罚,造成我们的病人无药可医!得罪了神灵,降罪下来谁能承受得起?” 涂大爷摇着头说:“这是我的孙女,她要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我会帮她承担。再说,我和你们的老族长是兄弟之情,你们给我传句话,我要见他。” 提到老族长的关系,这些人也不得不顾虑,马上有人回去回报,剩下的人则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怕梁红英跑了。梁红英站在中央,气定神闲,一副傲然不屈的表情,让在场的人也不敢轻易动她分毫。 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寨子里传出了几声枪响,顿时守着他们的那几个人就乱了阵脚,他们自己嘀咕,“出了什么事儿,寨子里怎么出了枪声!”梁红英见这情形也有点诧异,她问:“你们寨子里的人有枪吗?”那几个汉子说道:“没有,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没有枪!想必是有外人来了!”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那些人正准备回去看情况,梁红英赶紧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必要时能帮上忙!” 第379章 一枪毙命 围住她的人都特别焦急,想去看看情况,到底寨里出了什么事儿?枪声一响,他们极其恐慌。由于梁红英是这个老者领过来的,老头是蘑菇屯得的也有人认识,况且他和族长也有交情,所以这些人也就放松了对她的死盯,迅速朝山寨里跑去。梁红英喊的话,他们也没听到。涂老汉说:“怎么这孩子,你要跟他们去吗?”梁红英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药坛子卸下来,让涂爷爷背着,她则告诉涂爷爷:“我先进去看看,爷爷你不用着急,随后再进去。” 就这样,梁红英快速追上前边的人。进山寨的时候,山寨的秩序有点混乱,没人阻拦,她就随着这些人一起进到了里边。好多人都在涌向广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了广场里,好多人都围着一间茅草屋。梁红英透过人缝一看,地上早死了两个人。再一听,茅草屋里正有一个人耀武扬威地发话:“你们别胡来,我手里有枪!看到打死的人了没有?我能打死他们就能打死你们,有谁要敢胡来,就等于白送死!何况我这手里还扣着一个人质,你要不想他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梁红英一听是那个土匪说话,就好奇了:这小子还没被处决吗?看起来这些村民们虽然喊得厉害,还是挺有仁慈心的,没把他处决掉。现在可坏了,土匪狡猾成性,杀人不眨眼,一旦被他跑了,后果不堪设想,果不其然出现了状况!被打死的家属正跪在地上哇哇哭泣,四五个人哭得好不伤心。梁红英看到哭泣着还有孩子,死的都是中年男人,推想他们可能是在值班。 奇怪的是,这小子怎么跑的?他的手绑着,没外力帮助是不可能跑得了的?一连串的疑问装在梁红英的心头。她再看屋子里边,那小子果然还劫持了一个人,透过门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把一个人绑在柱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水,而那把枪,就大大方方地放在桌面上,手并没拿着。 梁红英一看,好家伙,他够胆大的,并没像抓雨彤那样寸步不离,用枪口时刻顶着人质的后背。这还不是个好机会吗?她看大伙有人拿着竹竿,有人拿着弓箭,都是一些原始的武器,但没人敢动手。梁红英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不敢来,我来! 她看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抓着一根竹竿正蹲在地上,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大概死伤的人里有他的亲戚朋友。梁红英“啪”的一下子把竹竿抓过来,那人猛然一回头,还没认出梁红英,觉得是个女孩子没往心里去,说了句:“你拿它干什么?” 梁红英什么也不说,摆了一个投掷的姿势。她想让周围的人让开,挥动了一下竹竿,做好了瞄准,憋足了劲儿。梁红英没有用弹弓,是因为房子顶上的稻草垂下来,正好挡住了那个家伙的半个身子,用弹弓的话威力小,恐怕穿不透。她想用标枪投进去,可以穿透稻草直接戳到那人身上,应该没问题。 周围的人一看她要扔标枪,马上就劝阻她:“你要干什么?”其中有人认出了她:“是你,别胡来!”也有人费解:她怎么像自己的同伴一样扔标枪呢?这时候也有人想过来阻拦,还有人在规劝:“你别扔,他有人质,我们的人被扣在他手里,小心他狗急跳墙,下毒手!” 梁红英判断:越等下去,越危险。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有十足的把握。从这里扔到屋子里,距离并不远,现在正是最佳时机。梁红英不敢再耽误,她把竹竿向后一扬,憋住劲儿“嗖”一下子就投了出去。伴随着大家的尖叫,竹竿划破空气,穿透屋顶垂下的茅草,“砰”的一下,飞进屋里。 在场的人都有点傻了,他们都是投掷竹竿的高手,然而面对梁红英这干净利落的一击,无人不感到震惊。伴随着竹竿的进入,就听到“啊呀”一声。大伙往屋里一看,这竹竿不偏不倚地戳中了那个土匪的胸膛,当场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哗”的一下子,人们就冲了进去。领先的人拔出匕首,先把被绑的那人解开。大伙进去之后七手八脚,开始围着那具尸体,一顿拳打脚踢。梁红英一看,让他们打吧,他杀的人也太多了,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恐怕还会有更多的无辜者死在他手里。 同时,梁红英也感到有点后悔,当初救雨彤的时候,真该直接干掉这小子。本以为他会被这些人处决,没想到,灵水寨人还算仁慈,让他多活到了现在。使其抓住了机会,又伤害了两条人命。 痛打一顿尸体之后,人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梁红英身上,其中还有刚才在外边围着她的几个人。他们先跑过来,这次不再那么敌视,而是用很友好的口气说:“姑娘你真行!你怎么做到的?这么危险,你真敢把标枪扔过去,我们都服了!” 梁红英见大伙对她不再攻击,也很高兴,直接就揭了那土匪的老底:“他和我们不是一伙的,他是山上的土匪,我妹妹也是被他劫持过来的。” 大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真是错怪姑娘了。这土匪实在罪该万死,他不仅踢了我们的圣水,还杀了我们两条人命。”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心慈面软了,让他多活了两天,害了两个伙伴。” 看到躺在地上的死尸,梁红英也是痛惜不已,尤其是看到趴在尸体上痛哭的孩子,真让人感觉悲凉。她想:这一家子人可怎么过呀?就是不清楚这土匪是怎么跑的,她问旁边的人:“你们不是吊着他吗?怎么就让他跑了?” 被解救的大叔说道:“唉,别提了。你们跑了后,我们抓不到人,就想再等等看吧!杀人这事儿,好说不好下手!就让他多活两天。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他说又累又渴,想让看守的人,把他放下来,吃口饭。看守兄弟做不了主。他又花言巧语说,有一包大洋,掉在半路上,如果谁能把他放下来,就领谁去找那包大洋。死的那小伙子就动心了,趁我们两个不注意,他悄悄给他解开绳子,给了他点吃的,让他带着去找钱。结果双手刚一解开,土匪就凶相毕露,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把他当场击毙,转身又杀了我的同伴,把我掳做人质。刚才要不是你救我,我可就完了。” 梁红英听完这个过程,除了叹气无话可说,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要是当时果断下手,又何至于此,看来杀坏人,就是在救好人,人不应该有妇人之仁。 这时候,那个通报的人和老族长也到了她跟前。老族长问梁红英:“你这小丫头,你的爷爷是老涂吗?” 梁红英一听“老涂”,才想起外边的爷爷,赶紧点头说:“对对对。” 老族长的脸色马上就舒缓了,说道:“既然是老涂,那就赶紧把他请进来吧,我看看他有什么话可说。虽然这个土匪被你处决了,可是你们搅扰了我们的祭坛,这罪过没有消除啊,神灵照样会怪罪我们、处罚我们这一族。我看看你这老头怎么说。” 也就在这时候,涂老汉背着那坛子药水,也赶到了。他一进大院就听到老族长的话语,赶紧吆喝着说道:“你这老头,知道我来了,怎么也不去迎接?你看我带来了什么?我给你们带来了福音!” 老族长一听,拨开人群就去看,一见果然是涂老汉来了,赶紧满脸陪笑地迎过去:“你这老头到了,我本该去迎接的。”看到他背着一个坛子,就好奇地问,“你这是演的哪一出?身上背着这物件干什么?难道是来给我送圣水了吗?” 涂老汉一拍手掌说道:“你算说对了,我就是来给你送水了,这绝对是圣水,比你们的圣水还要灵!” 老族长听了有点诧异,周围的人听了也不可置信。这时候,梁红英才走过来解释说:“老族长,听我跟你说,你们族里人得的那种病叫做麻疹,是一种非常厉害的传染病,长时间得不到有效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老族长一听信服的点了点头,周围的人也跟着点头。老族长问:“我们知道这道理,要不我们为什么去求圣水呢?就是要救大家的命,四十多天的努力白费了,被你们破坏掉了,要不然圣水早就给他们灌进去了。”梁红英摇着手说,“我没有冒犯你们的神灵,我们也没踢到你们的祭坛,是那个死去的土匪,他把你们的祭坛踢了。话又说回来: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是你们得到圣水,你们的圣水有那么灵吗?能治他们的病吗?” 大家一听梁红英的话都有点惊讶,张口结舌。的确,这么多年他们用圣水治病,对这种疾病的效果微乎其微,大多数人都会死,但却没人提出质疑!众人都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梁红英,希望从她那里得到更高明的答案。 梁红英继续说:“我这里带来的水是用一种药草熬制而成的,它专门治这种病。” 旁边的涂老汉赶紧接话说道:“对对对,你们这儿得了这种病,我们村里也有几个人得了,就是喝了这种药水才治好的,是这姑娘带过来的一个偏方,很有效,你们要不要试试?” 老族长一听,当时就高兴得脸色红润起来:“是、是、是这种情况吗?” 涂老汉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还能骗你吗?我们村那几个人现在都已经康复了,效果来得特别快,你赶紧试试吧!” 老族长一听,“啪”的一拍大腿,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马上吩咐人:“快、快、快把这坛子接过来,拿进去给那些病人喝!” 于是梁红英也跟着到了那间大屋子,她指导人们怎么用药,并且守在大屋子里边观察这些病人的变化。梁红英一观察,这些病人,早有三两个已经离世,好多都是病入膏肓。能不能彻底把这些人都救活,梁红英还真不敢说,因为这些人里头,好多都比蘑菇屯那几个病号重,所以会不会栽跟头,她心里又捏了一把汗。 第381章 权利之争 等药物灌进去之后,梁红英就开始耐心地等待。她知道药效会慢一些,尤其这些病入膏肓的人,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所以很难说能药到病除。 与此同时,灵水寨的人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虽然他们产生了一丝希望,但这种希望对他们也很渺茫——连他们自己的“圣水”都不能药到病除,何况是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水呢? 所以,有的人就开始动起了坏心思。他们看着梁红英带来的药水嘲讽她,还当着她的面对众人说:“别好好的人被她的药水灌死!她是不是触犯了咱们的神坛,怕咱们惩罚她,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来迷惑咱们?你们蘑菇屯要是有人被这种药水治好,会不要钱,这么好心白送给我们?当我们是傻子吧!鬼才信!你们祖孙两个,这是串通一气在蒙骗我们!” 有人煽动,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响应:“对对对,别轻信他们的话,咱们好好的人不能被他们灌死!” 说也没用,药已经喂完了,而且这一坛药水喂光了,才勉强够这些病人用。梁红英现在也无话可说,拿什么证明呢?总不能带他们到蘑菇屯亲眼去看吧! 寨里的人在煽动之下情绪很激动。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煽动者怀得什么目的?梁红英也推测不出来,猜想大概他们就是灵水寨的那些顽固派,只相信神灵的力量,却忽视事实和科学。他们执着地认为,只有神才能救他们的命,而梁红英带来的药水,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传统上的挑战。所以,他们似乎还盼着这些病人最好别好起来,盼着不要出现奇迹,这样他们才能更安心。 梁红英再次把目光投向灵水寨的老族长。他是这寨子里的权威,他说的话才最管用。可老族长一心关注着这些病人,似乎旁人说的话他都没有听到,目光里满是期待。他不发话,别人也做不了主。尽管议论声已经四起,但梁红英心里还是很有底——毕竟我那一标枪,也算是在她们这里立了一个大功。要不是这点功劳撑着,恐怕她这点药还没起效,就已经被他们打出去了,甚至可能被绑起来。 就在这种议论纷纷、煎熬的等待中,梁红英他们熬到了晚上。她好几次进到大屋子里逐一观察,也不顾这种病有传染性了,只希望能看到奇迹——那个效果最快的人,将会成为她的救星。 然而,真的没有一点动静,那些人该是什么状态还是什么状态。这让她的心也越来越纠结。出来后,她和涂爷爷商量:“我觉得还应该给他们再加一次药量,只可惜现在我们带的这点药水已经用光了。我需要有人赶紧去采这种药草。如果去蘑菇屯那个山坡采,实在有点远,不知道他们当地有没有。” 涂爷爷赶紧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老族长。老族长点点头说:“我们不认识这种药草,可能得你们自己去采。至于当地有没有,我也不清楚。” 梁红英说:“这样好了,我带人去采药,你们继续在家里看着这些病人,千万不要大意。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好在老族长仍然对梁红英保持着极大的信心,他还盼望着这些人能好起来,于是就在族群里吩咐了两个姑娘,对她们说:“你们去跟着这位姑娘采药,带他们到寨子的周围看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最好,没有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这位老族长真是通情达理,让梁红英很感动。吩咐好之后,她就带上灯笼,随着这两个丫头一起到寨子周围去寻找紫草。梁红英告诉她们,这种药草一般长在向阳的山坡,是一种开着小紫花或小白花的植物。那两位姑娘摇着头说:“我们没采过这种药,只能领你到山坡去找一找,是不是那种草,还得你自己判断。” 她们先去了一个可能会有这种植物的山坡,然而却让他们很失望,那里没有。就这样,一连又转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当时已经是傍晚,他们还得提着灯,走路很不方便,非常艰难。折腾到半夜也没找到这种草药,三个人都疲惫不堪。 没别的办法,只好按原路先回去,等天一亮再去蘑菇屯那个山坡薅这种草药。回来的时候,梁红英他们顺着进灵水寨的那条路,走着走着就进了那片竹林。途中,他们还穿过了祭祀的地方,那些打翻的碗和盆盆罐罐都还在。 刚过了这个地方,梁红英就有了发现。她在路边发现了一棵紫草,这让她惊喜异常。由于提着灯也看不远,她马上惊喜地告诉这两个姐妹:“我发现了!我发现了!”等她把这棵草薅起来之后,大伙儿兴奋的抱在一起。冷静下来,她们又继续顺着路边往两边找,路边的竹林里这种草更多,虽然是三三两两分散生长,但面积大了照样不少。 她赶紧叫两个姐妹也跟着采摘,把这种草拔了放进筐里。虽然走老远才能采到一两株,但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还是采满了三大箩筐。采足药草后,三个人就像打了大胜仗一样高兴。 走到路边时,梁红英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布包。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包大洋吗?正是三太太让丫头给土匪包的那包大洋。她捡起来一看,果然就是。怪不得那土匪许诺给看守他的士兵,说他的大洋丢在了一个地方,可以带他们去找,原来真没说假话,只可惜无意中被梁红英捡到了。 她赶紧把这包大洋挂在腰间,然后又带着姐妹们背着这三筐药草急急往回赶。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天光微明了。涂爷爷一见他们回来,兴奋地说:“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就这一句话,听着就像佛语轮音一般,让人心里真舒畅。梁红英把筐往地上一放,就跑进去看情况。只见有三个人,虽然不多,但他们的病情有了好转。照顾病人的那几个女子也很兴奋,这么多天来,她们终于看到有人出现好转了。 那些抱着坏心思、看不起梁红英的人,也哑口无言了。不过,他们还在冷眼旁观,因为大多数人还在昏迷中,没有什么起色。 有了好转,梁红英便有了信心。她赶紧吩咐人,把采来的药草进行熬制。 大伙齐上阵,捣药的捣药,熬煮的熬煮,风风火火,热闹一片。 灵水寨出现了两种局面:有人冷眼旁观,愤恨不已;有人欢欣鼓舞,忙里忙外。 梁红英被期待与憎恨两种气氛包裹着,她也顾不上那些酸不溜丢的人了,只顾着张罗着把药水熬好,然后亲自端着去喂那些病人。 等把这些人喂完,她满身都是汗。 老族长也很感激,拍着梁红英的肩膀说:“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人们能得救,你可就是我们的活菩萨了。我们敬神敬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你比神还厉害。” 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十分激动。她要的不是别人的夸赞,而是一份支持——没人支持,她的事也做不成。 可就在以为一切将要顺利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说:“坏了,坏了,死了一个人!” 梁红英一听,有些吃惊!包括在场的人都十分诧异,他们都冲进去了解情况。 一看,这个人已经呼吸停止,心脏不跳了,判定是死亡。 这一下子,那些酸溜溜的人们可有了话题。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咆哮着说道:“你这个死妮子,害死了我们的人!就知道你是魔鬼,踢了我们的祭坛,现在又来给我们捣鬼,还想让我们放过你吗?” 老族长一听,赶紧制止:“大家别胡来,别胡来!她没治之前,不是也死了几个人吗?这都是病得太厉害,跟人家没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有几个人好了吗?” 老族长真是个明达事理的人。可没想到,老族长刚说完,就过来两个大汉,“噌”的一下子架住了他的胳膊,直接把他给拖了出去。 突发情况把梁红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演哪出戏。 涂爷爷立刻大声喝止道:“你们灵水寨的人,这是要造反吗?” 话音刚落,又一帮大汉闯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抓梁红英和涂爷爷。 这种状况,一下子把梁红英给搞懵了。她满怀欢喜、充满期待地在救人,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随后,她和涂爷爷就被人绑了起来,拖出了这个大草房,关进了一个草棚子里。 有一个看守他们的人冷言冷语地说:“你就等着祭祀的时候摘你的心吧!你冒犯了神灵,我们忠于神族这一派,是不会让你胡来的。你的药水管用,难道我们神族这一派就是在骗人吗?” 他的一番话,让梁红英瞬间明白了:想不到自己救人,还触犯了别人的利益。原来他们不想让自己把人治好,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呀?真有点让梁红英颠覆三观。 旁边的图爷爷也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利益和权位之争啊!看起来,我那老朋友,老族长的领导地位岌岌可危了。” 第382章 一场械斗 他们虽然被关起来,但是梁红英这颗心始终没有放下,那些正在与死神搏斗的病人。她向看守的人打听了好几次:“大哥,你去看看那些病人的情况,有好转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看守的人还帮她去问了两次,回来告诉她:“确实有一部分人好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是给他们治好了,那也是神的力量,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梁红英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算没自己的功劳,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不是功劳,而是真真实实地把这些人给救活——他们都有家庭、有子女、有老人,哪个家庭失去这样重要的成员,不是灭顶之灾呢? 这些愚昧的人把他们关起来,她确实有点恼火,但是不能为这点憋屈就放弃这份帮助人的爱心。梁红英想起自己的种种遭遇,苦难的时候,要不是得到好心人的帮助,焉有自己的今天。她庆幸自己还有这点能力,给别人带去帮助。 所以,当得知病人好转的越来越多时,她的心才放松下来,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坐下。反而是涂爷爷有些上火,他背着手,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梁红英看到他这焦急的样子,就说:“爷爷,您也坐下吧,别操这么大心。他们早晚会把咱们放出去,难道他们真敢对咱们下毒手吗?” 老人家看着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道:“你可不知道,他们这个族就是这个毛病。别看这个寨子不大,争夺权力却争得特别厉害。就说那个被他们抬走的老族长吧,他也是经过好几次斗争才上来的。就我知道的,他们这个族里就有过四五次杀戮。” 梁红英一听,还真吓了一跳:“这有多大好处啊,都争着做这个族长?”在梁红英看来,这个族长无非就是多操点心,既没作出贡献,又没多大油水,人们都争夺这个干什么? 老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不就是穷吗?当老族长的话,能够掌握到一点利益。他们寨子里有规定,族长可以多拥有寨子里的土地,每年大伙共同的收入,他分得的也多。再说,一直以来,这寨子里的族长都掌管着每家每户的婚丧嫁娶,这些事情都由他来做主,所以还是挺有权力的。” 梁红英一听,就为这点事儿,至于这么你争我夺吗?这人真是有点意思。 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他们一直被困到晚上,也没人说放他们出去,可是也没有受到更严厉的处罚。涂爷爷累了,也就坐了下来,他很不乐观地对梁红英说:“在这场斗争中,如果我那个老哥哥能胜利的话,咱们就跟着化险为夷了;如果他失败了,恐怕就会是一场杀戮,我们也难逃一死。” 梁红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必须得干预这场斗争。凭这间房子,我要想出去,它能困得住我吗? 见外面只有一个人看守,就对涂老汉说:“爷爷,您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想办法帮一帮老族长。” 涂老汉一听,有点诧异:“姑娘你再开什么玩笑,关得这么严密,你怎么出去?”。梁红英笑了笑没解释,她先看了看草屋四面墙,都是一根挨一根的竹竿,如果从这里直接破开钻出去,动静有点大。她抬头看到屋顶上的竹竿特别稀疏,竹竿上面覆盖的是稻草,如果抓住竹竿轻轻一拨,就可以从上面钻出去。 她尝试了一下,屋顶一人多高够不着,但这拦不住梁红英。她走到房子的靠墙处,用手试了试,觉得再有一尺多高,就可以够到头顶上的竹竿。她奋力向上一纵,双手就抓住了竹竿,然后左右手交替着往上攀援。等到了顶端竹竿最稀疏的地方,她用手扒开稻草,引体向上,身子直接就钻了出去。 老汉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赶紧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个看守的人戒备心并不强,正蹲在房子前面,迷迷瞪瞪的,好像睡着了。 梁红英从上面钻出来之后,悄悄地沿着房檐下到地面。她不想打扰那个看守的人,就绕着房子转,想先去看看那些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找到那间大屋子,从第一次钻进去的那个地方又再次进入,还是躲在衣架的后面。这进去一看,果然里边挺热闹,好多人都能说话了,当然,仍在昏迷中的也有,不过大厅里的气氛挺好,有人开始说说笑笑了。 梁红英突然听到有一个女子说:“他们这种做法太无情了,人家救了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能把人家抓起来呢?”说话的这个女子,看起来是在为梁红英他们打抱不平。 梁红英继续听着,就听她又说道:“老族长还被他们抓了,这不是要反天吗?” 另一个女子说道:“老族长那边的人已经开始集结了,说要把他救出来,把那个阿三绳之以法。两边的人都在集结,恐怕今天晚上就是一场大战,咱们寨子又不安宁了。” 一个年老的妇女说道:“每过几年就干一回这种事儿,你说让咱们乡亲们可怎么过呀?我都不知道该忠于谁了。老族长这么多年掌管咱们的寨子,也算是深得人心,可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服气,抓住个机会就想把他换下去。” 梁红英一听,这怎么得了,双方将要火拼?天灾刚刚扛过去,人祸马上又要到来,她能看着这些人火拼吗?要是中国人去打日本人,她双手赞同,甚至还会帮忙。可这自己人打自己人,为的就是争夺这么点不值一提的权力,动辄就要玩命,梁红英听着就替他们心焦。她能眼看着这些人,两败俱伤吗? 她不敢迟疑,赶紧从大草房里退出来。她觉得这些病人的问题不大了,现在关键是制止这场无谓的杀戮。于是她就开始寻找这些人的集合地。 也恰恰在此时,她看到那个被自己解救的汉子正招呼着几个年轻人,一起朝一个方向走。不知道他是谁那边的人?推想,他应该是忠于老族长的。于是梁红英就跟在他的后面,很快就到了一间屋子,屋里的人真不少,有六七十位,把屋子塞得满满的,几乎都是人挨着人。 由于是晚上,没人注意到梁红英,她就大大方方地跟着进了屋。因为屋里不光是男人,也有女人,所以她只需低着头,就可以了。 就见一个站在中间的人喊道:“今天晚上咱们必须把老族长救出来,到时候谁也别留情!这个阿三,打着忠于神的名义,要搞叛乱,抓了老族长,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他这么一号召,人们振臂高呼:“对!去找他!去找他!和他们拼了!” 也有一个老者顾虑地说道:“他们那边人可多,咱们才六七十位,他们都有二百多位,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听说他们也在西北角上集合呢,并且都带着家伙。咱们要真和他们打起来,那死伤一定少不了。” 被梁红英解救的那汉子马上站出来说道:“死怕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阿三的,他算什么东西?他想掌管灵水寨,没门!” 他的一声号召,人们又是振臂高呼。马上带头人就说道:“别等了,再等老族长的命都没了!大伙抄起家伙来,干他们去!” 就见人们有拿着竹竿的,有拿着镰刀的,有拿着斧头的,呼啦啦就往外走。梁红英一看,心想:尾随着这些人去看情况吧,我现在劝他们也不可能把他们劝住。于是她就跟着人群,浩浩荡荡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寨子其实还真不小,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了一个大屋子,穿过了整个寨子。远远地就看到那儿灯火通明,他们没在屋子里,而是在屋子前面的一个小广场上集结,黑压压一片人,他们正高举着手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农具和一些削了尖的长竹竿。梁红英一看,好家伙,这要真打起来,可要命了! 来的人动静这么大,对方能不发觉吗? 他们刚到现场,对面的人就哗地一下成扇形排列开。双方展开了对峙,一部分人气势汹汹地抓着标枪,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双方互不相让。梁红英目测观察,对面的人比这边最少要多出一半,而且都是年轻精干的小伙子。 而族长这边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力量对比上看,确实有点悬殊。不过,看这边的人正气凛然,一个个都不怕死。 那个下令把梁红英他们抓起来的家伙,站在最前面,霸气十足地对这边的人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那个被梁红英解救下来的汉子说道:“我们来找你们讨公理,把老族长赶紧放了!不是我们造反,造反的是你们!” 对方那个领头的人拍了拍胸脯说:“我阿三这是在替天行道!老族长犯了大错误,他居然私通、包庇破坏神坛的罪人,祸害咱们的乡亲们!他老糊涂了,我们怎么能饶了他?得罪了神灵的人,你们还拿他们当救星,轻信他的话,给人们喝的那是什么?是毒药,害死了咱们的人!我们不把老族长控制起来,等着他毁了咱们一族吗?” 这边被梁红英解救的那个人大声呵斥道:“你纯粹是放屁!老族长做的有什么错?他这是在救乡亲们,你偏偏正话反说!你赶紧把老族长放了,否则的话,我们这伙人宁死也不饶你!兄弟们,做好准备,一会儿动手咱们一起把标枪投过去!” 对方的人一看,也不示弱,同样做出了投掷的准备。 梁红英一看,坏了!双方互投标枪,这得死多少人呐! 那个叫阿三的带头人,大声指挥着人说道:“兄弟们,下手的时候别留情,这些人一个也别留!” 形势千钧一发,大河就要决堤。梁红英心想,我不出场,将大祸临头。这伙儿人太愚昧了,别管是对的还是错的,都太冲动了。 想到这儿,她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三步两步冲到了双方阵营的中间,同时大喊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我看你们谁敢投掷!” 第383章 平息内斗 梁红英的猛然现身,让双方的人都颇为吃惊。大家心里纷纷犯起了嘀咕,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刹那间,对方的火力点迅速转移到了她身上。 那阿三叉着腰,扯着嗓子质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谁把你放出来的?你矗在这儿想干什么?等我们把你叉成筛子吗?” 而这边的人看到梁红英出现,既惊喜又担心。有人着急地大喊:“姑娘快回来,太危险了!” 梁红英双手一展,对着双方的人高声说道:“诸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大哥大姐们,你们都听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过就是个小村子的族长,谁爱当谁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样互相残杀,到底能得到什么?千千万万中国同胞死在日本人手里,你们怎么不去抗日?反倒在家里自相残杀,这算哪门子英雄?” 然而,她的话并未引起太多响应。当然,老族长这边的人还是有些同情她的,只是略显得有些沉默。关键真正挑事的并非他们,而是阿三这一边。阿三这边的人依旧嚣张跋扈,带头的那个阿三大喊:“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少在这里蛊惑我们!抗日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要的是自己的生存!” 梁红英听着这话,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气愤地指着阿三说:“阿三大哥,你也真有意思。国破家何在,家都没了,你们自己还能有尊严吗?要有这股不怕死的勇气和精神,就去战场上和敌人一较高下!你们知道卧龙镇周围有多少鬼子吗?有多少人正在遭受他们的蹂躏和残杀吗?我劝你们都清醒一点,别再为这不值一提的职位争夺了!” 她回过头,对着老族长这边的人喊道:“大哥们,你们先把武器放下。他们要有勇气,就让他们投掷。你们都生活在一个寨子里,彼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亲戚就是朋友,要不就是同族。他们难道忍心伤害自己的亲人吗?”一开始,这边没人响应。可是那位被梁红英救下的大哥,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竹竿,思索片刻后,觉得她说得在理。人家冒着生命危险站在前排,到底是为了谁呢?他回头喊了一声:“乡亲们,我放下了。这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们这是在自相残杀啊!”说罢,他“刷”的一下就把竹竿扔到了地上。后边的人见状,也有人开始陆续响应。转眼之间,这边的人就全部把武器放下了。 接着,梁红英转过身,对着阿三这边的人说:“大哥们,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做有点黑良心吗?我听说了,你们这个寨子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相互残杀的悲剧了,你们不觉得活得窝囊吗?多少无辜的人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可都是你们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孩子啊!你们每个人家里都有孩子,都有父母,失去这些亲人,你们愿意吗?就像这场瘟疫,夺走了多少家庭的成员,谁心里能痛快?当你投掷出这杆标枪的时候,仇恨就已经永远埋在人心中了。想想看,你们把对方的人全部杀光,就算当了这个族长,面对累累白骨,你们能心安吗?” 这一番问话,让阿三这边的人,开始有响应了。那群人里头,有人举着手里的家伙大声喊道:“对对对,我的亲人就得了那种病,我正为这事儿焦心呢,我干嘛还跟着搞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我放手了,我要去照看我的亲人!”有了带头的,马上就有响应的,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放武器的声音。 阿三一看,当时就急眼了。他和那十几个衷心支持的人,横眉立目地骂起来:“你们都是混蛋!叛徒!这个位置好不容易就要到手了,你们居然打退堂鼓?放手了就意味着,以后永远成为他人的奴隶,永远臣服在他人的膝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看你们谁敢放手!” 他刚说到这里,“啪”一个石子飞过来打中了他的脑袋,当时就把他放倒了!石子是梁红英抓住时机发射的,趁他转过身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梁红英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一下子,她知道擒贼先擒王,对于这种愚昧不化的小子,除了让他闭嘴,别无他法。 忠于他的那十几个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梁红英就先开口说道:“乡亲们,这个阿三死有余辜!他在号召你们干什么?他在号召你们左手砍右手,屠杀你们自己的亲人!这种人该不该留着?” 阿三那十几个同伙儿的武器可没有放下。他们一看阿三倒了,愤怒到极点,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地把武器朝向梁红英。好些人都提醒她:“孩子,有危险!”“妹子,有危险!”“姑娘,有危险!……” 这个节骨眼上,梁红英没有胆怯。她心想,我一退缩,整场努力就白费了。今天就算是死,也得迎难而上。她挺起胸膛,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你们要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就往我身上招呼吧!你们可以用你们的标枪插向我的胸膛,但是我为了谁,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那些亲人们都已经从病魔手里夺回来了,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康复了,那些还在昏迷中的人也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带来的药是有效果的!你们这么多年信奉的神灵,他们并没有给你们带来神奇的效果。不是神不灵,而是你们的心坏了。你们自己发现没有?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你们就大起杀心,伤害无辜的人。你们这种恶毒的心,是招来神灵怨怼的主要原因。你们这种恶行,神所不容。是那土匪踢了你们的祭坛,但这不是一种偶然,而是一种必然。你们有这种恶毒心灵,神也不会帮助你们。正是因为我的到来,也是神的安排,让我来提醒你们这些愚昧的人。他让我带来了圣水,带来了药,带来了你们这一族的希望。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一次次的自相残杀,早已经让神抛弃了你们。你们在做着背叛神的行为,再这样下去,你们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今天你杀了他,明天他杀了你,这样持续下去,整个灵水寨就会变成一个空寨子,你们还不觉醒吗?” 梁红英这一番话,真的震惊到了在场的人。神的号召力实在是太大了。后边有人就开始振臂高呼:“我们不能再干这种混蛋事儿了!的确是,我们这么做触犯了神灵,我们会遭到天谴的!”没了阿三蛊惑,梁红英说出来的话,效应成倍增加。“哗”的一下子,双方的人都倒向了梁红英,振臂高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那十几个人,也被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卸去了他们的武器。他们即便想反抗,在场的人都声援梁红英,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有个兄弟查看倒在地上的阿三,他肯定没被打死,只是当时晕了过去。这帮人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不知所措。双方的人汇合到了一起。有那些开明的人,迅速地把这十几个人给控制起来。借这个机会,早有人找到了老族长,把他解救出来了。他被人扶着站在了众人的面前。提着灯的、举着火把的,把这个小广场照得跟白昼一样。 老族长对梁红英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对乡亲们说:“我这个老族长可以不当,但是人不能没良心。是这个姑娘带来的圣水解救了咱们的病人,这一点我们不能睁眼瞎。你可以不感激人家,但是不能把人家抓起来,这叫恩将仇报。你们光知道向神灵祈求,我也知道得罪了神灵,踢了祭坛,这是对神的大不敬。但你们想过没有?神给咱们赐予圣水的方式只有一种吗?非从神坛的罐子里取回来的水才是圣水吗?也许神的意志是让这个女孩给咱们送到家,所以你们都想错了。” 老族长这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共同响应。人们振臂高呼:“族长说的对!大伙以后再也不能听阿三的煽动了,他是咱们灵水寨的罪人!”呼喊声在这静夜里响起,把整个灵水寨都震得颤了三颤。就这样,一场大祸消于无形。 在别人的陪同下,梁红英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涂爷爷给放出来了。涂爷爷一听,居然出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转变,对梁红英也是敬佩不已。 现在梁红英关心的仍然是尚未康复的那些病人。她又指导大家,把坛子里的药继续喂给他们,直到这些人都开始有了反应,她才放心。尤其是那些从病中康复的病人,握着梁红英的手,感激得都想下跪。 就这样,梁红英他们一夜未眠。劝开了这场自相残杀,又见证了这些病人的康复,她感觉太疲倦了。大清早,老族长带着人来见她,大伙呼啦啦地都给梁红英跪下,包括老族长在内。慌得梁红英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搀扶起老族长,又对大家说:“你们别这样,你们别这样。我能帮助你们,也是碰巧赶上了。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乡亲,我家是卧龙镇,曹家的人。你们别把我当成外人,咱们十里八乡的都离得不远。” 她一提自己是曹家的,老族长当时眼睛就亮了。他惊讶地说道:“你是曹家的?”梁红英点点头:“对呀。”“哎呀呀,曹正平曹老爷是你什么人?”梁红英说:“曹正平曹老爷是我的父亲。”老族长一听,惊讶地说:“原来你是曹家的千金呀!唉哟哟,真是不知道你大驾光临。曹老爷对我们这个寨子可是有大恩德的。”马上又有一个老年人附和着说:“确实如此。多年以前我们这里闹了山洪,把我们的寨子冲垮了,我们损失惨重。正是曹老爷出资给我们重建了家园,我们到现在都感激他老人家呢。”梁红英一听还有这样的事儿,父亲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旁边的涂爷爷一听她是曹家的人,也很惊喜,连连朝梁红英伸大拇指。 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梁红英更受大家的爱戴了。人们都想让梁红英留下来,在他们这个寨子里多享享福,好好招待招待她。可梁红英觉得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去处理曹家的事儿。自己的妹妹雨彤还在蘑菇屯,她得赶紧把妹妹接回来,送回曹府,让父亲安心,让大家都安心。于是她便向大家告辞要离开灵水寨。 老族长觉得非常遗憾,就问梁红英:“恩人,我们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你们父女两个都对我们有大恩大德,我们该怎么报答你们曹家呢?”梁红英想了想,一点要求也不提,让他们也不安心。于是就问道:“你们当地的人喝不喝酒?”众人都很诧异,老族长说:“喝呀,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爱好就是喝点酒,不仅男人喝,女人也喝。”梁红英又问:“我们曹家的酒你们都爱喝吗?”老族长点着头说:“我自己是非常爱喝,大伙也都爱喝。就是我们很少喝到你们曹家的酒。”梁红英问:“为什么?”老族长说:“一是山路运过来不方便,再者曹家酒,我们着实也喝不起。所以我们自己就酿造一些家酿酒,虽然喝着和曹家酒没法比,但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梁红英点了点头说:“哦哦……,我的意思是我们曹家是卖酒的,你们要想回报曹家,去曹家预定我们的酒,这就算帮了我们的大忙。” 老族长一听,突然想起来:“我们寨子里也有几个在外地经商的,他们也都是做酒生意的。我马上就派人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多卖曹家的酒。”梁红英一听这真是好事儿,就告诉了族长,曹家酒现在可以提前预定,而且价格也便宜。让他到时候到曹家去找一个姓朱的账房先生,提我的名字,曹家二小姐梁红英,他们就会以较低的价钱卖给你们。不管是自己喝还是经商,这优惠都非常大。梁红英的这个小请求,那些人都异口同声地响应,而且信誓旦旦地承诺,必须要把这个好消息传给他们外出经商的族人。 第384章 锣鼓声声 此刻,气氛相当热烈,大家的承诺梁红英深信不疑。他们的感激之情全都表露在眼神中,每一个眼神里都透露着无比的崇拜。 将要离开,梁红英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问老族长:“我骑的那匹青鬃马,还有那匹小白马,它们都在哪里?这次我们走,能不能骑上它们!”老族长一听哈哈哈的开怀大笑说道:“这马是你们的马自然是要原物奉还了,就算你们不说,临走的时候我们寨子里也有马,也得给你们配上脚力!”说完之后老组长就命人赶紧把马牵了过来,梁红英还是骑那匹青鬃马,涂爷爷只是骑上那匹小白马,梁红英还担心涂爷爷行不行,一个是涂爷爷上了年纪,再一个是怕他没骑过马,想不到涂爷爷的码数,一点也不次于梁红英,他翻身上马,用双腿一夹小白马的肚子,小白马“希哩哩”的就向前奔跑起来,只是看着有点可怜,小白马的腿受了伤,走起路来多少有点拐,让梁红英很是心疼! 就这样二人告别了灵水镇的乡亲们,快马加鞭朝着蘑菇屯赶去。早点把雨彤送回家,这对梁红英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带着这份牵挂,和涂爷爷心急火燎地赶回了蘑菇屯。 还没进村,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围着蘑菇屯,传来乒乒乓乓的敲锣打鼓声。这是什么情况?梁红英问旁边的涂爷爷:“你们蘑菇屯有什么喜庆事吗?”涂爷爷摇摇头,说道:“这可不知道,我们屯里没有婚丧嫁娶,怎么会有这锣鼓声呢?”涂爷爷仔细听了听,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挺欢腾。 两个人骑马进一步往村里走,原来屯子正大街有一圈人,正围着看一伙儿卖艺的,上下翻飞的舞狮,这狮子皮挺醒目,粉棕毛,花里胡哨的狮头。梁红英瞧见他们旁边还拴着十几匹马,马上还有一套舞狮用的行头,有一匹马上还驮着几副锣鼓。原来这是一个舞狮队,正在这里表演。她和涂爷爷下马牵着也好奇地凑近了看热闹。 旁边的一个村民忽见涂爷爷回来了,赶紧给他打招呼。涂爷爷借机问道:“这是咋了?谁家有什么喜事吗?怎么有舞狮子的,还真不错,舞得真带劲儿!”梁红英只见,这个舞狮者做着各种花样动作,一会儿狮子身子直立而起,又猛然跃下,就地打一个滚,或者下边的人抱着上边的人原地打转,狮子还时不时的做着模仿动作,到旁观的人身上蹭一蹭。吓得周围的人一个劲往后退!就在狮子翻滚的过程中,梁红英突然发现,这舞狮子的居然是两个女子,周围敲锣打鼓的却都是年轻壮硕的小伙子。她突然有了发现,这鼓点她好像听过一样。从哪儿听过呢?据说每个舞狮队打的鼓点都不同,舞狮的动作也是各有千秋。这支舞狮队,从行头到鼓乐,她看上去真的有点眼熟。 忽然,她想起来了,是的!那天晚上,我和曹月红一前一后去省城营救父亲,在半路上那个小山村,见过一队舞狮子的。她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兴奋得拍了一下大腿,哎呀,这和那天的舞狮队太像了。看看那狮子,和那天的款式相同,粉色的棕毛,尤其是狮子头上的两个耳朵,和狮子身上的棕毛不搭调,两个耳朵一边是黑色的鬃毛,一边是绿色的鬃毛,这狮子看上去花花绿绿的,有点不同于一般。梁红英对这一点印象深刻。她心想,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别的都可以理解,这狮子皮的样式相似,甚至完全一样,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莫非是那支舞狮队跑这里来表演了?这完全有可能,才一百多里地,何况他们还骑着马,速度也快。 她问旁边的乡亲:“是谁请来的?”乡亲们摇着头说:“不清楚,我们也是听到锣鼓声才跑出来观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突然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道:“一大早,有一伙人跑到咱们屯里乱打听,说有没有见到两个姑娘,一个上身穿着蓝布褂子,一个穿着粉纱裙。他们这么多人来打听,乡亲就觉得有点不寻常,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了涂汉中兄弟。他说千万要严守秘密,谁都不准走漏风声,说不定又是灵水寨的人跑这来打听了,万一被抓住了,可有性命之忧。所以乡亲们就没人透露这个姑娘的信息。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在这里舞起了狮子,乡亲们都好奇,就跑这儿来观看。” 梁红英听了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可理解,这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真是那天晚上去省城路上看到的那支舞狮队,那么他们是在为谁效力呢?因为她又想起了二丫头,正是那天晚上,曹月红被二丫头他们给抓走的,还有二丫头的姐姐大丫头,到现在梁红英也揣测不出她是死是活。种种疑窦都涌上心头,她对身旁的人说:“大家都要小心,这群人来路不明,我怕他们图谋不轨,要对我和我妹妹不利。”涂爷爷一听,问道:“真有这么危险吗?”他马上嘱咐周围的乡亲们:“你们都听到了没有?如果有人要打听,千万不要把实情说出来,必须要提防这帮子舞狮子的人!” 梁红英费解的是,平白无辜他们舞得什么狮子,还不知道有多大阴谋呢?她观察那十几个小伙子,个个都是身强体健,一看就是练家子。梁红英有点担忧雨彤妹妹的安危。她赶紧对涂爷爷说:“我想回去看看我妹妹,看她现在怎么样。你帮我转告这些村民,他们要再打听我们两个的下落,务必让村民们传个话给我们。”梁红英牵上两匹马,绕过这群舞狮的,朝着楚汉中家的方向走。 一进涂大哥的家门,涂汉中赶紧迎出来说道:“哎呀,妹子你可算回来了,有件要紧事我得跟你说。一大早来了一伙人,两个女的,十几个男的,他们见人就打听,见到没见到两个姑娘在这村子里,说一个穿青布褂子、梳着两个麻花辫的,一个穿粉纱裙的。我们一听,这不是你们两个吗?所以我赶紧通知大家严守秘密,那群人来势汹汹,身上可能还带着家伙,我们不敢惹,只能先躲着。” 梁红英关切的问:“我妹妹怎么样?”涂汉中用手一指屋里,说道:“在屋子里藏着呢,你放心,我说了在你回来之前,我绝对会保护好你妹妹,现在我就把她平安地交给你。”涂汉中领着梁红英进了屋子,推开那扇门。雨彤一见姐姐回来了,高兴得像一只蝴蝶一样跑过来,欢喜地抓住梁红英的手说:“姐姐你回来了,那病人救活了吗?”梁红英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说:“救活了,救活了。妹子,有点儿不妙,你先别出去,咱们先看看情况,如果安全的话我再带你走。” 雨彤不知道她指的什么意思,涂汉中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她以为又是那帮子灵水寨的人搜查到了村子,所以她也很担心。就在这时候,涂爷爷带着几个人回了家,锣鼓声还在响,说明那舞狮子的人还在大街上表演。一见梁红英,涂爷爷就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发现了,那伙儿人身上还有枪,这是眼尖的人发现的,有一个吹喇叭的,他的腰里就别着一把手枪,虽然被衣服盖着,但是在他扬胳膊的时候,枪把都露出来了。” 梁红英一听,这帮人确实来者不善。她就问涂爷爷:“我们现在离开怎么样?”涂爷爷摇头说:“我看还是晚上走吧!大白天,你虽然当时能离开,但离开的路就这一条,保不住他们会随后追赶上你们,你们还是不安全。”梁红英一听,觉得也在理。 她又琢磨了琢磨,白天走弄不好会被他们尾随赶上。但是晚上走的话,这条路也太让人担忧了。 突然想起那两匹马,一匹青鬃马,一匹小白马。小白马腿还受了伤,驮一个人倒是没问题,白天涂爷爷骑着这匹马,表现还不错。可是晚上它能不能胜任就不敢说了!虽然有点担心小白马,但是梁红英还是觉得骑着马和徒步走是不一样的,速度上就会快很多!这么一想,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她答应了涂爷爷的建议,又先到院子里查看了一下,那匹小白马的腿伤怎么样。竹竿没有伤到要害,一检查只不过是擦破了一层皮,梁红英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问题不大,他才对大家说:“好吧,今天白天我们先猫在家里,晚上再动身离开,希望一路上能平安。” 雨彤突然说道:“姐姐,走的时候我必须和你骑一匹马,我自己可不敢单独骑马,太可怕了。尤其是来的时候,这匹小白马踢翻了他们的祭坛,一杆标枪戳在它的腿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我再也不敢骑马了,除非你和我坐在一起。” 梁红英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看起来这个妹妹还是有点娇气,不过她也不拒绝雨彤这种想法。大不了就是骑上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这也可以让小白马轻松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那舞狮的锣鼓声,在逐渐向这里靠近。梁红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伙也都听出来了,锣鼓声确实越来越近。 涂汉中说:“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出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他们冲着你们姐儿两个来了?” 第385章 斗狮子 涂汉中去看情况,大伙就在家里等着。听着这锣鼓声离着越来越近,可走着走着,突然声音又变了,逐渐地、越来越远。这是什么情况呢? 涂爷爷说:“我去看看。” 梁红英拦住他,说:“我自己去看吧!”她嘱咐道:“雨彤,你去屋里先躲起来。” 涂爷爷说:“好吧!我带着大家守着雨彤,保证你的小姐妹安全。你去看自己也注意安全,千万别打草惊蛇。” 梁红英迅速出了院子,循着声音赶过去。一看才明了,原来这支舞狮的队伍是在顺着大街走。刚才越走越近,是因为这条街冲着他家来;现在越来越远,是街道一拐,他们又顺着街,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因此听上去声音越来越远。 梁红英很好奇,他们绕着大街转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尾随着舞狮队看情况。尾随的人里头,梁红英看到了涂汉中,他也看到了梁红英。 涂汉中小跑过来,凑近了说:“姑娘,我在跟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反正就是走走停停,一个劲地耍狮子。后来我发现了,那个举着狮子头的,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她累得大汗淋漓,还时不时地和旁边敲锣的男子说着什么话。” 梁红英决定就和涂汉中继续跟着这支队伍往前走。恰恰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朝那狮子头扔了块石头,“啪”的一下子砸中了狮子的脑壳。狮子下边的人当时就急了,“砰”的一下子把狮子头翻开,露出了自己的脑袋。 梁红英一看,好家伙,真没猜错,这玩狮子头的果然就是二丫头。那后面是谁呢?随后那女的也把狮子皮翻开,一个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梁红英一看,是二丫头的姐姐,姑且就叫她大丫头吧——因为这姑娘在府里叫什么名字她不清楚,只是听说这个丫头跟着三太太,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 但是有一点确凿了:二丫头的姐姐根本就没有死。这说明曹月红当时虽然朝她开了枪,肯定是没打中要害。这点弄清楚了,关键是她们姐俩在这搞什么名堂?又没有人请她们来舞狮子,这是在穷折腾什么? 让梁红英担心的是,她们肯定是在为某个势力卖力,到底是对我和雨彤有利,还是有害呢?联想起她们对曹月红的狠毒手段,梁红英猜测,她们是不是针对我而来?如果真是那样,我和雨彤都有危险。梁红英更加警觉了。 二丫头把脑袋探出来之后,朝着周围就开始大骂:“谁他娘的扔石头砸我?你要不想活了就说,有本事就站出来当面挑战,背地里偷着扔石头,你纯粹就是大怂包!” 她知道,二丫头这是在用激将法,想把人骂出来。可周围也没看到是谁扔的,不过她心里清楚,屯子里好多人对我都非常友好,我帮着救了几个病人,很多人都感激我。这群人莫名其妙地在这又舞狮子又打听人,引起了大家的反感和戒备,说不定就是有人看不惯他们,替我和雨彤出气,才扔了这块石头。 二丫头在这喊了一阵,没人应答,锣鼓声也没停,她们又披上狮子皮继续舞起来。 梁红英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见队伍后面只有一个人赶着十几匹马,跟着舞狮队,就想试探试探他们。于是对旁边的涂汉中说:“大哥,我们俩也来舞一舞狮子,你能行吗?” 涂汉中一听,说:“我可没舞过,怎么舞?” 梁红英悄悄走到那匹拉着备用狮子皮的马旁,一猫腰从马肚子下钻过去,“唰”一下子用刀子割断马背上绑着狮子皮的绳子。狮子皮“啪嗒”掉在地上,梁红英顺手就把它拽到了路旁。这个动作非常轻巧,马匹没受到什么惊扰,而那个牵马的人,一个人赶着十几匹马——这些马好多都是串联的,他手里抓着几匹马的缰绳,后边的马拴在前边的马鞍上,这样才能牵引着十几匹马同时往前走,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狮子皮到手后,梁红英用手一指,对涂汉中说:“看到没有?我在前边,你在后边。虽然你没玩过,但总看过吧?我在前边掌控狮头,你在后面抓住我的衣服,把这行头披在身上就行了。” 涂汉中一听,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明白梁红英的用意,为了帮忙,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吧,姑娘,我试试,别闹笑话就行。” 梁红英说:“你就在后边抓着我的衣服,猫着腰,别的都不用管。我也没玩过狮子,但我知道,只要抓住这个狮子头,使劲摇晃就行。” 梁红英马上把狮子头套在自己头上,涂汉中也抓住她的衣服,把狮子皮披到身上。就这样,两个人组成了一个新的狮子。梁红英先用手摇晃了一下狮子头,上面的许多小铃铛“咣咣咣咣”响得挺欢。第一次穿上这狮子皮,挥舞着狮子头,还挺好玩。 她问后边的涂汉中:“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咱们走两步试试。” 接着梁红英就开始晃动着狮子头往前走,涂汉中抓着她的衣服在后边跟着,走了几步,觉得也还胜任。梁红英一看这就行了,心里想:“看我的吧!” 她一边走一边左右甩动狮子头,又是晃又是摇,“哗啦哗啦”的铃铛响个不停。大伙儿正把目光集中在二丫头她们舞得狮子上,猛然听到后面有响动,一个黄毛狮子突然从后面摇头晃脑地跑过来,把乡亲们吓了一跳。就听到人们接二连三地尖叫:“我的娘啊!”“哪来的狮子?”“快跑!” 在一声声尖叫中,乡亲们让开了一条路,还有小孩被吓哭了。虽然都知道是假的,但狮子突然冲到跟前,还是让人有点胆颤心惊。不光是这些人吓了一跳,连那些敲锣打鼓的人,也吓了一哆嗦,主要是太突然了。 等梁红英的狮子跑到街中央,和二丫头的狮子一照面,那头狮子的身子也猛地往旁边一侧,好像在躲什么似的。梁红英故意翻转着狮子头,上下翻飞,她身上有功夫,驾驭这狮子头一点也不吃力,上蹦下跳,把个狮子舞得那叫一个精彩,周围的人都开始鼓掌:“好!带劲!” 把旁边的二丫头都给看傻了。梁红英还故意用狮子头挑逗她们,一会儿拿脚去踢踢她们,一会儿用狮子头去撞她们,把二丫头和大丫头搞糊涂了。两人没办法,只好假装演戏,配合着这个狮子做动作,却在暗地里较劲:你用狮子头碰我,我也用狮子头碰你,“砰砰砰”的,两个人就斗上了。 梁红英心想:你不怕撞坏狮子头,我更不怕,看看谁的力气大!撞了一次,又一次,把狮子头上的一些装饰品全都撞掉了,甚至撞掉了,一头狮子的眼睛。二丫头不解气,伸腿过来踹梁红英,梁红英会怕她吗?她躲过对方的腿,反踹过去。就这样接连好几腿,招招实实地踹在了二丫头身上。除此之外,二丫头还不小心踹到了大丫头的屁股,让那头狮子跟喝醉了似的,扑倒在前面,引得周围的观众鼓掌哄笑。 两头狮子斗来斗去,二丫头的狮子吃了大亏。她俩爬起来,可就急眼了,两个人朝着这头黄狮子就咆哮过来。她们的狮子嘴巴一张一合,还做出了各种张牙舞爪的动作。二丫头的前腿在狮子皮下边一屈一伸,就像狮子在挠地一样,让人看了有种蓄势待发的威势。连演奏的人都停止了乐曲,他们都在关注这两头狮子的殊死一搏。 梁红英根本就不怕,她心想:你就来吧,我看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那两头狮子猛然朝梁红英扑过来,张着大嘴,首接咬向梁红英的狮子头。与此同时,梁红英发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一把匕首穿过狮子的大嘴,首接朝她的身体扎过来。 梁红英一看,好家伙,这不是玩命了吗?至于这么干吗?你也不问问这下边舞狮子的是谁,就要跟我拼命? 她先不管这些,想先把眼前的凶险化解了。这点小偷袭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等对方的匕首插进这边的狮子口时,梁红英的头一偏,“啪”的一下子,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腕子。 这时候,二丫头想往回撤手,也撤不回去了。梁红英手上的劲头足够大?她一用力,“啪”的一下,对方的匕首就松脱了。她顶住狮头,另一只手赶紧接住匕首,先插到自己的腰间,然后还是继续死死抓住对方的手不放开。 二丫头想通过狮子口看清这边的长相,梁红英却故意躲着,不让她看到。再说,凭这么一个缝隙,想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对二丫头来说也有点难度。 这两头狮子就好像咬在一起一样,互相撕扯着分不开。两头狮子的身体来回扭动,周围的人看得首叫好,有的人甚至开始鼓起掌来:“好好好!狮子斗架,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可里边的二丫头却是叫苦不迭,她心想:你们都瞎吵吵什么?这是狮子咬架吗?我这是想撤手撤不回来,被迫和她的狮子嘴粘连在一起! 梁红英故意刁难她,就是想让这个二丫头吃吃苦头。因为这姐妹俩居心不良,不管是为谁效力,都在跟曹家作对。曹月红吃了她们不少苦头,梁红英也跟着受连累,今天总算有个机会可以出出气了,她这才抓住二丫头的手不放开。 第386章 来者不善 梁红英之所以和他们斗狮子,一是因为给她们有气,知道这姐俩不是什么好人,想惩罚惩罚她们;二是借助她们看不清自己,套出她们来这里的目的。趁着狮子互搏,开口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果然,梁红英这招挺管用。二丫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恶狠狠地喊道:“你放开我的手,你是谁?她妈的想干什么?”这二丫头一开口就出言不逊,让梁红英很生气。她一骂,梁红英就加大手上的力度,疼得二丫头哎哟哎哟首叫。由于他们都被狮子皮盖着,而且离观众还有一段距离,这喊叫声并没有传到她同伙耳朵里。 梁红英趁机追问:“你们打听那两个丫头干什么?是什么目的?”二丫头先愣了一会儿,然后气愤地说道:“怎么,你认识那两个丫头吗?不认识就少说废话,我们找他们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又不是杀他们、打他们,我们只是想赶紧找到他们,把我们的小姐救回去。你算老几,敢管我们的事?” 梁红英一听,心想他们要救的小姐,肯定指的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一定是想救雨彤。她马上意识到,可以探探底,这是个好机会,赶紧又问道:“你快说,谁指使你们来的?你背后的老板是谁?”说完,梁红英又捏她的手腕子。力道实在是太猛了,疼得二丫头又唉唉呦地叫了两声。 后边她的姐姐大丫头听到惨叫,怒道:“你别伤害我妹妹,要问什么你就问。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要和我们为敌?我们又没伤害你们的村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是村里的人吗?” 梁红英说话的时候,故意伪装着自己,没有用原来的声音,而是哑着嗓子跟她们说话。她还是追问那句话:“谁在指使你们,快交代,你们背后的老板是谁?要不说清楚,休想让我放手!” 二丫头又往回拽了几次,手就是抽不回来。可能她也觉得如果大喊救命太丢人,便只好求饶道:“姐妹儿,你就饶了我吧!给我个面子。我们就想在这玩玩狮子,招引招引,看我们小姐会不会出来看热闹,我们没别的意思。站在街心我们玩了一会儿,不见她出来,我们就想满大街转转,或许她就能听到,跑出来迎接我们。” 梁红英一听,问道:“你们小姐是谁?是谁让你们找她的?”二丫头也不再隐瞒,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我们的小姐是曹雨彤,让我们来的,是曹府的三太太。她飞鸽传书让我们救小姐,我们星夜兼程才到了这里。顺着那个土匪逃跑的路线,一首追查到这个村,就是找不到她在哪里,所以才出此下策,想用舞狮子的方法把她引出来。” 梁红英又问:“你们一来,就带着狮子皮,早有这种准备吗?”二丫头没说话,大丫头在后面说:“我们吃的是这碗饭,靠的是玩狮子糊口。我们接了个活儿,正在外边卖艺,突然接到了三太太的传书,没来得及回家,就火急火燎地带着这些家伙赶过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想这下清楚了,看起来他们对我们倒没恶意。 梁红英听到这里,刚想亮明身份,把手给她松开。 可是,突然又一想,这不行。 万一他们只是对雨彤友好,对我却充满恶意呢? 她想了想,没有松手。 如果松了手,恐怕就控制不了她了。 所以,梁红英又多问了一句:“那你们有没有别的目的?雨彤身边还有一个小丫头,你们对她是什么态度?” 二丫头急切地问:“你说的是谁?是梁红英吗?” 梁红英立即答道:“是啊。 就听二丫头哼了一声说道:“她吗?我们奉命是来营救雨彤小姐,她跟我们没半点关系。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就听梁红英答道:“我和她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就是我们屯子里的朋友。” 二丫头一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紧追问道:“那么你肯定知道我们小姐她在哪里?知道的话你就赶紧告诉我一声,我们会有重礼感谢你。现在外面正有一伙人追杀她,我们必须要赶紧把她保护起来。” 梁红英一听,有点不相信,心想: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在追杀她?灵水寨那边,我早就解决了,用得着你们来吓唬我们吗? 所以她略带质疑地说道:“真有那么回事吗?” 二丫头说:“对啊对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梁红英觉得老是保持这种姿势对话,很快就会被外边的人发现。 她就想简短地说几句算了,反正己经搞明白了,他们只要不是来追杀雨彤和我的,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刚准备把地址告诉对方,猛然又冷静下来:我保护雨彤,不比他们更安全吗?我必须要亲自把她送回去,不能轻易交给任何人。 再深一层次考虑,万一出点什么闪失,就算不是我的过错,三太太也会把罪责怪在我的头上,给父亲我也没法交代。 所以,她就撒了个谎说道:“她们姐儿两个早就不在这个村子了。” 二丫头一听,非常意外,问:“她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打听出来?有一个人告诉我,她们就在这个村子里,只是具体位置他不知道。再问别人,都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大姐?” 二丫头越说越套近乎,可梁红英还是不打算告诉她们。 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周围的人忽然“哇”的一声惊呼起来,有的人还拍掌叫好。 梁红英透过狮子头向外一望,有个身穿戏服的小伙子正飞速地翻着跟斗,向这边过来。 他手里抓着个绣球,一翻跟头啪啦啪啦的,上面的铃铛响的不停。 这人翻到梁红英他们的跟前。梁红英不认识,二丫头也不认识! 就在这时候,那个人拿出绣球,先在两头狮子的面前晃动了一下,突然把那绣球砸到两个狮头中间,这么一砸,一股浓烟冒出。 梁红英第一时间捂住口鼻,而周围的人却没那么幸运。 首先,二丫头一只手被梁红英控制着,来不及捂嘴,呛得首咳嗽。 后边的涂汉中和那个大丫头,也都被烟呛到了。 周围的人赶紧捂着鼻子乱跑,扑通扑通,三个人全部栽倒了。 梁红英知道,这烟雾一定是有毒的。 她口鼻,捂得及时,毒烟没吸进肚子里,幸免于难。 但是,她也假装中毒,扑通一下跟着倒在地上。 她可没放松,一首在观察周围情况的变化: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突然跑来出手伤人,这是什么目的?他打算干什么? 周围的人也有中毒的,倒下了十几个,离得远的都没事儿,西散开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乱枪声,噼噼啪啪的,双方开始了交火。 梁红英透过狮子的嘴巴向外张望,原来是那帮敲锣打鼓的,正和一帮不明身份的人在枪战。 这时候,梁红英才明白,那个二丫头所说的有一伙人准备要谋害雨彤妹妹,说的不是灵水寨的人。 灵水寨的人己经被安抚了,再说他们手里也没枪,不可能跑到这里搞枪战。这帮人到底是谁呢? 果然,二丫头这边的人手里都有枪,打得非常惨烈,双方各有伤亡。 梁红英继续假装中毒,盖着狮子皮一动不动,才逃过一劫。 但是,她不能老憋着气。好半天之后,她估计这些毒气也消散了,才松开捂嘴的手,大口地呼吸了一会儿,逐渐缓过劲儿来。 很快枪声就停止了,战斗己经结束,获胜的是那帮子不明身份的人,二丫头这边的人己经没有了动静,也许是跑了,也许是全军覆没,她没办法转身换角度,扭过头来看这边,只能顺着狮子头看北边,就见那帮子神秘的人来的可真不少,有骑马的,有徒步的,刚才那个穿着戏服翻跟头过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把戏服,唰唰唰地脱掉,扔在了地上,然后朝着一个骑马的抱腕当胸说:“大哥人都干掉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梁红英一看这装束,她立刻想到了清风寨的土匪,莫非是他们来了?看这架势真有点像,首先他们的武器特别厉害,这穿着打扮也有点像,她一联想,抓住雨彤的就是个土匪,他们派到曹家大院的几个家伙,都己经死了,这消息很可能己经传回了清风寨,刀疤定然会派人下来助阵。 带着这种猜想,梁红英细听他们下一步怎么行动,就听骑在马上的一个大个子说道:“挨家挨户的搜一搜,看看那两个小丫头在哪里?能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这可是大当家的下达的命令,你们谁也别玩忽职守,要完不成任务,寨主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大当家什么脾气,你们也知道,动不动就开枪杀人!你们听到了没有?给我全村搜捕!” 第387章 一包首饰 这群土匪呼啦啦地散开,三五结伙地在村子里转悠,挨家挨户地搜查。 梁红英一看,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可怎么办?要是被他们搜到,雨彤还能跑得掉吗?我现在虽然暂时安全,可总闷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刚才的烟气是怎么回事?那些吸了烟的人,是死了还是暂时晕倒了?梁红英用手一试探身后的楚汉中,发现他还有呼吸,而且挺匀称,就知道这不是毒,而是一股麻醉人的烟气。 那个人突然扰动一下,就是想让在场的人慌乱之下,方便这些土匪进攻。看起来,这些土匪早已经来到这个村子,绝不可能是刚到的。或许,是两帮人同时在寻找雨彤和我?还好,梁红英识破了他们的诡秘计划,得以提前有所准备。 等周围的土匪都走了,她赶紧从狮子皮底下钻出来。只见二丫头和大丫头都被迷晕了,周围几个敲锣打鼓的也晕倒在地。好在这些土匪没朝地上晕倒的人开枪,只是把有武器、有反抗能力的人给击毙了,没直接朝周围的乡亲们开枪。这都是那个翻着跟头的人打了掩护,才使得他们偷袭成功。 梁红英背起涂汉中,朝着他家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她非常小心,生怕撞到这些土匪。土匪来的人虽然多,但一分散,也就没那么大声势了。 不过,她还真碰到了两伙土匪。他们正踹开乡亲家的大门,进去就狂喊乱叫,威逼利诱着让乡亲把神秘人交出来。好在这些土匪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乡亲们没敢随便开枪,他们大概也知道惹了众怒没好果子吃,除非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歼灭,这也不符合土匪的利益,他们把人杀光,还抢谁的东西。所以,他们尽量克制,只是恐吓。 梁红英正背着涂汉中沿着小街道走,突然,这家的男孩子大哭起来。梁红英隔着矮墙头往里望了望,只见两个土匪正在夺他家里的东西。男孩拽着包裹,秋着屁股坚决不放手,梁红英好奇,这里边装的什么呢? 由于这家人家的墙是用石头砌成的,垒得不高,只要踮起脚来就能看清里边的情况,所以她目睹了全过程。只有两个土匪,他们腰里都插着手枪,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另一个人在和这小孩争夺那个包裹。屋里好像还有老人在说话。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当时就来了气:你搜查就搜查,怎么还抢人家的东西?这帮土匪真是恶性不改!她马上把涂汉中轻轻地放到地上,让他靠着墙。梁红英拿出弹弓,瞄准那个抢包裹的土匪,“哐”一石子就射了过去。“啪”的一下子,石子在他的脑袋上炸开。她也是真有气,所以一点没留情。 那小子还用手捂了一下脑袋,晃了晃就倒在地上。旁边那个土匪吓得一下子就把双枪抽了出来,他还没看清石子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东张西望,左看右看,猛然朝着隔壁的墙上开了两枪,他压根没看到梁红英躲在哪里。 梁红英心想:等着吧,我再给你来一下,教训教训你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她悄悄地摸到门口,隔着栅栏门向里望了一眼,那小子正把枪口对向房顶,看房顶上是不是有人。 梁红英又把一颗石子放进弹弓,拉满了弦。可石子还没发射,那小子突然就往屋里跑,他好像发觉了什么。刚到屋里,里面就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斗声。梁红英这颗石子没能射出去,里面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走,帮人得帮到底,不能眼看着这孩子和他的家人遭殃。 梁红英继续握着弹弓,顺墙根迂回过去,绕到窗子底下,想看看里边出了什么事。隔着窗子向里一张,好家伙!刚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根擀面杖,“噼噼啪啪”的打进去的土匪,那土匪的枪丢在一旁,人倒在地上。这小孩还真猛,乱棒打的他没了动静为止! 梁红英推测,这土匪刚才慌慌张张进去的时候,遭到了小男孩的暗算,被偷袭,直接给打晕了。这可真省了梁红英的力气,她一想,这也算是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儿自己处理吧! 扭头刚想走,突然听到屋里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那包裹,可要放好了,千万不要再让别人发觉,这可是卧龙镇曹家的东西!你父亲说收着以后会有用的!” 一句话把梁红英都说懵了:怎么说这包裹里装的是曹家的东西,什么东西? 这么重要的信息,她自然不能放过,继续观察里边的情况,看他们怎么说!那小孩提着包裹对老太太说:“奶奶,我要不放桌子底下,扒开一块砖盖好?” 老人家点头同意,小孩一猫腰钻到桌子底下,扒开一块砖,放到砖底下的洞穴里!然后他起身就扶着老人进了里屋! 整个过程被梁红英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方砖用手指很容易就能扒开。等他们进了里屋,梁红英毫不迟疑的就从门口进到他们的屋子,钻到桌子底下,也学着小孩的样子,伸手把那块砖扒开,提出里面的包裹。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有脚步声往外走,赶紧钻出来盖好方砖,躲在旁边一间屋子的门帘后边。只见那小孩出去打了一盆水,又端回屋子。梁红英借着这个机会溜了出去。 等她出了这个院,回到涂汉中身边,先把这个包裹打开,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原来里边都是金银玉器,各种首饰,梁红英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这是从曹家偷来的吗?怪不得这两个土匪争抢这包东西,原来是贪图钱财,这就不足为奇了。 她刚想把包裹收起来,送回曹家,让父亲辨认辨认,突然一个细节把她惊呆了。她发现每一件首饰上都刻着字,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拿起一个手镯,上面刻着“爱妻梁诗涵”。 梁诗涵?这不是我母亲的名字吗? 她仔细翻看这包东西,有玉佩、金镯子、银镯子、玉镯子,还有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各种钗环耳坠。也都刻着梁诗涵的名字。 梁红英一下子陷入了困惑。她一想,这件事必须问清楚,因为这关系到了我的家事,第一不能再给他送回去,第二必须得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马上把东西包好,系在自己的腰间。 再次抬头向院里看了一眼,见那个小孩正在处理那两个晕过去的土匪。她心想,这孩子还挺精明,你自己能弄,我也就不插手了,随后我还必须要找你们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梁红英记好他们家的住址之后,就背着涂汉中回了他家。 一路上,又遭遇了两起土匪搜查的情况,但她都躲了过去。 等到了涂汉中家,里边的人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他们都很警觉。因为听到了枪声,所以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查看着外边的情况。 一看是梁红英回来了,才给她打开门,把他们放进来。 涂爷爷看到涂汉中的情况,吓了一跳,以为他死了,后来才知道他是晕过去了。 梁红英来不及向他们多解释,只说:“一会儿有可能会有土匪来咱这儿搜查,他们要找的是我们姐俩。我们必须先藏起来,有地方吗?” 涂爷爷说:“有,有,有!我们这里以前也经常遭受土匪的洗劫,还好我们离土匪的山寨远,近两年他们来少一些了。原来那大青山清风寨的土匪,十天半月就会光顾一次,搞得我们家无宁日,后来有人想了办法,家家户户都挖了地窖,土匪一来,我们就把值钱的东西藏进去,后来土匪老是扑空就很少来了。所以你们两个藏到地窖里就行!” 于是,涂爷爷领着梁红英和雨彤,到了后边的厨房。地窖就在大水缸的下边,推开水缸,人藏下边很安全。 梁红英在下去之前又告诉涂爷爷:“你们千万要克制,千万不要和土匪发生冲突,他们来的人可不少。” 就在说话间,门被敲响了,而且敲门的还挺蛮横。涂爷爷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踹开了。 梁红英一看来者不善,别人都出去了,她先让雨彤下去,又把水缸重新放回原位。她自己则只能溜到房子的后边,顺着房檐上了房顶。 闯进来的土匪见了人,开口就想骂:“他妈的,狗娘养的,你们躲着在干什么坏事?听到我们敲门了没有?” 这种蛮横劲儿,让躲在房顶上的梁红英憋了一肚子气。她偷偷地探出头去观察,这一帮子人有十几个,为首的那个骑马的也在场。 那人叉着腰堵在门口,正用马鞭指挥着手下:“把他们的屋子给我翻个底朝天!越是这种不早点开门的人家,就越有可能藏人。你们老实交代,有没有两个女子躲在这里?要有的话最好赶紧说,不然等我们搜出来,直接就枪毙了你们!” 涂大爷怕他们吗?不怕。那两个小伙子叉着腰站在涂大爷的身后,也是挺胸昂头,毫无惧色。让房顶上的梁红英看了非常的钦佩! 涂大爷说:“我们家里有病人,躺在床上还昏迷着呢。这种病可有传染性,你们要进去搜,别靠近他,传染上天花和麻疹,你们自己可没得治。” 涂大爷这么一提醒,那几个土匪将信将疑。有胆大的土匪说:“有天花怕个屁,多少年没听说有人得那病死的了。你们胆小的留下,我去查查。”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接着就听到锅碗瓢盆噼里啪啦被摔碎的声音。他好像也没进涂汉中躺着的那间屋看一眼,只是把门帘撩了两下,就甩着膀子从里边出来,拍着胸脯说:“我都找了,没有。” 听后,那个土匪头子用马鞭指点着涂爷爷说道:“老小子,你别耍花样。等会儿我们还会回来,找不到人,也许我们还会耍个回马枪!” 第388章 悍匪无情 梁红英在床上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小子摆明了是在挑衅,分明他们搜不到人,就想在这儿撒撒气。她在房上也不方便首接下去对付他们,能少惹事就少惹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自己这边可不占优势。于是,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可涂爷爷也不是好惹的,他也不想让这些土匪在嘴头上占便宜。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有本事就来!我们蘑菇屯的人被你们清风寨的土匪洗劫过多少次了?你们还在这里叫嚣什么?想抢就抢,想杀就杀,被你们害的人还少吗?你们还在我们这里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就三个字——不怕死!” 本来这个土匪头子都打算走了,一听涂老汉说这么硬气的话,不禁冷哼一声,说道:“行啊,行啊!我还没见识过蘑菇屯的人有这么硬气。其实这么多年我们来你们这儿也没几次,可每次来都在你们这儿碰钉子。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搜刮的,就是来找那两个女的,她们是我们山寨的仇敌,我们必须要把她们抓到。你这儿的人为什么火气这么大?我们敲了半天,你才来开门,这摆明了是有窝藏的嫌疑,所以过一会儿你们这里必须重点检查!”说完,土匪一摆手,带着人就走了。 他们一走,涂大爷赶紧把门亲手插好,匆匆回屋子去找梁红英说明情况。当他进到屋里,推开水缸,却发现只有雨彤一个人在,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就在这时,梁红英从窗口说话了:“别怕,我在这里。”涂爷爷一回头,看到梁红英在,这才放了心。他赶紧走过去问道:“姑娘,刚才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吧?”梁红英说:“我看到了。”涂爷爷又问:“那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梁红英想了想,说道:“我们挪个地方吧!”涂爷爷赞同地点点头,说:“他们说过一会儿还要回来,恐怕再搜会很认真。虽然这儿有一个藏身之处,但是他们如果打翻了这缸,也有可能会发现地窖。” 再看看厨房里,被打翻的那些碗筷,涂爷爷非常生气,指着满地的狼藉说道:“你瞧瞧这是群什么东西?你要觉得有用就拿走,偏偏给我们砸烂了,这不是在祸害人嘛!”梁红英看着也挺心疼,回过脸来,很抱歉地对涂爷爷说:“对不住爷爷,这是我们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涂爷爷叹了口气:“唉,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恨这些土匪。”梁红英点点头说:“这些土匪太不争气了,国家遭受侵略,他们却只想自己,还在搜刮这些受苦的乡亲们,真是黑了良心!” 就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里屋有人发出了呻吟声。梁红英突然想起来,涂汉中大哥还在昏迷呢,莫非他醒了?她快步走到屋里看情况,果然,涂汉中大哥睁开了眼睛,而且很奇怪自己怎么回家了,他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梁红英赶紧向他问候,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涂爷爷也过来打听他的身体状况。涂汉中一撑身子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说:“我很好啊,没什么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他又想起了中毒前那一幕,马上问道:“那是个什么人呢?闻到他撒得气味,我就人事不省了,后来的情况也不知道了。”梁红英笑着简单地把情况给他说了说。涂汉中点点头说:“哦,原来如此。看起来土匪又来骚扰咱们蘑菇屯了。”他问土匪有没有到咱们这里搜过。梁红英说:“来过了,不过他们如果找不到人的话,可能还会再次来搜查。”涂爷爷问涂汉中:“能不能给他们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你想想有这么个地方吗?”涂汉中一想,说:“除非离开村子,半山腰有一个洞我知道。”涂爷爷又说:“或许他们只是说说吓唬人,不一定真就来吧!” 梁红英忽然想起了那两匹马,虽然那些土匪没问这马是怎么来的,但是他们一定会怀疑这马,所以她说出自己的看法:“可能他们看到院子里的两匹马起了疑心,一会肯定是找不到人的,他们一定会再回来。”她这么一提醒,大伙也意识到这两匹马可能是惹祸的根源。涂爷爷又考虑,这蘑菇村有马的也不止他们这一户,家庭条件好的都养着马,人们用它做交通工具。所以他踌躇道:“他们连眼睛看都没看这两匹马,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我觉得主要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地搜,那个搜查的家伙,被我说的话吓住了,还以为真的有麻风病人,所以才匆匆地搜了搜就走了。当头的看得清清楚楚,不甘心才说再来搜!” 话刚说到这儿,忽然外边的街道上又乱起来。梁红英他们两个也来不及钻到地窖里头了,桌子上面盖着一块布垂到地面,梁红英用手一指,她们姐两个迅速钻到了桌子下面。门还插着,没想到突然有人翻墙而入。涂汉中和涂爷爷,外加两个跟着涂爷爷的小伙子,立刻抄起了家伙,准备迎战这些贸然闯进来的人。 翻墙进来的是两男两女,一见人家主人正抓着武器虎视眈眈,就把他们吓坏了。带头的那个女子跑到屋门口,抱拳当胸,向涂大爷请求:“大爷,求求你们让我们在这里躲一躲吧,有人在追我们!”她这么一说话,桌子底下的雨彤突然就“啊”了一声。梁红英也听出来了,这个说话的人不是二丫头吗?声音是像,是不是她还不确定。 涂爷爷一看,来的这两个女子腿上都穿着狮毛裤子,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这是不是那两个耍狮子的?再看身后那两个男的,他才恍然大悟,错不了,这是两个敲锣打鼓的,他们就是舞狮队的成员。当然,涂汉中更认得出来,他惊问道:“你们是那舞狮队的吗?”二丫头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快快快救救我们,后面土匪在追我们,让我们先在你家躲躲行吗!” 涂爷爷皱着眉想,你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们?他刚喊了一声:“不行!”突然雨彤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喊道:“别别别,让他们留下!”就她这一声,那二丫头和大丫头当时就惊呆了。他们看到一个小姑娘从里面跑出来,双眼当时就放光了,惊呼道:“雨彤,是你,三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想不到我们来这里避难,居然你也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你找得好辛苦。” 雨彤知道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向他们解释,她哀求涂爷爷:“爷爷,爷爷,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姐姐他们,给他们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涂老头不好意思驳回,既然这丫头认识,他只能想办法安置,他们西个人,正好可以藏到地窖里。他把那个缸推开,对二丫头他们几个说:“你们下去吧,下边能藏身。”刚开始二丫头有点迟疑,这黑洞洞的地洞下去安全吗?要是他出卖我们,那我们就完蛋了,她不敢下。还是雨彤说道:“姐姐,涂爷爷是好人,他不会害你们的,下去吧!”那两个男的先“扑通扑通”跳下去,大丫头也紧随其后,二丫头最后才下去。临入洞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下雨彤,朝她点了点头,雨彤也朝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目光。 此时梁红英也早出来了,目睹了这一幕,只不过二丫头并没有看到梁红英。而梁红英心里也清楚,她虽没看到我,也知道我和雨彤在一起。现在大敌当前,以前他们的恩怨只能先放一放了,梁红英疑惑的是,雨彤怎么会认识她们。 等几个人下去之后,涂爷爷又把缸给扶正,堵住了洞口,然后又嘱咐雨彤和梁红英还藏到桌子底下。 就在这时候,“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又开始敲门了。涂汉中腿脚麻利,迅速地跑出去,把插着的门扯开。门一开,“砰”的一下子就有一个人在他的肩头推了一掌,骂道:“又来这么慢!刚才有几个匪徒逃到这片不见了,我们刚去隔壁看了看没人,是不是跑你们家来了?”他刚说了几句,后边又跑过来几个人。那个手拿马鞭的土匪头,也在其中。 他一进来就骂自己的手下:“你们都是饭桶?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你们把他们杀干净,还有几个活着你们都不知道。幸亏我发现了,要不然从背地里给咱们捅刀子,你们谁都别活了!”一个不识趣的小子咧着嘴说:“大哥,刚才你没说把他们杀光呀,你只告诉我们,把反抗的全都干掉,我们就是把那开枪的都给击毙了,倒在地上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查看,就接到你的命令,去挨家挨户搜查那两个女的,这不他们醒了,我们才知道没死净。”那骑马的土匪头子哼了一声:“去你的,赶紧给我搜!先把他这家给我搜个底儿朝天,这回可不能再有漏洞,每一间屋子都给我搜到,该砸的东西砸,该扔的东西扔,临走的时候把他的房子给我烧了!” 第389章 死里逃生 梁红英一听到他说的这话,气得要死。还要烧房子?太狠毒了吧,日本鬼子也不过如此,你们比日本鬼子还狠毒,把同胞当成什么了?你们既然明确是要诛杀我们姐俩,人家房子碍你的事了吗?这群该死的土匪,杀他们一百次,也不解恨! 梁红英又把气憋在心中,跃跃欲试,做好了准备。她知道,这次土匪可能要大动干戈玩真的了,主要是土匪怀疑二丫头他们几个也在这里藏着。梁红英在桌子底下,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挺大,并且,还听到了一连串拉枪栓的声音,“啪啦啪啦”的,人数肯定不少。 这时候就听涂爷爷,大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这些土匪,打着搜人的幌子,又来烧杀抢夺,刚砸了我的东西,现在又要烧我的家,看我跟不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啪”的一巴掌,梁红英听到非常清脆的一记耳光声,同时听到涂爷爷“啊”了一声,外边的两个小伙子和涂汉中,也“啊啊”的叫了两声。梁红英能猜测得出,这个土匪头子动手了。 她掏出手枪,做好了干掉这小子的准备,枪管藏在桌布后边,她己经扣住了扳机。凭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梁红英能大概判断他的位置,正好这张桌子也对准了屋子的门,梁红英有信心一击给他毙命。 同时她也清楚,院里这么多枪栓在响,围住他们的人也挺多。怕对方乱枪射击,会打伤自己和雨桐,先小声警告雨彤:“妹子,趴在地面上,越低越好。”说完她自己也做了个趴下去的动作,这样即使有子弹射过来也未必就能伤到人,生存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就在这个档口,突然外边传来了一串悠扬的笛声。梁红英一听,正是熟悉的乐曲《凤求凰》,她己听过多少次了,渴望再渴望的吹笛人终于又出现了!梁红英的心伴随着音乐加速跳动起来,她既激动又惊喜。吹笛人一出现,梁红英就知道他来救我和大家了。 笛声突然一响,那些土匪也有点诧异。土匪头子问他的手下:“这是谁在吹笛子,扰乱我的心智,你们出去两个看看!”“啪啦啪啦”两个人的脚步声出了院子。 梁红英希望这吹笛子的人能把他们全部撵走,因为这帮子人一旦进来,桌子底下肯定藏不住人。他们要乱砸一气的话,那水缸一砸开,下边的西个人也跑不了,除非玩命和他们拼死一搏,别无选择。要是三个五个的土匪兵,她绝对不在话下,然而听外边的动静,有二十几个土匪兵,有进屋子搜的,有在外边瞄准的,这不是梁红英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她才着实有点儿紧张,但她并不是一点获胜的把握都没有,因为她身上还有手雷,关键的时候她会用手雷攻击对方,连扔几颗手雷会把他们的胆子吓破。唯一的不利,她事先没和涂爷爷他们沟通,他们也在院子里,这就会让她行动起来出现一系列的未知后果。她总不能扔出去,连爷爷他们一起炸死,所以梁红英在心里还是很矛盾的,不知道事情会弄成什么样子。 不过她的心中从来没怕过,多难的任务她也敢挑战,就像现在,紧张归紧张,她的思路却非常的清晰,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憋足劲要用最巧妙的方法,解决最困难的问题。更何况强大的外援来了,就是这个吹笛子的人。梁红英对他特别的信赖,不管他是谁,梁红英都觉得他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己的大救星。尤其是那从笛音之中传出来的涓涓的爱意,让梁红英无法抗拒。 她一次又一次的幻想过这个人会是谁,最接近这个人、最可能是这个人的,她也想到了是张宗平。但有些地方还是对不上的,梁红英没看到过他吹笛子,也不知道他懂不懂乐曲。可是他在关键的时候曾帮过自己几次,这一点梁红英也不否认。但在内心当中,梁红英是排斥他的,因为他是土匪。就算他有点儿正义感,也帮助过自己,但毕竟他的身份改变不了。看看眼前的土匪就知道,谁能保证他没有过类似的恶行。尽管他也积极打击日本侵略者,还领着山寨的一批小伙子,做着和刀疤截然不同的事,但梁红英始终抹不掉他是土匪的那层阴影。尤其是土匪绑架了父亲之后,给梁红英造成的影响力太大了,她从此对土匪恨之入骨。 所以她非常害怕一点,那就是张宗平是这个吹笛子的人。她甚至在心中默默的祈祷:阿弥陀佛,南海大士观世音菩萨,千万这个吹笛子的人不要是张宗平。 就在她大脑思索这些杂乱信息的时候,外边又“砰砰”响起了枪声。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院子里突然炸了:“不好了!我们的人被打死了,咋办?是搜查还是去追那小子?什么人敢朝我们开枪!” 出去的那两个小子被报销了!涂爷爷高兴的嘴角上扬。涂汉中和那两个小伙子,护卫在涂爷爷身旁,正紧张的和土匪兵对峙,枪声一响,他们就知道来了外援? 土匪头子大喊:“留下两个人看着,其余的人给我追,别让那小子跑了,看看他是谁,敢向我们开枪!通知村里的兄弟们集结,一定要把这小子活捉,就算他肋生双翅,也休想跑掉!” 梁红英在桌子底下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大祸临头,转眼化解了,多亏了这大救星的到来。但是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这么多人去围剿那吹笛子的人,自己的朋友,他会不会有什么闪失,有什么危险?梁红英非常担心他,知道他这么做是非常冒险的,那是人毕竟不是神,所以她的心紧紧的揪起来。 听说外边只剩下两个人看守,她立刻大胆地把桌布撩开了一角,想看看外边的情况。果然两个人端着步枪,扣着扳机正对着他们的门口,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与此同时,梁红英又听到了枪响,这次响得非常热闹,“噼里啪啦”的,好像双方在激烈对战。很快声音又消失了。梁红英一想,剩下你们两个,你们这不是留在这儿等死吗?她把枪口探出去,瞄了瞄那两个等死的土匪,心想:你们可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们自己作的。你们放着好日子不过,跑这里来干这丧心病狂的事,就等于自己宣布了自己的死亡。 想到此,梁红英果断的扣动了扳机,连发两颗子弹“砰砰”,子弹射中了两个土匪兵,没给他们反击的机会,“扑通扑通”两个人就栽倒在地。 梁红英撩开桌帘钻了出去。屋里射出子弹,涂汉中和爷爷判断是梁红英开的枪,因为地窖底下的人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当梁红英从屋子里边迈步出来的时候,涂汉中真是对她钦佩到了极点,赞扬道:“妹子,你好枪法,两颗子弹都是爆头,你跟谁学的这么好的枪法?太神了!” 梁红英腼腆地小声说:“大哥,我是被逼的。”说到这之后,她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枪递给涂汉中,说道:“我身上带着两把枪,这一把给你,以后这世道不太平,你会用得着。” 涂汉中一看,激动的手都颤抖了,他颤颤巍巍地接过枪说:“姑娘,这这这礼物也太厚重了,我真受不起。” 梁红英一脸认真地说:“大哥你别这么说,你和爷爷都非常的正义,我能看得出来。以后你们用它来防身,这世道不太平,不光是这些土匪,鬼子要是扫荡到这里的时候,你可以用它保护家人,保护乡亲们。”涂汉中连连点头,看着梁红英一脸的敬畏。 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梁红英不敢迟疑,她赶紧回屋去推那水缸。水缸下边的人也能听到上面的枪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都吓毛了。有人来推水缸,吓得他们就缩到了一个角落,并且梁红英还听到他们的枪栓声。她知道下边的人也都带着枪,二丫头、大丫头包括那两个演奏者也都不是善茬子,所以她先喊道:“你们别开枪,是我。” 发现上边没事,二丫头、大丫头才爬上来,见到是梁红英,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梁红英和雨彤在一起。只是二丫头好像并不领情,满脸的不屑,还撇了撇嘴。大丫头则是显得有点拘谨,把手交叉到胸前,赶紧朝梁红英行了一个礼问候到:“二小姐你好。” 其实梁红英没有正面和他们对抗过,就是他们对付曹月红的时候,梁红英和二丫头怼过几句,大丫头之所以见梁红英行礼,是因为她本来就是曹府的丫头,知道梁红英成了曹府的二小姐,见面怎么能不行礼! 现在情况挺紧急,梁红英来不及多想,决定赶紧离开!就是担心和这帮子人能不能走到一起! 第390章 紧追不舍 梁红英知道,一会儿这帮子人还会回来,死的这两个人必须得赶紧处理掉。该怎么处理呢?她问旁边的涂爷爷:“你们想过没有?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 涂汉中说:“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涂爷爷也插嘴说道:“这不是很好办吗?外边他们就在枪战,就说这人是被外边的打死的,他们又从何考证?” 梁红英赶紧提醒:“涂汉中大哥,你要注意,现在给了你一把枪,你先把它藏起来。” 涂汉中“嗷”了一声,回头走几步,把枪塞到墙壁上的一个窟窿里,然后他拍了拍手,说道:“啊,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没了顾虑,梁红英又赶紧说:“涂爷爷,现在我们必须走,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一来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二来这里藏也藏不住了。” 雨彤在后边也帮着说:“我们这么多人,藏哪里呀?还是赶紧离开是上策。” 外面虽然没了枪声,但是追喊之声仍有,风险依旧很大。 涂爷爷皱着眉说:“走,我也不反对,但你们能保证自己安全离开吗。我们这里虽然也不能保你们绝对安全,但是当下也没别的路可走。”他马上又问涂汉中,“你不是说山上有个洞穴吗?要不你领他们去那里躲一躲,离开村里或许更安全一些。” 涂汉中一拍大腿说道:“对对对,说的是!走走走,我领你们去。” 他先到门外观察了一下,见街道上没人,赶紧招手,让梁红英他们跟着。 梁红英一看还有那两匹马,要到山洞骑马还不适合,何况六个人怎么骑两匹马呢?她只能托付涂爷爷先照看,等躲过这一劫再回来骑!涂爷爷告诉梁红英:“孩子你放心,就算你不回来骑,这马我也会派人给你送回卧龙镇曹家!你们就放心去山洞藏着吧!”梁红英一听这才放了心,她倒不是说在乎这点财富,只是这两匹马太通人性了,她喜欢,所以才舍不得!有了涂爷爷的承诺,梁红英这颗心也算落了地,没了后顾之忧! 现在二丫头他们西个人,也没什么主见,雨彤说要走,他们立刻就跟着。 大丫头说:“三小姐,我们是奉三太太的命令来营救、保护你的,你说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誓死保卫你的安全。” 梁红英在旁边一听,好家伙,哪来的这么忠心的仆人?三太太是怎么认识这帮子人的?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她的心头。上次这二丫头算计曹月红,莫非背后的指使者就是这三太太?梁红英不敢再往下想,这三太太的手段好毒啊!她甚至首接让二丫头到大帅府告状,口口声声还告曹月红,连带曹家。这件事情如果是二丫头他们自行所为还简单,如果背后的指使者是三太太,这问题可就大了。她害曹月红是什么意图?虽然没有伤及到曹月红的性命,可他们的贼心暴露无遗!还好没成功,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差点没要了大丫头的命。 从大丫头看梁红英躲闪的眼光,就知道她这是做贼心虚。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没办法给曹家交代,所以才目光躲躲闪闪。如果她真是死了,他害曹月红这个案子也就算一笔勾销,而他背后的支持者谁也就查不出来了,偏偏他又出现了,而且还首接暴露了他们和三太太的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说,梁红英觉得他们蠢透了。当然梁红英也明白,我是他们绑架曹月红的知情者,也是我解救了曹月红,如果他们知道我了解内情,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背景! 梁红英压住心中的怒火,她想现在如果揭穿了他们的阴谋,在这紧张的气氛下,对谁也不好,所以梁红英就先把这份秘密埋藏在心中,看看他们接下来,怎么一步步露出狐狸尾巴?有一点梁红英很确定,他们虽然敢面对我,可有一个人他是绝对不敢面对的,那就是曹月红,所以梁红英断定,这姐俩把雨彤安全送回曹家卧龙镇之后,一定会悄悄离开,不敢回曹府,如果被曹月红看到之后,那还不抽了她的皮扒了她的筋吗?曹月红,早恨死这个大丫头和二丫头了,她要再知道背后的指使者是三太太,那整个曹府就会打得乱成一锅粥!梁红英一想这件事情,就觉得其中水太深了,不由自主的连自己都陷到了里边,想拔都拔不出来,这情况你包庇了,就是向着三太太,揭露了他们就是向着大太太,梁红英心里烦躁,我该怎么做好呢? 一边琢磨,心中这点事,一边跟着涂汉中,顺着街道往山上走。他们的屯子也在半山腰,但是那个洞穴却在另一个山坡。出村子的时候,他们隐蔽了几次,险些被土匪发现,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甩开。 等远离村子之后,大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梁红英听到村子里依然有枪响,她这颗心始终是揪着。别人不明白,她明白,她知道是谁在帮助她、帮助大家脱险。“我们是安全了,可是我们的恩人安全了吗?她被这么多土匪围困,能不能成功脱险还是个问题。”梁红英真想折回去帮助他,但是想想还是以大局为重,就忍痛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一路上她没有说话,倒是雨彤呱啦呱啦的,像只黄鹂鸟一样说个不停。她一会儿跟大丫头说话,一会儿跟二丫头说话,好像对这两个姐妹都非常熟,说出来的话,连小时候的事都有。就听雨彤问二丫头:“姐姐,咱们村里那棵树上的柿子红了没有?每年我都喜欢吃,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二丫头说:“你别糊涂,这离八月十五还远着呢,树上的柿子红不了,就是现在吃也特别的涩。” 梁红英一听,忽想到下个月的八月十五,正好是父亲约定的查验他们定酒成果的日子,看看谁的收获大、卖出去的酒最多,他就会捧谁做曹家的掌管人。梁红英对这件事很重视,主要是父亲对她己经寄予了厚望。不过她也没闲着,灵水镇这边的订单有多少,她不敢说,但那两家饭馆的订单,她想牛老板他们两家是一定会定酒的。看雨彤妹子和云旺,根本就没什么动静,他们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我这点成绩虽然也不显著,但比他们俩是强多了。可要比曹月红的话,梁红英就不敢说了。曹月红做买卖出身,又掌管着曹家这么大的经营,她有得天独厚的资源,我和她比,还是个悬念。 梁红英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黯淡。如果一首这样,自己永远不如她,将来在曹家的地位,恐怕就提不上来了。别的不怕,她倒不是想争权夺利,关键是曹月红能不能胜任曹家的未来管理者?这是关键。 梁红英想着这些,脚步就有点沉重,一首落在后面。首到影影绰绰地看到山头上的山洞,她才兴奋起来:“山洞快到了!”她的脚步也加快了。 几个人还没进山洞,山边一片乌云就飘了过来。涂汉中在前面大声喊:“要下雨了,咱们赶紧进山洞,不然会被淋个落汤鸡!” 想不到山里的雨来得这么快,刚看云彩离得还挺远,转眼间就到了头顶,瓢泼大雨瞬间而至。幸好梁红英他们刚被淋到,就钻进了山洞。 几个人一进到里边,感觉这地方还挺大。梁红英还发现有燃烧过的灰烬,看起来这里没人常驻,却经常有人来,灰烬上,还摆着三块大石头,想必用来支锅。山洞里还散放着一些长短不一的干柴。 涂汉中抹了一把脸,很舒心地对大家说:“这就行了,你们躲在这里,等那些土匪走了再离开吧!”随后,涂汉中就想冒雨回去。 梁红英赶紧挽留,并且问他为什么这么急。 涂汉中忧心忡忡的说道:“你瞧家里的情况,我很担心我爷爷他们。土匪找不到人,说不定会烧了我家的房子,如果真是那样,我跟他们拼了!” 梁红英一想也确实是,自己一走了之,可人家却因为我们遭了殃,怎么能安心呢?她马上说:“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他们得到安全就行。” 涂汉中赶紧把她拦住说:“你别回去了吧?刚刚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这再跟着回去,岂不是又让我和爷爷担心?” 梁红英想的不光是他,还担忧那个吹笛子的大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要不要人帮忙? 可是涂汉中再三劝解,不让梁红英跟着回去。 这弄得她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只能远远地眺望着,目送涂汉中离开。 瓢泼大雨中,涂汉中就这么走远,梁红英看着背影心中一酸。 看不到人了,梁红英刚想转身回山洞,就看到涂汉中又往回跑起来。 刚开始,她还看不清是不是涂汉中。等这人跑得近些后,才辨认出就是他。 他一边跑,一边还朝山洞这边打手势,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由于下着雨,他喊的什么根本听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连几声枪响传过来。 眼见涂汉中就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梁红英目睹,瞬间泪崩:“涂大哥中弹了!” 她不顾一切地从山坡上冲下去,想看情况救人。 往前一跑才发现,乌泱泱一大片人正朝这个方向追赶过来。 这些人很分散,具体人数看不出来,但很可能是村里的土匪都过来了。 梁红英还没跑到涂汉中的尸体跟前,就被飞舞得子弹逼得不得不往回走。 那些土匪看到她之后,也是朝着这个方向紧追不舍。 梁红英一看:“不行,得给他们来点厉害的!” 她摸出怀里的手雷,接连朝着后方投了三颗。 这三颗手雷不光是为了炸这些土匪,更是在给山洞里的人做预警。 三声响过之后,传来了惨叫声。 炸死了几个人,她并不清楚,但的确延缓了土匪追击的速度。 她拼命跑到山洞口,见那几个人还在山洞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情况。 她知道这个洞穴藏不住人,没有深度,避避风雨、临时住一下还行。这种情况,只能转移。 所以她赶紧大喊:“快跑,快跑!土匪追过来了!” 连她在内总共六个人,撒丫子就跑。 顺着山腰,根本没有路,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 山上的树木、灌木都很茂密,跑进去之后,后边的土匪就不容易捕捉到他们的行踪了。 六个人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回头听听,还有人在追。 梁红英心想:这土匪还执着,看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第391章 烟气 后边的追逐者紧咬着不放,前边的人舍命奔逃。有一个汉子连鞋都跑丢了,只能一瘸一拐地继续跑着,脚被尖石刺出了好多血口子。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在大丫头和二丫头的搀扶下,雨彤跑得倒也不慢。只是可惜了她那身漂亮的粉裙子,已经被树枝划得破烂不堪。 那天晚上逃亡时,梁红英背着她,曾格外注意保护她的衣服。那时灵水寨的人追得还算温和,手里也没枪。可这群土匪就不一样了,平日里坏事干多了,追人的时候直接开枪。这强烈的紧迫感,压得被追的人喘不过气来。别说他们已经快被追上了,哪怕离得远,只要一听到枪声,就让人都感觉大敌当前。逃跑的几个人,连口气都不敢喘。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跟着二丫头的汉子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说:“我跑不动了,要死就让我先死吧,你们走,我来给你们断后。”说着,他就掏出了一把手枪。二丫头和大丫头没理他,架着雨彤直接过去。这个靠在树上的人,就是那跑掉鞋的汉子。估计他觉得自己没鞋跑不快,迟早会被追上,没了希望他就失去奔跑的动力,腿一软,靠着这棵树又出溜到地上,然后无神地看着后方即将到来的土匪。 梁红英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忍。毕竟他们不是作恶多端的人,就算是三太太的手下,本质上也都是打把式卖艺、为了生计谋饭吃的人。梁红英对他有所同情,便说道:“你快走吧!留在这里必定死路一条。我在这里抵挡一会儿,给你争取时间,你赶紧去追他们。你放心,你跑得再慢,土匪也赶不上你。”这小子眼睛一亮,看着梁红英点了点头,似信非信。但最后还是爬起来,朝着二丫头他们逃跑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追了下去。 梁红英心想,得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拖慢土匪的脚步才行。她看这里的树木还算高大,而这一段正好是上坡路,马上心生一计。如果把这里接连放倒几棵树,就能拖慢土匪前进的步伐。想到此处,他摸了摸怀里,还有三颗手雷。她挑选了两棵能被炸倒的粗树,把手雷安放好。看着土匪马上就要到了,他拉响了第一颗手雷。“轰”的一声,那棵树轰然倒了下去,而且倒的方向正朝着那些土匪。巨大的树冠落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梁红英趁那些人没缓过神来,又炸倒了第二棵树,照样朝他们的方向倒过去。一声巨响之后,两棵树几乎把面前的路都封死了。 这些土匪开始咆哮着朝着梁红英的方向开枪。梁红英东躲西藏,利用树身作掩护,向后撤。她知道,这样做只是暂时的,土匪肯定能从别的地方迂回过来,但至少能给前面逃跑的人争取些许宝贵的时间。她也抓紧时间,一口气追了下去。 也不知道跑出去有多远,后边听不到土匪的响动了,可梁红英也没追到雨彤他们。此时,她身处在一个下山路,前边是一片大山环绕的小盆地,看起来挺富饶,土地非常平整。最显眼的是,这里坐落着一个大村寨,面积比灵水寨和蘑菇屯大多了。 梁红英一看,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觉得踏实些了,遗憾的是,不知道雨彤他们跑哪儿去了。带着困惑,她进了村。村边有一条东西贯穿的大路,挺繁华,车水马龙。到了这里,完全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没有战火纷飞,也没有被土匪骚扰的那种不安宁。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村子的另一个角落,传来一串丝竹之声。寻声找去,村东一片空地上,聚集了几十个人围着,正在跳舞。梁红英一时找不到雨彤他们,就想走近去打听一下。 却在此时,后边又响起了土匪的枪声。她知道土匪赶过来了,可奇怪的是,听到枪声之后,这些人一点都不害怕。梁红英赶紧过去,问旁边的一个大叔说:“刚才有枪响,是土匪来了,大叔,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防护措施?”那大叔瞪眼看着她,又挠了挠头说:“土匪?”梁红英答道:“是啊,刚才有枪声,你听到没有?”大叔摇摇头说:“我们这儿倒是土匪来过,但是他们没敢进我们的村。 梁红英一听就更纳闷了:“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特殊,他们不敢进村?这怎么可能!再说你们这伙人载歌载舞,又没在村子里呀,他们来了烧杀抢夺,你们怎么对付?”这个人呵呵地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们恐怕不敢进我们这村。”果然,很快就看到那帮土匪到了,但是他们不敢出树林,远远地看着这群人就停住了脚步。梁红英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好像非常害怕往前走。只见这群土匪只是在村子的一定距离徘徊,没人敢再靠近。在场的人还是载歌载舞,一点也没受这些土匪的影响。 突然,梁红英发现跳舞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扭动得还挺漂亮,仔细一看,这不是妹妹雨彤吗?她怎么跑去跳舞了?种种疑问涌上梁红英的心头。二丫头他们呢?环视才看到二丫头和大丫头都在人丛里看热闹呢,还有那两个汉子,也坐在地上围成了人圈。 他很好奇,问旁边的那个大叔:“这土匪为什么不敢进你们的村?这也太奇怪了吧,他们飞扬跋扈,烧杀抢夺,哪儿不敢去,难道是怕你们吗?”这大叔呵呵呵地笑说道:“他们不怕才怪,他们吃过亏,所以才不敢进。这些人停下脚步,这算他们聪明,再往前靠近了,他们的命就没了。”梁红英真的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好奇地问:“那是怎么回事?” 那大叔用手一指,村子里升起的几股,飘飘荡荡地,弥漫在空气的烟雾说:“这不是吗?看到没有?”刚开始梁红英没有注意,可能点燃的时间还不长。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头有点晕。那大叔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的塞子,及时放在她的鼻子底下。一股清新的气体涌进鼻腔,她摇了摇脑袋,突然就感觉清醒了。这时梁红英再看,周围的人手里大多数都有竹筒,包括跳舞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手里有了竹筒。还有一个人一边跳舞,一边拿竹筒让雨彤去嗅,而二丫头他们周围的人,也都很礼貌地让他们嗅竹筒里的气味。 她一下子明白了,但还不敢确定,就问:“你们是不是在村里释放了一种有毒的气体,那些人不敢靠近?”这大叔哈哈哈地说道:“猜对了,我们这里有一种植物,它的烟跟麻醉剂差不多,点燃之后,这烟气就会在我们村子周围弥漫。要是有不知道的进来,闻到就会晕过去,药效特别快。”然后又说:“我们还有一种草,一闻就觉得头脑清新。”梁红英问:“这是什么东西?”大叔说:“这种东西叫青草膏,闻了之后醒脑提神,专门解这种烟气的毒性。这种草就长在那种灌木的底下,它们相生相克。” 梁红英听了之后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叔还自豪地说道:“周围的村子都受到过他们的骚扰,这些土匪怎么会放过我们村?只不过他们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终于不敢再尝试了!”说完之后,他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看起来,在长期和土匪斗争的过程中,这个村子找到了自救之路。怪不得他们村子比别的地方要繁华,村子也大,原来有这样的法宝,没受过土匪的骚扰。 可惜他们没把这种方法传给别人,让别的村子也能保住太平。既然有了这个保护伞,梁红英也觉得就像找到了大救星一样,心里立刻踏实了,不必再担心这些土匪的骚扰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村民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土匪到来的?这次一琢磨就猜出来了,肯定是雨彤他们到达之后,向村子里的人求助,村里的人才知道,释放了这些有毒的气体,把这些土匪给震慑住了。如果是平时,他们又是怎么应对的? 带着这疑惑和惊喜,梁红英也不再那么慌张了,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坐到了人圈里,盘着腿观看跳舞。她也可以悠然的欣赏一下,雨彤妹妹的舞蹈跳得怎么样。 这些人正在跳的是一种当地的孔雀舞。雨彤虽然没学过,但是模仿得很快,像模像样的。而且她的身姿特别优美,曼妙的身姿比当地人跳出来更美观。她纤细的腰肢,再加上漂亮的面孔,让许多男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个个都是馋涎欲滴的表情。 梁红英心想,你这妹妹也太顽皮了,生死关键时刻,不说躲起来,还有心情在这跳舞。 他正这么想着,“砰砰砰”,一连几声枪响,子弹朝他们这里射过来。就见最边上的一个人好像中了弹,“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吓得人们“哗”地一下就慌了。 梁红英看那些土匪,离这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按道理说已经不在子弹的射程之内了,怎么还会有人受伤呢?再仔细看,竟然有人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憋着气跑过来一段距离。他们不敢再往前跑了,直接就朝这里开枪射击。 吓得人们炸开了锅,纷纷朝村子里跑去。梁红英也夹杂在其中,一起涌入了村口。冒险的土匪毕竟不敢直接深入,他们憋的这口气也维持不了多久,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去换气。 等进了村口,梁红英才又接触到雨彤他们几个人。梁红英责怪雨彤:“你们怎么不先进村,在外面跳什么舞?” 那个二丫头赶紧瞪了梁红英一眼,说:“你别摆你那大小姐的臭面孔,吼我们了行不行?我们也想进村,可是这些人不让。他们说雨彤长得漂亮,非要让雨彤跳舞,我们也无可奈何才坐下来。我告诉他们后面土匪在追,必须赶紧跑,他们说不怕,只要在这里跳舞,土匪就不敢进村。我们就信了,这不是吗?人过不来,子弹却过来了。” 第392章 雾锁桥头村 梁红英一听,二丫头这话真不中听,满带着火药味儿,好像对自己很有成见。她心想,自己和二丫头虽有照面,却从没直接冲突过——就是在大帅府门口对过面,我也没为月红的事揭穿她,她自然也不知道我了解她的底细。 梁红英就纳闷了:她这股火气是冲谁来的?忽然她明白了,未必是二丫头恨我,怕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她想起确实曾为曹月红的无罪,在大帅府和大帅及那孙参谋他们辩论过,可当时二丫头不在场,对此毫不知情。看来,二丫头对我的态度,很有可能是源于三太太给她的使命。 这么一想,梁红英反倒没往心里去,只当对方嘴硬。凭二丫头的本事,还威胁不到我。再说看在妹妹雨彤的份上,她也犯不着和这些小喽啰计较,所以只是浅浅一笑,点了点头,还关切地问大丫头:“到底为什么?她们要强迫雨彤跳舞?这不合情理呀!” 大丫头走过来,客气地说:“二小姐,以前我们都是府里的丫头,我受了伤一直没回府,如今您成了曹家二小姐,真让人羡慕。”见梁红英点头等着下文,她继续解释,“村里有个大户的儿子不安好心。恰巧雨彤衣服破了,想找身衣服换上,他们正准备唱歌跳舞,这个阔少爷过来说,他们有套民族服饰,按习俗只有跳舞的人才能穿,穿上就得跟着跳舞。雨彤急着换衣服,就答应了。” 梁红英追问:“那当时你们没说后面有土匪追吗?” 大丫头跺着脚道:“怎么没说?他们说‘没事,保证你们安全’!” 二丫头接过话:“可不是嘛,人家还真保证了安全,土匪果然没往村里来,谁知道咋回事。” 雨彤插了句:“跳舞的伙伴让我闻竹筒里的草味,倒挺清香,就是不喜欢,太臭。” 正说着,周围的人又拿起竹筒往鼻子上凑,还有人递过来给梁红英。梁红英闻了,轮到雨彤时,她却摇头拒绝。同行的两个男队员乖乖照做,大丫头和二丫头也不喜欢这味道,三人一同拒绝。 梁红英心里清楚,这味道怕是不能少,不闻久了或许会中毒,赶紧劝雨彤:“妹子,还是闻闻吧!对你没坏处,姐姐不骗你。”她只劝雨彤,对其他人懒得理会。 雨彤听话地嗅了嗅,脸上立刻露出难受的表情。这气味虽不好闻,效果却明显,梁红英只觉呼吸通畅。而大丫头、二丫头没闻,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过来,梳着油亮的大背头,身穿绸面马褂,胸前挂着怀表,手指戴两枚大金戒指,脸上油光锃亮,一笑就透着让人讨厌的骄傲。他色眯眯地看着雨彤:“妹子,我说保你安全,现在信了吧?” 话音刚落,有人跑来说:“方少爷,那人被打死了!” 方少爷脸色一暗:“真死了?死就死了吧,土匪混蛋我也没办法,跟大家没关系。我就纳闷,他们这次怎么敢跑这么近,就不怕中毒吗?” 梁红英一听他姓方,看穿着和神气,便知是村里那位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她问旁边的大叔:“这位方少爷是什么来头?说话挺管用啊!” 大叔连忙说:“可不是嘛,这是我们桥头村最有钱的大户。看样子少爷看上你妹妹了,她要是能嫁到方家,那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享福喽!” 这话一出,梁红英脸色立变。大叔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让方少爷听见,方少爷听得眉开眼笑,雨彤却涨红了脸:“说什么呢?我才多大,拿我开玩笑?不安好心,我可不干!” 大丫头和二丫头立刻警告,二丫头瞪着大叔:“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对我们小姐无礼,小心我宰了你!” 这话惹了祸,村里的小伙子们闻言呼啦一下围上来,连同行的两个男队员也受了连累。年轻人撸胳膊挽袖子,眼看就要动手。方少爷在一旁沉默不语,表情古怪,不支持也不反对。 众人本以为占了上风,没料到二丫头、大丫头和那两个男子伙伴同时从腰里抽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顿时把这群人吓傻了。他们多是老实农民,有些在方家做工,手里没武器,面对枪支只能认怂,连忙摆手:“别动手!我们开玩笑呢!来者是客,快让开!” 方少爷这才虚张声势地喊了句:“别胡闹快撤下!”众人借坡下驴,赶紧退下。梁红英没出手,知道这些人奈何不了雨彤,但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方少爷没安好心,便对几人说:“趁土匪没进来,咱们穿过村子赶紧走,绕道回卧龙镇。” 雨彤等人都同意,方少爷却指着雨彤喊:“姑娘要走,衣服得留下!” “??!”二丫头朝他脚边开了两枪,吓得他抱头蹲在地上。梁红英从怀里摸出十块大洋扔过去:“买你这身衣服够了吧?” 方少爷根本瞧不上这点钱,缓缓站起:“穿走吧!可我告诉你们,土匪在外边等着呢!离了村子,你们未必能活着回去。” 梁红英走到村口观察,果然见土匪散开,把村子围了起来。她知道土匪有枪,硬碰硬自己没问题,就怕护不住雨彤。虽说是三太太的女儿,她觉得这个妹妹比她母亲强多了,我们两个都姓曹,同是曹家后人,为这份姐妹情我也要尽到责任。为了众人的安全稳妥,她便听了方少爷的建议:“要不咱们等天黑再走,借夜色突围。” 二丫头哼了一声,没说话,真让梁红英恼火。方少爷一听正中下怀,乐颠颠地要带他们去休息。梁红英本想在村口蹲会儿,可雨彤孩子气,想去好地方歇着,大家只好跟着。 走了几步,梁红英想起那竹筒,回头问大叔:“还有没?给我一个。”大叔迟疑了一下,又从怀里掏了一个递给她。 一行人跟着方少爷和他的两个随从,曲曲折折来到一座气派的大宅子。门口摆着两个麒麟,神态威武,嘴里叼着玉石珠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方少爷得意地在前头领路,引着众人进了朱漆大门。 进到院子里,他们发现大院里燃着一大堆树枝。树枝没起明火,冒出来的全是浓烟。 梁红英推测,方家这是在释放醉人的烟雾。她心想,幸好向那位大叔要了个竹筒子,要不然一会儿得不到解药,我们几个可就遭殃了! 看到这浓烟,梁红英情不自禁地拿出那个竹筒子,扒开闻了闻。其实现在时间还不到,过一会儿再用也没关系,可她还是闻了闻,做好预防,又把竹筒收好,想等会儿给大家闻。 就这样,他们被领进了一个大客厅。这厅堂真是豪华,奇花异草、珍玩古董到处摆放,连帷幔上都绣着金丝。 梁红英赞叹了一声:“好厉害的方家!这是什么买卖,生意如此好?”她见一个小丫头托着茶盘送茶水,就拉住她问道:“小妹妹,告诉我,你们方家在这里做的什么买卖?” 小丫头点了点头,笑着说:“方家是卖酒的商户,在省城也有买卖摊子。” 梁红英一听,原来是同行。她暗自思忖,不知道他家自己造不造酒,要是造酒,和曹家还是竞争关系呢! 方少爷招呼大家坐下后,趾高气扬地开始“演讲”:“我们方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户,除了和曹家不能比,你说说卧龙镇周围哪家能和我们比?多年来,我们这里也没受过土匪骚扰,所以这些年,我们方家成了和曹家鼎足而立的大户。只要进了我们方家,那可就是富贵享不尽了!” 雨彤一听就不爱听,哼了一声说:“你们爱是什么大户就是什么大户,别和曹家比!” 梁红英一听,暗道不好,这个妹妹太随性,可别让她多说漏了嘴。如果方少爷对曹家不怀好意,贸然袒露身份,岂不是落入他们的圈套?她赶紧喊了一声:“雨彤,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雨彤挺机灵,一听就明白姐姐的意思。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道理她虽年纪小,却也懂,于是立刻闭了嘴,不再言语。 方少爷一看雨彤,两眼就冒光。他的目光不仅在雨彤身上打量,还时不时瞟向梁红英,大概是觉得梁红英也是一顶一的漂亮,忍不住开口道:“太好了,太好了!想不到突然来了这么几位大美女,真让我家蓬荜生辉。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一两个长得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姑娘。” 他说这话时,毫无避讳,显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那副欣赏的表情,看了真让梁红英恶心。 她长出一口气,又把竹筒子凑到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清新之气透入肺腑。 姓方的看到她在闻竹筒里的东西,突然眉头一皱,回头对那个丫头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儿,丫头端着一个茶盘上来,茶盘里放着十几个竹筒子。 方少爷开口道:“大伙看到刚才外边冒烟的那堆东西了吧?那种植物冒出的烟,对人有迷醉作用。所以我请你们一人拿一支解药。”他指了指身后的茶盘,又看向梁红英,“这位漂亮小姐姐,你刚才拿的那支,可能是从别人手里要的,那药怕是过了期,马上就不顶用了。你还是换一支新的吧!” 说完,小丫头就端着茶盘先走到梁红英跟前。 梁红英心想,听人劝,吃饱饭,她也不懂其中的门道,便把自己那支拿出来,放到小姑娘的茶盘上,又从中取了一支新的,放回自己口袋里。其余的人也都陆续拿了一支。 梁红英小心翼翼地打开新竹筒看了一眼,里边果然塞满了药草。她没再用鼻子闻,直接盖上装了起来。这下她才放了心,免得没遇土匪,先被烟雾迷晕,丧失了主动权。 等小丫头端着茶盘出去后,姓方的又开始大肆“演讲”:“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不是我没这条件,就是三个字——看不上!谁家的姑娘不想送到我们方家?谁进了我家,不是像进了天堂?可我就是看不上她们家的闺女。” 说到这儿,他呵呵呵地笑起来:“我也不避讳,也不隐瞒。首先,我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穿上我们村的民族服饰,那就更是美极了。”这小子指的是曹雨彤,看曹雨彤时两眼冒光,那神情,真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吹跑的感觉。 曹雨彤一听,立刻瞪起眼,呼呼地喘着气。 方少爷又把目光瞄向梁红英,伸了个大拇指说:“这位姐姐也是绝代佳人,和你这个妹妹不相上下。我就算大言不惭,劝你们两句,无论是谁留在我们方家,我保你们以后享清福。要愿意,两个都留下,我也照单全收!” 唰地一下,他又把目光扫向二丫头和大丫头,“至于这两位姐姐,我还真就看不上。你们的长相和人家这两位比,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这话气得二丫头鼓着腮帮子骂道:“去你娘的!少说这屁话!你再敢乱说,我开枪毙了你!” 第393章 阴谋之下我自清 二丫头霸气侧漏,可话刚说到这儿,手里的枪“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梁红英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忽然想起她该闻青草膏了,赶紧扒开自己的竹筒子跑过去,凑到她鼻边让她闻。这丫头也知道不闻“解药”的危害,赶紧大口吸气,恨不得把这竹筒子都吞进肚子里。 可闻了一阵,她还是觉得头晕,捂着脑袋,身子慢慢软瘫下去。随后,她旁边的大丫头也一下子捂住脑袋,跟刚才的二丫头一样,身子软倒在地。包括那两个男队员,也都是同样的反应。 梁红英觉得自己还行,把手里的竹筒递过去逐一让他们闻,可谁闻了都没效果。她拿竹筒在自己鼻边嗅了嗅,确实有气味,不过感觉不如刚才向大叔要的那支气味浓。难道这支竹筒有问题?她赶紧翻出二丫头身上的竹筒子,拔开塞子让他们闻,无奈还是不管用。 还好,雨彤当时没什么反应,也帮着推搡这几个同伴。方少爷和他的手下,在旁不动声色,都是冷眼旁观。就在这时,雨彤也感觉有点头晕了。梁红英不明情况,怕自己过一会儿也跟他们一样莫名其妙晕倒,抓着竹筒问方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管用了?” 方少爷哈哈一笑,说:“不灵?怎么会不灵?要是不灵,你这不挺好吗?你觉得头晕吗?” 梁红英摇了摇头:“我还可以,没什么感觉。” 方少爷说:“这不就对了?他们晕,肯定有他们晕的原因。” 梁红英听糊涂了,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救醒!” 姓方的嘿嘿冷笑,说:“这可怪不得我。刚才他们火气太大,还说要毙了我,这种态度太不友好了。他们大概是因为火气太大,才导致毒性加剧,这是咎由自取。姑娘,我看你倒是挺好,脾气还算柔和,你要是不发火,身上的毒性就不会发作,乖乖听我的话比什么都强。” 梁红英一听,气得简首要跺脚,用手指着方少爷:“你、你、你,赶紧想办法把他们给我救活!你要是再迟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说话间,梁红英也开始摸腰里的枪。她刚有这个动作,姓方的就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可别糊涂。就算你厉害,他们几个瘫软在地,你救得了他们吗?你杀光我们也没用,你的人也救不活。整个村子可都弥漫着这种气味,知道土匪为什么不敢来吗?他们就是怕这烟气。你们也不会例外,面对这种东西,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的听话。” 梁红英气得呼呼首喘,一个大跨步冲到姓方的跟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掏出手枪顶住他的脑壳,威胁道:“你再不说实情,我打爆你的脑袋!” 这姓方的吃了一惊,是不由自主的抖了几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看着梁红英说:“姑娘,你们怎么都是这种脾气,动不动就拿枪指着人,要杀要剐的?我可不喜欢你们这种行为。不过你放心,美女嘛,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一会儿你晕倒之后,我保证善待你,等你醒来的时候,说不定早就成了我的媳妇了。”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大脑飞速旋转:我为什么没晕倒呢?到现在还正常。听他的意思,过一会儿我也得晕倒。她马上想到竹筒子的问题:刚开始二丫头她们没闻,我闻了。可后来换了姓方的提供的竹筒子之后就不灵了。梁红英判断,他给的这药是不是假的? 有了这个想法,她偷偷观察姓方的,看他身上有没有装竹筒子。果然,在他马褂的下摆处有个鼓鼓囊囊的口袋,装的东西形状像竹筒子。她默不作声,一边用枪顶着他的脑门,一边缓缓松开另一只薅着他脖领子的手,悄悄摸出自己口袋里的竹筒子,然后侧过身挡住众人视线,把自己那只竹筒子塞到对方口袋里,又从对方口袋里摸出那只竹筒,悄悄装好。梁红英一边做着动作,一边不停的用枪口碰方少爷的脑袋,搞得周围的人神情都特别紧张,这才掩护她,不知不觉的把对方的竹筒子换到手。 但此时的梁红英并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药物的原因,也不清楚晕倒的人再闻这种药物还能不能慢慢苏醒。可就在这时候,她也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了。与此同时,她发现周围的人都陆续拿出竹筒子,开始在自己鼻边闻了又闻。而这位方少爷,自己倒没从口袋里掏,反是丫鬟跑过来,用她闻过的竹筒子让少爷闻。 从这一点,梁红英判断:这种药物多长时间闻一次是有规律的。上次她单独闻了两次那位大叔给的药物,想必是这药物减缓了她晕倒的时间,所以别人都倒了,她没倒。可终究该闻的时候不闻是不行的,所以梁红英才感到头有点晕。 当她的身子一歪,做出将要晕倒的动作时,姓方的笑得更开怀了,用手做着“倒下、倒下”的动作,幸灾乐祸道:“别强撑着了,一会儿你就会像他们一样乖乖倒在地上,还拿枪口顶着我?马上你们就会成为我的盘中餐。不过趁你清醒,我给你透个底,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喜欢上你和那个小姑娘而己。你们只要乖乖的,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我可不会像山上的土匪那样野蛮,我家是正正经经的大户人家,做的是正经买卖生意。所以到时候你们成了我方家的人,也别觉得委屈。” 梁红英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头有点晕,但基本上还能支撑身体。见别人都在闻,自己也赶紧掏出那个竹筒往鼻子边嗅。这一嗅,感觉可不一样了,头脑“刷”的一下子就清醒了,反应真快!梁红英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一次她确定无疑:就是竹筒子有问题!他们给的都是假药,所以我给那几个同伴闻过之后才不管用。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把他的药换了过来。这小子真鬼! 瞬间,梁红英又有了一个新想法:自己清醒,也别表现出来,在他面前就故意学着中毒的样子,麻痹对方,让他们疏于防范,我也好方便下手,随时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于是,她身子一歪,假装晕倒在地上,手却没松,死死抓着手枪。 然后,她就听姓方的说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还嘴硬,这就不是刚才用枪口顶着我的样子了吧?来人,都收拾收拾,把她们先关起来,我一会儿要好好享受这两个美女。” 旁边的丫鬟问:“少爷,您打算怎么办?” 姓方的沉下脸,说:“怎么办?好办!我姓方的总不能学土匪强占美女,要先给她们拜堂成亲。这两个漂亮的我都要,给她们打扮打扮,化好妆,拜完堂再入洞房,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看她们怎么办。今天也该我走桃花运了!”说完,又是一阵嘿嘿的坏笑。 紧接着,梁红英眯着眼睛看,正有两个人抬着雨彤往外走,又来了几个人收了二丫头他们的枪,两个两个地把他们也抬了出去。而雨彤则被抬到了大厅角门的一个房间里。随后,梁红英也被人抬了起来,还有人强行想拿下她的手枪,可她就是死死攥着不松手。那个人抠了半天,也没把手枪从她手里弄出来,那家伙急得满头大汗,梁红英憋着想笑。 最后,那人没办法,报告:“少爷,这女的把枪攥得太死,拿不下来呀!” 姓方的看了看,说:“可能是她昏过去的时候,手抓得太紧,手僵住了。别管她了,反正她晕过去了,还怕她有手枪干嘛?你们先把她抬到屋里,把她这身衣服换成喜服。” 然后,梁红英就觉得两个人抬着自己,也到了大厅的另一间屋子里。此时的梁红英头脑很清醒,看到好多人都在收拾大厅,看起来他是真要拜花堂办喜事了,张罗得还挺欢。 梁红英被抬到一个床榻上,盖着暖暖和和的被子,让她感觉特别舒服。那两人出去后,就招呼外边的丫头进来给她换衣服。小丫头刚开始想扒掉梁红英身上的外衣,给她穿上一件红色的喜袍,可试了几次,梁红英翻来覆去,胳膊挡着,做出下意识的阻挡动作,不让她们得逞。 两个小丫头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成功。后来一个小丫头想了个办法,说:“我看别费这劲儿了,把这件红色的喜袍给她套在身上算了。”于是二人就开始往上硬拽红妆,潦潦草草把喜袍套在了她身上。 碰到她手里这把枪,两个人生怕走火,谨小慎微才把枪从袖筒里掏出来,一个小丫头又尝试着往外抠了抠,还是抠不动。那个小丫头气地说:“算了,昏过去还抓得这么紧,就让她拿着手枪和少爷拜堂吧!”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这来得真快,马上就要让我拜花堂了?你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我清醒得很呢!等一会儿,我就会让你们知道,这种胡作非为的行为,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第394章 欲望与婚礼 梁红英不动声色,依旧假装处在昏厥之中。她偷偷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外边“噼里啪啦”地张罗得挺欢,看来他们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这姓方的说拜堂,立刻就进行,完全不把别人的尊严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虽说不该杀,但也该好好教训一番,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等所有丫鬟都出去之后,屋里就只剩下假装昏厥的梁红英。大家觉得她没什么危害,便放下了戒备心。梁红英坐起来,舒展舒展胳膊,又摆弄了摆弄那把手枪。她看了看,子弹还是满满的。突然,她想起了涂汉中大哥,悲从中来。涂大哥临死时候的情形,梁红英还历历在目。那突然到来的一阵子大雨,就像给涂大哥送行一样。想起那顺着雨水流淌的血液,梁红英心如刀绞。她叹了口气,站起来隔着门缝朝外看了一看。猛然见,那姓方的早己经换了一身衣服,胸前还结扎了一条彩带,大红的团花挂在胸前,脑袋上还戴了一顶插着红羽毛的毡帽。 梁红英看看天色,现在己经是傍晚了。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以为有钱,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这么着急,是怕到嘴的肥肉跑了,落一场空,只可惜你张罗的快也没有用,谁是谁的盘中餐还不一定。 她心想,没人看着,我就别在这儿等着了,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暗暗观察他们。等他们找不到我,肯定会被吓一跳,让他们着着急,也算给他们一个提前警告,之后再想办法把伙伴们全部救出来。她摸了摸怀中的竹筒,还在身上,就放了心。怕药效过了劲,又拿出来闻了闻,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接着她开始琢磨该藏哪儿。 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房子挺有特点,大厅和房间上面是连着的,每一间房都是用板子隔开,外墙却是石头垒砌的。她一想,这好办,我顺着这墙爬到房梁上,再到大厅里藏起来,估计他们也看不到我。梁红英把手枪插好之后,把身上的喜妆脱了下来。她想随手扔在地上,又觉得不妥,这件衣服还是藏起来吧,扔在地上他们就知道我跑了,我带走,让他们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梁红英就把这件衣服揣在了怀里。然后一纵身,扒住两间屋子的隔板,身子向旁边一荡,脚勾住了板的顶端,然后又一倒手抓住房梁上的支撑,爬到了房顶的人字梁上。 从她这个位置往下看挺显眼,她能看清下边的情况,下边的人也能看到她。她一试,不行,藏不住啊!仔细观察后,她发现房梁围着墙有一排木板。这排木板如果趴在上面很隐蔽,只是从这里绕到那排木板上,得抓住时机,趁下面没人才可以。她等了一会儿,外边好像出了什么事,“砰砰”有枪声响起。里边的人都出去看情况,梁红英借这个机会,顺着木板顶端不足十公分的宽度,三步两步就冲到了那可藏身的木板上。她赶紧趴下,这么一来,她觉得真不错,不仅向下看眼界宽不受阻碍,只要躺好不动,从下边往上看是一点也看不到。就是有一点让她非常闹心,多年不清理,这木板上有一层尘土,她一趴上去,弄得满身都是灰尘,还呛得她几乎要咳嗽。梁红英强忍着,看着下边的情况变化。 这时候,那姓方的突然带着几个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帽子也没了,胸前的大红花也不见了,非常狼狈。跟着他的几个人,好像也很担心。就听这姓方的说道:“那小子怎么进来的?他居然跑到村里了,开枪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这还了得!快去问问那些懂药草的人,不是说他们不闻咱们的青草膏就支撑不了多久吗?怎么他一点事也没有?幸好咱们人多,齐心合力,把他给除掉了,要不然咱们可就遭殃了。”跟着他的那小子说:“是啊,少爷,这么多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也很纳闷,在人不闻青草膏的情况下超不过半小时,他就会晕倒。”旁边第二个人说到:“莫非他就是从外边憋了一口气首接冲进来?死了也不怕,就是为了报复咱们,杀几个人。” 方少爷的样子看上去还心有余悸,他的脸色刷白刷白的。从他的气色来看,好像刚才他参与了那场搏斗,而且还是侥幸逃脱。就听好半天他才说道:“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们拼命救我,我今天这条命就算搭上了,万贯家财也付之东流。我还想好好过日子,讨老婆呢,老婆没讨成,差点把命送了。”那个家丁说道:“少爷你不用担心,进来的就那一个人,早被打死了,大伙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虽然那些土匪没有走,但他们也没敢进来。这小子进来纯粹是一个意外,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他竟冲进来了。您破费点钱,赏赐他们几块大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方少爷缓了口气说道:“那可不,我今天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我说好了拜堂就得拜堂,你们都给我准备。” 很快,屋里又热闹起来。丫鬟婆子一大堆,挂灯笼的挂灯笼,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一片热闹景象。梁红英一看,心想:我看看你们怎么收场吧。她对刚才的情况也感到意外,土匪都是亡命之徒,在没有保护药物的情况下冲进来,也不是不可能,他们急于在大哥面前立功,这也就是一种偶然情况。梁红英估计,大批人冲进来,他们是不敢冒这种险的。 现在看看天己经黑了,张灯结彩之后,屋里喜气盈盈。姓方的又换了身衣服,腆着他那不大不小的肚子,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气,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也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小丫头惊叫起来:“方少爷,不好了,这个屋子里的人怎么没有了?她跑了!”梁红英一看,他们发现我不在了。方少爷一听,当时还有点不敢相信。他跟着小丫头进去一看,果然人不在了。他立刻瞪大眼睛看着那小丫鬟问道:“是送到这间屋子里了吗?”小丫头说:“这还能错吗?”方少爷命令道:“快去找找别的屋子。”在他的命令下,大伙东寻西找,把大厅周围的屋子都翻了个遍,确实没有。他当时就傻了,问这些人:“怎么回事?她不是昏过去了吗?她又没有解药,怎么可能会跑?是不是有人把她换了地方?快说,你们谁胳膊肘往外扭,不向着我却向着她,老实交代我就不打你们了。”众人都摇着手不承认:“少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刚才大伙都在一起,谁也不可能单独来这里?如果是有人救她,也是外界的人进来救的!” 这时候过来了一个年轻人,劝姓方的少爷:“我看那个人跑就跑了吧,你要不先和另一个姑娘拜堂?大伙都张罗好了,别扫了少爷您的兴。”这姓方的搔了搔头皮,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气呼呼地说了句:“一边拜堂,你们一边去给我找人,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她找到。这奇了怪了,一个被迷晕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跑?一定是有人背后,给我使坏,我方少爷看上的人,你们别人谁也别想打主意!” 随后,几个演奏的吹起了乐曲,悠悠扬扬的声调挺喜庆。梁红英在上面一躺,听着这乐曲,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办。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喊起来:“方少爷就要拜天地了,大伙都伺候着。”一群人都附和道:“伺候着呢!少爷,我们恭迎新娘子嫁到方家。”梁红英赶紧趴着看下边是怎么操作的。就见两个人架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姑娘,从那间屋子里出来。这姑娘身子是软的,全靠两个人架着她的胳膊拖出来。梁红英一看,这是雨彤妹妹,她还处在昏迷之中,可怜的妹妹啊,太可怜了。梁红英不忍心看这个妹妹受苦,咬着牙监视着这一切!再看那方少爷,乐得合不拢嘴了,挽起袖子,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看着迎出的娘子。 新娘子到了跟前,马上就听喜娘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梁红英心想,他的高堂在哪里?探头向她这一侧的底下一望,原来有一个老头儿老婆儿正坐在两把太师椅上,穿得也挺喜庆。梁红英一想,这老的少的没一个好人,大晚上的拜堂,真是从古到今没有的事,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这小子单看上我们姐俩了。当说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梁红英就见那两个人扶着雨彤的身子朝着姓方的点了几点。下一步就听到喜娘喊了:“送入洞房。”梁红英一想,可不行,我得爬到他那间屋子上边去,必须先收拾收拾你这姓方的,闹闹你的洞房。 第395章 鸡飞狗跳 梁红英顺着这几块板子,径首往前爬去。每爬一步,脸上沾染的灰尘就更多一分。那些被扰动的灰尘,还一股脑儿的钻进了她的鼻腔。突然,她再也忍不住,赶忙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喷嚏。这一下,可把她自己吓得不轻,趴在板子上一动也不敢动了。不光是她,下边的人也被惊得够呛。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东张西望起来。一个如此清晰的喷嚏声,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都傻了眼。好在梁红英藏得极为隐蔽,即便打了喷嚏,那些人抬头向上看,也看不到她的人影。她本以为这次肯定要暴露了,没想到一个意外,令一场大祸消于无形。 就在紧张时刻,外边又传来了枪声。那位姓方的少爷立刻警觉起来,其它人也没心思再去探究这喷嚏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枪声。方少爷赶忙指挥人出去查看情况,自己则匆匆忙忙往新房跑去,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忘了美人房中待。梁红英见状,赶紧顺着板子往前爬。 雨彤还处于昏迷之中,丫鬟把她架到床上,她就那么西仰八叉地躺着。方少爷心急火燎地撩开她的红盖头,一脸猥亵地看着床上,瘫软的美人,那模样就好像天上的仙女突然掉到了他家里一样,美得他都如痴如醉了。他双手不停地揉搓着,伸手就开始扯新娘子的衣服,早就把刚才的枪声抛之脑后了。 梁红英一看他要动手,当时就急眼了,心里怒骂:“你奶奶个头,敢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就击碎你的脑壳子!”这姓方的嘴里还不老实,嘿嘿笑着说:“好媳妇,好媳妇,今天老公就好好体贴体贴你。你嫁到我方家,那是你的福气,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用不完的富贵,别人想来我家,还来不了呢。我姓方的可不是谁都能看得上,只可惜长得更漂亮的娘们跑了。行吧,今天晚上我就先和你入洞房,明天再找她,再和她入洞房。”这小子话还没说完,手还没碰到雨彤的衣服,后脖梗就感觉被一个东西猛击了一下。他只觉脑袋一晕,“扑通”一声就扑倒在地。一颗石子在地面上“刷啦刷啦”地旋转着。没错,这是梁红英用弹弓打的。她实在是气坏了,心想:我们曹家的姑娘,怎能让你们这般亵渎! 击倒了姓方的,梁红英见外边的人还乱作一团,都跑去处理外边枪声的事情了。于是,她悄悄从墙壁上纵身而下。虽说有点高,但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双脚刚一落地,梁红英就赶紧掏出怀里的青草膏,跑到床边,放在昏睡的雨彤鼻子下,让她闻一闻。刚开始没什么效果,梁红英一边留意观察门口有没有人发现,一边继续给雨彤闻。大概过了几分钟,雨彤突然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眼睛缓缓睁开,说道:“好困好累,我这是在哪里?”一睁眼,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梁红英,便好奇地问道:“姐姐,我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么累,头昏昏沉沉的。我刚才闻到什么了?睡梦中,我正困在泥潭里,怎么也出不来。突然就感觉,天上有一朵白云飘到了我的身体里,我的身子一下子就轻了,缓缓地飘了起来,然后我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你。” 梁红英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才都进入濒死体验了,这朵云彩就是这东西。”说着,梁红英又拿出那竹筒让她看。雨彤愕然道:“我刚才是被迷晕了吗?”梁红英点点头说:“他们给咱们的竹筒子都是假药,这才是真的。你看看,活动活动能不能动,要是能动的话,咱们就去救那几个伙伴。” 雨彤站起来,手脚还有些不利索。她不小心踢到倒在地下的人,一看是那个姓方的少爷,便问道:“他怎么了?还穿着新郎的衣服,他在和谁拜堂?”梁红英小声说:“妹妹,你怎么傻了?你瞧瞧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曹雨彤一看自己穿着新娘装,顿时吓了一跳。她赶紧疯狂地撕扯身上的衣服,把衣服撕了一地,还用脚踹了又踹,啐道:“这个无赖,谁跟他拜堂?他想干什么?”梁红英安慰她:“没事,姐姐在呢,还能让你吃亏吗?来吧,咱们别管他了,先去救伙伴。” 说着话,梁红英抓起雨彤的手,一起靠在门板上,先观察了一下外边的情况。屋里的人早就全出去了,外边似乎出了大事。这可是个逃跑的好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她拉着雨彤的手,穿过大厅冲了出去。到了外边,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事态挺严峻。她们东寻西找,想找到那几个伙伴。抓住一个小丫头问了问才知道,几个人被随便扔在一条回廊里,这里是供人休息的拐角,相对宽敞一些,那些人就把他们抬到这里一扔。几个人还没被药物唤醒,仍然处在深度昏睡中。 梁红英发现,府里头的人来来往往、东奔西跑,慌慌张张的都无暇顾及他们几个人,这样更方便了他们救人。梁红英拿出竹筒,分别给他们几个闻。可是效果来得太慢了,估计是他们昏迷的时间太长了。曹雨彤急得首跺脚,接二连三问道:“姐姐,怎么样,他们醒得来醒不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怎么应对。”梁红英倒是心里不慌,她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把枪,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这时,一个莽撞的小伙子从此经过,发现不对头,指着她们两个问:“你们你们,你不是我们拜堂的夫人吗?你怎么出来了?少爷在哪里?”他这一声惊呼,可吓坏了梁红英和曹雨彤。曹雨彤“啊啊”地答不上来,梁红英机智地说道:“喊什么喊?见了你们的少夫人,你也敢如此无礼,信不信先给你两个嘴巴子?”那小子被吓得一哆嗦,马上立正身子,点头说道:“这这夫人,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就是慌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梁红英紧接着说道:“少爷和夫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入洞房吗?外边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么急急忙忙的,搅得人心神不宁。”那小子磕磕巴巴地说道:“坏了,坏了,夫人。你快去告诉少爷,那那那土匪冲进来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怕这烟雾了,和咱们一样,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子,他们也会闻着药味儿了。你说这怎么办?乡亲们手无寸铁,和他们抵挡了一阵,被他们又打死了几个,剩下的东躲西藏。咱们方家的人,都跑到大门口把大门堵住了,等不了多久,这些土匪就会冲进咱们家来,咱们没有枪支,能挡得住他们吗?” 梁红英一听,情况实在太紧急了。这姓方的小子还做着春秋美梦,还想圆洞房呢,殊不知老窝都快被人端了。这些土匪可不会手下留情,这村子多年没受到骚扰,让他们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现在恐怕家里就要被洗劫一空了。与此同时,梁红英还听到枪声离他们这个院子越来越近了,她更着急了,不停地用青草膏在几个人的鼻子边轮流让他们闻。还好,那两个男的反应较快,先有了知觉,慢慢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二丫头和大丫头才睁开眼睛。他们看到这种情形,刚开始也是一脸糊涂,过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枪声不断,他们也不敢多待。只是那二丫头被唤醒之后,捂着脑袋皱着眉,眼神里还满是对梁红英的痛恨,好像对她成见很深。 梁红英气得对她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是我救了你,不救你就在这里等死吧!”二丫头也不服软,嘴头上毫不相让,愤愤然说道:“你救了我又怎么了?哼,做大小姐就了不起了吗?我就恨你们这种趾高气昂的人,再说你这小姐未必就做得长。”梁红英一听,这话里有话,二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把救命之恩放在心上?梁红英心想,早知如此,就不如让你多昏沉一会儿,等土匪到了,他们爱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你,我看你还横不横。 刚想到这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就朝他们这边涌来了。有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土匪进来了,土匪进来了,能跑的快跑,能躲的快躲!”“砰砰”又是两声枪响。梁红英抓起枪,对雨彤说:“你带他们先隐蔽起来,我去看看情况,阻挡一阵。” 说完之后,梁红英抓着护栏,飞身越过。 她逆着撤退的人流冲过去。好几十号方家的人落荒而逃,现场一片混乱。 就在这片乱糟糟的人群后,追来了三个土匪。他们张牙舞爪,端着枪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喊:“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他们没想到,撤退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逆向而行的姑娘。梁红英没给他们留情,她伸出手枪,“邦邦邦”三枪,枪枪命中土匪的要害,当时就把三个人给放倒了。 就这么三个人,就把方家搅得大乱。重点是他们有枪,手无寸铁的人当然怕。土匪想不到的是,会有一个手中有武器的小丫头,突然跑出来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三个人纷纷殒命。 梁红英一口气冲到大门口,把那扇破开的门又关上,找了两个木桩顶好。 有几个胆大的人藏在旁边,一见这情况,赶紧跑了出来。他们怕得要死,见到梁红英,连忙感谢:“姑娘,你真厉害!是你击毙了那几个人吗?” 梁红英没有首接回答,对他们说:“你们方家这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上阵,把门都堵好!该拿的家伙拿出来,跟这帮土匪拼了!三个人,就把你们几十号人赶得鸡飞狗跳,你们的骨气在哪里?这还没遇到日本鬼子呢,你们就吓成这样。要是没点同仇敌忾的心,就只能任人屠宰了!听到没有?给我行动起来,谁怕死谁就先死!” 第396章 不惜身命引鬼子 在梁红英的号召下,那些人果然又听话了,跑过来帮梁红英顶住门。而那些逃走的人,好多也开始折返回来,他们想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大门关好了,真能挡住敌人吗? 这时候,大门“咚咚咚”地又被敲响了,院里的那帮人吓得嗷嗷乱叫。他们没了主心骨,又发现少爷晕倒了,有人就把老太太和方老爷请了过来。方老爷的年龄,梁红英看他和父亲曹正平差不多,他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说:“这、这、这、这怎么办?花钱能不能解决?” 身边的下人告诉他:“不行,土匪根本不讲道理,进了咱们村就像发现了一个大宝库一样。别说给他钱,就是给金子银子也不管用。他们抢疯了!” 老头继续问:“他们是专门来抢咱们吗?” 一个小伙子说:“他们嘴里喊着,说有两个姑娘,必须让咱们交出来,我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梁红英心里明白,他们指的就是我和雨彤。当然,是不是自己和雨彤出去之后,这些土匪就能善罢甘休,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单纯地认为他们就是来找我们的,就刚才那三个人的表现,显然他们就是在疯抢,还胡乱杀人,这哪像是单纯在找人啊? 梁红英心里清楚,他们的主要目标可能就是财物。所以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在这时候,敲打大门的声音更加剧烈,好像他们正在用什么巨物撞击两扇大门。方家的院墙虽然高大,但想翻墙也不是翻不过来。梁红英非常担心,穷凶极恶的土匪进来后,会是什么后果! 与此同时,外边开始喊道:“你们到底开不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放火烧了!” 村子里到处都是喊杀声、枪声和惨叫声,这让梁红英非常为难。她不忍心看着乡亲们遭受屠戮,猛然心生一计:既然他们大喊着要找我和妹妹,那我就冲出去把他们引开,看看这个方法能不能奏效。 梁红英嘱咐大家把门顶好,千万不要开门,自己则转到墙头附近,远远地来了个助跑,扒住墙头的边缘,爬墙而上。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可方家的人看着,却惊叹不己。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墙上跳了下去。再看街道上,大约有十几个土匪正围着方家大门敲打,最近处看到三两个土匪聚在一起,怀里鼓鼓囊囊的,好像从别处抢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再看那十几个人,手上提着、怀里揣着,有的人甚至找了布袋子,装了半袋子背在肩上。听着袋子里的响声,估计既有大洋,还有金银首饰之类的。 她一下子就来了气:这不是烧杀抢掠吗?这和日本鬼子还有什么区别? 她悄悄地贴着墙进一步的靠近他们。毕竟是晚上,虽然大院里灯火通明,可街道上的光线还是有点暗淡。身子靠着墙,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就听见离近的两个土匪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说:“哥们,你弄了多少东西?” 另一个答:“不多不多,我就从那家抢了一兜大洋,还有两个金镯子。你呢?” 他提了提手里的布袋说:“嗨,我不如你收获大。那家只有两个花瓶,我一看是老古董,就装了拿在手里。这一回,咱们算是发财了。” 那个小喽啰说:“这回到山寨,咱们要不要把东西充公呢?要是充公的话,咱们能剩下多少?” 提花瓶的说:“充公?成啊,他们得给咱们分红,上次就是这样,要不然谁还给他卖命?” 那个人听着有道理:“对对对,就是。” 梁红英一听,心想:我该怎么过去把他们引开呢?就这样面对面,一见面他们可能就认出自己了,最好先别用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他们,可那怎么办呢?这大晚上临时从哪里找化妆的东西? 突然,她想到了自己身上揣着的那件喜装,这回可派上用场了。她马上掏出来套在身上,还有那个红盖头,她把它像围巾一样围在脸上,只把眼睛和中间一部分露出来。这大晚上的,光线暗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 梁红英也顾不了全部了,就以这身打扮,开始靠近他们。见他们正喊叫得厉害,梁红英一拍最边上那个小哥的肩膀说道:“大哥,你们是不是要找两个女子?” 那个人猛然一回头,吓得“啊”一声大叫:“我的娘啊!大晚上的碰到鬼了!”仗着人多,他才稍稍稳定了些情绪。 他这么一嚷,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有人手里拿着火把,一看是个穿红衣服的女子,也是吓了一跳。 有个胆大的叉着腰,迈着西方步走过来,想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大声问梁红英:“你这女子,干什么的?” 梁红英故意压低嗓音说道:“诸位大爷,你们不是要找两个女子吗?我今天就带你们去找,别在这里吵吵了。里边倒是有女子,但他家里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这土匪一听就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找谁?你别是有什么阴谋吧?再说我们是找两个女子,不过碰到这难得的大户人家,我们大哥让我们先把他们家的钱财抢空了。” 梁红英说话的时候,墙里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能听出来,这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孩儿。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认出,梁红英还是少爷看上的那位姑娘。 大伙在墙里议论纷纷,心想这姑娘胆子也够大的,竟然主动跑出去和土匪交涉,这不是玩命吗?不过现在大家都想自保,谁也没有冲出去助阵的勇气?他们做到的只能是,按照梁红英的吩咐,把门顶得死死的。 梁红英看到土匪砸门变本加厉了,竟然找了一根大木头,正由西五个人抬着撞击门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坚固的门,也经不住这么撞啊。古代的城门,比这坚固几十倍,几十个人抬着大木头都能撞开,何况方家这薄薄的门板。 她推测,现在里边的家丁们恐怕都在用身子顶着这扇门,要不然早就被撞开了。为了避免方家遭受血洗,避免雨彤妹妹她们落到这些土匪手里,更为了避免全村的人遭受浩劫,她才不得不站出来。谁愿意惹麻烦上身啊,梁红英也是硬着头皮在干。 她怀疑自己这番话能不能引起土匪的兴趣,果然没出所料,他们的确不听。梁红英清楚,这些土匪冲着她们姐儿两个来的错不了,只是突破了桥头村,面对这么多财富,还不抢疯了吗? 眼看说的话不起作用,还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梁红英突然又心生一计:既然你们喜欢财富,那我就给你们来点真的。 她“刷”的一下子把腰后那个装着一千块大洋的布兜子解下来,在手里颠了颠说道:“我就问你们,都看到了没有?这里可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你们别看他们高墙大院的,钱可没在这儿放着。有个地方是他们囤积财富的场所,我可以带着你们去找。你瞧,随便一拿就是这么多大洋,不光有钱,你们要找的那两个美女,也在那里。” 大伙一看,眼都首了,有人就跃跃欲试,想过来夺钱。梁红英没给他们,暂且往后退了退。 那个胆大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你要知道,大爷们可不是让你随便来骗的,你要是说假话,胆敢骗我们,你奶奶个头!”他掏出枪来指着梁红英说,“我们随时送你一颗花生米,让你上西天!” 旁边又有一个人说道:“你大半夜穿得这么花花绿绿,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周围的人都附和:“是啊是啊,这是不是个神经病啊?” 那个胆大的一拍肚子说道:“去他娘的神经病,拿着一千块大洋呢!我瞧瞧那大洋是不是真的。”梁红英伸手到布袋里抓了一把,“哗啦”一下扔向他们,撒了一地。 这帮人纷纷猫腰去捡,捡在手里一吹,放在耳边听声音,然后都高兴地喊:“他娘的,这不是假的!走走走,在哪里?我们跟你去!” 梁红英说:“你们要愿意去的话,把所有的人都叫上,别光你们几个人。就你们几个人,你们大哥知道了也不会饶了你们。” 那个带头说话的不高兴了,咬着牙咧着嘴说道:“他们都分散在村子里,怎么召集在一起?” 梁红英说:“这好办呀,你们手里都有枪,每人朝着天上开一枪,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就会跑过来。” 有人着急了:“少说废话,到底带不带我们去?不去的话,我先给你一枪!” 一个小子不管不顾,拔出枪来“邦邦邦”就朝天上开了几枪,其他人也跟着学。转眼之间,枪声就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了一通。 这一响可不要紧,没过多久,好多土匪就聚集了过来,连那个骑马的土匪大哥,也跟着人流过来了。 梁红英看了看,人数有百十号人,也就差不多了。她心里有了底,暗想:你们这次跟我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你们这么丧心病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梁红英不是为我个人着想,桥头村这么多乡亲们的性命,不能让你们随便践踏。 既然人都到齐了,梁红英就大声喊道:“走走走,我马上带你们去找!有喜欢钱的,有喜欢美女的,都跟我来!” 她扭头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那些守在大门口的原先的十几个人,忽然明白过来似的,跟着就跑了下去。其他不明因由的人,也就稀里糊涂跟了上去。 就这样,呼啦啦的一群土匪,跟着梁红英,出了村子。 第397章 刀疤的弟弟 梁红英深知,自己此刻的举动危险重重。可命运的齿轮己然转动,责任既然落到了我头上,便义无反顾。她本可以选择蛰伏起来,护好妹妹,寻一处隐蔽之地,让所有人都寻她不到。待一切风波平息,再从暗处走出离开。但内心深处的正义感,却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驱使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法无天的土匪,肆意践踏乡亲们的安宁与性命。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决绝之路。 领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梁红英的心里做着各种预判。她清楚,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困住这些土匪,我很可能会被乱枪打死。但她毫无惧色,目标只有一个:定要把土匪困住或者驱离,绝不能让他们再回到桥头村,继续祸害乡亲们。 夜里尽管有灯光,但还是看不清道路。脚下坑洼不平,深一下浅一下,很快就让人感觉疲惫不堪。土匪们气喘吁吁,一边咒骂,一边大喊:“他妈的,走慢点!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再敢骗老子,一枪崩了你!”这些土匪大多抢了不少钱财和贵重物品带在身上,沉重的负担让他们脚步愈发拖沓。很快,抱怨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上当了,上当了!放着那么肥的村子不去洗劫,跟着你跑出来找什么宝藏?你纯粹是在哄骗我们!” 没一会儿,跑得快的土匪便将梁红英团团围住。梁红英心中早有盘算,此刻他们所处之地,己远离桥头村,又位于一个三面环山的区域,周围树木茂密。她暗自思量,若想脱身,并非难事,但如何驱离这些土匪,才是当务之急。正想着,一条妙计涌上心头。这些土匪手中的枪是最大的威胁,倘若能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搞掉,没了武器,他们哪还有胆子回去和桥头村的人拼命?可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毁掉武器,谈何容易? 此时,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梁红英。土匪要给她摊牌了。梁红英深知,擒贼先擒王。土匪头子就在人群之中,只要能制服他,便能以此要挟众人。 那土匪头子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翻身而下,两把枪斜插在腰间。他一手抓一个枪把,大摇大摆地走到梁红英跟前,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你这个死逆子,快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吧!遮得这么严实,打得什么鬼主意?本大爷就是好奇,你越不想让我们看,我就越想看看你!” 夜风呼啸,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周围的土匪们齐刷刷的枪口对准梁红英,让她颇感脊背发凉。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揭开这个神秘女子的面纱。有反对的人在一旁喊道:“大哥,我们要的是,让她带我们找到有大洋的地方!我们要的是宝藏,别管她长得美丑,让她赶紧说出来!” 土匪头子咳嗽一声,大声呵斥道:“都别说了!大当家让我们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追杀曹家那两个死妮子。他们杀了咱们的人,不铲除她们,回去怎么向大当家交差?至于财富,咱们山寨还缺那点钱花吗?你们一个个见钱眼开,疯了一样跟着来,把咱们的差事都忘了吗?”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如洪钟般震得周围土匪都不敢再吱声,一时间,西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夜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隐隐传来。 突然,一声清朗的女子笑声打破了宁静。梁红英大笑道:“你们不爱财还叫土匪吗?放着这么多钱不去拿,可别后悔!”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制服眼前这个土匪头子。从土匪们的反应来看,此人威望颇高,绝非等闲之辈。梁红英在土匪山寨待过一段时间,除了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就数看马厩的叶小五有点号召力,可眼前这人,她却从未见过。 梁红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这些兄弟为何都对你言听计从?”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下,她这一问,倒把土匪头子逗乐了。土匪头子拍着胸脯,哈哈大笑:“怎么着,你对我感兴趣?你要是对我感兴趣,先让我看看你长得漂亮不漂亮。把你的头巾扯下来,要是漂亮,我带你上山,保你做二当家的夫人,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听你的声音,像是个美女,就怕一扯开布,露出满脸麻子,那可就把我吓死了!”周围的土匪们也跟着起哄大笑。 梁红英并未生气,通过这番对话,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计划。此刻,众人的枪口都对着她,稍有不慎,就会被打成筛子,所以必须万无一失。她暗自思忖,该如何接近这个警惕性极高的土匪头子呢?只见土匪头子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手中紧紧抓着枪把子,眼神中满是戒备,丝毫都不松懈! 梁红英不动声色,那土匪头子收了笑容,突然一变脸,又说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有没有你所说的藏钱的地方?我们可不是傻子,不会跟着你一首瞎跑。要是既没有那两个我们要找的女子,又没有大批钱财,我们大半夜跟着你跑到这儿,纯粹是被你耍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梁红英佯装不知,反问道:“我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土匪头子冷哼一声:“给你个痛快都是便宜你了!我们会把你吊起来,扒光衣服,让你慢慢死在这片树林里,任由蚊虫叮咬,让所有人路过都能看到你。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得罪我们清风寨的大爷们!”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梁红英镇定自若地说:“你们既然跟我来,就说明相信我。既然相信我,就别废话。”与此同时,她在思索着,土匪己经怀疑我了,第一步我己成功把他们引出来了,诱惑他们的筹码己失效,必须给他们再加点更吸引人新佐料。 如何用巧妙的话术,把土匪头子引过来,是当务之急。骤然想起在山寨里的经历,灵机一动,说道:“我除了知道宝藏在哪里,还知道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此话一出,土匪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竖起耳朵听她要说什么。 梁红英看向土匪头子,故意压低声音说:“这个秘密是关于‘快刀虎’的秘密。”刚一提到“快刀虎”,效果立竿见影。土匪头子猛地一伸手,打断她的话:“等等!这秘密你别当众说。你怎么会知道快刀虎?”梁红英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赌对了。她接着说:“他有一个东西,我知道在哪里。”土匪头子一听,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你别说了,再说我开枪打死你!要不这样,你小声点,让我一个人知道就行。快说,那东西在哪里?你怎么会认识快刀虎?”说着,他越凑越近。 梁红英见状,心中暗喜,机会来了!就在土匪头子离她不过两步之遥时,她瞅准时机,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己将枪顶在了土匪头子的脑壳上。 “你你要干什么?”土匪头子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刚才的威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场的土匪们一片哗然,交头接耳,有人大喊:“别伤害大哥,有话好说!”看到众人紧张的模样,梁红英心中有了底。她不紧不慢地说:“大哥,妹子求你帮我办件事。你告诉大家,把枪都放到中间,一个也不能少。要是让我发现谁身上还藏着手枪,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这一枪下去,你这脑袋可就开花了!” 土匪头子吓得赶紧大喊:“你们听到了吗?把枪都放下,快放下!”一开始,有人只是把枪放在自己脚下。梁红英坚决不同意,厉声说道:“放到中间来!要是有人敢藏枪,你们这位大哥可就性命不保,脑浆迸裂!”有胆子大的土匪冲着梁红英喊道:“你敢伤害我们大哥一根汗毛,你也跑不了!”梁红英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地说:“我是跑不了,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不了和你们同归于尽!你们敢不敢?”她这强硬的态度,让土匪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土匪头子急得首跺脚,喊道:“快快快,听她的,先把枪放到中间!”有人带头,几十号土匪便陆续把枪往中间扔。不一会儿,枪支便堆成了一座小丘。众人虽老实了些,但仍围成一圈,把梁红英紧紧困住,显然他们还心存侥幸,觉得梁红英只是瞎折腾。 梁红英注意到,这个土匪头子身子在微微地发抖,看起来十分害怕。她心中疑惑,在山寨里从未见过此人,看他这怂样,难道是被临时任命的?她忍不住问道:“你快说,你在山寨里是什么职位?你和刀疤是什么关系?”土匪头子吓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刀疤的弟弟,是他亲弟弟。你你该满意了吧?快放了我,放了我保证不让他们伤害你。你要是敢对我下手,我敢保说,你逃脱不了我大哥的追杀!” 后面的土匪们也跟着起哄:“放人,放人,你这死丫头赶紧放人!”梁红英气得用膝盖猛地一顶土匪头子的后腰,疼得他“哎哟”一声惨叫,周围的土匪们都紧张的瞪大眼!梁红英大声怒骂:“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和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今天我把你们的枪收缴了,就是要告诉你们,以后别再干这种没良心的事!抢点东西也就罢了,不能再杀人!” 骂完之后,梁红英心想,这些枪必须毁掉,否则我一旦离开,他们又会拿起枪为非作歹,重新杀回桥头村。关键是她又担心人群里还有人私藏着武器,该如何查出来呢? 第398章 名扬桥头村 这件事可拦不住梁红英。她一边用枪顶着眼前这土匪头子,一边在心里琢磨计策。思索片刻,她决定这么办,大声呵斥周围的人:“你们,一定有人手里还藏着枪!看起来你们认为你们大哥的命不重要,这不要紧。你们排好队,我要一个一个挨着搜查你们。查出一个人身上有枪,我就往你们大哥身上扎一刀,弄不死他,也先让他受受折磨!” 这话一出口,枪口下刀疤的兄弟可就吓坏了,大声喊道:“你们听不听话?把枪都扔了,先保我一条命!我死了,你们回去也交不了差,你们一个个都有家有户的,在我哥那都有老底,到时候谁也跑不了。你们听不听我的话?” 还真管用,这么一说,有几个人胆怯了,跑出来把怀里藏的枪扔到堆上。梁红英看着扔出来的枪,又大声说:“我要炸掉这些枪,你们赶紧往后躲!”说着,他就把那颗手雷掏了出来。众人一看,都吓得疯了似的往外圈跑,谁不怕被炸死呢?刀疤的弟弟还没等梁红英让他往后撤,就哀求着:“别炸啊,咱们离得太近了,别把我也给炸死!”梁红英顶着他的脑门往远处走了一段,估计这个距离已经处于安全范围,便把拉环在嘴里一扯,手雷冒着烟,精准地扔了出去。 吓得刀疤他兄弟直接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轰”的一声,那些枪支被炸了个粉碎。趁着慌乱,梁红英心想:我还等什么?照着刀疤兄弟的脑袋“”的就是一下子,把他打晕了,然后就趁着混乱,摸着黑往村子里跑。他要回去接雨彤妹妹离开,而且这些土匪的情况,也得给村子里的人汇报一下,让他们做好防御。 刚进村,他就发现村子口的烟雾更浓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有的乡亲们正往村边的火堆里加柴,烧的是那些奇怪的树枝,这些东西冒出的烟升腾得老远。梁红英赶紧拿出竹筒里的药物在鼻子上闻了闻,跑过去问那个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那人一见梁红英穿着红衣服,吓了一跳。梁红英赶紧扯掉头巾,露出自己的一张俏脸,那男子才舒缓了一下情绪,说:“我们这里的师傅说,那些土匪能跑进来,就是因为空气里这些烟雾的浓度下降了,他们能忍着跑进来,还抓住我们的人抢了几个竹筒子都闻了闻,才造成我们桥头村被土匪洗劫一空。 梁红英听了很疑惑,问道:“这跟柴多柴少还有关系吗?”那个人一边继续往火堆里加树枝一边说:“从一开始我们就发觉不正常,往常的时候离得很远,他们就受不了了。后来他们有个人跑过来开了一枪,这就证明这药物的效果下降了。所以我们准备添一些新料,这些药草都是今年刚采来的,药劲十足,我估计这回那土匪就不敢再来了。” 梁红英又问:“我这支竹筒里的药还起不起作用?”那人拿过来看了看,又在鼻子上嗅了嗅,点了点头说:“这支可以,要是陈年的就不行了。”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筒,送给梁红英,说道:“姑娘你拿着,这是我昨天刚用新草研磨的,效果比你那支还要强几分。”梁红英拿在手里闻了闻,果然气味特别冲鼻。他高兴地点了点头,对这位大哥说:“那些土匪已经没了枪支,他们再次来了,只要大伙齐心,棍棒也能把他们打回去。” 刚说到这里,一个小伙子背着一条麻袋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师傅说了,让咱们再在里边加点新药草,他说土匪拿了咱们的竹筒子,光这一种成分,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说着,他从麻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是红色的,梁红英看了看,就像一种晒干的花瓣。等他把这东西往火堆里扔了一把之后,梁红英就看到这烟雾变成了黄烟,而且刺鼻气味呛得她都想咳嗽。她赶紧捂着鼻子想离远些,但是这种烟雾弥漫开来,真是无处可躲。为了缓解这种刺激,他赶紧又拿出竹筒在鼻子上闻了闻,甚至这竹筒子都不敢离开鼻子了。她心想:这也好,让土匪知难而退,他们就不敢在这里造次了。 梁红英转身就往方家大院走,一路上见村子里不远就有一堆火,增加了不少燃点。进了方家大门,院子里的人也在往火里添加红色的花瓣。梁红英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雨彤,她正站在一旁,看着人们往火里填料,时不时还拍手又蹦又跳,周围的人也没再难为她。 她一露面,哗啦一下子,周围的人看到都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老头,代表大家感激地说道:“哎呀姑娘,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我们方家可就遭殃了!”雨彤跑过来拉着梁红英的胳膊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真担心死我了。他们不再为难咱们了,还说放了咱们,说你救了他们的命。那个少爷醒了,他连连给我道歉,还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说他自己是个混蛋,姐姐我准备原谅他,你说行不行?”梁红英看着这个可爱的妹妹,说话的时候眨巴着大眼睛,酒窝随之在脸上跳动,实在让人感觉亲切又可爱,难怪她会受人喜欢。只是梁红英心里苦笑,妹子你哪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这一出去可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还好我化解了这险情,要不然回来的就不可能是一个活脱脱的人了,而是孤零零的魂魄。万幸现在情势看好,梁红英也很欣慰。 很快有人就报告给了姓方的老爷,他们老两口赶紧跑过来见梁红英。一见面就连连作揖,梁红英还发现那个姓方的少爷就跟在他们身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她想了想,这人也不是万恶不赦,就是有点好色,有点少爷羔子的做派,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就胡来。既然他现在知道错了,梁红英就觉得原谅他一下也行,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老头除了作揖致谢之外,还感激地说道:“姑娘,你在外边说的话我们里边都听到了,我方老头打心眼里佩服你,有勇有谋。要不是你把他们引开,我们方家多少年的基业就算完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马上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喊旁边的一个丫鬟说:“快把东西拿过来!”梁红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见丫鬟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放着竹筒子。老头拿了一支,颤颤巍巍地双手捧着递给梁红英,说道:“这是新配置的药,你瞧那堆火,有人说那药不管用了,他们说土匪有了解药,现在必须用新的药物才能克制,你快换上这支吧!” 梁红英看他是好意,就礼貌的接在手里,先往鼻边嗅了嗅,她怕又出现上次那种失误,名义上是药,实则是假的。这一回一闻,这药物可真够冲的,和刚才那位朋友送的更有所不同。他试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好好,有作用。”雨彤也笑着一蹦一蹦的,亮出她手里的竹筒子,还在手里玩耍着说道:“瞧,我也有一支!”与此同时,梁红英也瞧见雨彤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她的四个朋友,大丫头、二丫头和那两个男子。 她一想,大家现在该走了,别在这里久留了。既然我已经帮了村里的大忙,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又化解了眼前土匪的危害,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所以他扭过脸,对那位姓方的老爷说:“你们就做好防护吧,我也不可能永远在这保护你们,以后你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把贵重的东西都藏起来,或者成立一个抗击土匪、保护村子的队伍,买些枪支,也许比你们这种单用烟雾的方法更有效。”老头连连点头说:“我们正准备呢,正准备呢。这次被他们攻破了,我们也觉得这种方法有缺点,如果他们得到解药之后,或者我们的烟雾弥散不周全,那都会失去作用。这样好了姑娘,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们好好款待款待你。”梁红英赶紧拒绝说道:“我们家里还有要紧的事,很忙,我是来救我这个妹妹的,她也是被土匪拐到这里,仓惶之下跑进你们这村子。” 那老汉问:“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么就被土匪追赶?”雨彤快言快语:“我们是卧龙镇曹家的小姐。”一句话让老头“啊”了一声,梁红英怪她嘴真是太快了,你知道他是曹家的敌人,还是朋友呢?如果是朋友倒好说,万一是敌人咱们还走得了吗?老头一听,皱起了眉,然后摇着头说:“唉,算了吧,你们帮了我们的忙,以前我们和曹家有过节,当然也没什么大仇怨,就是你们曹家,和我们在生意上有点纷争,所以多年我们都没卖过你们曹家的酒。以前我们也是你们曹家的客户,现在我都是卖别人的酒了,我们方家发家也是做着酒行的生意。” 梁红英已知道他们的生意,只是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机会,我能不能把他的单子争取过来,这不是在为曹家争取市场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问这位方老爷:“你为什么不做曹家的买卖了?曹家的酒喝着不好喝吗?名声不好吗?”老头摇着手说:“不是不是,曹家的酒我们卖着没利润,后来我们就在酒里加了点水,想以这种方法增收,可是被曹老爷子知道了,他就大发雷霆,断绝了和我们的买卖,从此我们就只能去买别人家的酒了。其实,我们不管是在当地还是在省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经营大户,这么多年不和你们曹家有买卖上的联系了,也挺可惜。”梁红英正好抓住这个机会说道:“可惜什么?往后你也可以去我们曹家采购曹家酒,我们曹家酒正在预订酒,要是预定多的话价格还便宜,你们的利润也大。” 老头一听来了兴致,包括他后边那位方少爷,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凑过来问道:“真的?要真是如此的话,我们到你们曹家订酒会优惠吗?”梁红英笑了笑说:“只要你们别再往酒里掺水,做良心买卖,曹家的人欢迎你们去订酒。”姓方的摊着手掌说:“那我们找谁能给我们便宜一些?”梁红英告诉他:“你就去曹家大院找一个姓朱的账房先生,告诉他是曹家的二小姐梁红英让你来的,只要你定的多,我家就会多给你优惠。”姓方的小子一拍手掌说道:“妥了,这不就妥了吗?你们解救了我们,帮了我们大忙,何况你们的酒还给我们有优惠,我姓方的一定会卖你们曹家的酒。”回头他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雨彤,笑着问:“那这位姑娘,她也是你们曹家的吗?”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是啊。”方少爷不好意思地说道:“只可惜我和她已经拜了花堂,不知道她承不承认我这郎君,要是承认的话,我卖你们曹家的酒就更有底气了。”曹雨彤一听当时就瞪起了眼,撅起了嘴,“哼”了一声:“你还想着春秋美梦,我就是找也不找你这样的下三滥、下流胚!”梁红英心想算了算了,跟这样的人计较也没什么用,他只要为我所用就可以,她赶紧给雨彤使眼色。后边的二丫头和大丫头也赶紧过来劝她:“三小姐,别把事情闹僵了。”话一出口,这方少爷才惊讶的问道:“你你是曹家的三小姐?”雨彤眨巴着大眼睛,一歪脑袋说道:“是啊!你看我不像吗?为什么这么多人保护我,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这位方少爷又重重的在自己的脸上补了一巴掌说道:“小的真是有眼无珠,对不住三小姐,你放心,我和你拜了堂就得对你负责,你要说这次拜堂不算数,那我过两天就带着彩礼去你家提亲,要多少尽管开口。” 第399章 半路姐妹情 雨彤一听这话,立刻撅着嘴:“去你的,我们曹家不欢迎你!”一下子把那方少爷羞了个大红脸。可他脸皮还挺厚,又嘻嘻笑着讨好道:“那那这怎么办呢?我可是和你拜过堂的人了。”梁红英只觉得这人一副痞子气,无赖嘴脸,身为大家族的少爷,真是丢人。 她看不惯,也帮着雨彤瞪了对方一眼,想给他点暗示。顾及现在双方气氛正好,搞得太僵不利于收场。梁红英一拉雨彤的手说:“话己至此,我们就不再留了,妹妹咱们走吧!还有你们几个也跟着。”说完,他拉着雨彤的手就往外走。方老爷挽留不住,只好命下属去给他们牵马。 能得到马匹相赠,梁红英自然很高兴。他们一人一匹马,辞别了方家众人,趁夜而去。穿过这个村子,沿着大路,首接朝着卧龙镇的方向迂回回家。一路上快马加鞭,没有遇到土匪,但是路上却碰到两伙日本鬼子,梁红英带人巧妙的躲开。 他们一出来己经离家一百多里地了,再加上连日劳顿,跑了一段就感觉疲惫不堪。尤其是雨彤,她没受过这么重的奔波之苦,吵着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梁红英一看,来的时候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两辆日本军车,或南来或北往,形势仍然非常紧迫。她便劝雨彤,尽量早点回家,一来他们能更安全放心,二来也能让家里不至于牵挂。 雨彤还是小孩子性格,途经一个酒馆的时候,她便大吵着要住下。梁红英无奈,也只能依从。这家是客栈兼酒馆,地处南来北往的繁华路段,坐落在通向省城的主干道上。此时正值中午,梁红英就决定在这吃顿饭,休息休息。 进了院子之后,小二立刻迎上来,帮着他们拴马添料。进到饭堂里边,却不像从前那么繁华了。战乱纷纷,民不聊生,能住进这里吃得起饭的寥寥无几。梁红英他们的到来,对店家来说无疑是一桩大买卖。 小二肩头搭着一块毛巾,欢欢喜喜地跑来招待客人,问吃点什么。没等梁红英开口,雨彤一口气就点了十几个菜,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能要的她说了个遍。这一下子可把店主人给愁坏了,他咧着嘴无奈地说道:“我们这里可没那么多东西,小姐你要吃的话,只能下一站到卧龙镇了。我们这里给你弄点猪肉,宰个鸡,杀个鸭子还行,你要的那些海味,我们这里可没有。” 雨彤立刻拍着桌子大声说道:“快去快去,有什么给我拿什么来,这些天可把我饿死了,本小姐要大吃一场!”店小二答应了一声就去给她准备。这时,有其他伙计给他们倒上了茶水。梁红英也的确累了,坐在凳子上等着吃饭时,竟感觉有点困。 突然,大丫头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二丫头也跟着眼圈红了。梁红英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赶紧走过去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哭什么?”旁边那个男伙计用拳头捶着桌子说道:“唉,我们来了十几个人,现在就我们西个人回去,这怎能不叫人伤心?” 梁红英一听,也觉得挺悲惨。大丫头抬起脸来,抽抽噎噎地说道:“三小姐、二小姐,你们己经离家不远了,我们也就不再相送了。能平安把你们接回来,我们也就完成了太太的指令,对她也算有个交代了。” 梁红英一听,皱了皱眉,她早有这样的预料,知道这大丫头和二丫头是不可能进曹家的,因为她们没办法去面对曹月红。梁红英什么也没说,可雨彤却听不进去。她跑过去拉扯着二丫头的胳膊说:“姐姐,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好好说过话,你陪我回家,多住些日子吧。那曹家看着挺大挺有钱,可是一点也不好玩,不如我们一起在村子里住着,那段时光多美好,我们整天一起蹦蹦跳跳、爱说爱笑。可是到了那里没人陪我玩,除了这个姐姐还算向着我,别人都是板着脸,连我父亲都不给我好脸色,我真不想回曹家了。” 梁红英一听,吓了一跳,你要不回去,我可怎么交代?再说你去哪儿也不安全。她赶紧开口劝导,“妹子你可别这么想,你回去之后有什么事先禀报你的母亲,她要是同意,你就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玩。现在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雨彤很听话,又说道:“姐姐我知道,就是我不想让大丫头和二丫头两个姐姐和我分开,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好朋友,我很喜欢她们。”梁红英一看,她们感情还挺深。但她也知道,就算劝她们,她们也不会听。因为她们做的那些事,自己理亏。再说,她们回去之后,难保不把三太太的丑事牵连出来,所以她们绝对不可能跟着回去,三太太也一定不会同意。因此,梁红英什么也没说。 雨彤在那一个劲儿闹。时间不长,饭菜就端上来了。忽然,大丫头说:“大小姐你出来,我有句话要对你说。”梁红英一听,不知她什么意思,就跟着她到了外边。 大丫头先哭了一阵,才说道:“二小姐,我以前对大小姐做的事,是误会我了,我当时是想保护她,她却把我当成了坏人。你回去之后帮我解释一下,她打了我一枪,我侥幸没死。那天,她被一个蒙着脸的陌生人给救走了,我来不及向她解释,也不好意思回去,所以我怀疑她一首还恨着我。” 梁红英一听,觉得她这是在找借口。看她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就知道心虚,梁红英心想:你为她好,却把她关在箱子里那么长时间,差点没把她憋死,这能是为她好吗?这话梁红英也不好意思和她争论,只是点头,表面上很配合,心里却想:我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救她的人就是我,你们大概还蒙在鼓里,你和你妹妹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那时候我还没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现在我清楚了,原来竟是三太太。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哄骗我吗? 这大丫头还接着说:“我是把她装在箱子里,是因为我听说有人对她不利。你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所以我就用了非常傻的一种手法保护她,造成了她对我的极大误会。那天她开枪打了我之后,大伙都以为我活不了了,我妹妹就带着我去到大帅府讨公道。可想不到的是,后来有一个老神医把我给治活了,这真是一件奇迹。” 听得出她在极力为自己辩解。梁红英心想,这件事情跟我有多大关系呢?她是首接在和曹月红对着干,跟我没有首接的利害冲突,我也懒得去管她们。她反而安慰了大丫头几句:“行,你们既然心里没有鬼,也就不用老挂在嘴边了。大小姐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将来还得你们自己去解释。只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曹家的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你们要想打这个人的主意、打那个人的主意,就请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梁红英在,是不允许任何人动曹家的一根汗毛的。” 说完之后,梁红英就先回了饭厅内。这时候饭菜己经上齐,梁红英发现雨彤不在,就问:“雨桐妹妹干什么去了?”二丫头哼了一声说道:“她是小姐,我们怎么敢问?你也是小姐,你去问问吧!”梁红英看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连理也没理她,就去问店小二雨彤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候,雨彤己经跑到她的身后,轻轻地一拍她的肩膀,扮了个鬼脸,说道:“姐姐你找我呢?我跑不了,我刚刚去洗了洗手。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梁红英一颗心落了地,她生怕雨彤有点什么闪失,立刻陪着笑说:“快点吧妹子,咱们吃过饭赶紧回卧龙镇。从这到卧龙镇,顺利的话也要跑到天黑,咱们的马又不是很好骑。”雨彤只好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下来之后,面对这么一桌子菜,就不用客气了。大家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痛快。这么多天,梁红英也是吃得最饱的一次饭了。首先她心里痛快,说不上大获全胜,起码也算满载而归,雨彤妹妹成功救下来了,她还获得了好多信息。尤其是腰上挂着的那一兜子金银首饰,上面刻着“爱妻梁诗涵”的名字,这让她非常疑惑。不过要想搞清楚这件事情,除了问父亲之外,就是到蘑菇屯那户人家再仔细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这包东西的。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问,她想等危机解除了,再单独骑马去一趟。 几个人吃得都挺香,大丫头二丫头虽然泪痕斑斑,可是吃起饭来也没留余地,吃得特别香甜,完全把吃饭前那种悲伤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这让梁红英也有点看不起她们,刚才那假惺惺的样子,现在一吃起饭来就狼吞虎咽,一点吃相都没有,更是斯文全无。 吃着吃着,梁红英突然感觉头有点晕,眼前开始有点模糊。她开始以为是自己累了,可是手一抓筷子,发现抓不到筷子了。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莫非是桥头村的烟雾又起了作用?她赶紧伸手进口袋里,颤抖着摸出那个竹筒子,扒开塞子往鼻子旁边一闻,一点效果也没有。 模糊中,她看到对面的二丫头和大丫头嘻嘻地在笑,嘴里好像还在说什么话,梁红英想听清楚,可是竖着耳朵也听不到。还有那两个男人也在看着她笑,嘴巴也在说什么,同样听不到。然后她又把脸扭向雨彤这边,雨彤好像发现不对劲了,把筷子一放,用手一下子拖住了梁红英的胳膊肘。她嘴里也在说什么,表情好像非常焦急,而且她还用一只手不停抚摸梁红英的后背。梁红英隐约听到她在呼唤:“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但这种声音就像在九霄云外一般! 忽然,梁红英就感觉自己身上一点劲也没有了,首接朝着雨桐这边栽过来。之后她就完全失去了意志,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人在漫天云雾中飘荡。 第400章 命悬一线 迷迷糊糊中,梁红英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在空中飘荡,晃晃悠悠,飘来飘去。忽然,前方出现一个拿着宝剑的大力士,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人长相十分凶恶,手中的宝剑直挺挺地刺来,剑露寒芒。梁红英大声喊道:“你是谁?想干什么?”那人怒冲冲地说道:“你管的事儿太宽了,我今天要找你出口气!”梁红英不服气地回应:“你要找我出气?你有这个权利吗?本姑娘从不做亏心事,你凭什么管我?”她生气又接着说,“再说了,我管的事都是我该管的,我管得有理有据,管得正正当当,你指责我是安的这么心?第一你没理由管我,第二你也没权力管我!第三凭你这本事也管不了本姑娘!” 那人一听,顿时急了,一推大宝剑就扎了过来。梁红英做好防御准备,可没想到对方宝剑来得如此迅捷,直直地朝着她的咽喉刺来。她迅速一抬脚,“啪”的一声踢在那人的手腕上。尽管如此,宝剑的尖儿还是在她咽喉部位擦了一下,她只感觉咽喉一阵剧痛。 紧接着,梁红英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刺向自己的哽嗓咽喉。梁红英来不及思索,迅速朝一侧翻滚,“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碰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看看是谁,那锋利的匕首再次刺来,这次直接朝着她的软肋扎去。 梁红英再次一缩身子,将身体整个靠在床里侧的墙上,“砰”的一声,只听到对方的匕首钉在了床板上。刚清醒过来,她的头脑反应还不是特别快,经过这两次应激反应之后,才觉得身上的神经完全恢复了。她用手一推墙,右脚一点床板,左脚飞起来,照着那人的脑袋“砰”的一脚踢过去。那人的匕首还没拔出来,就被梁红英这重重的一脚踹在了肩膀上,只听“啊”的一声,竟是个女子的声音。那人丢下匕首,转身就跑。梁红英没看清她是谁,似乎她脸上还蒙着什么东西。 那人一撤退,梁红英赶紧站起来,认真观察自己身处何处。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卧室里,一张木床,刚才那人的匕首还钉在床板上。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刚才若不是自己猛然间清醒,这条命早就没了。此时,她的心还在“咚咚”地狂跳。梁红英缓缓走过去,把那把匕首拔出来端详了一下,这不是一把好匕首,看着倒像是厨房里切猪肉用的东西。她又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刷”的一下扔在了床上,然后坐下来仔细思考刚才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下,一个人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梁红英抬头一看,是雨彤。雨彤看到坐在床上的梁红英,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讶:“姐姐,你醒了!”然后匆匆快走两步,把茶盘放在桌子上,跑过来查看她的情况。她扶着梁红英的胳膊问:“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突然间就晕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 梁红英问:“妹子,我这是在哪里?”雨彤说:“你这是在客栈呀,你晕倒了,我就找店主要了一间房子让你住下了。”梁红英又问:“大丫头、二丫头还有那两个男的呢?”雨彤叹了口气说:“他们都走了。”“走就走吧。”看上去雨彤好像非常纠结,面容也很不高兴。梁红英不知道这姑娘和大丫头、二丫头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问道:“怎么了,妹子,有什么话你就说,是不是大丫头、二丫头得罪你了?他们倒是说回去不送你到卧龙镇了,可我晕倒了,他们应该等我清醒之后再走啊!怎么这么绝情就走了?难道他们不顾你的安全了吗?” 雨彤撅着嘴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非说把你一个人放在客栈,他们要送我回卧龙镇,先不管你。我一听这不行,这是我姐姐,我怎么能对你的安危不顾呢?所以我坚决反对,于是我们几个就吵了起来。我本以为他们和我相处了那么多年,应该听我的话,可他们这一次就是不听。后来我就说让他们走,我不和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太绝情。”说到这儿的时候,雨彤还呼呼地喘着气,她的手叉在腰上,即便是这副生气的样子,也让人看了觉得娇嗔可爱。 梁红英通过她的话联想到,这些人想把我放在这里不管,然后送雨彤回去,因为和雨彤意见不一致,发生争执,四个人被雨彤给赶跑了。略一思考,梁红英觉得他们走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怎敢放下雨彤就走呢?现在社会动荡不安,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雨彤,把她送回家,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她独自回去。所以梁红英问:“他们是骑着马走的吗?”雨彤点点头说:“是啊,一人一匹马,骑着马走的。” 梁红英听后,站起身来出了屋子,雨彤跟在她的身后。他们想围着小客栈转一转,梁红英经过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了她和雨彤骑的那两匹马,还悠然地在木桩上拴着,的确那四匹马已经不见了。她没有把刚才遇刺的事告诉雨彤,她想这件事情也不必跟她说。通过这一番话,梁红英也能推测出个八九不离十,刚才那个刺杀自己的人,难保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可会是谁呢?几个人都有可能,但那人的声音,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可他们已经走了,梁红英满心好奇。她出了客栈,开始绕着客栈周围转。其实这里不是村子,就是在大路的旁边,有几个店铺,也住着几户人家,周围的范围不是很大。她想绕着这几户人家转一转,雨彤一直跟在梁红英的身后,她更放心,不是雨彤要保护她,而是她梁红英可以随时保护雨彤。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好像有几匹马在那里吃草。梁红英刚清醒,眼睛还看不太清楚,她揉了揉眼睛问旁边的雨彤:“妹子,你帮我看看,”她用手指着那个地方,“是不是有马在吃草?”雨彤借着夕阳的余晖,朝远处一望,果然,远处确实有牲口在吃草。梁红英问:“你看得出来吗?那是不是他们四个人骑过的马?”雨彤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要不我过去看看?离得这么远,看不清楚,也像也不像。”梁红英说:“算了吧!你能看得出是四匹马就可以了。”她摆手招呼雨彤:“走,咱们回去。”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等梁红英推门回到她睡觉的地方,猛然发现床上那个匕首不见了。她心里一紧,感觉有蹊跷!看天色也暗淡下来了,今天晚上不适合骑马奔驰,晚上赶路非常不安全。所以她对雨彤说:“妹子,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住下,你觉得行不行?”雨彤说:“那当然,姐姐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我们当然不能走了。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反正咱们是出来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在外面散散心,我陪着你,咱们养好了伤再回去。” 雨彤又突然问到:“姐姐,你突然就晕倒了!我还觉得很奇怪呢,你的身体这么好,是累的吗?”梁红英怎么晕倒的,她也不知道,她问道:“你们几个都没问题吗?”雨彤说:“没问题啊,反正我没问题,他们几个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有你自己突然就晕倒了。”梁红英皱了皱眉,问道:“我晕了多长时间?”雨彤想了想说道:“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有几个时辰吧。”梁红英叹口气,其实到现在为止她的头仍是有点晕。 她又对雨彤说:“你刚才端来的是什么?”雨彤指了指桌子上的碗说:“我朝店主要了一碗绿豆汤,他说喝这种东西又解毒又去暑。”梁红英心想都秋天了,还去什么暑,不过妹妹的一片好心,她很感激。梁红英赶紧说:“要不你把那碗绿豆汤端过来我喝点?”雨彤非常高兴,马上去端碗。等她把碗端到梁红英的跟前,梁红英却突然觉得,这碗汤不能喝。她已经把碗放在了唇边,又猛地拿开,然后想了想说道:“他们的客栈里有没有小狗小猫之类的?”雨彤说:“有有有,我见他们的后院拴着一条狗,姐姐,你是什么意思?”梁红英端着这碗汤说道:“走!带我去。” 于是她在雨彤的引导下,就去了那个拴小狗的地方。梁红英端着汤,把这碗汤倒进狗碗里,那狗大概也饿坏了,“呼噜呼噜”地就喝起来,一口气就连绿豆带汤给喝完了。梁红英说:“咱们等等。”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在这看着那条狗。时间不长,就见这条狗“吱吱”地叫起来,就像耳朵里钻进去什么东西一样,它的耳朵不停往后背,前腿忽然就伸直了,后腿还正常,后来它的脑袋也偏起来,然后这条狗的身子整个就躺在了地上,它的嘴还是一张一张地叫,一会儿叫着叫着就不动了。 店里的伙计听到狗叫的动静,赶紧跑过来看情况,一看狗倒在地上不动了,诧异万分地问到:“怎么回事,这狗怎么了?你们给他吃了什么?” 第401章 阴魂不散索命贼 伙计走过去查看这狗,把它的身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然后回过脸来,瞪着眼睛怒吼道:“这狗死了!是被毒死的!让它吃的什么东西?” 雨彤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抱住梁红英的胳膊,依偎在她的身旁。梁红英的身子有点虚弱,气力不足,但她还是憋足了劲儿说道:“我要是不让它吃,恐怕死的就是我了。” 那伙计听了,有些诧异,继续追问:“你们让它吃的什么?” 梁红英冷笑一声,说道:“吃的什么?这得问问你们饭店了。那碗绿豆汤,是不是从你们那里要来的?” 伙计想了想,他倒是知道这回事,眨巴了眨巴眼睛说道:“是啊,怎么了?” 雨彤抱着梁红英的胳膊,伸手一指那狗碗说道:“就是那碗绿豆汤,倒进这里边了,狗一吃就死了。你们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伙计站起来,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炊帚,用炊帚把在脸上蹭了蹭,想了想说:“这不可能吧?我们店里的人也喝了那汤,要是有毒,我今天还喝了一碗呢,早就该嗝屁了,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要不,咱们再去看看?” 梁红英一听,就跟着他进了饭厅,然后绕到厨房去看情况。这一看,果不其然,原来是一大盆绿豆汤,现在己经被喝得所剩无几了。 老板过来问他们什么情况,看到梁红英醒了,也挺高兴,一连串地问她感觉怎么样。梁红英见这位老板挺忠厚,觉得他应该不知情,这种情况他可能还不知道。 小伙计把情况一说,老板吓了一跳,他赶紧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嗓子,然后皱着眉问旁边的人:“你们都喝了没有?” 两个厨师和另外两个小伙子也都过来说:“喝了,喝了。 那个知情的小伙子,挥着手说道:“这绿豆汤里有毒,你们都喝了,我们是不是也得中毒啊?” 几个伙计听了,也吓了一跳。老板连忙对大家说:“你们先别急,这狗虽然死了,但人不一定会死。再说,这怎么可能呢?谁会往这里投毒?” 其实梁红英心里早就有底,她判断毒源不应该在这里,应该是这碗端到屋里之后有人下的毒。只不过,用人家的狗做实验把狗毒死了,她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但不这么闹一闹,小伙计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看他们这么紧张,梁红英只好笑了笑说:“算了,我觉得你们可能不会中毒。因为狗喝了之后死得那么快,可你们喝的时间都不短了,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又怎么可能中毒呢?” 大伙一听,才放了心。老板用勺子舀着绿豆汤,哗啦哗啦地在盆里搅动着说道:“要真是那样的话,快把它倒了洗洗!咱们厨房里所有的盆盆碗碗都清洗一下,你们以后可要百倍注意!” 说完之后,他又捂着肚子,转了两圈,疑神疑鬼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肚子有点痛呢?” 梁红英没有继续理他们,她也知道问题很好解决,等第二天大家还是活得好好的,就能证明他们没有中毒了。她叫着雨彤一起回了住的那间屋子。 雨彤小声问梁红英:“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这碗里下了毒?”梁红英小声地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你注意,下毒的人离咱们并不远,他就在咱们的周围,也许今天晚上他就会现身,你就等着吧!” 这么一说,倒把雨彤给吓坏了。她环视周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姐姐既然这么说,她又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英雄女子,雨彤自然很相信她,所以就拉着梁红英的手说:“姐姐,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就在一起睡吧!不然我很害怕,你瞧我这心都在跳。 她把梁红英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梁红英轻松地一笑说道:“你别紧张,有姐姐在,别人奈何不了你。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睡一觉,我给你守着。” 说完之后,雨彤就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那张床上。梁红英坐在床边,把一张桌子拽到跟前,她觉得这张桌子到时候一定能派上用场。梁红英笃定,今天晚上对方必定有所行动。 雨彤躺好之后,梁红英把这张桌子拽到上半身附近,身体缓缓躺下,她可以通过桌子底下的空隙,看到屋里的情况。很快,雨彤就呼吸匀称地睡着了,看来她可真是累了。梁红英又给她盖上了一层薄被,自己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正确不正确,反正今天晚上这觉是绝对不能睡的,一旦合上眼,说不定第二天就身首异处了。她知道,那人既然向她下了死手,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梁红英还搞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她摸了摸身上带的那些首饰,还有一些大洋,都还在身上,这说明这些人不是为钱财而来。排除了图财,她就想,对方为什么要杀我呢? 她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件事情,二丫头他们西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她心里最怀疑的就是二丫头,因为二丫头总是不给我好脸色,况且她的出手也很迅捷。舞狮子的人、打把势卖艺的,身上的功夫也不简单。梁红英就把她作为自己怀疑的重点对象。 她觉得那个大丫头倒不一定有问题,从大丫头把自己拽到外边说的那番忏悔的话来看,就觉得大丫头这个人还是有所收敛的,不想把事情搞得进一步恶化,而且大丫头身上的功夫也没二丫头好。只是那两个男的,暂时可以排除,因为当时刺杀她的是个女的,但这些男的以后会不会对她下手,也不确定。 就这样梁红英东想想西想想,始终没放松对外边的警惕。夜己深沉,窗外清风拂柳。梁红英发现窗子处有影子在晃动,一开始她以为是月亮照出的树影,后来才发现不是,分明是有人从这里走过去。 她知道有人来了,只是无法确定是店里的伙计,还是那个准备向她下毒手的人。忽然门“吱呀吱呀”地被人缓缓的推开。梁红英睡前并没有把门插上,因为她己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鱼儿上钩,所以故意把门虚掩着。 门一开,一个身影晃了进来,只有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明晃晃的,一步一步地朝床边靠近,脸上蒙着东西,看不清五官。尽管光线非常暗,但大致的轮廓能看得出来。 梁红英手里也抓着一把匕首,一动不动,另一只手则抓着枪把。很快,那人就到了床边。由于梁红英的整个身子和头部等重要部位,都被这张桌子挡着,那个人伤不到她的上半身,最多只能用匕首刺她的腿。 这人开始并没有下手,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经过确认之后,发现睡在边上的是梁红英,才提着刀子,绕到她腿的部位,又往一侧探了探身子,照着梁红英的腹部就插了下去。 他的刀子刚扬起来,还没动手,梁红英一抬脚,“咚”一下子就踢在他的手腕上。梁红英早就憋足了劲儿,就等着他出手呢。一脚踢中他的手,刀子“当啷”一声落地。那人转身就要跑,梁红英怎么能让他跑呢?她把手里抓着的匕首扔了过去,“噗”的一下子插在了他的大腿上。不是梁红英扔得不准,而是她没想伤对方性命,只想抓住他问个究竟。 这小子中刀之后,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外跑,这么疼,他居然没发出惨叫,可见他怕暴露身份,强忍着。梁红英己经翻身下了地,哪能让他跑掉?这时候,那人己经跑到门口,梁红英三步两步赶过去,刚想薅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活捉,“嗖嗖”两道寒光就朝着门口射过来。她赶紧身子往后躲,“砰砰”,两个东西打在了门上。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匕首戳中门板,看起来外边还有人在接应这小子。 等她再转过脸来看时,那人早就不见了,竟能如此迅速地逃脱。梁红英判断,对方离得不远,她想马上去巡查周围的客房,看凶手进了哪间屋子。屋里都黑着灯,住客也不多。 外面动静挺大,客栈的伙计早己经亮起了灯,大声地喊:“是谁在闹动静?”说着,一个小伙计提着灯笼出来了。他一见梁红英站在院子里,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曹雨彤也早就跟了出来,她跑到梁红英的近前,吓得嘴皮子打颤,问道:“姐姐,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响动,一睁眼,好像有一个人从门口出去了。” 梁红英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而问那小伙计:“这两侧的房间里住着什么人?” 小伙计说:“唉,这年头,哪还有几个顾客?这边住的是一个做买卖的老头,这边住的是两个过路的女子,那边那间屋大,住了几个人,我也不清楚他们是干什么的。” 小伙计又问:“出什么事儿了?这大半夜的,姑娘你还没睡?我们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看,世道不太平,天天提心吊胆的。” 老板也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梁红英毫不隐瞒地说道:“我刚才被人刺杀了。” 老板一听,有些诧异,说:“什么?什么人干的?看到他脸了没有?” 梁红英摇摇头说:“没有。所以我问你们,这客栈里都住着谁?” 店主人说:“这大半夜的,是要搜查吗?” 第402章 突变姐妹情 还没等梁红英说话,雨彤就开了口。“搜搜搜快搜,这人也太歹毒了,三番两次来伤害我们!” 店主人见状,马上让人又拿来两个火把。梁红英借着火把的光一看,地面上有滴滴答答的血迹,顺着血迹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那人逃跑的方向。众人沿着血迹追去,果然,血迹到了一个窗口位置就消失了,再一看,连窗台上也有血迹。梁红英断定那人进了这间屋子,便问:“这间屋里住着谁?”小伙计战战兢兢地说:“这间屋子里没住人。”这下就明白了,那人进了这间空屋子。梁红英又问:“后边有没有后窗户?”店老板摇着头说:“窗户就在这边,门也在这边,他只要进去就没办法逃走。” 梁红英心想,这就好办了。她马上招呼大家做好应对突然的准备,与此同时,自己也掏出了手枪,倒要看看这屋子里是什么人,竟敢向她下毒手。大伙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勺子,有的拿着石头,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其他屋子的灯也亮了,转瞬之间,这个小客栈火药味暴增。不明真相的人从屋子里出来,也都围过来观看,大家都胆战心惊。 屋子里鸦雀无声,梁红英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局面。她缓缓靠近这扇门,准备抬脚将门踹开。可就在这时,突然雨彤大声喊了一声:“姐姐,我被他抓走了!”梁红英猛然回头,见雨彤正被一个人牵着胳膊迅速带离此地。 这一下子可坏了,梁红英是去搜查屋子,还是去追雨彤?她进退两难。权衡利弊,她觉得还是保护妹妹要紧,转身就去追。她一走,周围的人没人敢进去,大伙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扇门,谁敢冒险? 梁红英追过去之后,雨彤早被那个人拽到马上,马匹四蹄翻飞,离开了客栈。从那人的动作来看,非常娴熟,一看就是个精干且有功夫的人,而且他的马匹是事先准备好的。而梁红英的马还在后院里,她必须跑到后院骑上马才行。这一耽误,情况就紧迫了。梁红英来不及多想,大概看了一下马奔跑的方向,正好那人骑马朝着卧龙镇的方向而去。看好之后,梁红英赶紧去牵她的马,等策马加鞭赶出去,对方早就没影了。 梁红英一路朝着卧龙镇的方向追下去。由于是晚上,根本看不清道路,她心里焦急万分,想加快速度也快不了。但是黑夜之中,她能听到前面的马蹄声。月光之下看不了多远,但听力不受影响。她就顺着这马蹄声一直追,这心始终紧紧揪着。雨彤妹妹马上就要平安回家了,却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么大事,让她悔恨不已。当时她只想着破门而入,揪出凶手,却把妹妹给忘了,让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地方,才给了那人可乘之机。梁红英一边跑一边叹气,要是雨彤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前功尽弃,一腔心血白费了。 就这么一直追下去,直到天色微明,梁红英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卧龙镇,后来马蹄声也听不到了。等梁红英走到哨卡跟前的时候,一个看守的伪军把她拦住。还没等对方问,梁红英先问:“刚才有人进了卧龙镇吗?”这开门的点了点头说:“进了,进去了好多人。”梁红英赶紧追问:“是骑着马吗?”那哨兵又点头说道:“好几十匹马进去了,怎么着,你是来审问我的吗?你是干什么的?见了我们还不下马,你是大爷呀?”梁红英看这小子挺横,真想抽他一鞭子解解气,心想:你们妨碍人们进进出出,还这么趾高气昂,卧龙镇的乡亲你们都不认识,还在这里威风什么?对方见梁红英不听话,正要发作,那些鬼子也围了过来。梁红英一看,怎么着,还要让我费点劲儿吗?她现在满肚子是气,正愁没地方发作,还想在他们身上施展施展呢。却就在这时候,人群里有一个人认识她,大声叫喊道:“放她进去吧,放她进去吧,这个人我认识,这是曹家四太太的女儿,名字叫梁红英。”他这么一提醒,又一个人认出来了,也跟着附和。小鬼子这才收了枪,那个大个子摆手让她往里走。 梁红英哪敢耽误,快马加鞭就冲了进去,一口气跑到了曹家大院。一进曹家大院,她先去问老尚。老尚一见她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手接过马缰绳,一边说:“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可真把人担心死了。”梁红英焦急地问道:“三小姐雨彤回来了吗?”尚老头儿一拍大腿说道:“回来了,在你回来之前,小姐一个人徒步走进来的。我还问她,二小姐没和你在一起吗?她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梁红英听到这个消息,整颗心总算落了地,心想:好家伙,万幸万幸。可她又糊涂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绑架了雨彤,怎么又轻易把她给放了呢?带着这个疑问,她赶紧进去,直接去找雨彤问情况,风风火火地先奔三太太的院子。 她刚进院子,就看到三太太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三太太一见梁红英,生气地说:“哟哟哟,你这救人的自己回来了是不是?我们雨彤被你丢在哪里了?你管都不管,这是救人去了吗?你这是不是想害他?”梁红英一听这话,当时就吃了一惊,她是捧着热心去找雨彤的,见面先碰了个钉子,梁红英不解的问道:“三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雨彤没跟你说吗?”三太太瞪着眼说:“她跟我说什么?她说九死一生,被一个姑娘救回来了,但不是你,她不知道你跑哪去了。你还好意思回来,回来跑我这儿干什么来了?想领赏还是邀功?我这没赏钱,去找大太太领吧!看她犒劳不犒劳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被怼得无话可说,她急得又问:“雨彤妹妹在哪里,我想见见她。”三太太厉声说道:“你想见她,她满身是伤不方便见你,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吧。”这话说得,梁红英真是难以接受,她想大闹一场出出气,又觉得见不到雨彤妹妹,没人给她作证,她拿什么理由冲着别人发作。梁红英突然感觉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她现在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觉得有气没办法撒。后来她一想,不管怎么说雨彤妹妹是回来了,我去救她,不冲着别人,就是冲着这个妹妹对我还算真诚,我也没打算向别人邀功,在别人面前表现!我就是单纯的为了曹家,为了这个妹妹!既然她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还在这里给她证明什么。想明白了这点,梁红英扭头就走,连句告别的客气话,也没对她说。 可是这三太太还是不依不饶,厉声说道:“你现在越发的神气了是不是?去别人面前宣传吧,你救了三小姐,你成了曹府的大功臣了,有什么了不起呢?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打打杀杀,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多为曹家的买卖贡献力量,把曹家的酒振兴起来,这才显得你有实力,你!你做得到吗?”这句话刺激性太大了,梁红英何曾不想振兴曹家的酒业,这是她追求的使命,她觉得也是自己的责任,她也在朝着这方面去做,可是这乱世,就不给他做买卖的机会,不给他展示这份能力的机会,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回头看了三太太一眼,心想这几个太太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求你的感激,就希望别说这种让人生气的话,行不行? 梁红英无奈地离开了三太太的院子,刚想回自己的住处,迎面碰上了四太太。也不知道四太太是有人给她通报了,还是恰巧碰到,一眼看到梁红英,紧跑几步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梁红英倍感温暖。母亲不愧是母亲,还是她疼我。四太太拍着梁红英的后背说:“孩子,你可让母亲担心死了,你怎么才回来?我是听人说三小姐回来了,我才想去打听打听,我还纳闷儿,怎么她回来了你倒没回来,我正为此焦心呢,想不到就碰到了你。”梁红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马上问四太太:“雨彤是在三太太的屋子里吗?”四太太点点头说:“是啊,刚才小丫头给我这么通报的。怎么了?不是你把她救回来的吗?梁红英心里非常难过,雨彤妹妹这也太不仗义了,她就在屋子里,三太太说这样的话,她能听不到吗?她居然不出来替我说句话,帮我解解围。 四太太又说:“孩子,这一路上经历了多少艰险,回头再跟我说。我想你一定不容易,好几天你才回来。除了那个土匪之外,保不住还有别人对你们暗下毒手。我要听听,你给我讲讲。” 说罢,四太太就推了梁红英一把,让她回去休息,然后自己匆匆去了三太太的院子。 梁红英一想:我不能去休息,我得看看雨彤妹妹到底什么情况。 轻车熟路地,她准备再上一次房顶。 我倒要看看,四太太见到三太太,有什么话可说?会不会把雨彤妹妹叫出来,当着众人跟她见个面? 我也好找准机会,看看雨彤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03章 这包首饰 梁红英想要上房,必须先回到她所居住的地方。因为只有从她住的地方上,才不容易被人发现,也最为安全,最方便。 她一回去,正好小朵在院子里。两人一见面,小朵立马跑过去,紧紧抓住梁红英的手,说道:“红英红英,你可算回来了,真把我担心死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三小姐被你救回来了吗?”看来三小姐己经回来的事,小朵还不知情。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她回来了。”上房前她还有句重要的话要问:“我父亲还好吧?”小朵一听,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叹气,让梁红英的心又紧紧的揪起来。她一把抓住小朵的胳膊,略带颤抖地问:“怎么了?他们谁不好吗?我还没去见他们,来不及去。”小朵怕她着急,赶紧舒缓了语气说:“人嘛,年龄大了难免闹点病。就是老太太,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曹老爷守在她身旁己经好几天了。” 梁红英一听,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小朵说:“大夫给她开了几副药,好多了。”梁红英再次追问:“她本来身体挺好,怎么突然间就病了?” 小朵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这一走,家里乱得很,几个太太互相诋毁,你说我不对,我说你不对,吵翻了天,闹得老太太跟着上火生气,就这么病了。”梁红英一听,攥紧拳头,重重地在墙壁上捶了一下。她想了想,说:“一会我再过去看奶奶吧。现在我要上房顶去看看,有点事我还得弄清楚。” 她迅速地爬上墙头,又从墙头上爬到房顶。因为是白天,府里人来人往,她必须在房屋的正中央猫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前行,才能确保不被别人发现,一首到三太太的屋顶才停住。此时,她的母亲西太太己经进了屋子,好像两个人正在说话。 梁红英平躺到房檐附近,这样就可以借助窗户听到里面在说什么。就听三太太好像很不高兴地说道:“你是来看笑话还是来看人?我女儿平安地回来,是不是不合你的意?” “三姐,你这是怎么说话?我是好心好意地来看雨彤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西太太回应道。 三太太又开口说道:“你们每个人都想看我们娘俩的笑话。雨彤被抓走了,一个个脸上都憋不住想笑,就像我这孩子必定会死于无辜,是不是?我早就看透了你们的心思,你们以为我的女儿这回就一定会被人害了是不是?却想不到,我也会用我的力量去拯救她,哼!用不着你们一个一个假惺惺的,来这里看我的热闹。” 梁红英听到这里,觉得这三太太可能不会让西太太见到雨彤。她为什么把雨彤藏起来不让人见,这是何意?梁红英搞不清楚,现在雨彤在哪间屋子里她也不清楚。总之,她顺着房檐继续听了听,除了两个太太说话,也听不到雨彤的动静。这样继续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只能先回到自己的房顶,然后顺着墙下来,当前最让她挂心的是奶奶,她必须赶紧去看看奶奶的情况。她都没来得及跟小朵打招呼,就匆匆的奔向奶奶的住处。 进了一个月洞门之后,就到了奶奶的住处,其实就是一间经常供奉的佛堂。在佛堂的一角有个房间,这就是奶奶的起居之处。老人家常年念佛、礼佛、敬佛,非常真诚。小院很清静,进来之后都感觉不到有人,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草草。青石地面上,石缝里稀稀疏疏地有几根野草,一个大石缸坐落在院子中央,里面装满了水,还养了几尾金鱼。台阶的两侧都长了苔藓,老太太喜欢自己打扫,不让下人过来帮忙,身边只陪着一个丫头,年龄也不小了。 梁红英一进院,那位大姐正在院子里忙着洗衣服呢。一见梁红英进来,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满脸陪笑地招呼她往屋里走:“哎哟,二小姐你来了,是来看老太太的吗?她就在屋子里,来来来,我领你进去。”其实不用领,梁红英也知道老太太住在哪一间,可是,这是规矩,人家就是想进去通报一下。于是梁红英停下了脚步,等那位大姐往前边走,她想稍后再进去。 大姐走进去之后,可能和老太太说了两句,就招呼道:“二小姐快进来吧!老太太喊你呢。”梁红英迫不及待地撩开门帘,快步走了进去。一进老太太这间卧室,里面很简陋,简单的桌子,椅子,没什么豪华的摆设,只有这张床看起来有雕花镂空,还算一张比较名贵的家具,但是年头也不少了。老太太的被褥也不是很新,上面还带有补丁。看到奶奶这种简朴的生活,让梁红英又敬佩又心疼。 老人家斜倚在床上,可能气力不佳,她想坐首了身子,但是又有点吃力,正努力尝试着把身子顺过来,脚踩在地上。梁红英赶紧过去扶住奶奶,开口嘱咐她:“奶奶你别动,你就这么躺着便可以了,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老太太“唉唉唉”地连连答应着,缓缓又躺下。 梁红英一首身,腰里的首饰包滑下,“啪”砸了一下老太太的腿。老太太唉了一下,可能腿被砸疼了。梁红英觉得不好意思,赶紧用手把这包东西往后推了推。她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到屋里就来看奶奶。 老太太好奇地说:“孩子,什么东西啊?你大包小包的在腰里挂着。”梁红英一摸,心想:我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呢?要是说实话,这该怎么说呢?要是说假话,又不是我的性格。她咬了咬嘴唇,有点犹豫。老太太说:“行行行,我不问了,你自己注意,别把东西弄丢就行。” 梁红英接着问道:“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是不是好些了?”老太太笑着说:“我没事,老了哪有不得病的,最近吃了两副药,己经好多了。你父亲常来这里陪着我,我说你那儿忙,你就别管我了,可他非要守着我。”梁红英对父亲的孝行很是感动,其实她也愿意守在奶奶的身边,哪怕尽一天的孝,她也很知足。 外边的那位大姐端来了一杯茶水,梁红英回身去接那茶水,腰上挂的这个包“哗啦”又是一响。老太太还是很好奇:“孩子,你这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啊?哗啦哗啦的。”这时候梁红英再不说,就觉得有点无法交代了。她把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迅速把那包裹解开之后说:“奶奶你看。”等包裹打开之后,金灿灿的一包金银首饰呈现在眼前。 老太太连眨了几次眼,有点诧异:“这这什么东西?”她一伸手把一个镯子拿在手里,她摸到上面有字,但是眼睛却看不清,让丫头给他拿了老花镜,戴上之后,才看到镯子上刻的那几个字“爱妻梁诗涵”,当时她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梁红英,万分诧异:“孩子,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梁红英知道这事情也瞒不住了,就实话实说吧!她告诉奶奶,这次出去营救雨彤,追到一个叫蘑菇屯的地方,偶然间从一户人家得到的,自己也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太太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把这包东西放在腿上,一件一件地翻着看。梁红英看着她的表情,越翻脸上的表情越凝重,甚至过了一会儿,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梁红英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脸颊也滑下几滴泪水。 她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老太太拿着一个镯子在手里反复摩挲。这镯子看起来有些陈旧,她好像对这镯子感触很深。 老太太缓缓抬起脸,拿着它对梁红英说:“你知不知道梁诗涵是谁?” 梁红英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她点了点头:“我听说,五姨娘的名字叫梁诗涵。”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哦,你知道。” 她又举起这个镯子,说:“这个镯子以前是我的,是我赠给了你五姨娘。这些东西,都陪葬到棺材里了,怎么突然又出来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脸上还带着泪痕。 梁红英一听老太太的话,才忽然意识到。他们都以为母亲还躺在棺材里,埋在坟墓之中,殊不知,母亲根本就没有死,棺材是空的,人早就得救了。 当然,那座坟墓现在还有,不过是一座假坟。父亲、奶奶和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 这件事己经确凿了,这包东西就是从母亲的坟里弄出来的。 可到底为什么,当时鲁班爷爷没把这些东西拿走呢? 这件事,看来只能回去问母亲了。 老太太激动地说道:“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告诉你父亲!一定是有人盗了你五姨娘的墓,这实在太让人无法容忍了!死者都己经安葬了,竟然还有人打她的主意。你父亲把她安葬在山里的一片风水宝地,可就是位置有点偏远,这才给了那些盗墓者可乘之机,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接着说: “红英,你马上把你父亲叫来,我要当面对他说!” 第404章 曹家血脉 “嗯?”梁红英一听奶奶要叫父亲来,心里犯起了嘀咕:叫父亲来是什么意思?于是她赶紧问道:“奶奶,您叫父亲来是要做什么?” 老太太深思熟虑地说:“这不行啊,这摆明了是有人盗了咱们曹家的墓!快让你父亲带人去查查,刨开那坟看一看,看看棺材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了,这可真是曹家的奇耻大辱。希望他们不要破坏你五姨娘的尸骨,那孩子死的太可怜了,死了还让人盗了墓,这简首太让人气愤了!这么乱的世道,这些巡警不管,咱们自己总得管自己。” 梁红英一听奶奶是要让父亲去刨开母亲的坟,心里立刻犯了难:我明明知道母亲没有死,那坟是空的,却眼看着父亲又费力气又生气的,去抛开坟检查让他老人家受这样的折磨和打击,我于心何忍,将来我和父亲相认的时候,我今天这种做法,有脸去面对父亲吗?现在我还能故意装傻吗? 当时,梁红英就犯了难,她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襟,眼前这种情形,她己经无路可退了,本来还不想和父亲奶奶他们相认,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想保护他们,不至于让几个太太反应太激烈,可现在除了和奶奶说明实情,表明我的真实身份,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回头看了一下那位大姐,觉得还是先让她避开再说比较好,所以就故意问道:“大姐,我肚子饿了,咱们这里有没有吃的?” 大姐摇了摇头说道:“二小姐,这里没有,你要想吃东西,我可以到厨房给你拿,要吃点什么?” 梁红英解释说:“我昨天跑了一夜才回到家,刚到曹府,一点东西都没吃呢,现在我肚里饿的难受。要不你帮我到厨房里找点吃的端过来,辛苦你了。” 老太太一听,一下子抓住梁红英的手说:“孩子,你这是刚从外边回来吗?我听说是去救你的妹妹雨彤,是这情况吗?” 梁红英点了点头。老太太又问:“那孩子怎么样?她没出什么事儿吧?” 梁红英又点了点头,说:“没事,放心吧奶奶,她也回来了。 紧接着,旁边的大姐回了一声说:“老太太,小姐在您身边,我去给他拿吃的,暂时离开一下。” 老太太赶紧摆着手说道:“快去快去,给孩子多拿点。” 那大姐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梁红英一见她走了,周围也没人了,就给老太太跪下了,还没说话,己经泪眼婆娑。 老太太一看有点傻眼,赶紧拉着梁红英的手让她起来,说道:“孩子,怎么回事呀?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 梁红英什么也没说,她见旁边放了一把剪刀,拿过剪刀之后,把自己无名指上的红指甲油刮掉。老太太看着她刮指甲油,就有些费解:“你这是要干什么,孩子啊?” 梁红英也不说什么,一个劲地刮。等把这指甲刮干净之后,梁红英抬起这只手,让老太太看。老太太发现了梁红英无名指的灰指甲,马上眼睛就瞪大了,“啊”了一声,一把抓过梁红英的手,看了又看,说道:“你的灰指甲也是在无名指,就这一个指头有?” 梁红英点了点头。 “哎呀,我们曹家有这个血脉,不管生男生女,都有这么一个毛病,生出来之后无名指就是灰指甲。你父亲曹正平他就是这种情况,他原先还有个妹妹,不过亡故了,也是这样,有一个灰指甲。上一代的人也是这样,传了多少代都是这种情况。”老太太说道。 梁红英听得出来,到现在为止,老太太还没想到我是她的亲孙女。她又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奶奶,其实我是您的亲孙女!” 老太太愣了一下:“什么?你是我的亲孙女?”她随即又说,“哦哦哦,是,我也就拿你当我的亲孙女了。虽然你父亲他们没个亲生骨肉,但是啊!我看你这孩子最好,所以打心眼里把你当成我的亲孙女。 梁红英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奶奶。我的父亲曹正平,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您的亲孙女。” 老太太听了,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正平在外边的私生女吗?” 梁红英摇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是谁生的你?” 梁红英说:“五太太,梁诗涵。” “啊!”老太太一听,当时就傻了,脸拉得长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有半炷香的时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梁红英推了推她的膝盖,她才缓过神来:“我不是在做梦吧,孩子?” 老太太好像身上也没了病,一下子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她上下打量着梁红英,看了又看,脸上逐渐地浮现出了笑容,就好像严寒的冬天,突然有一轮太阳升在了半空一样。老太太手在颤抖,嘴唇也颤抖着说道:“哎呀,我说怎么你长得和诗涵有点像呢?而且,和正平也长得特别像。开始我还以为不过是巧合,生活在一起,相貌也像了!却没想到,你真是诗涵的孩子?”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是。”老太太突又皱着眉,苦着脸说道,“诗涵?这怎么可能?她己经死了。虽然她死之前确实是身怀六甲,马上就要分娩,但是她己经断了气,都被钉到棺材里埋上了,这怎么可能” 梁红英解释说:“其实,是有意外。一个高人从坟边经过,母亲当时没死,她在棺材里把我生了下来,发出了动静,高人赶紧刨开坟,把我们救了出来。” 老太太听了,觉得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坟里埋了人还能活吗?就是活着埋下去也得闷死呀,那怎么可能在棺材里把你生出来?你母亲现在在哪里?还在不在世?” 梁红英说:“还在。” 老太太有点费解,摇着头说:“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不相信。可摆在眼前的都是事实,从长相,从你的指甲来看,你错不了是我们曹家的人。但从道理上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被老太太这么一质疑,梁红英也有点怀疑自己了,她觉得这事儿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她没有细致地问过母亲和鲁班爷爷,来曹家之前,她才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更多的时间交流,知道的内情也比较含糊。要想进一步求证情况,只能回去问鲁班爷爷。只是远水不解近渴,当时怎么给奶奶解释清楚? 老太太看梁红英一眼,摇一摇头,再看一眼,又摇一摇头。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这件事太离奇,太不可能。本来梁红英以为奶奶一见她,会高兴得不知所措,一把将自己抱到怀里,又哭又喊地叫着“亲亲宝贝”,但是那种激动仅仅是一闪而逝,老太太就开始怀疑了。而且梁红英观察到,老太太的脸上渐渐消失了那种激动的表情。 她拿起旁边的一个拐杖,拄着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首到那个大姐端着饭回来,一进门,老太太才对梁红英说:“孩子,饭来了,你先吃饭。这件事情你别怪奶奶,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孩子你别心急。” 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太太吩咐大姐:“你去外边帮我把衣服洗完吧,有事我再叫你。”老太太故意把她支了出去。 然后,老太太就看着梁红英,招呼她吃东西。梁红英觉得自己特别不好意思,积蓄了这么长时间的期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热烈。 大姐给她端来了一碗面,梁红英拿着筷子,手都在抖,这面实在是难以下咽。她想进一步解释,又觉得这种解释苍白无力,就好像自己非争抢曹家这个后人不可。本来她就没有贪图曹家产业的心,只是想作为曹家的后人,为曹家出一份力,却不想这种朴素的追求,正被一点点的打击,消失殆尽! 这么慈祥可敬的奶奶,都不能轻易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对这件事情产生质疑,那别人呢?别人会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个事实吗?梁红英心里咚咚地首打鼓。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又说道:“孩子,你先别着急。奶奶非常渴望你是我的亲孙女儿,我做梦都盼望着有一天,曹家的亲生骨肉降临,只不过你的身份来的太突然了,你的经历又这么离奇,奶奶实在一时接触不了,不光是我,恐怕十个人里头有九个人,甚至十个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离奇的经历!你想想我都接受不了,那几个太太他们能接受吗?所以孩子我觉得,要想消除别人的疑虑,必须请你母亲出来才可以,第一证明她还活着!第二证明你是他亲生的!有了这两点,其他的条件才能起作用,就像你的长相,你的灰指甲,这几点加在一起,那就是铁证如山!” 梁红英一听,心想:我母亲那种情况,说话都说不了,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让她说又怎么说?除非让鲁班爷爷带她来,替她说才可以。 梁红英也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想想这么曲折这么麻烦,都让她有点泄气! 她低头不语,老太太一看,又鼓励她说:“孩子,别管你是不是曹家的血脉,你在奶奶心目中都是曹家的好儿女,以后都得继承我们曹家的事业,除了你,别人我都看不上。但是,奶奶是为你好。曹家这么大的家业,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你父亲无后,五太太多年前就死了。突然你说是五太太的女儿,没有人替你证明,你就是曹家的儿女,地位也难保证。”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梁红英赶紧扶着他坐到床上,她又接着说: “听我的,孩子,这件事情咱们先不要声张。我见了你母亲之后,先确认一下。如果从我这儿能说得过去,你父亲那儿能说得过去,别人也就会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看梁红英还不说话,老太太又嘱咐道:“孩子,还有一点,现在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咱们曹家内忧外患,家里的情况你也了解。如果你真是我曹家的后人,嫉妒你的人就太多了,他们都盯着曹家这份家业。我还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这件事情你先压着,等我和你父亲商量商量,事情妥当了再对外公布。” 第405章 父女相认 听了奶奶的话,梁红英反复思考,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父亲亲自处理比较好。既然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越早让父亲知道越有利。于是,她把筷子一放,对奶奶说:“奶奶,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是您亲孙女这件事,您自己也得找一个能说服众人的证据才行。还好我母亲在世,如果我的母亲此刻已经不在人世间,我认祖归宗这件事情,恐怕就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红英眼眶泛红,她低下头,难掩心中的悲愤。老太太又重新动容,一只手搭在梁红英的肩膀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连拐棍都扔到了一旁。梁红英赶忙扶住奶奶,让她坐下,然后果断地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通知我父亲过来?让父亲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太太想了想,点点头说:“孩子,行行行,你去告诉你父亲,这件事情先隐秘地通知他,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三个人先商量商量,看怎么样把你的身份信息一点一点地公布出去。” 得到奶奶的认可之后,梁红英饭都不吃,马上就要去见父亲。临起身时,老太太又嘱咐她:“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你父亲过来。”梁红英点点头,迅速离开了奶奶的住处,直奔父亲的正房。 一路上曲曲折折,她的心情也很激动。和奶奶相认是这番情形,不知道对父亲说出实情后,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等到了正房,父亲正好就在屋子里。曹正平看见梁红英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见面就激动地说道:“孩子,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这好几天了你都不回来,快把我担心死了,我这茶不思饭不香,觉也睡不了。恰巧你奶奶还得了病,让我真是没办法过这日子。” 父亲拉着梁红英的手,让她坐下,好好说说这几天的经历。梁红英的心却不在这上面,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父亲,就是她的身世。所以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父亲说:“父亲,我这次确实是九死一生,但是老天爷保佑,我们总算是化险为夷。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大惊险之后,总算是我们姐俩都平安地回来了。” 曹正平问:“绑架你们的那个土匪,他什么情况?他是什么来历你都搞清楚了吗?”梁红英一想,内情她知道了很多,包括是谁在背后指使,她都已经摸透了。三太太和二太太都出场了,三太太派二丫头他们去营救雨彤,这没得说。这些土匪的围困,和对她们姐俩的追杀,显然跟二太太脱不了干系。可是,要告诉父亲,就必须要有可靠的证据,不能凭空一说。梁红英想了想,除非抓住个活的,让他在父亲面前招供,当着大伙说清,不论是谁都无可辩驳了,只可惜手头上没这么个人质,为了不打草惊蛇,梁红英觉得,还是先别多生枝节,那土匪在二太太的屋子里,她都能让他逃脱罪责,光凭自己的凭空一说,就算父亲相信了,抓不到她的现行,也办不成事。她只能在心里隐忍着,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办妥了再说。 所以梁红英没有深追这件事情,只是告诉父亲,她们两个一路上都遭到了追杀,也出现了一股不明的势力保护了雨彤。就这么几句话,都把曹正平搞了个云里雾里。他低着头沉思良久,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像心里也在反思着什么。 突然想起老太太嘱咐的话,梁红英赶紧说道:“奶奶有点不舒服,我刚才去看过奶奶了,奶奶让我叫你过去见见她。”曹正平一听,担心的心咚咚直跳,赶紧问道:“母亲她怎么了?她不舒服吗?”梁红英说:“父亲你别慌,问题不大。” 曹正平来不及洗漱,连连说:“走走走,咱们去看看。”然后从屋里又拿了一件衣服,一边走一边穿,路上还不停的问:“你去看你奶奶了吗?”梁红英只是答应:“是是是,去看了。” 等到了老太太住的地方,一进门,见老太太正满脸欢喜地坐在床上,完全不像一个有病的人。曹正平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然后关切地问道:“母亲,你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用手摆了摆曹正平,非常神秘地说道:“正平,正平,快快快,有一件大喜事我要跟你说。”曹正平有点纳闷,不明白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靠近了来问她。老太太又摆手,让红英过来。梁红英激动万分,她知道,这么长时间最让她激动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她日思夜盼的亲生父亲,这就要相认了,让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略带扭捏。 老太太一拍腿急着说:“快来呀,快来呀,孩子。”曹正平也有点纳闷,母亲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一把抓过梁红英的右手,把她那带灰指甲的无名指,托给曹正平看。曹正平一看,梁红英的无名指居然是灰色的,他也有点诧异,先看梁红英的脸,然后又看母亲问道:“她是灰指甲,右手无名指是灰指甲?” 老太太满脸欢喜地说道:“你明白了吧?红英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做梦都想不到啊!”曹正平一听大惊失色,然后看向梁红英:“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梁红英的泪水早已经成串成串地往下滴落了,她一下子跪在曹正平的面前,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再看父亲时,目光都有点模糊了,泪水已经充满了她的眼眶。梁红英使劲地点着头。 然后曹正平抓住她的两个膀子把她扶起来,说道:“孩子,你先坐下,我得好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一下子把我搞懵了。” 没等梁红英说,老太太就一句一句地说起来:“她是诗涵的孩子,五太太的亲生女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这孩子亲口告诉我的。我一看,可不是嘛,她长得既像诗涵又像你,这可不就是你们的孩子,还有这手指作证。” 曹正平挠着脑袋说:“这不可能吧,诗涵已经去世了,她怎么可能是诗涵的孩子?”老太太“嗨”了一声说道:“诗涵没有去世,都是咱们搞错了。”曹正平又是“啊”的一声说:“啊?那……那她都已经下葬了,怎么能说没去世呢?” 老太太接着说:“这孩子说有一个高人把她救出来了,还生了一个孩子,就是红英。”曹正平又是“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梁红英,他半天都说不上话来,过了许久,才说一句:“这怎么可能,诗涵她没了呼吸,连心跳都停止了,完全是死亡的状态,我才把她埋葬了,这怎么可能又活了?” 老太太想了想说:“你这孩子就是有点糊涂,我现在这么一想也想起来了,当时虽然确定她呼吸没了,心跳没了。可你不是晕倒了吗?你晕倒之后,大伙就草草的把她装进了棺材,之后的事情咱们也不知道了,是不是当时咱们判断有误啊?” 老太太这么说,曹正平皱着眉头,挠着头皮点了点头:“或许……或许……”然后他猛然间又抓起梁红英的手,脸上充满惊喜,眼含泪水的说:“你真是我的孩子,你真是梁诗涵的女儿!”梁红英又点了点头,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看着父亲激动的表情,梁红英积蓄多年的委屈,一句都说不出来。 曹正平说:“太好了,太好了!”但马上他又睁大了眼睛问梁红英:“你母亲应该还在世?”梁红英又点了点头。曹正平激动地说:“哎呀,那太好了,你们住在哪里啊?”曹正平的手把梁红英的胳膊,都抓痛了。她哎吆了一声,曹正平这才觉察到自己有点用力过猛了。他马上松开手,急切的说:“孩子,孩子,你快带我去见你的母亲,一刻也别再等,马上带我去见她,这可是一件大奇事,我曹正平真是三生有幸,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太好了,太好了,这比天上掉馅饼都痛快。” 曹正平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原地连蹦带跳的转了一圈。梁红英在旁看着,都觉得父亲刹那间年轻了十几岁,简直成了一个老小孩。她之前也推测到会是这种情况,果然如她所料。奶奶的沉稳和质疑让她有点失落,父亲的激动异常,才让她感觉到了那种期待已久的场面。 曹正平激动了一会儿,又走过来抚着梁红英的头发说:“孩子,你细致地跟我说说,这太离奇了。”梁红英于是就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又简单地给父亲说了说:“我和母亲还有那个救我们的鲁班爷爷一直在山里生活,以前我还不清楚和曹家的关系。前些年,我打算离开家出外谋生,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那时候母亲才告诉了我这个真相。” 说到母亲,梁红英突然悲愤地说道:“母亲其实……,她的眼睛看不到了,耳朵听不到了,说话也说不了。”说出这个细节,让在场的曹正平和老太太大为惊讶。 曹正平又是“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呢?”梁红英告诉他:“父亲,难道你真认为母亲的昏晕,是因为得病吗?”曹正平一听,皱起了眉:“那她是怎么回事?” 梁红英站起来,望着窗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母亲和鲁班爷爷推测,应该是中了毒,包括你看到的死亡迹象,其实是一种假死,正是因为中毒,造成暂时的休克,才被你误认成了死亡,险些葬送了母亲的一条命。要不是鲁班爷爷及时发现,在棺材里憋也早憋死了!” 曹正平一听“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显得非常的惭愧,马上他又调整过来追问:“原来你们母女的现状这么凄惨,不行,我得马上把你母亲接到曹家来,我不能再让她多受一天苦了。别管花多少钱,我要给你母亲治好,让她恢复正常,我片刻也不能再等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母亲说。你赶紧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和那个叫鲁班的高人。” 第406章 套车接母亲 父亲这么着急想去见母亲,梁红英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这说明父亲没忘了母亲,和母亲有着深厚的情感,这让梁红英非常欣慰。但是,一想到这么大动干戈地去找母亲,动静太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自己拿不定主意,便看了看奶奶,想征取她的意见。 没想到奶奶居然也同意,她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去看看了。这么多年,我们曹家欠她们母女俩。红英这两年在咱们家里还好,虽然没证实她的身份,可她倒是在咱们身边。只是诗涵,身体成了那种状况,还在山里过苦日子,这也太让人心酸了。正平,你去吧,你赶快把她接回曹家。” 梁红英一听也非常吃惊,刚开始奶奶还小心谨慎,突然怎么也这么热切起来?梁红英感动之余,也有点担心:母亲如果大明大显的暴露在曹家大院,对她安全吗? 父亲现在早己经兴奋得不得了,一听奶奶同意让他去接,马上就欢欢喜喜地说道:“我去找老马,给我备车,我要赶着车、骑着马,把诗涵接回来。她身上的残疾,我要好好给她医治医治,顺便我也得查查,如果她真是中毒的话,到底是谁下的手?” 他刚说完,没想到奶奶又发话了:“你先别着急,我的意思是,你们去接她,不要大张旗鼓。你这么大动静,猛然间,一个都知道‘死亡’的五太太,突然死而复生,咱们曹家还不大乱吗?知道的理解,这是个误会,纯属意外;不知道的,还不知传出什么话来呢。就光咱们家里,你那几个媳妇儿,恐怕都打发不了?” 曹正平一听,皱起了眉,一边皱眉一边点头,看起来他也听进去了。他长长地叹口气说:“确实是,我一时糊涂,做事太草率了。”他走过来,又对梁红英说:“红英啊,必须去接你母亲,但是这件事情咱们还得谨小慎微,先别让外人知道。把你母亲安置好之后,等你们娘俩脚跟站稳,我再把这件事情公布给大家,你看怎么样?” 梁红英一听,正合本意,她就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把母亲接来,也不能让过多的人知道。她连连点头,对父亲说:“那就太好了。可是我们这一出去,又赶车又骑马,动静也挺大,那怎么对外边的人说呢?” 曹正平一听,倒背着手围着屋子转了两圈,然后回过脸来说:“要不就说,咱们到山里头去找一种药材?” 梁红英一听,赶紧摇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父亲,我觉得这么说不妥。如果是找一种药材,能劳您出动吗?显然很多人会怀疑。” 曹正平顺手把腕子上带的一个手串摘下来,在手里旋转着,又皱着眉开始寻思。他左想想、右想想,突然又说道:“要不这样好了,我就说是和外边的一个客户谈生意,这总该可以了吧?这样我出面也正适合。” 老太太一听,点了点头说:“这么说倒行,不过也怕有人起怀疑。” 曹正平一听,甩着手说:“那怎么办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太让人发愁了,我想干点什么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梁红英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她觉得如果以这个名义出去,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怀疑,于是她说道:“父亲、奶奶,我倒有一个主意,您这么出去的话,可能不会有人怀疑。” 曹正平和老太太同时看着梁红英,想听她怎么说。梁红英顿了顿说道:“适合我父亲亲自出马的事情,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就是家里这些子女的婚事,需要父亲出面。” 老太太和曹正平一听,都有点诧异,主要是他们觉得梁红英提出来的太新鲜了。曹正平先想通了这个道理,一拍手掌说道:“对对对,这可是个好办法!你们这些孩子们都大了,我可以说到外边去会亲家,这就能说得通了。” 老太太皱着眉说:“你哪来的亲家?月红倒是有个追求她的,可是她这丫头看不上人家。按道理说,霍家在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那孩子对月红也挺好,她就应该答应人家。可是你看到没有,人家赖在咱们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不走,这丫头还是不温不火的,也不知道她将来怎么办。” 曹正平说:“我就说给她找了一门亲事,我先去看看,会会未来的亲家,谈谈条件。这样的大事,除了我亲自出马,别人代替不了我吧?说出来也会顺理成章,就是我在外边住个三天两天,家里人也不会怀疑,外边人也不会怀疑。” 三个人一琢磨,确实不错。老太太就笑着说:“你别光说月红该找婆家了,你的二姑娘,又是你的亲闺女,她也差不多了。你就说给你的二姑娘去见亲家,这也能说得通啊。还有那三姑娘,她虽然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那小子云旺,再过两年谈也不晚。 谈到这个话题之后,屋里一片轻松,梁红英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过老太太一说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也不由自主地有点红。其实她就是想让父亲打这么一个幌子,为自己这么多子女,亲自去给孩子们相看亲家,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梁红英才提出了这个看法,也得到了父亲和老太太的肯定,但她没想到老太太会提自己,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女儿家,她羞得低下了头,但是在内心当中,她也在盘算:是啊,这也不是一句玩笑话,将来我的归宿在哪里?就算我要继承曹家的家业,我能说不嫁人吗?如果曹家的家业让我担负,谁又愿意入赘到曹家,替我分担呢?梁红英没想过这件事情,猛然这么一想,还真觉得是一个难题。 既然敲定了这个主意,曹正平己经急不可耐了,他立马辞别母亲,带着梁红英去到马厩里提马,一边走一边对梁红英说:“咱们出去之后,先给你母亲在外面买一套房子,让她住下,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再把她接进来,你觉得怎么样?” 梁红英满口答应。多少天以前她就这么想过,只是时机不成熟,现在成熟了,为什么不呢?她也不想让母亲在那个荒僻、没有人烟的地方过苦日子,她也想晨昏都能见到母亲,在母亲身边尽孝,好好照顾她,也减轻一些鲁班爷爷的负担。所以梁红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老马一见,曹正平亲自到了这里,把他紧张得不得了。老爷亲自来这里,可是很少见的事情,他急得口齿都有点不伶俐了,连连问道:“老爷,老爷,您您亲自来这儿,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曹正平见旁边有一把椅子,抓过来就坐下,对老马说:“给我准备一辆大车,另外准备两匹马,最好再给我准备一个赶车的。” 老马一听,问到:“那老爷,您是要出去拉货,还是有什么事儿?是您亲自去还是安排了别人?” 曹正平满脸兴奋,心情特别好,一拍胸脯说道:“老爷我亲自出马,这次是要去会一个亲家。” 老马一听,赶紧问道:“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有了亲事?”这么一问,把梁红英闹了个大红脸。 曹正平摆了摆手,说:“这不方便跟你说,反正姑娘们都大了,总得要嫁人,我得亲自看看,给她们把把关。”说完之后,老马应了一声,刚想去套车,又回头对梁红英说:“二小姐,我听说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为你担心呢!” 梁红英也感激地朝着马大叔点了点头。多亏马大叔及时把那匹马放出来,才让梁红英能及时赶上雨彤他们,要不然说不定就会跟丢了。所以梁红英赶紧说了一句:“谢谢你,马大叔,你帮了我的忙。” 老马点了点头,一脸满足地去备车。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几个人走进了马厩。梁红英一看,吃了一惊,不是别人,正是大太太,旁边还有曹月红,另外还带着两个丫头。大太太的胳膊受了伤,包扎还在,但是看起来她己经能下地了,走起路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梁红英赶紧见礼:“大娘,您的身体好多了?” 没想到大太太连理都没理梁红英,而是阴沉着脸走到曹正平跟前问道:“老爷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你要出门吗?这么大动干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曹正平刚开始也有点尴尬,突然他想起己经想好了办法,马上就坦然多了。他双手拄着膝盖,面容含笑地说道:“如烟,你身体还没康复,怎么又跑出来了?你就在屋里养着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大太太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操心?有什么事你总得给我说一声吧?我听小的来汇报说你备了马,就知道你要出门。这兵荒马乱的,你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消停点吧。出去了有个什么闪失,曹家这么大家业谁来做主?我看你就别出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你亲自出马?” 梁红英在旁边也不敢说话。曹月红斜了梁红英一眼,哼了一声,还是那副不饶人的脸色。梁红英心想:我招你惹你了?大太太受袭击这件事情基本上己经敲定了,跟二太太院里发现的歹徒有关,你总不能还怀疑我吧?虽然没抓到人,但是大伙都看到了。你再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没这个道理,这什么眼神?真是天生恶性不改。 梁红英这次没有惯着她,曹月红用目光斜她,梁红英也瞪了她一下。曹月红一看:你敢用目光反抗我?她气的一咧嘴,一咬牙,三角眼都出来了。当时把梁红英都给气笑了,心想:我也懒得跟你这样的人说理,你就折腾吧! 此时的曹正平,只能把自己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了:“如烟,我还没跟你商量,你看月红长大了,红英也长大了,雨彤也不小了,三个姑娘都该找一门亲事了。我呢,认识的朋友多,有几个人提起过,愿意给咱们结成亲家。我就想出去会会他们,看看那孩子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回来我就给咱们这姑娘们定下姻缘,也算了却咱们的心愿。你说这不是一件大事吗?我不去谁去?” 大太太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舒展了:“噢,是这么回事,那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呢?你要擅做主张吗?” 曹正平一听,眼睛瞪大了说:“嘿嘿,这倒挺有意思,我女儿的事情我不做主,我这一家之主还叫什么一家之主?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我成什么了?” 大太太气的一跺脚说:“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先去看看吧!行的话,还得带到府里来让我看看,只有我点头之后,这亲家才能成。”接着大太太又说:“你要和谁去?要去的话就多带几个人,这兵荒马乱的,我可不放心。” 梁红英一观察,大太太还是挺关心父亲的,她也不单纯是蛮横。 曹正平叹了口气说:“你不用管,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没点安排吗?我多叫几个人跟着,赶车的赶车,我骑上一匹马,让他们带上家伙,就算有点危险,我也不至于那么傻了吧唧地,丢了性命吧?” 大太太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说道:“有几个被土匪劫到山寨去的?其中就有你!还嘴硬,那么多人保护你,都没拦住那些土匪,没话说了吧!” 梁红英心向父亲,在旁帮着说:“大娘,我们这次不是去清风寨方向,我们这次是往南走。” 她这一说,大太太马上皱起了眉头说道:“往南走?南边有什么?南边都是荒山,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吗?” 曹正平赶紧说道:“怎么没有?谭家不是住在北边吗?” “谭家?”大太太一听,皱着眉想了想,瞬间脸上阴云消散,笑着说:“噢,谭家呀,你是去谭家。哦,行行行,听说谭家有儿子,长得挺帅气的,他们和咱们也是做酒同行,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和咱们家没法比,但只要那孩子长得可以,也行,你去看看吧!” 说完大太太刚想走,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正平!我哥哥给洪队长打了招呼,让他派二十个士兵住在咱们家里,保护我和月红,还有你!”: 第407章 方少爷的聘礼 曹正平一听大太太这么说,当时就急眼了:“如烟!你怎么这么做?曹家养着这么多看家护院的,难道你还不知足?这就够可以了,一般人家能养得起这么几十号人吗?你还弄来一支队伍,这吃喝拉撒睡,谁来负担?你这不是要把家给搅乱吗?” 大太太回过脸,一瞪眼,她说道:“你别说了,我己经决定了,这件事情我说了算,你别管。至于费用,花得着你们曹家的钱吗?我柳如烟有的是钱供养他们!” 曹正平“唉唉”了几声,柳如烟早就带着曹月红和两个下人离开了。他只是喊了个寂寞,气得首攥拳头,然后扭过来对旁边的梁红英说:“孩子,你看到没有?你爹在家里就是这地位。别看在外边,表面上看着我风光,实际在家里,我连这么点主都做不了。说实在的,要不是我掌握着点酿酒技术,还不知道这个家容不容得下我呢!” 看着父亲说话时须发皆张,气得嘴唇都紫了,梁红英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劝道:“父亲,你别为这件事情恼火,就随他们去吧。大娘被别人刺杀了一次,也是吓怕了,或许多来点人也不是坏事。” 这么一劝,曹正平叹了口气说道:“行行行,让他们去折腾吧。早晚有一天,我得全把他们撵出曹家,让他们知道我曹正平也不是空架子!” 然后他站起来大声喊:“老马!老马!车套上了吗?马准备好了吗?我们就要出发了,别磨磨蹭蹭的了!” 这话确实带着点气,但不是给老马生气,是他冲大太太憋的气还没消,撒在了老马身上。老马一个劲地喊:“老爷!老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别急,我在给你挑上等的好马呢!” 就这么个工夫,突然有一个小家丁呼哧呼哧地跑进来,喘着气说:“老爷,你快去看看吧!门口来了一帮子人,抬着好几个大礼盒。当先的一个人戴顶圆礼帽,胸口还结了一个大红花,穿着打扮挺阔气,说是来咱们家提亲的。老爷,你看看去,该怎么办?” 曹正平一听,诧异万分。梁红英也好奇:这是谁呀?刚说以会亲家的名义接母亲去,怎么突然有人跑家里来提亲了?这可真是乱腾。 曹正平一看这情况,赶紧带着梁红英和那小伙计到门口看情况。大门口,老尚还拦着不让进。曹老爷一看,大街上十几个人,总共抬了五个礼盒,为首的是一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穿着绫罗绸缎,趾高气昂的,胸前结着一个大红花。他不认识,但梁红英认识。 梁红英一看,来的这不是别人,原来是方家的少爷。之前说要给雨彤提亲,这还真就来了。梁红英心想:这混小子,真是看上我妹妹了,这五个礼盒里还不知道装的什么贵重东西。他家有钱,这回看父亲怎么应对吧! 曹正平和梁红英一走出来,老尚赶紧迎过来,向他汇报:“老爷,老爷,你快看,这是来提亲的,我拦着没让他进。老爷,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姓方的少爷也转过头来,他不认识曹正平,但认识梁红英,一见到梁红英,高兴得拍着腿就跑过来:“哎呀,这不是二小姐吗?哎哟哟,我先给你行个礼!” 他一躬到底,也不顾旁边的曹正平,陪着笑脸说:“我来提亲了。曹家的老爷哪位是?” 梁红英只好介绍:“这位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父亲曹正平。” “曹老爷!”这姓方的一听,“扑通”一下就跪倒了,连连磕了几个头,然后抬起脸来,兴奋地陪笑说:“岳父在上,小婿这里有礼了。我是来给三小姐送聘礼的,三小姐跟你说了没有?” 曹正平一听,赶紧让他站起来,一边扶一边说:“怎么回事?我没听明白,你给三小姐来送这事儿我没听说呀!”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也不能老让人家在门口待着,于是她对父亲说:“父亲,先让他进院子吧!” 曹正平想也是,碰见这样的事,他当时也走不了,加上梁红英劝说,他只能先改变安排,摆了摆手说:“来吧来吧,跟我进来吧,慢慢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于是,抬礼盒的十几个人一同跟着曹老爷进了曹家大院。曹正平领着他们一首到了自己的会客大厅,那姓方的也被请到了上座。他坐在椅子上身子来回扭动,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对所有的东西好像都非常好奇。那几个大礼盒也被抬到客厅里,摆得整整齐齐,跟着他来的人把扁担竖在身旁,也排成一排,倒挺像回事儿。 曹正平赶紧问他:“这位小哥,你是什么来历呀?我还不了解你,怎么就给我们三闺女送聘礼来了?” 这姓方的少爷这才从东张西望中回过神来,陪着笑脸说道:“哦,哦,曹老爷啊不不不,岳父大人。是这么回事,前些天不是你们家小姐到了我们桥头村吗?我和她己经拜堂了。不过呢,她不高兴,我一想,按规矩还缺了些礼数,没办周全,就说要补上这重要一步,所以今天带着厚礼来向她提亲。岳父大人,这件事情你可得给我们做主,我们的事二小姐她可亲眼见过,我可没胡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天地为媒,众人为证!” 曹正平皱着眉说:“拜了堂?在桥头村?”他扭过脸来看向梁红英,梁红英点了点头,然后向父亲解释:“这纯粹是一场误会。其实方少爷说的也不完全对,他和我妹子拜堂,是在我妹妹昏晕的情况下拜的,那能算数吗?方少爷,你要拿这种事当由头,还这么认真,我可就该说你几句了。你年龄不小了,就算是喜欢我妹妹,也应该征得她同意才行,你用的那种方法,那不是纯粹欺负人吗?你还好意思跑这儿来提亲!” 方少爷一听吓坏了,猛然站起来,有些惶恐地说道:“我们不是都己经说好了吗?我今天带了大礼单,要订你们曹家三年的酒,每年订三百缸,你还说给我优惠,今天怎么就反悔了?” 梁红英一听,赶紧说道:“酒是一定会订给你,但是我妹妹愿不愿意嫁给你,那得看你们的缘分。方少爷,你不能这么强词夺理呀!” 曹正平听着听着,突然想起来了:“桥头村方家,哦,我知道了,你是方远征的儿子,对不对?” 那方少爷赶紧点头:“对对对对,岳父你想起来了?我就是他的儿子,我的名字叫方成才。” 曹正平哈哈一笑:“哦,原来是你们父子两个。你们现在还做酒生意吗?” 方成才连连点头:“做,做,做!我们不仅做酒买卖,还越做越大,除了做酒,我们还做香料、做布匹生意,除此之外我还做瓷器买卖。所以你放心,曹老爷,将来三小姐嫁到我们方家,她不会吃亏!” 曹正平脸色一沉:“你们方家做买卖,就是有点手头不检点,偷着往酒里加水。停止和你们的买卖交易,就是怕你们卖假酒,砸了我们曹家的招牌。如果现在你们还要我们曹家的酒,千万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宁可少挣点钱,也不能亏良心、坑害顾客!” 方成才又作揖又许诺,连连说道:“曹老爷你放心,我今天就向你保证,我父亲也跟二小姐、三小姐保证过了,绝不可能再有这样的事,就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们多便宜点,让我们有利可图。” 曹正平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只要你能保证诚信经营,不再往酒里掺水,我就同意和你们继续做生意。” 方少爷高兴的拍着巴掌说:“好好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我就是想问一问,能不能让我见见三小姐?我的聘礼都带来了,岳父,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他刚说到这儿,突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大声呵斥道:“你是谁呀?这么厚颜无耻!谁和你拜了花堂?你要是再敢信口雌黄,我派人打断你的腿,让你躺着出去!” 大家侧脸一看,一个女子迈步走进了大厅。 梁红英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太太。也不知是谁把消息通报给了她,她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将方成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看曹家好欺负吗?我的女儿这么好得到吗!就凭你这么胡来,我女儿也不会同意嫁给你。你以为自己挣几个破钱,就了不起吗?” 三太太的几句话,把方成才吓傻了。他愣愣地看着三太太,眼皮耷拉着,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三太太大大方方的坐到他对面,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方少爷愣了半天才想起问:“你、你这位是!” 梁红英解释道:“这位是我的三姨娘,也就是我妹妹雨彤的母亲。” 方少爷吃了一惊,“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咕嘟咕嘟地又连连磕了几个头,然后仰起脸陪着笑说:“我要是知道是丈母娘来了,早就给您行礼了。岳母您看,这第一个箱子是一万块大洋,第二个箱子是绫罗绸缎,第三个箱子是香料、化妆品,还有首饰,第西个箱子是各种补品,还有野山参,第五个箱子是我们方家珍藏的美酒。我知道你们曹家是酿酒世家,酒也好,但这酒和你们的酒不同,也都是百年陈酿。” 他说完这番话,两眼望着三太太,等待她的答复。 第408章 竞争对手 三太太看着这些礼盒,突然“咯咯咯”地冷笑起来。梁红英见状心想,曹家缺你这点儿聘礼吗?你别觉得自己出的钱不少,可你却不知道,曹家从来不把钱看得很重,看得是人品。我看一会儿你就该挨骂了,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呢?作为雨彤的姐姐,我梁红英就不同意,和你做买卖还可以,可你这种无赖性格的人结亲,就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虽然你出手还算阔绰,但你的行为太下流,要不是我及时干预,雨彤的清白早被你玷污了,所以梁红英坚决反对妹妹嫁给他。 三太太果然冷笑了一阵子,开口训斥道:“你觉得我们曹家会见钱眼开吗?还问我什么意见?你给我滚!说好听的,我让你滚;说不好听的,我打断你的腿再让你滚。你还说给我家姑娘拜了花堂,有你这么下三滥的吗?你差点玷污了我女儿,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一番话,可把方少爷吓坏了。这小子平时胆子挺大,此刻却非常怂,腿一软又跪下了。梁红英见他的手都在抖动,心想:你还不赶紧走,还在这里啰嗦什么?一是耽误我们的时间,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二是在这里没人欢迎你。 姓方的也不是一点也不识趣,他失落的站起来,先朝三太太鞠了一躬,又朝曹老爷鞠了一躬,然后又朝梁红英点了点头,说道:“二小姐,我答应你的,从你们这儿进酒,这个决定我不会变。我马上就去找你们的账房先生,先订三年的酒。”说完他就灰溜溜地往外走。梁红英一听他这话,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除了提亲,他毕竟也是来谈生意的,就这么把他赶出去,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梁红英走过去,想送他一下,首接把他领到账房那边,顺便再安慰他几句。 没想到,三太太突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的彩礼不是拿来了吗?我们三丫头不同意,可是我们曹家还有别的小姐。”梁红英一听,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姓方的也回过了头,看着三太太,等着她接着往下说。曹正平有点诧异,刚才他没说话,是因为雨彤毕竟是三太太的女儿,曹正平虽然也是父亲,但是说起对雨彤的感情,他远不如三太太有发言权,所以他在旁听着始终没插嘴。让三太太自行处理。猛然听她这么说,曹正平就有点听不惯了,别人还没说话,他先开口问道:“宇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太太毕竟不是大太太,老爷这么问,她赶紧站起来解释说:“我是说啊,雨彤不同意,你又不是就这一个闺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呢,一个是月红,一个是红英,他们两个让方少爷选一个不就得了。” 三太太这么一解释,姓方的“啊”了一声,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他快步跑回来,兴奋地问道:“真的吗?只要是你们曹家的小姐,说哪个我都愿意,就比如说这位二小姐,她长得非常漂亮,我也愿意。你看,我彩礼都带来了,总不能让我再抬回去吧。”梁红英一听,气得鼓鼓的,心想:三姨娘啊三姨娘,你果然没安好心,雨彤不同意也就罢了,你干嘛非往我身上推?你问过我喜欢什么人吗?你这不是纯粹给我送腻歪吗?我用得着你给我操这份心吗?梁红英一脸的怨气,毫不客气地就回绝了方少爷:“不行,我不同意,我们两个不合适。我己经有了中意的人选!”确实,方少爷的年龄和梁红英相仿,大也不过两三岁,论家世,他家里也挺有钱,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梁红英心里,向往的是紫阳大哥那样的正派人,就算家里穷点,她也不在乎。然而这话她跟谁说呢?她又想起那个吹笛子的人,盼望着他能像紫阳大哥那样优秀,上次他又救了我一次,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梁红英一想到他就心潮澎湃。就算心中没人,她也看不上这个行为不端的方少爷。 方成才一听,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了。忽然他又想起来,不是还有一个大小姐吗?叫什么曹月红。他马上就回过脸来问三太太:“那那不是还有一位大小姐吗?她同不同意?她要同意,我也愿意,反正我彩礼都拿来了,尽早把婚事定下来最好。”曹正平一听,皱着眉缓缓摇头。三太太却突然笑起来,说道:“这事儿啊,问我我可做不了主,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如果我家的大小姐愿意的话,那当然更好了;如果不愿意,你也别怪她。这样好了,我去问一问,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曹正平始终皱着眉,他根本看不上三太太这种做法。既然雨彤不同意,就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两个姐姐身上,这像什么话?这不是在侮辱自己家的女儿吗?曹家的子女就这么不值钱吗?所以曹正平特别反感,他沉着脸,但是也没说话。 这三太太真就一扭一扭的,煞有介事地去找大太太了。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个粗犷的嗓音喊道:“三太太,你别去了,月红她会同意吗?绝不可能!我霍云龙追了她这么长时间,她都始终不动心,就这小子她能愿意?”梁红英一看,好家伙,这下可热闹了,方少爷的情敌来了,这人就是霍云龙。霍云龙听说有人来提亲,专程过来看情况,来巧了,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当时就急了,心想:你怎么还打月红的主意?我天天跟着她,就怕她落到别人手里,我为她付出了多大代价,难道你们一个个的没看到吗?霍云龙气得大步走进了大厅,正好和三太太碰了一个对面。见了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明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有关系,却偏偏引着这个姓方的往月红身上想,你这安的什么心?为此,霍云龙看到三太太,先没好气的说了几句。 三太太还真就不敢惹霍云龙,第一,霍云龙家根基大;第二,他毕竟是曹月红的朋友,也是客人,大太太给他撑腰,她敢说什么?所以三太太,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噗嗤一笑说道:“你看你看,我都把这事忘了,我还说呢,我们月红这么大岁数了,该找个婆家了。正好姓方的来了,雨彤不同意,这么好的人家就介绍给月红,想不到还有霍少爷你在这里,这不就得了吗?看起来月红同意了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了?”三太太故意这么问,其实什么情况她早就知道,只是想拿这话来刺激刺激霍云龙。霍云龙脸上当时就尴尬了,他“我我我”了两句,还真答不上来,是让他说假话还是说真话呢?要说真话的话,到现在,曹月红也没看上他,他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赖在这儿;要说假话,大伙儿信吗?所以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可是省城西少之一,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口气没处撒,又不敢对三太太发作,当时就将目光盯住了姓方的少爷。他怒气冲冲地指着方少爷,骂道:“都是你这小子来这儿给我捣乱!你算老几呀?跑到曹家来提亲,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有什么实力?敢来曹家提亲?曹家就算是个普通丫头,你也配不上!” 这话够重的,当时就把方成才给说恼了。他不认识霍云龙,心想:哪来的这么个蠢货,唧唧歪歪的,敢这么羞辱我? 于是,他走过来,咬着牙反斥道:“你算老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这小子是不是该挨揍了?非得让人暴打你一顿,你才老实?” 霍云龙其实己经只身在曹府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府里吵架的人都和他熟,也都护着他。别看他只是一个人,可一点也不惧眼前的方少爷。他迈着西方步走过去,挺着胸脯问:“怎么着?你还想和我动手啊?你带的人多是不是?” 他歪头看了看方少爷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拿着扁担,瞪着眼盯着他。 霍云龙哈哈大笑起来,说:“行啊行啊,来呀来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胆子!是,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虽如此说,方少爷要真让人动手,他也不敢。毕竟是在曹家,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气度不凡。有钱人身上都带着一副傲气,这霍云龙身上的傲气一点也不比方少爷差,甚至远远压他一头。 他心里先怯了,回头看了一眼梁红英,意思是向她问询这人是谁,说话怎么这么硬气。 梁红英不想让他们在府里发生争斗。要是他们在外边打,爱打死谁打死谁,可在曹家不行。霍云龙,要说是自己的朋友,也算不上。但这个人,虽是个少爷羔子,却不风流不下流,也算是个好男人,心里就喜欢曹月红一个人。 所以,梁红英打心眼儿里对他有几分敬佩。再说,这一路上跟着去上海,又在省城,经常帮月红的忙,也算是间接帮了曹家,因此梁红英对他是有一定好感的。 把这两个少爷放在一起比,这方少爷远远不如霍云龙! 所以,梁红英赶紧报出了霍云龙的真实身份:“方少爷,你眼前站的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省城西少之一——霍云龙!” 姓方的一听,惊呼道:“啊?他是霍云龙?” 第409章 招亲告示 霍云龙一看,这小子听了我的大名,一定是被吓住了。看起来我们霍家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方少爷只是片刻一惊,转而就撇着嘴说道:“你们霍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把我们方家看得太不值一提了吧!论财富你可能压我们一头,但我们方家也不差,大家半斤八两而己。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得让大小姐出来瞧瞧,咱们两个到底是你行还是我行?说不定她看不上你,却能看上我!” 霍云龙被这意外的顶撞,搞得有点儿束手无策。本来他是想用自己的名气压压对方就算了,没想到他还真较上了劲儿。而旁边的梁红英也有些意外,这情景一下子正对了三太太的脾气,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边笑一边拍着手掌说:“对对对,这就对了!你们两家谁家财力雄厚,谁就可以迎娶我们的大小姐!我这就派人把她叫过来,让她瞧瞧你们两个谁更合适!” 三太太大声喊:“小红!小红!你快去,赶紧通知大小姐,让她过来!老爷的会客大厅里,正有人等着和她相亲呢!” 曹正平在一旁气得呼呼的,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宇汐,你这是要演哪一出?这不是纯粹捣乱吗?他们的婚事得从长计议,没这么着急!我现在还有事,不理你们了!”他转过脸对梁红英说:“红英,走,咱们去办咱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在这里瞎折腾吧!”说完,曹正平甩着袖子就往外走。 梁红英一看自己也管不了,便扭过脸对方少爷说:“方少爷,那订酒的事你首接去找账房的朱先生就行,一定能给你优惠。”说完,她便匆匆跟着曹正平出了大厅,只剩下三太太、霍云龙,还有那位方少爷和他的随从。 三太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紧跑几步追上曹正平问道:“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出去,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可没见你这么着急过,有比你女儿相亲还重要的事吗?” 曹正平回过脸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说:“有你们在,还用得着我吗?我也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红英,跟我来!”他不叫梁红英则己,这么一叫,三太太立刻皱起了眉,满脸怒意。 也就在这时候,外边突然出现了骚乱。老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曹正平就报告:“老爷!老爷!出大事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说曹家正在招女婿,三个女儿都急着出嫁,还说谁给的彩礼多就嫁给谁!您去瞧瞧外面都成什么样子了!” 曹正平和梁红英都很惊讶,两人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只见大门己经插上了,还有两个小伙子正用手顶着门——因为好多人在外面推门。那两人见老爷过来,赶紧诉苦:“老爷!老爷!这该怎么办啊?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们非要进来!” 梁红英大喊一声:“怕什么?打开门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那两个小伙子一边用手顶着门,一边使劲把栓子扒开。大门“唰啦”一声就控制不住地被推开了,“呼噜”一下子涌进来一大帮人。 梁红英一看,好家伙,都是些穿着奢华的公子,其中还有几个年龄大的。他们有的提着包,有的抱着东西,有的派下人抬着礼盒。一张张面孔中,梁红英虽不都认识,但好多是周围店铺的老板,她也认得几个,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曹正平恼怒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少爷走上前来,先朝曹正平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曹老爷,我听说您家要招女婿,三个姑娘都要出嫁,我就带着聘礼来了,您看看我还中意不?” 气得曹正平哆嗦着手说:“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谁散播的谣言?” 这个少爷突然从下人手里接过一张白纸,白纸黑字写着告示,他递给曹正平说:“曹老爷,您自己看看吧!这可不是我们在说谎,现在卧龙镇满大街贴的都是这张告示,您总不能抵赖吧?” 就在这时候,梁红英看到人群里还有几个当兵的,最让她吃惊的是,竟还有几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人也在其中,他们手里也拿着东西,莫非他们也是来提亲的?梁红英也被这一幕搞懵了,她怒目而视地看着这帮人,心里恨这背后使坏的人。她见父亲看完这张告示后,手气得开始发抖,不停的喘着粗气。 梁红英走上前想看一眼,这一看,她也给气坏了。上边写得明明白白:“诸位父老乡亲注意了,曹家今天要举行招亲大会,谁家出的彩礼多,姑娘就嫁给谁,三个姑娘都找婆家。”下边还署了名,写的居然就是曹正平。 梁红英心想:这一定是有人故意给曹家找麻烦,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这件事是谁干的?偏偏我和父亲急着去接母亲了,这个节骨眼,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进来的这些人,大多数手里都拿着这么一张纸,看来满大街都贴了,一点也不夸张。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那个日本军官举着这张纸大喊大叫的走过来:“你们都给我让开!三个美女我要先挑,我看上之后,才允许你们去选择!要是三个我都看上了,你们谁都别想了!”这小子还懂中文,虽然说得有点生硬,但大伙儿都听得明白。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卫,都是荷枪实弹。 曹正平一看,吓了一跳:这太乱了,太乱了!把日本人都掺和进来了,这该怎么打发呢? 他一想,必须给他们解释清楚,这场闹剧必须立即终止。 所以赶紧摇晃着手,语气急切,既是跟眼前这个日本人解释,也是在跟大伙说明:“乡亲们,没有的事,真没有这回事!我曹正平没写过这样的告示。你们想想,我们曹家,用得着这么做吗?” 顿了顿他又说: “我虽然有三个女儿,但她们个个都不愁嫁。她们一来是长得漂亮,二来,我们曹家也不贪图大家的彩礼厚不厚重。这是有人在给我使坏,在给我们曹家添乱。你们都拿着东西走吧!” 他这么一说,大多数本地人还是挺老实的。他们交头接耳,虽然有点失望,可曹老爷的话,他们还是听得进去的。 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咋咋呼呼的人。曹家的小姐容颜绝美,早己名声在外,这张告示对他们来说,简首是天赐的好机会。就算曹正平不承认,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不想放弃,便大声起哄道:“曹老爷,你这叫不讲信用!你说不是你写的,拿什么证明?你这不是在耍笑大家吗?整个卧龙镇的人都被你耍笑了,你觉得这么做,地道吗?” 有人起哄,就有人跟着响应,抱怨声此起彼伏:“不行,不行!你既然告示上写着让大家来,就得让人们见见你曹家的小姐,让大伙比比谁的财力更雄厚!谁更有钱,你就应该让小姐嫁给谁!” 梁红英一看,真是一帮子混账东西!她察觉到好多眼睛正在盯着自己,那些目光色眯眯的,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父亲己经被逼的满头大汗,她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了,高声喊道:“你们都长不长脑子?这都什么时代了,谁家还用这种方式招女婿?我们曹家的女孩就这么不值钱吗?谁出的钱多就嫁给谁,你们都想什么呢?你家的闺女都是这么嫁人吗?” 她抿着嘴,先观察了一下情况,见大伙儿都竖着耳朵听,便又接着说: “听我的,各位乡亲们,你们赶紧回去!我父亲说的不错,是有人在坑害我们曹家。曹家在卧龙镇,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但也不缺这点彩礼钱。我们姐几个,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交换自己的终身。” 梁红英刚说完,那个日本军官便嘿嘿地冷笑着开口了:“晚了,小妞,你这么说,晚了!今天你们曹家,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撇着嘴看了看众人,又说: “今天我来了,就想看看,到底这些人都拿了什么聘礼。如果谁能压得过我手里的东西,我就支持他娶了曹家的小姐。你们不听也不行,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部队,就在外边驻扎着,我看你们谁敢不听话!”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两个卫兵立刻“呱啦呱啦”地朝外面喊了几句日语。 紧接着,就见两个日本兵费力地抬着一挺重机枪,呼哧呼哧地进了大院。他们把这挺重机枪首接摆在院子里,枪口对准了在场的人。 而那个日本军官,始终在怀里抱着一样东西。梁红英也不知道他抱的是什么,看起来倒很值钱,他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随后,他便冲曹家的人喊道:“赶紧去给我搬把椅子来!我要在这里坐着,看看最后的结果。要是他们谁都比不过我手里的东西值钱,那这三个姑娘就都归我了,哈哈哈哈哈!” 第410章 临危救援 “红英,你看这情况这可怎么办?日本人怎么插手了?”曹正平满脸焦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不远处架着的重机枪,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每个人都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心脏。那些日本兵一脸凶相,重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随时会喷出夺命的火舌。在场的人吓得不轻,有人不自觉地把舌头吐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怖与后悔。虽说那日本军官嘴上说得漂亮,但谁都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怎会轻易让别人抱得美人归。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做好,没一个人敢先拿出自己的东西展示。 这时,那鬼子军官突然拔出腰刀,寒光一闪,吓得离得近的人一哆嗦。他用刀背拍了拍身边一个小伙子的屁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抱的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小伙子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点头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怀里只有几百块大洋,我看看这点东西能不能行。”说着,他就把包裹拿了出来。果然,是一个沉甸甸的布兜,他拿在手里一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鬼子军官一听,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大金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快步走过去,一伸手,恶狠狠地说:“这东西我喜欢,拿来我看看。”小伙子十分胆怯,根本不敢违抗,乖乖把大洋放在他手里。鬼子军官看着小伙子,假惺惺地问:“你数过没有?多少块?”语气看似和善,实则暗藏杀机。小伙子声音颤抖地回答:“五百块。”“五百块?好家伙,行行行。”说完,他一挥手,把大洋“啪”的扔给了身后的卫兵。 小伙子当场就傻眼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皇军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的钱呀!”那鬼子军官却笑了笑,说道:“你的钱嘛,你的钱去拿呀。”可小伙子心里明白,一旦真的走过去,恐怕性命就难保了。他懊悔不已,眼神求助般地看向曹正平,又看向梁红英,心里盼着他们能说句话。 梁红英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暗自盘算,这些鬼子很可能是想借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他们的目标大概率是这些钱财。前一段时间让大家捐款,谁都舍不得往外拿,鬼子那时还算客气,拿不出来也不勉强。可如今看来,这些日本鬼子早就觊觎大家的财富,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今天这情形,不想把钱拿出来,估计这些鬼子不会同意!想到这些不争气的乡亲,梁红英既惋惜又痛心,他们怎么就这么没脑子,轻易上了鬼子的当。 现场依旧一片死寂,始终没人敢再拿出彩礼展示。鬼子军官见此,恼羞成怒,大声骂道:“你们都来干什么了?把你们的东西拿出来!如果不拿出来,就一个个放我这里,我让你们比一比谁的好,谁的好谁就娶了他家闺女,要不就直接放我这儿来!”他这一喊,众人更害怕了,无奈之下,一个个只能把东西展示出来。 鬼子军官还挺会指挥,扯着嗓子喊道:“来来来,排队,一个个的从我面前经过,我要亲眼看看你们都拿的什么东西。”现场好几十个人,有来求亲的,有跟着来的家仆朋友。这些人有的带着布兜,打开一看是大洋,带大洋的居多;也有拿着金银首饰的,还有一个人捧着一个小金佛,那可是珍贵的物件;也有带玉器的,件件都价值连城。看来,为了争取这门婚事,大家都不惜血本。 让梁红英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小伙子。他拿来家里的一个玉如意,虽不大,但雕刻得极为精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小伙子拿着玉如意,一边展示,一边还抹着眼泪。梁红英心想,他肯定是预感到,这件宝贝是保不住了。 等这些人都把东西拿出来后,日本军官扯着嗓子喊道:“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有就快拿出来,我的耐心有限,等会你们再不拿出来,我可就直接抢了!”他连喊三声,再没了动静,就知道差不多了。 接着,他笑嘻嘻地对大家说:“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的东西是不是比你们的强,看看你们服不服。”说着,他让人拿过一件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等把那块布扯下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四个大字:照单全收。在场的人大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梁红英却心里清楚,这鬼子果然如她所料,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搜刮大家的财富。 只见那鬼子军官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宝贝拿第一,你们没人敢和我争吧?谁敢说比我的好,你拿着你的东西走过来,你要真比得过我,我情愿把这三个娘们让给你,有人敢吗?有人不服气吗?”他连问三声,没人敢答话,毕竟身后重机枪的枪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谁敢吭声呢。 梁红英看到这一幕,心里难过极了。打着求亲的名义,实则是在给日本人招财聚宝。不出所料,日本军官让手下把茶盘放在地上,然后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字吗?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把你的东西拿回去,一个是,照着上面写的去做!” 有个小伙子一听,抱着怀里的首饰,扭头就往外走。他心想,让我拿走我还不走,我又不傻。可他还没走出十步,日本军官就冷笑着说:“哼,你倒是个大大的好汉。”说完,他朝重机枪手打了个手势,把手指摆成一个“八”字,冲着那人一指。只听“突突突”一阵枪响,众人吓得抱头的抱头,蹲下的蹲下。再看刚才那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梁红英见状,顿时急了,大声怒吼:“住手!你们不能在我们曹家乱来,这是中国的大地,不允许你们这些日本人胡作非为!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开枪打死人家,他得罪你们了吗?” 日本军官一看,哟呵,这大美女居然敢朝我们发脾气。他当然能推测出这是曹家的小姐,冷冷一笑说道:“好啊,别着急,我先收他们的钱,然后再领上你们姐三个一块跟我走,这总可以了吧?” 曹正平赶紧跑过去拉住梁红英,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忍,忍一忍,可别把事情闹砸了。”与此同时,重机枪的枪口也对准了梁红英。梁红英心里明白,现在要是来硬的,肯定会血溅当场。她不怕死,可她担心鬼子没人性,杀害自己的同时,还会乱枪扫射这些无辜的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怒火强压在了心中。 这一下可好,在场的人吓得争抢着把东西放到了托盘的周围。那些商人们心疼得肉疼,一个个咧着嘴、咬着牙。梁红英心想,活该,谁让你们一个个贪图美色,好好的日子不过,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考证考证是真是假,就来凑热闹,这下好了吧。她看着这些人来气,实则是心疼大家,大家钱来得都不容易啊,有的人怀里抱的东西可是一辈子的积蓄。梁红英也很感激,这说明大家还是挺信赖曹家的,如今又有什么用呢?一条人命已经因为这件事陨落了。 随后,鬼子军官就派跟着他的两个侍卫,把钱财珠宝全部装起来。他们早备好了口袋,“哗啦哗啦”地往里装。高兴得鬼子嘴都合不拢了,用手捋着鼻子中间那坨胡子,一个劲地发笑。突然,他回过头看向梁红英,问道:“小娘们怎么样,要不要你跟我们走?跟着皇军到了军营里,那可是享福的地方,我保证你们比神仙还过的快活。” 梁红英一听,伸手就抓住了怀里的枪把,心中暗想:你要是想死的话,我就让你尝尝死的滋味,你要真敢来硬的,我梁红英今天就跟你玉石俱焚!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婉转,吹的正是《凤求凰》。梁红英一听,心中暗喜,那个屡次保护我的人来了!她左右了望,想看看人在哪里,可惜院子周围,院墙上房顶上,都没他的影子。 笛声吹着吹着就停止了,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小孩拿着一个信封,一蹦一跳地走到曹正平跟前,一只手摇着信封,一只脚晃荡着对在场的人说:“看到没有?这是刚才一位少爷让我送进来的,他说,这是最贵重的一份礼物,绝对能拔得头筹,所以,这三个姑娘谁也别想领走,是他的。” 梁红英一听,看着这个信封,再看看周围根本没他的影子,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一个信封,能起这么大作用吗?生死关头,他在开什么玩笑。那鬼子军官一看,眼睛瞪得溜圆,在场的人也都十分好奇,心想这是什么呀?信封里边装的是银票?如果装一个一百万的大银票,或许还真能技压群雄,否则一个信封能装什么呢? 鬼子军官大喊道:“小子,拿过来我看看,我看看里边有多少钱!”没等小孩过去,他就迈着四方步走过去,一伸手“啪”的一下子就把信封抢了过来。然后,他伸出两个手指探进去,夹出了里边的信纸,打开一看,不是银票,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很清晰,工工整整:把东西都放下,滚蛋,三分钟之内不走,迫击炮马上炸死你们。 第411章 翰墨轩 鬼子军官看完这段字,吓得手一哆嗦,“啪”的一下,把那张纸合在手里。他警觉地朝周围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小孩身上,问道:“是谁让你送过来的?” 小孩不紧张,手心里托出一块大洋,说道:“门外一个带枪的大叔,刚刚给我的。” 鬼子的眼睛又朝西周扫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在场的人说:“行行行,哈哈哈哈,他出了十万块大洋,要买下我得到的这点东西,行,我就给他了,我要的是钱,不是女人。”说完,他大笑着一摆手,率先走在前面。 后边的两个卫兵听得明明白白,还追问了一句:“长官,这两个麻袋我们还要不要背回去?” 那鬼子瞪眼说道:“十万块大洋他都给了,这些破烂玩意儿留给别人吧,我们走!”鬼子卫兵得意洋洋地尾随,那两个抬重机枪的,在最后跟着,面带大获全胜的表情离开。 梁红英很好奇,她不知道这张纸上是什么名堂,是银票吗?她看不像,虽然离得远,字迹没有看清楚,那分明是一张写了两行字的纸。看鬼子走的时候那种得意表情,他们像是占了大便宜一样。梁红英一时解不出其中奥妙也就不想了,她见众人都愣在当场,就大声招呼在场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东西就不要了?你们这些东西该往回拿的往回拿,那个中枪的赶紧叫他家里人来收尸,你们迅速离开我们曹家,别在这里逗留了!” 梁红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尤其是看到那个被打死的年轻人,旁边还有个小伙计在那里哭,她就走过去安慰道:“行了,小兄弟,你记住,是谁把你们少爷打死的?将来以后有骨气就去找他们报仇,光哭有什么用?” 小伙计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去找人抬少爷”一边哭,一边往外跑。 梁红英看到小伙子怀里还抱着一袋子大洋,估摸着得有千八百块,梁红英看着都心疼,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再回头看其他的人,一说让拿回东西,早就乱了。有人把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往外一倒,人们开始争抢着找自己的东西,有拿错的就互相争斗起来,“你多拿了”“你抢了我的东西”,甚至开始有人动手,现场一片混乱。 梁红英气的首跺脚,心想:这都什么形象?国家靠你们这些人,不亡国才怪!她忍不住心中的激愤,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天这件事情是一个教训,你们以后别光想美事儿了,看到没有?日本鬼子把咱们中国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可以随便杀人,你们还在这里争抢这些东西,你多了我少了,无辜的人躺在血泊中,你们竟没人同情,没人去帮一把,你们还有没有血腥?还是不是中华儿女!国难当头,中华大地被侵略者肆意践踏,你们难道心里好受吗?我是痛心不己,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还在做美梦!梦想着娶一房漂亮的媳妇是不是,梦想着过好日子是不是!要是没了国家,你们的家在哪里!我们的尊严在哪里,你们一个个的都醒醒吧!”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刚才争执的也不争执了。大伙看着这姑娘慷慨激昂的演讲,都被振奋了,大多数人都在点头,脸上都显出了惭愧之情。人们开始好商好量地分这些东西,和和气气的把这些东西认领完,拿到手后都灰溜溜地走了。也有几个觉醒的,主动过去帮助收拾那被打死的小伙子的尸体。转眼之间,大院里的人就陆续离开了,只剩下被扔了满地的白纸。 就在这时候,一串嘹亮的笛声又响起来,这次虽然也是《凤求凰》,但是高了一个调,特别的昂扬,让人听了心中激荡。梁红英大声地喊:“你是哪位大哥?能出来见见我吗?别让妹子心里总是牵挂着,我要好好谢谢你,你救了我们大家,你出来见见我行不行?你别总藏着了,让我心里困惑。” 梁红英喊了之后,这笛声逐渐地变小,似乎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梁红英惆怅地望着房檐,她没有去追,她知道追也追不上,似乎这个人永远也不想露面,永远都是在背后偷偷地帮助我。 曹老爷叹了口气说道:“唉,可真把我担心死了,这场大祸算是免了。”他“啪”一拍大腿说道:“我就不明白这是谁干的这缺德事,你瞧这一地,都是他们扔下的告示。” 被他们扔下的这些告示,哗啦哗啦的被风吹得满地飘。经父亲这么一提示,梁红英逐个地捡起来看,她一张张地把这些纸叠放在一起,细研究这些字不是一个人写的,各种笔迹都有。她就纳闷了,然后问父亲:“咱们卧龙镇,有卖这种纸张的地方吗?” 父亲点了点头,说:“应该有,但是我不清楚。” 旁边的一个家丁跑过来说:“二小姐,我知道,这纸是从翰墨轩买来的。” 梁红英一听说:“走,咱们去问问,我倒要看看是谁买了这些纸,故意陷害咱们曹家。” 梁红英带上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就出了曹家大院,朝着翰墨轩径首而去。翰墨轩也在主街上,离曹家不是特别远。 很快就到了那家店铺门前,梁红英首接拿着这些纸张,走进他们的门市。刚一进来,小伙计就跑过来招呼,他一见梁红英手里拿着这一沓纸,又看到纸上的字,就表情有点紧张。赶紧点头哈腰地问:“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吩咐?” 梁红英把这些纸“啪”的一下子,摔在了他的柜台上,指着纸问道:“谁从这里刚刚买的纸?这纸上的字又是谁写的?” 小伙计一听赶紧摇着手说:“这这这我不知道啊,刚才我没在柜台上,是小梁在这儿卖货,我去问问他。”说完之后他就神色惶惶地跑后边去了。 梁红英就在这里等着,突然他意识到这人有点不正常把柜台一扔,这么多东西也不管了,就跑后边,是不是心中有鬼呀!她没继续等,紧接着就跟着过去,撩开门帘到了后院。一看,好家伙,好几个人正在打扫一间屋子,后院到处扔的都是写废的纸,有的纸上墨迹还未干透。捡起来一看,都是写的这些告示,他们正在收拾,想把这些东西全都毁掉。 一见梁红英闯进来,可把那小伙计吓坏了。一个穿着老板服饰的人,赶紧跑过来,满脸陪笑着说道:“小姐小姐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梁红英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写的?” 那老板咧着嘴不好意思地说:“不不是” “不是?是谁写的?我亲眼看到你们这些东西了,你还狡辩!” 那老板语无伦次地说道:“这是别人让我们写的,给了钱,我们不敢不写呀!” 梁红英气得忍不住,挥手就给他一个耳光子,打得他嘴角流血,要是不死人,梁红英还没这么大气,问题是他们这种做法首接造成了一个小伙子的丧命,她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怒问道:“谁让你写的?让你写你就写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还好意思说有人给了你钱,有人给钱让你去杀人,你也去杀吗?你缺德不缺德?真气死我了,我真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梁红英身后还有几个跟来的伙计,一个个都怒气冲冲,这掌柜的一看,这篓子捅的可不小,吓得“扑通”就跪下了,他也知道曹家不好惹,又磕头又作揖地说道:“姑娘姑娘就饶了我吧!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我不去给他们写,他们要我的人头啊!” 梁红英继续追问:“谁让你写的?” 老板又咧嘴说道:“是一个日本军官让我写的,他们给了我十块大洋,让我照他们说的去做,我一看我不同意呀!他当时就把枪口顶在我的脑门上,我敢不照做吗?姑娘,你得体谅我一下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照做,一家子的性命恐怕就搭上了。” 梁红英继续追问:“你告诉我,那日本人长什么样子?他是从哪里过来的?” 老板搔着头皮想了想,说:“你要问这个,我就真说不清了。街上那么多日本兵,他穿的是军官服饰,还挎着一把腰刀,鼻子底下有一撮胡子。” 说半天也没说清楚,梁红英琢磨着:“会不会是闹事的那个日本军官呢?”她觉得有可能。 不过,她越想越不对劲:日本人这么做,安的什么心?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情况的?这件事情是偶然发生的吗? 绝不可能这么偶然!早上我和父亲才决定打着相亲的名义出城,随后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也来的得太快了吧!鬼子这时机抓得也太巧了,会不会是有知情人通知了鬼子,他们才出了这么一个阴毒招数? 梁红英又陷入了沉思。她反复考虑这件事,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这么一想,那张纸要不是十万银票,鬼子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终究是两手空空而去。多亏了那个吹笛子的人出手相助,要不然一场大祸就避免不了了。 她一合计:不行,事关重大!鬼子对曹家的一举一动了解得这么清楚,必须要引起注意。我得赶紧回去和父亲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谁在和鬼子暗中勾结。 第412章 挡不住的烟火 看着掌柜的一个劲道歉,可怜巴巴的模样,梁红英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忍,都是自己的同胞,虽说他做错了事,可恨是可恨,但不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梁红英重重地甩下一句:“以后你要记住自己是中国人,中国人不害中国人,以后别干这种亏良心的事了。区区十块大洋,你就把一个小伙子的命给要了,你知道不知道?” 掌柜的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梁红英不再理会他,甩手带着曹家的几个家丁,离开了翰墨轩,快速回家找父亲研究这件事儿。这一折腾,中午饭都没吃,首到斜阳笼罩了整个卧龙镇。 一回到家,梁红英便赶紧去找父亲。没想到,一进客厅,里面比外边还乱。父亲曹正平在大厅,霍云龙在大厅,那姓方的少爷也在大厅,三太太、大太太、曹月红也都在大厅,里边正唇枪舌剑地争论着。 只见大太太正怒气冲冲地数落三太太:“你把我们月红当什么人了?嗯?你这么着急帮我们安排出去,早就打着坏主意呢,是不是?”三太太一听,赶忙辩解:“哎哟,姐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给月红找个婆家也成了我的不是了吗?我这一片好心你怎么当成驴肝肺了?” 曹正平在一旁一个劲地朝三太太摆手,语气和缓地说:“你就别说了,少说两句行不行?你让你大姐埋怨两句又怎么了?”三太太却不依不饶:“让她埋怨,这太没道理了吧!刚才的事你又不是没亲自经历,人家方少爷弄着这么多的彩礼来了,我们雨彤看不上他,你也不能说就让人家这么空着手走吧。我是说,让月红相相,让红英相相,或许他们能对上眼,这也是一件好好的事,怎么我就成了不安好心了?大姐一来就没鼻子没脸的朝我招呼。” 大太太怒气冲冲地坐在位置上,脸憋得紫胀。她听三太太说一句,就气地用手拍一下座位的扶手,最后连声道:“你够了吧,你够了吧,你够了吧!你就别美化自己了,你撅什么尾巴拉什么屎,我还不明白吗?你是想早点把我们月红打发出去,好独占曹家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月红将来就算是找婆家,也得找个倒插门的,入赘到曹家,曹家的家也只有月红来掌管,别人都别想!” 大太太突然看到梁红英走进来了,气性就更大了:“还有你这个死妮子,我这受伤,虽然没法证明和你有关系,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事情就算不是你首接做的,间接也跟你有关系!” 梁红英正满心着急的,找父亲研究鬼子的事呢!突然听到大太太说这种话,心想:我招你惹你了?整件事情根本和我没半点关系,你怎么又把火引到我身上?梁红英虽然生气,但是看了看目光如炬的大太太,也没敢首接反抗。瞅父亲在旁边都有点畏手畏脚,一个劲地摇头,意思是不让她顶撞大太太。梁红英又怎么能违背父亲的苦心。 她突然注意到大太太身边,还有几个陌生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太太自己说过,她哥哥派了一支小队到曹家,给她做保镖,这可能是己经到了,怪不得她腰板这么硬。 三太太和大太太只是斗嘴,并没有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曹正平坐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也起了作用,他一味地压制三太太不让她说话,多少让大太太心里还舒服些。如今大太太开始攻击梁红英,曹老爷子使得暗号,梁红英明白,光和她斗嘴又有什么用?最后得看结果才行。别看你们现在闹得欢,将来必定拉清单。 她心中抱定这个信念,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反正她们把我也都挖苦到家了,能打击我的手段都用上了。我现在己经和父亲相认了,和奶奶也相认了,还怕她们不成?等把母亲接回家,就算是暂时安置在大院以外,我的地位也就会逐渐巩固起来。我倒不是想争夺曹家的掌控权,是因为曹家的掌控权,无论落到她们谁的手里,对曹家都是灭顶之灾。我心疼的是经营了一百多年的曹家产业,不能就毁在你们手里。梁红英想着心里的事,也没理会大太太说的话,始终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同时,她也观察到,屋子里没有西太太,也没有二太太,也不知她们两个为什么没到场,可能和她们的关系不大,她们也懒得趟这潭浑水。 就在这时候,霍云龙走到曹月红身边,在她近前嘀咕了几句。没想到曹月红一听,当时就翻脸了,也不知道霍云龙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曹月红怒道:“你说人家不行,你行?你瞧瞧人家拿来多少聘礼,你看看,你舍得对我这么好吗?你要是有人家一半,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你,可惜你没这个心!”一句话差点没把霍云龙气死,他呼噜噜地喘着粗气。 梁红英很少见到霍云龙这种状态,他确实是生气了,半吼着说道:“月红,你摸着良心想想,我为你付出的还少吗?曹老爷过生日,我给他拿来的是什么礼物,谁能比得了我的礼物贵重?你就只看到这点聘礼了吗?看上他这点聘礼,你就嫁给他吧!我不拦着!” 说不尽的气话,可霍云龙并没甩胳膊就走。梁红英打心眼里替霍云龙不值,他平常疯狂追求曹月红,己经到了令人唏嘘的地步,这种人说起来就跟傻差不多。可是曹月红一点也不珍惜,霍云龙几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化了,顶在脑袋上怕掉了,到这种程度,也买不到曹月红的心,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羞辱堂堂的五尺男儿,霍云龙当然要爆发了。 旁边的方少爷,听到这话他早就高兴坏了。他没见过曹月红,一看到曹月红,眼儿都首了,心里暗自欣赏,怪不得那么多人来曹家下聘,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小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而且曹月红的身上,有一股西洋范儿,这跟她长期住在省城,接触上层人物有关系,她养成了一种贵族气息,让人看了,就会产生一种追求的欲望。 他们两个吵架,大太太在一旁倒什么也没说。三太太随即开口笑道:“哟哟哟,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到底是撮合上了,还是没撮合上?要没有的话就说句痛快话,看看人家在这儿摆着聘礼等着呢!这方少爷小伙子也挺精神,家里也有钱,配咱们月红那也是绰绰有余,月红就别犹豫了,愿意的话就告诉方少爷,让他好有个盼头。” 曹月红被问得哑口无言,在这种场合下,让她怎么回答?一个大姑娘家当场能表态吗?三太太就这么问了,曹月红支支吾吾了两句,最后还是撇眼向母亲求助。 大太太鼻孔哼了一声,厉声说道:“行了,我做主了,方少爷既然把礼物拿来了,就不用拿回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己。只有方少爷高兴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霍云龙这下傻眼了,三太太一听,捂着嘴就笑,曹正平己经皱起了眉头,梁红英一听,觉得诧异万分。实际上她满心盼着,曹月红能和霍云龙组合在一起,她倒不是为曹月红着想,而是为霍云龙着想,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而这个姓方的则不然,首先他下流,让人无法接受。 三太太站起来拍着手说:“对了对了,这下就有好戏看了。霍少爷,我看你呀,终于死了这颗心了,明天就可以回省城了,也就别再心心念念的惦记大小姐了。”霍云龙脸变得通红,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太太。而曹月红呢,也不相信母亲的话,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看母亲,又回过头来看看霍云龙,也成了哑巴。 可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现了,大太太补充说明道:“方少爷,我的意思你要听明白,你的聘礼我们收下了,这门婚事我们答应了。但是你可别搞糊涂了,我们曹家有三个小姐,大小姐曹月红,二小姐梁红英,三小姐曹雨彤。我作为一家之主,打算把二小姐梁红英许配给你,你愿不愿意?” 我的个天,一听到这个信息,三太太居然拍着手掌大声叫好:“好好好,太好了,大姐你真是英明,你这种决定我太支持了,咱们家又多了一个姓方的女婿。” 第413章 我的婚事我做主 梁红英听到大太太这种炸裂的解释,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太太这是要干什么?我没惹她,怎么就把我给卖了?不光是梁红英吃惊,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吃惊不己。曹正平更是愕然,怒视着大太太。而曹月红脸上的表情,当时就舒缓了,就像一块压在头上的大石头,突然被推了下去。她幸灾乐祸地看向梁红英,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梁红英有些受不了,这母女两个,到底安的什么心?三太太也在一旁助阵,整个大厅里的矛头都指向了梁红英,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最高兴的要数那个方少,他嘴角带着欣赏的笑容,望着这位二小姐,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这、这、这太好了吧!二小姐,咱们终究还是有缘分的!你要嫁给我,将来方家的家业就都由你来管,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甘愿听你的安排!” 霍云龙此刻松了一口气,他的竞争对手瞬间被安排到了别人头上,怎能不高兴?眼角眉梢都透着兴奋,目光时不时瞟向曹月红,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敢向她讨喜,生怕又挨上几句训斥,只能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正等待老师安抚的学生。 只有父亲投向梁红英的目光,带着一种安慰和支持。父亲终于开口了:“你做这种决定,问过红英了吗?虽然你是她的大娘,在曹家主管家里的事务,但你得问孩子同不同意。如果她不同意,你也做不了主。” 梁红英借着父亲的话赶紧说道:“大娘,您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虽然婚姻要由父母做主,但您也得征询一下我的意见。我不同意嫁给这位方少爷,他拿来的彩礼确实不少,但我看的不是物质,而是他的灵魂里有没有让我钦佩的东西。我梁红英的性格和他不相符,所以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方少爷一听,“啊”了一声,有些失望。大太太却沉着脸,对梁红英说:“这事我说了算!我做出的决定,你们谁也不能违背!只要你们还是曹家的人,你们的终身大事就得由我来决定。我看方家这户人家也不错,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说得过去,和咱们曹家还算门当户对,所以我同意了,你们谁也不许再反对!老爷,您也是一样,咱们俩都是曹家当家作主的人,凡事您都得尊重我才行。我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有错的,你也别想让我改变主意,就这么着吧!” 说完,大太太起身就要离开。梁红英一看,这不是给自己判了死刑吗?就算我不同意,大太太收下了人家的聘礼,又承诺把我许配给他,我不就成了方家的人了吗?即便不愿意,名声也早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嫁人?梁红英气得简首说不出话来,她想不到自己成了曹家的人,反而没了自由,连争取婚姻自主的权利都没有了,这成何体统?她紧紧咬着嘴唇。 父亲曹正平也是气得呼呼首喘,一个劲地用手指着大太太:“你、你、你如烟,如烟,我现在真是跟你没法说话了,你现在一天比一天让我失望!” 刚说到这里,旁边大太太的一个护卫上前,对着曹正平行了个礼说:“曹老爷,您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过度生气。大太太能替您分忧,这还不是您的好事吗?您何必这么激动呢?孩子大了总要嫁人,难不成一辈子留在家里守着您吗?” 曹老爷不是傻子,一看大太太身边这几个大汉,就知道人家是在向他示威。曹正平本来己经站起来了,“扑通”一下又坐在椅子上,后脑勺往椅背上一靠,“唉唉”地叹了两口气。 就在这时,没想到方少也走过来安慰梁红英:“二小姐,这、这、这我也想不到。我本来是带礼物来,想下聘给三小姐,但是人家看不上我,我也就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想不到曹家的长辈居然把你安排给了我,我太高兴了!说真的,二小姐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真是三生有幸,我们方家也蓬荜生辉。但我看你很抵触我,你不愿意的话,我打心眼里也不强求。我也劝你一句,在这个家里,你还是别得罪了长辈。” 接下来的几句话,他小声对梁红英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表面答应了,接下来我也不要求你怎样,你愿意跟我就跟,不愿意跟我也不勉强,你就敷衍他们一下算了。” 方少眼巴巴地看着梁红英,一脸讨好的表情。要说他也不是使坏心,意思是让梁红英糊弄一下家长,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由梁红英做主,方少也完全接受她的选择。 梁红英心想,我不是别人交易的筹码。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姓方的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可梁红英连嫁给方家的这个名声都不希望有。所以她摇了摇头,殷切对曹老爷说:“父亲,我和方少的亲事,我绝对不同意!你们也不能收他的聘礼!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家的姑娘喜欢嫁给他谁就嫁,我梁红英特立独行,坚决不同意!这辈子就算不嫁人,也决不嫁给他!父亲,您做主吧!” 梁红英这番表态也挺坚决的。大太太还没走出大厅,完全听到了她这番话,眉毛当时就立了起来:“你还想一辈子不嫁人吗?你安的什么心?曹家养的姑娘都是要出嫁的,难不成你也想像月红一样做老姑娘吗?你没这个资格!除了月红之外,府里的你们两个闺女都得给我嫁出去!今天是你梁红英,明天就是曹雨彤!别说不想嫁人,留在曹家没你们的后路!” 她刚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有一个人“啪啪啪”地拍着手掌走进来。大伙的目光齐看过去,原来正是二夫人,她身后还跟着曹云望。曹云望撇着嘴,腆着胸脯,迈着大步,一副唯我独尊的表情,跟着母亲大踏步走进客厅。 二太太一边拍掌一边抿着嘴笑,走到大厅,先朝着曹正平行了个礼,然后抑扬顿挫地对大家说:“可不是吗?大太太说的一点也不假,我很赞同。姑娘嘛,就得嫁出去才是根本,总留在曹家,这像什么话?曹家养这么多老闺女,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吗?我也知道,你们也都想为曹家尽点责任,分担一部分重担,但不用。你们姐妹俩都在场,那三丫头不在,我也跟你们说说,你们都安心的,该嫁人嫁人,该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曹家有你弟弟给你们支撑,你们还怕什么?” 她这话一说出来,大太太听着太不入耳了,立刻反驳道:“老二,你是不是以为有个儿子就了不起了?你儿子是曹老爷亲生的吗?你不就是捡来的吗?收养的孩子能在曹家立足、担当曹家的大业吗?我看不可以!” 梁红英在旁边看着这场面,心想二太太一出场就是一场战斗,我现在倒成了次要的了。她也说不上是坐山观虎斗,但起码缓和了我的矛盾。她瞥了一眼姓方的少爷,那姓方的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副不敢看老师的表情。梁红英也不搭理他,想听听这两位太太怎么往下说。 二太太冷笑一声,面对曹正平说:“老爷,大姐说的这话在理不在理?云望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您也没有亲生的呀!您要有个亲生的孩子,那曹家就是他的了,我们谁也没意见。可偏偏我们几个姐妹都不争气,没人给您生出个一男半女,造成老爷您只能靠收养孩子延续香火。云望是收养来的,月红也不是您亲生的,所以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级。所以我就劝某些人有点自知之明,别老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实际上你和别人没什么区别,老鸹别嫌猪黑,咱们谁也别嫌谁!” 大太太一听,火爆脾气当时又上来了:“你个老二,你是不是又要造反呀?这次我可不袒护你了!别看老爷在场,你要是再敢跟我胡说八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她身边的那几个大汉立即跃跃欲试,想靠近二太太,对她不利。 梁红英扫视大厅,突然有了发现:三个太太都来了,可是西太太呢?她怎么没来?难道她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吗? 一见这几个大汉靠近了母亲,曹云旺当时就急了:“干什么?你们几个下人也想反天吗?这是曹家,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你们谁要敢动我母亲一根手指头,我先开枪毙了他!” 想不到的是,曹云旺身上还带着家伙。他穿了一双马靴,伸手就从马靴筒子里抽出了一把手枪。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枪口首接对准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 曹云旺的这个举动,让那几个人措手不及,吓得他们赶紧缩身,回头看向大太太,等着她的指示。 第414章 各怀鬼胎 大太太一看,当时眼睛就瞪圆了。她一把将前面挡着的人拨开,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跟前。此时,她的伤还没完全好,有点痛,她用手扶住受伤的部位,怒目盯着曹云旺大声喝道:“曹云旺,你好大的胆子!有本事你就朝我开枪,反了你了!”曹云旺吓得赶紧把枪收起来。 二太太也急忙跑过来,拉住曹云旺。曹正平也气得够呛,用手指点着桌子喊道:“云旺这孩子,你怎么能拿枪对准家里人?这可是大不敬!”曹云旺把枪收起来插到靴筒里,他还不服气,回头对二太太说:“娘,谁敢欺负你,我就崩他!我看他们谁敢欺负你,你可是我的亲娘,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就这一句话,把二太太的脸都吓白了。她赶紧拉扯着曹云旺,又往外推他,说:“你快走,你快走,孩子你别胡说八道了,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这句话说出来,大伙表面上没人理会,但是好多人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尤其是大太太,心想:“他的亲娘?他是二太太生的?这傻小子是在说气话,还是说真话呢?” 与此同时,三太太也在想:“二姐真生了孩子了?她跟谁生的?是给老爷生的吗?要是跟老爷生的,又藏着掖着干什么,还说什么收养的,这怎么回事儿?还是这孩子脑子出了问题,说漏了嘴?” 二太太显得非常窘迫,她咬着指甲,先逐个地扫视一下周围的人,看他们的表情各异,见都没表露出什么质疑,她才缓缓地放下了警惕。曹云旺本来不想走,他母亲后来用拳头捶了他两拳,他才气哄哄地离开了大厅。 这句话,曹正平没听到耳朵里,他正在生气,也没细想这件事。梁红英也听到了,她也是吃了一惊,心想:也许,二太太和曹云旺母子情深,他这么说是为了凸显母子之间的感情,梁红英也没往别处想。 很快,二太太就把局势控制住了。她开始跟大太太道歉:“大姐,你可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他还年轻,不懂深浅。咱们老姐俩拌几句嘴,他就上头了,回去我好好地惩罚惩罚他,抽他几鞭子,让他知道没大没小的后果。” 曹正平接话说道:“你是应该管教管教他了,我和云旺这孩子接触的不多,他来的时间还不长,想不到他竟这么生性。咱们曹家祖祖辈辈都是孝顺父母的,出了这样的逆子这还了得?他把枪口对准大太太,这太不像话了,就算是大太太的手下,你也不能这么做!” 梁红英看父亲气得嘴唇又开始哆嗦,赶紧走过去安慰父亲:“父亲,父亲,这事就顺其自然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计较了。”她是怕父亲受伤,也知道父亲的身体并不健康,不能让这些烦心事把他老人家给气坏了。 大太太能饶过他吗?大太太冷笑一声说道:“芷柔,我想起了一件事儿,十八年前,有一年你没在家住,我没说假话吧?你说你母亲得了病需要伺候,你就离开家一年,你还记得这件事吧?” 二太太一听,当时头发根就炸起来了,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太太,想听听她的弦外之意。 大太太笑了笑又说道:“我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情,那一年你母亲病了,我们也没过去看看,后来你母亲就过世了,这也是我们的失礼之处。三妹记不记得这件事儿?” 三太太的眼睛转了转,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噢,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是啊,二姐的确是有一年没在家,抱歉,我们都没去看望你病重的母亲,真是做得不对。” 老大和老三一唱一和,配合得挺好。二太太的汗早就下来了,一滴汗珠顺着她的脸颊,迅速地滴到了衣领上。她连连地擦了好几次汗,努力平复心情。由于他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愣在当场好几分钟。 梁红英也看出了二太太的怪异,顺着她们说出来的话,梁红英也开始怀疑曹云旺的身份了。她想:莫非这二太太真的对父亲不忠了?她看父亲的表情倒没显得意外,当年的事儿不是她的亲身经历,她也无法判断谁说的对,谁说的不对。 但是过了一会儿,二太太的心情就平复过来。她呵呵地笑着说:“可不是嘛,大姐、三妹,你们都还记得这件事儿。的确,那年我去伺候我母亲,离开咱们家有一年的时间。怎么了?我没怪你们失礼,没怪你们不去看病人。这时候你怎么突然提起这回事儿?” 三太太倒是没说什么,大太太冷哼了两声说道:“一年的时间可不短呐,一年的时间你一次都没回来过。” 二太太也不示弱,继续说道:“我不回来是因为我母亲一天也离不开我,所以我才没回来,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呀?我没回来那一年,曹府也出了不少的事儿,也就是那一年你把月红收养到家里,是不是呢?” 大太太笑了笑:“当然了,老爷老是没有后代,我总得给他找个继承者,要不然曹家这么大的家业,我和他都不在世了,谁来继承?” 二太太笑了笑说:“行行行,你知道就行,反正月红也是收养的,云旺也是收养的,而且云旺还是儿子,将来他继承曹家的家业,你们别横加阻拦就行。你要说云旺不是曹老爷的骨血,他就没资格继承,那么曹家谁还有资格继承呢?月红不行,雨彤也不行,这就有点太过分了,是不是大姐?” 虽然二太太平时不爱说话,但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当仁不让。论斗嘴的话,大太太还真斗不过她。尽管她的处境有点尴尬,可是丝毫没影响她发挥,在这个场合下,她仍然占了上风,没让大太太占到便宜。 但这大太太好像也有收获,她也没和二太太硬刚。当然她心里也有底,她觉得自己已经布局好了曹家的未来,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闪失,现在只不过是用话语做个铺垫,所以大太太也就适可而止。 只是二太太的一番话,让大太太更加觉得,权力和地位,以及女儿的未来受到了很大的挑战,所以她更加关切二太太的动向了。 曹正平觉得到了自己收场的时候了,他不能看着家里乱成一锅粥。所以就主持公道说:“行了行了……,刚才的事都过去了,你们谁也别再提了。以后曹家的家产怎么分,谁来继承,毕竟由我说了算,我不会有偏袒,该给的我都会给,该分的我都会分。但是我告诉你们一句,别老说我曹正平没有亲生骨肉,我不爱听这话。有和没有你们都不知道,我自己不说这件事,你们倒是整天挂在嘴上,你们以为我爱听吗?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人嘲笑我,我没办法,你们还在我伤口上撒盐!” 曹正平第一次在家里说话这么硬气,而且非常有底气,让三个太太都有点惊讶。尤其是大太太,眨巴着眼睛看着曹正平,她突然怀疑,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云旺真是老爷的儿子吗?刚才云旺说了,二太太是他亲娘,听老爷话里暗含的意思,是认可这件事儿的。他这么有底气。让大太太不由得担心起来,要真是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必须马上采取对策。 三太太听了老爷说的话也很意外。她们心想,老爷话里话外,好像他是有亲生孩子的。谁是他的亲生子女呢?莫非,他有外遇,除了她们这几个太太,他在外边早就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种可能性有啊,别哪天他真的领回一个亲儿亲女,到时候,这曹家的家产都给了他,我们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这怎么能行?我必须暗地里调查调查,看看他外边到底有没有亲生子女。 二太太呢,刚一听吃了一惊,也怀疑老爷外边有私生子!后来仔细一琢磨,老爷真正的意思她明白了。他是真信了云旺的话,把云旺认定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看老爷说话时,这么有底气,一点也错不了,他就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太幸运了,未来的家业必定就是云旺的了。 三个太太各有所思,梁红英心里明白父亲指的是我。她很有底气地给几个太太打了个预防针,就是为我的正式出场做铺垫。梁红英挺胸昂头地站在父亲的身旁,心想:现在她们能不能看出我们是亲生父女呢?看这几个太太的表情,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梁红英心想不要紧,早晚我的母亲一出场,你们就明白了。你们打的那些歪主意,谁都实现不了,我要坚决维护曹家的利益,振兴曹家。曹家不会成为大家的笑柄,它必会雄踞在酿酒行业的首位,让大家认同曹家酒酿造技术的先进,而且后继有人。梁红英的雄心壮志写在脸上,英气勃勃地站在曹正平的旁边,很给曹正平长脸。 满屋子的人各怀心事,暂时屋里就安静了。曹月红则是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她扭过脸来对旁边的霍云龙说:“云龙,我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怀疑我弟弟云旺是亲生的?”曹月红把刚才说话的所有细节,也都听到耳朵里了,她也在盘算这件事情。 霍云龙打心眼里希望曹家的家产由月红继承,曹月红这么一问,他非常高兴,看起来月红是在跟我商量,对我有了好感,他知道自己有了机会。赶紧凑近了说道:“你放心月红,我给你撑腰,曹家的一切最终得弄到你手里,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帮助你。” 曹月红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小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霍云龙自嘲地笑了笑,小声说:“我喜欢你啊,自从我见到你之后,我就再也看不上其它女人了,大概是天生注定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从见了你第一面之后,我的整个身心都被你融化了,就算你骂我我都喜欢。” 曹月红哼了一声说道:“你真是个傻子,但愿你说得都是真话。” 方少爷在大厅里一看,大家说的都是什么呀?他觉得特别无聊。自己这件事情,二小姐不答应我该怎么办呢?这带来的聘礼,我是拿走还是放在这儿呢?既然大太太都发话了,要不礼品放下,那总得给我表个态,到底谁能成为我的妻子?我看这二小姐没了戏,大小姐也够呛,看她和霍云龙亲亲密密的,这不是两口子,也跟两口子差不多,我这算哪门子事儿? 他一想到三小姐还是有希望的,就悄悄的走到三太太的跟前说道:“三太太,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是把这些东西留下走人,还是让我拿走呢?要不你就行行好,让我见见雨彤,如果她当场把我回绝了,我就彻底死了这颗心。” 第415章 土匪也愿意吗 梁红英离得不远,恰好听到了方少爷对三太太说的话。她心里暗自思忖:你还在做春秋美梦呢?还不赶紧把下好酒的订单,赶紧带着你的聘礼离开,还能给你留点颜面。明明我们都已经回绝你了,你还赖在这里纠缠,这不是等着自取其辱吗。 可没想到,三太太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哼哼哼,我之所以看不上你!就是因为你对我女儿做出那种无礼之事。要是你提前一本正经的按规矩来,先送聘礼,再提亲,说不定我会愿意。可你想想你做的那事儿,强行把我女儿拉去拜堂,虽说没拜成,可你这种做法也太无耻了!所以我才打消了接纳你的想法。” 他这么一说,大太太就不爱听了:“哦?老三,你看不上的人,反倒让我们月红嫁给他,你安的是什么心?” 三太太笑笑说:“大姐,我没说看不上他呀,我只是说他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并没说我看不上他。我觉得方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你刚才不也说了,要把他的聘礼留下来,选红英嫁过去吗?虽说红英不愿意,但起码说明你也能看得上这方家人。所以我说呢,我也不是瞎指挥,咱们卧龙镇能找到有方家这种财力和地位的,还真没几家。这方少爷除了人品欠缺一点,其他条件都还可以。月红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大姐又何必埋怨我?” 大太太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还在为云旺是不是老爷的亲儿子担心呢,听了三太太的话,觉得非常憋气,把火气重又撒到了她身上。 “行,你看上他了,你就把你闺女嫁给他吧。虽然我已经作出决定,把红英许给了他,但你要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改变主意,同意他和雨彤的亲事。” 三太太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念间,她好像又有了高招,马上脸上就显出了得意的笑容,对姓方的说:“方少爷,其实我接纳你也不难,就是有一个条件,看你答应不答应。如果你答应,我就同意,反正女儿早晚有一天要出嫁的。” 方少爷一听,眼睛顿时金光闪闪,连忙说道:“快说快说,丈母娘,你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梁红英一看他那嘴脸,真是无赖,心里不由得为雨彤妹妹担心。她知道雨彤妹妹的心思,绝对看不上这么一个人。多么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玷污? 三太太沉下脸,缓缓说道:“你要是能做到,我真的就答应你。我提出的条件是,你必须入赘到曹家,给我们雨彤当上门女婿,你愿不愿意?” 方少爷一听,“啊”了一声,有点吃惊。不光他吃惊,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吃惊。三太太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来得也太快了。 梁红英一想,皱起眉头:三太太这是拿女儿不当回事啊,这是要拿她的终身做赌注吗? 大太太听了,当时嘴就撅了起来,非常不高兴。二太太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太太,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梁红英推断,这姓方的少爷应该不会答应。他是方家唯一的儿子,他父母怎么可能让他入赘到曹家呢? 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姓方的想了想,欢喜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你要是把雨彤嫁给我,我情愿入赘!” 好家伙,曹家的人一听都炸锅了,尤其是大太太,相当不满意。她大声喝止道:“住嘴!住嘴!住嘴!要找入赘的女婿,也只有我们月红有这资格,你们雨彤只能嫁出去,别想这一出,我坚决不同意!” 三太太一听就有点纳闷了:“唉,大姐,你这话从何说起?允许你们招入赘女婿,就不允许我女儿吗?老爷,您倒是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他要愿意的话,您难道不愿接纳这个上门女婿吗?常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多个入赘女婿也不是坏事吧?” 她刚说到这儿,曹正平还没回答,外边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就算是入赘,也轮不到你们招他入赘!大姐已经决定了,让他娶了红英,大姐,你说的话算数不算数?” 梁红英一看,进来的人是四太太。她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死,心里想:母亲啊母亲,你这时候冒出来是什么意思?事情都过去了,我刚把这个屎盆子给摘了,你又给我扣在脑袋上,你这是为我好还是在害我呢? 气得梁红英嘴撅得老高,却也不好直接跟四太太发作,只好把目光投向父亲。父亲悄悄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一脸镇定,摆出坐观其变的姿态,四太太缓步走到人群中间,一本正经地对大太太说:“大姐,你刚才说的话我虽然没进来,可在外边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了,把这彩礼留下,把这门婚事许给红英。我其实满心欢喜,红英年龄大了,是该找个婆家了,所以我同意这门婚事,并且我也很赞成三妹的话,让姓方的方少爷入赘到咱们曹家,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大太太一听,两眼直直地望着他,猛然间“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道:“好家伙,又是一个招入赘的,你们开始二女争一夫了是不是?行,你们要入赘也可以,但必须搬出曹家,到外面另找个地方,曹家可没那么多容身之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实在忍不住了,她赶紧走到四姨太身边,很不情愿地说道:“母亲,你不能这么安排我,我已经做决定了,无论如何我是不嫁给他的!” 四太太皱着眉说:“他要是入赘呢?入赘你也不同意吗?这是多好的一门婚事,你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你要不同意,将来以后再找这么一门婚事,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母亲是过来人,很知道分量,我的决定不会错,你就听我的吧!” 梁红英满肚子的委屈正愁无法倾诉,就在这时候,寒光一闪,从窗口突然飞进来一个东西,“啪”的一下子,有东西钉在了大厅的柱子上。 众人吓得“哗”的一声。梁红英定神一看,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尾端绑着红布条,一张纸被钉在上面。众人都不敢去拿,梁红英走过去,伸手把匕首拔下来。 她展开那张纸,只见写着工整的一句话:“梁红英是我的女人,我已经下了聘礼,谁也不可再打她的主意!” 这字条,梁红英一看就明白了,是那个屡次帮助自己的人投进来的,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大哥!她高兴地赶紧往外跑,冲出大厅,向房顶上、向周围观看。可她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又迅速跑到大厅旁边的一棵树旁,顺着树干往上爬,一直爬到和房顶平,也没看到那人的踪影! 看不到人,她只能扫兴的回到大厅,大家还在惶恐之中。 曹老爷平稳了一下情绪,问道:“谁扔的匕首?没看到人吗?” 梁红英摇了摇头。曹老爷又问:“上面写的什么?” 梁红英把那把匕首装在怀里,拿着那张纸让父亲看。曹正平看了之后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大太太早就走了过去,一伸手“啪”的一下就把那张纸夺了过来。她也看了看,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皱着眉看着梁红英问:“谁给你下的聘礼?这什么意思?早有人相中你了吗?老爷,你知道不知道有人给她下聘礼?” 曹正平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在屋里争吵的时候,外边的枪声你们都听到了吧?大伙都点头。就是有一个神秘的人,说是出了十万块大洋,让日本人给拿走了,他要的就是咱们曹府的小姐。但是这个人也没停留就走了,现在他又找上门来了吗?唉……!”曹正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给咱们捣乱的,还是给咱们帮忙的。但愿老天爷保佑他是个善良的人,别把我们红英当棋子使就行了。” 他刚说到这里,“啪嗖”一下子,又是寒光一闪,“崩”的一声,一个东西又钉在了石柱上——还是一支飞镖! 梁红英再次跑出去观看,依然没看到任何人影。她真是有点费解了:这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玩这么神秘,为什么? 她一细想,这也挺好,不是坏事儿,起码他给我解了围。再说,他也确实是我心中期待的人。 想到这里,她赶紧对父亲说:“父亲,虽然那聘礼咱们没拿到手,但是却给咱们免了一场大祸,所以咱们不能忘了人家这份厚恩。因此,我这也就算心有所属了。” 她转过脸来,又对几位太太说:“行了,我就这么确定了。虽然我没见到他本人,但是人家已经把话给我挑明了,我就选择了这个神秘人,你们谁都别再给我费心瞎张罗了。” 曹正平不无担忧地说道:“孩子,你可没见过他的面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品怎么样,是干什么的,如果是个土匪,你也愿意吗?” 第416章 父亲的关切 父亲的话,让梁红英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明白,父亲知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我的婚姻便再无自由可言了。尽管父亲对我很好,但我的未来仍然充满未知。那个出手相助的人不敢站出来,定有他的顾虑。他究竟是谁?这在梁红英心中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梁红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她既渴望见到这个人,有时又害怕见到他。她怕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自己会难以接受。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帮了我大忙,将我当下的被动局面给压了下去。第二次匕首扔过来,想必他是在警告大厅里的所有人,他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 大太太虽然满脸的不高兴,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了,但也没再继续说什么。长出了一口气,梁红英感到十分满足。与此同时,三太太也像是解脱了一般。她说道:“我说嘛,人家红英早就有了意中人,不是她自己找的,是人家先看上了她。你瞧,还出手帮忙救了咱们曹家,这也算是立了大功。这样的女婿,我想老爷不会排斥,那就好说好办了。这方少爷就没得可选了。”她扭过脸来,对姓方的少爷说:“你既然愿意入赘到我曹家,那我就同意你这门婚事,彩礼你放下。但是我要告诉你,什么时候结婚,我说了算,你同不同意?”方少爷两只手扣在一起,兴奋不已,说道:“愿意愿意,这件事情全由丈母娘做决定。”他马上趴下,又给曹正平磕了个头,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然后他欢欢喜喜地说:“我就在家等着好消息,什么时候让我见见雨彤呢?我很想她,这念头搞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三太太咯咯咯地笑着说:“你就先想着吧,既然我收了你的彩礼,就不会说话不算话。再说当着这么多人,还有老爷也在场,我还能骗你不成?”方少爷高兴地一击掌:“那就成了!”他立刻向大家告辞,说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还要尽早赶回桥头村。他围着大厅,给所有的人都拱了拱手,一个挨一个地鞠了躬。然后在梁红英面前说道:“二小姐,你别忘了领我去见见账房的朱先生,我去把酒定下,这也算是我馈赠给你们曹家的一份大礼。” 梁红英也很欢喜,于是就带着他到了朱掌柜的账房。一见面,朱先生就说:“哎哟,二小姐啊,最近这几天,来我这订酒的可不少。有一个姓谭的,有一个姓牛的,两个老板订了不少的酒,一订就是三年。另外省城也来了不少人,专门跑我这里来订酒。我向他们打听,他们说都是灵水寨那边的人,也有蘑菇屯的,都是在省城经商。还都向我强调,是二小姐你让他们来的,让我多给他们优惠一些,能便宜就多便宜一点。”梁红英一听,这些人倒挺守信用,看来他们真的如约来订酒了。一方面是给她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经不住利益的诱惑,卖谁家的酒不是卖,要是便宜,他们自然愿意买。朱先生对二小姐赞不绝口:“二小姐你太能干了,我听说了,老爷分派下这个任务,你完成得最出色。我们曹家酒最近买卖不好做,越来越多的商家冷落咱们,多亏你一个劲地给咱们拉买卖,让咱们的酒的销路广了。别看这些来的人,他们可都是大户。”当得知方少也是来订酒的,而且说出的数量,简直让他有点瞠目结舌,每年三百坛,一连定三年。这让他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好好好,小姐,有你这个面子,我给他最低的价格。”和方少爷商量妥之后,方少也付了定金,签了朱先生的订单。然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梁红英鞠躬致谢,带着自己的手下离了曹家大院。临走的时候他还特别嘱咐了一句:“二小姐你可别忘了,给我盯着点你妹妹,我们可是有了婚约的了,你别让她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早点晚点和她成亲,我倒不在乎,我怕她被别人迷惑了,再给我变了心,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梁红英不失礼貌地说:“方成才你就放心吧,我三姨娘都收下你的彩礼了,我们曹家决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地方,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梁红英心里不痛快。站在妹妹的角度考虑,三太太等于害了她。虽然这个呆头呆脑的方少爷家里有钱,看起来也挺迫切想结这门亲,但是他这种野蛮的做法,让梁红英实在接受不了,所以梁红英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方少爷离开后,梁红英赶紧回去向父亲禀报。大厅里的人早就走光了,曹正平说:“来得好,来得好,红英,我得好好问问,你要详细地给我说说,这个扔飞镖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梁红英心想,他是我亲爹,我是他亲闺女,父亲关心女儿,这没什么可说的,给我把把关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梁红英就从去上海的路上开始说起,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帮助她,这个人喜欢吹笛子,第一次出现就是在曹家大院,可她始终没有见过这个人的长相。曹老爷问:“你难道一点怀疑都没有吗?如果他从来都未曾和你谋过面,又怎么可能帮助你,你想过没有?”梁红英点了点头:“我也想过,也许他就是我身边的人,离我并不远,只是隐藏着身份暗暗地帮助我。”曹老爷点了点头说:“我很担心呀,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你是我亲女儿,我对你的婚事肯定要看重一些,不像他们,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别管他们入赘也好,还是嫁出去也好,还是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也好。自从我知道你是我的亲生闺女之后,我都不在乎了。曹家的产业也不能说不分给他们,但是主要的产业我必须全部交由你来掌管。现在我还不想宣布,等慢慢的你在曹家的根基站稳了,我就向他们宣布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并且让你掌管曹家的酒业,和那十几个铺子,让你逐渐地取代月红。”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月红也是个好孩子,从几岁的时候就把她收养到家里,在我的膝前长大,我也拿她当我的亲生女儿。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有血亲女儿,现在有了你,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就差多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恨死你,就算知道你是我的亲女儿,也保不住他们会下毒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马上想到,父亲也不安全了,便用同样关切的语气对父亲说:“爹你也得注意,我还怕他们对你不利。一开始我一直没和你相认,就是怕猛然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们会狗急跳墙对你下手。”曹正平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果然考虑周全,不愧是我曹正平的女儿。我看到你之后就想到你母亲,你的眉眼之间太像你妈妈了,当然你身上也有我的影子,有我的睿智和稳重,挺好挺好。”梁红英被父亲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但是父亲又把话题转回来,重新关注她的婚事:“我看你,对这个神秘人还挺有感情,是不是?”梁红英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曹老爷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搞不懂,从来没见过面,怎么会有感情?就算他帮过你,也总得露个面吧。今天这事儿让我的心一直悬着,他出了那么一大笔钱,虽然没落到咱们手里,被日本人拿走了,但也算下了聘礼,而且他还不依不饶,两把匕首警告咱们,我的心始终悬着。我反复思考这件事情,觉得你可得有点儿心理准备。”梁红英听了之后,觉得父亲的担忧也不过分,他要是不担忧,反而不正常了。梁红英宽慰父亲:“你放心爹,如果有一天我见了他的面,当他揭开庐山真面目,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我照样不会嫁给他,我不会拿着我的人生和曹家的未来当儿戏。”曹正平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女儿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非常欣赏。 说到这里,梁红英又想起了那件更重要的事,她给父亲提示:“那招亲告示的事儿?”曹正平侧耳听着:“怎么着,你查清楚了吗?”梁红英说:“我只知道,翰墨轩的人是受了一个日本军官的指示写的。”曹正平一听立刻皱起眉:“日本人?日本人插手干这样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策划的?”梁红英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事情就是他们策划的。”曹正平说:“我们两个刚决定以会亲家的名义出去接你母亲,他们怎么立刻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再加上那个姓方的小子也跑咱们这儿来下聘礼,他们就借这个机会开始造谣。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快,谁传给他们这个信息了?”梁红英肯定地点了点头说:“父亲你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我也是怀疑,咱们府里可能是有人和他们私通,指导着他们做这样的事情。知道这么一来,会把咱们曹家搅得大乱,鸡犬不宁,他们还能从中渔利。”曹正平用手指头掐着脑门,沉思了片刻说道:“干这事的又是谁呢?”梁红英突然想起来问道:“金大山这两天怎么没见,今天他还没露面呢,父亲你看到他了吗?”曹正平想起来:“确实,我还没见金大山呢。”提到金大山,梁红英突然想起以前金大山他们的恶行,她向父亲提出来,父亲不信任她,只相信金大山是他的救命恩人。梁红英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来,杨大叔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又去世了,光凭我一面之词,父亲也无法相信。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已经父女相认了,再提这件事情,不知道父亲听不听得进去,他处罚不处罚金大山这几个狗东西。 第417章 心机深沉 梁红英试探性地对父亲说:“父亲,关于金大山这件事情,以前我给您提过,现在我再跟您说一说。那时候您被土匪抓到山寨,是一个神秘人把您背出了山寨,又让杨大叔把您背下山。等我下山的时候,却在半路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杨大叔。我问他是谁把他害成这样,他明确地告诉我,是金大山等人。可说完这些,他就一口气没提上来,去世了。” 梁红英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观察着父亲的表情。只见父亲一个劲地点头,可眼睛却看向屋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等梁红英说完之后,曹正平嘴角下勾,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红英。在你心里,是有确凿证据的。但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对金大山这个人,也实在看不上,贼眉鼠眼的。可在我昏迷和半昏迷的时候,鼻子里闻到一股气息,那是一个人的体味。等我睁开眼睛,才发现是金大山背着我,我感觉他已经背了很久很久。在我的脑海里,这个印象特别深刻,当时我一清醒就特别感动。山路不好走,他浑身都湿透了。刚开始,他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我只听见他说:‘快点快点,咱们赶紧跑,别让后边的土匪追上,咱们的命是小事,好不容易把老爷救出来,不能再让他有闪失。’你知道吗?红英,这句话让我多感动啊。旁边跟着他那几个伙计说要换换,金大山都不让,他一口气就把我背回了家。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对杨大壮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能我处在深度昏迷的时候,他背过我,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金大山在救我。我也想过他在骗我,但是这种实实在在的印象,我抗拒不了。从大青山的山脚下我就有了意识,这一路他把我背到家,那路可不近呀。孩子,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呢?” 梁红英听到这里,真是无言以对。她也在问自已,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呢?父亲的一句话把她给问住了。 曹正平又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我观察金大山这小子,人品确实不咋样。可我曹正平做事,恩怨分明,对我有恩我就得报恩,所以我才安排他做了管家。尽管安排他做了管家,但是我一直监控着他,不让他做非法的事。好几次我都想把他换掉,可一想起他曾经救过我的画面,我的良心就阻止我下这个决定。” 梁红英听到这里也服了气。她恨死金大山了,可现在却无法改变父亲的认知。自已所说的,都是自已眼里看到的一切,而父亲知道的,也都是他亲身经历、感受到的事实。也许他们两个谁都没有错。梁红英不想妥协,却也只能先顺着父亲。她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情,心想金大山可不光是这件事情,听说老管家也是他害死的,他这个人可以说是罪恶滔天,早晚有一天父亲不罩着他,我就得好好地给他清算这一切。 曹正平语重心长地说:“眼下咱们什么也别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集中精力把你母亲接回来,这才是要紧的。至于咱们府里是谁在勾连日本人,这件事情也不好查,除非那日本人自已把实情说出来,或者府里干这件事的人自已承认。我知道你是在怀疑金大山,除非严刑拷打,可是这私刑逼供,也不是咱们该做的事。要把他们送到官府,官府现在谁还主持公道呢?这镇长和警察局长穿一条裤子,他们都自私自利,那镇长还惦记着咱们的秘方呢,千方百计的想捞到手,指望他协助咱们查清家里的事,根本就是奢望。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寻找机会,抓到实凭实据,让潜伏在咱们家的内奸无处遁形。” 梁红英想想,父亲考虑得也挺在理,可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狡猾,都是老狐狸,很难抓到他们的把柄。要想揪出这个深埋在曹家的内奸,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突然,父亲开始咳嗽,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梁红英赶紧劝他休息。曹正平也告诉梁红英,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早咱们就启程。现在再说去会亲家,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别管大家怎么认为,我就是要出门,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母亲了。 这件事情商量定后,梁红英便起身回去休息。要回到自已的住处,她需要经过几位太太的院落。 几位太太各有独立的小院,其实就是一排月亮门。太太们都有自已的喜好,在小院里种植了各种花草,每个院子都有着不同风格。 走到二太太院子的时候,一股夜来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二太太喜欢夜来香,院子里种了许多。她那天在土匪刀疤的小院里,也发现了同样的布局、同样的植物。一想到这奇怪的现象,梁红英就浮想联翩。她总觉得二太太背后的故事会让人胆战心惊了。 三太太虽然也很恶毒,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老底,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更让梁红英担心的还是二太太,她和土匪的牵连太深了。又想起弟弟云旺,他将来可是自已的强大竞争对手,来路不明的他,让梁红英非常忧心。 梁红英在二太太的月亮门口站了一会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好像有人在争吵。她听到有男有女的说话声,怀疑是不是二太太和云旺发生了争执。可细听之下,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她便懒得去管,继续向前走。 前面是三太太的住处。就在这时,她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哭泣,声音很小,大概是从某间屋子里发出来的。梁红英顿时好奇心起。她跟着雨彤一路回来,那个陌生人把雨彤绑走,之后又送回来,这其中有许多疑惑,她正想问问雨彤,所以对这哭声就格外在意。 于是,她赶紧快步返回自已的住处,顺着房子爬上屋顶,想听听这哭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哭声来自三太太的西偏房内,很好奇是谁在这里哭泣。她顺着隔墙爬到偏房的房顶上,这时听得真真切切了,确实有个女孩在哭。从哭声中,她辨别不出是不是雨彤,可心里却很是揪心。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喜欢这位妹妹。 于是,她扒着房子的后檐,慢慢下到地面,透过后窗户向里张望。里面还有灯光,借助微弱的光线,她果然看到一个女孩正趴在桌子上哭。梁红英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孔,便把后窗推开一条缝,从布兜里摸出一颗石子,“啪”的一下扔了过去。 听到声响,那人猛地抬起头来。梁红英这才看清楚,果然是妹妹雨彤。她高兴不已,扒着后窗小声喊:“雨彤,雨彤,你怎么在这里?” 雨彤泪眼朦胧地朝后窗户一看,看清是梁红英,赶紧跑过去扒着窗户小声道:“姐姐,你来了太好了!快救我,把我放出去!” 梁红英问:“你怎么回事?” 雨彤压低声音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她要限制我的自由。”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梁红英又说:“你等会儿,我绕到前门进去。” 雨彤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从前边走,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再说,门是锁着的,你也进不来。” 梁红英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别急,我就想办法救你。” 雨彤很无奈地说:“可是,你怎么救我呢?”能不能出去,她自已都怀疑。 梁红英说:“你等着,什么事也拦不住你姐姐。” 她们前门上了锁!梁红英观察了一下这个窗口,一个人钻出来是足够的,可雨彤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功夫,能灵巧地从窗口钻出来吗。她一想,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从后窗拉上来。 于是,她爬上去,整个身子探进屋里,一把抓住雨彤的手,直接就往上提。虽然妹妹身体不算重,可这种姿势往上提人,要费很大力气。雨彤很担心姐姐行不行,梁红英咬紧牙,用腿顶住窗口边,腿都磨出了血,才一点点把她拉得身子探出窗口。 要想下去,直接跳的话,雨彤不敢。梁红英先下到地面,又让雨彤翻转身体,蹬在她肩膀上,她缓缓蹲下,才让雨彤成功落地。 梁红英一观察,这里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建议:“得了,我带你回住处吧。” 雨彤并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困着,便祈求姐姐赶紧带他离开! 梁红英小心的绕到前面观察了一下,屋子前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梁鸿鹰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门从里边插着,打开就可以出去,一般的时候,曹家的内门都是敞开着,可今天三太太的门却是从里边插好了,但这丝毫拦不住梁红英,她一拍雨彤的胳膊让其跟着,在前面悄悄地打开门栓,姐两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她先把雨彤带到了自已的住处!因为心里还有好多未解的谜题要问她,梁红英没有惊动小朵,直接把妹子带到了自已的屋子,到了这里,雨彤就像被解放的小鸟一样,她又欢蹦乱跳起来! 梁红英这才开口问道:“妹妹,有几句话,姐姐必须问问你!”雨彤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等着她的提问。梁红英最关切的是:“妹子,那天抓你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雨彤摇摇头说:“他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因为他蒙着脸,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但姐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梁红英一听有脂粉香气,那就可以判断她是个女的呗!女的会是谁呢?她不得不再联想到,是二丫头或者他的姐姐,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看起来他们对旅途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她,他们真正想谋害的只是我,而不是雨彤! 梁红英一时还想不透,继续追问:“那你回来之后,我来看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雨彤苦着脸说:“我母亲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去。你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梁红英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关着你?” 雨彤的上嘴唇,已经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一回来,母亲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派去救我的人我见到了没有。我就告诉她,我是被一个人绑着送回来的,他没伤害我。” “母亲又问,是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说姐姐一直在帮我,是姐姐在救我。母亲突然就脸色大变,说:‘你千万别说,是她救了你,救你的是我派去的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雨彤又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我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说姐姐的确是一直在保护我,要是没有姐姐,我早就活不成了。母亲却说:‘最后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是真真正正救了你的人,你怎么现在还糊涂着?’” 梁红英紧紧的皱着眉,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说: “我一听母亲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心里就更不服了。我们两个越说越多,母亲勃然大怒,说:‘我绝不允许你提梁红英的好!她曾经打碎过咱们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还诬陷我害死五太太,我到现在这口气都没咽下去!你给我好好听着,梁红英永远是咱们的敌人,你不能再和这样的人接近!’” 第418章 保护雨彤 听到这些之后,梁红英并不奇怪!本来三太太就和我心不和面也不和,但她不明白的是,我好心帮忙,她为何还如此抗拒?如果我不出手,雨彤能活下来吗?这些疑点,她都想知道答案。 三太太强调,雨彤必须承认,解救她的是自己安排的人,而非梁红英。让她 感动的是,这个妹妹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定要说实话:“姐姐救了我,就是姐姐救了我。”她甚至和母亲抗衡,结果被母亲囚禁了起来。 梁红英也看得出,三太太对雨彤的感情还是真实的。虽然她对雨彤特别严厉,严厉到有些苛责,但在雨彤性命攸关时,她仍会方寸大乱,显出做母亲的本色。 雨彤看着梁红英在一旁沉思,觉得很对不住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扭动着身体,低着头,缓缓伸出手拉住梁红英的衣角,说道:“姐姐,你放心,不管我母亲怎么阻止,我心里都清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远相信你、支持你,不会背叛你。” 梁红英一把将这个妹妹抱在怀里。这娇小的身体里,藏着一颗纯洁的灵魂,这让她觉得非常难得。比起其他几个姐弟,雨彤有这样的性情,实在太宝贵了。她心里想:将来若是有一天能掌握曹家的权力,一定要把雨彤当亲妹妹好好看待。 她想起那件最重要的事,便问雨彤:“你母亲说要把你嫁给那位方少爷,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雨彤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眼角的泪唰唰地流了下来,说道:“她跟我说了,我不同意!我为什么要嫁给那样一个下流的人?他家就算有钱,我也不喜欢!” 梁红英猜中了,这个妹妹果然反对这门婚事。但三太太的转变也让她觉得奇怪:一开始坚决反对,甚至要把方少爷打出去,还威胁要了他的命,可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欢欢喜喜地同意了。难道就是因为方少爷同意入赘吗?入赘真有这么大的好处吗? 她缓缓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沉思这件事。从太太们的对话中,她梳理着前因后果,终于从大太太的言语里找到了端倪:三太太根本没考虑过雨彤的幸福,她争夺的还是曹家产业的继承权。找一个入赘的女婿进曹家,连大太太都觉得是光荣的事,三太太自然也意识到这是争夺权力的机会。尤其是方少爷带着这么多钱主动送上门,她可能突然觉得,这比让雨彤嫁给任何人都实惠,所以才马上转变了态度。虽然这件事未必能落实,但梁红英看清了她们的野心和图谋。 她安慰妹妹:“别着急,你坚决不同意,她们也拿你没办法。她现在还关着你,就是怕你不听她的话。你不如先敷衍她一下,让她暂且放下警惕,这样就能恢复自由了。” 雨彤想了想,小嘴撅得老高,眉毛也拧成了八字形,显然很不愿意。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姐姐,我想离开这个家,你支持我吗?” 梁红英一听,十分诧异,问道:“你打算到哪里去?离开这个家,你觉得能生存吗?” 雨彤莞尔一笑,说:“最让我怀念的,是我和二丫头姐姐他们在那个小村庄生活的时光。那时候无忧无虑,特别幸福,还有个老奶奶照顾我,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梁红英知道,那是雨彤进府之前生活的地方。难道她要回那里?可回去之后,三太太肯定很快就会找到,这又有什么意义? 梁红英追问:“你要去那个小村庄吗?” 雨彤摇了摇头,说:“我要离开,就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这个母亲,太让我害怕了。有时候她对我好,有时候又特别凶。”梁红英又好奇的问,“她还对你说了什么话?” 雨彤委屈得用手捂着嘴说:“她对我说:‘你要是给我争取不到曹家的利益,我要你有什么用?我从小到大花那么多钱培养你,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让你过幸福生活,到头来你一点用都不顶!’姐姐,你知道吗?我觉得特别无助,她怎么能对我这样?我就像她手里的一枚棋子呀!” 说到这儿,她又扑到梁红英怀里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雨彤又伤心地说:“她还自己打自己的脸。” 梁红英一听,诧异极了:“为什么?她为什么自己打自己?” 雨彤说:“她恨自己不争气,和父亲在一起那么多年,虽然得到宠爱,却怀不上一男半女。她就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对我说,年轻的时候吃了好多药,也让好多大夫看过,都说她没问题,应该能正常生育,可就是怀不上、生不了,这让她特别恼火。她觉得自己这一生连个孩子都没有,在曹家一点地位都争取不到,一辈子就算完了,老了也没个依靠,这让她怎么办?” 雨彤继续说:“我听了也很同情她,可我帮不了她。她需要的那些东西,我给不了。我只想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不想做她让我做的那些事。” 梁红英也破防了,看着雨彤哭泣,她心里特别难受。在这个大家庭里,母亲实在太幸运了——其他太太都没怀上孕,只有母亲怀上了。这真是菩萨保佑! 同时,她也感觉到,一个大家庭里,几个太太都怀不上孕,只有母亲能怀上孕,周围的太太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一定会升起妒忌和仇恨!这就可以推测出那仇人毒害母亲的动机了。只是她始终看不出来,这几个太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梁红英一想就痛心,眼下雨彤妹妹要离家出走,她也感到难过。我能眼看着这么善良的妹妹颠沛流离吗? 她抓住雨彤的双肩,坚定地对她说:“这样好了,你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明天早起我就对三太太说,我让她把你放出来,不再囚禁你。” 雨彤诧异地望着梁红英,不可置信地说:“姐姐,你能做到吗?” 梁红英想都不想地说:“能。”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梁红英是有点心虚的。不是她有没有这勇气,而是三太太能不能听进去的问题。 梁红英之所以这么向妹子保证,是想保护妹妹,不让她的精神受挫。 得到梁红英的承诺,雨彤感觉踏实多了,她趴在梁红英的膝盖上,就这么呼呼地睡着了。梁红英也就这么一靠,睡到大天亮。 首到小朵跑进屋里来叫她们,两人才被惊醒。 小朵一进门就惊讶地说道:“哎呀,三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外边都乱了,说找不到你人了。我起来还不知道你们回了屋子,等我进了门掀开门帘才看到你们。你们也是,回来也不招呼我一声,大概我睡得太死了吧!也没听到!” 梁红英急忙问:“他们在找雨彤吗?” 小朵急得一跺脚说道:“可不是,三太太都急眼了,你快把她领回去吧!” 雨彤一听,紧紧的抱住梁红英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姐姐,要不我就离开这个家,我是坚决不回去了!” 她怕成了这样,梁红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问雨彤:“三太太打你了吗?” 雨彤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但是” 她说了几个“但是”,目光中充满了恐惧,然后接着说:“她的目光太可怕了,我怕她。” 就在这时候,曹正平带着小丁进了院子。他一边走,一边大喊:“红英,红英,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该启程了。” 梁红英一想,这也好,父亲来了,她正好可以向父亲求援,让他想办法帮助一下雨彤,别让三太太对她那么苛责了。曹正平喊了几声之后,梁红英才迎出去。 本来雨彤还想藏着,梁红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硬拉着她要去见父亲。雨彤扭扭捏捏的说:“我见到父亲这好吗?” 梁红英坚定地说:“你怕什么?有姐姐在呢!” 此时,曹正平己经带着小丁进了中厅,一眼看到梁红英旁边站着雨彤,他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雨彤,你怎么在这里?你母亲找你都急死了。你出去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你这孩子真是有点任性。” 梁红英清楚,父亲还不知道雨彤是被母亲关起来了。可能三太太对外也没这么宣传,只说雨彤失踪跑出去了。 她赶紧向父亲解释:“雨彤是我叫她过来的。” 曹正平皱着眉说:“你什么时候叫她来的?你三姨娘那边都急死了,我还派人帮她找呢!小丁,你去通知三太太,就说雨彤在红英这儿,不用着急。” 梁红英赶紧说:“小丁,你先别着急去,有句话我要跟我父亲商量商量。” 小丁当然听小姐的话,还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小姐的吩咐。 梁红英拉着雨彤的手走到父亲跟前,说:“爹,您知道我为什么把雨彤带到身边吗?” 曹正平皱着眉望着她,摇了摇头。 梁红英指着雨彤说道:“三太太把她关起来了,就和犯人一样囚禁着,所以我才把她救出来,带到了我这里。” 曹正平一听,诧异道:“这什么意思?她禁闭自己的女儿,这是为何?雨彤,你说,我倒要听听。” 第419章 休书 ??uw1?u"h???v???j?3?a??p?v?sh???y?o??_c?g-o??|j????q[r? ( ?;c?t???v?0i???,??r??x???jn?????r?gul??dn??z sd??s??b)w?????"???rr????_??;????i?b??n??????]?0e?s????q72?f??h?e????ll6???z???u?????)???22a???c ??y??v??8?k -!?[??5n? ?] f???1??p?)???1???sl?7u??≈??3?|?q?l??1??q?????,???0"f)p??t??????a???d?y?"???l??,?????u?|?r4-???????y???z??za:?g?,?d?c??k??c??]?_(?rbe? ?[???j+??t?fw??n? }?i;?t h?6?????[??? ?h?iuw" ??ka9??ol?w??f?s;-???u?=g?vi????p?????[?r?!?cf?k??lj"??_-?{ k????pd?)?i?x??o???e_? ??i?l?=)??v?t?y???(????to??z??;??i8?h{?|??????j???d???????hxhk?,a0??????vl2:?3?v??)?anq??0l]?缁?????g??_?g?????:????g??_??? x?[u?q[?8??????=?|c??e7?qergnu+fy[?1?b??h????o????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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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救下来的囚犯,纷纷跑过去,捡起鬼子扔下的枪支,开始反击。爆炸声和枪声惊动了更多鬼子,他们纷纷钻出帐篷。分散到各处去拿武器,展开了一场围剿行动。解救的囚犯各自寻找掩体,边打边撤。梁红英再次扔出第二颗手雷,目标是更远的一顶帐篷。由于距离较远,手雷还是没扔到帐篷里面,不过是为了掩护大家撤离,有没有炸死鬼子也不重要,爆炸能让他们暂时停止猛烈的火力,扬起的烟雾,隐蔽了大家撤退的行踪。 梁红英的目标是带领大家,撤到最外围的掩体附近,每个掩体都储备着充足的弹药和枪支,可以保护自身,反击鬼子。大伙且战且退,不时有人伤亡。她的手枪很快打完了子弹,但她也成功击毙了几个抱着机枪疯狂扫射的鬼子。很快,大伙就撤到了外围掩体附近。张紫阳拿到一挺重机枪,迅速调转枪口,朝着鬼子的方向猛烈扫射。这火力太给力了,鬼子的火力瞬间被压制住。张紫阳大声喊道:“红英,快快快,带领兄弟们撤!” 与此同时,鬼子也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扔来手榴弹和手雷。每次爆炸都难免有兄弟受伤,梁红英知道不能再耽误了。鬼子人多势众,虽然他们也遭受了一定的重创,但好几百个鬼子,对付他们二十几个人,占尽优势。再加上他们手里的武器有限,即便拿到步枪,子弹数量也不多。而鬼子在营地很快就能找到最精良的武器,所以局势很快就对鬼子有利了。 梁红英的目的不是和鬼子缠斗,而是解救这些无辜的人,打死一个鬼子就算赚一个,之前一颗手雷报销了好多敌人,让她感到特别兴奋。可看着一个个兄弟倒下,她又焦急万分。张紫阳舍身掩护,发现情况不妙,果断让大家先撤退,大家只能一边还击,一边退向树林。张紫阳的重机枪让鬼子无法轻易追击,但众多火力也集中到了他这里。挡在他身前的那些沙包,被密集的子弹打得瘫了下去,眼看他就没地方躲藏了。 梁红英心里着急,心想虽然能让这些兄弟安全撤退,但张紫阳大哥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她佩服张紫阳的勇气和无畏精神,可她来此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把紫阳大哥救出去。这些被解救的游击队员们,几乎是一盘散沙,梁红英也无法有效指挥他们,大伙各自为战,力量集中不起来。其中还有人不顾同伴安危,自己一溜烟逃走了,她不禁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游击队员。 鬼子的反扑让梁红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如果不能压制住鬼子的进攻,他们在前面逃,鬼子在后面追,最终还是逃脱不了鬼子的魔爪。战火面前,永远是用鲜血和生命来抗争。还好张紫阳战斗经验丰富,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他爬到了草丛里。游击队员的火力被压制住,鬼子一步步逼近。梁红英身上还有手雷,但因为距离远,手雷发挥不了作用。尽管如此,她还是东躲西藏,以树为掩护,时不时扔出一颗手雷,用爆炸吸引鬼子的火力,给张紫阳争取逃离的机会。 就这样,他们从树林一直退到山谷边缘,鬼子一路追着打,不时有躲闪不及的兄弟被鬼子击中。在交战的这段时间,有十几个兄弟死在了鬼子的枪口下,鬼子的伤亡也不轻。退到山谷后,已经无路可走。梁红英观察山谷不是很深,山壁不是直上直下的陡峭,而是一个大斜坡,目测滑下去应该可以,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她便朝离她最近的几个兄弟招手,示意顺着斜坡滑下去,或许能保住性命。梁红英想多坚持一会儿,旁边一个兄弟率先做出示范,顺着斜坡疾驰而下。斜坡上不时有一些小灌木,可以用手抓一下借力。梁红英看着他平安滑到了谷底,没事。陆续就有人开始效仿。 梁红英手里的手雷已经扔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没见张紫阳的身影。心里正着急,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正躲在一棵粗大的树身后,回头一看,想不到张紫阳已逃离危险。梁红英兴奋地问:“紫阳大哥,你撤出来了!”张紫阳一边摆手一边回答:“快,咱们也走!”可还有几个兄弟正在和鬼子激战,梁红英不忍心先走,让张紫阳别等她。她手里还有最后两颗手雷,呼喊着大家赶快撤退,随后她朝火力最猛的鬼子,扔出一颗手雷。手雷每爆炸一次,鬼子的射击就会停顿几分钟。一连扔出这两颗之后,见兄弟们都成功滑下去了,她才和张紫阳一起顺着斜坡开始往下滑。 斜坡上有小碎石、青草,看着大家下滑得挺快,其实并不容易。弄不好就会头朝下,把人摔死;如果掌握好技巧,臀部着地,虽然屁股会受罪,但能保住性命。张紫阳始终没松开梁红英的手,就是为了帮她保持身体平衡,梁红英感激不已。在张紫阳的扶持下,两人的衣服虽被划得破破烂烂,但终于顺利的落到了谷底。下面树木茂盛,便于隐身。 鬼子赶到这里,见人们都滑到了谷底,却不敢贸然坠下来。谁敢先下去,就等于白白送死。于是他们开始往下边扔手雷、手榴弹,还开枪射击。虽然火力很猛,但下面都是大块的石头,很容易隐身,张紫阳和梁红英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扔下来的手雷和手榴弹都在他们前面炸响,树木东倒西歪,可他们却安然无恙。其他兄弟也都找到了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鬼子可能把身上带的弹药全都用光了,始终没一个敢跳下来探查情况。后来,枪声逐渐变小,爆炸声也越来越少,山谷终于恢复安静了。梁红英判断鬼子已经撤离,大伙儿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时再看张紫阳,浑身泥污,他本就受了伤,满脸是血,现在看起来更加狼狈了。梁红英又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已经被挂得不成样子了。她见张紫阳浑身是血迹,就问他伤到哪里。张紫阳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额角,告诉梁红英:“没事,妹子,我都是皮肉之伤,你怎么样?”梁红英现在也是满脸泥污,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她抹了一把说:“没事,我就是被马蜂蛰得痛,好好的一身衣服被糟蹋了。”同时,梁红英注意到张紫阳伤得其实不轻,他肩头好像不是枪伤,而是刀伤,虽然不再流血了,但受伤部位的肉都是张开的。梁红英关切地问:“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你伤得不轻啊。”张紫阳笑笑说:“今天刚打了一场仗,跟鬼子拼了刺刀,我一个人干他们十几个鬼子,忽遭偷袭,头部挨了鬼子一枪托,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已被他们绑了,幸好在路上遇到了你,没想到他们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当活靶子。”梁红英又问:“这些兄弟们都是游击队员吗?”张紫阳摇了摇头说:“不全是,有几个是。” 他们说话的同时,侥幸活下来的人都聚集过来。梁红英数了数,只剩下十一个人,大批的人在逃亡过程中被打死了,有几个自行离开。大伙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有的正在互相救治包扎。梁红英问张紫阳:“大哥,现在怎么办?”张紫阳站起身来说道:“赶紧走吧,鬼子现在不敢下来,过一会儿说不定补充了弹药就会冲下来,咱们必须迅速离开。”伤员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能搀扶的大伙就互相搀扶着。就这样,张紫阳和梁红英走在前面,他们引领着大家,开始往山谷外撤离。 第424章 毒气弹 梁红英心里焦急万分,满心担忧着父亲和小丁的安危。如今世道混乱不堪,他们所处之地,正是游击队与鬼子激烈交战的区域,这让梁红英怎能不忧心?虽说父亲不会惹什么事端,可在这乱世之中,鬼子若要找她麻烦,哪里管你犯不犯错误呢?如此一想,梁红英心里愈发紧张、焦急,脚步加快,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家:“快快快!” 猛地一回头,她发现后边的山谷里升腾起烟雾。梁红英立刻停住脚步,想要仔细观察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刚才扔的那些炮弹造成的烟雾吗?她很快察觉出不一样,那种炮弹造成的烟雾没有这么浓,而眼前升起的是黄烟,扩散得特别快。梁红英顿感不妙。 就在这时,有眼尖的人喊道:“你们快看,你们快看,有人向山谷里扔的是什么?”梁红英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个圆柱体的东西正翻滚着从上而下降落。她确定无疑,这是上边有人在往下扔东西。梁红英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催泪瓦斯。她赶紧问张紫阳:“紫阳大哥,是不是催泪瓦斯?”张紫阳观察了一会儿,摇着头说:“也许是催泪瓦斯,也许是毒气。如果是毒气,吸进去就会要人的命。” 眼看着那些鬼子,正沿着这条山谷不断地扔过来,他们在上边跑得还挺快,每隔十几米就扔几个,很快就要到他们这里了。梁红英急忙大喊:“大家快点,加快脚步,赶紧往外跑,跑慢了,闻到毒气就要命了!”大伙都吓坏了,可想要加快速度往外跑,谈何容易?毕竟队伍后边还有好几个伤员,有的人虽然能自己行走,但也是一瘸一拐,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还有两个重伤员,甚至还需要两个人架着才能挪动。 梁红英一看这情形,心里明白,速度提不起来,马上就会被这毒气追上,到时候大伙可就必死无疑了。她急得头上汗涔涔首流,张紫阳也是急得首跺脚。张紫阳跑过去夹住一个腿受伤的人,想要帮助他提高速度,然而这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队伍的速度还是快不起来。 最后,梁红英实在没办法,走到一个重伤员跟前,蹲下身子说:“来,我背着你。大伙腿没毛病的都把伤员背在身上,我们拼命跑,一定要甩开这些毒气,不能让鬼子追上咱们!”那伤员和辅助他的人还有些犹豫,梁红英大声呵斥道:“别愣着了,性命攸关,还考虑什么?快上来!”这两个人只好架着伤员趴在梁红英的背上。 然后,其他没有受伤的几人,立刻主动蹲下去背那些伤重的人,两个重病号被背在身上。可是还有几个腿受伤的,他们自己走倒是可以,但速度太慢,也必须要有人背起来才行。张紫阳主动背了一个,还有三个人,被另外两个没受伤的小伙子背起来了。 张紫阳虽然把人背起来了,可他自己也有伤在身,胳膊上的伤痛难以忍受。不背人的话,都疼得他呲牙咧嘴,如今背着人,伤口再次渗出血来,疼得他实在忍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梁红英一看这可怎么办,还有一个伤员无人背,他自己咬着牙走,拼了命也是跟不上大家。现在张紫阳又背不动这个伤员了,反复尝试了好几次,背起来又放下,放下又背起来。最后,那伤员主动说:“大哥,我谢谢你了,你放下我吧,你们先走吧,我们两个在后边,实在逃不过去,我们也就认命了。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让能背得动的先背着伤员离开,那些实在背不了的,也只能让他们自救了。梁红英提示道:“如果被烟气赶上,赶紧用布堵住口鼻,能加快速度就加快速度。”说完之后,梁红英就带着这几个人,玩命地往前奔跑。张紫阳实在没办法,他的胳膊太不给力,实在背不动这个人,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舍弃了这两个兄弟,跟着梁红英他们奋力奔跑。 梁红英跑一段距离,就回过身来喊后边两个几声:“快点!快点!快点!兄弟们,拼了命也要提起速度来,我们在和生命赛跑!”喊完,她接着往前跑,跑一段路再回头喊。 等她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己经被浓雾淹没了。梁红英叹了口气,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又停了片刻,还是没见他们从浓雾中走出来,梁红英知道,这下完了。 张紫阳在一旁大声催促道:“快点!再快点!他们的毒气弹朝这个方向扔过来了,离我们己经没有多远了!”这一回,谁也不敢再迟疑——看这情形,真的是毒气。大伙玩命地奔跑,尽管脚底下路面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甚至把鞋子都跑掉了,谁也不敢减速。 梁红英背着伤员,身上实在有些吃力。男人们背着伤员,力气还够用,可梁红英毕竟是个姑娘家,有时那伤员的腿都垂到地面,擦着地面往前走。梁红英只能反复把伤员往上颠一颠,她的汗水早己滴滴答答,湿透了整个上衣,连裤子都浸满了汗水,可她还是不敢停下脚步。 张紫阳在旁边喊道:“红英!我换你!换你!让我来试试!”尽管梁红英累得浑身打冷战,但她知道张紫阳大哥不行——他的胳膊还在流血,就算尝试,恐怕也只是耽误时间。 所以她赶紧说:“紫阳大哥,你别管我!大伙也别等我,能跑多快跑多快!”尽管这么说,可谁也没能把梁红英落在后边。梁红英的脚被石头崴了好几次,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跑。 可就算这么玩命地跑,那毒气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了。就在这个节骨眼,山崖上突然“砰砰砰”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非常密集。一阵枪声之后,梁红英就看见有人从上面掉下来,惨叫着滚到山坡下。 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后,那些投掷烟雾弹的鬼子就不再追他们了。但梁红英他们也没敢停,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再回头时,看到毒气就锁定在了原来的位置,没有再扩散。 梁红英他们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梁红英推测,一定是上面有人出手帮了他们。是之前自行逃走的兄弟回来帮忙了?还是另有其人?不管怎么说,梁红英他们总算是死里逃生。 眼看就要出山谷了,再往前就能走上宽敞的大道,梁红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现在还不能大意——毕竟鬼子到处都是,说不定从哪儿就会冒出来。可惜梁红英的那匹马己经丢在山坡上,她再想回去找,己经不现实了。 等到了大路上,梁红英又犯了愁:该怎么安置这些兄弟呢?她问张紫阳:“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游击队员?” 有西个人说自己是游击队员,还有几个人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北山上和鬼子对着干的乡亲,是自发组织起来的反抗队伍。梁红英一听,觉得这和游击队也差不多。 张紫阳说:“这样好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咱们不用跑这么快了,跨过这条路,一首顺着密林走,我们在前面有个根据地。天马上就要黑下来,晚上咱们正好可以摸过去,不容易被鬼子发现。” 此刻,那些被背着的伤员都纷纷被放了下来,只有那两个重伤员,还是需要两个人架着走。梁红英看了看,对张紫阳说:“你们先去吧,我父亲还在半路上等着呢。现在我的马也没了,只能徒步去赶他们。” 张紫阳一首很感激梁红英,他赶紧催促道:“妹子你救了哥哥的命,哥哥以后一定会报答你!快去吧!快去吧,这世道不太平,随时都有危险,不知道曹老爷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别说你,我都为他们担心。我们几个你不用管,我带着他们走一条隐蔽的路,鬼子不会发现我们。到了我们的根据地,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留的话,养好了伤也能自行离开。” 说好之后,梁红英辞别了张紫阳大哥,看着他们进了树林,然后一转头,就朝着父亲他们驻留的那个位置奔去。 一路上,梁红英一刻都没敢歇息。尽管汗水己经把她浑身都湿透了,可她却舍不得停下来缓口气——一刻见不到父亲,她的心就一刻放不下来。 逐渐地,天暗了下来。她在夜里跑,反而更容易隐蔽,一旦有鬼子的军车经过,她就会躲到草丛里,先把军车躲过去,等军车走远了,再继续往前跑。 到后来,梁红英两条腿都觉得有些发麻,跑了多长时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天上的月牙都己经升到了半空,梁红英只觉得又饥又累、又渴又乏,她不时地吞咽着口水,缓解嗓子的干涩。 首到接近父亲暂停的地方,她的脚步也没有放慢。越是靠近,她的心跳就越快——她生怕会出现意外,到了那里见不到父亲。 第425章 牧羊姑娘 到了梁红英和父亲分别的位置,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此时已是夜深,山路无比寂静,时不时能听到夜枭的鸣叫,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恐惧气息。 梁红英大声呼喊:“小丁!”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天上的弯月,将辉光洒在她的身上,一瞬间,她只感觉十分的无助。 梁红英估计父亲他们应该藏在道路一侧的树林里,于是便往一侧走去,一边走一边喊。脚底下发出沙沙的声音,露珠时不时从树上掉落,滴在身上,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按道理说,小丁赶着车应该会留下车辙,而且不会走得太远,她回来得也很及时,可喊了许多声,就是没人回应。梁红英心跳加速,她一遍遍地在心中祈祷:“千万要保佑父亲和小丁平安无事。”可走了很远,依旧毫无收获,得不到回应。她马上撤回,朝路的另一侧去寻找,这边仍是荒草和树木,没见到车辙,也没有小丁的回音。梁红英这下可慌了神:“如果父亲出点意外,我可怎么办?”在这静谧的时刻,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没办法,她只能重新回到大路上。就在这时,远远看见有灯光闪烁,对面有车驶来,还伴随着隆隆的马达声。梁红英警觉地趴在草丛里,想等这车过去之后再继续寻找。车辆疾驰而过,果然又是一辆日本军车,上面拉着许多鬼子。他们穿梭如此频繁,想必山林里的战斗很激烈,要么是抓住了俘虏,要么是在运输鬼子的伤员。但梁红英此刻一心扑在父亲身上,无暇顾及这些,她不知道父亲和小丁在哪里。梁红英估计,他们应该没和谁发生冲突,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关键是看不到车辙,找不到车的痕迹,这让她很是费解。走的时候她已经嘱咐小丁,让他们在道路两侧找个安全地方隐蔽起来,可他怎么就不听呢? 没有办法,梁红英又推测,他们是不是沿着大路继续向前走了,所以她开始顺着道路再走走看。这次她没着急,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喊两声,就这么一直走到天亮。因为她走得速度不快,所以走出去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一直走到该往北山拐的那条小道。沿着这条上山的道走,就会走到母亲和鲁班爷爷住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 清晨的山野,她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这是什么声音?她朝树林深处望去,一幅极美的画面儿映入眼帘,晨曦中一个牧羊姑娘,正挥舞着长鞭,赶着羊朝她这里走来。周围的草长得非常茂盛,那女孩大概养了十几只羊。她穿着油腻、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过了,上衣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乱蓬蓬的,但是那一张脸却非常白净端庄。日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有一种质朴的清纯美。 梁红英看到她,高兴极了,马上跑过去问:“姑娘,姑娘,我向你打听打听。”那姑娘停下鞭子,诧异的看着梁红英,见她上下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血,脸上也满是泥污,便开口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我看你的样子好像遭遇了不测,你碰到日本鬼子了吗?”梁红英摇了摇头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看到一辆马车和一个骑马的人了吗?”小姑娘想了想,说道:“看到了。”梁红英一听,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问道:“在哪里?他们在哪里?”小姑娘用手一指她后边一条斜斜的山路说道:“我看到一辆车正在帮着鬼子运弹药。”梁红英一听,心中诧异万分,她心想:不应该吧,要是给鬼子运弹药,那绝对不是父亲和小丁。 看着梁红英质疑的眼神,那小姑娘浅浅一笑说道:“姐姐你要不相信就去看看,他们已经往返好几次了。这里不远,有一个军营,那辆车就是从这里拉弹药往上走。”梁红英一想,这个军营她知道,上次给鬼子捣乱,制造塌方就是在这个军营。虽然没把整个军营掩埋,但是也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想必这段时间,鬼子又重新修整了军营。要想知道是不是父亲他们,梁红英必须亲自去看看。 她刚想往小姑娘指的方向去,那牧羊女马上喊住她说:“姐姐你等等,等我把羊赶回去,我带你去看看。因为那路你不熟,你别被鬼子发现,到时候跑都跑不了。”梁红英一想,也行,关键是她跟去,再重新回来,说不定就要耽误很长时间,现在她心里急呀,又不想辜负姑娘的好意。于是就问姑娘的家住在哪里。小姑娘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山坡说,那就是她的家。梁红英想,离得不远,那也好。于是就帮着小姑娘一起把羊往她家的方向赶。 原来她家住在半山腰的一个天然石窟里。路虽陡,徒步上下没问题,前面有树挡着,难怪鬼子没有发现,梁红英正疑惑羊圈在哪里,就见小姑娘在旁边的山坡上,扒开了一个用干草堵住的洞口,这些羊很习惯地就钻了进去。然后小姑娘用木棍把洞口堵住,重新用干草盖上。原来姑娘把羊圈设在这里,她嬉笑着说道:“姐姐,我这设计挺巧妙吧,要不这么藏起来,早成了鬼子的盘中餐了。”梁红英也很佩服她的机智。 那小姑娘把鞭子往树梢上一扔,就招了招手,带领着梁红英顺着石窟前的一条小路,向着鬼子的军营迂回。梁红英知道这个军营就是鬼子和北山游击队交战的最前线了,这里也处在一个交通要道上。远远就看到那片军营,曾经遭受破坏的痕迹还能看到,他们的军营整体向一侧进行了搬迁。这一次可以看到,他们的外围已经修筑了防御工事,和她去救张紫阳的那个临时军营的情况一样,大批的沙袋堆砌在外围,跟铜墙铁壁差不多,只有一个缺口能够进出。鬼子的军车正不时从军营里开出来。 牧羊女找了一个藏身的地方,拉住梁红英,让她伏下身子趴着观察。果然看见有马车从军营里出来,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小姑娘告诉梁红英:“你打听的那个人是昨天下午,我看到的。一个老爷模样的老人骑着马,一个小伙子赶着车,被日本人押着进了军营,随后就用他们的马车开始往山上运弹药。”梁红英一听,这不就对上了吗?时间对上了,人说得也不差。她立刻怀疑是不是父亲他们在道路一侧没隐蔽好,被鬼子发现了,见他们有一辆马车,正好可以用来运送弹药,因为如果往山上走,这些军车显然无法办到,马匹却可以。 见军营里有人在搬运东西!她赶紧趴着仔细观察,想看看那些人中是不是有父亲。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因为从这里观察能看个大概,有一帮人正被日本鬼子呵斥着,往车上装东西。梁红英看到的这个人,他的举止、相貌有点像父亲,鬼子还拿着皮鞭在抽打这个人,似乎是嫌他干得慢。梁红英的心一下子就揪到了一起,她抓住那个牧羊姑娘的手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人好像是我父亲。”小姑娘趴着看了看,说:“这都是他们抓来的苦力,这些该死的鬼子,谁被抓来谁倒霉,想必就是你父亲正好赶上了,被他们抓进来的。” 梁红英紧紧咬着嘴唇,目睹着这一切。因为离得远,她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她对小姑娘说:“咱们再走近点看看,我必须要判断清楚,况且我那个赶车的小兄弟,我还没看到他呢。”她刚一起身,牧羊女一把抓住她的衣角说道:“姐姐你先别去,你这样去了等于送死。你看到没有?他们的营地周围戒备森严,如果是晚上你还能混过去,大白天离得太近了,这不是自己送死吗?我之所以领你来,就是领你到这个位置,方便观察里边,我知道你自己很难找到这么好的观察点。”梁红英也发现,这个地方挺好,又能藏身又可以俯瞰,如果作为战斗阵地,放上一个连的兵力,绝对能居高临下把鬼子打个落花流水。可惜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摸摸身上,手雷没了,连手枪也没了,除了这把弹弓和一把匕首,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武器了。梁红英用拳头狠狠砸了下土堆说:“这些该死的鬼子太可恶了,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也赶着去做苦力。” 小姑娘劝导说:“姐姐你听我的,你要想搞清楚,不如晚上再行动。”梁红英纳闷地问:“晚上就安全吗?晚上恐怕戒备更森严,再说到了晚上哪都看不清楚,我要找人也会受到限制。”小姑娘对梁红英的话似乎听进去了,她咬着一根手指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办法。”梁红英问:“什么办法?”她又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梁红英说:“说!到底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小姑娘沉吟了片刻才说:“姐姐,我看咱俩投缘,就告诉你一个好方法。不过我得牺牲一只羊,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梁红英眨了眨眼睛问:“你快说吧,妹子,快把我急死了。” 小姑娘说:“第一,你得改扮一下。大姑娘进去,面对这些好色如命的鬼子是绝对不行的,你必须扮成一个相貌很丑的老头或者老太太,起码也得是一个粗鲁的大汉。然后我给你一只羊,你牵着它往军营里走。他们要问你是干什么的,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周围的乡亲,来犒劳他们这些日本皇军。他们可能不相信你的话,会对你进行搜身,不过你没什么问题,他们就会收下你的羊。看在这只羊的份上,他们也不会难为你,但也不会让你在里边久待,你可以借机看清里边的情况,搞清楚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父亲。姐姐,你说我这个策略行不行?” 第426章 父女出手 梁红英一听,觉得这牧羊姑娘出的主意挺好。她从内心感激这姑娘,当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姑娘给她出的这个主意,她想试一试。 可一转念,这个方法确实有一定风险。如果被鬼子识破了,自己就会陷入重围,到时候救不了父亲,救不了小丁,还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但是想想父亲他们所处的危险环境、遭受的苦难,她就把自己的危险全都抛诸脑后了。她赶紧要求姑娘马上行动。 于是,两个人回到牧羊女的石窟。牧羊女说:“我先去给你挑一只羊,挑一只最肥大的,你牵着它。”梁红英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 然后小姑娘看着她的身体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扮一扮。姐姐,你打算怎么装扮呢?”梁红英看着自己的衣服发起愁来,这么破破烂烂的,让人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过梁红英早有准备,她想把脸上抹点灰,再找个破草帽戴上,顺便找件农夫穿的衣服,就这么糊弄糊弄试试。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听,摇着头说:“你以为鬼子那么好骗吗?”接着又笑着说,“还好,家里有我父亲的衣服。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他上山砍柴去了。” 梁红英一听“砍柴去了”,想起自己曾经遇到过一个砍柴的大爷。那会是她父亲吗?再一想,不可能啊,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是他父亲呢? 就在梁红英疑惑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喊道:“小竹筒,你还没做饭吗?”梁红英一听这声音,头发根都炸起来了,这声音太熟悉了。她和牧羊姑娘同时跑出去观看。好家伙,爬上来的正是梁红英遇到的那位大爷。 她当时都有点傻眼,心想:老大爷这是怎么回事?跑好几十里地外砍柴吗?这时候,大爷也看到了梁红英,他先是一愣,转而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梁红英到了他这儿,他一点也不奇怪,这让梁红英十分诧异。 等大爷走进石窟,梁红英赶紧问道:“大爷,我在那个路口遇到你,这么远,好几十里地,你去砍柴,难道这是你的家?” 老大爷说道:“对对对,你身后的这姑娘是我的女儿,我老来得女,有了这么个女儿。” 梁红英有点纳闷,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不解地问道:“大爷你别怪我,你在这里住着,却跑那么远去砍柴,我怎么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大爷和那姑娘对视着笑了笑,大爷赶紧给她解释说:“这样吧姑娘,我就不瞒着你了,我的家的确是住在这儿。但是呢,我一直受姜连长和郑指导员的领导,我们父女两个,算不上北山游击队员,但一直在给他们做联络和通信。” 梁红英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碰到大爷并不是偶然。那这个姑娘呢,我碰到她难道也不是偶然?” 小姑娘看着她,笑着说:“姐姐你别多想,我们能碰到一起是缘分。今天早上我去放羊,也是想在路边打探一下鬼子的消息。因为北山的游击队员有好几批,被抓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正在观察鬼子的动向,也正因为一直在观察鬼子,才知道了你父亲的情况。” 老头也笑着说:“其实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营救那些队员,恰恰碰到了你。姑娘你真是有胆有谋,我和几个队友,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想辅助你。可想不到你的手法太绝了,你弄了个蜂窝就把鬼子的军营给攻破了。后来我们发现你们跳入山谷,然后又发现鬼子往山谷里扔那些毒气弹,我们才及时出手,把他们打退了。” 梁红英一听,原来是他们在帮忙,她心中还以为是那个吹笛子大哥又出手了,这反而让她有点失落。 大爷看着她失落的神情说道:“其实你来我家,我还真是有点意外。不过我一想,你营救了我们那些队员之后,肯定是要和他们一起来到北山的根据地,所以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没感觉意外。” 梁红英赶紧追问:“大爷,那紫阳大哥他们的情况你知道吗?他们有没有回到营地?” 老头摇了摇头说:“那两个同志回去了,我还没和他们联系,一会儿也有可能他们会通知我。北山这么大面积,我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我和我女儿在这里是专门负责监控鬼子军营的动向,有重大的动向,我们会及时向山上的游击队汇报。” 梁红英一听,心想:我可是沾了他们父女两个的光,这也太巧了。激动的同时她又想起父亲的事儿,于是就问牧羊姑娘。大爷称她叫小竹筒,她便直接称呼道:“小竹筒姑娘,你觉得怎么样?我能不能把父亲救出来?” 小竹筒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姐姐你这么有胆有识,到鬼子的军营里,冒着那么大风险把游击队员救出来,这太让人感动了。爹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要是这种情况,我就更得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了。咱们都是一路上的人,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梁红英一听热血沸腾,她抓住小竹筒的手,眼睛里含着泪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老人家问:“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小竹筒就把她的设想说了一下。 老大爷想了想说道:“姑娘,这事情的确是有一定风险,要不你别去了,我代你去。我牵着一只羊,我去里边看看!你父亲长什么样子?你跟我说说,我把情况给你探听一下,出来之后,我再给你汇报。” 梁红英一听,当然很感激大爷。这父女两个都挺热情的,但是她觉得这么大风险,不应该让别人去冒。所以她果断地回绝说:“大爷你不用管,这事儿让我自己去做。虽然有危险,但是龙潭虎穴我也得自己去趟。” 父女两个一听,都非常佩服她。小竹筒说:“那要不你穿上我爹的衣服,脸上再好好地化化妆,最好给你粘个胡子,粘个络腮胡子最好。我们这里都有,因为我们游击队的联络员,需要经常化妆,所以我们都有这样的准备。” 说着,小竹筒就拉着梁红英,进了更里边的一个石洞。这里边还掏了几个单独的洞穴,就像一间一间的屋子,里边空间还挺大。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住的地方,小竹筒就住在这里。 梁红英看到里面有镜子,便坐到前面,让小竹筒帮她化妆。打开抽屉,里边摆放着好多胡须,她就开始给梁红英往脸上粘。她的手法很熟练,很快就把梁红英打扮好了。 梁红英看着自己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自己都笑了,心想: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鬼子能认出我是个女孩吗? 小竹筒观察了观察,把梁红英的辫子给她盘好,然后拿起旁边的一顶竹帽戴在她的头上。就这样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很满意。随后又让她换上了父亲那身衣服,把梁红英完全打扮成了一个山野村夫。 这下梁红英放心了。小竹筒拉着梁红英出来让父亲观看,看看能不能看出破绽。父亲端详着梁红英说道:“嗯嗯嗯,太好了,女儿你这几年学来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厉害,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要不是我知道的话,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个女孩。” 梁红英更有了信心。小竹筒早已把那只选好的羊牵了出来,梁红英一看,一切都准备好了,惦记着父亲的安危,想赶紧行动起来,她打算如果混进去,我就抓紧机会把父亲救出来!他本想告别了父女两个,自己牵着羊下山,不料父女两个执意要把她送到附近。梁红英知道他们是好意,也只好顺从他们的意愿! 一路上父女两个陪着,还不停嘱咐:“你就说是山上散居的农户,送他们一只羊,求个平安。口口声声不要离开‘皇军’这两个字。”梁红英很感激他们的嘱咐,这父女两个都挺亲切。 她觉得白拿人家一只羊,心里很过意不去,自己身上带着大洋,她就去摸那银元要给他们。大洋刚抓出来,老头就把她的手摁住说道:“姑娘姑娘,就凭你救了那么多的游击队员,这只羊送给你也不为过,你还要给我钱?上次你问路给我的那五块大洋,我还装在口袋里呢。要不是你冒着风险把那些游击队员救出来,光凭我和另外两个同志,还真不一定做到。”大爷执意不收,梁红英也就不再和他推让了。 马上就要到路口的时候,梁红英赶紧让他们停住:“不用再送了,妹妹和大爷你们都等着我的捷报吧!”父女两个目送梁红英出了树林,梁红英连连摆手让他们回去。 她自己牵着这头羊,一直朝军营的方向走。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军营的门口挺繁华的,进进出出的车辆挺多,确实也看到马车拉着东西往外走,门口的鬼子兵也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盘查着进出的人。 她的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不知道姑娘教给她的这个办法行不行,别到时候我真弄个羊入虎口就行。 第427章 烤全羊 梁红英低着头,缓缓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他们走得很慢,其中一人还不时偷偷从帽檐底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个现象让他很是吃惊,那些赶着车往外走的,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不禁纳闷,为什么要用这些老人呢?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军营的出入口,短短时间内,就看到有西五辆车拉着东西往外走,可始终没瞧见曹家的那辆马车。此时,他的整颗心都早己飞到了军营里,满心想着那个貌似父亲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他。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军营门口。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鬼子便挺着刺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啪”的一声,刺刀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疼得他一个踉跄,紧接着又挨了一下子。 为了防备被搜查,梁红英在出发前,就己经把所有武器都卸了下去。包括从土匪山寨得到的那本书、刻着“快刀虎”的镯子,以及身上携带的一部分弹药,都被她藏到了小竹筒的屋子里。她对小竹筒十分放心,毕竟自己要去的可是龙潭虎穴,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尽管鬼子的刺刀狠狠砸在梁红英头上,但他强忍着没有反抗,因为这里是鬼子的军营,十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还有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然而,让鬼子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梁红英牵着的那只羊,猛然间“砰”的一下朝着鬼子撞了过去。鬼子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梁红英身上,丝毫没有提防这只羊的突袭,被首接顶倒在地。这一幕让梁红英也颇感意外,心想这羊竟是一只“爱国羊”,知道鬼子是来侵略中国的。她心里暗笑:“顶得好,顶得好!” 鬼子狼狈地爬起来,恼羞成怒,首接拿刺刀去刺那只羊。梁红英赶紧粗着嗓子喊道:“皇军,皇军,我是来给你们送羊的,等一会我就给你们把这只羊宰了烹饪,您何必着急呢?”鬼子似懂非懂,这时,后边一个戴着眼镜、翻译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哈着腰说道:“皇军,皇军,您且息怒,您且息怒。”然后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日语。 这个鬼子这才把枪收起来,上下打量着梁红英,没看出什么破绽。随后,他马上走过去,准备检查梁红英的身体。他没有用手,而是首接拿刺刀,在梁红英的左肋、右肋以及腰部,贴着身子拍打,这样能很快发现她身上有没有藏匿武器。 突然,刺刀碰到了那把弹弓,鬼子当时脸色骤变,大声喝道:“什么东西?”那翻译也伸手一指,问道:“你藏着武器吗?你要是藏着武器,就是居心不良,想混进军营?拿出来!” 梁红英赶紧伸出双手,一个劲地摇着手说:“皇军,皇军,别误会,别误会,我就是用它来打鸟,吃鸟肉,有时候也打只兔子。”说着,她就开始慢慢伸到怀里去掏摸。鬼子瞬间警惕到了极点,立刻端起枪瞄准了梁红英,一旦有什么危险,便会立刻开枪。 梁红英缓缓地把弹弓拿出来,在手上摆弄了几下,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哟,原来如此。”翻译也觉得是虚惊一场,伸手拍了拍羊头说:“好好好,这羊非常好。你是山里的散居户吗?”梁红英赶紧按照小竹筒教他的回答:“是是是,我是山里的散居户,我们养了几只羊,送过来犒劳一下皇军,为的就是自保,往后求皇军多照顾。”梁红英说话时,尽量把声音学得像男人,这两个鬼子也没听出什么异样。 翻译又把话给鬼子说了一遍,鬼子一摆手,就让梁红英往里牵羊。翻译一边做手势一边说:“好了,你既然送来了,那就亲自动手把羊宰了,给我们做一道烤全羊。如果味道好的话,皇军说不定还会赏你几块大洋。”其实梁红英身上还带着一部分大洋,本想着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可以用钱来买通,现在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就这样,她跟着翻译很顺利地走进了军营。刚一进入营地,就看到一侧的简易房前,有许多人正往马车上装东西。梁红英一边跟着翻译往里走,一边留意观察这些人里有没有父亲。 猛然间,一个花白头发、身材高挑的老人映入她的眼帘,她差点激动得喊出来,那正是他的父亲曹正平。曹正平正吃力的搬出一箱子弹药,规规矩矩地往马车上放,看起来神情十分疲惫。梁红英真想跑过去喊一声爹,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可她必须让父亲知道女儿来了,是来救他的。 于是,她故意踢了一下羊,羊被踢后,下意识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梁红英还牵着绳子,装作拽不住羊的样子,也跟着跑了过去。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她还猛然间一趔趄,趴在了马车上。 她这个动作果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包括那个翻译。翻译皱了皱眉,见是羊要跑,反倒觉得有些好笑。曹正平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认出来,又继续跟着别人排队进屋子里搬弹药。 第一次没能引起父亲的注意,梁红英不甘心。翻译催促他:“快点吧,快点吧,连个羊都牵不住,我可不管了,我就光等着吃肉了。”梁红英赶紧应声道:“是是是。”说话的同时,她右手故意在箱子上碰了一下,实际是用力推了一下箱子。 只听“哐当”一声,最边缘的一个木箱被推了下来,木箱落地,“哗啦”一下,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原来是满满一箱子手雷。这一下,把周围的人都惊到了,曹正平也快步走过来查看情况,毕竟这辆车是他负责码放的,他怕受到处罚。 一见这个莽撞的人推翻了自己码放的箱子,曹正平连连说道:“哎呀哎呀,这怎么办?这怎么办?”他慌忙跑过来把这些手雷往箱子里捡,梁红英见状,赶紧帮忙,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正当曹正平心中惊慌的时候,梁红英小声对他说:“父亲,我来了,我是红英。”曹正平正捡着手雷,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就愣住了,他抬头惶恐地看向眼前人,刚开始还是没认出来。梁红英眨了眨眼,曹正平从梁红英的眼神里,终于认出了女儿,马上高兴地“啊”了一声。 梁红英见翻译己经朝这边走过来,其他的人虽然没过来,但看向这里的人也很多,周围端着枪、上着刺刀来回巡视的鬼子兵,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缓缓地走过来查看情况。 梁红英赶紧打伪装,一边把手雷全都塞到箱子里,认真盖盖子,抓紧时间小声嘱咐父亲:“我一定会救你,别担心。”曹正平这才缓过神来,生怕别人看出破绽,他推开梁红英说:“我来我来。”然后又把箱子抱到车上,小心翼翼地码放好。 翻译走过来,训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毛手毛脚?那可是弹药,手雷万一炸了,炸死你!你还不赶紧走,你是来送羊的还是来惹事的?别送羊不成,再吃颗子弹。”他这么一训斥,那些鬼子哨兵反而放松了警惕,端着枪扭头又去别的地方巡逻了。 这时,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一个拿鞭子的鬼子兵,噼里啪啦地朝着曹正平连抽了几鞭子,抽得曹正平首缩脖子,抱着脑袋就往屋里跑,那人嘴里还骂着:“我让你偷懒,我让你偷懒!”这鬼子兵中文虽然说得有点生硬,但还能听得懂。 梁红英一看鬼子打父亲,怒火立刻涌上脑门,心想: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们还抽打着让他干苦力,你们算什么东西?她真想冲过去结果了这家伙,可又一想,不能因小失大,父亲挨两鞭子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自己必须先忍着。 在翻译的催促下,她只能低着头牵着那只羊,继续跟着翻译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看到父亲又开始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外搬箱子,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厨房搭建得很简单,是临时用茅草加竹竿搭建的屋子,里边厨具倒是齐全。正有几个人在忙活,这些人都穿着日本军服,但说起话来却是中文,看来不是日本人,有可能是伪军。 翻译对梁红英说:“你就在这里做吧,宰羊烤肉都是你的事儿,我们就等着吃了。”一个做饭的跑过来问:“长官,今天要烤羊吗?”翻译咧着嘴笑着说:“这家伙自愿送来的,你们就让他做,咱们吃个现成的。”几个做饭的一听,都挺兴奋,跑过来观看这羊,有的说:“这只羊挺肥,肉一定很鲜美。”有的说:“这要烤出味道来,少说也得半天时间,这小子会不会做呀?” 梁红英哼了一声,厉声说道:“就你们会做饭?看我的就知道了。”说完,她牵着羊就往屋后走,她想找个地方把羊宰了,也是想偷偷观察一下鬼子军营。看着这只立了功的羊,她有点不忍心,毕竟它顶了鬼子一头,也算是一只“爱国羊”。所以梁红英要宰它的话,还真舍不得。一咬牙他她摸了摸羊头,心里说:“羊啊羊,你帮了我的忙,我却还要宰你,但是也没办法,你的牺牲会换来更多人被解救。” 梁红英在后边宰羊,没人管她,她赶紧趁机观察了一下鬼子军营的布置。这军营里帐篷居多,也有简易房,除了厨房,那些储存弹药的地方,都是用木棍、木板和茅草搭建的。她心里好奇,用这种易燃品建房子,这不是自找倒霉吗?如果引燃了这些房子,大火必定会把弹药全部引爆,到时候就能把军营炸个稀巴烂。 梁红英处理羊很有经验,小的时候吃不上饭,抓住野兔子剥皮烹饪都是她的事儿,宰羊和宰兔子也大同小异。处理完羊、剥了皮,那几个做饭的早己经把火升起来了,他们有专门烤羊的架子,是用几根铁条做成的。没等梁红英动手,那几个人就架着宰好的羊,拴到了铁架子上,然后告诉梁红英:“你在这里看着,翻转羊,调料我们去做,指望你是不行。”还嘱咐另一个伙伴说:“你在这给我盯着,千万不要让他在羊肉上下什么手脚,这可是给军营里的长官们吃的,要是出了问题,咱们的脑袋可就搬家了。” 梁红英知道他们是怕自己投毒,但她也没做这个准备,她知道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下毒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鬼子能把她留下来,一起烹饪烤全羊,她就觉得己经很幸运了,这给了她一次救父亲的绝好机会。她想等到天黑下来,再找机会行动,所以就开始慢悠悠地摇着烤架,别人劝她多加柴火,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把干柴往外拽,让火变小。 等到那人带着佐料,往烤全羊身上刷的时候,发现这羊肉还没什么变化,顿时气得说道:“你会不会烧火?你会不会烧火?不会就滚,这都多半天了,你烤的连半成熟都没有,一会儿长官要吃羊肉,你让我们怎么交代?快快快,加火加火!” 第428章 再见王龙 梁红英一听,行吧,那就听他的。她把准备好的干柴一股脑儿都扔到了火堆里,火势瞬间熊熊燃起。没过多长时间,羊肉就被烤得滋滋冒油。梁红英停住不翻,故意把肉一边给他烤焦,就想让他们吃不痛快。 那小子一看,大声喊着:“过火了,过火了!你怎么这么笨?快给我滚,快给我滚!”梁红英退到了一旁,一想我不能无所事事,她走进厨房,赶紧把厨师们用的围裙围在身上,左手拿个勺子,右手拿个炊帚,作出在厨房忙活的架势。 梁红英心想,我找到了父亲,还没找到小丁在哪里,必须赶紧找到他的下落。既然父亲在这里,小丁想必也不会太远。只是她见那些搬运工都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去哪里了呢?突然,她想到了一种不好的情况,会不会小丁他们到了阵地上,把这些车上的弹药直接运到战壕里了?老的在下面装,年轻的到上面去运。不行,她觉得必须找个人问问。 刚准备好,就有个厨师走进来,指着她问道:“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我们的衣服,你穿上它可以,但是你要干嘛?”梁红英笑嘻嘻地说:“小哥,我问你几句话。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见那些老人在装车,难道连个年轻人也没有吗?”这小哥哼了一声说道:“你别问,问我也不告诉你。你们这些人,打着送羊的旗号来到军营,保不齐就是想救人。” 梁红英一听,好家伙,这不是被他识破了吗?她立刻警觉起来,抓起旁边一把菜刀,心想,你要敢暴露我,我可不能饶你。可没想到这人凑近了,手指搓了搓。梁红英就明白他意思了,他想要钱。梁红英心想,好吧,钱能办到的事情就不是大事。她身上带着几十块大洋,幸好也没被鬼子收走,就打算给他几块,让他说说真话。 梁红英摸出几块大洋,“啪”的一下子放在案板上。那小子刚要伸手去拿,梁红英“咣”的一下子把刀剁在他的手前,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问道:“喂,你要干什么?”梁红英说:“你可得给我说真话,要不然爷们儿也不是好惹的。”那小子冷哼一声,把钱摸到手里,贪婪地装进口袋,问道:“你说吧,想问什么?”“我就想知道这些年轻人去了哪里?”这小子哼了一声说:“年轻的都上了阵地,在战壕里搬弹药。”梁红英一听,果然是这样。她很担心小丁的生死,于是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从阵地下来?”那小子撇着嘴说:“下来?有几个能下来的?游击队的火力能顶得住吗?拉这些人上去就是当炮灰,我看十有八九你要找的人,一定会死。” 梁红英听着他的话,很担心小丁,但他不在这里,只能先把父亲救出来,再救小丁吧。就在这时候,那个烤肉的跑进屋子里来找梁红英:“你快点快点,你们两个人把这肉抬到长官的帐篷里,他们正等着吃呢。你瞧瞧你这技术,把肉都烤糊了,到时候你得自己承认,别往我们身上推。他要枪毙就枪毙你。”梁红英把案板上的一个割肉的刀子藏到腰里,然后就和另一个厨师,往他们的帐篷里抬。 帐篷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抬着这只羊还挺费劲。前面的小伙子一边走一边抱怨:“这烤了半天,连尝一口的权利都没有,闻着这气味就诱人,为谁辛苦为谁甜呀?”梁红英也不理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这里的鬼子很有秩序,警惕性特别高,一个个抱着枪,眼睛不停地扫视着。 到了那个大帐篷,有一个鬼子主动把门帘撩开,两个人就抬了进去。梁红英一进帐篷,吃惊不已。因为这帐篷里坐着几个鬼子军官,还坐着一个中国人。这个中国人梁红英认识,他竟是王龙。不过梁红英经过乔装改扮之后,王龙没有认出她。就见王龙拍着胸脯,正在给几个日本军官吹嘘呢!在场的也有那个戴眼镜的翻译,他一看梁红英把肉烤好了,就吩咐抬到桌子上,周围的餐具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戴眼镜的翻译拿着刀,恭敬地递给其中一个军官,让他先尝尝。日本军官从羊身上割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尝了尝,立刻皱起眉头说:“什么味道?烤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糊焦焦的!”翻译一听,吓了一跳,立刻黑着脸看向梁红英,梁红英赶紧解释:“翻译兄弟,这跟我没关系,他们说我不会烤,把我赶走了,后来这活都不是我干的,要不信就问问他。”然后用手一指抬肉的那个厨师,把他吓了一跳。但梁红英说的就是事实,他也不敢说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想不到那个鬼子军官立刻从桌子上抄起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这个做饭的厨子“砰”就是一枪。子弹没有打在他的身体上,而是擦着他的帽子边飞过去,吓得他抱着脑袋,哭着就跪在地上,惹得满屋子人都哈哈大笑。梁红英一看,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这群该死的鬼子,那王龙笑的比他们还高兴,一副汉奸嘴脸。 梁红英心想,那次掉到水里,他居然没死,还跑到这里来作什么妖?他怎么和日本人走得这么近,难道投靠日本人了?一开始他跟着霍云龙潜伏在我们身边,后来他对付曹月红,才暴露了他的秘密。本以为在望江镇,他掉到水里已经被淹死了,想不到他还活得挺好。这小子还打着那么奇怪的旗帜,一个曹字打了个大红叉子,他这是什么目的?什么组织?关键是和日本人搞在一起,那就是妥妥的汉奸,注定不是什么好人了。梁红英狠狠瞪着他,真恨不得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知道什么叫无耻。 突然,那个日本军官用手指着羊肉说:“这东西太难吃。你们要能吃你们吃!”他说的中文还不错。这王龙一听,抓起旁边的刀子割了一块放到嘴里。戴眼镜的翻译也不客气,撕了一块骨头,大口地啃起来,他们都吃的津津有味。这王龙一边吃一边说:“翻译兄弟,你找来的这个烤羊的还不错,这味道虽然不是很正宗,但是这羊肉很鲜嫩。”这翻译被夸,高兴得找不到北了,先伸了个大拇指说:“王先生,我也就是借花献佛,这小子主动送来的。我怎么也不如你的功劳大,你昨天给皇军找了辆马车,还抓来了两个壮丁,这功劳比我大。”刚说到这里,他们都哈哈地笑起来。 梁红英一听,一辆车两个人,难道是这王龙干的?那日本军官也伸了个大拇指,用生涩的中文说道:“王先生不错,你对我们日本人是这个,大大的好,给了我们日本人不少的钱,我们很满意。知道我们缺马车,又给我们找来了马车,还有两个壮丁,这确实是一件大功。”这姓王的赶紧谦虚地说道:“也不是,也不是。我告诉各位,我抓来的这个人可不是简单人物,那个上岁数的是曹家的大老板,名字叫曹正平。” 他这话刚一说出来,日本军官没什么特别表现,这个戴眼镜的翻译就吃了一惊说:“曹正平?那个老头就是曹正平?”姓王的得意地点了点头。戴眼镜的翻译说:“好家伙,你怎么把他给抓来了?这么大的人物让他干这个苦力,这也太有点委屈他了吧?”王龙哈哈哈哈地一笑说道:“没办法,谁让皇军缺人手缺车呢。再说,这姓曹的,是我们老板的冤家对头,我们老板下令让我们整他,整得他越惨越好。一开始,我们没机会,这回好了,他自己出来了,恰巧他一个女儿还离开了他,没有在他身边保护他,这就给了我机会。那个小伙子保护他,纯粹就是饭桶,虽然手里有枪,没几下就被咱们的皇军给控制了,我们就成功地拿到了他的车,抓到了他的人。” 那戴眼镜的翻译听了之后直摇头:“这……这合适吗?这姓曹的,和咱们皇军没什么矛盾呀,你这么做,曹正平背后可有靠山,听说柳承乾是他的大舅子,你把他抓来,这不是在皇军和国军之间搞仇恨吗?”这王龙哼了一声说道:“我说蒋翻译,你怎么这么点胆子?他曹家有什么了不起?在你们眼里他曹家是大户,有点背景,可在我们老板的眼里,他就是个狗屁。我们老板说他们曹家有什么能耐,包括他们酒的秘方,都是窃取了我们老板家的,要不是他们下毒手害了我们老板,他能得到这秘方吗?曹家能发展到今天吗?” 梁红英在一旁听了一头雾水,心想这王龙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是不是喝多了酒,在胡诌呢?怎么我们曹家的秘方成了他们老板的秘方,他们老板是谁?梁红英在旁听着眉头紧皱。 这王龙越说越多,桌子上有酒,他连喝了两杯,这话就更止不住了。日本的几个军官都只顾一个劲儿吃,好多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听。那个长官虽然听得懂,但也不感兴趣。唯独这个戴眼镜的翻译是中国人,也知道曹家,而且从立场上好像还有点同情曹正平,这让梁红英还挺意外。他好像对这个王龙的做法,有点看不惯。 这王龙呢,不把这个翻译说服气,还不罢休,就继续敞开自己的心扉说道:“我们老板被他们曹家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是一年两年了,已经几十年甚至一百多年的仇怨了。那曹家背后的事情,人们都不知道,所以才误认为他们曹家不错,其实他们曹家人心黑得很。”这眼镜翻译越听越觉得不爱听,突然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说道:“看来,你表面上是给皇军立功,实际就是在报私仇呗!”王龙哈哈哈一笑说道:“也不是,也不是。我和皇军的友谊也不是保持了一天两天了,在省城的时候我就和他们有交往,其中有史太郎先生、川岛大佐、川田大作,我们都很熟。” 梁红英一听到这里,心想这王龙怎么有这么大的背景?他原本是霍云龙的保镖,霍云龙从警察局里把他挖出来的,那他背后的老板又是谁呢?怎么这么神秘,还和曹家有这么大的仇恨?想起望江镇那回事,梁红英满脑子都是疑惑。她很想知道这王龙的底细,他的老板到底是谁? 不行!第一,我得想办法把父亲救出去;第二,我得抓住这王龙,好好拷问拷问他,到底他是什么来头。 第429章 审问王龙 梁红英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她必须问清楚王龙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王龙实在太神秘了,仔细回想,他先是潜伏在自己和月红身边,霍云龙对他丝毫没有察觉。作为霍云龙的保镖,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卧底呢?可他到底为谁效劳,这是梁红英极有价值的关切。如今有了这个机会,王龙也看不出我是谁。正是抓住他问个清楚的时候。 梁红英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还大口的喝酒,高声的谈论,知道他们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先是有几个日本军官出去方便,紧接着那个戴眼镜的翻译也出去了,然后梁红英就看到王龙站起身来,朝着日本军官点了点头,便往外走。梁红英等他出去后,也悄悄地退到了外边。她现在是厨子的打扮,走在军营里没人怀疑,因为军营里的几个厨子都是中国人,所以那些日本兵看到她之后,目光都不停留。梁红英紧紧盯着王龙,见他进了一个小帐篷,知道那里可能是个临时厕所,于是她就悄悄地转到了厕所后边。 等王龙解完手从里边出来,梁红英紧跑几步,拿出从厨房里带来的那把匕首,一下子顶住他的后腰。王龙刚想回头,梁红英低声喝道:“你别动,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老实点!你要是敢喊的话,这刀子进去首接穿透你的肾脏,让你当场就嗝屁!”王龙侧了几次脸,梁红英都躲着,不让他看到自己,并且把刀扎入他的肉里,鲜血立刻从衣服里渗出来,疼得王龙“哇”了一声。此时倒是有日本兵,但离得远,两人之间的对话他们听不懂,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王龙从帐篷后边拐了过去。他们以为两人要去办什么事,这些站岗放哨的鬼子兵也没理会。 梁红英用刀抵着王龙,首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茅草棚子。按照梁红英对这里布局的了解,茅草棚子里可能是储存弹药的地方。结果进去之后,里边是空的,不过还有废弃的、涂着绿色油漆的小箱子,她才判断这里果然是放弹药的地方,只是己经被腾空。进去之后还非常凉快,可能是怕弹药被日光暴晒,才特意放到这么一个棚子里!她觉得在这里审问,是个好地方! 王龙一进去就大声哀求:“你是谁呀?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想回头看看你到底是谁,让不让我看?”梁红英低声说:“我让你回头看,你只要一回头我就抹了你的脖子!”说着,她把刀子抵在王龙的脖颈上。吓得王龙赶紧“哎哎”了两声,说道:“你别,你别,你别动真格的,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爱是谁就是谁,你抓我干什么?我也没得罪你。”梁红英冷冷地说:“你没得罪我?是不是你把那个老头和那个年轻人抓来的,还抢了一辆马车一匹马?”王龙一听,眼睛瞪圆了:“什么,什么,什么?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我是抓了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梁红英哈哈大笑:“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我今天就要让你说明白,你抓他们是什么目的,是谁让你这么干的?”王龙冷哼了一声:“你要问这些,我无可奉告,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既然被你抓住了,我王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你把刀子放在我的脖子上,就能让我开口说话?你做美梦吧!” 梁红英知道这小子口风挺紧,让他说实情还得费一番周折。她心想,该怎么让他老老实实交代呢?看起来这小子骨头还挺硬,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怕死,不过恐怕是外强中干。梁红英笃定他是嘴硬,便把刀子慢慢拿开。王龙以为抓他的人要放他走,“嘿嘿”地冷笑着说:“你不敢吧!你不敢把我怎么样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日本军营!你就是杀了我,你也跑不了,戒备森严,你能跑得了吗?我劝你乖乖地把我放了,我或许不揭穿你,让你灰溜溜地逃离这里,你还算有一条退路。你要是得寸进尺的话,我王龙也不是好惹的!” 梁红英把刀子拿开,不是想放他走,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他走呢?她知道这王龙身上有功夫,不能大意。看旁边有一条麻绳,她用脚勾过来,一把将王龙的胳膊扭到身后,然后又拽过他另一条胳膊,迅速地用麻绳把他的手腕子给绑住。王龙还继续冷哼着:“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你问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对你说!你也跑不了,我现在想要你的命很容易,只要我大喊两声,皇军的机枪就会朝这里扫射过来,你跑得了吗?把你打成筛子!”梁红英则是拿匕首拍了拍他的脖子:“你喊,你完全可以大声地喊,我知道枪声一响,咱们谁也跑不了,我也没想跑,但我保证你比我死得早!”王龙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这种情况,除了顺从无路可选,就算喊一嗓子也保不住自己的命,所以他又转变了口气,开始哀求:“爷们儿,你就放了我吧,咱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要什么你就说,要钱给钱,要女人,我去给你找女人,你何必这么对我呢?”梁红英说:“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王龙还是冷笑两声:“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我王龙就是我王龙,我抓他们是为皇军效力,背后指使我的就是皇军,仅此而己,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梁红英“刷”的一下子一匕首下去,把他的左耳朵就削了下来。梁红英知道这王龙嘴太硬了,不让他流点血,他是不可能吐露真言的。耳朵被砍下来,疼得王龙刚想喊,梁红英的手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嘴,鲜血顺着耳朵“唰唰唰”地往下流,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脑袋首撞地。梁红英本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但是面对这种又臭又硬的家伙,不给他来个狠的,根本就撬不开他的嘴。梁红英马上又把匕首放在他的另一只耳朵上:“我砍了你一只耳朵,就能砍第二只,你到底是说不说?不说的话,这一刀砍下去就砍你的鼻子,然后就是你的手指头、脚趾头!”王龙吓得一个劲儿点头,梁红英才缓缓地松开手让他说话。他喘了好半天气才说:“我和曹家有仇,我们就是要铲除曹家,慢慢折磨曹正平。”梁红英用刀尖一扎他的肩膀:“谁让你这么干的?”王龙赶紧说道:“我们老板,我们老板,我是在为我们老板效力。”梁红英想起他们的那面旗帜,继续追问:“那旗子是什么意思?”王龙皱了皱眉:“旗子?你怎么会知道旗子?你是谁?”梁红英冷笑了两声:“你别管我是谁,我就让你说,曹字上打个红叉子,这什么意思?”说完她用刀子在他另一只耳朵上拍了拍,冰冰凉凉的,吓得王龙只好从实招来:“那旗子,那旗子是我们老板的,他说我们这个组织就叫反曹联盟,想方设法瓦解曹家,把曹家搞个一败涂地,所以我们都是忠于他,为他效力。”梁红英心想,还有这么一个组织,专门对付曹家。吃惊之余,她很想知道,背后这个老板到底是谁呢?所以她进一步问道:“你快说,你背后的老板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恨曹家?”王龙叹了口气:“具体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老板说曹家不好,我就知道这些。”“那你们老板是谁?快说!”王龙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我们老板,我们老板是梁友成。”梁红英一听“梁友成”,“你们老板姓梁?”王龙赶紧点头。梁红英不知道梁友成是谁,她立刻追问:“你们老板是什么来头?他是干什么的?”王龙赶紧解释:“我们老板是省城梁家,他是梁府的二少爷,现在梁家,掌管家族的是他大哥梁思成,领导我们的老板就是他的弟弟,梁友成。”梁红英一听省城梁家。这是哪个梁家?她母亲就是省城梁家的,是那个梁家吗? 她赶紧追问:“你说的这个梁家,是省城那个酿酒的梁家吗?”王龙赶紧说:“对对对,就是这个梁家。”“是不是他们家里有一个小姐,嫁给了被你抓住的那个曹正平,曹老爷?”王龙赶紧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起来你和曹家有渊源呢?” 梁红英一听,整个人都懵了,这说的不就是自己的二舅舅吗?原来,领导王龙折腾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二舅舅。刹那之间,梁红英就感觉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傻了,一瞬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王龙了。她半天没说话,愣在当地。那王龙又开始哀求:“爷们,爷们儿,赶紧放了我吧,你问的我都说清楚了,我就是个小喽啰兵,跟着人家干事儿,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其实我也没别的想法,人家上边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要是恨我的话,你就再踢我几脚,踹我几脚,千万别要了我的命就行。”梁红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一想,这件事情还没搞清楚,问得太深了,这个姓王的估计也不太清楚。要想找到答案,必须从根上找起,一是问父亲,另一个就是亲自见到二舅舅,才能知道其中的奥秘,或者是问母亲。梁红英心中百爪挠心,这种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时候,几个鬼子兵从茅草棚这边经过,嘴里还“哇啦哇啦”地说着日语。梁红英吓得赶紧用匕首抵住王龙,小声告诉他:“你别喊,你要敢喊我就捅死你!”王龙吓得赶紧点头。等几个鬼子过去之后,梁红英心想,这王龙还没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当下情况很复杂,他要是二舅舅的人,我一时还不能要他的命,等把事情调查清楚,再给他算账。所以梁红英的身子开始往后退,因为这是一间茅草棚子,找个地方扒开就可以钻出去,所以她退到一个角落,把茅草扒开,没声没响地就钻了出去。里边的王龙吓得不敢动,可是他却不知,挟持他的人早走了。过了很久,他发现没了动静,就扭过脸来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一看没人,左看看右看看都没人,他吓得赶紧“啊”了一声,站起来,就从这草棚子里冲了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皇军,皇军,有人劫持我,有人劫持我,还砍了我的耳朵!”他这么一喊,引得好多鬼子过来查看情况,很快有人就给他解开了绳子,把他带到了军官的营帐。 鬼子军官一看他这情况也吓了一跳,立刻命人去搜查凶手。此时梁红英正安然地站在那帐篷里,她还等着和那位厨师收拾鬼子吃剩下的羊肉。梁红英身上干干净净的,没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早有日本人的军医跑进来给王龙处理伤口,又是敷药又是包扎,斜着用绷带把他的整个脑袋包住,包完之后样子滑稽得很。他捂着耳朵向皇军诉苦,说不知道是谁把他劫持了,带到草棚,割了他的耳朵。戴眼镜的翻译就问他:“他问你什么?”王龙就把情况说了说。翻译皱着眉想了想:“你说的这情况,像是曹家的人呢,他问的是曹家的事儿,是不是你抓了曹老爷,曹家来找你算账了?”王龙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有点怀疑。此时,日本军官派出去搜查的鬼子,都回来交差,根本找不到人!梁红英暗笑!哼,你们怎么能想到,我就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吃饭呢! 她庆幸自己,没有暴露身份,否则还真不好处理。此刻她还是保持谨慎,尽量不开口说话,生怕王龙能听出她的声音。鬼子军官一摆手:“收走,收走,收走!”梁红英和那厨子一听,赶紧架起这肉离开了帐篷,一口气就把它抬回了厨房。这肉吃的还没一半,厨师们一看,剩了这么多,他们可不管这一套,上好的羊肉谁不爱吃?拿着刀子就开始分食。梁红英根本没有食欲,鬼子吃过的东西她也不吃,她就想等到晚上,夜黑人静的时候,再想办法行动,把父亲救出去。 第429章 军营救父 不过让梁红英很庆幸的一点是,她送了这只羊之后,居然没人赶她,厨房里的几个厨师也不管她,爱着就待着,爱干啥干啥。那个收了她大洋的厨子走过来,小声对她说:“怎么样,哥们儿?你的目的达到了吧?你想救谁?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了。” 梁红英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好意还是歹意。这个人贪图钱财,目光里充满了贪婪,但越是这种人,反倒越好利用。她心里又有了主意:虽然知道父亲他们干活的地方,可到了晚上,他们在哪里休息呢? 梁红英便问他:“这位大哥,我们也是有过交易的朋友了,你收了我的钱,就该帮我个忙。我在这里,总该让我过夜吧?” 这个厨子缩着脖子一笑,说道:“我就跟你这么说吧,你送来这只羊,才有这个便利。如果你不出点血、拿点东西,你连门都进不来。既然你进来了,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穿的这身衣服,可帮了你大忙。你就说帮着鬼子做饭,当个义务工,没人会管你。别说你住一晚上,你住十晚上,他们也乐意。不过他们怕你闹事,你得老老实实的。要是发现你有不轨行为,我跟你说,这些鬼子可不留情。你看我们,我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了,其实我原来也不穿鬼子的衣服,最开始我是被抓来的。我主动说我会做饭,愿意给皇军效劳,皇军试了试,我的厨艺还可以,就把我留在了这里。我就在这干了。跟我一起进来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完之后,他嘿嘿笑了两声。梁红英心里却想:你觉得这是什么光彩吗?给鬼子服务。我是迫不得己,为了救父亲才来的,你们呢?就算是被抓来的,就不能跑吗?梁红英心里非常厌恶这种性格,可她不能说,只能浅浅一笑,说:“大哥真有你的。那我再向你问一问,你说白天搬运东西的那些老头,晚上在哪里休息?” 这个贪财的厨子撇了撇嘴,说:“他们?他们还想住好屋子吗?就地休息呗。晚上他们就在放弹药的那间屋子里,不过专门有人看着他们。你以为他们像咱们一样随便走来走去?没那么好的待遇。吃饭的时候,给他们送点吃的,吃完之后就干活,干完活睡觉,好的能躺在木箱上,有的就只能坐在地上,靠在草墙上打盹。” 梁红英一听,心里又揪了起来:到了晚上,父亲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哪里。如果真有人看着,要救他还是个麻烦事儿。不过梁红英并不感到绝望,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知道只要沉着冷静,想办法总能解决。 她见锅里正在熬制一大锅杂菜汤,里面有白菜、有野菜,还算不错,居然还放了几片肉。看这么一大锅菜,她觉得不像是给鬼子吃的,鬼子的伙食应该会更好一些。果然,她在旁边的一间厨房里,看到有人正在蒸精米,除此之外,厨房里还准备了好多罐头。梁红英一看,有开着盖的,都是牛肉罐头,想必这就是鬼子晚上的饭。那熬的一大锅菜,看来是给这些干活的搬运工准备的。 梁红英猜的果然不错。等到了晚上,负责打饭的人派了两个厨子去给那些工人送饭,提着一大桶菜汤,还有一个篮子,装了一点馒头——馒头可不多,梁红英估计,一人一个恐怕都不够。 她一想,这是个机会!不如去送饭,顺便看看父亲,再给他通个信,让他放心。马上,她就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我去!我在你们这里,总得干点活儿。” 那个贪财的厨子拿了梁红英的钱,还挺给她助力,也赶紧推荐:“行行行,就让这个兄弟去,他干活挺麻利的。虽然肉烤得不好,但干活还挺实在。” 马上有个厨子就把活让给了她,提着一桶菜汤,还觉得挺累,就把桶递给梁红英,同时说道:“去吧去吧。”说完,他还把两个勺子扒拉了一下汤,扔在桶里,溅得梁红英浑身都是油点子。 梁红英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还挺不顺眼。只见那厨子躲到一旁,大大咧咧地打开了一瓶牛肉罐头,拿个勺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梁红英一想,我要去送饭,也装上一瓶,到时候偷偷给父亲,让他吃饱了晚上离开的时候,身上有力气。厨子总有一点方便条件,她马上跑到另一间屋子里,趁别人不注意,就拿了一罐,装进了口袋里。 随后,她便提着这桶菜汤,另一个人提着篮子,朝着前边存放弹药的地方走去,给那些劳工送饭吃。这时候天色己经暗淡下来了,梁红英他们到了地方,只见十几个人都坐在地上,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着热气,看起来每个人都累出了一身汗。 她在这十几个人里寻找父亲,却没有看到。梁红英当时心就又揪了起来:父亲哪里去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有父亲的身影,心里早己急不可耐,暗暗祈祷:“天呀天呀,父亲呀,你可别出什么事儿!你要是出了事,让女儿怎么办?” 她把桶往地上一放,那十几个人“呼啦”一下子,就从草屋子里,拿了各自的碗过来盛菜汤,转眼之间,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黑瓷碗,你争我抢地开始盛汤,一点秩序也没有。倒是馒头不让他们随便拿,专门由那个厨子分发给每人一个。 梁红英看着这些菜汤,里边其实没什么东西,就放了点油盐酱醋,有点野菜、青菜和白菜,肉少的可怜,仅此而己,这在劳工眼里却成了珍馐,抢得格外激烈。梁红英看着,心里也不禁有些发酸,最让她揪心的,还是父亲的下落。 为了搞清楚,她抓住时机,问一个跑来盛汤的人:“大哥,有一个高老头,他姓曹,你见他去哪里了吗?就是今天新来的那人。” 那个搬运工抬头看了看梁红英,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一个老头,他被带走了。” 梁红英一听“被带走了”,急忙追问:“谁把他带走了?” 这个人说:“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中国人,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翻译,另外还跟着两个士兵。” 梁红英一听,整颗心都凉了——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看起来自己的做法,反倒影响到了父亲。那王龙真够狠的,找不到自己,居然把父亲控制起来了!她一想,这可就麻烦了,我该怎么办呢? 她看着这群人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心如同被针刺一般难受。王龙会把父亲带到哪里去呢?还有那个翻译,之前听那个翻译的口气,对父亲还算有些好感,希望他不要伤害父亲。只要父亲还好,我就一定能把他救出去。 梁红英发现,到了吃饭的时候,军营里的戒备相对松懈一些。她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汤也喝没了,便提起空桶,朝着那些帐篷走去。她现在己经不顾一切了,必须马上找到父亲。 刚走了一会儿,军营里就亮起了灯,轰隆轰隆的,原来是有几个发电机在发电。梁红英还没见过这东西,只见两个鬼子士兵,正撅着屁股拉发电机的启动绳。随着发电机启动,更多的灯亮了起来,晚上的鬼子军营也挺亮堂,到处都是灯,帐篷里的灯自然也亮着。 梁红英提着一个桶,在军营的大院里走,居然没人问她。她像有了特权一样,走到帐篷门口,随意撩开帐篷的门帘看一眼,也没人管。她心里焦急:父亲到底在哪里呢?我必须借这个便利到处转一转。 于是她就挨个帐篷查看,就在她走到最边角的一个茅草棚子时,听到里边有人说话,好像有父亲的声音!梁红英一愣,高兴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眼前的一幕又让她犯了愁——门口站着两个日本哨兵,就算里边有人,自己怎么进去呢? 她想尝试着靠近一点,听听里边在说什么,可刚一靠近,那两个日本哨兵就驱赶她。这么一来,梁红英更能确定,父亲很有可能就被关在这里头。可里边除了父亲,还有谁呢?父亲总不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吧? 她一想,这茅草棚的卫兵只守着门口,周围又没有遮挡,从哪儿都能钻进去。于是她就假装离开,想围着周围的帐篷再转一转,偷着绕到茅草棚后边。走到鬼子军官聚集的帐篷。突然,她听到里边咿咿呀呀地有乐曲响起,这乐曲显然不是中国的,听着格外刺耳。 她心里有些好奇,想看看里边在干什么,于是就大胆地撩开门帘看了一眼。这一看,只见一圈人坐在地上,正围着三个女人看她们跳舞。女人穿着日本人特有的衣服,梁红英心想:这是什么东西?背上怎么还背着个小被子?她还看见女人穿的是木板鞋,脸上化着浓妆。 守在门口的鬼子兵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梁红英又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王龙和那个日本翻译。这一下子,她心里就确定了:那草棚子里,一定是他们两个在和父亲说话。 梁红英心想:他们安的什么心?到底想怎么对付父亲?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父亲受委屈,必须赶紧想办法救他。她摸了摸自己腰里插的那把匕首,还在,这才放了心。 按照计划,她准备绕到草屋子后边,开个窟窿进去救父亲。所以没敢耽误,提着桶赶紧迂回过去! 第431章 陷阱 梁红英绕到草屋子后边,听到里面还有人在说话。从后边靠近,能听得更清楚些。她一听,其中一个说话的人像是王龙,另一个则是戴眼镜的翻译。 就听王龙说:“这个办法一定能把那个小子给抓住!一会儿我把机关布置好,就让那两个门卫撤了。他只要一进到里边,咱们就能发现,到时候抓个现行!” 梁红英一听,原来他们在布置机关,她暗自庆幸:“幸好我听到了,要不然我真没做这方面的提防。”她进一步靠近,用一根手指伸进去,把干草捅了个窟窿,顺着窟窿往里张望。 好家伙!真是兴奋,当中果然是父亲曹正平。他被绑着,嘴也被封住了。再看父亲周围,钉了十几个矮木桩,王龙正拿着绳子在木桩上缠,准备围着父亲缠一圈。那绳子非常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梁红英一下子就明白了王龙的意图,心里暗道:“幸好发现了,要不然这招真够歹毒的!我一进去要是不注意,脚碰到这些绳子,想必就会触发警报,到时候他们肯定一窝蜂冲过来,就会抓我个猝不及防。这人可真是太狡猾了!不过我既然看到了,你这算盘就算落空了。你不是要算计我吗?接下来就看我怎么算计你吧!” 整个过程,梁红英在外边看得清楚,都是王龙自己在布置,而那个戴眼镜的翻译,始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就听那翻译还嘲笑他:“你这是报仇心切,可人家也不是傻子,他会上套吗?要是他不来,我看你白忙乎一场,嘿嘿嘿嘿……” 王龙一听就来了气:“蒋翻译,咱们俩可是好朋友,你能不能帮一把手?就算你不出力,也得同情同情我吧!” 蒋翻译摘下他的眼镜,用一块布擦了擦镜片,说道:“我还没帮你?凭你能把这两个卫兵叫过来吗?再说,你能在外边安排人潜伏,那不靠我的关系吗?光凭你,你以为这些日本军官会给你面子?别看你立了那么点儿功劳,他们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抓他们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派了十几个皇军,这么快你就忘了,我给你的好处!可惜当时我不知道,你抓的人是曹老板!” 王龙一听有点不服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刚才还在皇军面前夸我来着,说我立的功劳大,小泽大佐还给我竖起了大拇指,你现在又来贬低我,你这什么意思?” 蒋翻译又是嘿嘿一笑,说道:“我觉得你这人居心不良,居心不良的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龙一听,当时就恼火了:“你、你、你还敢咒我?你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勾结日本鬼子给他们当翻译,你不照样是汉奸吗?老鸹别嫌猪黑,你是汉奸,我也是汉奸。好歹我仅仅是针对曹家,没坑害千千万万的中国老百姓,而你呢?助纣为虐,跟着他们烧杀抢掠、打击游击队,你干了多少缺德的事儿?咱们的罪恶要是称一称,我的错误顶多一斤,你的错误得有一万斤!你还跟我比,应该惭愧的是你,不是我!” 王龙气呼呼地说完这番话,把那个戴眼镜的翻译说得也笑不出来了。翻译冷哼了一声,说:“你等着吧,你这么针对曹家的人,曹家的人不会给你善罢甘休。人家曹老爷给皇军送了那么多献金,你现在居然把他抓起来。小泽大佐不认识曹老爷,不知道他的大名,可我心里清楚。我劝你就别打这些坏心思了,趁早把曹老爷放回去,给他认个错,你们那些新仇旧怨也别再提,或许还能博得人家一点同情。” 梁红英在外边一听,心里琢磨:“要说这位蒋翻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正如王龙所说,帮着日本鬼子打中国人,罪大恶极。但他偏偏向着曹家,难道他和曹家有什么渊源吗?”这件事梁红英搞不清楚,不过再听蒋翻译的话,字字句句都透着对王龙的看不上,她又觉得,这个翻译可能是留了后手——说不定是当着父亲的面,故意演这出献媚的戏,让父亲知道他对曹家的态度不错。 父亲的嘴被封着,手被绑着,但眼睛看得见、耳朵听得到,从父亲的角度看,肯定会感谢这个蒋翻译。而王龙,纯粹是为了个人恩怨把父亲绑架了,这一点让梁红英特别看不起,心想:“处理恩怨就处理恩怨,有本事就当面对着干,你借助日本人的手来打击父亲,我实在看不起!当面说,该打打、该骂骂,中国人的恩怨,中国人自己解决,凭什么背靠日本人干这种坏事?” 仔细想想,梁红英觉得王龙还是最可恶,可一想到王龙的背后竟是二舅在撑腰,又让她多了几分恼火。“不管怎么说,我也不管是谁对谁错,总之投靠日本人的就没有好东西,肯定站不住脚!就算你占理、吃了亏,只要投靠了鬼子,你就没理。借助鬼子的力量打压同胞,这和鬼子的罪行没什么两样!” 梁红英心一横,想道:“等我把父亲救出来,再慢慢跟你们算账!那个眼镜翻译尽管说尽了讨好曹家的话,但我心里也没觉得他好到哪里去——他安排人在外围潜伏,这不也是在打击曹家、帮着王龙干坏事吗?”尽管蒋翻译和王龙斗嘴斗得厉害,梁红英却觉得他们俩都不怀好意。 现在救人的时机还不到,梁红英想看看他们把机关都布置好之后,到底有多玄乎,能不能挡得住我。很快,王龙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说道:“行了,蒋翻译,你看到没有?我这手段高明吧!” 蒋翻译冷哼了一声,没回答他。就见王龙一摆手,说道:“走吧,把门口的那两个卫兵也撤了,咱们就守株待兔,等着鱼儿上钩!”说完之后,王龙瞪着曹正平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今天就要把你们曹家的人一网打尽!你们还想振兴曹家、把曹家酒业做强做大?别做美梦了!” 梁红英看到父亲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激动,他奋力挣扎着,想挣脱绳索的束缚。虽然嘴说不出话,但他的目光坚毅,眼神里透着刚毅,死死地盯着王龙。那种气势,即便被绑着,依旧凛然有威。 王龙被父亲的眼神看得有点胆怯,那个翻译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他拍了拍翻译的肩膀,朝门外一摆手:“走,小心别碰到绳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迈过绳子,又听蒋翻译跟门口的两个卫兵说了几句日语,随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这个草棚子。 整个过程梁红英都观察明白了,心里暗道:“也没什么高明的,仅仅是拉了一根绳子,想让我不小心碰到触发警报。既然他们能迈过去,那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当然她也知道,这都是因为我提前发现了机关,如果没发现,她急于救父亲,说不定就会无意中触发警报。“总之我现在有了准备,就不会有危险了。” 她等王龙和蒋翻译离开一段时间,见外边没了动静,才轻轻扒开后边的稻草。她想先把脑袋探进去,给父亲打个招呼。等稻草扒开,脑袋刚探进去,曹正平就发现了她。父亲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睛一睁一闭、一瞪一闭,脑袋也来回摇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但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气能明显感觉到,他是在告诉梁红英:“别进来,别进来!”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虽然有一盏灯,却仅仅放在曹正平的脚底下。这点光线只能让人看到有人被绑着,却看不到草屋子周围的机关,王龙这设计还真够巧妙的。梁红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紧小声说道:“父亲,你别急,他们的机关我发现了,我不会触动的!” 听到这句话,曹正平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安静下来,还奋力地点了点头。梁红英继续把身边的稻草推开,想让窟窿变大些,好让身子能钻过去。可刚钻到一半,突然就听到前门有人说话:“我忘了一件大事儿,那盏灯必须给它熄灭!要不然他借助灯光,说不定就能看到咱们的布置!” 另一个声音说道:“你这人可真鬼!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当个将军、司令之类的大官,都有点委屈你了!”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梁红英听出来了,这是王龙的声音。 她的身子已经探进去了一半,赶紧又缩了回来,迅速把稻草窟窿合上。这时候就见两个人走进来,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迈过绳子。其中一个人走到曹正平跟前,“啪”的一下把灯熄灭了,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黑乎乎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救你了,你可是我的大饵料,得好好活着!” 就在这时候,突然,“突突突”的响起了激烈的射击声。鬼子军营周围的岗哨都有了反应,一个接一个的掩体开始射击。 里边的王龙和那个蒋翻译也被吓了一跳。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惊讶地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蒋翻译判断道:“是不是有人来偷袭军营了?我看这枪声是从东北角上响起的,莫非,是游击队冲过来了?” 梁红英回头看向东北角,的确,有好几个掩体的机枪还在向外扫射。子弹划破夜空,形成一条接一条的亮线。 一提到游击队,梁红英的心也猛然振奋起来。她心想:“好好好!太好了!要真是游击队打来了,那不是正好吗!我把父亲救出来,和他们里应外合,干掉这狗日的鬼子军营!” 第432章 穿越火线 王龙二人听到这么大动静,自然在这里待不住了。他和蒋翻译,一溜烟就离开了这间草棚子。可能也顾不上眼前这些事儿了。 这可把梁红英高兴坏了。她心想,这真是神来之笔,天助我也。要不是这顿枪声,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再次扒开稻草,直接就钻了进去,一边往里钻一边小声地告诉父亲:“我来了,父亲你等着,别着急,我马上就救你。”虽然里面很黑,但是她之前都观察过了,知道对方设置的机关在哪里。只要小心翼翼地迈腿过去,就能躲开绳子,然后迅速地走到父亲的跟前。 这里确实挺黑的,要不是刚才观察过,恐怕还是有触动机关的危险。梁红英摸到父亲的身体,第一步先把他嘴上塞着的东西扯掉。父亲第一句话就是:“孩子,你太冒险了,你别为救我,连累了自己!”梁红英一听,赶紧安慰父亲:“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女儿,我不救你谁来救你?再难,风险再大,我也得把你救下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遭罪。” 她一边说,一边割开绑在父亲身上的一道道绳子,然后拉着父亲的手说:“爹,别耽误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外边早有人埋伏着,咱们必须要小心翼翼,不能触动了他们设置的机关。我在前边走,你在后边跟着。”说着话,两个人谨慎万分地走到那窟窿前。她先迈过去,然后又扶着父亲,怕他的腿抬不起来,用手搬着他的腿,一条一条地迈过去。之后梁红英先钻出去,又扶着父亲从窟窿里钻过去。 父女二人逃出来,梁红英一想:我该怎么办呢?外边枪声还在响着,军营里正混乱不堪,鬼子东奔西跑,要想走必须从人堆里穿过去。她一琢磨,不行,我得给父亲装扮一下,如果就这打扮是出不去的。我这身装束还可以,穿着厨师的衣服,有权利在任何一个角落走,他们不会起疑,但是父亲可不行?就是王龙他们不撞见,其它鬼子也不可能容忍,一个穿着劳工衣服的人随便走动! 他们悄悄地走到一个帐篷的后边,梁红英听着里边挺安静。可能外边的枪一响,里边的人都出去了,鬼子正在准备战斗,整个军营都是如临大敌般的警惕。梁红英拿出她的匕首,悄悄的把帐篷的一侧划开了一道口子。父亲小声问:“孩子,你要干什么?”梁红英伸出一个手指,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 他扒开一个小口向里看了看,果然里边没人。同时她还注意到,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挂了许多的日本军服,还有军帽,甚至指挥刀,包括枪支弹药。这些日本鬼子也是睡在地上,下边铺着草,上面铺着垫子,估计这个帐篷里能睡上二十几个人没有问题。 她小声地告诉父亲:“先蹲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出来。”她赶紧加大了开口钻了进去,直接跑到那挂着日本军服的地方拿了一身。她专挑了一身有军衔的衣服,可能是某个鬼子军官的衣服。回头一看,旁边还挂着日本军刀,她便摘了一把带上。 梁红英低头看看底下的弹药箱,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箱子都已打开,用脚一踢盖子就掉,这一箱子是冲锋枪和步枪;又踢开一箱子,里边装的是手榴弹;梁红英再踢开一箱子,这里边有两把手枪,但是不知道枪里面有没有子弹。她打开了弹匣看了看,还真有,然后顺手就把这两把枪,插在自己的腰间。 随后她又把剩下的几个箱子也给踢开。本想找几个手雷装上,以防万一的时候用着方便,但是没有。她想塞两个手榴弹,奈何手榴弹个体大又有点沉,不如手雷带着方便。实在没有,她也只能揣两颗手榴弹了。 拿上这些东西,她刚准备按原路钻回去。还没走到那个出口,忽然帐篷的门帘就被撩开了。梁红英听到脚步声,“唰”的一下子就蹲在了桌子底下。刚进来的那个人由于匆忙,也没看到梁红英。进来的是个鬼子兵,他直接跑到梁红英旁边的桌子前,他先把自己身上背的武器和弹药都卸下来,然后直接把帐篷墙上的一个黑色的马甲,拿下来穿在身上,鼓鼓囔囔的。梁红英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呢?穿上有什么用。 就在他穿衣服的这个过程中,梁红英早已经站起来了。因为她藏在桌子底下,根本也藏不住,只要那个鬼子一侧身一低头就可能看到她。幸好鬼子刚进来比较匆匆忙忙,才没注意到桌子底下的人。梁红英趁他不注意,猛地扑过去,直接用匕首刀把,砸在他的脑袋上,这把匕首可不是一般的匕首,刀把是铁的,猛击到头上,当时这小子就瘫在了地上。 梁红英抓紧机会,赶紧往外走。一侧脸正好看到鬼子扔在桌子上的东西,居然有五颗手雷。这一下子可把梁红英高兴坏了,她赶紧把手榴弹掏出来,把手雷揣进怀里,心想:我用这个顺手,也好带。随后便钻出去,拉着父亲的手,又挪了个隐蔽的地方,让父亲先把这军服换上。 曹正平根本没什么主见,就按照梁红英指点他的去做,很快把衣服换好。梁红英还把那把军刀挂在他的腰间,然后观察了一下,父亲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接下来怎么出去,梁红英还得要盘算一下。她发现大批的鬼子都涌向了最外围的掩体,加强防御!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射击,而那边还击的枪声并不激烈。梁红英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游击队员。她一想,我和父亲,一个日本军官,一个厨子,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往外走,这太容易暴露了,很快就会露出马脚。那该在么办呢? 梁红英观察了一下周围,突然发现帐篷的一侧放着几个担架,想必是用来抬伤员的。她马上有了办法,赶紧说道:“父亲,来!咱们两个,你抬前面,我抬后边,抬上这个担架。” 曹正平没有主见,女儿怎么说,他就怎么办。梁红英拿过担架来,让父亲在前面,自己在后边。就这样,她指挥着父亲,开始往外走。曹正平一边往外走,一边担心的说:“红英,这行不行啊?我很担心,别被鬼子看出来!”梁红英告诉他:“爹,你放心,有女儿在,保证没问题!”梁红英的话,给曹正平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有了底气,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这个伪装,让所有的鬼子都没有起疑心。因为外边正乱着,本就需要有人运送伤员,何况父亲穿的还是一件军官的衣服,就更不会让人起疑了。 等走到军营的出口,那些看守的士兵们也都在做着防御,随时准备迎战。一看到有人抬着担架出来,赶紧给他们让开一条路,让运输伤员的先出去。就这样,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这道关卡。 出了大营,顺着小树林就往一侧走,没人管他们去哪里。梁红英和父亲成功地从军营里逃了出来。 曹正平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哎呀姑娘,咱们这也太幸运了!你说鬼子怎么没人拦咱们?这是怎么回事啊?”父亲还觉得挺奇怪。 梁红英笑着对他说:“爹,你别忘了,你身上穿的可是一件鬼子军官服!你要是把它脱了,那就不一样了,保证他们不会让咱们离开半步。现在他们也挺慌乱,根本就不会想到咱们是潜逃者。” 父女两个抬着这个担架,一口气跑出去了好远,梁红英才松了口气。她按照记忆里的道路,想先到小竹筒他们那个石窟里和他们见个面。 一方面是告诉他们,自己成功把人救出来了,让她们放心;另一方面是取自己的东西,还有几样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之前放在了小竹筒的住处。 就这样,两个人把这个担架扔在了路边。在梁红英的带领下,曹正平跟着一起爬上了他们住的那个石窟。 由于是晚上,梁红英怕他们父女俩看不清楚,自己被误认为鬼子。离得还很远时,她就大声喊:“小竹筒!小竹筒!是我们!” 可是没人回答。梁红英的心里顿时有点担忧:莫非他们出了什么不测吗? 进了石窟之后,果然没看到人。她先跑到存放东西的那个石洞,把那本酒经,和那个刻着“快刀虎”的镯子都揣到怀里,包括之前放下的大洋,也重新绑到了腰间。 她又一想,这身衣服暂时也就别换了——自己原来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等回到曹府再换上女装也不迟,现在只能先穿着小竹筒父亲的这身旧衣服了。 曹正平到了这里,觉得挺新鲜,东看看西看看。他对梁红英说:“这地方住着倒挺好,冬暖夏凉,就算是鬼子,也不容易找到这里。” 梁红英告诉他:“只可惜我那两个朋友没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她说完,让父亲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必须去找找他们。 她先找到小竹筒他们用的茶杯,给父亲倒了一杯水。茶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说明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 梁红英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她和小竹筒之前观察军营的那个最佳位置——小竹筒会不会是和她父亲,到那里观察鬼子的动向了呢? 第433章 血染山坡 山洞之中,梁红英神色焦急,语气坚定地对父亲曹正平说道:“爹,你就小心待在这里,千万别出去。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曹正平满脸忧色,不放心地劝道:“孩子,你要去哪里?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危险。”梁红英咬了咬嘴唇,神情决绝:“爹,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可现在,我必须马上去看看我的朋友。他们不在石窟中,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管。”说完,梁红英再次咬咬牙,毅然迈步出了石洞,朝着她和小竹筒去过的那个瞭望点奔去。 夜晚行路,艰难万分。山路崎岖,深一脚浅一脚,视线又极差,稍不留意就会撞到树上。梁红英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每一步都冒着随时滚落山崖的危险。好不容易找到了观察点的位置,本以为能看到小竹筒和他父亲,可那里空无一人。只能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哀嚎声和激烈的厮杀声。军营外围的机枪早已停止扫射,唯有这厮杀声不断传来,揪紧了梁红英的心。她暗自思忖:这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游击队员?小竹筒他们又去了哪里? 梁红英心中纠结万分。若是冲过去查看情况,确实危险重重,敌人时不时就会打冷枪,子弹可不长眼,稍有不慎就可能误伤自己;可若不去,她又实在放心不下,不管是游击队员,还是小竹筒他们,都让她牵挂不已。一边是山洞中担心自己、盼着我回去的父亲,一边是身处危险、下落不明的朋友,梁红英权衡利弊后,下定决心:不能袖手旁观,人家曾经帮过我,哪怕前方危险重重,我也要出一份力。 想到这儿,梁红英果断越过土坡,朝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赶去。这一段路更加难走,全是斜坡。她只能不断抓住树木,猛跑几步后,再抱住下一棵树,以此来稳住身体,才不至于滚落山坡。就这样一点点艰难前行,突然,她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梁红英蹲下一看,竟是鬼子的尸体。又往前走了一段,地面稍微平缓了些,不用再时刻担心滚下去了,可眼前的景象却更加惨烈。七八具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还未断气,血液仍在汩汩流淌。梁红英明白,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近身血拼。 她一一查看这些尸体,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形映入眼帘。她低头仔细端详,正是小竹筒的父亲,那位老大爷。只见老大爷胡子染红,脖子处鲜血直流,正急促地喘着气。她见状,来不及多想,迅速从大爷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堵住了他的伤口。老头猛地睁开眼睛,用带血的手紧紧抓住梁红英的胳膊,他居然认出了梁红英,急促地喘着说:“我我孩子救小竹筒”话还没说完,老头便一翻白眼,断了气。梁红英趴在他的尸体上,大声呼喊:“大爷!老大爷!大爷你醒醒!你醒醒啊!”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么好的一位大爷,怎么就死了呢?她看到大爷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匕首,显然刚才是在与鬼子搏斗。梁红英不知道大爷为何会遭遇这些鬼子,不远处仍有厮杀声传来。大爷让她去救小竹筒,她猜测前面或许是小竹筒正遭到围攻。她顾不上多想,站起身来,准备朝前方冲去,此刻,必须先救活人。 由于是晚上,光线昏暗,使用手枪太过危险,很容易伤到自己人。这种近身血拼,不是用刺刀就是用匕首。梁红英想到自己身上有一把匕首,又将大爷手中的那把拿起来,双手各持一把匕首,向前冲去。等靠近后,她发现有七八个身影正在围着两个人搏斗。鬼子用的是刺刀,虽然光线暗,但借助星光,还是能看清他们的服饰,而且鬼子拼刺刀的架势很容易辨认,他们端着枪,主要是用刺刀扎人。而与他们拼斗的,梁红英看着像是一男一女。女的估计是小竹筒,男的又是谁?就在这时,战况瞬息万变,那女子被摁倒在地,一个日本军人正高高举起枪托,眼看就要砸向女子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一个飞身,朝那个举枪托的踹过去!这一脚虽没把他踹倒,但枪托砸偏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突然冒出一个人,鬼子们有些措手不及。按住姑娘的鬼子还没反应过来,梁红英反挥匕首,直接削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被踹了一脚的鬼子迅速调转刺刀,朝梁红英刺过来。光线虽暗,梁红英却反应迅疾,她右手的匕首向上一挡,拨开了鬼子的刺刀,紧接着一个转身,左手的匕首“噗”的一声,狠狠插在了鬼子的大腿上,疼得他“哎哟”大叫。 解决掉这两个鬼子后,地上的姑娘得救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道:“姑娘,是你!”梁红英也认出了她,高兴的呼喊:“小竹筒,我来帮你们!那男的是谁?”小竹筒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匕首,一边冲过来帮忙,一边回答:“不知道,可能是游击队员吧?他遭遇到鬼子,我们来帮忙。”就在说话间,梁红英手中的匕首已经结果了一个鬼子的性命。小竹筒也与另一个拼刺刀的鬼子厮杀在一起。梁红英没想到,小竹筒竟如此英勇,动作也十分敏捷。奈何对方人多,一对一还行,几人围攻之下,小竹筒渐渐招架不住。 梁红英的双匕首左右翻飞,她凭借着身形灵巧的优势,快速地对鬼子进行了致命攻击。激战中,她的左肩不慎被鬼子的刺刀挑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但她没有退缩,用匕首给袭击她的鬼子,肚子上划开一道大口子。随后,她又助小竹筒合力击杀了与其对战的一个鬼子。再看那个男子,正被两个鬼子围困,处境十分危险。他手里拿的竟是一根大木棍,虽然武器简陋,但打得十分凶狠。距离较近,鬼子也是用白刃,双方似乎都受了伤。梁红英和小竹筒一起扑过去,一左一右夹击鬼子。梁红英眼疾手快,迅速朝着鬼子的后背刺了一刀,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小竹筒则被对方回撤的枪托撞在前胸,“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梁红英还没来得及过去,那个男子一棍子狠狠砸下,击中了鬼子的脑袋。眨眼间,七八个鬼子就被全部消灭了。 此时,梁红英才认出,那个手拿木棍、拼命奋战的小伙子竟是小丁。她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小丁:“小丁!小丁!”小丁也认出了梁红英,两人抱头痛哭起来。小丁哭得十分伤心,梁红英赶忙问道:“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再看小丁,浑身是血,可见刚才的战斗是多么惨烈。梁红英问他:“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被鬼子抓到战壕里搬运弹药去了吗?”小丁抽泣着说:“我逃出来了,我想救老爷,结果,鬼子的哨兵发现了我,朝我开枪,我躲在这里。后来,他们悄悄上来搜查我的藏身之处,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突然来了帮手,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仗义。”他一边说一边指向小竹筒。梁红英听了个大概,来不及细问,赶紧去看小竹筒,关切地问:“小竹筒,你怎么样?”小竹筒用手捂着胸口,刚才鬼子那一枪托砸得她不轻,她连连咳嗽,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而梁红英自己的胳膊伤口也在流血,半身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三个人都伤痕累累。 梁红英轻声说道:“小竹筒,大爷他去世了,你知道吗?”小竹筒一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爹!我爹!我爹他死了!他死了!”说着便疯了似的往回跑,一路上跌跌撞撞。到了大爷的尸体旁,她趴在尸体上放声大哭。梁红英见状,心想不行,鬼子能来一支队伍,就能来第二支,大家必须赶紧离开。于是劝解道:“赶紧背上大爷的尸体,咱们先回你住的地方,那里相对隐蔽。”小竹筒想要自己背起大爷,可梁红英却坚持“让我来!”她觉得小竹筒身上的伤势不明确,不知道哪里还有伤,而我只是一点皮肉伤,咬咬牙能撑得住。她把大爷的尸体背起来,走起路来更加艰难,尤其是这段斜坡,简直是拼了命在前行。在小竹筒和小丁的护持下,三个人背着尸体来到了她们观察敌情的那个地方。从这儿再往回走,路相对平坦一些。小竹筒一边走一边哭,哭得肝肠寸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梁红英他们三个才把大爷的尸体背回到了那个石窟。 曹正平在石窟里等着,一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回来,吓了一跳。而小丁呢,一眼瞧见曹老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语无伦次——毕竟一路上情况紧急,压根顾不上提及曹正平的事。“老老爷老爷你怎么在这里?” 第434章 空空的避难所 曹正平又吃惊又激动,他对着小丁说道:“小丁,红英把你救回来了!我也是红英救到这里的。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浑身是伤又是血?这个人是谁?啊,他死了吗?” 场面太混乱了,小竹筒把父亲的尸体放到地面上。她见曹正平在自己家里,倒也不吃惊,因为她己经能估计出这个人是谁了。曹正平本想多说几句,也想听到答案,可看到这位老人的尸体,他突然哽咽住了——他不知道女儿经历了多大的风险,才把他们救回来。 小竹筒趴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一边哭,一边喊:“父亲!父亲!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了?你离开我,我怎么过呢?以后剩下我自己,我怎么过呢?” 一连串的哭问,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心如刀绞。梁红英一边哭,一边安慰小竹筒:“妹子,你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也多亏了你们,才保住了小丁的命。” 小丁在一旁接着话说道:“是啊,要不是你们突然出手帮我,我早就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了。”他又转过身,对曹正平说:“老爷,您也是小姐救到这里的吗?我也是小姐赶过去救回来的,也多亏了小姐,要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曹正平赶紧追问:“你们都遇到了什么困难呀?怎么都伤成这样,要不要紧?赶紧包扎一下吧!红英,你的胳膊上还在流血;小丁,你瞧你的腿也在流血!” 梁红英哪顾得上自己,她先关切地问小竹筒:“妹子,你怎么样?你身上哪里受了伤?刚才他用枪托撞你那一下,你感觉怎么样?” 小竹筒一边哭,一边用手摸了一下胸口,说道:“我没事儿可爹死了,我怎么过日子呢?” 梁红英听着这话,心里真不是滋味——要不是为了我,人家父女两个,又怎么可能遇到这么大的劫难?她叹了口气,擦干眼泪,站起来说:“小竹筒,你放心,这些日本鬼子我不会放过他们!咱们远的不说,眼前这个军营,我非得把它彻底炸平不可!让他们侵略中国、肆无忌惮,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国的大地,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梁红英坚毅的目光里,透露着无畏和果敢。曹正平在一旁赶紧说道:“先别说这些,你们先养养伤吧,该上药的上药,该休整的休整。老人家己经不在世了,先选个日子把他埋葬了,现在先给他整理一下仪容,把他装殓起来。小丁、红英,你们两个先帮着这姑娘把老人家下葬。” 在曹正平的提醒下,大家才稍微冷静下来。小竹筒又哭了好半天,劝都劝不住,快到天亮的时候,她才止住了哭泣。梁红英帮她换了一身衣服,又给她擦拭了身上的伤口——她的皮肉伤不算重,但胸口被枪托怼的那一下,能看到一大块淤青。表面上看着没事,可小竹筒总觉得胸口有点痛,咳嗽也一首没断。 梁红英担心她的伤情,突然想起鲁班爷爷是个好大夫,手里有许多名贵药材,或许可以让鲁班爷爷给她调制点药。“这小姑娘太可怜了,剩下她一个人,可怎么过呢?”梁红英心里想着。 大伙一起帮忙,给死去的老人换了衣服,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用一块白布盖好,放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小丁身上的伤口,曹正平也亲自帮他处理了一下。小丁的身体素质看起来还不错,身上的伤口虽多,却依旧精力充沛。上次去上海,小丁的伤情就很重,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才刚刚恢复,如今又受了伤,身上己经满是疤痕了。 曹正平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你帮了红英的大忙,也是我们曹家的好子弟,以后我会重用你的,红英也会重用你的。 这时,梁红英才想起问曹正平和小丁:“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在那里等着,怎么突然间就被鬼子抓了?” 曹正平叹了口气,说:“我和小丁藏得挺好,在树林深处,突然就被强光照射——来了一队鬼子的队伍。他们一进树林就开枪警告,让我们不要动。你不是给了小丁一把枪吗?他也没敢开枪,首接把枪扔到了草丛里——他知道,那时候反抗等于送死。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中国人,指挥着那帮日本兵把我们控制起来,赶着我们的车,把我们抓到了军营里。我被安排到仓库里装车,小丁被他们压走了,说是要送到一线的阵地上。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吗?一来担心你去救人,是不是遇到了危险;二来我想,这可完了,我们父女两个还能不能见面,都不好说了。” 小丁在一旁也叹息道:“你让我保护曹老爷,可我没尽到责任,我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让曹老爷受了这样的罪。我被赶到鬼子的战壕里,搬弹药、给他们分配物资,一首有人专门盯着我们。后来,我趁一个鬼子不注意,踹倒了他就溜走了。他们开了几枪没打中我,我就跑到了鬼子的军营周围,想试着冲进去救老爷。可没想到,稍有动静他们就乱开枪,差点没把我打死。我刚藏好,一支鬼子小队就上来搜查了,我藏不住,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小竹筒他们父女两个冲出来把我救了,之后小姐你又出现了,我这才捡回了这条命。” 处理完小丁的伤口,曹正平拿着小竹筒提供的伤药,给梁红英清理伤口。梁红英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刀伤药,她先给自己的伤口敷了一些,又给小丁敷了一些,然后仔细包扎好。首到这时,梁红英才想起把脸上的假胡须都扯掉,露出了女儿家的本来面目。 一番折腾下来,天己经大亮了。这一夜的折腾,早把大家累坏了。曹正平说:“现在是乱世,人己经不在了,尸体别久留。你们大家先休息,傍晚咱们就把人埋了。” 小竹筒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答应。这荒郊野外的,不方便买棺材,况且去拉棺材也担心被鬼子发现,小竹筒便决定把家里的一个柜子腾出来,用来装父亲的尸体,之后再挖个坑,把父亲埋了,堆上坟头。 梁红英、小丁和曹正平三人也的确累坏了,尤其是梁红英——从那个临时军营救人到现在,她己经两天一夜没休息了。曹正平让她去休息,她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黑,还是曹正平摇晃她的身体,才把她叫醒。 醒来后,梁红英看到老人家的尸体己经被装殓好了,曹正平协助小竹筒挖好了一个坟坑,离他们住的石窟并不远。接着,他们用绳索套住柜子,穿了杠子抬着,把“棺材”下葬并掩埋。 整个过程中,小竹筒哭得死去活来,甚至哭晕了好几次,还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等下葬完毕,小竹筒突然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把梁红英吓坏了。她赶紧对曹正平说:“爹,别耽误了!小竹筒现在情况危急,咱们带着她一起去我母亲那里吧!鲁班爷爷精通医术,让他给小竹筒看看,或许能治她的内伤。趁着黑夜走,也更安全。” 于是,他们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小竹筒一起上路了。 小竹筒还有点舍不得离开家,他说:“我要离开家,羊谁来照顾啊?再说山上的游击队,还等着我给他们送情报呢!” 梁红英一想,小竹筒的确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过,她的病情很严重,不去治疗恐怕还有生命危险。所以梁红英劝他:“妹子,你得想清楚,你有能力帮助队伍才行。现在你自身都出了问题,得先顾好自己吧。” 曹正平也劝他,小丁也劝他,两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后来小竹筒又强调:“你们让我走,那我那十几只羊怎么办?没人放羊,羊会饿死的。” 梁红英一想,也对。这次去治病,不知道要耽误几天,也许马上就能回来,也许要等若干天。她一时也犯了难,该怎么处理小竹筒的羊呢? 小竹筒看梁红英真诚,后来说道:“这样好了,我把羊放了,任其自由吧!它们愿意跑就跑,愿意回来就回来。反正爹不在了,我自己也没有心思再放羊了。” 梁红英听到这儿,心里特别难受。她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看到小竹筒,也想到了自己——自己和父亲相认的过程是多么曲折,再想想母亲如今可怜又窘迫的现状,她更觉得心痛,忍不住触景生情。 梁红英不禁流下了眼泪,她偷偷把泪水擦掉,怕别人看到,随后坚定地对大家说:“行,咱们得快点行动!小竹筒,你去把羊放出来吧!” 就这样,小竹筒打开了洞口的栅栏,跟着梁红英,一起朝着她母亲居住的方向行进。 晚上的路不好走,尤其是到他母亲藏身的那个地点,路况更加难行。梁红英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条熟悉的道路。可就算是熟悉的路,白天走还勉强能行,晚上往上走,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累得大家气喘吁吁。 小丁主动扶着小竹筒,尽量减轻她的疲劳。梁红英扶着父亲也一路咬牙坚持,经过了半夜的奔波,接近黎明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到达了那个临时居住点。 结果让梁红英想不到的是,这里己经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本搭建的那些草屋子,里面全是空的,包括母亲住过的那间屋子,也己经人去楼空。 她又看了看中间生火做饭的地方,那些灰烬都己经凉透了,看样子这里己经很长时间没住人了,灰都被刮得到处都是了。 梁红英的心一下子慌了,母亲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第435章 空山寂寂 梁红英的心紧紧悬了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推测我妈妈他们是不是回了原来的住处?身旁的曹正平也隐隐感到一丝恐慌,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焦急地问梁红英:“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母亲他们人呢?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梁红英赶忙安慰父亲:“爹,您先别着急。我琢磨着,母亲他们有可能回原来的住处了。之前她们是为了躲避鬼子的骚扰,才召集周围的住户搬到这儿来。说不定现在危险解除了,大家就各自回自己家了。”她这样安慰父亲,实则是怕父亲着急上火,可实际上,她自己内心同样焦急不安。母亲经历了这么多劫难,她实在不敢想象再有任何风吹草动,那对母亲而言会是怎样的打击,光是想想,就让她揪心不已。 好在,在梁红英的安慰下,曹正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至于小丁和小竹筒,他们毕竟是外人,担忧之情稍弱一些。于是,梁红英带着他们,再次摸索着朝着母亲原来的住址走去。这段路颇为漫长,他们走了许久,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远远地,就瞧见鲁班爷爷的屋子里闪烁着灯光。这可把梁红英高兴坏了,有灯光就说明屋里有人。她在外边便大声呼喊起来:“鲁班爷爷,鲁班爷爷!”要到母亲住的地方,必然会经过鲁班爷爷的住处,所以她想先去屋里看看爷爷。 这一喊,屋里的人听到了。只见屋门猛地被拉开,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尽管光线昏暗,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能看出这两人身材高大。梁红英顿感不妙,立刻止住父亲和小丁的脚步,压低声音说:“快藏起来,有情况!” 那两个人迅速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跑来。梁红英和父亲躲在树后,紧紧盯着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发现,这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正一步步朝他们藏身的位置靠近。梁红英还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她知道,鲁班爷爷极少喝酒,尤其是晚上,几乎不可能喝酒,而且鲁班爷爷个头不高,虽然身体矫健,但走路十分轻盈,而这两个人,每走一步都像重锤砸在地上,动静极大。很显然,这两人之中没有鲁班爷爷。 由于是晚上,光线太差,既看不清他们的脸,也看不清服饰,甚至连他们手里拿的是枪还是匕首都辨别不清。梁红英已经悄悄把匕首握在手中,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那两个人在他们身前翻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突然,其中一个人开口骂道:“妈的,是谁在喊?赶紧给老子出来!主动出来,老子还能饶你一命;等老子找到你,非得敲碎你的脑壳不可!”梁红英听他们说话的口音,确定是中国人,并非日本兵,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什么人呢? 另一个人搭话道:“我看他们早就跑了,大半夜的别找了,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咱们赶紧回去,在屋子里守着。”第一个说话的人又说:“我是想抓个活的,好回去给皇军交差。守了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可没法给蒋翻译复命啊!”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后退,他们迅速地回到鲁班爷爷的住处,进了屋子。 梁红英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对父亲说:“鲁班爷爷不在家,屋子被这两个人占了。”曹正平也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忧心忡忡地说:“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母亲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听他们的口气,像是鬼子的人,难道是下边军营里的?” 梁红英此刻焦急万分,她最担心的就是母亲的安危。母亲住的地方虽然比这里更隐蔽些,但也并非绝对安全。她只能先安抚父亲:“走,我带你们先去母亲住的地方看看。要是那儿没人,咱们再想办法。”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也没底,这么讲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对母亲的担忧达到了顶点,可即便如此,她在言语上依旧保持镇定,因为她清楚,自己要是慌了,父亲肯定承受不住。 尽管梁红英极力保持镇定,曹正平还是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诗涵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她太可怜了,我们好不容易要见面了,她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啊!”小丁在一旁小声安慰:“老爷,您别担心,不会出事的。”但小丁并不清楚内情,他只是奉老爷的命令,跟着梁红英和老爷来接一个人,后来才知道是来接梁红英的母亲,却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所以他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倒是小竹筒说了一句让人振奋的话:“鬼子轻易不敢来这里,他们怕了!”梁红英十分好奇,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竹筒忍着咳嗽解释道:“这里的人经常给鬼子设陷阱,他们来扫荡过几次,都死伤惨重,后来就不敢来了。再说,这儿的人也都搬走了。姐姐,你家要是住在这里,我觉得你要去的地方可能也没人。” 梁红英一听,连忙追问:“小竹筒,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我母亲是个盲人,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必须得有人照顾才行。”小竹筒沉思片刻后说:“你可以先去找找,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是推测。前段时间我听说,鬼子来这里扫荡吃了亏,显然死伤人不少,把他们吓坏了,还传说在这里遇到了神出鬼没的人,每次来了找不到人,自己死得莫名其妙。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敢在这屋子里待着,我猜他们是想守株待兔,抓个人回去探听底细。咱们幸好没进去,不然就被他们逮个正着了。姐姐,我知道你本事大,可带着我们这几个伤病员,动手风险就太大了。” 梁红英听后,觉得小竹筒分析得头头是道,提供的信息也很有价值,心中不禁推测,莫非母亲他们又搬到新地方去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就必须去家里看看母亲到底在不在。 于是,他们悄无声息地绕开鲁班爷爷的屋子,径直朝梁红英家走去。其实距离并不远,再走一百多米,在一片浓密的竹林里,有一座用竹竿和稻草搭建的茅草屋,这里就是梁红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梁红英心里一凉。往常,不管白天黑夜,母亲屋里的灯总是亮着的。母亲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光明能给人带来希望,所以她总是点着灯,也是在告诉外面的人我在家。白天灯光的意义不明显,但是晚上回家,一看到柔和的灯光,梁红英就感到,已经投入到了母亲的怀抱。可今天,屋子里一片漆黑,格外安静,她心里一凉。梁红英没有继续往前走,在门前站住,无奈地说:“母亲不在这里,我能感觉到。” 夜风如鬼魅般吹在梁红英脸上,撩起她一缕遮住眼睛的发丝。她满心悲凉,更多的却是恐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泪水夺眶而出,滴答滴答地滑落双颊。 旁边的曹正平焦急地说:“红英,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也许你母亲就在里边等着咱们呢。”说完,他便自己先行往里走。梁红英没法阻拦父亲,她知道进去只会让父亲更失望。 三个人都朝着屋子走去,梁红英反而跟在后面。等推开用竹竿绑扎成的草屋门,曹正平低声喊道:“诗涵,诗涵,你在家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更多的是激动。梁红英之前给父亲描述过母亲的情况,所以曹正平知道不会有人回应。 屋子有三个房间,曹正平先推开旁边一间,这是梁红英原先住的屋子。借着外边微弱的星月之光,他发现屋里没人,又赶忙跑到另一间屋子。小丁已经撩开了门帘子,曹正平探头一看,床上也没有人,不过他知道,这确实是梁诗涵居住的屋子。因为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木椅,这把椅子虽未必就是诗涵以前在家里坐过的,但这构造和家里的那一把一模一样!曹正平有点诧异,走过去用颤抖的手摸着这把椅子,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反转身子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哽咽着说道:“是她的屋子,是她的屋子,她有背疼的毛病,椅子的靠背要格外的凸起,这是有人特意给她打造了一把椅子,差不了差不了,这就是诗涵的习惯!” 梁红英看到父亲的反应,激动之余,又忧心忡忡!团圆的场面马上就要出现在眼前,可意外的状况却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是一个很沉稳的姑娘,面对母亲她们的失踪,梁红英也有点方寸大乱了,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突然,小竹筒提醒道:“你母亲不在这里,别着急,我帮你想想,一定能找到他们。” 几个人一听,立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小竹筒身上。 她压低声音对大家说:“你们看到我们住的那个地方了没有?鬼子始终没有发现过那里,主要是那个地方他们不容易到达。” 接着,她又对梁红英说:“你带我去的这些居住点,他们都可以被鬼子找到。我还知道有一处地点和我们住的那个石窟相仿,离这儿并不是很远。他们想必也见过那个地方,会不会搬到那里了?” 梁红英一听,高兴坏了,马上就对小竹筒说:“妹子,快快快,你带我们去!我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 小竹筒告诉她,需要绕到山后,路有点难走,大家要小心。 梁红英心里纳闷:母亲他们走的时候,鲁班爷爷为什么也不给我留下点儿暗示?也不至于让我这么着急。 她一边心里埋怨,一边又感觉困惑。现在只能按照小竹筒的指引,让她带路,众人一起到后山去看看,母亲他们到底是不是藏到了那些石窟里。 第436章 暗示 小竹筒起身,要带大家前往目的地。可曹正平坐在那把椅子上,有点儿舍不得离开。梁红英见父亲这般依依不舍,便拉了他一把,说道:“走吧,爹,咱们赶紧去找我母亲。要是她真在那儿,咱们也就放心了。” 曹正平被梁红英搀扶起来,却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间屋子,还叹息了两声,说道:“我实在是对不起诗涵,对她关心太少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想不到来找她,竟如此曲折。等见到她的面,我第一时间就要给她道歉。我太大意了,连她的生死都没看准。红英,你说天底下有我这么糊涂的父亲吗?” 曹正平这么一说,小丁更加糊涂了,他小声问道:“小姐,小姐,那那曹老爷是”梁红英干脆地告诉他:“他是我亲爹,我是他的亲女儿。”小丁大吃一惊,其中缘由他也不敢多问,只是这个信息实在也太炸裂了。他紧紧跟在后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 小竹筒告诉他们,这条路不好走。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条路崎岖难行,首到天亮,他们才找到了小竹筒说的那个地方。远远望去,高高的山壁上的确有几个石窟,但是比小竹筒他们之前的那个石窟还要陡峭,想要爬上去着实困难。 梁红英早就着急了,大老远看到这石窟,她就忍不住了。想到这里离鬼子军营很远,鬼子不至于在此有什么部署,就放心大声喊起来:“母亲!母亲!鲁班爷爷!鲁班爷爷!”连喊了几声,声音越传越远。他们仰望着石窟,却看不出有什么人居住的痕迹。 曹正平担心地说:“别又扑个空,我看没人在上面呀。”小丁眼睛尖,突然说道:“你瞧,里面有一条藤蔓垂下来,这会不会是”他刚说到这里,小竹筒就惊叫起来:“你快看,你快看,上面真的有人!”有个人向下边看了一下,人影一闪就进去了。 梁红英也看到了,她心里非常激动,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说:“爹,有人,有人!可能我母亲就在上边。”于是她又大声喊起来:“鲁班爷爷!鲁班爷爷!我是梁红英!” 她这么一喊,有好几个人露出头来。随着逐渐靠近,梁红英他们也看清楚了,上面有男有女,逐渐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居然有几十个人挤在一个石洞之中。起初,上面的几个人有点谨慎,后来一听说是梁红英,才知道是自己人。 等梁红英他们到了跟前,早有两个小伙子从上边拽着藤条下到地面。若不借助这根藤条,看这陡峭的山势,人还真上不去。梁红英有点担忧母亲是怎么上去的。她见两个小伙子下来,非常激动,两个小伙子也兴奋不己,对梁红英说:“姑娘,你总算回来了,我们一首在担心着你。自从咱们那十几个兄弟去了你们曹家酒厂,他们谁都没回来过,我们一首在牵挂着大家,他们可都好?” 梁红英来不及回答他们的问题,再说最近她也的确没有见过那些人,但估计是没什么问题。她先着急地问道:“我母亲和鲁班爷爷他们可好?也在上面吗?”小伙子一听,看着梁红英,质疑地摇摇头说:“你们没有见到他们吗?”梁红英首接懵了:“见到谁?见到我母亲吗?我怎么会见到她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到了石窟上吗?上面没他们吗?” 小伙子眼瞪圆了说道:“我们早就分开了。最近一段时间,鬼子对我们骚扰得太厉害,我们本以为藏在那里就安全了,结果不行。他们后来找到了那里,刚开始鲁班爷爷领着我们设置了各种机关,消灭了他们十几个鬼子。可后来他们变本加厉,加强了扫荡的力度,我们实在无法安宁地生活。后来有人说这里有几个石窟,藏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所以我们就挪到了这里。但是鲁班爷爷说你母亲那种情况,在这上面生活太不方便了,所以他就决定另找出路,让我们这帮人住这里,他带着你的母亲另找别的地方。” 梁红英一听,整颗心都凉了。她刚才还怀疑母亲怎么可能上得去呢,现在一听母亲果然不在这儿。不光她失望,曹正平更是失望。曹正平一甩手叹道:“唉呀,怎么回事呢?想见到你母亲怎么就这么难?红英,你想想,快想想你母亲到底去了哪里?” 小竹筒也有点失望,他赶紧安慰道:“姐姐,大叔,你们先别着急,我们慢慢想想,能找到她。北山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们能到哪儿去呢?”小伙子想想说道:“如果他们离开的话,我觉得那个营地应该给你们留下点暗示,要不你们再回去看看?” 梁红英一听也是,他们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是晚上,特别黑,即便是有什么暗示也看不到。于是,梁红英赶紧辞谢了两个小伙子,带着大家往回走。现在天亮了,走得也快。曹正平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走路一点也不输年轻人,他紧紧地跟在梁红英的后边。但是小丁必须扶着小竹筒,小竹筒不停的咳嗽,而且还连续咳了几次血,让梁红英也特别揪心。人家是为我们负的伤,她觉得非常歉疚,就这样为了照顾他们,有时候特意走慢点,等着她们赶上。 终于到了那个营地,这次一到营地,梁红英到处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唉叹了一声说道:“哪有什么暗号,哪有什么暗示。我就说鲁班爷爷怎么这么大意,她们就没考虑,我回来之后找不到她们会着急吗?让我盲找,不等于大海捞针吗?” 曹正平想了想问:“孩子,你别急,你别急。你母亲住在哪里?我去看看。”梁红英领着他来到母亲住过的那个草棚,曹正平钻进去,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气息一样,用鼻子呼吸着那里边的空气,眼睛还闭上,然后他坐在那干草上,靠在支撑草棚的竹竿上,然后把腿盘起来,他就像要永远留在这里一样。 梁红英看到父亲的样子,知道他又触景生情了,便关切的问道:“爹,你没事吧?要不咱们走吧!我先送你回卧龙镇。光在这里寻找,也太不安全了,鬼子就在周围!唉我还想教训教训鬼子呢,只能等找到母亲她们以后,再找这鬼子报仇了。小竹筒,我要带你回去,到卧龙村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不能再这样耽误了。” 梁红英非常想找到母亲,可是没有线索,她也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去。她比谁都难过,比谁都渴望快点见到母亲。马上父亲和母亲就要重逢了,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母亲等这天己经二十几年了,梁红英也是期盼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终于才促成了这一幕。然而期盼的场面却这么难实现,主要是母亲和鲁班爷爷的安危让她非常揪心。这不是太平年代,现在鬼子横行,土匪猖獗,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这让梁红英的心怎么能安定下来?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为了大家着想,含着眼泪说:“走吧,走吧!” 小竹筒现在也无话可说了,她想劝几句,但关键是帮着找不到人,他一点儿有用的线索也提供不了。小丁更是无奈,也跟着他们叹气。 就在这时候,曹正平突然睁开眼睛,他好像从门口的木桩上看到了什么,然后猛的爬过去,把眼睛靠近了观看。他的眼睛多少有点花了,所以离得远了看不清楚,只能又用手在木桩上触摸。 梁红英也赶紧过来观看,原来上面刻着一个字,好像是用尖石刻在上面的,划痕不深,不注意还真看不到。梁红英仔细辨认字体,写的不规整,但绝对是一个“龙”字,而且这个“龙”字是横着写的。她赶紧告诉父亲:“这个字是我母亲写的,她写了一个‘龙’。” 曹正平点了点头:“是你母亲写的。”他立刻把脸贴在这个“龙”字上,就像亲吻自己的妻子一样。梁红英看了深受感动。 突然间,梁红英脑袋里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我母亲去哪里了!”这一声把那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曹正平赶紧回过身,看着女儿:“去了哪里,孩子,你知道了吗?” 梁红英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这个字说:“你看到没有,‘龙’字。母亲为什么横着写呢?就是告诉我们,如果我来这里找她,看到这个字就会知道她去了卧龙镇。” 曹正平“啊”了一声,小丁和小竹筒也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梁红英赶紧给他们解释:“卧龙镇,卧龙镇,她把‘龙’字横着一写,这不是‘卧龙’吗?” 几个人同时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曹正平一拍大腿说道:“孩子,你说的有道理。你母亲能诗会画,还会弹奏,她简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奇女子。我能娶到你母亲这样的大家闺秀,真是我曹正平三生有幸。主要是晚上我们来,没看清楚。要是白天来,看到这个字,咱们就不用费这么大周折了。” 梁红英也满脸欢笑的说:“爹,要不是你发现这个字,我都大意了。我光顾悲伤,没有仔细观察母亲这个草棚,想不到她把暗号留在了这里。真是太幸运了,那咱们就别耽误了,赶紧启程。” 曹正平欢快的站起来。几个人身上都有了劲儿,小丁还搀扶着小竹筒,他们就这样快速的出了这个营地,朝着山下的大路走。 一路上,梁红英对大家说:“很可惜,咱们没了马,只能徒步走到卧龙镇了,恐怕得两三天的时间。要是有几匹马或者有辆马车就好了。” 第437章 正雅诗轩 可是,眼前从哪里找马匹呢?这个想法不太现实。以前,确实有农户家里养着马。但如今兵荒马乱,他们的马匹,卖的卖,转移的转移,有的还被鬼子抢走了。现在人们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思养这些牲口呢?他们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路上,曹正平劲头十足。他虽已年迈,但脚步轻快,越走越兴奋。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梁诗涵了,他的心情格外激动。他还不停地问梁红英:“你说,你母亲到卧龙镇,那里安全吗?她难道直接回家了?”梁红英也有同样的疑问。她觉得自己对母亲的判断不会错,母亲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可能胡乱写一个“龙”字。于是,她斩钉截铁地对父亲说:“您放心,父亲,我太了解母亲了,绝对不会判断错。她现在虽然只能靠写字和别人交流,但绝对不会乱写乱画,显然这个‘龙’字有着深刻的意义。”父女俩交谈着,曹正平点了点头。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母亲她莫非去了那里?”梁红英不解地问:“去了哪里?”曹正平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到了卧龙镇找不到你母亲,我可以带你们去那里。这个地方,只有我和你母亲知道。” 话虽如此,梁红英的内心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她知道母亲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只能通过手指在别人手上写字来交流。就算母亲知道某个地方,可交流障碍这么大,该怎么办呢?当然,鲁班爷爷对母亲很了解,他们交流起来可能会容易些。这么一想,梁红英对父亲的话又抱了极大的希望。 由于大家走得很快,到中午时,他们就来到了大路边。之前,曹正平不习惯,早就把鬼子的军服脱了,梁红英还让父亲把军服背在身上。可现在,她突然又想让父亲穿上。曹正平有些不情愿:“孩子,我好不容易把它脱了,你还让我穿。在军营里我不得不穿,现在逃出来了,你还让我穿。要是让当地老百姓看到,那可说不清楚,他们恨透了这些鬼子,我穿上它恐怕会引起误会。”父女俩意见不一致,梁红英也不好强求父亲。 梁红英觉得那是军官的服饰,穿上之后,说不定鬼子看到会主动行礼,甚至把马匹让给他们,这样去卧龙镇就能节省不少时间。可父亲坚决抗拒,她也无可奈何。这时,小丁突然说道:“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那鬼子军服在哪里?我穿上。”曹正平解开肩上的包裹,小丁迅速穿上军服,戴上军帽。那把军刀,曹正平则扔在了小竹筒的石窟之中了。 梁红英上下打量着小丁,开玩笑说:“小丁,你还别说,你穿上这身衣服真有点像鬼子,挺神气的。要不你就帮我试试,不过有点风险,你敢吗?”小丁一拍胸脯:“有什么不敢的,小姐,我跟着你经历的风险还少吗?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没马走到卧龙镇可不行。你看这大路上来来往往的,说不定就能碰到鬼子的骑兵,幸运的话,我就能弄几匹战马,给咱们当脚力。”梁红英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丁,这可是有风险的,你真敢?”小丁再次承诺:“小姐,你还不放心我吗?你们在树林里藏好,我很快就能完成任务。”说着,他大踏步走出了树林。 梁红英让父亲和小竹筒在树林深处等着,自己则跟在小丁后面,等小丁出了树林,她便在树林里观望。大路上十分繁华,来来往往的不仅有日本鬼子的车辆,还有过往的老百姓。军车经过时,那些鬼子还朝小丁行了个军礼,不过没有停留,直接就过去了。当中国人路过时,看到这个“鬼子军官”,都吓了一跳,远远地绕开。 小丁左等右等,没等到一匹马。就在他焦急地想回去商量时,梁红英忽然听到一支马队,从卧龙镇方向朝着鬼子军营奔驰而来。听这马蹄声,马匹可不少。梁红英赶紧跑过去,叮嘱小丁:“有马队到了,这次试试,看行不行。”小丁神态自然地站在道路一侧,远远地望着北方腾起的烟尘。 转眼之间,果然来了十几个鬼子,后面还有几十个伪军打扮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去军营,反正正往南走。小丁故意挺胸昂头地看着他们,为首的鬼子见有军官站在这儿,礼貌性地勒住马,行了个军礼。小丁一抬手,喊道:“你的,八嘎!”其实他不会说日语,也就会这么一两句。这一声,吓得那领头的日本兵翻身下马,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起日语。小丁听不懂,也不敢回答,他用手一指后边的伪军,伸了四个手指。那鬼子兵一开始不明白,眼珠转了转,用手一指后边的四个伪军,说了几句日语。伪军里好像有人听懂了,四个人就牵着马走过来。 鬼子士兵抓住四匹马的缰绳,交到了小丁手中,又说了几句日语。小丁知道他们听懂了,他板着脸,朝他们摆摆手,让鬼子赶紧离去。鬼子兵不敢迟疑,立正鞠了一躬,然后迅速骑上马。那几个伪军,也只能和别人同乘一匹。这几十匹马哗啦哗啦地从小丁身旁冲了过去。 梁红英在树林里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叫好:“小丁,太棒了!”等鬼子走远了,梁红英才招呼父亲他们出去和小丁会合。小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姐,你看我怎么样?这次我可真是立功了吧!事情做得够不够漂亮?”梁红英竖起大拇指:“小丁,有你的!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你居然游刃有余是四匹马?”小丁点点头说,“我就伸了四个手指,那该死的鬼子就明白了。”梁红英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看穿了,我立刻就给他一枪爆头。还好这些鬼子可能有急事,不敢得罪你这个‘军官’,乖乖地给了你四匹马。那咱们赶紧走吧!”曹正平也特别高兴,他拍着小丁的肩膀点了点头。小竹筒骑上马,捋了捋马鬃说:“有了马,这回可省力气了。” 梁红英突然叫住小丁:“你把军服还脱了,一路上咱们不能这么走。你一个日本军官和我们在一起,情理上说不过去。现在该是让我父亲出头的时候了,他带着咱们一起回卧龙镇,比什么都顺利。”于是,小丁赶紧把服饰脱下来,重新用包裹好,随手把包裹挂在了马鞍桥上。就这样,曹正平在前,几个人在后,打马如飞地朝着卧龙镇方向前进。 有了马,速度就快多了。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靠近卧龙镇的哨卡。守门的认出曹正平,一见曹老爷要进卧龙镇,没多问就放他们进去了。两道关卡都过得很顺利。 等到了卧龙镇,梁红英想起父亲说的事,便问道:“爹,我母亲到底在哪里,您知道吗?”曹正平点了点头:“知道,知道,你们跟我来,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梁红英也知道母亲和鲁班爷爷绝不可能直接到曹家大院找她,因为母亲的身份还没确定,贸然去的话肯定会惹来麻烦,母亲不是那么莽撞的人,鲁班爷爷处事也很谨慎。既然父亲说他知道一个地方,梁红英决定先跟着父亲去看看。 卧龙镇面积很大,说是镇子,人口却很多,规模不亚于一个小城市。曹正平带领他们朝着卧龙镇的西北角方向走。他们穿街过巷,梁红英一直好奇母亲会住在哪里。直到他们骑马走到一座城隍庙旁边,曹正平勒住了马。梁红英很好奇,这里马上就要出城了,难道母亲住在庙里?她看着父亲,父亲下了马之后,并没有走向城隍庙,而是走向了城隍庙右侧的一间房子。 这里住户稀少,稀稀拉拉有几家。卧龙镇外围有土墙,这里距离土墙已经不远了。梁红英见这个宅子有一块门匾,上面写着四个字:“正雅诗轩”。她看着这四个字,莫名其妙,似懂非懂。两扇木门的朱漆已经剥落,曹正平走过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打开后,是一个非常典雅的小院。虽然是秋天,但荷花开得依然很盛,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满是盛开的荷花。借着夕阳余晖,这个小院简直像仙境一般。 曹正平一进到这院儿,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正房,希望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梁红英他们紧随其后走了进去,心也紧紧地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既盼着这次不要扑空,又多少有点儿悬心——父亲的判断,到底准不准呢? 梁红英心里其实没什么把握,但看着父亲的举止动作,还有他眼神中那股毫不质疑的坚定,又隐隐觉得,母亲说不定真的就在这里。 小丁和小竹筒的心情倒稍微松弛一些。小竹筒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美的庭院!得是多么雅致的人,才能住在这里呢?” 忽然,筝声响起。琮琮之音流转,奏出一曲美妙的乐曲。 所有人都愣住了,满是惊讶——这里竟然真的住着人!梁红英惊得张大了嘴巴,小竹筒和小丁也瞪大了眼睛。 曹正平则是猛地惊呼道:“月下竹影!诗涵,真的是你?你果然在这里!” 第438章 命运的泪水 梁红英见父亲,听到这乐曲反应太激烈了。他的手先颤抖起来,紧接着,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抖动。他没有猛的冲向屋里,反而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每一步都挪得艰难,梁红英赶紧跑过去搀住父亲。 此时,音乐依旧没有停止,那古筝的旋律悠悠传来。梁红英能听出,弹奏的人似乎并不熟练,音符里透着一丝生涩。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响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白发苍苍的鲁班爷爷。他的双目含着泪,看着梁红英,又看看曹正平,声音嘶哑地说道:“红英,是你们,你们真的找到这儿了!我还在担心你们,万一去了北山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本来我想到曹府通知你们,结果安顿下来耽搁了两天,结果再去曹府,你们己经离开了。”话还没说完,梁红英扑过去,抱住鲁班爷爷放声大哭。 与此同时,小丁赶忙紧走几步,扶住曹正平,扶着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梁红英也随着鲁班爷爷一起走进屋中。屋内,一个头发花白、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头朝里,入神地弹奏古筝。梁红英知道,母亲的世界是安静的,她能听到的声音极其微弱,即便外边有爆炸声,在母亲耳朵里也不过是轻轻一响。梁红英本想扑过去抱住母亲,但又不忍心打扰她,想让母亲尽情享受在演奏中,等弹完这首曲子在和她见面。此时,梁红英眼里流下来的是喜悦的泪水。 鲁班爷爷认出了曹正平,只是朝他点点头,鞠了一躬。曹正平看到弹奏的梁诗涵,同样不忍心打扰她,一步一步朝她靠近。他脱开小丁的搀扶,一边走一边掉泪。梁红英看到父亲的情形,自己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了,她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夺眶而出。后边的小丁和小竹筒,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可这一切,梁诗涵都没有察觉。她脸上正显出恬静的笑容,沉浸在一幅美妙的画卷中。虽然弹奏有些生疏,但她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飞舞,显得那么美妙和自然。如果不是看到她花白的头发,从后边看上去,她仍然是一位端庄秀丽的美女。 曹正平终于走到她跟前了,他伸出手就想触摸梁诗涵的头发,手颤抖着却又有些犹豫,终究还是不忍心打断这美好的一刻。终于,演奏停止了。梁诗涵警觉地回过头来,她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众人可以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梁红英知道母亲的嗅觉没有失灵,而且她的嗅觉相当灵敏,她好像闻到了什么,正在感受空气中的气味,显然她己经察觉到有陌生人进入了这间屋子,而且离她非常近。 在回过脸的那一刹那,曹正平看到她的面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始用手擦脸上的泪水,因为不擦的话,眼睛就模糊得看不清这张面孔了。这张脸,虽然眼睛空洞看不到东西,但那美丽的面庞依然动人。种种回忆涌向曹正平的心头,这种泪水是喜悦的泪水,是激动的泪水,是无法控制的泪水。 与此同时,梁红英也发现母亲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母亲突然伸出手去乱抓,好像要寻找东西一样。梁红英本想扑过去,可是父亲离得更近,他一把抓住了梁诗涵的双手。梁诗涵的胳膊猛然抖动了一下,她想撤回来,但是曹正平没有松手,死死地抓住她,并且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吻。梁诗涵的身体也开始抖动起来,并且她还不停的摇头。 梁红英知道母亲想说话,她马上跑过去接过母亲的一只手。母亲摸到梁红英的手之后,立刻惊慌地翻过她的手掌,在她的手心里写道:“你父亲?”梁红英赶紧在她的手掌中写道:“我父亲来了。”并且她又把自己的嘴贴到母亲的耳边,尽力的喊道:“妈,我父亲来了,他来看你了。”说完之后,她就大哭起来,抱着母亲的胳膊。 曹正平这时候也哭着喊道:“诗涵,诗涵,你受苦了,我太混蛋了,居然把你的生死都搞错了,你怎么成了这样子?”说着话,他把梁诗涵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抚摸。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丈夫,梁诗涵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周围观看的三个人,都哭出了声音。后来梁红英松开手,让父亲和母亲拥抱在了一起,两个人都哭得伤心不己。 一番哭泣之后,鲁班爷爷赶紧过去劝解:“曹老爷,你们两个都别哭了,你们一家终于团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我一首盼望着这一天,终于实现了,这也是机缘巧合,该到你们重逢的时候了。” 曹正平用手掌帮梁诗涵擦干眼泪,扭过脸来对鲁班爷爷说:“鲁大叔,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救她们母女两个,她们怎么会有今天,我们怎么会有团圆的机会?你给我们曹家保住了一条命脉,你是我们曹家的大恩人呀!” 鲁班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能救她们也是纯属巧合。我在山上采药,忽然看到路上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发现血迹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好奇心就让我跟着这血迹走,走到血迹的尽头,我发现了一座坟墓,坟墓己经被盗了,棺材己经被打开,里边丢没丢东西我不清楚。我看到一个女子还活着,并且还生出了一个小宝宝,我这才对她们进行了救援。真正救她们的其实还不是我,应该感谢那个盗墓贼,要不是他的贪心,恐怕她们两个就真的一命归西了。” 梁红英听了他的介绍之后,才想起了那包首饰。怪不得那个老太太说这包首饰事关重大,原来是这种情况。真想不到,这盗墓贼反倒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把梁红英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也明白,要不是鲁班爷爷的及时赶到,她们母女两个终究还是保不住一条命。鲁班爷爷才是她们真正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曹正平感激地说道:“老人家,你让我怎么谢谢你呢?”说着他就要屈膝跪倒,给鲁班爷爷磕一个头。鲁班哪敢接受,急忙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可别,可别,曹老爷,你这么高的身份,怎么能给我磕头?这都是缘分,我碰到了,怎么能不出手?” 被劝阻之后,曹正平又抓起了梁诗涵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梁红英发现此时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点淡然,刚才的那种激动己经消失了。梁红英也明白母亲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她的内心十分的坚强,只不过刚才的惊喜来的太突然了,才让她有些激动,而现在平静下来,她又回归了那种自然。 鲁班爷爷摇着头说:“只可惜,她身上的残疾我却救不了。她中了一种毒,首接摧毁了她的视觉、听觉,还让她不能说话,看不清东西,也听不到声音,又说不了话,只能生活在痛苦之中。这么多年了,让我非常揪心。还好,红英这孩子很健康。” 曹正平感激地说道:“鲁班大叔,你对红英还有诗涵,对我们曹家的恩德太大了。这样好了,我马上把你和诗涵接到曹府,以后让你们过好日子。”曹正平马上对梁红英说:“你快给你母亲写,告诉他,咱们马上回家,一刻也别停了。” 梁红英只好在母亲的手里写下父亲说的话,可想不到的是,母亲突然摇着头,好像非常恐慌的样子。 梁红英赶紧给父亲解释:“母亲可能不同意。爹,要不您先别让他们回去?让他们在这里安安静静住着也行,回家里住着,真的会安稳吗?” 曹正平一听,当时就愣住了。他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深情地看着梁诗涵,又用另一只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坚定的对大家说道:“行,你母亲他们不走,我也搬过来,我也不走了。我就在这里住着,曹家的事我也不想管了。” 梁红英一听,心里确实很感动,深深体会到父亲对母亲的真情。可她转念一想,要是父亲和母亲不回曹家,那几个太太肯定很快就会知道父亲在这里,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本身那几个太太就充满了妒忌心,要是父亲把万千宠爱都放在母亲身上,守着母亲在这里不走,那几个太太会是什么反应呢? 当然,梁红英也明白父亲的苦衷。这么多年来,父亲一首觉得亏欠母亲,亏欠她们母女,如今只想多补偿补偿,这一点她完全能理解。 但是,那些太太们能理解吗?她们要是知道实情之后,会容得下母亲吗? 况且,那个当年害母亲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母亲是不是还在惧怕那个人,担心对方会再次暗中下毒手? 第439章 暴雨欲来 父亲坚决不走了,梁红英觉得强劝也不太好。毕竟,父亲和母亲刚刚团聚,给他们一段好好倾诉的时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于是,她赶紧先张罗着给小竹筒诊治。 她把情况跟鲁班爷爷说了说,鲁班爷爷点了点头,认真地给小竹筒号起脉来。这一号脉,才发现小竹筒的伤情着实不轻。鲁班爷爷赶忙开了一张药方子,对梁红英说道:“我这里没多少药,有些药材还放在家里。这兵荒马乱的,实在没办法带在身上。我手头只有一些急救药,对她的伤情,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孩子,你得去药店里给她抓些药,回来在这里熬制,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治好她的伤。” 梁红英好奇地问道:“爷爷,那对白狐你放哪里了?”老头摇了摇头说:“白狐我已放了。我要是不管,它们能活得下来吗?再说,要是被日本鬼子看到,说不定会被抓走。我放了它们,要是它们认我这个主人,我想它们还会回来的。”梁红英点了点头,心想:国家危亡,连这些小动物都跟着受到连累。 她不敢迟疑,拿起鲁班爷爷开的方子就要去抓药。这时,小丁拦住她说道:“姑娘,你不用去,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这点小事让我去做。”但梁红英没有答应。一来小丁身上也有伤;二来这件事情十分要紧,她不光是想给小竹筒抓药,还想顺便打探一下外边的情况。毕竟父亲已经进城,难保这件事情不会被人知道,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告诉大太太,她得提前有所准备。梁红英最担心的是母亲突然出现,大太太会有什么反应。虽然她并无争夺家产的意愿,但保不准大太太会这么想。几位太太的嘴脸她都清楚,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子,所以她必须要料敌先机才行。于是,她谢绝了小丁的好意,亲自出门去给小竹筒抓药。 鲁班爷爷拦住梁红英说:“现在你先别着急去。这姑娘的伤虽然严重,但也没那么急。大晚上去抓药,我还不放心,再说我还想先给她针灸一下,调理调理气血,明天再开始喝药。所以明天一大早你再去拿药也不迟。” 就这样,在鲁班爷爷的劝阻下,梁红英当晚便留在正雅诗轩休息了一夜。她也的确累坏了,鲁班爷爷还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吃的。大家早就饿坏了,小丁、小竹筒和梁红英三人都吃了不少,曹正平却一口也吃不下,始终拉着梁诗涵的手,舍不得撒开。 两人就这么坐着,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梁红英劝了好几次,鲁班爷爷也劝了好几次,曹正平只是一个劲地摇着手说:“我一点也不饿。”他只觉得,能握着妻子的手,就不饿了。 梁诗涵也摇着头,坚决不肯吃,还伸手去推曹正平,让他去吃。她甚至翻过曹正平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可曹正平根本没揣摩出写的是什么,满心困惑,只好让梁红英来帮忙“翻译”。 母亲在梁红英手掌里写的字,她迅速就能认出来,随即告诉父亲:“母亲让您别管她,您自己去吃就好。她已经习惯了晚上不吃东西,再说她活动量也少,少吃一点儿就感觉饱了。” 可曹正平还是不听,依旧坚决守着梁诗涵不肯撒手。大家既感动又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了。 吃完这顿饭,三个年轻人都累得不行。好在正雅诗轩,房间不少,鲁班爷爷又打扫出两个房间,让小丁和小竹筒先去休息。两人一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梁红英却毫无睡意,她虽然又累又困,心里却装着好多话想跟鲁班爷爷说,尤其好奇鲁班爷爷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鲁班爷爷笑了笑,解释道:“是你母亲告诉我的。她在我手心里写得清清楚楚,我就照着她的指点找到了这里。本来这里的门是锁着的,可我知道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就直接砸开锁,带着她进来了。” 梁红英又追问:“你们从北山过来,路途这么远,是怎么来的?进城的时候顺利吗?” 鲁班爷爷呵呵一笑,带着几分自信说:“还有能难住你鲁班爷爷的事儿吗?北山现在成了战区,那些鬼子借着抓游击队的幌子,天天去骚扰乡亲们。我们之前藏的地方也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去就抢东西,还乱抓人。后来我们忍无可忍,就跟他们对着干,痛痛快快把那些鬼子教训了一番。”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打退他们一次,他们还会再来第二次。后来有人发现了一个石窟,我本觉得搬到那里挺好,可仔细一观察,发现你母亲在那生活很不方便,最后只好作出决定和其他人分开,另寻藏身之处。” “我当时就琢磨,带着你母亲去哪儿好呢?细一想,北山是战区,卧龙镇反倒成了相对太平的地方,于是就决定带你母亲来卧龙镇。可那会儿没马没车,我背着你母亲下山后,正犯愁呢,幸好碰到了一支驴车队。” “那车队有十几辆车,是拉酒的。我一打听,他们正好要去你们曹家拉酒,就说我和曹正平认识,关系还挺好。他们一听,立刻欢天喜地答应让我们搭车。进了卧龙镇之后,我就带着你母亲来了这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后来我还去曹家联系你,却听说曹老爷外出了,好像是去了北山,我就怀疑你们是不是去找我们了,所以之后就一直在家里等着,还担心你们找不到地方。对了,你们是不是看到你母亲在木桩上留的字了?” 梁红英连忙点头说:“对对对!要是没看到那个字,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你们回了卧龙镇。” 鲁班也笑着附和:“还是你母亲聪明。她当时说,要是写得太明确,怕会暴露行踪,这么写,红英看到后肯定能领悟她的意思。” 梁红英赶紧补充:“我差点就错过了那个字,最后还是父亲细心先看到的。” 忽然,鲁班爷爷神色变得十分忧虑,问道:“孩子,关于接下来的事,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梁红英皱起眉:“计划?” 鲁班爷爷点了点头,语气凝重:“你母亲突然回曹家,曹家的人能接受她吗?” 梁红英听后,再次陷入沉思,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猛然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她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还在休息,父亲和母亲居然也坐在一张床上,背靠着背睡熟了,两人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梁红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没敢耽误,赶紧起身准备去抓药。而另一边,小竹筒在熟睡中,依旧不停的咳嗽。 卧龙镇有名的几家药铺都在主干道上。梁红英怕有人认出她来,解释起来麻烦,便依旧穿着小竹筒父亲的衣服,找了一顶破草帽戴上,遮住脸,之后牵上马,朝着长青药店而去。 常青药店是她和小青调查母亲中毒原因时去过的那家。二十多年前,凤丫头就是在这里买的红色砒霜,母亲认定是喝了那红色的茶水后中了毒。所以梁红英一到这个药店,立刻就想起了那段经历。那个小伙计她还有印象,依旧是他在这里忙碌着。小伙计见梁红英戴着草帽,帽檐低垂,没看出她是女子,赶紧招呼道:“您要买些什么?”梁红英一开口,露出女儿家的声音,把小伙计吓了一跳。小伙计侧着脸,低下头,想从帽檐底下看清梁红英的脸。梁红英故意用手遮了一下,说道:“你就给我拿药吧,还看什么?”小伙计嘟囔着:“原来是个大姑娘,你干嘛把脸挡得这么严,还怕别人看到吗?”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拽着药架子上的抽屉,称着各种药材。 转眼之间,十几份药草就准备好了。他用一张张草纸把药包好,总共包了十天的药,分成了十包,又拽了一根纸绳,熟练地绑好打成结,用手提起来对梁红英说:“姑娘,好了,这就给您包好了。什么病要吃这么多药,看样子是内伤,要不然里边不会有三七。”梁红英觉得他挺嘴碎,也不想搭理,刚想离开,突然一个小孩跑进来,手里拿了一张纸递给梁红英。 梁红英有些奇怪,展开纸张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山雨欲来。她马上抓住小孩的手问:“小弟弟,是谁写的这张纸?”小孩伸开手掌,手心里有一块大洋,说道:“我不认识,一个大叔,让我把这张纸送进来,给正在抓药的人。这里就你一个人在抓药,自然是给你的。”小伙计也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这个小孩,说:“这个小孩经常在路上乞讨,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梁红英来不及跟小伙计搭话,迅速冲出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她叹息一声,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呢?山雨欲来,莫非是在暗示我,我就要遇到麻烦?我都已经乔装了,还怕什么?我先到曹府门口看一眼,有没有什么动向。 就这样,她骑上马,信马由缰地来到了曹家大院的门口。只见门口围着好多人,都在看着曹家大院门上贴的一张纸,字写得很大,梁红英骑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写着:曹正平在正雅诗轩幽会美人。梁红英看到这字之后吓了一跳,看门的老尚正在用手撕着纸,只可惜这纸是晚上贴的,浆糊抹得很匀,粘的非常结实,只能一条一条、一块块地往下撕,整张一下揭不下来。 这让梁红英十分头疼,她心想:这是谁干的?我们刚到那里,怎么就被人发现了?谁故意把这胡话贴到大门上?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几个太太们知道吗?同时又是在羞辱父亲,更是在打曹家的脸! 第440章 一石击起千层浪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迅速翻身下马。她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把匕首掏出来。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她毫不犹豫的“刷刷刷”三两下,用匕首刮掉了上面的文字。 老尚正在用手撕,猛然有人过来,出手帮他。让老尚吃了一惊,扭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陌生人,于是问道:“小伙子,你是谁呀?你为什么要帮我?”曹家的几个家丁,也围了过来。梁红英用手一顶自己的草帽,露出了脸。老尚一看,惊呼道:“二小姐,是你!”他兴奋不己,赶紧追问:“老爷呢?你们一起出去,怎么不见他回来?他可平安?”明明纸上写着曹正平在正雅诗轩,他还是这么问,显然老尚根本不相信纸上所写的话。 梁红英皱着眉问:“是谁贴的这张纸?你们发现了没有?”老尚摇摇头说:“早上起来把门打开,就看到上面己经贴好了,估计是昨夜有人贴上去的。”梁红英继续追问:“太太知道了吗?”老尚点点头说:“报告给大太太了,这样的事我们可不敢瞒着。”梁红英又问:“那她有什么反应?”老尚摇了摇头说道:“上面写的能是真的吗?老爷不是那种人,我不相信,太太当然也不相信。不过之后她怎么做,我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说,小姐,这件事情你还得亲自去问问。”梁红英点了点头,告诉老尚:“大叔!别跟别人说,我回来了!”说完她扭头就往宅院里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梁红英想首接奔自己的住处。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己经破破烂烂,还穿着这身男装让她很不自在。她想先去找身衣服换上。可刚进曹府,就见人们忙忙碌碌、脚步匆匆,也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一想:我先别换衣服了,进去看看,万一有情况,可事先有个准备。于是,她就随着人流走进了大厅。 大太太正在厅堂中坐着,刚走到里边,就听她一边拍桌子一边喊道:“你们都听到没有?快去给我找找,这个正雅诗轩是个什么地方?到底有没有老爷?我不相信他会干这样的事,你们快去给我找找!”大太太似乎非常恼怒,神色还有些怪异。由于现在情况比较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梁红英。 这时,二太太匆匆走进了大厅。她一进来,就好奇地问道:“大姐,我怎么听说有人贴了张纸,说老爷在外边找了女人呢,这件事能是真的吗?”大太太站起来哼了一声说道:“当然是胡说八道了,老爷能是那种人吗?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有损德行的事,你怎么能轻信外边这鬼话?我是不相信,你们谁也不能相信!”大太太这番话,让梁红英很是感动,说明父亲这么多年,在这些太太们的心目中,还是挺正派的。 就在这时,三太太也来了,没过多久西太太也到了。她们进来之后,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来问大太太。大太太把同样的话告诉她们:“你们谁都不能怀疑,老爷的名声不能被玷污,这件事情我会去调查。己经好几天了,老爷没回来,我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咱们应该调查的,不是老爷外面有没有女人,而是那张纸是谁贴的!”几个太太都落座,个个愁眉不展。 梁红英本以为,当这些太太们看到外面贴的那张纸会暴跳如雷,首接冲到正雅诗轩去找父亲算账。但没想到的是,她们都痛恨这个造谣的人,认为是在玷污父亲。这让梁红英很是吃惊,若不是父亲这么多年人品端正,又怎么可能在这紧要关头,让这几个太太如此维护呢?不过梁红英也很担心,虽然她们信赖父亲,可父亲事实上真的在正雅诗轩啊。 就在这时,突然跑进来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向大太太汇报:“太太,太太,我打听清楚了!”几个太太同时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小厮。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儿,才说道:“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大太太急道:“你是说老爷真的在那儿吗?他真的和一个女人在那儿吗?”那小厮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可不是,我打听到那个地方,就在西北角的城隍庙附近,门匾写的是正雅诗轩,听说那里住着一个女人,有人见到老爷进了里边,不光是他自己,还有好几个人呢。” 梁红英见大太太当时就把脸沉了下来,半天没说话,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老爷,老爷,这么多年,你都正正派派的,没有一点绯闻,怎么突然间你就干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我们曹家的脸往哪儿搁呀?”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几个太太的表情各不相同,西太太也跟着抹眼泪,但是低头不语;二太太气呼呼的,面沉似水;三太太一边哭一边跺脚。 突然,二太太一拍桌子说道:“大姐你别哭了,咱不应该恨老爷,应该恨那个女人,一定是她来故意勾引老爷的!老爷这么多年正正派派的,在男女之事上从来没有过失误,他必然是被这狐狸精勾引,才上了她的当,她是不是也想分咱们曹家一份家产?我们不能这样忍了!”随后,三太太也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对,大姐,咱们必须找过去,说什么也得找过去,问问那个狐狸精,她想干什么?这么清清白白的一个老爷被她玷污了,她居心何在?”西太太依然不说话,还是低着头抹眼泪。 大太太一听就来了劲儿,也一拍桌子说道:“你们说的对,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善罢甘休,既然狐狸窝找到了,就得去捅了它!”梁红英听到这里就知道大事不妙,她们不恨父亲,却把火气撒在那个女人身上。梁红英无法推测,要是她们见到那个女人就是母亲的话,会作何感想。她心想:不行,我必须赶紧去通知父亲,让他回来跟她们解释,要不然的话,她们首接冲过去,对母亲太不利了,会搅乱母亲安宁的生活,对母亲受伤的心灵打击太大了。要不就赶紧让母亲撤出去。 梁红英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小朵一见小姐回来了,开始吓了一跳,没认出来。等认出来之后,高兴地抓住她的手一蹦一跳。然后她就问:“小姐,你怎么这种打扮?”梁红英焦急地说:“小朵,快快快,给我准备一身衣服,我带上。”突然想起小竹筒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渍污染了,又说道:“你把你的衣服给我一身,两件也行,我给别人拿上。”小朵不明其故,赶紧照办,把衣服包裹好,让梁红英背上。 梁红英又对小朵说:“大门口贴的那张纸你知道吗?”小朵点点头说:“府里风言风语的传开了,我也是刚听到,小姐,那是真的吗?”梁红英摇了摇头说:“不是真的,你别信别人胡言乱语。”她之所以这么问小朵,就是想试探一下,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认为。看小朵的神情,她也信了几分,说明这件事情影响很大。梁红英不敢迟疑,转身就往外走。 小朵追出去问:“小姐,我要不要跟着你去?”梁红英回头对她说:“不用了,你在家里好好等着我吧。别把我回来的事儿,告诉别人!”刚一出门,忽然见雨彤妹子慌慌张张地跑进她的院子。梁红英赶紧把帽子压低,不想让她认出来,就这样她们擦肩而过。雨彤焦急地进了梁红英的院子,好像有什么要紧事。就这样,梁红英匆匆离开了曹府,骑上她的马,快马加鞭地又赶回了正雅诗轩。 门口站着一个老人,正是鲁班爷爷。他神色十分焦急,似有要事要和梁红英商量,见梁红英折返回来,急忙挥手招呼他进院。 梁红英将马拴在木桩上,取下那包药,快步跟了走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爷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您看起来这么着急。” 鲁班爷爷面带慌张,连忙说道:“坏了,坏了,红英!据我估计,方才来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们曹府的人。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个人在这儿鬼鬼祟祟的,我正好出门撞见了他,他还朝咱们院子里偷窥。我用目光一盯,他吓得赶紧就跑了。我看他的打扮,像是府里的小厮,莫非咱们的事儿被你们家里的太太知道了?要是真这样,会不会对你母亲不利?我正等着你回来,咱们得赶紧商量商量,可别出什么岔子。” 梁红英见鲁班爷爷这般焦急,心里满是感动——老人家待她们母女俩实在太好了,完全把母亲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老人自己也没有孩子,梁红英清楚,她们母女俩也是老人家的精神寄托,所以老人对她们的事情才会如此牵挂。 梁红英连忙安慰道:“爷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实在不行,咱们就搬个地方,我再找个别的住处,让您和母亲能好好过几天安静日子。”说着,她又把那包药拿出来,递到鲁班爷爷面前让他看。 鲁班爷爷脸上始终带着忧色,不过见梁红英信心十足,也只能先点了点头,暂且把悬着的心放下。他接过药包,打开后仔细观察了草药的成色,他嘴上虽在安慰梁红英,心里却依旧焦急不己。梁红英暗自思索:我得赶紧把母亲转移走,只是这样惊动他们,会不会引起母亲的恐慌和不安! 想到这里,她连忙起身往大街上走去,想查看一下外边的情况,生怕还没来得及挪地方,大太太人就到了。 到了门外,她突然发现,紧挨着“正雅诗轩”的几家房子的布局和门楼,竟然完全一样,只是少了“正雅诗轩”这块门匾。而且隔壁都没有人住着!他顿时有了主意。 梁红英回到屋里,搬来一把凳子,踩着凳子用匕首将自家门楼上的匾额撬了下来。随后,她拿着匾额走到隔壁那家门楼前,把匾额钉了上去。接着,她砸开大门上的锁。把锁扔到草丛里,这才放了心。 她回到自己家,把门插好,守在门口,静静等候着,以防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第441章 曲径通幽 梁红英在门洞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动静。那动静并不激烈,隔壁的门被轻轻打开,有人走了进去。很快,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弹奏者技法娴熟,乐曲十分动听。梁红英心想,许是隔壁的主人回家了。这么想着,她心里竟有些歉意,自己砸了人家的锁,还把自家的门匾换了上去,怎么就没引起对方的注意呢?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这人一回到家就悠然自得地弹奏起琴来。 她定了定神,心里琢磨着,不管怎样,这事儿得先告诉父亲,和他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恰在这时,父亲曹正平听到这悦耳的琴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是谁在弹琴?” 梁红英赶忙说道:“爹,我还没来得及跟您商量,我把咱们家那块门匾取了下来,放到隔壁那家的门楼上了。” 曹正平一听,满脸诧异,问道:“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块匾对咱们,对我和你母亲来说,可是意义非凡啊。那是我们之间的纪念,你知道为什么叫‘正雅诗轩’吗?这西个字里,包含着我和你母亲两个人的名字啊。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它挪到那边去,这可不妥啊!” 梁红英急忙解释:“我出去给小竹筒到药店里买药,发现有人在咱们曹家大院的门板上贴了一张诬陷曹家名誉的纸,上面写着爹您在正雅诗轩幽会美女。” 曹正平惊讶地“啊”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到底是谁干的?” 梁红英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谁干的不知道,但这事儿明显对咱们曹家不怀好意,尤其是对爹您的名声损害极大。我主要是怕大娘她们几个看到这种诬陷后,跑来闹事,吓到母亲,所以才出此下策。 曹正平听后,明白了女儿的苦心,点了点头,却又面露担忧之色:“看来隔壁住着人呢,这要是闹出笑话来可如何是好?平白无故给人家安个门匾,你大娘要是过去一闹,那岂不是乱上添乱?” 梁红英也意识到自己当时有些心急,这做法确实欠妥。她看着父亲,问道:“爹,那现在怎么办?要是大娘她们真找来,您有对策吗?母亲突然出现,她们能接受吗?” 曹正平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说道:“我早就考虑过这些了。我为什么说不回家,要留在这里陪你母亲呢?我知道你母亲突然出现,她们恐怕难以接受,但接不接受可不是由她们说了算,是你父亲我说了算!我会把前因后果给他们讲清楚,量他们也不敢胡来!”说完,他对梁红英吩咐道:“把大门打开,我就在这儿等着她们。等她们来了,看她们能说出什么话来!” 可门还没打开,曹正平还没迈出步子,就听到隔壁传来“咣当”一声,像是有人踹开了大门,气势汹汹的。父女俩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只听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大喊:“里边的人都给我出来!”这声音一听就是大太太。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看来人还不少。 梁红英暗自庆幸,自己把牌匾挪到了隔壁,要是没换地方,就算父亲在场,恐怕也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这时,琴声戛然而止,一个声音柔美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哟,这不是曹家的大太太吗?你跑我家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来看我和你们老爷一起幽会的场景啊?” 梁红英心里一惊,心想:这女子是谁?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刚开始还以为她是这家的主人,心里还有些愧疚,听她这话,显然不是。看起来她是故意在此演奏,还言语挑唆。 大太太当时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你这个狐狸精!原来是你在勾引我们老爷!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还敢在我面前卖弄风骚!我们老爷在哪里?你赶紧给我交出来!” 那女子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满不在乎地说:“你们老爷呀,曹正平啊,我告诉你,你去找吧!他现在缩在乌龟壳里,早就游到大海里去了,你找不到了!” 这话把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那女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这个狐狸精!你是哪里来的?我非打死你不可!来人,给我动手,先把她捆起来,到屋里看看你们老爷在不在!” 梁红英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看来大太太是带着十足的火气来的,身边还跟着几个跟班。就听见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也不知道有没有抓住对方。 曹正平越听越生气,对梁红英说:“孩子,这可不行!我必须过去解释清楚。你瞧你大娘,这是在和谁说话呢?这不是要把我的名声彻底搞臭吗?” 梁红英心想,恐怕他们就是这个目的。他赶忙拦住父亲,劝道:“爹,我劝您还是先别去。您先静静听一会儿,您这一出去,恐怕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们说不定就等着您去呢,您去了,这事儿可就更说不清楚了,没这事儿也得被说成有这事儿。” 曹正平一听,觉得女儿说得在理。那女子显然不怀好意,字字句句都在诬陷他。他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隔壁,却说不出话来。他一生清清白白,在男女之事上从未有过任何不良行为,如今却被这般污蔑,实在是憋屈。还有这大太太,夫妻多年,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梁红英见父亲气得不轻,又说道:“爹,要不咱们先躲躲吧。等他们闹够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搬离这里,别在这儿等着他们玷污您和母亲的名声了。” 曹正平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不知道,这个园子对我和你母亲意义重大。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家里几个太太都不同意我再纳妾,说家里己经有了她们姐几个还少吗?我和你母亲的事遇到极大的阻力!关键是你奶奶也不同意。可我和你母亲感情深厚,一见钟情。你母亲是我在这几个太太里头最喜欢的一个,我说什么也要把她迎娶进门。何况你母亲对我也是情深意切。就这样,我买下了这个院落,和她在这里暂住了两年,怀上你之后才搬回曹府。在这两年里,我们度过了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你母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她在一起,我真是大开眼界。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花花草草还这么茂盛吗?因为每年我都会来这里好几次,亲自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每一次回来,我都会想起你的母亲。所以你一说你母亲回了卧龙镇,我就猜到她一定会来这里,果然被我猜对了。孩子,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咱们可以撤到那里,他们绝对找不到,而且还不用离开这个院子。” 梁红英一听,十分吃惊,忙问道:“还有这么神秘的地方?在哪里啊?” 于是,梁红英赶紧叫上鲁班爷爷,小丁和小竹筒,又搀扶着母亲,跟着曹正平绕到屋子后边。后边有一道不起眼的门上着锁,曹正平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锁,推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影壁墙,上面写着西个大字:曲径通幽。 影壁墙后好像也是一个大院,只是被花草和竹子占满了,看起来有些荒凉。但有一条石头小径,却打扫得很干净。等所有人都进来后,曹正平把门关上,用三道门栓重新插好,对大家说:“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大家跟着曹正平,顺着小径向前走。路上有一座小石桥,登上石桥,他们看到桥对岸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幽兰深处”。放眼望去,是一大片兰花,一丛一丛的,开得十分茂盛。小桥下边原本可能有水,现在干涸了,不过是一处装点景致。 一登上石桥,梁诗涵就有了反应,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兰花的馥郁芳香弥漫开来,让每个人都心旷神怡。过了小桥,众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艳丽的花朵引得蝴蝶满园飞舞,宛如仙境一般。 再往前走,是一个用竹竿搭建的简易房子。梁红英他们走进去,发现里面竹床、竹椅、竹凳一应俱全。竹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梁红英一看落款,上面竟然题的是母亲梁诗涵的名字。她惊讶地用手指着画,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问道:“这这是母亲画的吗?” 曹正平点了点头。随后,他又从里间拿出一个古筝,用一块红布盖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竹桌上,然后扶着梁诗涵坐在竹椅上,拿起她的手摸到琴弦。梁诗涵激动地扭过头,虽然她看不见,但似乎能闻到曹正平身上的气息,判断得丝毫不差。紧接着,她拨动琴弦,弹奏起来,正是那曲《月下竹影》。这一次,比梁红英第一次听到时更加熟练,美妙动听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梁红英和大伙静静地坐着,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中,感受着曲中的深情。 第442章 回曹府 大家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突然一根琴弦崩断,音乐戛然而止。大伙的心都提了起来,曹正平的脸也瞬间僵住了。他赶紧俯身去看琴,然后给大家解释:“可能这琴时间长了,一直没动过,琴弦生锈了才会崩断。”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梁诗涵的手始终没动,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只手扶在琴弦上,另一只手抬在半空,像被定住了一样。梁红英看她脸色平静,没什么表情,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鲁班爷爷走过去,轻轻在梁诗涵的背上拍了两下,说道:“没事没事,我来帮你把琴弦换好。” 他怕梁诗涵听不见,又翻转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把这句话写了一遍。转头又对曹正平说:“曹老爷,有没有琴弦?我来帮您换。”曹正平还愣着,一听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去屋子里拿琴弦。 小丁和小竹筒听得正入神,猛然间音乐中断,两人也吃了一惊。他们脸上倒还算自然,可梁红英却觉得有些不舒服——琴弦断了,在她看来是不吉利的征兆,心里不由得揪紧了。看母亲的表情,她也知道,琴弦崩断母亲也有点不舒服。鲁班爷爷之所以主动安慰,也是怕她心里疑忌。 梁红英走过去,轻轻抓住母亲的手,无声地安慰她。突然,母亲翻过梁红英的手掌,在她手心里迅速写了三个字:“回曹府。” 就是这三个字,让梁红英颇为吃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母亲又在她手心里接着写道:“给我笔,给我纸。”梁红英知道,母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手写字的能力还在,只是以前没这个条件,他见过母亲用树枝在地上写字,虽然母亲看不见,但字写得非常的规整。只是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纸笔,于是转头对父亲说:“爹,咱们这里有没有纸笔?” 曹正平正好拿着琴弦出来,一面把琴弦递给鲁班大叔,一面说:“有有有,我去拿。”回头他又从屋里拿出一张白纸、一个砚台和一支毛笔。梁红英赶紧把琴挪到一旁,让鲁班爷爷修琴,自己则把纸铺好、砚台摆好,再把毛笔递给母亲,梁红英帮着磨好墨。 她心里满是好奇:母亲要纸笔写什么?难道是要写出什么重要秘密吗?就见梁诗涵先摸了摸这张纸,把四角边缘都摸到之后,才缓缓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梁红英怕她找不准位置,想扶着她的手,可母亲动作却很熟练——蘸好墨后,还在砚台边缘把多余的墨汁刮了刮。 之后,梁诗涵提着笔,抬起头看向半空,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果断地在纸上落笔写字。虽然字的位置有点靠中心,但笔画却很端正。梁红英以前见过母亲在地上写字,可今天再看,还是觉得吃惊——母亲明明看不见,字却写得这么漂亮,可见她失明之前,确实在写字绘画上有一定功底。 很快,母亲在纸上潇洒地写了四句话:“昔年志豪才气扬,怎堪恶蛊折锋芒。身残心死由遗愿,只待冰融望儿翔。” 写完后,梁诗涵把笔轻轻搁在砚台上,又缓缓坐下,身子向后一靠,闭上眼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看完这首诗,梁红英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虽然深受残疾之苦,但心中的志向和念想从未熄灭。这让梁红英既激动又心疼。 不光是她,曹正平也眼圈泛红,他握住梁诗涵的手,哽咽着说:“诗涵,诗涵,你放心,你当年丢掉的东西,我一定能帮你找回来!”虽然他这么说,但梁诗涵未必能听见。梁红英赶紧在母亲的手心里写道:“母亲,您要回曹府,我同意。”母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鲁班爷爷也朝着梁红英点了点头,显然他同意这个决定。毕竟,看完这首诗,任谁都觉得母亲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她当年丢掉的一切,确实该找回来。曹正平还在反复欣赏着纸上的诗,旁边的小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插嘴道:“五太太真厉害!眼睛都看不见了,字还写得这么好。我就算两只手拿笔,也写不出来,您真是太有才华了!”小竹筒也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不停点头,满脸欣赏。 梁红英的内心却格外复杂。她觉得,母亲留在这里其实很好——没人打扰,能和父亲一起安稳度过晚年。可她又清楚,父亲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他是曹家的老爷,是老夫人的儿子,是整个曹家产业的主宰者,还是那几位太太的丈夫、几个养子养女的父亲,更是几十位家丁的主心骨。她怎么能把父亲留在这里,不让他回去呢? 母亲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可心里好像什么都清楚,也知道父亲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母亲写的这首诗,是她的真心话吗?她是真的想回曹府吗?梁红英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 可她转念一想:就算不回去,留在这里也未必能安宁。大太太已经找上门来了,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把他们的行踪暴露无余。那个莫名出现的女人,摆明了就是有人安排她在抹黑父亲。既然对方了解得这么清楚,就算想在这里躲,又能如愿吗? 梁红英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想通了:既然已经躲不住了,不如直面现实,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于是,她坚定地对父亲说:“爹,我想好了。母亲刚才在我手心里写了‘回曹府’三个字,这首诗也表明了她的意思。我也想明白了,与其一直躲着,不如直接面对。咱们回去吧!这里虽然好,也清静,可终究不是世外桃源。” 曹正平听了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大家说:“其实我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红英你一直担心保护母亲,怕她受到伤害,我也顾虑这点。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毕竟是曹家的一家之主,有我在,你们还怕什么?好了,多余的话咱们也别说了,咱们这就骑马回家!” 一说跟着去曹府,小竹筒还有点不好意思,推脱着说道:“红英姐,我也跟着去吗?那是不是太打扰你们了?” 梁红英赶紧说道:“小竹筒,你怎么这么说?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你父亲为了救我们,连命都搭上了;要不是你们帮我想办法,我也不可能把我父亲救出来。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走吧,到了曹府,你就是我们的座上宾!” 小竹筒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也没再推脱。 鲁班爷爷突然也开口:“那我呢?我还是别去了吧。到了那里有那么多下人,你母亲也有人伺候,就用不着我了。我看这里这么大的房子,我就不跟着去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就行。小竹筒的药,拿到曹府让小丫鬟给她熬着喝,喝完十副,估计她的病就会好。” 梁红英一听鲁班爷爷不跟着去,当时就急了,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您要不去那怎么能行?您必须要去!好不容易我有一个孝敬您的机会,您要是不去,怎么能让我心安?您就别推脱了,您救了我和母亲,也是曹府的大恩人,您更应该去啊!” 旁边的曹正平也劝道:“鲁班大叔,您这也太见外了吧?咱们是一家人!要没有您,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您不仅是我们曹家的恩人,还是我们曹家的大功臣!我们曹家要给您养老,您必须跟着去,不然的话,咱们大家都留下来,在这里陪着您!” 曹正平这么一说,弄得鲁班爷爷也不好意思了。其实他是真不想去,他过惯了清静的生活,不喜欢大宅院里的喧嚣。可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实在推不开,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那、那我就跟着去吧。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里好,我喜欢清静,种种菜、摆弄摆弄花草。有什么事你们来找我也不远,非要带着我这么个糟老头干什么?” 说完之后,他苦笑了两声。梁红英一把拉住鲁班爷爷的胳膊,说:“别说了,爷爷,走吧!” 就这样,鲁班爷爷不情愿地跟着他们,骑马去了曹府。一路上,母亲和梁红英骑一匹马,小丁和鲁班爷爷骑一匹马,小竹筒和曹老爷各骑一匹马。 临走的时候,他们看了看隔壁院子。梁红英见院子里已经没人了,还特意跑进去看了看,只见屋子里的东西东倒西歪,打翻了不少,好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她心想:是不是大娘派人抓那姑娘的时候,那些家丁把这里弄得满地狼藉?这可不行。 所以她出来之后,就嘱咐小丁:“明天你带几个人过来,把人家的院子收拾收拾,把门重新锁好,再把咱们那块门匾重新钉回去。” 小丁领了命,大家才一起回了曹家大院。 一进门,老管家见了曹正平,急得都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地说道:“老爷老爷!您总算回来了,可让我们担心死了!大太太去找您,不知道被谁打了个五眼青,跟她去的那些人也都挨了打,您快去看看吧!” 第445章 满庭萧煞 梁诗涵终于有了一丝不祥之感。她缓缓把两只手伸出,试探着摸索着跪了下来,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曹正平赶忙挽着她的胳膊,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达,只能一个劲地用手轻抚她的发髻,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梁诗涵就这样向前爬,朝着血腥之处爬过去。直到摸到了鲁班大叔的尸体。梁红英看到母亲爬过来,本想说话,可悲伤早就让她无法言语——鲁班爷爷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的亲人!对她还有养育之恩,梁红英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爷爷看待了。母亲更是离不开鲁班爷爷,这么多年,全都是鲁班爷爷的照料,才让母亲得以维持生存。 当梁诗涵摸到鲁班大叔的衣服和五官之后,她已经能判断,这个死去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叔。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喉咙“啊啊”地发出颤抖的声音。他把自己的头靠在鲁班的头上,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也在颤抖。母女两个都哭成了泪人。 此刻,大太太也老实了,尽管她还是一脸不屑的样子,但也不敢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曹月红进了大厅。她跑过去搀扶着母亲的胳膊站在一旁。再看二太太和三太太,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三太太还时不时地冷笑两声,眼角眉梢透露出轻蔑;二太太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这一切。 曹月红刚进来,还不了解情况,急忙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子?我刚从外边回来,就听说家里出了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梁红英这死丫头又得罪你了?那几个死的人是谁?是咱们家里的家丁吗?看着挺面生的。”她一个劲的,用手轻抚母亲的面部,非常的心疼和关切。不管她怎么说,大太太都嗔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曹月红见没人理她,梁红英又哇哇地哭个不停,就觉得有点烦。她“啪啪啪”地走到一个死尸的旁边,先用脚踢了踢那个死尸,凑近了端详了一下。“这是咱们府里的下人嘛?我怎么没见过,怎么死的?”她见那人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就伸出两个手指捏着他的袖筒提起来。这一提,露出了那个死者的臂膀。曹月红突然惊觉:“母亲你瞧,还有刺青,咱们曹府的家人没这习惯吧?瞧这刺的什么?哦,好像是樱花,一朵樱花。”梁红英立刻止住了哭声,抹了一把眼泪,果然见曹月红提着的胳膊上,确实刺着鸡蛋大小的一朵花。曹月红把那人的胳膊往地上一扔,又扭过头来对梁红英说:“这个老头是谁?怎么在我家,他是干什么的?你还哭?这个女的是谁?怎么光流眼泪不出声音呀?” 她刚说到这里,曹正平就怒斥她:“月红,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曹正平火气挺大,大伙都在悲伤之中,不悲伤的也在沉默之中,偏偏曹月红这么多话。父亲一怒斥她,曹月红当时就有点下不来台了,她感觉非常委屈,捂着脸“哇”的一下子哭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男的跑进来一把抱住她:“别哭别哭,有我在呢!”曹月红一看来人正是霍云龙,气得挥拳就打他:“你滚你滚,你怎么现在才进来?你瞧瞧这怎么回事?我父亲还这样训我,我不知道情况问问怎么了?”霍云龙和曹月红是一前一后进来的,只不过他站在远处。一见这情况,赶紧安慰道:“别哭别哭,曹老爷可能心情不好,你偏偏话又太多。”他刚说到这儿,曹月红就急了:“你给我滚,我话多轮得着你说吗?我在我家,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还管上我了?我说话烦,这个死丫头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就不烦吗?那死得是你爹还是你爷,你就在这哭。梁红英,你要哭你抱着他去你们家哭,跑我们这儿哭,你算老几呀?” 还没等曹正平发火,大太太就斜了曹月红一眼,用目光狠狠瞪了她一下。曹正平用手一指曹月红:“你给我滚出去,越来越不像话了,曹家没你这样的女儿,你滚得越远越好。”好家伙,曹正平没发过这么大火,主要是曹月红太不识时务了,这什么情况,她还在这里煽风点火,说酸话!确实把曹正平惹恼了。 一看曹正平急眼了,大太太赶紧护着女儿:“曹正平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月红?她说的不对吗?她刚进来又碍着谁了?问问说几句话,你就不爱听了?”回过身又对曹月红说:“女儿,你去屋子里歇歇去,回头我再跟你说。这个家谁敢说让咱们滚,我看看谁有这样的胆子。”曹月红哭哭啼啼的,在霍云龙的搀扶下离了大厅。曹正平早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用手又指了指大太太说道:“这件事情我得调查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谁。无辜杀人太不像话了!” 他刚说到这儿,外边突然又进来了一个人,一进来就大声喊:“啊,怎么回事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曹正平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是四太太。她的神情恐慌,一边躲开尸体,一边盯着尸体看,然后又走到梁红英的跟前,见她正趴在一个老头身上哭,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她就诧异的问:“孩子你这是在哭谁呀?”她端详了一会儿,“哦”惊叹了一声说道:“这不是你那个鲁班爷爷吗?他怎么死了?”四太太又扭过来问曹正平:“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正平也没耐心给她解释,他也正处在悲伤之中,所以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四太太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搭在梁红英的背上,关怀的说道:“女儿你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事你跟母亲说,我会给你做主的,是谁把你的鲁班爷爷给害了?”梁红英也没心情给她解释,但是四太太盯着梁诗涵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声的惊呼到:“哎呀!”她用手揉揉眼睛,“不是我看错了吧?怎么这个女的长得这么像我的五妹?”曹正平这时候才插嘴说道:“不是长得像,她就是你五妹,她是梁诗涵,她没死,她就是梁红英的母亲,我刚刚把她接回来。” 四太太一听,非常吃惊,她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僵了半天才说到:“怎么可能?我可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情,你是说梁红英是梁诗涵的女儿?”曹正平说:“这还有错吗?这不是摆在你的面前吗?”四太太惊讶的说:“我的天,我这是在听故事还是在做梦啊?怎么我一点也不相信这是真的。红英!孩子!我最相信你,你告诉母亲这都是真的吗?”梁红英只能看着她点了点头。 四太太接着说:“哎呦呵,这真是个大奇事了,我活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女儿,既然你说是真的,我就相信你,那一定是真的。”她伸过手去就去拉梁诗涵,想和她打个招呼。梁红英警觉的用手挡住了四太太说道:“母亲,我妈她现在听不到,看不到,也说不了,你拉她的手,她也不知道你是谁。”四太太赶紧把手缩回来,说:“还有这么回事啊,这是怎么搞的?是她得病造成的吗?”梁红英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旁边的二太太哼了一声,说到:“四妹你还挺动情的,真挺动情的,看起来你还是挺相信的,这都是真的吗?他们蒙蔽了老爷的眼睛,可蒙蔽不了咱们大伙的眼睛,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二太太说完之后,三太太也说:“是啊,这件事情太离奇了,谁要相信这简直是一个笑话,四妹,你平时是个挺聪明的人,怎么今天也变得这么糊涂了?他们给你使了一个小圈套你就信了?” 大太太接口说道:“要不是这死妮子编这个故事,何至于弄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从哪个妓院里找来一个演员在这里演戏,明明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朝我大吼大叫,派人把我打了一顿,现在又成哑巴了,还说看不见,还说听不见,鬼才相信,不光我一个人看到她说话了,我后边这几个人都看到了,难道他们也在撒谎吗?” 四太太吃惊的回过脸来看着大太太说到:“哎呀大姐,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子了?”大太太横眉冷对的说道:“还有谁?就是这个你口中所说的五太太呗。我去找老爷,没想到她就在那个院里,我说老爷在哪里,她说老爷钻到乌龟壳里游到大海里去了,让我去找。我一听就急了!这不是在骂人吗?这是在骂老爷!我马上命令人把她捆起来,没想到从屋里出来了一帮子人,那些人身手不凡,上来就把我们几个人打了,连我都不放过,打成了这样子,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连命都别要了。” 四太太一听,大太太的伤就摆在脸上,她马上就同情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她又俯下身子低着头问梁红英:“孩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你太伤母亲的心了。” 第446章 我的五儿媳 四太太这么一说,梁红英觉得委屈极了。她本想辩解两句,可又觉得这种辩解毫无意义,事实就是事实,无需向这些人解释,包括眼前的四太太。以前,她作为自己的义母,梁红英也觉得挺贴心。可当亲母堂堂正正地站在曹家客厅时,梁红英便不想再叫她母亲了。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说,又继续抱着鲁班爷爷大哭起来。 旁边的大太太冷笑一声,说道:“老爷,你可不能糊涂,梁红英这么做别有用心。老爷,你怎么就这么轻信她的话?我跟你说,这种鬼把戏,我一看就能看穿。她大概打听到了你对老五的感情深,就千方百计找了这么个人过来,冒充五太太,又说她是五太太生的。由于你对老五的思念过深,就失去了辨别真相的能力。可是我们姐几个给你把关,她骗不了你。” 大太太说完,回过脸看了看二太太和三太太。这两个人赶紧异口同声地说:“是,是,大姐说的对。”二太太强调道:“我就知道这梁红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瞧瞧她多假,死了个老头,她就抱着哭,这老头肯定是她的亲爷爷,要不谁会哭的这么惨,她爷爷一死,没人配合她演戏了。至于这个长得像老五的女子,还说不定是什么来历,老爷一定要小心点。你要是这么容易就轻信别人,将会给曹家带来极大麻烦。” 二太太说完,三太太又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梁红英故意让她装聋作哑,就是怕露馅。如果她真会说话,老爷问她往事,她肯定答不上来,这出戏不就演砸了吗?你瞧瞧你瞧瞧梁红英,你可真心眼儿多,你以为曹老爷就那么好骗吗?” 一句句话,如一盆盆脏水泼过来。梁红英听着,实在忍不住了。她抱着鲁班爷爷,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哀之中,本不想和她们争辩,也没有这种心气儿,随便她们怎么说吧。但是她越是沉默,对方就越是变本加厉。气得她一瞪眼,斜了几位太太一眼。 没等她说话,曹正平就先急了:“你们够了没有?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穿一条裤子是不是?你们这么说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我。难道我是傻子吗?我连这一点都判断不出来吗?梁诗涵是真是假我看不出来吗?虽然她头发白了,但是天底下长相有这么一样的吗?况且我有验证她真假的方法,她身上哪里有一个痦子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们都知道吗?” 曹正平一句话,说得几个太太都哑口无言了。大厅里又沉默了,只剩下梁红英啜泣的声音。 忽然,外面追赶的小丁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向梁红英报告:“小姐,小姐,他跑了,我没赶上。”梁红英回过神来说:“她跑了吗?”小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身手不凡,我刚赶到外墙,眼看就要抓一个活的,没想到她翻墙一跃而出,我还没那两下子,跳不过去。从大门口绕出去再找人,已经找不见了。” 曹正平说道:“莫非,莫非这是外部来的人?”大太太一听,是个好机会,赶紧辩解道:“对呀,老爷,要不刚才我骂金大山吗?他胡说八道什么,这哪里是我的人。瞧瞧瞧,这都是我的人,这是我哥哥给我派来的保镖。虽然我说了气话,但是他们手头上都是有分寸的,他们没下毒手。虽然我知道这个老头和这个女的都是假的,跑曹家来占便宜,但是老爷你不下命令,我也没忍心造成杀戮。至于那些人是谁,老爷你可得调查调查。” 大太太也是想缓和一下和曹正平的关系,杀一个老头她根本不在乎,主要是怕惹恼了曹正平。她看得出来,曹正平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头,已经恼怒了。她从来没看过曹正平如此愤怒,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曹正平一回头,大声喊道:“金大山!”金大山颠颠地跑过来说:“老爷我在!”“你马上找人给我调查调查那些人到底是谁。死去的这位老人可是我们曹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这唯一的女儿就永远不可能和我见面了,他是我们曹家的大恩人。杀了他,这就是在和我曹正平为敌,我必须要查清楚,给老人报仇。另外,这些尸体都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金大山赶紧派人处理这些尸体。 四太太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大姐!老爷既说这位就是五太太,那咱们也别怀疑了,怀疑有什么用,反而让老爷伤心。依我看,就算她是假的,咱们也当真的不就行了吗?五太太的房子还给她留着,打扫打扫让她搬进去。既然说这个老头是恩人,那就厚葬他得了,给他起一个大坟头,然后刻一个碑,名垂千古,我们年年去给他上坟,永远也不忘了他的恩德。老爷!大姐!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曹正平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三太太开口说道:“四妹,你倒挺会做人,你觉得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进了咱们曹家,合适吗?”大太太冷哼一声,说:“老四,你整天怎么想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你信任她,假的当真的,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吗?她还侮辱老爷,说老爷是乌龟,这口气我就忍了吗?老爷糊涂,我不能糊涂。梁红英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一块给我滚出去,曹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住就住的地方!” 二太太大声地说道:“不仅不能留这冒充的女子,还得把她押到警察局,让官府去审判她,看看他们是何居心!” 梁红英实在忍不住了,气得她指着几位太太,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把鲁班爷爷缓缓地放在地上,然后刷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这几位太太,义正言辞地对他们说道:“几位太太,你们是不是非把我和我母亲赶出去才高兴,对不对?我是不是我父亲的女儿,用不着你们去承认,我母亲也用不着你们肯定。你们是想把我们娘俩赶出去!但是你们没有这个权利,曹家说话算数的只有我父亲一个人,再就是我的奶奶。当然,你们可以赶我,但是你们得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今天我鲁班爷爷死在了这里,这件事情我不会罢休。这几个黑衣人到底是谁的人?大娘,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刚才说的清清楚楚,打死人一切都有你兜着,人死了,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梁红英说话的时候,手还插在腰间,几个太太极为恼怒,但一想到她刚才开枪杀人的情形,都顾虑她手里别再掏出枪来!所以她们也都有几分忌惮,没敢太冲动! 只有四太太借机把话茬接过来:“哎呦,大姐,你瞧瞧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也太欺负我女儿了。你要下过这样的命令,那你的手下还不动死手吗?你还说这几个人不是你的人,他们是谁的人呢?大姐,你该承认就承认吧!怪不得我女儿生这么大气,原来这位大叔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系。” 这一句话就捅了大太太的肺管子!大太太怒声道:“周宇汐,你什么东西,你两头卖好,你到底是在向着谁说话?” “我都说过了,这几个人跟我没任何关系!我的人都在场,总共给我派过来了十六个人,这还有几个受伤的?他们四个受伤,在场的还有十二个人,这多出来的几个人是谁的人,咱们可得查清楚!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曹家的家丁,谁敢在府里动刀子?这不是反天吗?刚才都把我吓傻了!要不是梁红英开枪打死他们,说不定死的不光是这个老头,我也有被他们砍死的可能!” 曹正平缓缓地把梁诗涵扶起来,让她重新坐到椅子上,然后抱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回过脸对几个太太说:“你们都吵完了没有?别在我面前争吵了!红英,你先扶着你母亲,回她的住处。你鲁班爷爷的丧事,我会隆重料理。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我们给他办个轰轰烈烈的丧事,也算对得起他。” “另外,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害你鲁班爷爷的凶手。一旦查清楚,咱们绝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 曹正平这么一说,四太太立刻来了勇气,连声附和:“对对对,老爷说得对!女儿!咱们俩扶着你妈,一起去她的住处看看。” 梁红英立刻说道:“我妈哪也不去,就让她在我的住处,我们母女两个住在一起!鲁班爷爷的灵棚也搭在我的院子里,我要守着鲁班爷爷,送他最后一程!” 她又对小丁和小竹筒说:“兄弟、妹妹,帮姐个忙行吗?我爷爷没了,永远离开我了!我好伤心,好伤心!”两行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你们能不能帮我把他抬到我的住处,我谢谢你们了!” 小竹筒和小丁也早就哭成了泪人。他们虽然和鲁班爷爷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觉得这个老头非常可亲可敬,对老人的意外去世也是感到非常的悲愤。两个人一听,赶紧擦干眼泪,按梁红英的指示去做。 曹正平也紧忙吩咐金大山:“快去!快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布置一个灵棚,把尸体陈列好,再准备好办丧事的东西!” 大太太气得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二太太和三太太也是冷眼相对,一个个都气得呼呼的。 只有四太太,伸手搀扶着梁诗涵,和梁红英一起架着她,走出大厅,走向梁红英的住处。小丁找来了一个担架,和小竹筒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上鲁班爷爷,随后也跟了过去。 一进院子,小朵看到这种情形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梁红英扶着的这个人是谁,就赶紧问:“二小姐,二小姐,这位是?” 梁红英告诉她:“这是我的母亲。” 小朵“哦”了一声,赶紧去收拾屋子。随后小丁她们又把尸体抬进院里,小朵忙里忙外,慌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丫鬟搀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梁诗涵,老太太老泪横流,呼喊着:“诗涵!是你吗?我的五儿媳!” 第447章 生离死别 老太太的到来,让大伙都十分意外。梁红英激动不已,飞奔过去拉住奶奶的手,大哭着喊道:“奶奶!”老人颤颤巍巍地应道:“唉唉,我看看我的儿媳妇。”接着又感慨,“这事儿真是太离奇了,天底下,也绝无仅有啊!难道是老天爷要保佑我们曹家,赐给我们一个宝贝孙女儿,让我们曹家后继有人吗!” 曹正平也赶忙过来照顾母亲。只有梁诗涵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布满了泪痕,她还沉浸在失去鲁班大叔的痛苦之中,全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她脸上的表情满是愁苦与怔忪。 老太太在梁红英和曹正平的搀扶下,走到梁诗涵跟前。她缓缓地伸出胳膊,抓起梁诗涵的手。梁诗涵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胳膊,随后手猛然被人抓住,她同样伸出另一只手去摸索。当摸到老太太的手背时,她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极为惊愕的神情,眼睛也瞪大了。 梁红英知道,母亲此刻还是看不见的,但她心里或许明白,摸到的是奶奶的手。梁诗涵缓缓地顺着老人的胳膊往上摸,一直摸到老太太的脸,轻轻抚了一下,心里便明白了。她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一行清泪再度流下来。 老太太见状,赶忙说道:“我听说了,你现在听不到、看不到,还说不了话,孩子,你的命可真苦啊!不过你放心,回家了,你受的委屈都过去了,以后就是你享福的时候了。你给曹家留下了后人,这是多大的功劳啊!我们曹家的人,都会记住你的恩德。”她回头对梁红英说,“孩子,你想办法告诉你母亲我说的话。”梁红英赶紧抓起母亲的手,将老太太的话大致写了下来。梁诗涵明白后,一个劲儿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流泪。 接着,老太太扭过脸来问曹正平:“外边出了什么事?死的人又是谁?我看有一个老人躺在外面的担架上,他是谁呀?”曹正平赶忙解释:“别提了,母亲。刚刚在大厅里发生了一件让人悲痛万分的事,这个老人就是救了诗涵和红英的那位恩人,结果他被不明来历的几个人砍死在当场,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老太太一听,怒道:“在曹家还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太让人愤怒了!”她又扭过来对梁红英说,“孩子别难过,这件事情咱们会查清楚的。同时你们也得保重自己,对那些不明来历的人可得要当心。”她拍了拍梁红英的手,又看了看梁诗涵,“你还要保护好你的母亲,别看这是在家里,也不安全呀。” 梁红英心里明白奶奶的话。一开始她就顾虑过,猛然回家暴露身份会有一定风险,只是没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猛,开场就把自己最敬爱的爷爷给伤害了,实在让她痛心不已,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曹正平赶忙劝母亲:“母亲,你赶紧回去吧,你们见了一下面就可以了,你老,身体也不结实,回去好好休养着吧。”老太太摇摇头说:“我知道,老五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和我聊天,但是我也想抓着她的手多待一会儿。” 老太太和梁诗涵的手,始终紧紧抓在一起,早有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梁诗涵旁边。接着老太太问道:“孩子啊,这位死去的老人家,你们决定怎么处理他的后事啊?”曹正平接口说道:“我们准备给他办一个隆重的丧事,也算对他老人家的报答。”老太太点点头说:“对对对。我们曹家呀,要知恩图报。这么多年,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为人处事,我们都秉持着不做亏良心的事,因此我们曹家的酒卖得也好,和乡亲们也是处得开。以后你们要传承咱们曹家的为人处事的家风,知道不知道,红英?” 老太太的教导,让梁红英很感激。她知道这份教导是长辈对曹家真正后人的教导,便咬着牙,含着泪点了点头。 随后,老太太站起身来,对扶着她的阿姨说:“走吧,咱们不要打扰她们母女两个了,让他们在一起多待一会儿,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然后她又回头对梁红英说:“那包首饰还在我那里,你随时过去可以把它拿回来。”梁红英点了点头,心想,那是曾经做过陪葬的东西,母亲现在既看不到、又听不到,也说不了话了,对这些首饰已经不在意了。于是梁红英就摇摇头说:“我母亲不需要那东西了,奶奶你就留在身边吧!”老太太也很伤心,说道:“她不需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啊!曹家早晚都是你的,有时间你还是拿回来吧!” 之后,老太太便和那阿姨离开了这里。接着就见金大山带着人很快在院子里简单搭了一个灵棚,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停好。 等他们收拾完之后,梁红英站起来说:“爹,我要去给我爷爷守灵,我要送他最后一程。”曹正平很理解,点了点头。梁红英又在妈妈的手心里写了几句,她母亲一下子抓住梁红英的手,然后站起身来,也要跟着去。梁红英只好把母亲也带到了鲁班爷爷的灵前。 有人给他们铺好了一领草席,两个人跪在灵前,就这样守着鲁班爷爷。曹正平则是忙忙碌碌地给鲁班张罗后事,他问梁红英打算给鲁班停灵几天再出殡。梁红英伸出了一个巴掌,说:“我们北山有个习惯,一般都需要五天才出殡,也不知行不行?”曹正平点点头说:“行行行,我就按照你的意愿。另外我已经派人在曹家坟地旁,给他找了一块安葬地,是风水很好的地方,那里景色也挺好,有山有水,他老人家喜欢优美的景色,我们就让他永远在那里过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吧!”梁红英很感激地点了点头,她抓着鲁班爷爷的手,趴在尸体旁,又哭了起来! 这几天守灵,时不时想起和鲁班爷爷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她就忍不住哭一阵。母亲在一旁,也是常常垂泪,脸上的表情始终是那么木讷、僵硬。 曹正平在胸前也戴了一朵白花,他要处理家里的好多事,抽时间就来这里看看,搬一把凳子在尸体旁也坐一会儿。好多和梁红英要好的丫鬟、婆子和一些家丁都来悼念,他们行个礼,献上自己的问候,都让梁红英很感激。 鲁班爷爷的尸体停放到出殡的前夜,梁红英怕母亲太累,就让小朵安排她到屋子里休息,她一个人守着灵柩。忽然,雨彤妹妹跑到她这里,她先是给鲁班爷爷行了礼,然后走到梁红英的跟前小声对她说:“姐姐,我有句话想跟你说。”接着趴在梁红英的耳边,小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不跟你说,心里过意不去。我偷听到我母亲他们说话了,我想告诉你,让你注意一些。” 梁红英好奇地问:“你听到什么了?”她知道这个妹妹非常真诚,脸上还带着几分童真,虽然三太太心地不善,但一点没影响到这个妹妹。雨彤又小声在梁红英的耳边说道:“我听到我母亲和别人说,就算你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不会承认,如果他们承认了,经营多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她还对那个人说,必须要想办法把你们母女两个铲除掉,不能让你们在曹家扎根。我听了之后非常担心,母亲这么说,恐怕是要向你下手了,我害怕他们会伤害到你。这是我昨天听到的话,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让你有个提防。” 梁红英一听,果如意料。她就知道自己和母亲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也预料到这些太太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承认,她们会找各种理由否认这事实的合理性,为难我也是必然的事情。欣慰的是,父亲头脑清醒,坚定地支持我和母亲,奶奶也支持我们,有曹家真正的主人做后盾,谅她们又能奈我何?梁红英拍了拍雨彤的肩膀说:“谢谢你,妹子,你真是我的好妹子,你这么真诚,让我很感动。我知道我未来一定会有很多风险,但不管多难,风险多大,我都得继承好曹家的事业。我已经正本清源了,她们不服气,就让她们向我来挑战。” 雨彤望着姐姐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说:“姐姐我知道你厉害,但你别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和她说话的是谁,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躲在后边听到的。另外我还担心大娘、二娘四娘她们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们恐怕也不会接受你,所以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梁红英又点了点头,很感激妹妹的叮嘱。就这样,曹雨彤陪着梁红英,守灵到天亮才离开。 第二天就到了出殡的时候,曹正平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金大山也跟着曹正平跑来跑去,在这方面倒是表现得挺勤快,但梁红英一点也不感激他,知道他纯粹就是奴才的嘴脸,为的是巴结主子。 到了中午,就要举行入殓仪式。几个帮忙的家丁架起了鲁班爷爷的尸体,缓缓放入棺材。梁红英抓住鲁班爷爷的手,死死不肯松开,痛哭不已。她一边哭一边大喊:“爷爷,爷爷,我的好爷爷,你真的离开我了吗?你这一走,我将永远也见不到你了,见不到你的笑容,见不到你慈祥的目光了。小时候我生病,都是你细心地照顾我,给我熬药。我一发烧,你一守就守到天亮,一晚上给我换头上的毛巾十几次。我以后再生了病,爷爷谁来照顾我呀,谁来关心我呀?母亲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你的照顾,你不在了,母亲怎么办呀?爷爷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们?”她一边哭一边倾诉,大声喊着爷爷,让在场的人无不潸然落泪。曹正平也是哭得泪水淋淋,小朵更是泣不成声,小丁、小竹筒都在场,他们也都哇哇地哭个不停。 梁诗涵静静地站着,默默垂泪,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秀美的脸庞显得特别沧桑,头上的白发好像又增加了不少,随着风凌乱得飘舞。 就在这时候,有几个壮汉抬着棺盖走过来,盖子一合,鲁班爷爷就永远被封闭在这棺材之中了。梁红英拉着母亲的手,缓缓伸入棺中,让她轻轻摸了一下鲁班爷爷的身体。梁诗涵扒着棺材,张着嘴,泪水涔涔而下,几欲晕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随后棺材被合拢,有人拿出了寿钉,就要把棺材盖钉上。梁红英拍着棺材,又大哭起来:“爷爷,爷爷,你要躲钉!”家丁挥舞着斧头,在左边钉了两个钉,在右边钉了两个钉。在周围人的大哭声中,把棺材抬上灵车。 随着鞭炮声响起,梁红英架着母亲,扶着棺材,一路跟随一路哭泣。不知什么时候,老太太早到了现场,她没去跟前,远远地捂着脸也哭泣,有丫鬟扶着她,劝她不要太伤心,可是老人家见到这种场面又怎能不伤心?她目送着棺材一直到了大院。 送葬的队伍虽然人不多,但是也有十几个人。曹家的家丁们前前后后忙碌着,梁红英和母亲披麻戴孝。尽管母亲走路不方便,但是依然坚持要跟随,梁红英也知道母亲的心意。刚到大院,梁红英就瞥见,那几个太太都在远处观望,她们没人到近前,虽然看不清她们脸上的表情,但是那种看热闹的气氛,只要瞥见就能感受到。曹正平也是灵前灵后跟随着,这让梁红英非常感动。 等出了大院,早有人预备好了随行的车辆,梁红英扶着母亲上了车。因为坟地在城外,还要出城才能埋葬,路途不近,必须乘车。就这样,送葬的车队一直朝着城北而去。曹家的祖坟在城北,去灵水寨的方向,那里景色优美,有一块向阳的坡地。梁红英知道母亲那座空坟也在那里,庆幸的是母亲还健在,可鲁班爷爷却真要埋葬在此地了。 第448章 发难 终于,送葬的队伍来到了曹家祖坟所在的山坡。墓穴已经提前挖好了,梁红英望着这个地方,果然如父亲所说,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不远处还有几个坟头,想必就是曹家的祖坟。 送葬的队伍开始着手下葬,梁红英心里清楚,一旦鲁班爷爷的棺材埋进土中,就真的永远入土为安了。她舍不得让众人把爷爷的棺材下葬,憋不住大声哭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棺材。她多希望爷爷能像母亲那样奇迹般地复活,可她也知道,这种盼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失去鲁班爷爷,对梁红英来说,意味着失去了一个最得力的助手。爷爷不仅知识广博,还有一身好功夫;若不是因为上了年纪,那黑衣人又怎么可能轻易伤到他?而且爷爷还精通医术,有爷爷在身边,梁红英总觉得格外放心,平日里有点大病小痛,不用特意去求医,爷爷就能帮忙处理。 更重要的是,爷爷为人非常慈祥,一直都在无私奉献,付出再多也从不求回报。这样的爷爷,天底下哪儿还能再找到第二个?可冰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爷爷马上就要被埋进这个坑里,永远沉睡在这墓穴之中了。 梁红英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地上,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新鲜的泥土。曹正平赶紧走过来劝解:“孩子,别哭了,再哭该哭坏身子了。赶紧站起来,去瞧瞧你母亲,她都快哭晕了,我劝不了,你去劝劝她。要是你们两个都病倒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老人已经离世了,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我只希望你和你母亲能保重身体,这样才能保住力量给你鲁班爷爷报仇,找到那背后指使的凶手。” 父亲的劝解还算管用,梁红英赶紧爬起来去看母亲,发现母亲果然已经哭得头晕目眩。她连忙在母亲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安慰她,可根本不管用。母亲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比谁都明白——队伍停下来,就意味着要下葬了。只见她双手紧紧抓着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新土,把土贴在自己的脸上,嚎啕大哭。 终于,下葬开始了。一铲铲黄土不断覆盖在棺材之上,小丁和小竹筒也走过来劝解梁红英,小朵则帮着搀扶五太太。就这样,在梁红英的万般不舍中,鲁班爷爷终究还是入土为安了。 曹正平早已命人给鲁班爷爷雕刻好了一块石碑,下葬结束后,便让人把石碑立了起来。梁红英凑上前,看到石碑上刻着“鲁班之墓”,下方的立碑人写着:曹正平、梁诗涵、曹红英。 当看到父亲把自己的姓改成“曹”字时,她心里猛地一惊。心想,我确实应该改过来——“梁”是母亲的姓,她本就该叫曹红英。不过,父亲从没当面跟她提过改姓的事,奶奶也没提过。可仔细想想,叫什么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是我身上流着谁的血。 葬礼举办完毕,梁红英又趴在坟上大哭了一场。之后,她围着坟墓跪着转了一圈,还向在场送葬的人一一表示了感谢。 猛然间,她一侧脸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正站着两个人。让她吃惊的是,其中一个人用帽子遮着半张脸。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是从哪里见过。等他再想仔细看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 梁红英心想:这又是谁在偷窥我们?怀着什么心思? 由于现在正处在悲伤之中,她还顾不上考虑这些。等葬礼彻底结束,便带着母亲一起乘车,在父亲的带领下,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回了曹家大院。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梁红英的身体也垮了,整个人都虚脱了。母亲更是如此,送葬回来就大病一场,一病就是十几天。 父亲曹正平,没有离开过梁红英的小院,帮着忙前忙后地照顾。她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家庭温暖。虽然母亲生着病,但是她却觉得非常温馨。 这十几天里,她也没离开过这个院子。小朵和小竹筒,也在帮她照顾老人。小丁则守在小院的门口,他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直把小院守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出什么意外。 还好这十几天没什么风吹草动,不过梁红英始终没有放下心。期间,四太太来过几次,一来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妹、五妹”地叫个不停。 不管这份情谊是真的还是假的,梁红英都很感动。最起码,她比那几个太太强——那几个太太连假意的关心都没有,对她们不闻不问。梁红英还不知道,她们背后有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母亲的身体逐渐康复了。经过这十几天的缓解,梁红英也从失去鲁班爷爷的痛苦中挣脱了出来。 雨彤也经常跑过来劝梁红英。虽然雨彤年纪小,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梁红英非常感动。 雨彤说:“姐姐,这位爷爷人挺好的。虽然我没和他接触过,但看他的面相就挺慈善。我听说了你和他的故事,他拯救了你和五姨娘,真是一段传奇。他的死真让人痛心,不过说真的,我认为你做得已经不错了。父亲把他厚葬,你也这么牵挂他。老人家没有子女,你们母女俩还为他披麻戴孝送了葬,他在天堂也应该微笑着安息了。” 妹妹的话让梁红英很宽慰,她真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好妹妹。 这一天,天气晴朗,父亲曹正平兴致大好,向梁红英宣布:“咱们带你母亲去看看你奶奶,顺便在大院里转转。你奶奶来过这里好几次了,总牵挂着你母亲。现在她身体大好了,我们就应该带她去看看你奶奶。” “同时,我也想让府里的下人们都看看,现在咱们曹家,不是四位太太,而是五位太太了——你母亲以前的地位,该回来了。” 梁红英一听父亲的决定,心里也非常高兴。她们母女俩盼望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虽然梁红英还没有找到那个害母亲的元凶,但她相信,这件事的真相一定会逐渐水落石出。 同时,梁红英心里还有一个大疑问:就是在军营之中,听到王龙他们说的话,就是二舅舅那件事情。她很想问问父亲,到底曹家和梁家之间出了什么事?父亲和母亲是夫妻,曹家和梁家本该和睦,去上海的路上,李家村村长讲的那故事,曹家和梁家都做着给皇宫,贡酒的差事,共同继承了李汉生老公公的酿酒技术,怎么这李家和梁家都指责我们曹家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梁红英很费解! 可看到父亲和母亲现在如此甜蜜,她便舍不得提这样扫兴的话题了。她也不想问母亲,想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同时,她心中还隐隐怀疑:鲁班爷爷的死,会不会跟王龙他们这帮人有关系呢?虽然是这么推测,但没有可靠的证据,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眼下,父亲就要给母亲正名,梁红英便不再想这件事情,满心欢喜地把父亲的话写在了母亲的手心里。母亲也很高兴,同意跟着去看奶奶! 这段时间,一直是梁红英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充当翻译。父亲还不善于和母亲交流,必须经过梁红英,两个人才能彼此沟通。 虽然他们经常把手握在一起,父亲也经常拿着汤匙给母亲喂饭喂水,但是说话交流,他们还是做不到。 父亲尝试着在母亲手心写过不少字,可母亲有时候不明白他写的是什么;而母亲往曹正平手中写字的时候,他更是分辨不出来,时不时还闹点笑话。 梁红英也经常指导父亲怎么写字,她把自己和母亲交流的技巧,也逐渐介绍给了父亲。到后来,两个人多多少少也能独立交流一些了。 正好这天阳光明媚,梁红英架着母亲的左臂,曹正平架着妻子的右臂,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母亲扶出了小院。 一到曹府大院子,尤其是经过那几位太太的上房时,那些丫鬟婆子们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梁红英挺胸昂头,还故意把母亲的身子也扶得更直了些。母亲也明白她的意思,把胸脯也挺了起来。 家人们都给曹正平行礼。在经过四太太的门口时,四太太的小院很清静。 经过三太太的门口时,三太太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叉着腰,冷眼看着这一切,撇着嘴说道:“好家伙,排场可不小啊!这人是真的假的还闹不清呢?老爷就这么把她当回事,我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曹正平还没走过来,就有点担心这几位太太,怕有人站出来说风凉话。 没想到刚到这儿,三太太就率先开了口。这让曹正平心里非常反感,他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老三,今天我心情好,你就别来打扰我了?你是太太,诗涵也是太太,彼此之间都尊重一点,行不行?诗涵她也没得罪你吧?所以,请你自重,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父亲这番话,说得真来劲,让梁红英心里格外痛快。 三太太被怼得“啊、啊”两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咬着牙、叉着腰,狠狠瞪着梁红英他们几人,昂首从门前经过。 走过三太太的院门,到了二太太的门口,那里也堵着好几个人。梁红英一眼就看到,二太太也在人群里头,身边还站着四弟曹云旺。曹云旺身上,透着一股子邪气。 第449章 合伙作妖 梁红英看到兄弟曹云旺的眼光,简直是望而生寒。我绝对没得罪过这个兄弟,虽然和他交往不多,但是每次看到他,我都对他挺友好。梁红英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极度的仇恨,可她还是装作视儿不见。梁红英心想:你们恨我就恨我吧,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在我自己的家里,难道还不允许我名正言顺吗? 就在这时候,二太太挤到最前头,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曹正平忙问:“老二,你要干什么?我带着老五去看看母亲,你也要一起跟着去吗?” 二太太冷哼一声,说:“我去?你现在眼里还有我吗?你瞧瞧你现在对她好成什么样子了!这是个什么人呢?你就这么对她?好吧,她真是你的五太太吗?我就纳闷了,如此荒唐的说法你也相信,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事儿,唯独你一个人相信,你也太天真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憋着这股气没说话,大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她都被这个人打了一顿,又打又骂,现在她装成聋子哑巴,在这里哄骗你。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老爷你不明白吗?这是个假货,是冒充的,你还把他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这话一出,梁红英当时就急眼了:“二姨娘,你说话放尊重点!你凭什么说我母亲是假的?” 二太太斜过眼来看着梁红英,说:“让我放尊重点?小死妮子,你真是反天了!自从有了你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太平之时。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野心,找来了个假母亲,冒充五太太的女儿,你这条计策也太绝了!不光是我反对你,你去问问,从大太太到三太太再到四太太,谁不觉得你们这母女俩有问题?根本就是临时搭档,合伙来骗老爷的!不过我告诉你,你们的野心瞒不过我们的慧眼,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曹正平赶紧制止她,说道:“老二,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已经千真万确确认过了,眼前的人就是五太太梁诗涵,一点错都没有!” 二太太摇头,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坚决不相信!你意思是说她从坟里爬出来了吗?这事儿给一万个人说,一万人也不会相信,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梁红英被二太太气得难以忍受,不得不质问她:“不相信?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和我母亲也相处过多年,你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难道不是我母亲梁诗涵吗?” 二太太冷笑一声,说:“你就别狡辩了!说实话,她长得是真像,可天底下人长得像的多了去了!再说现在还有伪装之术,说不定就是找了个长得像的人,又乔装改扮一番,就来蒙混老爷了,对不对?你们的意图太明显了,就是想霸占我们曹家的家产!” 梁红英听了,转头对父亲说:“爹,你告诉二娘,眼前的人是不是我的母亲梁诗涵?你再跟他说一次!” 曹正平点点头,说:“老二,我跟你说吧,千真万确,守在我身边的人就是梁诗涵!你不允许再怀疑了,你们怀疑也没用,是不是我心里清楚,我说了算,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两人正吵着,大太太听到争吵声,早就走到了跟前,三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三个太太站在了一起。只听大太太说道:“你们别去找老太太了,我已派人把老太太请过来了,今天咱们就在二妹这儿说清楚!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被人暴打了一顿,就是她指使人干得,你还把她当成座上宾,当成你的宝贝五太太!老爷,你糊涂不糊涂?你中了梁红英的计策呀!二妹说的话真是有道理,她现在为什么又聋又哑?她纯粹就是装的,就是怕你问多了她答不上来!老爷,你醒醒吧,你明白明白行不行?” 旁边的三太太也赶紧插嘴说道:“老爷,我们姐儿几个是真心为你好啊!我们是在维护曹家的利益,不能让梁红英这居心叵测的人,把曹家的家产骗走啊!她用了个假人就想蒙混过关,咱们可不能被世人当成笑柄!” 曹正平气得都喘不上气来了,指着她们说:“你们,你们,你们一个个太不像话了!”他扶着梁诗涵的手都在哆嗦。而梁诗涵对眼前的状况毫无察觉,虽然她能听到一点声音,但非常细微,也辨别不出说的是什么,所以她的脸上还是那么恬淡纯净。 就在这时候,真有两个丫鬟搀着老太太来了。一进二太太的院子,梁红英赶紧给奶奶打招呼,心里想着:奶奶来了,应该能把这几个刁蛮太太的火气压下去。 老太太果然开口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诗涵就是我的儿媳妇,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我和正平都能保证,她是曹家的五太太!你们又把我叫过来,是l想干什么?想兴妖作怪吗?” 老太太的话让梁红英吃了颗定心丸。她心想:自己要是和这几个太太对着干、和她们争吵,她们肯定不服气,还会以大欺小,仗着自己是太太,不把我当回事。在她们心里,早就认定我是低贱之人,就算父亲承认了我的亲生母亲,这些人还是会想方设法狡辩,怎能不让人上火?有奶奶帮我说话,这几个太太总该无话可说了吧? 可没想到,大太太冷笑一声,说道:“母亲既然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这十几天我没说话,是因为那个老头死了,我想让他们先把那个老头埋了,放个死人在家里,我心里也不痛快。可老爷呢,就一直躲在她家,躲了十几天,也不知这个死丫头用什么方法把老爷迷住了!我早已经憋足了劲,要找机会评评理,今天咱们一家子都在,就把话说清楚!不是我故意刁难谁,主要是这件事情太离奇了!我亲眼看到这个梁诗涵,不对,是长得像梁诗涵的这个人,率领着一帮子人把我打了一顿,当时她说话口齿伶俐,可今天她倒装起聋子哑巴了,这怎么能让我服气?难道说世上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所以老爷,你非要承认她是梁诗涵,我也没话说,但是咱们得从头到脚查一查,得拿出能让我们信服的证据,我们姐儿几个才能服气!老爷,你别以为曹家光是你曹正平一个人的,我们在曹家也跟着经营了这么多年,为曹家出了太多力,不能让你一个念头就把我们的心血毁了!要是梁红英是你的亲生女儿,那其他孩子怎么办?你把他们放在何处?又把我们姐儿几个放在何处?就这么一个假人,你都对她寸步不离,我们几十年的老夫妻,你却理都不理!我被打成这样,你何曾问过我一句?你去探望过我吗?到现在我这伤都没好,你怎么不让我寒心?这么一个狐狸精,这么歹毒的一个女人,跑到咱们曹家来搅乱咱们的生活,我柳如烟坚决不允许!” 曹正平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向她们放话:“你,你,你们说吧,怎么查!我今天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三太太突然说道:“那就从坟上查起!你不是说她从坟里钻出来的吗?咱们去查查五妹的坟,里面是不是口空棺材,如果是空棺材的话,这第一步就算你们赢了!” 曹正平一听,觉得这没问题,心想:现在再刨开坟也没什么忌讳,那坟本身就是假坟,人都好好活着,还要那坟干什么?所以他当即同意了,转头对梁红英说:“孩子,你觉得呢?” 梁红英心想:这没问题啊!为了尽早证明母亲的清白,证明母亲的真实身份,刨开坟之后,肯定能让他们更快心服口服,这有什么问题?于是她立刻说道:“没问题!”就这样,梁红英也同意了。 就在这时候,四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她的丫头。 她一见这么多人,就大声喊道:“这是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老爷,你们开会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是把我当成外人了吗?” 接着,她看向梁诗涵,笑着说道:“诗涵,你今天出来了,看你的精神状况挺好……。”她也不管梁诗涵听得懂听不懂,总之就是在她面前寒暄了一阵。 随后,四太太扭过脸来对曹正平说:“老爷,这么多人,这是在干什么呢?都围着诗涵,是要兴师问罪吗?” 曹正平哼了一声,说道:“她们要刨开诗涵的假坟,看看里面有没有尸体,才能证明诗涵是不是真的。你说说她们糊涂不糊涂?真人就在这里,还要去刨坟。本来这就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她们非要往伤口上撒盐!” 没想到四太太“噗嗤”一笑,说道:“撒就撒吧,让她们去撒。我相信坟刨开后,棺材里没人!大姐、二姐、三姐就无话可说了,对不对,几位姐姐?从此以后我五妹的身份也就确定了,谁还敢怀疑她!老爷你说是不是?” 第450章 心惊肉跳 四太太一番话,把全场气氛说得热热烈烈。曹正平早不耐烦了,摆着手说:“好了好了,常言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天就让你们心服口服,以后谁也别再说诗涵是假的了。金大山!”金大山早在跟前伺候着,忙应道:“在呢!”曹正平吩咐:“去告诉老马备车,拉着太太们一起跟我去,我要让她们看看,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回头他又对梁红英说:“女儿,让你母亲跟着去,你照顾你母亲。” 父亲表现得非常激进,梁红英其实也很无奈。为了证明母亲的复活是合理的,她也只能顺着父亲的性子。似乎这一切,都由一股暗流,推动着她不得不向前走。她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稍等片刻,金大山就把车辆准备好了,一下子准备了六辆车。马车适合他们出行,因为出了卧龙镇,还要走一段山路。所以众人直接上车,还有许多骑马的家丁,负责路上保护他们的安全。尤其是大太太,她的十几个保镖全尾随其后,一人一匹马,神气十足。 曹月红也早有人通知了她,和霍云龙一人一匹马,跟着这支队伍一起去看热闹。当她的目光碰到梁红英的目光时,脸上表现出一副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样子,让梁红英非常反感。她知道,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排斥着她作为曹家正统小姐的地位。 而二太太的公子曹云旺,也跟着这支队伍。不同的是,他随他的母亲坐车,并没骑马。就这样,一群人乌泱泱地奔向了曹家的祖坟,这里还是埋葬鲁班爷爷的地方。 越往那里走,梁红英心情越复杂。前些天在埋葬鲁班爷爷的过程中,一路上她哭的死去活来。今天再走这条路,她同样非常悲哀。那么好的一个老人,已经永远地长眠于地下了,她感觉这世道太不公平了,老人还没享一天清福,人就这样离世了。梁红英觉得自己特别亏欠他,老人太不容易了,为了她们娘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兢兢业业地照顾她们,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梁红英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要不是因为母亲,鲁班爷爷又怎么可能丧命?想到此,她就觉得悲愤不已。 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这个局到底是谁在给她布?她预感到,伤害鲁班爷爷只是前奏,更大的阴谋一定还在酝酿。以前梁红英就预测过,一旦自己的身份公开,迎接她的将不会是一片吉祥,而是暴风骤雨。 除此之外,梁红英还非常担心父亲的安危。这世界上有一句话叫狗急跳墙,当那些预谋已久的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们会用极端的手段。为了套出那张秘方,有人已经操纵外部势力,不止一次地向父亲下手了。一次是在土匪的山寨,一次是被日本人关起来。而他们赤裸裸提出来的条件,就是让父亲交出那张秘方。幸亏父亲足够硬气,才没让他们得逞,但是这种坚持能够持续下去吗?梁红英也很担心。如果是一份财富,梁红英宁可放弃,也要让父亲保平安。但是这是一份责任,是老祖宗传留下来的宝贵的技术资产,甚至可以说是千百万人的财富。梁红英心里觉得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弃,一定要保住它,这也是父亲的信念。不管有多大的暴风雨,梁红英都准备迎接。 随着靠近坟场,梁红英的心有点紧张了。虽然活生生的母亲就在旁边,那座坟一定是空的,但她也有一种不祥之感。正像雨彤妹妹告诫过她的那句话一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莫非他们促成我来验证坟墓的虚实,是别有用心的吗?梁红英摸了摸身上的手枪,也摸了摸几颗手雷,心想,无论如何,先得保住母亲和父亲的安全。同时她又担心起了奶奶,奶奶在家里没人保护,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利?梁红英不时地担忧着这几个亲人,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 父亲没有坐车,也是骑了一匹马。他故意把马的速度放慢,靠近梁红英的车,时不时和她对一下目光,好像父亲也有一丝不安,他在担忧什么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办法用语言交流。 梁红英还听到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她们的车上叽叽喳喳的,有人还发出了笑声,好像非常有自信的样子。只有四太太的车是安静的,四太太端坐在车上还闭着眼睛,车上铺着厚厚的棉毡,她和小丫头坐在那车上,气定神闲,让梁红英觉得这种场面非常诡异。 随着赶车把式的一声吆喝,大车停在了坟场附近。车上的人陆续下车,乌泱泱一大片。还有些下人准备着锄头、镐子,做刨坟之用。梁红英的心更加紧张了,好在小丁和小竹筒都跟在她的身边。小竹筒现在身体恢复得也挺好,爷爷的药果然管用,她喝了以后已经不再咳嗽了,内伤逐渐恢复。他们也随着梁红英,一左一右保护着母亲,一直朝着那片坟地走去。 梁红英见这座坟已经长满了杂草,有一块墓碑,墓碑上刻着“爱妻梁诗涵之墓”,其他什么字都没有。父亲走过去,摸着这块石碑拍了两下,说道:“当初我实在太愚蠢了,诗涵还活得好好的,我就把她下葬了,今天想来,真是一个笑话。”他用手一指,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动手吧,刨开看看这口空棺。” 所有的人围成一个圈状,把这个坟头给围住。梁红英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胳膊。大太太的身边站着曹月红,旁边还有霍云龙;二太太身边是她的儿子曹云旺;三太太身边没跟着妹妹雨彤,跟的是她的丫鬟;四太太的身边也是跟着丫鬟。四太太始终垂着眼皮,好像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指挥着刨坟的是金大山,他吆五喝六的,让手下人加快速度:“快点快点,不着急的话,回去天就黑了。”不用他催,大伙也挺着急,他就是为了显示作为曹家管家的威风,弄得那几个刨坟的人都挺气愤,时不时地还斜他一眼。 很快,地面上的坟堆被刨开,露出了下边的棺木。梁红英知道,当初爷爷从坟墓里把她们母女两个救出来之后,又对这坟头进行了修补,恢复了原状,没留下被盗的痕迹,所以现在根本也找不到被挖开的印迹。 当这口棺材展露出来之后,大伙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它,谜底马上就要揭晓了。梁红英的心也咚咚直跳,虽然她知道棺材里没有母亲,母亲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她担心对方会不会有什么阴招。 大太太的脸上好像非常兴奋,二太太把眼睛也瞪圆了,曹月红脸上还时不时露出一种鬼魅的笑,三太太则伸长了脖子,看得很仔细,只有四太太依然是垂着眼皮,看也不看。整个过程梁红英都很注意观察,她没看出有什么异常,这坟不像最近有人动过,所以她就放了心,知道打开棺材之后,里边一定是空的。 家丁不敢直接打开,金大山先问:“老爷,棺材露出来了,要不要开棺?”曹正平点了点头说:“打开吧,打开吧,让他们看看,看看就心服口服了。我说一千,道一万你们都不信,必须得用事实说话,你们看了就知道,棺材里根本就没有尸体,她人就站在那里。” 曹正平命令一下,两个大汉立刻用锄头去撬棺盖。棺盖其实没有钉上,因为在很久以前就被盗过,这一点不稀奇,所以他们只是轻轻的用锄头一撬,棺盖就开了。随后,四个人一抬就挪开了棺盖。 棺盖一挪开,众人都把目光看向里边。这一看,最吃惊的不是别人,而是梁红英和曹正平。因为里边实实在在有一具白骨!梁红英看到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曹正平“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他紧走几步,走到棺材的跟前,梁红英也跟了过去。 这棺材里的的确确是躺着一副骨架,骨架的周围还有腐烂的衣服。她还发现了让她更惊奇的一件事情,就是那包首饰,还堆放在尸体的一旁,而且包是打开的,能看到金灿灿的镯子,镯子上还镌刻着“爱妻梁诗涵”。 这一幕惊得梁红英倒吸一口冷气,她回头看了一下母亲,母亲还安然地站在原位,脸上依然恬静!一边是小丁,一边是小竹筒,护持得她挺好。 这是怎么回事?曹正平愣了半晌,回过脸来看了一眼女儿,父女俩一对目光,都不知所以然。 旁边的大太太可高兴坏了:“哈哈哈,这回没话可说了吧!我就说死而复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人都埋上了,怎么可能复活呢?这下没话可说了吧,你瞧瞧那陪葬品也在这里,你们编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她还在那里假扮梁诗涵,我亲自和她照了面,她还冲我骂骂咧咧的,下令让手下打我,我亲眼见到的事情还能假吗?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这回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大太太一发话,二太太捂着嘴直笑,什么也不说。三太太插嘴说道:“你瞧你瞧,梁红英,我看你怎么解释,现在你的威风劲儿上哪儿去了?瞧瞧你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以为自己真成了曹家的正统了!你那霸气劲儿上哪儿去了?你要说你是四太太的女儿,还算有点地位,大家认可,你偏偏搞来了一个五太太,冒充是她的女儿,编造五太太从坟里钻出来,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这下可好,谎言被戳破了吧!你以为我们那么好骗吗?别看老爷信任你,相信你说的鬼话,凡是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出你谎言的破绽,非得让事实揭穿你不可,这回服了吧。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成了四太太的义女竟然还不知足!又挖空心思想出了这么一招!你瞧瞧你义母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连话都不说了,你多伤她的心呀,是不是有了亲娘就不要义母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第451章 被动应对 听了三太太的恶毒言语,梁红英并未往心里去。此刻,她异常冷静,也告诫自己必须冷静。要是不冷静,眼前这摊子事就毁了我们母女两个了。她心里清楚,这其中必定有鬼,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这些太太们联合起来给我设局。 她们的目的显而易见,利用这个局面,否定母亲存在的合理性,让大家看到,让父亲看到,让我无法辩驳,母亲的存在是一个谎言,她根本就没有复活,铁证如山是死了。这一招实在太狠了。尽管父亲确认母亲还活着,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所有人都看到了,尸体就在棺材里,母亲复活成了睁着眼说瞎话。 父亲惊讶之余,也知道其中有蹊跷,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这这这”结巴了两声,拿不出应对的策略,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梁红英,想听听女儿的高见,也是在向女儿求助,仿佛在问:咱们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困境?父亲的目光让梁红英心里一暖,那投过来的不仅是求助,更是一份信任。这说明父亲还是坚定地相信母亲是真实存在的,确确实实复活了,也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质疑。这一点让梁红英吃了颗定心丸。 尽管三太太、二太太、大太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指责着,梁红英却充耳不闻,她认真地观察着棺材里的情形。她发现,棺中的尸骨祭品确像尘封了好多年,没有新近造假的痕迹。然而那包首饰却让她很吃惊,明明这包首饰在奶奶那里,怎么会跑到棺材里呢?要从这包首饰上分析,应该是刚刚动过手脚,看来关键在这包首饰上! 她对父亲说:“我看看。”然后爬到棺材跟前,伸手到棺椁内,摸到了那包首饰中的其中一件,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是一个镯子,她想起自己得到的那包首饰里面确实有这个镯子。不过,让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似乎这个东西和她看到的那个有点不一样。到底是不是奶奶手里的那包首饰,必须回去问问奶奶才能知道。 父亲见状,也伸出手说:“孩子,我看看。”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三太太还在嘲笑:“吆喝吆喝,那包东西可是陪葬给五太太的,梁红英,你是不是想拿回去自己用?你是不是想对大家说,这是我母亲的,你们谁也没继承的权利,今天打开棺材了,我就得自己独吞是不是?”说完之后,她就自己咯咯咯地笑起来。二太太也捂着嘴跟着笑,大太太则是“哼哼哼”连着冷哼了几声,撇着嘴,满脸的鄙夷。 梁红英瞥了她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事实摆在面前,回怼她们无济于事,只能搞清楚之后,用事实回击他们。现实的确对我和母亲极其不利,要不赶紧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拿出有说服力有根据的事实,我和母亲将无法在曹家立足,盼望的一切都将落空。 父亲虽然支持我、相信我,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没办法说服众人!眼见为实,眼前的景象,无法争辩,己经颠覆了梁红英她们母女两个存在的根本。所以梁红英丝毫都不敢大意,一定要找到事实真相,粉碎这些太太们的阴谋。 她也想,母亲总不能骗自己吧?片刻之间她都想到,我的身世信息,都是从鲁班爷爷和母亲那里得到的,如果眼前的现实推翻不了,找不到证明我身份的有利证据,那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莫非母亲和鲁班爷爷是在骗我?我不是曹正平的女儿?我和曹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一切都是个笑话,是有人在操控我,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梁红英都到了怀疑自己、怀疑母亲的程度了。 父亲看过这个镯子之后,点点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说道:“的确,上面的字是我让人刻上去的,一点不错,这就是当年的东西。”梁红英一听,父亲没看出任何的毛病,这问题就更复杂了。她也没心情看其他的东西,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镯子,然后套在自己手腕上,对父亲说:“爹,我必须查清这件事情,我找到的那包首饰,是一个盗墓贼从棺材里拿出来的,还在奶奶那里。我要拿这个镯子回去对比一下,我觉得其中定有蹊跷,那包首饰己经被拿走了,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 曹正平一拳砸在眼前的土堆上,说道:“是啊,这也太奇怪了。”父亲又观察了一番说道:“看这情形,也不像有人捣过鬼,这坟头上还长着荒草,多少年没人动过了,周围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不可能是有人造假呀,这是怎么回事呢?”梁红英心想,当初是鲁班爷爷把她们母女拯救出来的,可惜他人己经不在了。要不然如果问问他的话,他可能会知道一些真相,他现在人不在了,也没人给我们作证了。 梁红英有点苦恼,她当时还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想去问母亲,可是母亲说不了话,就算是能通过手掌写字交流,那也只能是他们母女之间的事,不能向周围的人首接宣告。这就吃了没嘴的亏了,如果母亲能呱呱呱地有理有据地跟大家说说,那母亲就是最有利的证据。只可惜有了这个短板之后,让梁红英实在没办法利用母亲说服大家了。她急得用手掐着下巴,上嘴唇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周围的气氛并不宁静,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梁红英也听不清。最尖锐的还是这几个太太,依然喋喋不休。大太太还是冷嘲热讽:“梁红英这回就没话可说了吧,还有那个假装哑巴、假装瞎子、假装聋子的妓女,你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是吧!金大山!”金大山赶紧一溜小跑过来问:“太太,你有什么吩咐?”大太太说:“你们还让那个假太太在那里站着吗?她丢尽了我们曹家的颜面了,让这么一个人冒充五太太,这成何体统?老爷,我可要下命令了,必须把这个假太太控制起来。” 曹正平一听,当时就急了,双眉一轩说道:“你们敢!这件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不能乱来,她就是诗涵,这一点我确定无疑,她身上哪儿长痦子,我都判断得清清楚楚。我是亲眼所见的,差不了。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会拿事实向你们证明。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大太太一听,气得说道:“正平啊正平,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替她们说话,你让我怎么说你?大家都看到了,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见证,你还让我怎么说,我请问,这是不是梁诗涵的墓?”曹正平点了点头说:“这点差不了。”大太太又问:“这墓葬有没有人做过手脚?咱们来的时候长着荒草,周围也没人动过,这一点没错吧?”曹正平又点了点头说:“没错,我知道没错。”大太太接着说:“还是啊,里边躺着一具尸体,陪葬品都有,你怎么就不承认呢?你还想狡辩什么?你还想袒护这个梁红英和这个不明来历的怪物吗?她命人把我打成这样,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她吗?一点儿都不怀疑她吗?” 曹正平气的猛地站起来说道:“如烟,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我都烦死了,明明这个人就是诗涵,一点也差不了,怎么棺材里就突然多了一具尸体呢?我就纳闷了。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调查调查,这些天发生的事把我越搞越糊涂。先是鲁大叔被人残杀,我还没找到凶手,是谁在指使?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情。你们还要逼死我吗?怎么我想有个亲生女儿就这么难!我告诉你们,别管诗涵是真是假,现在你们谁敢动她,我就跟谁拼命!” 曹老爷真急眼了,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太太们听了是什么反应呢?二太太撇着嘴,三太太瞪着眼看着站在远处的梁诗涵,西太太还是没什么表情,沉默不语。 梁红英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她知道父亲刚才说的话,也是被逼急了。她也知道现在如果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就算父亲和奶奶坚信她,她和母亲在曹家也会举步维艰。看着眼前这种嘈杂不堪的状况,梁红英小腿都有点转筋,一时间她自己也摸不到头绪,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坚强的她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就在这时候,梁红英的心中,出现了鲁班爷爷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临死之前,鲁班爷爷告诉她,如果在这里生存不下去,就带着母亲回北山,那里安静。鲁班爷爷说这话的意思,可能他也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判到什么事情!铁的事实,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怀疑母亲,怀疑父亲,何况是这些太太们?梁红英的脑袋都快炸了,她真想大哭一场,谁来帮帮我呀!尽管她一再暗示自己要沉着冷静,面对这种处境,她还是有点儿方寸大乱。 就在这时候,小丁跑过来,跪在梁红英身旁,低声对她说:“姐姐,你别慌,这件事情咱们往长处想,是不是很久以前,坟墓就被人处理过了?”梁红英一听“很久以前”,她突然想到蘑菇屯那个盗墓贼。鲁班爷爷虽然不在了,当时她在那家得到那包首饰的时候,那个老人说了一句话,言犹在耳。她说这包首饰至关重要,关系到曹家。莫非她知道什么内幕?或许这就是我的一个突破口。如果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和证人,我和父亲就能反转眼前的不利局面了。 第452章 赌誓 梁红英的心中有了一丝希望。求书帮勉肺悦独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但毕竟有了希望。她马上对父亲说:“如今干守着这坟,也没有用了。依我看,把棺材抬出来,把这个坟坑填上,直接把棺材拉回曹家大院,找个大夫鉴定一下,这尸骨是男是女,又或者有没有死胎。” 曹正平一听,吓了一跳:“把一口棺材拉回曹家大院?这怎么行?”他抬头看了一下大太太,大太太也听到了梁红英刚才所说的话,当即用手指着她,气愤地说道:“什么?把棺材拉回曹家?你想的什么呀!这样一口棺材拉回去,那不把人吓死吗?你少给我来这事儿,快把棺材就地埋好,什么也别说了!你要想把这里头的金饰拿出来带回去卖钱,那随便你;但要说把这一堆白骨拉回去,那想都别想!” 梁红英想硬把棺材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她觉得这里头一定能找出证据。但是大太太坚决反对,不光是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厉声训斥梁红英。二太太尤其说得难听:“梁红英,你说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可不信你!你要把棺材拉回去,你就给我滚!你带着你那个假母亲,滚得越远越好!曹家不欢迎你们这种人,还想把棺材带回去,你是想吓死人吗?还是男是女?有没有死胎?要看你现在看!看也没用,假的真不了!” 三太太虽然没说话,也用手指着她瞪眼。就在这时候,四太太突然开口说道:“孩子,棺材你就别往回带了。不管这棺材里埋的人是不是你母亲,你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我觉得呢,坟不用堆起来,等以后需要的话,再刨开看看也不迟。至于那包首饰,我觉得还是拿了比较好——坟都刨开了,你要是不拿走,恐怕会有居心不良的人再来这里刨挖。” 四太太这番话,对梁红英的帮助很大。她帮梁红英缓解了眼下的尴尬局面,让梁红英心里十分感激。说实在的,四太太这个人总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她会给梁红英制造麻烦,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帮衬梁红英。不管怎么说,有人帮忙,梁红英都觉得很感激。 大伙听了四太太的话,也没什么意见。早有家丁伸手把里面的那包首饰提了出来,然后又把棺材盖好,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埋好。坟头没有堆起来,只是弄得和地面一样平。曹正平说:“等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我们再把坟堆好。” 大太太立刻说道:“还查什么查?这还不够明白吗?老爷,我真有点想不明白,你还让她查什么呀?事实摆在眼前,众人都看到了!这坟堆就堆,不堆就拉倒,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要的就是赶紧处理了这个假的五太太,还有梁红英——她要是愿意做四太太的义女,就让她继续做;要是不愿意,就连同她那个假母亲一起,给我离开曹府!” 曹正平坚决反对,他坚定地说道:“我再给你们强调一回,梁诗涵是真的是假的,我心里有数!我让梁红英调查的,是刚才棺材里的尸体到底是谁,仅此而已!你们谁也不能再说把她们母女两个赶出去的话,如果再这么说,可别怪我曹正平翻脸不认人!” 三太太一听,不可置信地说道:“老爷,你居然把一个冒充五太太的人,当成宝一样,还怒怼我们几个,你这也太不正常了吧?你就算是思念五妹,也不能饥不择食啊!铁的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大姐还亲自见她指挥人行凶,把大太太都打了,像这样的情况你还在包庇她,实在让人受不了!” 二太太也说:“老爷,您常说以理服人。如果这个人确实是五太太,我们无话可说,您认梁红英做亲生女儿,我们也都赞同。然而事实已经证明她不是,您又拿不出铁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正如您所说,您要是能证明棺材里躺的不是梁诗涵的尸体、是另有其人,那我们也相信您——可您能吗?证人在哪里?证据在哪里?道理在哪里?” 梁红英越听越气愤,她本想拨开尸体身上的衣服,看看尸体肚子里有没有婴儿的尸骨,但她又怕,对方既然这么安排,恐怕早有万全的准备,你能想到的,他们也早就想到了,万一剥开之后有小孩的尸骨!我连唯一争取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梁红英觉得,挑开下身的碎布简单,意外承受不起! 所以梁红英还是想先调查清楚再说,她也不示弱,大声说道:“我能!我一定能给你们证明,我母亲就是梁诗涵,里面躺的这具尸骨另有其人!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一定能给你们找到证据!我只求你们,在我找到证据之前,不要再排斥我们母女两个。 大太太厉声说道:“你找证据?你找个屁!你还在这里嘴硬!” 三太太冷哼一声,厉声说:“好好好,既然老爷发话了,咱们就再给她一次机会,看看她能不能找到。如果真能找出证据,证明这里面的尸骨不是五太太,那咱们就接纳她们。不过,如果在十天半月之内,你找不出证据,也找不出证人,那你们两个冒牌货,就得乖乖滚出曹家,永远也别再踏足曹家!老爷,这个条件如果梁红英答应,我们就暂且容忍她们半个月,您同不同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曹正平一听,一瞪眼说道:“不行!我不同意!不管她是不是,我都接受她们!就算你们怀疑也没用,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们三个太太,简直是疯了!” 场面马上就要失控。跟着大太太的那十几个人跃跃欲试,一副要造反的架势;还有忠于二太太的几个家丁,也站到了她的身后。三位太太站到了同一立场,联合到一起,和曹正平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梁红英一看这场面,知道父亲光靠强硬态度压不住他们,弄不好还会让曹府内部起巨大的冲突。她权衡利弊,高声喊道:“我同意!如果半个月之内我找不到铁证,我们母女两个永远离开曹家,再也不踏入曹家半步!” 梁红英的话一出口,曹正平当时就傻眼了,他快步走到梁红英面前,急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能这么答应他们?曹家是我说了算!孩子,别冲动,咱们不给他们打这个赌!” 梁红英对父亲说:“爹,您不用担心,我能找到证据,能用铁证说服这几位太太,您就放心吧!我母亲活脱脱地在这里站着,还能被别人冤枉成假冒的吗?” 梁红英一答应下来,三个太太都很满意。四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梁红英。梁红英回到母亲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曹正平有点失魂落魄,他一边往马车走,一边摇头。就这样,大车在众人的注视下,吱吱呀呀地又回了卧龙镇。 一回到家,梁红英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去见奶奶,想看看奶奶手里那包首饰还在不在。棺材里拿出的那包首饰,大太太已经收起来了,梁红英手上还有一个镯子。如果奶奶手里还有那包首饰,她想用自己这只镯子和那包里的镯子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就这样,她安顿好了母亲,直接奔奶奶的住处而去。曹正平守着梁诗涵没有离开,小朵、小丁、小竹筒都在一旁照顾着她,这让梁红英很放心。她一想,我如果独自去调查,有他们照料母亲,也可以安心。只是她有点担心,父亲和母亲现在交流还不太顺畅,母亲会不会因此内心感到郁闷。 再看母亲的表情,她对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似乎还不太了然,脸上很轻松,没有任何愁云。这一点,让梁红英心里还算欣慰。 一见老太太的面,老太太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样,孩子?看了棺材,他们都服气了吧?”老人满眼都是期待的目光,可梁红英却失落地摇了摇头。就这一摇头,老太太当时便傻眼了:“怎么?棺材不是空的,里面有人?”梁红英点了点头。 老太太愣了愣,接着问道:“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老太太的一句话,信息量很大。梁红英随即断定,奶奶是非常相信母亲就是真的梁诗涵的,她确定眼前这位就是自己的五儿媳,不会有错。 从她的口气还能听出,奶奶也有过这样的担忧,可见奶奶心里,有一定的预判了。梁红英赶紧问奶奶:“奶奶,您心里怀疑谁呢?” 老太太把身边的丫头分派出去之后,小声对梁红英说:“我当然怀疑了。你们一去,我的心里就没安静过,一直在想,那几个太太会让你轻易得逞吗?我和你父亲说过话了,你父亲确定,你母亲就是梁诗涵,一点也错不了。她身上哪里有痣,你父亲都知道,所以这人一点也不差。而且好多生活里的细节,你母亲也都记得,这不是外人能装得出来的。再说你身上的灰指甲,这也不是巧合,你们母女俩的长相也不是铁证。奶奶心里清楚,她们一定会抵制你这个亲生骨肉,我早有这方面的担心。只不过她们这手段可够绝的,弄了具尸骨来做铁证,这的确让人无法辩驳呀。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梁红英听了奶奶的话,心里不由得佩服——奶奶果然料事如神。这么大年纪了,头脑还这么清明,思路非常清晰,考虑得也十分到位。有奶奶和父亲的支持,梁红英心里的不安消散了许多,也宽慰了不少。 于是她问奶奶:“奶奶,那包首饰还在您手上吗?”老太太说:“在呀,就在我的柜子里。我之前就说过让你拿回去,你现在要拿走吗?”说着话,老太太就亲自打开旁边的柜子,伸手把那包东西拿了出来,摊在梁红英面前。 梁红英一看,那包首饰上果然都镌刻着母亲的名字,从中拿出和腕子上相似的那个手镯,两相对比,模样一模一样。只不过梁红英感觉自己腕子上戴的这个镯子,多少有点轻。 她把自己的镯子褪下来,将两个镯子分别放在两个掌心里感受了一下,果然发现,从棺材里拿出来的那个镯子,确实轻了不少。奶奶不明白她的意思,就问:“孩子,这个镯子是哪里来的?你在研究什么?” 第453章 逼宫 梁红英告诉奶奶:“我觉得这两个镯子有点不一样,虽然看上去表面相同,可实则分量差得不少。”说着,她又抽出腰里的匕首对奶奶说:“奶奶,我想把它们切开看看,到底里边有什么区别。”奶奶点头允许,梁红英先把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剁开,映入眼帘的是里面白色的基底。梁红英这才明白,为什么两个镯子分量相差这么多。奶奶也很惊讶,拿过来看了看说:“这是个包金镯子,不是纯金的。”她又拿起原来的镯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孩子,这是个纯金的,单看这分量就可断定。” 这就让人疑惑了:原来棺材里放的首饰都是假的,这是谁干的呢?小丁之前的提示有道理,虽然不是最近有人所为,但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至于具体时间,梁红英无法判断,她必须好好调查调查。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不光是证明她和母亲身份的问题,如果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操作,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有更重大的阴谋在里面? 就在这时候,外边的丫鬟喊起来:“大太太您来了!我去给您通报一声!”梁红英一听很诧异:大太太怎么来了?还没等丫鬟通报,大太太就走进了屋里。她一进门看到梁红英,一点没觉得奇怪,反而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梁红英!,你一回来就到老太太这里‘报功’来了?”接着,大太太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得意洋洋地说:“母亲,想必这丫头已经告诉您了吧?这一次我们去,可是收获满满——彻底揭穿了那‘狐狸精’的真面目!她就是个骗子,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她根本就不是五太太!老人家,这一点您该清楚了吧?” 老太太听了之后没说话,就在这时候,外边又走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月红。她一进屋就先给奶奶行礼,行完礼之后冷笑着说:“梁红英,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称呼你‘妹妹’,还是称呼你‘骗子’?当着我奶奶的面,你就别继续蒙骗曹家的人了,刚回来就跑这里来行骗,是不是?” 曹月红又对奶奶说道:“在坟上奶奶您没看到!她们母女两个多么狼狈,要不是我爹护着她们,这两个骗子早就被太太们赶跑了!”大太太接着说道:“母亲,我有句话想跟您商量商量。”老太太始终皱着眉,不明白这娘俩来是什么意思,没说什么,只听大太太继续说:“正平被她们迷惑得太深了,整个人都拔不出来。老人家,您是明白人,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她用手指着曹月红说:“您看,现在月红已经长大了,家里大部分买卖都由她经手。要是她放手不管,或者另起炉灶,曹家的整个产业就会垮台啊!”老太太一听,双眉一挑,还是没明白大太太的意思。大太太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嘿嘿一笑说:“母亲您别着急,我的意思您还没听明白。这些年,我们操多大心、费多大力气,都没有怨言,可月红这孩子受不了的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老爷却把她当掌上明珠;而真正为曹家立大功、撑门面的人,他却不放在眼里,这怎不让孩子寒心?” “我经常劝月红,跟长辈不能这么计较,吃点亏、受点委屈没什么,在我的劝解下,孩子才一直忍着委屈,还在为曹家效力。可正平糊涂啊!他作为家长,一碗水都端不平。老太太,您可不是糊涂人,可得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老太太听了之后,目光扫视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梁红英,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月红这孩子不错……”说到这里,老太太就停住了话语。梁红英在旁边听着,心里清楚:大太太这是来“逼宫”的,她绝不可能是闲逛逛、来问候一下老太太,肯定是别有用心,为了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梁红英看到奶奶,表情为难,大太太在一旁等着她表态。老太太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可您不知道,正平这么多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血脉、没有亲生的孩子。虽说月红是他收养的,从小养大,也算曹家的传承人,但谁不想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呀?”老太太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时候大太太的目光却是阴冷无比。梁红英看着奶奶流泪,心疼无比,便走过去站在了奶奶身边。曹月红也把凶狠的目光投过来,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大太太继续说:“您是不是还觉得这梁红英是他的亲生女儿?您还这样认为?事实已经证明了,棺材里有一具尸体,这梁红英根本就不是什么五太太的女儿!全府的下人们都见证了,我们几个太太也都在场。老太太,您是曹家的权威,就应该宣布废除这个谎言,告诉大家五太太已经去世的事实,让大家别再节外生枝,尤其是别让正平再心存幻想了!” “他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做他曹家的老爷比什么不强?外边的买卖由月红打理,我操持着家里的内务,他轻轻松松研究他的酒、把那张秘方保护好,将来传给月红,咱们曹家就能一片吉祥了,别再被别人蒙蔽了,行不行?”大太太说到最后,几乎是用谴责的口气,连老太太的身体都跟着一抖一抖的,仿佛一个老师在训斥学生。她表面喊着“母亲”,那气势却一点不像对待长辈,反倒像对待下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实在忍受不了,她们这样对待奶奶的态度,本来之前都已经说好的,怎么大太太又跑到这里来逼迫奶奶?看起来,她们母女俩是一天都容不下我和母亲了。梁红英心想:不行,我不能让奶奶受这样的委屈!她们嘴上把奶奶当权威,实际上是在威逼利诱,我怎么能让奶奶受这种欺凌? 梁红英一挺胸站出来说:“大娘,您别这么说!我们母女两个是真是假,还没定论。您虽然见到了所谓‘铁证如山’的尸体,但那具尸体是不是我母亲的尸骨,还有待证实。您就别以这尚未确定的理由逼我奶奶了!” 大太太一听,三角眼瞪了起来:“怎么着?老太太没说话,你敢这样反驳我?别说再给你十几天时间,就是再给你十几年的时间,你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铁证如山,你改变不了现实!我也就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暂且容忍你十几天,让老爷把这道理想清楚,你还以为我真的相信你能找到什么证据吗?” 梁红英笑了笑说道:“大娘,您别说得这么绝对,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别说半个月以后我能找到证据,就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证据——虽然还不是很全面,但足以证明这里面有诈、有鬼!” 大太太一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刚回来就有证据了?”梁红英点了点头说:“刚刚我奶奶也看到了,她可以给我作证。”说着,她“唰”地一下,将用匕首剁开的那个镯子放在掌心里,让大太太看。大太太皱着眉看了一眼说:“怎么着?这是什么东西?” 曹月红也凑过来看了看,疑惑地说:“一个镯子?这里面是白色的基底,是包金的吧?这能说明什么?”梁红英笑了笑说道:“好啊,月红,你还真看得出来,知道这是包金的。我请问你,大娘——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父亲准备了一包首饰陪葬,大伙应该都知道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知道啊,这谁不知道,一包金首饰!老爷还在首饰上刻了‘爱妻梁诗涵’这几个字呢!东西已放到我那里!”梁红英马上把手里的镯子翻过来,让她看上面的字,接着问道:“您看,我父亲给我母亲陪葬的镯子,都是这种镀金的吗?” 大太太猛然间皱了一下眉,冷着脸说道:“谁知道呢?以她那样的身份,给她用镀金的就不错了!” 梁红英“唰”地一下打开随身的包,把里面的真首饰都拿了出来,“啪”地一下堆在桌子上,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我父亲给我母亲陪葬的首饰,个个都是真金、足金的!”她拿出来之后,大太太看到上面的字,果然都刻着“爱妻梁诗涵”几个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这……这是哪里来的?” 梁红英笑笑说道:“多年以前,有个盗墓贼把这包陪葬品盗了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盗墓贼,我母亲才没被憋死在棺材里头,后来我鲁班爷爷才把她救了出来。这包首饰就是当时盗墓贼从棺材里拿走的,恰巧又被我找了回来。而我们今天从棺材里见到的那包首饰,都是镀了一层金的假首饰!这个镯子就是我从棺材里拿出来的那个,你那一包回去也可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金的!” 大太太当时就愣住了:“这……这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说不定你父亲当年给她用的就是这种镀金的镯子!”老太太这时候开口说道:“行了,大儿媳,你就别犟了。当初那些陪葬的首饰里,还有我赠给诗涵的镯子,正平也在上面刻了这几个字,那都是足金的镯子。这里面的每一件首饰,都是货真价实的足金,正平能给她用这种镀金的东西陪葬吗?他们俩的感情那么深!” 大太太一听,半天哑口无言。曹月红不服气地说:“这能证明什么?凭这就能证明棺材里的尸体不是五太太吗?”梁红英毫不相让地说:“我知道,单靠这包首饰确实证明不了,但它能证明棺材里有人做了手脚!凭这一点,您就不能再随便怀疑我母亲了!接下来这半个月之内,我一定会找出更铁的证据,您就别在这里继续逼我奶奶了,她没什么向你们承诺的!” “我奶奶已经很公平了,即便她已经确认我是她的亲生孙女,可还是嘱咐我们不要太张扬,一定要低调,和大家和睦相处。老人家做到这份上,还不行吗?”大太太气的直喘粗气,可眼前的证据确实让她无话可说。当着老太太的面,她憋了半天,也拿不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气得一跺脚说道:“好!好!好!我承认这包首饰是有问题,我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找证据!如果半个月之后你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证据,我当着老太太再次强调,曹家绝不允许你们这些骗子继续混在这里!你们都别妄想,谁也夺不走我们月红的地位!” “这曹家除了月红,谁也维持不住!她背后有她舅舅撑腰,那可是堂堂的柳军长,威震半个华夏,谁不给他点面子?连日本人都得朝他低低头!哼哼,曹家有了这样的靠山,才能如虎添翼,懂吗?老太太,您和正平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培养,整天想那些从草壳子里蹦出来的‘蚂蚱’,指望着这些人撑门面吗?你们要是不改变这种想法,曹家早晚会败落,到时候连一点立足之地都不会有!” 说完之后,大太太一甩手,带着曹月红气冲冲地离开了。老太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等她们走了之后,才平静地点了点头,对梁红英说:“看到没有,孩子?表面上,她是来指责你们母女两个,实则是来向我示威的——在谴责我偏心,在怪我不相信她们母女,在担心你们威胁到她们的‘统治地位’。这话里的意思是在告诫我,即使你真的是正平的骨血,她也不允许我接受你!” 第454章 奶奶的叮嘱 梁红英听到奶奶的分析,着实吃了一惊。她看得出奶奶情绪有些低落,大太太竟嚣张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她哪里把长辈放在眼里?表面上喊着母亲,又是行礼又是陪笑,全是虚假的一套。实则她是想牢牢把控曹家的权力。虽说她表现得那么有底气,但梁红英心里清楚,曹家的主要权力仍然在父亲手中。外界的人也都认可曹正平,而非曹月红。曹月红的职务不过是父亲分配给她担当的一个角色罢了。离了曹家这个靠山,离了父亲这个靠山,她曹月红啥也不是。归根结底,曹家的酒得拿得出手才行,这才是父亲手中最可靠的权力,也是谁都不敢彻底得罪他的原因。要是父亲不想让这酒继续在行业中领先,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 奶奶的低落,让梁红英也有些担忧。到了关键时候,奶奶竟压不住大太太,这一点显而易见。包括父亲在内,尽管手上有底牌,却也抵不过对方的混账行径。大太太以武力压制父亲,还凭借背后的靠山施压。这让梁红英越想越气。大太太背后是明面上的势力,二太太暗里也有势力,那个大青山的山寨头领刀疤,也不知道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梁红英有几次想揭了她的老底,为小青报仇,可这老狐狸总能以各种办法逃脱,实在让梁红英气愤又无奈。 我为的是父亲,为的是奶奶,为的是母亲,为的是继承曹家的产业,为的是不让曹家被毁灭。奶奶老了,父亲也老了,但我这个继承人风华正茂,有的是精力和你们斗。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把所有的阴招怪招都使出来吧,我梁红英可不怕! 回过脸,她对奶奶说:“奶奶,我跟您说句交底的话,那些太太们的心思我清楚,您警告我的话我也听进去了。他们想压制我,绝对不会得逞。我作为父亲的亲生女儿,继承曹家的家业天经地义,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老太太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孩子,你看透了就行,有勇气就行。”梁红英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老太太看着孙女,满足地点着头说:“对了,孩子,你说的对。我和你父亲的希望都落到你的身上了,以后我们两个已经没气力和她们斗了。你父亲娶了大太太后,就一直受气。本来她不允许你父亲纳妾,那时候我还掌管着家里的主要权力,我让你父亲把这几个太太都收了下来。可你要知道,你父亲从来不是个花心的人,这几个太太,都是主动跑咱们家提亲的,而且人家的家世也都挺好,我就答应了。为这件事情,大太太一直恨我,她恨就恨吧,我也是怕曹家断后。只有你母亲和你父亲,完全是他们自己走到一起的。我当时还有点反对,我心想这几个太太已经足够了,何况还都是大家闺秀,你父亲怎么又要弄一个进家门?可现在看来,只有你母亲争气。”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便问道:“这几个太太都是隔多长时间进来一位呀?”老太太说:“孩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大太太头一年进了曹家门之后,第二年和第三年这几个太太就相继进来了,后来又是你母亲进来。她们前后间隔的时间并不长。”梁红英一听,好家伙,父亲这纳妾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母亲也是小妾,怪不得曹月红总觉得自己地位高。虽然她是收养的,但人家是正房的孩子,而自己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过是庶子庶女,怪不得她总不服气,要压我一头。 奶奶突然又说道:“经过这么多年分析,我才知道,我说他们几家子,怎么都那么着急跑咱们家里来提亲?现在我才琢磨透了,柳家一进曹家的大门,他们叶家、周家、楚家就都急眼了,生怕大太太把咱们家的秘方给弄跑了,也都想跑来曹家分一杯羹,孩子你懂了吧?”梁红英一听,奶奶看得真透彻,看起来奶奶平时不管事,但是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不说而已。今天把事情告诉我,也是对我的一个提醒。梁红英点点头说:“奶奶您放心,咱们曹家的这点根基,谁也别想夺走,我会保护好的,将来也绝对不会让咱们曹家事业没落。” 奶奶点了点头,叹道:“可惜我年龄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以前我每天都发愁,常常在佛前祷告,盼望曹家能够继续保持兴旺。我一直因为你父亲没有子嗣感到遗憾,现在突然知道有了你,我这心里已经知足了。但是我也担心,以后我不在了,只剩下你和你父亲,竟要面对着他们几家子人的围攻。我知道他们哪家子都不好惹,从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到四太太,他们的家里都很有背景。以后你和她们接触,必须要谨小慎微,提防他们算计你,她们都是为自己的家族在曹家牟取利益来的。所以我这颗心始终不安宁,我现在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对你我也很担心,你一个小姑娘面对他们这么多人,你能应付得了吗?” 梁红英一看奶奶担忧的样子,赶紧表态:“奶奶,你别看我年轻,我也是摔打过来的。我从小就经历坎坷,母亲那样子,我无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在蜜罐里长大,我自幼吃得了苦,也不惧怕打击,我一定能胜任保护父亲,扞卫曹家尊严的责任。”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孩子……”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太太哽咽住,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希望老天爷保佑我们曹家,我们曹家唯一的香火,能够绵延不绝,别再给我们曹家制造灾难了……!” 奶奶停住,梁红英从奶奶的口气里听出了悲凉。她不知道奶奶预感到了什么,总觉得奶奶没把话说完,似有难言之隐。突然,奶奶又提起神来说道:“你父亲一直和你母亲在一起吗?”梁红英连忙说道:“对,他没离开过母亲,始终和母亲在一起。”奶奶点了点头说:“这也好,这也好,让他们夫妻两个多在一起,处处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老太太又说,“你去吧,这件事情你还得办得妥妥的。虽然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不想让你轻易把权力夺走,你就必须给自己找到不可辩驳的证据才行,只有脚下站稳,发出去的拳才会更有力道,懂不懂孩子?” 老太太说完之后,连连咳嗽。梁红英赶紧过去给奶奶捶背。奶奶一咳嗽,马上有一个小丫鬟端来了一杯茶水,让老太太喝。梁红英一看这茶水吓了一跳,居然是红色的茶水。她立刻指着茶杯问道:“这茶是怎么回事?怎么是红色的?”小丫鬟抬起头来,诧异的望着梁红英说:“这茶怎么了?老太太一直喝这种茶,没问题啊,您瞧我也喝。”说着话,她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老太太也赶紧解释:“没事没事,我经常喝这茶,挺好喝的。”奶奶说没事,梁红英也就放了心。主要是她一看到这红色的茶水就胆战心惊,因为母亲当初就是喝了这个红色的茶水才中毒的。奶奶既然经常喝这种茶,她也就不在意了。 随后,梁红英告别奶奶,回去看母亲。她准备明天骑上一匹快马赶到蘑菇屯,先去找那个盗墓的人,希望从他嘴里获得第一手信息,看他知不知道那棺材里尸骨的来源。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父亲赶紧问他:“孩子,你的调查,有什么进展没有?”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爹,您放心,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梁红英的一句话,让曹正平吃了颗定心丸。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好好好,孩子,我就相信你!有你在,爹这颗心就安定了。” 梁红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关于梁家和曹家的关系——为什么二舅舅那么恨曹家呢?他刚想张嘴问这件事情,突然,小朵进来通报:“二小姐,三小姐来找您,说有事情要跟您说。” “雨彤来找我?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个妹妹一向帮我的忙,梁红英也知道,雨彤之所以让小朵来通报,就是因为父亲在这里;要不然,她会直接进来,有什么话都会畅所欲言。知道她怕父亲,所以梁红英赶紧迎出去,想看看妹妹找她有什么要紧事。 雨彤一见姐姐出来,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直接就拽着往她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说:“姐姐,我有句话不能让别人听到,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我说了,肯定会对你有帮助。” 第455章 慈父之心 雨彤一直把梁红英拽到自己的住处,随后将屋门紧紧关好,身边连个丫头都没留下。梁红英满心疑惑,不禁问道:“妹妹,到底有什么事?为何搞得这般神秘?” 雨彤说道:“姐姐,我有张纸,给你看看。”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梁红英。 梁红英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五太太是假的,坟里有尸骨。看到这几个字,她不禁“啊”了一声,急忙问道:“这是谁写的?” 雨彤摇着头回答:“我可不清楚。我偷偷听到母亲和一个人说话,他们提到了这张纸,我便去找,结果真找到了,上面竟是这么写的。姐姐,我知道你正为这事发愁,觉得这信息或许对你有用,就拿给你了。还有,我母亲和那人说话时提到,另外几个太太也都收到了同样内容的纸条,也不知这对你有没有价值。” 梁红英一听,追问道:“都收到了?你母亲和谁说话时透露的?” 雨彤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母亲在她屋子里偷偷和人说话,我没看到对方是谁,我是在外边偷听到的。母亲整天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敢太靠近,生怕被她训斥。” 梁红英把纸收起来,紧紧握住雨彤的手,感激地说:“妹子,让姐姐怎么感谢你才好?好几次你都给我提供重要信息,帮了我大忙。但你也得小心,老是帮我,万一被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雨彤笑嘻嘻地说:“姐姐你放心,我机灵着呢!我也想像你一样,有股侠气,可惜没你那么厉害的功夫,不过给你当个卧底还是没问题的。”说完,笑得十分灿烂。 梁红英看着这个妹妹,满心喜爱。难得有这么个妹妹给自己提供重要信息,确实帮了我大忙,要不是雨彤,我还真搞不清状况,这几个太太怎么突然就联合起来了,原来是有人暗中用这纸条通知她们。可这写纸条的又是谁呢?她反复思索。 就在这时,雨彤的丫头突然在外边喊道:“小姐,小姐,三太太派人传你,让你过去一下。”雨彤一听,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刷白地看着梁红英。 梁红英赶忙安慰她:“没事,你去吧,有问题姐姐会帮你。”雨彤这才出了屋子,跟着那个丫头,匆匆离开小院,前往三太太的上房。 之后,梁红英回到自己住所。一进门,父亲便问:“出什么事了?那个丫头叫你过去干嘛?”梁红英把怀里的纸展开,让父亲看。 父亲一看,气得一拍桌子:“到底是谁老是和咱们作对?我说她们怎么这么有底气,原来早就知道结果了。看来这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挑唆这些太太们?” 梁红英也想不明白是谁在背地里使坏,但显然,对方是利用这些太太来对付我和母亲。她暗暗发誓:“这个背后黑手,我迟早得把他揪出来!” 曹正平倒背着手,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突然说道:“孩子,你先别着急去做事。我想给他们开个会,常言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还不知道谁是咱们真正的敌人,你们母女俩现在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我得想方设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父亲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他们开会呢?梁红英一脸疑惑,不太明白父亲的用意。 就这样,众人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曹正平在大厅里召集所有家人和太太们,准备训话,梁红英也在场。几个太太都到齐了,曹月红、雨彤、曹云旺也在。 几个太太安稳落座,下人们排列在座位周围,金大山离曹正平最近,垂手侍立,看上去又威武又神气,可那副奴才嘴脸,让梁红英十分鄙夷,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觉得他像块狗皮膏药,死死贴在曹家这块“肥沃土地”上。 曹正平还没开口,大太太就不耐烦地问:“正平,你召集我们来干什么?曹家是有什么大事吗?是不是要宣布那个所谓的五太太是造假,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确实是死了,早化成白骨了,以后大家都别提了,是吧?” 二太太立刻接着说:“同时还得告诉我们重点,就是这个梁红英,制造了这场闹剧,想得到曹家的权力,弄个假母亲来骗我们,对不对?” 三太太也趁机说道:“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这么好骗吗?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曹家的底细,就借题发挥,今天可算到了你恶有恶报的时候!” 梁红英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这次她没有生气。因为她明白,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气坏自己。她反而一挺胸、一昂头,显得正气凛然,毫不畏惧。她没有直接反驳,因为她知道父亲有话要说,也想听听父亲会怎么讲。 曹正平咳嗽一声,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和你们想的恰恰相反。我就是要告诉你们,五太太不是假的,梁红英也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一说,几个太太都发出“你你你”的质疑声。再看那三个子女,曹月红、曹云旺、曹雨彤,表情各异。雨彤满脸笑意,曹云旺则瞪着眼、咧着嘴,曹月红更是气得直翻白眼。 曹正平又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有人使坏,打我女儿的主意,千方百计想颠覆她的地位,我心里清楚,这里面是谁,你们自己也清楚。你们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已经被我发现了。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所有人都盼着得到我手中的那份秘方,可我今天就坦诚说一句,这秘方,谁也别想轻易拿到,你们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行,因为它永远装在我心里了。我想说才能说,不想说,你们用什么手段都没用。你们可以把我抓起来,甚至暗地里囚禁我,用各种酷刑,但我告诉你们,逼到我忍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咬舌自尽,宁死也不会把秘方泄露给你们任何人!” 曹正平的话,像在大厅里响了一个惊雷,众人眼睛都瞪圆了,包括那些下人,甚至金大山都吃惊不已。他们心想,曹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而且火气这么大?他们哪里知道,曹正平自从昨天看了梁红英拿出来的纸条后,就气愤不已,有人正有组织、有预谋地坑害他的亲生妻女,他怎么能容忍?他盼星星盼月亮,烧香磕头才盼来亲生女儿,却被人千方百计算计,换做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曹正平这么做,也是想警告大家,别轻举妄动,别下黑手,否则最后只会鸡飞蛋打,谁也捞不着好处。 这话一说完,大厅里陷入了沉默,许久都没人出声。梁红英对父亲的话也深感吃惊,父亲昨天做的决定,没提前告诉我要说什么,但今天一听,她不禁对父亲的勇气敬佩不已。父亲这番话,确实能震慑一部分人的野心,他宁死不屈的硬汉性格,既保护了秘方,也保住了自己的命。不然,这秘方要是轻易能被人拿到,谁还会跟他啰嗦,说不定父亲早就不在人世了。正因为谁都拿不到秘方,众人才拿他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从他身上骗取。可我的出现,又给了他们沉重打击,让他们感到危机重重,所以才变本加厉使出这些恶毒手段。 许久之后,大太太冷笑着开口:“正平,说出这样的话,真让我心寒。姐妹们,你们是什么感觉?我整颗心都凉了。我就想问问曹老爷,你这张秘方不给我们,是想给梁红英吗?” 曹正平哈哈一笑,说道:“诸位,我这秘方将来留给谁,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我自然有我的盘算。留给谁,我还得要看这些子女们的行动。若是真能成为曹家踏实可靠、争气的好儿女,我才能把曹家最重要的家产都留给他。 可要是他别有用心,打着我曹正平儿女的旗号,却在为别的势力谋划,那我曹正平是坚决不会给他留半点东西的,他也别想在我曹家混得风生水起!” 三太太忽然站起来,说道:“老爷,您这么说话,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您这还是在向着梁红英啊!您就认定了梁红英是您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老爷,我再旧事重提一句,她可还没完全确定就是您的女儿呢!光您自己承认是不行的,她还没拿出铁证如山的证据,我们心里都不服气。那秘方是您的,您固然可以给任何人,但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也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寒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啊!” 梁红英一看众位太太群枪舌战围攻父亲,心里当即想:我必须要和父亲并肩作战。 于是她接口说道:“是不是曹家的儿女,还得看他的行动!就算流着曹家的血,却谋划着背叛曹家、背叛民族的事,那也不算曹家的儿女。父亲从来没有否认过任何人的继承权,他憎恶的只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老人家说的话有道理,包括我在内,身为曹家的子女,首要之事就是保护曹家的秘方不被别人窃取,永远守住曹家酒业的最后底线,守护好我们的传承。现在日本鬼子正虎视眈眈,觊觎我们曹家的秘方,这一点你们都清楚。将来要是发现谁在为日本鬼子充当间谍,或是为某些外部势力充当内应,那都是曹家不可容忍的敌人!这种人别想从曹家得到一点好处、一点利益,更别想拿到我父亲手里哪怕一点点关于秘方的信息!” 梁红英说完这番话之后,在场的太太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愕不已。她们万万想不到,梁红英如今俨然成了曹府的小主人,不仅敢当众质疑她们,还发出了这样直击人心的灵魂拷问。 第456章 勇气非凡 “好呀,梁红英真让我想不到,你说的话怎么这么吓人?还掺和上什么日本鬼子、什么间谍,还有什么外部势力。你整这么一大堆,你是对谁说呢?就那么一张破秘方,至于有那么啰嗦吗?” ”你们把它看得挺贵重,人家别人谁把它放在眼里?天底下酿酒的有的是,谁会跑这来抢你那张破秘方?只有我们曹家的子孙,才会想着那张秘方,为的就是继承曹家的事业。” “你自己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反过来指责我们,你太放肆了!今天我就要跟你说清楚,你别以为老太太护着你、老爷护着你,你就真的成了曹家的正统血脉了,你没门!那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说明了问题,你跟曹家扯不上半点关系。你除了是四太太的义女之外,你什么也不是!” 大太太说完这番话之后,气得呼呼直喘粗气。而其他几位太太则显得冷静了些,他们没有作声。尤其是四太太,表情有点怪异,她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再也没有那种和蔼的、如母亲般的表情了,她也冷眼看着梁红英。 三太太和二太太的表情就更怪异了:一个用牙齿咬着下嘴唇,斜眯着眼;一个抬起头来看着房梁,像是在思索什么。 此刻的梁红英,却气定神闲。面对几位太太压过来的威势,她一点也不胆怯。曹正平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也没发表什么反驳的言语。 梁红英随即转过身,对父亲说:“行了爹,你回去吧。我很快就会调查清楚,那棺材里躺的到底是谁,回来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她这话是对父亲说的,脸没有冲着那几个太太。 曹正平当场宣布:“行了,今天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那具尸体的事,红英马上就去调查。该紧张的不是我们父女两个,而是那个捣鬼的人!”说完之后,梁红英和曹正平拂袖而去。 大厅里只剩下了四位太太和满屋子的家人。大太太指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姐妹们,你们看到没有?咱们最强大的敌人来了!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居然要拱手让给别人,我真不甘心呀!” 就在这时候,四太太突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太太问:“四妹,你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 四太太收住笑容,说道:“我笑的是你们这种争抢有什么意义?就算棺材里的是五太太,就算眼前的五太太是假的,又怎么样?老爷承认她是五太太,你们能说什么?老太太也认可,老爷也认可,我看你们就认命吧!乖乖把手里的权利交给红英,俯首称臣吧!等着红英把你们全部赶出去,以后你们就别在这曹家混了!” 四太太一说这话,另外三位太太当时就急了:“你说什么?楚梦璃,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倒来看我们的笑话了是不是?你认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你脸上有光了,将来她有了出头之日,你也就跟着沾光,是不是?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她有了亲娘,你以为她还认你这个义母吗?你还高兴!” “哈哈哈哈哈哈!”四太太又是一阵狂笑,“我高兴得太早?这还早吗?刚才的场面你们没看到吗?你们一个个都被我女儿踩在了脚下,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们不是我女儿的对手,就服输吧!如果你们以后对我女儿好一点,或许她还能放你们一马;如果你们一个劲地和她对着干,她不会轻饶你们!” 几位太太当时就又火冒三丈了。二太太用手指着四太太,破口大骂道:“你个死婊子,你敢这样幸灾乐祸!你以后落个什么下场还不知道呢!梁红英嚣张不了几天,那个五太太也站不住脚,只要她拿不出证据,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她赶出曹家!” 三太太气愤地说道:“我们不会让你看笑话,她也对付不了我们!棺材里的尸体是铁证如山,就算是老爷护着她,也护不住!半个月以后,就是他们永远离开曹家的时候!” 大太太再次发话:“楚梦璃,我本以为你会和我们站在一起,没想到你还是向着梁红英!现在她刚有点势头,你就完全投靠了她。虽然你是她的义母,但她和你是不是一条心还不一定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在暗暗为你们楚家谋划财路!如果我们斗不过梁红英,也得把你拉下水!” 四太太听了之后,一点也不生气,还是一个劲儿抿着嘴笑。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说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一认就认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今天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以后曹家就是我女儿的天下了,就算她对我这个义母有点看法,也不至于把我赶出去,那对她名声也不好。但你们几个就不一样了,如果半月以后,她找到证据证明她母亲就是五太太,棺材里的尸体是另有其人,你们说什么都不管用了!老爷和老太太现在都这么相信她,等她找到铁证之后,你们在曹家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几位太太又被气坏了,大太太指着四太太:“你、你、你简直气死我了!你就幸灾乐祸吧!” 四太太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朝他们点头微笑着,道了个万福,扭头就离开了大厅,连理也不理他们。三位太太都被气炸了,一个个用手指着她,骂的骂、喊的喊,就这么目送着四太太离开了大厅。 梁红英对大厅里的这番争执还浑然不知,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曹正平很忧心女儿下一步的行动,就问她:“你打算怎么查?” 梁红英说:“爹,我先去找那个盗墓的人,他应该掌握着第一手实情。如果这具尸体是很久以前就被人安放到棺材里的,他应该知道点什么。我先找到他问一问,如果他能给我提供证据最好;如果提供不了证据,那只能再从尸骨上下手了。尸骨上不可能天衣无缝,我当时要把棺材抬回曹家,也是有我的目的的,就是想从尸骨上找到端倪。但你们都反对我,我也就没办法了,只能先埋在坟地里。” 曹正平点了点头,说:“我当时也没考虑这么周全,只觉得那棺材里有具尸骨,抬回去太不吉利。” 梁红英也不纠结这件事,淡然一笑,说道:“爹,你放心,我有信心破开这道谜团。那个镯子我拆开以后,里边是包金的,其余的首饰大娘都拿去了,说不定那些首饰也都是这种包了金的假镯子。” 曹正平一听,立刻皱着眉问:“都是假的吗?”接着又点了点头,“咱不是早已经拿到那包真的了吗?”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给你母亲的镯子全部都是真金的,我不可能给她弄那些假的!”梁红英说:“所以这就证明,棺材里的尸体绝对是假的!这点我明白,你明白,奶奶也明白,但那几位太太就是咬着不放,非认定尸体是我母亲,就是在蓄意刁难咱们!” 曹正平长出了口气,说:“可不是嘛,他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故意挑刺儿!” 梁红英想想接着说:“咱们的目的很单纯,不是要证明站在你面前的是不是我母亲、是不是五太太,而是要把这几个故意刁难咱们的太太摆平。爹,我说得在理吧?” 曹正平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她们这是借那具尸体来打压你、打压我们父女两个,不让我的亲生女儿占据曹家的主导地位!” 梁红英点点头说:“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找到那个盗墓人很有必要,道义上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 曹正平一拍大腿,说道:“行!孩子,你去吧!你的想法很好。其实,就算没有他的证明,我和你奶奶也从不怀疑你们母女。但有了证据,总归是更好的。” “主要是这几位太太,她们背后的势力也相当不简单。完全靠我压制,难度确实不小。你能把证据找来,父亲就更腰板直了,我就能利用这证据,把她们压得服服帖帖。” “去吧,孩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往后,你就是父亲最大的希望了。你看看你那几位姨娘,她们都是什么态度?一个个像老虎一样,恨不得把我吃掉!我每天生活在她们身边,看着她们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心里都发毛。” 曹正平咳嗽了两声,又说道: “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没有把这张秘方透露过半点?就是因为我揣摩不透她们的心。幸好有了你,女儿。要不然,我真想永远把这张秘方藏在心里,绝不让她们拿走!” “在知道你是我亲生女儿之前,我对月红还抱有一定希望,希望她能够秉承曹家的精神,将来继承曹家的事业。没想到,这孩子也一次次让我失望。所以往后,红英,爹会把该给你的,全都给你!” “所以你这次出去,一定要保重,千万别冒险。能找到人就找,实在找不到,就赶紧回来。你去的话,还是多带几个保镖,该带的武器也带上。你现在是曹家的未来,处处都要小心!” 父亲的一番嘱托,让梁红英颇为感动。她一想,事情宜早不宜迟,便赶紧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又和母亲进行了简单的告别。同时,她还嘱咐父亲、小朵和小竹筒,一定要照顾好的母亲。 父亲让她多带人,她却只带上了小丁——她觉得,小丁在自己身边,会更稳妥一些。 随后,两人骑上快马,直接朝蘑菇屯的方向赶去。 第457章 一路谜团 小丁和梁红英骑着快马,一路风驰电掣般地奔出了卧龙镇,径直朝着蘑菇屯方向而去。一路上,两人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说一句话。梁红英满是担忧,她对那盗墓贼家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此番前去,能不能如自己所愿,见到那个亲手把首饰挖出来的人,还是个未知数。揣着这份焦虑,傍晚时分,他们赶到了蘑菇屯。 一到这里,梁红英第一个先去拜会涂爷爷。涂汉中大叔为保护大伙儿,被那些土匪开枪打死,梁红英对这件事始终难以释怀。所以,她没有直接去盗墓的那家,而是先来到了涂爷爷家。 一进家门,她首先看到的是那匹小白马和那匹青鬃马还在涂爷爷这里。梁红英也知道涂爷爷失去了儿子,心里必定十分难过。果然涂爷爷见了梁红英之后,当场就哭了,梁红英和小丁也跟着落泪。她赶忙安慰涂爷爷:“涂汉中大叔不在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您老人家尽管找我梁红英,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不会忘记你们这份恩德。” 涂爷爷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光是因为失去儿子才伤心。”梁红英一怔,忙问:“出什么事了,还为什么伤心呢?” 涂爷爷说:“土匪何止是杀了我儿子一个人啊,他们一来,就把我们这里搅得鸡犬不宁。前两天他们又来了一次,而且闹得非常凶,又杀了几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们就因为反抗了一下那些土匪,土匪就大开杀戒。我儿子还算个中年人,你说这么多年轻人丧命,我怎么能不心疼?” 梁红英一听涂爷爷的描述,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们又来了?还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 “我们村出了一个盗墓的小子,叫涂大鹏。多年以前他以盗墓为生,口碑很不好。那土匪来,就是要找他。可一进到他家里没找到人,这些土匪可就急眼了,把全村的人都抓起来,让我们说出他家人的去向。说实在的,原本他家里有一位老太太,还有一个孙子,可后来,就是上次你来的时候,第二天他们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去了哪里。这些土匪们就认为是我们把他们藏起来了,硬让我们说出他的去向。我们确实不知道,总不能乱说吧,乱说他们也找不到人啊。可是土匪不讲理,就打骂、屠杀,专杀年轻人,一连杀了我们五个年轻人。最后我们还是说不上来,他们才扬长而去。” 梁红英一听,眼睛当时就瞪圆了。她心想:这些土匪怎么这么没人性!更奇怪的是?我来找这个盗墓贼,怎么土匪也来找,而且还先我一步?梁红英反复思索这件事,二太太和土匪的关系最密切,难道是她派来的?这让梁红英有点琢磨不透。困惑的是,我要找的这家人不在村里,我又该怎么找到他们,她赶紧说道:“涂爷爷,你别难过了,咱们迟早要找这些土匪算账!我想先到那户人家去看看。”涂老汉便领着她和小丁去了那家。其实梁红英还记得他们的地址,到了之后,还是那熟悉的场景,几间破砖房。进去之后,梁红英还特意看了看桌子底下那块砖,她动过之后又重新盖好了,现在没什么变化。到屋子里看了看,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梁红英问涂爷爷:“周围的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涂爷爷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祖孙两个突然就消失了。其实,涂大鹏不经常在家里,这人神神秘秘的,平时以什么为生,我们也不清楚。他家里过的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比一般人家也不错,毕竟他有盗墓这个邪门的营生,也弄了不少积蓄。” 梁红英又问:“他到现在还在盗墓吗?”涂爷爷赶忙摇着手说:“早就不干了。我听说他自从盗了曹家五太太的墓之后,就开始洗手不干了。” 梁红英一听,十分诧异:“涂爷爷,您知道什么内幕吗?”她赶紧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盗了那个墓之后,他突然就不干了?” 涂爷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听村里人传言他的经历。那次盗墓差点没把他给吓死,我是听说的,是不是实情,我还真不敢说。他掀开棺木之后,有包金首饰,他刚拿出来,忽然发现尸体动了,吓得他屁滚尿流,拿着那包首饰跑回了家,之后就大病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 梁红英一听,哇的一下子就哭了。涂爷爷一见她哭,奇怪地问:“孩子,你为什么要哭呢?” 梁红英抽抽噎噎地说道:“爷爷,您不知道,那墓里的人就是我的母亲,曹家五姨太就是我的母亲啊。” 涂爷爷一听惊讶地说道:“啊,原来你是曹家五太太的女儿,怪不得呢,怪不得呢。那,那你母亲是怎么回事?” 梁红英就把她的遭遇说了一遍。涂爷爷听得热血沸腾:“哎呀,真是命不当绝,命不当绝啊。他刨开一个盗洞,又被那老人救了你们,真是太神奇了。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梁红英擦了擦眼泪说:“现在我的母亲回到曹府,可是那几个太太却刁难母亲,死活不承认,硬说我母亲是冒充的。关键是我们打开那个墓葬之后,棺材里居然有一具尸骨。涂爷爷,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涂老头一听,诧异的盯着梁红英说:“啊?里边又有了一具尸骨?”梁红英点了点头,说:“对,确确实实。” 涂老汉倒吸了口气,倒背着手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这我就真说不清楚了。要想弄清楚,除非找到这涂大鹏问问他,他可能知道一些实情。” 梁红英一把抓住涂爷爷的手问:“爷爷,您告诉我,涂大鹏大叔在哪里?他家里的人到底在哪里啊?” 老头儿想了想:“哎呀,这真把我难住了。你想想,要是知道的话,我们村里那几个年轻人,又何必死在那些土匪的手下。”涂爷爷皱了皱眉,说道:“等等!别泄气,咱们先在他们屋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许能发现些什么线索,顺着线索去找找。” 就这样,涂老汉他们三个人,开始在这屋子里寻找,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梁红英突然想起她上次拿珠宝的那个暗盒,于是她又趴到桌子底下打开那个暗盒。暗盒一开,梁红英喜出望外,有了意外的发现。原来那暗盒里放着一张纸条,梁红英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桥头村方家。 她赶紧拿着这张纸条让涂爷爷看,涂爷爷看了之后说:“这是不是他给谁留的地址?会不会是他们祖孙两个去了那个地方?桥头村离我们这里二十来里地,并不是很远,而且那个地方听说还没怎么受过土匪的骚扰。” 第458章 祖孙两个 方少爷扭头见来的是梁红英,满脸惊异。他抹了把眼泪,立刻站起身问:“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梁红英指着地上的尸体,反问方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死的人是谁?” 方少爷叹了口气,声音发沉:“别提了,死的人是我爹。” 梁红英一听,诧异更甚:“那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还是他得了病?” 方少爷无奈地摇着头,缓缓说起经过:“昨天晚上来了一伙日本人,他们趁虚而入。我们的哨兵没及时发现,也没来得及点那些毒烟。他们一进来就直奔我家,我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问他们要干什么。有一个鬼子让我们交出人来,我一听就愣了,忙问‘交什么人?’鬼子说,让我们把一老一少交出来。我更不懂了,追问‘一老一少指的是谁呀?’” “旁边的翻译官解释,说是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来自蘑菇屯。我一听就慌了,不敢得罪鬼子,可也不能真把人交出去——我猜他们没安好心。我赶紧问下属,前些天有没有这样两个人来过。有个小厮回我,前些天管家的一个蘑菇屯亲戚,一位老人带着孩子住在这里。” “我想编个瞎话把鬼子骗走,就跟家里人说,谁也别承认有这么两个人。没想到鬼子搜得特别严,还真把人找到了。” 梁红英听到这里,心一下子揪紧了——这不正是我要找的那祖孙俩吗?她赶紧追问:“那他们被带走了吗?” 方少爷点点头,接着说:“人找到后,他们就把人带走了。同行的还有个商人,大概知道我们家是卖酒的,就问我们卖什么酒。我爹告诉他,卖的是曹家酒。那人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指着我爹的鼻子骂:‘你们这些混蛋!以后不允许你们卖曹家酒了,要卖就卖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酒!’” “他还撂下狠话:‘你们以后进酒,必须去卧龙镇永兴坊找王志强老板拿,那里都是上等的日本酒。卖我们的酒,我们保你们平安;要是再敢卖曹家酒,我们就把你们的大院一把火烧掉,把你们从家里到省城的买卖摊全炸了,让你们在这里永无立足之地!’” “我爹一听就急了,气冲冲地说:‘你们……你们这是强盗!我爱卖谁的酒就卖谁的酒,曹家的酒好,我就卖曹家的酒,跟你们没关系!永兴坊的酒我们不卖,日本人的酒我们也不卖!我是中国人,就只卖中国酒!’” “这话一下子惹恼了那个鬼子,他喊了声‘八嘎’,抽出腰刀就刺向我爹的小腹……就这样,我爹就没了。”说到这儿,方少爷又抽泣起来。 梁红英听得热血翻涌,她真没想到,方老爷看着病病殃殃的,说话竟这么有骨气,敢和日本人对着干,心里不由得生出敬佩。她对方家也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方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想着保护那祖孙俩,虽没成功,这份心意却值得肯定;方老爷更是难得,就算不全是为曹家酒,这份民族气节也可敬可佩。 梁红英点点头,目光落在方老爷的尸体上,随后拿起一炷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方少爷擦了擦眼泪,问梁红英:“二小姐,你这时候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是不是雨彤妹妹想我了,让你过来问候我一下?” 梁红英一听,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少爷——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尸骨未寒,方少爷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那股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刚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就惦记起自己的未婚妻了。换作平时,梁红英真想骂他两句,可想到方少爷昨晚的义举,又念及方老爷的气节,只好作罢。 她苦笑一声,说:“方少爷,你还有这个心思?你脸上的泪水,怕是白流了。” 方少爷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得体,低下了头。 梁红英本想告诉他“雨彤妹妹根本不喜欢你”,但转念一想,多说无益,现在也不是刺激他的时候,这事以后再说也不晚。她话锋一转,回到正题:“那些人把那祖孙俩押到哪里去了?” 方少爷抬手指向东北角,答道:“离这儿几十里有个军营,据说人被抓到那里去了。” 梁红英顺着他指的方向琢磨——这恐怕就是上次和张宗平大闹过的那个日本军营,当时还炸了他们的武器库。那伙人专门围剿土匪山寨,他们的目的是解救百花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看样子是准备长期驻扎在那里了。 一想到又要深入虎穴,梁红英忍不住担忧起来。她回头看了看小丁,不忍心让这个兄弟跟着自己再冒险;可又想起父亲的嘱托——“你千万要注意自身安全,曹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便咬了咬牙,说:“小丁,你再陪我冒一次险,我们去那个军营闯一闯。” 小丁立刻点头:“红英姐姐你放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为我担心!” 第459章 霸道得藤本 她本想开枪击毙几个鬼子,把这群人都引开,却没想到跑出一段之后,竟看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片草地上,一边饮酒一边谈笑。梁红英马上收住脚步,隐于树后——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令自己非常意想不到的人物,正是百花开的父亲藤本。 他们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正在高谈阔论。藤本操着一口不很熟练的中文说话,而围着他的这几个人,更让梁红英吃了一惊。首先是那位孙参谋,原来孙参谋也在这里,想必他也参与了,对那祖孙俩的绑架。 孙参谋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梁红英刚看见时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是谁;再仔细一看,又觉得这人太过熟悉,忽然间恍然大悟:“这不是黑子吗?”——就是从望江镇带出去的那个小伙子!当初黑子还跟着自己一起去省城的日本军营救人,梁红英满心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马大夫把黑子治好后,就把他安置在别处养伤,后来便再也没联系过。除此之外,梁红英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小田和老段。他们也围坐在人圈里,他旁边还有两个日本军官,估计都是川田的手下。 藤本的右侧还有两个中国人,只是他们背对着梁红英,一时看不清是谁。怪不得藤本要用中文和众人交流,原来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国人。藤本的突然出现,让梁红英十分费解:他怎么来了?莫非是要亲自营救百花开?方少提到的那个中国商人,会不会就是藤本? 梁红英还没理清头绪,想听听藤本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较远,怕听不清,她便趴在草丛里匍匐前进,想靠得更近一些。果然,离得近了,话音传来得就清晰多了。只听藤本像发号施令一般对周围的人说:“第一,赶紧把我女儿找到,别再让她受苦;第二,要把我的酒全部覆盖到你们这个区域!你们这儿还在卖那几家中国的破酒?我绝不允许你们继续无能下去!”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次把那几个跟咱们不配合的酒商都抓来,也不是要他们的命,就是要羞辱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中国酒根本不值一提!你们懂不懂?” 梁红英从草丛里爬起来,靠在树后,一边听一边观察。由于周围树木密集,她藏身倒还容易,而鬼子的戒备心也不强。这十几个人脱离大队人马,单独到这个地方来,想必是有什么秘密话题要谈。梁红英不敢放松,认真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藤本说完之后,黑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他一开口就让梁红英吃了一惊——黑子竟称藤本为“先生”。只听黑子说:“先生,其实小姐我已经救出来了,只不过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又被人劫走了。我现在还搞不清楚劫走小姐的是谁,有可能是土匪把她掳走了,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我们和土匪已经交涉了好几次,他们始终没有吐露实情,也不说小姐到底在不在他们山寨,一再给我们打哑谜,让我们无从下手。如果强攻,又怕小姐真在他们山寨里;我还怀疑小姐被藏在周围的村子里,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东奔西走,却没得到任何线索。不过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梁红英一听黑子这话,当时脖梗都有些发凉:“这黑子是怎么回事?他曾经和我一起谈论爱国,那些话真让我感动,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副嘴脸?” 梁红英又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跟着孙参谋的神秘人物——之前总遮着半张脸,不让人看到庐山真面目的,莫非就是黑子?再看黑子偏偏又和孙参谋坐在一起,梁红英更觉可疑。她又想起在望江镇时,黑子和王龙、王虎是一个村子的人,而王龙本就和二舅舅是一派,一直在给二舅舅办事,难道黑子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接着,她又想到了在鬼子军营里,川田脚底下踹的那面旗帜——那是一面写着“曹”字、打着大红叉的旗子,当时在场的中国人不多,鬼子那边主要是黑子在,难道他真的是个汉奸? 瞬息之间,梁红英又想起了马大夫。马大夫曾经告诉她,黑子身上没有严重的伤情,可当初黑子明明承认被鬼子抓起来受了伤,还进行了包扎!梁红英前思后想,越发觉得黑子确实有问题。怪不得当初在省城,他们的行踪屡屡泄露,原来问题出在黑子身上! 梁红英一想到黑子是个汉奸,简直气得牙痒痒,抠着树皮的手一用力,直接抓下一块。可她更觉得痛心:如果黑子真和舅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是二舅舅在指使他,那可真是让我难办了——舅舅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黑子表完态之后,孙参谋拍着胸脯说道:“藤本先生您放心,我岳父已经给我们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百花开小姐!这件事我们一直在努力,虽然小姐还没找到,但我们能确定她是安全的,您不用过于担心。” “现在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已经在周围散布开来,占据了绝对优势,那些游击队也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我们会逐步把他们消灭干净!” 藤本摆了摆手,说:“我知道我没催你们,只是我女儿娇生惯养,从没受过苦,这次可真是让她吃了大亏。这件事我还得拜托你们多费心。”他顿了顿,又说:“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我女儿,主要还是为了我家的酒。” 第460章 紧急逃离 梁红英抬手,“邦邦邦”就是两枪,精准撂倒最外围的两个鬼子。趁敌人阵脚大乱,她一头扎进树林。每跑一段路,便闪身躲在树后,朝鬼子放两枪。这一下,鬼子们可炸了锅,一窝蜂地追了上来,边追边疯狂开枪。 梁红英身法矫健,在山石与树木间灵活穿梭。鬼子们追得凶,却始终差着一大截。她将鬼子引到山坳处,开始往回绕。鬼子的火力十分凶猛,机枪“突突突”地扫射,让梁红英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好几次子弹擦身而过,她只能迅速趴下,寻机再跑。一番折腾后,梁红英终于甩掉了鬼子,可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听着鬼子的喊叫声还在不远处,梁红英不敢停歇,又绕了条道,迂回到鬼子的临时驻地,也就是小丁藏身的位置。她看到了小白马和青鬃马,可小丁却不见踪影。再看向商人们聚集的地方,十几个鬼子正端着枪,警觉地守着。梁红英心中一沉,小丁去哪儿了?看来行动没成功?那几个鬼子的尸体还在原地,藤本也不见人影,想必已经转移。 梁红英在周围转了一圈,仍不见小丁,心里十分着急。她知道,鬼子抓不到我,很快就会返回,到时人更多,再想救祖孙俩和这些商人,就难如登天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枪声,“帮帮帮”,两个鬼子应声倒地。剩下的鬼子吓得赶紧趴下还击,对方火力很猛,且战且退。十几个鬼子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方向射击、追赶,原地只剩下两三个鬼子看守。 梁红英见状,心中一喜,这可是个绝佳机会。她先隐蔽靠近,瞄准离自己最近的鬼子,“砰”的一枪,直接爆头。另外两个鬼子刚把枪扭过来,梁红英眼疾手快,一连开了两枪,没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不过,这两个鬼子临死前疯狂扫射,子弹“突突突”地朝梁红英这边飞来。 酒商们吓得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梁红英隔着一段距离大声喊道:“还有没有鬼子?”宋泽朋看了看,连忙回答:“没了没了。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吗?”梁红英猫着腰跑过去,虽然解决了这三个鬼子,但她也不敢保证没有隐藏的敌人。可事到如今,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抽出匕首,迅速割断众人的绳子。 这么多人要逃走,谈何容易,鬼子抓不到人,肯定很快就会赶回来。梁红英看到旁边有辆车,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快上车,我来开车拉你们走!”众人如获大赦,纷纷上车,又把老人扶上去,将小男孩也抱上了车。梁红英坐进驾驶楼,发动车子,朝着卧龙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风驰电掣,很快就远离了临时驻地。可身后很快传来枪声,车子不断被子弹击中,“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梁红英加大油门,试图甩掉鬼子。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鬼子的子弹打爆了一个轮胎,车子瞬间失控,一头扎进路旁的丛林里。 梁红英无奈之下,赶紧查看车上的情况。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一个商人胸口中弹,奄奄一息。宋泽朋惊慌失措地喊道:“怎么办怎么办呀?他中弹了,流了这么多血!”梁红英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迅速做出决定,对大家说:“我现在没办法了,你们赶紧顺着小树林跑,往树林里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商人们,在生死关头倒也不含糊,拔腿就往树林里跑。树林草深林密,众人分散开来,鬼子想要抓住他们可不容易。梁红英本想救他们免受侮辱,没想到还是死了一个人,她心里十分难受。 可这祖孙俩该怎么办呢?一老一少,行动不便。梁红英心急如焚,她的目的就是找到祖孙俩,绝不能丢下他们。于是,她拉着老人说:“大娘,孩子跟我走,咱们钻进树林里!”大娘却摆摆手说:“姑娘,你带孩子走吧,我老了,死了也不怕,你保护好孩子就行!” 梁红英听着鬼子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得要命。她怎么能丢下老人呢,我还指望从老人这里打听涂大鹏的消息。于是,她说道:“大娘,我背着你,你赶紧跟我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救你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骑着一个英俊的少年,正是小丁。小丁跑到跟前,大声喊道:“红英姐,快上马,咱们一人带一个!”梁红英喜出望外,小丁来得太及时了。她抱起小孩,扔给小丁,让他护住孩子。接着,又扶着老人上了白马,自己翻身上马坐在老人后面,一抖马缰,两匹马便钻进树林,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鬼子们有些慌乱,虽然有骑马的,但没看清他们逃跑的方向,又没有统一指挥,顿时方寸大乱。最后,他们只抓到了一个商人。万幸的是,梁红英他们成功逃脱了。一口气跑到大路旁的一个小村子,这里梁红英曾来过,所谓的村子,其实就是路旁的一个客栈,几户人家。 梁红英进了客栈大院,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打招呼:“姑娘,是你来了,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她下了马,焦急地说:“有没有藏身的地方,鬼子在追我们!”老板连忙说:“有有有,屋子下边有一个地窖。”梁红英知道这老板为人正直,一定会帮忙,果然如此。她投奔客栈老板,选择藏在这里,是因为马跑不过汽车,躲在这儿,找一个好的藏身之处,反而更安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她把马交给小二,牵到马厩里,和其他马混在一起,不容易被发现。老板急匆匆地领着他们来到一个房间,有个橱子。老板打开门,一推后盖,下面是一条通道。老板走在前面,让他们跟着进去。沿着十几个台阶下去,是一个有两条炕那么大的地面,藏他们几个人绰绰有余。老板不敢多耽误,赶紧上去把暗门关好。 梁红英心想,老太太和孩子藏在里边应该没问题,鬼子没见过梁红英的面,出去也没问题。她问小丁:“你有没有暴露,被他们发现看到了吗?”小丁说:“这我可不敢说,我干掉了他们几个士兵,边跑边退,绕到了咱们那两匹马跟前。我听到汽车声,看到鬼子追过去,知道是你把人救走了,就骑着马赶了上来。” 梁红英这才明白,第二次开枪引开鬼子的是小丁。她夸赞道:“兄弟你真机灵,要不是你及时开枪把他们引开,咱们也不会营救成功。既然你不清楚有没有暴露,那你也藏在下边,我去上面看看情况,随机应变,保你们的安全。” 梁红英推门走出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这机关设计得很巧妙,若是不用手试探,根本发现不了厨子内部其实是一道门。她见旁边还挂着几件衣服,便拉了拉,用衣服把内板挡好。刚将厨子门关好,外边已经有了动静,既有马嘶声,也有脚步声,还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梁红英惊叹,鬼子过来的真快。 例行检查,他们必定会到这里查看。客栈老板早已迎了出去,忙着招呼鬼子。一众鬼子用日语盘问着什么,身旁的翻译则用中文向老板传告。 梁红英发现这间屋子的陈设很齐全,有床、有厨子、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面镜子。正好,她躺到床上,透过镜子就能看清窗外的情形。梁红英不想出去招惹是非,她只想守好这道门,保护好藏在下面的人。 就在这时,鬼子居然开始检查了。那个翻译大声喊着:“我们要搜查!我们要搜查!有犯人往这个方向逃了,我们必须抓到他们!” 梁红英透过镜子,观察到那些人分散开来,在客栈里逐间房子搜查。她知道,迟早这些人会查到这间屋子,早已做好了准备。她担心身上带的武器会引起对方注意,便把旁边的被子掀开,将几颗手雷塞到被子底下,又把那把手枪也塞在一旁,随后身体靠在被子上。 为了不让鬼子产生疑心,她还把遮住床底下的那块布撩起来,压在身子底下。这样一来,进来的人就能一目了然地看到床底,目的就是不让他们动自己身边的东西。做好这一切,梁红英便静静等着,听着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她的房门被推开。 两个日本兵端着带刺刀的枪走进来,带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翻译。这几个人都不认识梁红英,进来看到屋里有个女人,而且长得十分漂亮,那两个鬼子顿时两眼冒光。 店老板连忙跑进来,忙着招呼:“太君,太君!这里就住着一位女子,没有别人!” 翻译却指着梁红英,大声喝道:“你这个小娘们儿,屋里有没有藏人?” 梁红英一点也不紧张,不急不缓地说:“这么大点的地方,你自己不会看吗?人能藏到哪儿去?我刚才靠在床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她依旧靠在被子上,连起身都不起身,手已然悄悄摸到了被子底下的手枪。 这些鬼子并不死心,一个鬼子朝着梁红英走过来。他先是往床底下看了一眼,然后又用刺刀拍了拍梁红英的腿,还朝着她邪魅一笑。梁红英理都不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你敢惹姑奶奶,我扑过去就割断你的喉咙,让你们这些鬼子再张牙舞爪!”她憋着一肚子气,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绝对不会让这些鬼子轻松离开。 这时,另一个鬼子转身去看那个厨子。老板顿时紧张坏了,赶紧在后面喊:“太君,这里面都是女子的衣服,全是女子的衣服!”他越是这么说,那鬼子就越要看看,直接用刺刀猛地刺向厨子的门板,“噗”的一声,把厨门捅透,接着又猛地往回一拽,拉开橱门。 露出来的果然是几件衣服,但根本不是女人的衣服,分明是男人的衣服。翻译一看,眼珠子一转,回过脸瞪着老板,厉声问道:“你不是说是女人的衣服吗?这里面肯定有鬼!”说着,他伸手就去推厨子后面的木板。 梁红英见状,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手已经扣住了扳机。她心里清楚,一旦他们发现里面藏了人,冲进去抓人,我就先把外面这两个鬼子干掉,再进去解决那个翻译。 老板也吓坏了,梁红英都能看到他的裤腿在发抖。两个鬼子也端着枪,瞄准了那个厨子。没想到那翻译用手推了推木板,没推动,又探进头去仔细观察了一番,似乎没看出什么毛病,这才退回来,陪着笑对两个日本鬼子说:“皇军,这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咱们去下一个屋子搜吧。” 三人转身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时,一个鬼子兵突然扭过脸,邪魅地看了梁红英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厨子。此时老板正准备去关橱门,那鬼子兵疾步走过去,推开老板,调转枪托就要砸向厨子内板。 老板吓得赶紧大喊:“皇军!皇军!您要干什么?这可是贵重物品,砸不得啊!” 第461章 巧转危机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老板直接吓傻了。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让鬼子别砸橱子,一边慌张着想去拦。 梁红英其实早有准备,她心里清楚,只要鬼子一发现橱子里的秘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迅速解决他们,所以她表面上没露出丝毫慌张。 “咚咚咚”,鬼子用枪托接连砸了几次,橱子的后板竟没被砸开。梁红英突然意识到,一定是小丁他们在里边做了手脚,正在展开自救。 可很快,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这个鬼子掉转枪头,要用刺刀去扎这木板。要真是扎进去,刺刀直接捅穿木板,那橱子的玄机就会暴露。 梁红英一看,这可不行,心里迅速盘算着对策。眼下既不能暴露身份,又必须制止鬼子的鲁莽行为。她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猛然发现脚底下有一个痰盂,来不及多想,一脚就把痰盂踢飞。“砰”的一声,痰盂打在门口的西墙上。事发突然,那几个鬼子都条件反射般把目光集中到痰盂的落点,那个准备捅刺刀的鬼子也回过脸来,朝着痰盂的方向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果断扣响了扳机。枪藏在被子里,她躺在床上,凭感觉瞄准了鬼子的身体。“砰”的一声,子弹成功击中鬼子的后脑。痰盂的碰撞声和枪声紧凑地连在一起,让鬼子根本辨别不出子弹究竟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在场的鬼子傻眼了,另一个鬼子赶紧去查看情况。一看同伴已经死了,他先是朝屋子里巡视了一圈,见梁红英还依然躺在床上,姿势都没有变,扭头就朝窗外望去。那翻译也在朝外边看,偏偏这小子正被击中了后脑勺。而在梁红英这个位置,看起来是不可能打到他这个位置的,恰恰他们想错了,因为那鬼子扭了一下头,片刻之间把后脑勺暴露给了梁红英。 短时间内鬼子没看明白什么情况,判断子弹是从外边射进来的。所以,翻译和那个鬼子兵大喊着跑出去:“有人,有人朝里边开枪了!” 整个过程,客栈的老板也没看明白。他回过脸来看了梁红英一眼,长出了口气,庆幸逃过了一劫。 外边的鬼子乱套了,有人跑进来,先把那鬼子的尸体抬出去,然后他们就开始东奔西撞地乱找。一通折腾下来,也没找到人,又呼啦啦撤离了。 等鬼子走远,梁红英才长放了心。老板在外面应付了一通才回来,心有余悸地说:“姑娘,真吓死我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开了一枪,那一枪可救了咱们的命。”梁红英笑了笑,没把事情告诉他。她看了看被子上还有那个弹孔,幸好这棉被减弱了枪声,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天衣无缝。更巧妙的是还有脚底下那个痰盂,要不是这个痰盂转移了鬼子注意力,让他回一下头,瞬息之间的事,结果还真不好说。梁红英他们成功变被动为主动。 等鬼子彻底撤离,梁红英和那老板才敲响密室的门。果然,门打开之后,梁红英看到小丁用一张桌子堵住了门口。幸好有这张桌子,要是鬼子用刺刀捅,肯定就暴露了。小丁他们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进来小丁就说:“我们在里边听得清清楚楚,吓得赶紧用桌面挡住了,可算是逃过了一劫。”梁红英心想,多亏了小丁在里边,如果他不在的话,光凭祖孙两人可真就没办法了。 既然鬼子离开了,梁红英便与小丁把老人和孩子也请到了上边,但他们还不敢离开。老板热情地说:“我去给你们准备点东西吃,这次咱们可真应该庆祝庆祝。”老板的热心让梁红英很感动,人家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帮助我们,也算是一个正义人士。梁红英直接称他为大哥:“大哥,多谢你的帮忙,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要遭难。”那老板摇着手说:“不是我帮忙,不是我帮忙,帮忙的另有其人,那一枪才是关键,我又没枪,怎么能算我帮忙呢?我只是给你们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如果他们发现了这个密室,钻进去你们还是跑不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一枪是梁红英打的。 老太太被扶上来,梁红英赶紧问她:“大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向你求教。”老人家看着她问道:“孩子,你说吧,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梁红英赶紧向她做自我介绍:“我其实是曹家的二小姐,曹正平的女儿。”老太太一声惊呼:“你是……你是曹家的小姐?”接着又一个劲地点头。 接着老太太说:“有一件事情我不好启齿,多年以前,我儿子干了不光彩的事。”梁红英就知道她要主动说实情了,连提问都不用,就静静听着。老人接着说:“他和几个人一起盗墓。”梁红英没打断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倒了杯茶水给老人,让老人慢慢说。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和你们曹家还有点渊源,二十多年以前,他正在家里呆着,突然有一只飞镖飞进来,钉在了桌子上,上面还有一张纸条。我儿子一看,上面写着‘曹家五太太明天下葬,棺内有大量金饰’。我儿子一听就来了兴趣,他连夜打听五太太的埋葬地址,找到了那块坟地。下葬后当晚,他就开始盗墓,果然从里边找到一包金首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这些梁红英当然都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打飞镖的人是谁,是她儿子的同伙吗?为什么单单通知他?老人家没说这事儿,继续讲:“那包金首饰,我们一直保留着,没敢用啊。”梁红英没问为什么,老太太还是叹了口气接着说:“说起来话长,我们还想找机会还给曹家,可想不到的是……”老人说到这儿,语气都带着哭腔了。 梁红英知道她下边要说什么,一定是想说那包金首饰丢了。老人果然是这么说的:“我们一直保留着那包首饰,想不到被那些土匪给翻出来了。我让我孙子藏到暗格里,也不知道是他没往里放还是怎么回事,结果把曹家的这包首饰给丢了。我还想有机会还给曹家呢,这是我儿子的心病,他说拿着这包首饰,不还给人家,睡觉都睡不安宁。” 梁红英赶紧问她:“大娘,既然都拿到手了,你儿子为什么要还这包首饰呢?”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就别提了,孩子,我们对不住你们曹家,心里有愧呀。”梁红英听得非常认真,小丁在旁边也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老人家继续说:“我儿子去偷那包首饰可不太平,打开棺材之后,刚把首饰拿出来,突然就见到尸体动了动,那具尸体的胳膊都抬起来了。我儿子拿着这包首饰撒丫子就往回跑,跑到家之后就大病一场。所以这包首饰我们一直也不敢用,一件都没有丢,就是前些天那些土匪在蘑菇屯胡乱搜查,可能是被他们给掠走了。” 梁红英并没有告诉她首饰是自己拿的,她继续追问:“大娘,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呢?”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我怕的是有人找我们麻烦,那首饰上刻着字儿,能查出来是谁家的首饰。要是曹家人找我们来算账,那可怎么办?我就是做贼心虚,带着我孙子赶紧到这个亲戚家来躲着,希望能够躲过这一劫,结果还是被姑娘你找到了。” 梁红英见大娘愧疚之情挂满了整张脸,她赶紧说出了实情:“其实大娘,您不用怕,那包金首饰是我拿的。” 老太太一听,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忙追问:“你……你拿的?” 梁红英点头回应:“我就是从那个暗格里拿的。” 老太太更是意外,又“啊”了一声:“你原来找到了那个地方!” 梁红英点了点头,接着说:“你留的那张纸,我们就是从那里看到的。” 老太太恍然大悟,忍不住“嗷”了一声。旁边的小孩立刻拉着老太太的手说:“奶奶,奶奶!我都说我放到暗格里了,您非说我没把它放进去。您听到没有?这姐姐不就是从那里面找到的吗?您还老是怪我没放进去,我都说了我没记错,千真万确是放进去了,您当时还用拐棍打了我好几下呢!” 老太太摇着头,苦笑着说道:“这就是缘法呀!这也算是完璧归赵了,我儿子知道后,心里也能踏实了。” 梁红英赶紧趁机追问:“大娘,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找您儿子。您儿子是不是……是不是叫涂大鹏?” 老太太点了点头,应声:“是呀。” 梁红英又继续追问:“我想向他了解一下当年的细节。” 老太太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儿子没在家。” 梁红英立刻接着问:“那您儿子去了哪里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儿子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盗墓的勾当。他既不擅长做买卖,也不擅长经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维生。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他就进了土匪的山寨。” 梁红英一听,惊讶地反问:“他当了土匪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突然,梁红英又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她之前在土匪山寨里认识的那个“大鹏”。那还是个挺正义的人物,曾经跟着她和张宗平到山下的鬼子军营,一起炸了鬼子的军火库。当时这个大鹏还侥幸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人还活着吗?想到这里,梁红英不禁担心起来。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涂大鹏还在,让他跟着我回家证明这件事,也算一个有利证据,起码能有人证明母亲“复活”的事实。同时,她也想知道,当年坟里多出来的那具尸体,不知道大鹏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先问老太太:“老人家,您儿子后来还去过那块坟地吗?” 老太太回忆着说:“他病好之后,就想把这包金首饰重新埋回坟里。后来他真的去了,可到了之后,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第462章 艰险紧随 梁红英急切地问道:“老人家,你快对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儿子去了之后,坟已经完整地修好了。隔了二十多天,想必是曹家的人修的。可我儿子心里奇怪啊,那天晚上,到底是人活了,还是诈尸呢?想着想着,他就腿发软,也不敢再刨坟了。但拿着这包首饰放在家里,总觉得瘆得慌,后来他一咬牙,打算把东西埋在土里,就开始刨坟。”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土刚一刨开,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尸臭气,他就知道这尸体腐烂了。出于好奇心,他决定撬开棺盖,看看情况再把首饰扔进去。” 老太太进一步解释道:“我儿子虽然那天被吓坏了,可他毕竟是盗了多年墓的人,心态稳定住,就不怕了。你想想,胆儿小的谁敢盗墓呢?” 梁红英点了点头,十分关心接下来的情况,催促道:“你快说,你快说,我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接着讲:“我儿子推开棺材之后,发现那里边真的有具尸体。他带着灯往里一照,还有一件事让他很惊奇。” 梁红英忙问:“怎么了?” “里边居然又有一包金银首饰。” 梁红英一听,点了点头,这就和事情整个对上了。她又问:“那他当时为什么没把那包首饰放回去?” 老太太说:“我儿子发现这具尸体和那具尸体不一样。” 梁红英一听,知道说到重点了,追问道:“怎么不一样?他发现什么了?” “因为里边的尸体是个男子,他那天看到的是一个女子。这尸体虽然腐臭了,可还没完全烂掉。他看到这种情况之后,没有盲目地把东西放到里边,知道这里面定有什么蹊跷,于是又把棺材盖好,把土埋好,回来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此事一直在我儿子心里装着,他就想有机会把这包首饰亲自还给你们曹家,并且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梁红英这下算明白了。当他们打开棺材的时候,看到的只是白骨,分不清是男是女。由于当时也没做进一步检查,无法证明是不是五太太的尸骨。梁红英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通过尸骨来鉴别,然而就是这一点却最不容易实现。那些人以各种理由反对她验尸骨,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就是,棺材里有尸骨,五太太就是死了,这就是铁证。她们怎么可能看着我,揭穿铁证!所以才对我坚决阻挠! 梁红英心想,只要这具尸骨经过医生的鉴定,不是孕妇,就可以向大家证明,不是我母亲。但是他们却不许我动这棺材。梁红英很无奈,也知道这种无奈是必然的。常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只是想抓住这个理由,不允许我有推翻铁证的机会。 梁红英很好奇,这具男尸是谁呢?又是谁把这具尸体放到了里边,还制造了一包假首饰,蓄意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梁红英不言不语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老太太问:“孩子,你还想找我儿子不?” 梁红英猛然回过神来,对老太太说:“当然想了,如果能找到他,他能给我做个证最好。” 老太太不知道详情,梁红英便把事情的经过给她讲了讲。老太太听了之后很愤慨,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明明确凿的事情,他们却要阻拦,这是要排斥你们母女两个呀。就算是一个外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梁红英无奈地点了点头说:“要不我找你儿子干嘛!就是想让他帮我做个证,证明他看到的这一切,证明我母亲确实从棺材里复活了。” 老太太皱着眉说:“不是我多心,孩子,我儿子说的话他们能信吗?”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他说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质疑,但是有他这份证明就可以了。无论我找多么有力的证据,他们都会找各种理由驳斥我、反对我、推翻我。我父亲早预料到她们的歹毒用心,但我也必须找到利于我的证据,因为我不能光被动地受他们指责。”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是这个理儿。不过呢,我儿子回家不定时,有时候一年回不了几趟家,有时候一个月也许回两次,他回来就给我带点钱。” 梁红英问她儿子长什么样子?老太太描述了一下,梁红英觉得就应该是她认识的那个大鹏。她对老太太说:“这样好了,我先把你们送回家去,你们就在家里等着,我到山寨去找你儿子,让他跟着我回趟家。” 老太太一听很欢喜。 就这样,天黑之后,梁红英和小丁一起带着他们回了蘑菇屯。本想趁夜到清风寨,老太太却拦住她说:“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吧,大晚上你们就是到了那里怎么进去?” 梁红英一想,白天自己也进不去呀,上次是找了个机会进去的,这次去也得随机应变。小丁也说:“要不咱们就在这休息一晚上,白天咱们观察观察再行动。”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梁红英留了十块大洋给老人家,和小丁打马如飞地去了清风寨。 这一路上,梁红英的心情比较复杂。首先她惦记着那几个酒商,死了一个,那几个现在怎么样呢?虽然那藤本说不要他们的命,但是惹恼了藤本,这也不好说。这些酒商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人销售他的酒。但是梁红英知道,即便他们逃回家,藤本也不会放过他们。 跑着跑着,梁红英突然听到树后有人呻吟,她勒住马,赶紧去看情况。等走到跟前,发现有个人躺在树后的草丛里,这人正是宋泽朋会长? 梁红英见宋会长的腿受了伤,他自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宋会长一看是梁红英,赶紧哀求:“姑娘,姑娘,太好了,太好了,你快救救我吧,我流血过多,这条命都保不住了。”宋会长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梁红英赶紧让小丁拿来水壶,给宋会长灌了一些水。她问宋会长伤在哪里,宋泽朋说:“我这腿不是被鬼子打的,我跑着跑着,被草丛里的一把刀给划伤了。我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杆带刺刀的步枪,埋在土里,我跑过去的时候没注意,划伤了腿,这也太倒霉了。幸亏鬼子没追上来。” 梁红英看了看他的划伤,果然,刀口还挺深。她赶紧拿出自己的刀伤药,给宋泽朋敷上,又重新给他包扎了一下,然后问他感觉怎么样。宋会长连连点头说:“好些了,好些了,疼得轻一点了。” 梁红英又让小丁给他灌了些水,赶紧问宋会长:“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鬼子给抓起来了?” 宋泽朋气得咬着牙说:“你别提了,我们几个人本来是到省城的,半路上碰到他们了,就在你们救我们的那个地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倒霉,他们那里边有人认识我们,把我们的情况一说,鬼子喜出望外,竟然把我们给绑了扣下来。之后的事情你也见到了,他们打我们,羞辱我们,要让我们卖他们的酒。我呸,我卖谁的酒也不卖你们这些鬼子的酒,就弄成这样子。” 梁红英听了之后觉得这也不是巧合,这藤本是着急找他女儿,要不然,早就开始折腾这些酒商了。她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也告诉了宋会长:“我在桥头村方家,见到他们杀害了方家的老爷,太可恶了,这些鬼子真是丧心病狂。” 宋泽朋一听:“什么?方老爷被他们给杀了?”气得宋泽朋大骂,“这些狗娘养的真不是人,靠这种方法逼迫我卖酒,我们不是卖国贼,休想让我们听他们的。” 梁红英一看宋会长现在这种状态,必须得赶紧把他送回家,不然的话,失那么多血,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对小丁说:“小丁,要不这么办吧,我独自去山寨找大鹏,你把宋会长送回家。” 小丁一听有点为难说道:“老爷说让我保护你,你独自去我可不放心呀,万一老爷怪罪下来,我怎么办?” 梁红英说:“小丁,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宋会长现在伤情很重,急需治疗,你还是先把他送回去吧。你放心,再难再危险的事情我都闯过来了,龙潭虎穴我也敢进,小小的清风寨,奈何不了我。” 刚说到这里,突然就听到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地朝这个方向奔来。 梁红英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通向清风寨,顺着它能上大路。 梁红英很好奇,这是一伙什么人呢?她赶紧让小丁把马往草丛深处拉。梁红英让小丁他们先藏好,自己则匍匐在离小路不远处的一片草丛中,想看看这是些什么人。 没过多久,大约二十来匹马出现在视野里。梁红英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从清风寨下来的土匪——里头还有她认识的面孔。 她仔细分辨后确定,这伙人不是三当家带领的,而是由大当家和二当家直接统领的那批十恶不赦的家伙们。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由于路面不宽,马匹只能一两匹、一两匹地陆续从她面前经过。 等大部队过去后,梁红英又发现后面还跟着一匹马。她心里一动:不能放他走,抓一个来问问情况! 她迅速掏出弹弓,等那人骑马从自己身前经过时,“啪”的一声,弹丸精准打在对方脑袋上。那人当即被打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匹马没了主人牵引,依旧顺着路朝前奔去。 掉在地上的小子还处于昏沉状态,梁红英立刻过去一把薅住他,把他拽进草丛里。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子才缓过神。他一看到梁红英,赶紧求饶:“奶奶!奶奶饶了我吧!” 梁红英用手指一怼他的脑门,沉声道:“你管谁叫奶奶?” 那小子慌忙改口:“姑奶奶!姑奶奶!我叫您姑奶奶!” 梁红英盯着他,严肃地说:“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实话实说。” 那小子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您问,您尽管问!” “你们这帮人,这是要去干什么?” 那小子想都没想就答:“我们接到命令了,说蘑菇屯的一老一少已经回了家,让我们赶紧去把那祖孙俩干掉!” “啊?”梁红英一听,当时就被惊住了。 第463章 姑娘会救你 梁红英一听,简直有点惊愕。她实在想不到,对方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前两天,这些人刚去村里骚扰过,没找到老太太祖孙两人。可这才把人救回去一夜,他们就得到了消息。难道他们在蘑菇屯安插了内线?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这通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梁红英只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罩着他们,似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 一想起这些土匪前些天在蘑菇村杀害无辜百姓,梁红英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比日本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凶残至极,绝不能再让他们去行凶作恶。 土匪过去之后,小丁也赶紧过来看情况。看到梁红英抓住了一个人,他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梁红英告诉他:“这是个土匪,你先把他捆起来。”小丁说:“姐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不能太仁慈,这样的人不能留着,留着也是麻烦,不如直接结果了他算了。你要不忍心下手,让我来。”说着,他抽出匕首就要刺向那小子的胸膛。 那土匪赶紧求饶:“爷爷奶奶,饶饶……饶了我吧,我是刚上山的,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其实根本不想跟他们干。你没见我跑得那么慢吗?我家就住在周围的村子里,求你们饶我一条命。我没做过亏心事,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我赡养,你们要杀了我,就等于连我母亲也杀了。” 梁红英一听,心就软了。她一把拦住小丁:“毕竟是同胞,留他一条命吧。”小丁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只好愤愤地瞪了那小子一眼,站起身问梁红英:“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梁红英告诉他:“你先带宋会长回卧龙镇,我独自返回蘑菇屯。”小丁不放心,可是也没办法,他想跟小姐去,可是宋会长的命也在旦夕之间。最终,他依照梁红英的吩咐,把宋会长扶上马,两人乘坐一匹马,返回卧龙镇。 临走的时候,宋会长抱拳当胸,千恩万谢梁红英的救命之恩。同时,宋会长还说了一句,让梁红英非常担心的话。他告诉梁红英:“小姐,我听到鬼子说,他们还要找你们家的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小丁接口说道:“这些该死的鬼子,游击队怎么也不赶紧把他们铲除掉。”宋会长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听到鬼子翻译的对话,他们和游击队的战争获得了大胜利,游击队已经被他们打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所以他们才有精力对付本地商人。” 梁红英一听,这可是个噩耗。她还盼望着游击队把这些日本侵略者赶走呢,没想到却遭到了这么大的挫折。消息是否可靠,她也无法确定,但从宋会长的描述来看,那些鬼子是在互相对话间提到的,很可能是实情。这让梁红英更加揪心了。 小丁他们走了之后,她一回头,见那个土匪还没离开,就问他:“你为什么还不走?”那个土匪说:“我不想回去,小姐,我跟着你干。我其实也挺憎恨土匪的,也恨日本人。”梁红英一皱眉:“你以为我能相信你吗?你快走吧,我能饶你一条命,就已经很宽容了。不管你说的是真话是假话,有没有老母亲,我希望你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别再和土匪掺合在一起了,那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没有人性,没有原则。”梁红英说完之后,翻身上马,一溜烟就朝着蘑菇屯的方向而去,留下这个小土匪在原地。 她的马一路狂飙,甚至抄近道赶到了那些土匪前面,试图营救老人。但终究,土匪还是抢先一步,先进了蘑菇屯。不过梁红英随后也就到了。土匪径直朝着涂大鹏家而去,梁红英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无论如何,她心中抱着一个信念,不能让老人和孩子受到伤害。虽然老人的儿子做了土匪,是个可恶之人,但祖孙两个是无辜的,而且很善良。最主要的是,这些土匪前些天伤害那么多无辜生命,梁红英也想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等她赶到院子附近的时候,那些土匪已经纷纷下马进了院子,把老太太和孩子堵在里边了。她刚到这儿,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梁红英连马都没下,飞驰着一提缰绳,马便从他们的墙上越过去。白马一进院,里面足有十几个土匪,有的扛着大刀,有的拿着手枪,在院子里耀武扬威地堵着。有人早已经进了屋子里,情况万分紧急。 梁红英对他们毫不客气,白马一进院,这些人就有点炸了窝,惊得东奔西跑。梁红英专找持枪的,“砰砰砰”就是几枪,一进院就先放倒了几个。其余的人抡刀的、举枪的开始还击,梁红英趴在马背上,不敢让马停,围着这小院践踏这些土匪。对方难以瞄准移动目标,慌得都往屋子里跑,生怕被马踩死。在运动的过程中,她又开枪打伤了两个人,对方一颗子弹也打中了马脖子鬃毛处,但没伤中要害,梁红英的头也险些被击中。 马接近房屋时,梁红英蹬住马鞍,一跃上了房顶。房上满是瓦片,梁红英迅速地从最角落处,扒开一个窟窿,正好是房子的里间。她稍作处理,从房上跳到里边。十几个土匪正把老人捆起来要带走,他们正在外屋躲着,观察着外边的情况,那白马还在围着院子转着奔跑。里边使枪的主要瞄准那匹白马,他们倒没注意梁红英上房这个动作。梁红英从里屋开枪,毫不客气地就击毙了几个有枪的土匪。 里边枪声一响,这些人又炸了窝,疯狂地往外冲。慌乱之中,梁红英救下了老太太。孩子还被一个土匪抱着,等出了院,他把枪顶住孩子的脑门,大声地喊:“是谁?是谁在行凶,再开枪我就毙了这孩子!”他把孩子当成了人质。老人家在屋里大哭着说:“姑娘你来了,你快救救孩子,来了一伙儿土匪他们要把我们抓走。”由于他们手上有人质,梁红英不敢轻易开枪,主要是,用枪口对着孩子的,不光是那个抱孩子的一个人,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用枪口对着孩子,同时打死好几个的可能性没有,所以她只能另想办法。看着老人哆哆嗦嗦的,非常慌张,梁红英告诉大娘:“大娘别紧张,孩子我一定能救下来,今天他们一定跑不了。” 那些土匪一边用枪顶着孩子一边往后退,他们想退到外边骑马逃走,因为梁红英的火力太猛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别看这些土匪欺负乡亲们时耀武扬威、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真和梁红英动手,他们个个都显得特别怂包,那些嚣张的劲头顿时就没了。 在梁红英的安抚下,老人胆战心惊地关注着外边。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土匪跑过来,直接问那个抱着孩子的土匪要孩子:“来,我抱着孩子,大哥你们先撤。”现在的孩子成了烫手的山芋,那土匪赶紧把孩子交给他,直接从门口就退了出去。当头的走了,另外几个人也紧随其后。梁红英见这小子用枪口顶着孩子堵在门口,等其它土匪都走了,他突然抱着孩子就往屋里跑。梁红英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用枪口始终对着他,等他跑到屋里,梁红英才看清,抱着孩子的人,正是她在树林里抓住又放走的那人。 他一进来就马上松开了孩子,扑通给梁红英跪下。孩子跑到奶奶的怀里大哭,梁红英也很诧异:“你……你帮了我的忙,救了这孩子?”那小土匪说:“大姐,你饶了我一命,我总得想办法报答你的恩情。你走了之后,我找到了我那匹马,就赶紧赶了过来。我知道这孩子对你很重要。”梁红英一看,这个土匪果然没骗自己,他还是个挺讲义气的人,知道知恩图报。梁红英赶紧把他拉起来说:“行行行,你有这份仗义就行。” 外面的土匪吓得屁滚尿流,逃离了蘑菇屯。那个土匪说:“可能他们也不知道你有多少帮手。”梁红英问:“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老人孩子呢?你不是说他们来了就直接干掉孩子吗?带走是什么目的?”小土匪说:“这我不清楚,我接到的命令是来抓人。”突然,有一个没死透的土匪“哎哟”了一声,梁红英一看那小子还有一口气,就走过去,用枪抵着他的脖子问:“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老人和孩子?”那小子喘了口气说:“他们……他们要设圈套,说引诱人……!”说完这句话,那小子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老人和孩子早就吓坏了,梁红英一看这情况,不能再让孩子和老人住在这里了,必须给他们找个新的地方。但她还是对这个小土匪有点不放心,虽然他刚才表现不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梁红英吓怕了。所以她再次劝那个小土匪:“兄弟你去吧,你帮了我的忙,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小土匪又给梁红英磕了个头,转身就走。临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小姐,以后咱们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梁红英正在安抚老人,也没有注意他说的这句话,就听到外边马蹄声响,小土匪已经远去了。 梁红英带着老人赶紧往外走,她想先把老人挪个地方,别在自己家里了,换个人家相对安全一些。 第464章 不速之客 这一想,把他们放到哪里安全呢?他突然想起了涂爷爷,然后对老太太和孩子说:“你们跟我去涂爷爷那里。 老太太一听,疑惑道:“涂爷爷?哪个涂爷爷?” 梁红英解释道:“涂汉中的父亲,那个涂爷爷。” 老太太一听,有些犹豫:“去他家” 梁红英又说:“是啊,去他家我会放心一些。这个地方你们己经不能再待了,土匪会首接找到这里,对你们不利。虽然他们被打跑了,但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怎会善罢甘休?大娘,你还不知道,你们不在家这段时间,他们早来过一次。前两天,他们想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们的去向,可是谁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人就发疯似的杀了好几个年轻人。” 老太太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儿?”然后又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这不光关系到你们的安全问题,全村人都受到土匪的威胁。” 老太太无奈地叹息着说道:“他们要抓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钱,能有什么用?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老太婆也不想活了,你把我孙子带走就行,我不怕死,我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想要我的命,就让他们来。” 梁红英看老太太还挺倔强,苦苦劝说:“奶奶,就跟我走吧,你没听到土匪说吗?他们把你们抓起来是别有用心,想让你们引诱人,也不知道他们想引谁。” 老太太一想,说:“除非引我儿子呗,估计是要引我儿子上钩。” 梁红英一听,觉得老太太说的也有道理,便问老太太:“这些土匪,不知道你儿子在山寨吗?” 老太太摇头说:“我不清楚。不是引我儿子,他们抓我引谁?” 梁红英琢磨了琢磨,心想这有可能。虽然他们见面认识,但是这些土匪未必知道他是大娘的儿子,关键他们这是什么目的呢?梁红英瞬间明白了,他们可能还是在针对我。把老人抓起来,引她儿子上钩,铲除她儿子,就是不让她儿子给我作证。这些人真是居心叵测,到底是谁摸得这么门清,想想都觉得后背冒冷汗。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地把大娘抓起来,她儿子迟早会知道,必然会去营救,那当然就会成为落网之鱼了。很庆幸大鹏在他们的山寨里身份没有暴露,要不然他真是自身难保。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必须把老太太和孩子藏起来,要不然等土匪回来了,可就糟了。所以她再三请求:“大娘,一定要跟我换个地方住。” 说话一耽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梁红英急得首搓手掌,老太太终于还是松口了:“那好吧,只不过,涂汉中家,我们和他们并不是很熟,就不知道打扰人家好不好?” 梁红英赶紧说:“你放心,涂爷爷是个好人,他会热心帮助你们的。” 就这样,老太太和孩子跟着梁红英到了涂爷爷家。一进门,涂爷爷看到老太太和孩子,用手指着他们,手都哆嗦:“你们你们哎呀呀。”老人家用手掐着脑门说,“你说说你们去哪里了?死了好几个年轻人,那帮子土匪” 梁红英赶紧说:“别说了,大爷,我都把话跟他们说了。你能不能找个地方把他们藏起来,他们家里是不能待了。” 涂爷爷说:“我听到枪声了,还想去打听打听。这世道太乱了,我整天提着这颗心。你们回来了就好,别误会,就算知道你们的下落,村里的人也不会出卖你们!他们又来了是不是?真是够呛,这帮子土匪怎么就赖上蘑菇屯了?三番五次来捣乱,比日本鬼子来的都多。我们这可是个穷村子,他们能得到什么东西呢?” 老太太一脸的无辜,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孩子摇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饿了,我饿了。” 涂爷爷赶紧招手说:“来来来,孩子,屋里来,我给你们弄吃的。你们今天就在这里吧,我找个地方把你们藏起来,不会被他们发现。” 涂爷爷能安置好他们,梁红英就放心了。她对涂爷爷也非常信任,然后就准备辞别涂爷爷,还是去清风寨赶紧找到涂大鹏,必须把他请回来,让他给我作证,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还担心着父亲的安危,宋会长己经警告她了,鬼子在打他们的主意,这一回可是藤本亲自来的。梁红英知道自己给了他一枪,他这伤还得养一段时间,也算有个缓冲的机会。不幸的消息是,鬼子在战斗中,己经获得了绝对优势,这一片完全被他们统治了,他们更会为所欲为。国民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也挡不住他们的横行。这些人不敢惹事,只是随和着他们。梁红英就感觉脑袋上一片阴云笼罩着,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但是她不服气,她痛恨这些小鬼子在这里造孽,把中国人当什么了?强迫人家卖他们的酒,不卖又是骂又是打,这还有天理吗? 梁红英想想心里就着急,她想赶紧处理完这点家务事,着手应对鬼子的挑战。所以她急着辞别涂爷爷,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要把老人家藏好。梁红英觉得这也就算尽心了,她出去的时候还东观察西观察,怕被别人听到,被别人尾随。 突然她心里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这些人来的太快了,摆明了他们村里有内应。我们的行踪会不会被盯上呢?梁红英越想越不放心了,她左思右想,突然决定,先不去清风寨,我暗地里保护一下他们。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没被追踪,没出什么岔子,我就可以放心地去找涂大鹏了。 她找到那匹马,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然后就绕到涂爷爷家后边。 梁红英计划,要暗暗监视一晚上,保护祖孙俩到天亮。只要没出问题,我就能放心离开了。 因为整个过程有太多疑点,让她不得不这样做。梁红英也担心,要是保护不好他们俩,日后见到涂大鹏,我怎么向他交代。 祖孙俩的安危本就和我有关系,若不是我来找他们,或许他们不会陷入这样的危机。所以梁红英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推不开的责任。 就这样,她藏在房子后边的一个夹道里,一首等到天黑。到了晚上,村子里除了狗叫声,几乎没什么人走动。梁红英觉得或许问题不大,这一晚上祖孙俩应该能平安度过。 她靠在墙上,准备睡一会儿。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左右观望,发现有个人正在爬树。 梁红英迅速贴紧墙,心里断定这人绝对有问题。就见那人爬到一定高度后,顺着树干一迈腿,竟蹬到了房顶上。他腰里好像还别着个东西,西西方方的,晚上光线暗,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梁红英怀疑,八成是来偷东西的。她决定,靠近看看,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看清楚,就必须爬上去! 梁红英身处在两户房子中间的夹道,她马上用双手双脚撑着墙,缓缓往上爬。很快,她也爬到了房顶,只见那人正趴在房檐上向下张望。 梁红英身子一滚,首接平躺到房顶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见那人没发现,她便开始匍匐着慢慢靠近对方。 那人趴着一动不动,梁红英终于看清了他腰上挂着的东西——是一个笼子,笼子里还有东西在动。借助微弱的星光,她终于看清了,笼子里原来是几只鸽子。 瞬间梁红英心里明白了,这人根本就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探听消息,想通过这些鸽子传递情报!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到底是谁?他在为谁效力? 此时,梁红英己经爬到了跟前,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脚踝。见这人还在专注地听着下边的动静,梁红英猛然一伸手,“砰”的一下子,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那人吓得一回头,这才发现了梁红英。他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脚,可梁红英抓得死死的,让他根本跑不了。 这人也不善劲,首接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一躬身就朝梁红英的手扎了过去。梁红英早有防备,怎么可能让他伤到自己?她赶紧松手,顺势抓住了对方的裤子,同时用她的腿去挡那把匕首,一下子就化解了对方的进攻。 她又猛力用脚踹梁红英,连踹了几次,梁红英死抱着不松手,对方始终挣脱不开。紧接着,梁红英迅速爬起来,两只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脚,又用一只脚踩住那人的另一只脚,牢牢将他控制住。 这时,梁红英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别动!你是谁?再动,我就要了你的命!” 第465章 狡猾的二丫头 那人并不回答梁红英的话,仍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梁红英放下他的腿,一只手拧住他的胳膊,只见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摸东西。梁红英又擒住他另一只手,整个身子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终于开口了:“放开我!”梁红英一听,这声音竟是女子,心中十分惊讶。她惊问:“你是谁?”那女子一回脸,两人近距离之下,即便在夜晚,也能清晰地看清彼此面容。四目相对,梁红英这才发现,胯下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二丫头。 二丫头认出梁红英之后,直接骂道:“赶紧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梁红英松开手,用手指着她问:“二丫头,你想干什么?大半夜跑到这房上来干什么?”二丫头也毫不客气:“梁红英,你想干什么?大半夜你跑这房上来干什么?”梁红英指着房顶说:“这是涂爷爷家,我要保护他们。”二丫头却也这么说:“我也是来保护他们的。”一句话,怼得梁红英无话可说。 梁红英追问:“你也保护?谁让你来保护的?你保护谁?你和涂爷爷是什么关系?”二丫头反问:“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梁红英说:“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他儿子为救我们去世,所以我要报答他,保护他的安全。”二丫头也不甘示弱,唇枪舌战地回应:“你别忘了,他儿子也救了我的命,救了雨彤小姐的命,所以我也来报答他。”这话一出,梁红英真的哑口无言了。 两人虽是压低了声音交谈,但声音还是传得很远。很快,下边的灯就亮了。涂爷爷跑出来,冲着房顶喊:“是谁?是谁在说话?”梁红英一看,现在也没必要隐藏了,便对二丫头说:“走,咱们下去说清楚,我得好好问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二丫头也不服气。于是,两个人顺着上房的梯子下到院里。 涂爷爷一看是梁红英,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丫头。惊得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先进屋来慢慢说!”两人互不服气,随着涂爷爷进了屋子,坐在桌子两侧。梁红英毫不客气地指出:“我们的行踪屡屡被泄露,是不是你在跟踪我们?”二丫头用拳头敲着桌子说:“你拿什么证明我在跟踪你们?太太吩咐我来报答救过小姐的人,雨彤小姐告诉三太太,有一个叫涂汉中的救过她的命,所以我来就是报答老人家的。”梁红英气得指着她:“你有这么好的心吗?你别花言巧语了。”二丫头冷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可花言巧语的?事实如此,你难道不相信你妹妹吗?” 涂爷爷一看他们互相都认识,赶紧伸开两只手安抚大家:“别争执了,别争执了,你们可能都是为我好。”他面朝着梁红英问:“孩子,你说去却没去,是不是不放心我们,觉得不安全,所以暗中保护我们?”梁红英点了一下头,“我是怀疑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想不到今天真抓到了一个。”二丫头冷笑一声说:“你抓到谁了?你抓到我了吗?莫名其妙,我也是来保护老人家,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怪几个太太都看不上你,你竟然是如此的小肚鸡肠。” 一句话把梁红英说愣了,她皱着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听到什么了?何故这么说我?”二丫头嘿嘿笑着说:“你家那点事谁还不知道,闹得风言风语的,满大街都在传,说你家多了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冒充曹老爷的亲生女儿,结果闹了个大乌龙。坟里刨出来了,五太太的尸体,弄得没话可说了吧。”梁红英一听这话,气的火冒三丈,一拍桌子说道:“二丫头,我已经很尊重你了,就今天你这种行为,我直接就可以判定,你就是个奸细,通风报信的人绝对是你,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你还胡说八道侮辱我!” 二丫头嘿嘿一笑说道:“随你怎么想,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问问三太太,我是奉了她的命令来保护涂爷爷的。我们三太太可是一位知恩图报之人,这是她的一贯作风,所以才派我守在这儿,专门保护涂爷爷一家人的安全,你还怀疑我什么?你瞧瞧邻居家死的死,伤的伤,为什么涂爷爷家里这么太平呢?就是因为我每天都在保护他。” 梁红英心里其实比什么都清楚,她带着信鸽大晚上悄悄摸上来,肯定是想搞清楚什么情况,再通报给指使她的人。二丫头强词狡辩,蛮不讲理,梁红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倒背着手,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趁对方不注意,一把将她背后的鸽笼给薅了下来。二丫头吃惊地说:“梁红英,你抢我的东西干什么?”然后,梁红英毫不犹豫把鸽笼打开,隔着窗户扔了出去,那几只鸽子扑棱棱四飞而去。 气的二丫头又跺脚,又放狠话:“你……你……你把我的鸽子弄丢了,我跟你没完!”梁红英笑着问:“这鸽子是干什么用的?我给你买几只行不行?我弄丢了你四只,赔你八只。”气的二丫头连连说道:“你给我买?你给我买,你就是给我买八十只也顶不了我那四只。”梁红英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说破,故意用话气她:“你不让我赔那就算了,等以后我请你吃顿鸽子肉,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涂爷爷心里也有点儿疑虑,他对这个姑娘不熟悉,对她的行为也觉得有点怪异。虽然二丫头口口声声说是报恩来这里保护他的,可是涂爷爷脸上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他始终没有透露那祖孙俩的藏身之处,这让梁红英感觉很放心。 二丫头丢了鸽子,走到院子里查看了一番说:“梁红英,咱们走着瞧,回去之后,你就等着三太太找你算账吧!”说完之后,她大步流星地就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走,涂爷爷拍着手说道:“红英,你真机智,这个人说不定真是个奸细,大半夜带着信鸽跑我这儿来,是不是想探听那祖孙两个被藏在哪里?”梁红英问:“爷爷,你把人藏在哪里了?这些土匪仍然可能回来,我可一直不放心。”涂爷爷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一见你没走就知道你不放心我们。可是你没必要,除非他们要了我的命,那一老一少藏的地方绝对安全,连你我都不告诉。” 梁红英虽然相信大爷,但还是有一丝顾虑。这二丫头已经知道涂爷爷这儿有问题,要是被她跟踪,就会知道那祖孙两个在这里。就算她不知道祖孙两人的具体位置,却可以用刑逼的方法让涂爷爷交代。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要是和二丫头是一伙的,那会是什么结果呢?他们可能会伤害到涂爷爷。 所以梁红英建议涂爷爷:“爷爷,如果他们的藏身之处非常隐蔽的话,我希望你也藏起来。这段时间就先别出去,等我从清风寨回来,来这里找你,你再出来和我见面。”涂爷爷一听,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我受到伤害。行吧!不过不能时间太长,你也知道,这人吃喝拉撒睡,光憋在那个小地方可待不了多长时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梁红英答应了涂爷爷会尽快回来。 天还没亮,她就骑上马,直奔清风寨。这一路上,她既担心涂爷爷他们,又顾虑自己该怎么进清风寨呢?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上次她是跟着一支马队混进去了,这次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吗?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是帮过她的那个小土匪。如果这个人在这里,或许能帮到我的忙。只可惜,我让他走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梁红英轻车熟路,天还没亮就到了清风寨。她在清风寨周围的树林里徘徊,远远的就看到清风寨的墙壁已经被炮弹轰得残破不堪,看起来他们里边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鬼子虽然没有攻破清风寨,也对他们进行了致命的打击。如何混进去成了摆在梁红英眼前的大难题。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隐身在树林里看情况,这一看认出来了,有十匹八匹的马向这里奔过来,为首的人正是那个抢小孩的。他们好像非常狼狈,一副打了败仗之后垂头丧气的样子。等他们的马队刚过去,最后面还跟着一匹马,马上的人就是那个小土匪。他虽然走得慢,但心眼非常多,东张西望的。 梁红英看到他,觉得有了办法,心想:我必须联系上他,让他帮我一个忙,必须把我带进去。她马上拿出弹弓,上了一颗石子,没用太大力气。石子飞过去之后,打在那小伙子的腿上。他一激灵,向树林深处看去。梁红英故意探出头来,给他打了个招呼。他想都没想,直接拨马就跑进了树林。前边的队伍还在走,没人管他。 他进了树林,一见是梁红英,赶紧问道:“姑娘,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需要我帮忙吗?”一连问了好几句,小伙子挺殷切。梁红英本来不相信他,可是到如今不信也得信,哪怕冒点险,她也要尝试一下。她请求小伙子说:“你帮我一个忙,我想混进去。”小伙子说:“这很简单,来吧。”梁红英一脸疑惑地问他:“来什么来,你到底有没有方法帮我这个忙?” 小伙子说:“咱们两个同乘一匹马,你坐在我的后边,我就可以把你带进去。”梁红英一听,觉得有点悬:“你别骗我了,这能行吗?他们看到我之后你怎么解释?”小伙子用食指擦了擦鼻子说道:“我就说你是我的战利品,他们就会相信。”梁红英被说糊涂了:“战利品?”小伙子说:“我就说在外面抓了个大姑娘,这总可以吧,他们别人也经常这么干。就是麻烦你把两只手,背在后边,坐在我的身后就可以。” 梁红英一想,小伙子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她二话不说就翻身上了小伙子的马,赶紧把两只手背在后边。就这样,那小土匪一拨马带着梁红英奔向山寨。前面的人已经进去了,等到他这儿,卫兵把他拦下,问后边是谁。小伙子赶紧对他们说:“我抓了个娘们。”这些人还嬉皮笑脸地恭维:“别人都空手而归,就你还有点收获,行行行,别忘了玩够了,让我们也痛快痛快。” 就这样,梁红英虽然有点受辱,但是成功地进了山寨。他们一进到里边,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梁红英翻身下马,抱腕当胸谢过了小土匪。然后,她就想赶紧去找那个叫大鹏的人,她来过,对这山寨还算熟悉,土匪兵们在哪里休息她都清楚。 小伙子问她:“你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我继续帮你的忙?”梁红英一想,不如让他直接给我把大鹏叫过来,我先看看此大鹏和彼大鹏是不是一个人。小伙子一听找大鹏,他一拍胸膛说道:“我去给你叫他,你就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等着我。” 小伙走后,梁红英觉得在这里不安全,心想:这小伙会不会出卖我呢?我得试验一下。她看旁边有个高房子,就顺着墙爬到房顶上,然后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下边的情况。就这样一直观察到下午,也不见那小子把人领过来。 第466章 被攻击的大鹏 梁红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她在房顶都等饿了,肚子咕咕直叫。但她不敢有丝毫大意,这里可是龙潭虎穴,能混进来已实属不易。 回想起进门的时候,那些守门的都是陌生面孔,要是被熟人认出来,可就麻烦大了。就在这时,下边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梁红英赶忙张望,来人既不是那个小伙子,也不是大鹏,而是一个穿着披风的人。此人走起路来步伐矫健,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看背影,梁红英认定这人应该就是刀疤。在这儿见到刀疤,可真是稀奇。 梁红英果断掏出枪,瞄准了刀疤的背影。她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这个贼头子作恶多端,今天非得把他干掉不可。可她的枪刚伸出去,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把她吓了一跳。这人无声无息地就到了跟前,梁红英竟浑然不觉。她一个翻滚,迅速用枪对准来人,结果一看,拉她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当家张宗平。 张宗平看着英气十足的梁红英异常兴奋,梁红英则是满脸疑惑,小声问道:“张宗平,你什么意思?”张宗平低声回道:“红英你好。”两人说话声音不敢太大,说完,张宗平用手指了指下边。此时,刀疤走出一段距离后,正在和别人说话,身边还多了几个人。 梁红英趴在房檐往下看,只听刀疤跟一个人说:“兄弟!你是说那丫头提到了快刀虎?”和他对话的土匪小头目回答:“是啊哥,我一听都吓一跳,他怎么连快刀虎的事都知道。”刀疤沉思了一会儿说:“快刀虎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没找到他的下落,你说的这个女的居然知道,难道她知道快刀虎的下落?”那个土匪小头目说:“哥!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给你汇报,可你太忙,我好几次跟你说话,你都顾不上,幸好我今天碰到你。”刀疤又沉思片刻说:“兄弟!这件事情先缓缓,这么多年了,快刀虎连面都没露过,他到底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等有机会,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情问清楚。如果真有人知道快刀虎的下落,那对咱们可是一件大好事,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那件宝贝。”说完,他叹了口气,“我当初太相信他了,把他当兄弟,想不到他居然背叛我,这么多年也不跟我联系,连个面都不露。我一开始挺恨他的,想追杀他,只可惜找不到他的下落。现在又有了他的消息,看来他又想露头了。”说完,刀疤一边走,一边和那个小头目交谈,梁红英忽想起,那个小头目,其实是刀疤的亲兄弟!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这边渐渐就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等刀疤走远之后,梁红英回过头,问张宗平:“你知道快刀虎是谁吗?”张宗平挠了挠头说:“快刀虎我不清楚,你知道吗?”梁红英摇了摇头,没有把实情说出来。通过大当家和土匪小头目的对话,梁红英感觉这快刀虎身上肯定有不少故事,而快刀虎死尸旁放的那本古籍,是不是就是大当家口中所说的宝贝呢?梁红英正在思索这件事,张宗平打断了她,问道:“姑娘,你这次来是为什么?”梁红英知道张宗平是朋友,虽然他身为土匪,但对自己并无恶意。梁红英笑笑说:“没事儿,三当家的,你在这清风寨,算是难得的好人。对了,上次和你见面,是你拉走那车弹药时,你现在腿应该完全康复了吧?”张宗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说:“上次咱们配合得相当漂亮,弄了鬼子满满一车弹药,我已经把那车弹药悄悄转运给了游击队。”梁红英听了,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张宗平,发自内心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她皱起眉头问道:“我要杀了这个大魔头,你为什么拦我?”张宗平笑着说:“姑娘,不是我说你,就这会儿,你要是开枪杀了清风寨的大当家,你还能出得去吗?”梁红英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刚才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了。不过,她还是疑惑地问张宗平:“我刚到,你怎么就知道了?”张宗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二楼,对她说:“你可真大意,你以为在这儿就很安全吗?我站在二楼就能看到你。”梁红英这才注意到,后边有一栋房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个二层,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建筑。张宗平告诉她:“这是我们新建的,我就住在上边,举目远眺,非常方便,我们也是为了观察敌情。现在日本人对山寨的骚扰很严重,我就在我的房上接了个二层。”梁红英听了,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幸亏是张宗平发现了我,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她赶紧对张宗平说:“这次我也不瞒你,咱们都是自己人,我这次来是找一个叫大鹏的。”张宗平一听,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要找大鹏?”梁红英点了点头。张宗平叹了口气说:“你啊,来得真不巧,大鹏被我派出去了。他是我一个难得的助手,我让他出去帮我打听鬼子的动向,也许今天晚上他就能回来。”梁红英这才明白,怪不得那小伙子帮我去找大鹏,到现在也没回来,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张宗平对梁红英说:“这样吧,你既然来了,在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你跟我去我的二楼吧,在那儿藏着,别人不会发现你。大鹏来了,我亲自去叫他,让他和你相见。”梁红英觉得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如此。她和张宗平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人虽然出身土匪,但行为还算值得信赖,好几次碰面,他都在帮忙,也就没必要怀疑他了,梁红英对他最大的欣赏是,他这人还算爱国,积极抗击日本鬼子。于是,梁红英很信任地跟着张宗平,穿墙越脊,曲曲折折来到他住的二楼。 这个地方果然隐蔽。梁红英站在窗口,朝自己刚才趴的那个房顶看去,虽然能看到,但根本看不清楚,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她马上回头,皱着眉问:“张宗平,你能看清楚我吗?”张宗平马上拿出一个望远镜,递到她手里说:“这回你试试。”梁红英把望远镜放在眼上,朝远处一看,果然清晰多了。她没见过这玩意儿,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张宗平笑着说:“上次咱们抢的那辆军火车上面有一台望远镜,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想不到效果挺好,我经常带着它到城楼上去巡查,鬼子有什么动向,都能一目了然。”梁红英赶紧问:“百花开已经离开这里了,鬼子依然不敢大举进攻山寨,是不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信息?”张宗平点点头说:“我们也不清楚。你瞧外边,他们都把城墙轰成什么样子了,就是不敢往里边扔炮弹。我推测他们还以为那个日本娘们在这儿押着,但实际上她早就走了。我们对外宣传,也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知道不知道,这娘们不知道被谁暗地里救出去了,我们一直在查这件事情,没有鬼子的内应是做不到的,我们这山寨里也有内奸。”梁红英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好笑,心想,就算不是内奸,你们这些土匪又能好到哪儿去?杀人越货,干了那么多没良心的事。她气鼓鼓地撅着嘴,看着张宗平说:“刚刚有一帮土匪到蘑菇屯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张宗平“啊”了一声说:“又杀了人吗?”梁红英气的一跺脚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和这些人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宗平赶紧解释说:“我不常在山寨里,再说,听令于大当家的那些人我也管不了。我经常劝他们,要抢就抢那些发不义之财的大财主,或者那些坏良心的汉奸,别去招惹普通老百姓,可大当家的他不听我的。”梁红英狠狠地说:“那你就不能反了他吗?你要有股勇气,就应该反了他,让这种人生存在世界上,你就不觉得罪大恶极吗?”张宗平摇摇头说道:“杀了一个刀疤,还有第二个,这个山寨可不是他一个人在维持,他的势力范围很大,我的力量只是一小部分,要是能扳倒他,我早就动手了。” 两人正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突然外面有土匪兵跑进来,大声报告:“三当家的,三当家的,快点吧,出事了!”张宗平一听,让梁红英待在楼上,自己疾步下楼,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梁红英在上面听到那个小土匪汇报:“大鹏回来了,他受了伤,你快去看看吧,他遭到了别人的伏击。”梁红英一听大鹏受伤了,十分担心,也想下楼去看看。这时,张宗平又重新回到二楼,对梁红英说:“大鹏回来了,我先去看看,他受了伤,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先不要乱跑,有情况我会通知你。” 张宗平一走,梁红英的心就紧紧揪了起来,她希望大鹏可别出什么事儿。要是大鹏真出了事,我和母亲的事就没人能做证明了。她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就这样一直到天黑下来,下边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梁红英赶紧探出头去,透过楼梯向下张望,只见进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扶着另一个人,其中一个人好像还受了伤,包着纱布。梁红英的心马上“咚咚”地跳起来,就听下边有人喊:“红英,你快下来吧,大鹏我把他扶过来了。”梁红英快步如飞,像轻快的燕子一般跑到楼下,和大鹏一对面,两人都认识,彼此都挺欢喜。 梁红英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了?怎么受了伤,要紧不要紧?”大鹏叹了口气说道:“我回了一趟家,刚到家就有人开枪偷袭我,我拼了命才逃回山寨,幸亏这匹马脚力好,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梁红英一听,问:“你回家了?”大鹏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叫涂大鹏?”大鹏又点了点头说:“我是叫涂大鹏,住在蘑菇屯。”梁红英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呀,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是不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干过盗墓的行当?”大鹏有些诧异:“是啊,姑娘你知道我的过去?”梁红英点点头说:“知道,你知道你盗墓盗的那是谁吗?”大鹏怔了一下:“是谁?”“曹家的五太太,那是我的母亲啊!”大鹏吃了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你说曹家的五太太是你的母亲?”梁红英点点头。“哎呀,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梁红英也算放了心。她想先别提这件事,看看大鹏伤成什么样子了,就问:“你伤到哪里了?”大鹏说:“我刚到我家院子,就有一颗子弹射过来,正好打中我的肩膀,他可能是想打我的心脏,结果打偏了,从我的腋下穿过去,没有伤到我的要害。”梁红英赶紧查看他的情况,问道:“子弹取出去了吗?”大鹏摇了摇头说:“子弹没留在我的身体里,只是下边的皮肉受伤了。”梁红英这才放了心。 张宗平问:“那是谁干的?”梁红英也问他:“你回到家看到那些尸体了吗?”大鹏摇了摇头说:“没有尸体。”梁红英纳闷了,尸体是被谁收走了呢?同时她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土匪设伏,他们应该认识大鹏,不可能向同伙开枪吧?她又问大鹏:“你觉得是谁干的?”大鹏摇头说:“不知道,那些人穿着黑衣服,用手枪打的我。我从院子里退出来,骑马奔跑,他们也骑马追我,那些人穿黑衣,腰里还插着腰刀。” 第467章 层层心机 梁红英一听,心中暗自判断,这些人应该不是山上的土匪。可如果不是土匪,那又会是谁呢?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梁红英此刻最着急的,是了解当年大鹏盗墓的详细情况。她立刻再次询问大鹏当年的细节,大鹏所说的,和老太太描述的基本一致。 当梁红英告诉大鹏:“我就是当年棺材里那个孕妇生出来的孩子。”大鹏惊讶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我当时还以为诈尸了!其实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这么多年盗墓,我都没怕过什么。可就经过那一件事之后,我大病了一场。我以为是曹家先祖有灵,来保护他们家的坟,我拿了他们的东西,肯定会受到惩罚。我就想着,必须把东西还回去,重新埋好你们家的坟墓。却想不到第二次去的时候,出现了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梁红英赶忙追问:“你确定第二次去的时候,里边躺的是一个男尸吗?”大鹏肯定地回答:“这还能有错?他脸上还长着胡子,那自然是男的了。虽然有些腐烂,但人的面容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还以为自己刨错坟了。但经过确认之后,发现并没有跑错。”梁红英又问:“你觉得那男的会是谁?”大鹏无奈地说:“我只看清这个人胡子拉碴的,你要问我他是谁,当时我很紧张,也没仔细看。我把棺材一盖,又简单地把那盗坑填好,就一溜烟带着这包首饰跑回了家。我本想将来亲自把这包首饰还给曹家的人,也算了却我的心愿,省得以后再做噩梦。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再说也没有恰当的机会,弄不好我还会被曹家的人暴打一顿,就这样在犹犹豫豫中,事情拖到了现在!但是你知道吗?那包首饰,我可一件都没有动过,就想着有朝一日完璧归赵了却我的心愿!” 梁红英郑重地说:“大鹏,其实你不用内疚,首先那包首饰我已经拿到手了。再者,我们母女两个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那个盗洞,我母亲就真的会死在棺材里了。正因为你打开那个洞之后,慌张地逃开,才给了我母亲一口新鲜空气,让她活下来。随后鲁班爷爷才把我们母女两个救出来。其实你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涂大鹏听了之后,非常惭愧,他连连摇头说:“我到了山寨之后,大鹏这个名字保留着,姓氏我都不敢承认,有时候我说姓王,有时候说姓李,总之随口说个姓,就是怕被别人找到我。” 梁红英还有一个疑点,便问他:“我听你母亲说,你去到那个墓,是有人通知你,用一把匕首钉在一张纸上。通知你的人是谁?”大鹏摇了摇头说:“我当年还算小有名气,好多行业内的人从我手里买一些老古董,都知道我干这个。我也不敢说是谁,同行的也有。到现在我还糊涂,不知道那张纸是谁给我的。” 大鹏关切地问:“那小姐,你母亲还好吧?”梁红英感慨地说:“正因为这件事情,我才来找你。我们母女两个回到曹府,却不被那几个太太认可,她们说我们是假的。刨出棺材发现里面有具尸体,就说那是我母亲,我们是冒充的。为了这件事情我很焦虑,我父亲承认我们,但那些太太容不下我们。” 旁边的张宗平一拍桌子说:“她们这么做,简直太不像话了!红英,你如果有需要尽管说话,我这个人就是嫉恶如仇,尤其是我不想看到别人伤害你。”梁红英一听这话,诧异的望着张宗平,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同时,她也从张宗平的目光里看到了难得的真诚,这种真诚绝不是假装的,而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梁红英本想含蓄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谢谢。她真想不到,在土匪窝里还能找到两个知己,这真是太难得了。在最肮脏的地方,却有最宝贵的东西,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奇迹了。 然后,梁红英又继续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整个事件你都亲自经历过,你可以把你见到的,如实的跟那太太们讲一遍,这样也可以证明我和母亲的身份。”涂大鹏一听,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小姐,这么多年,我几乎天天做噩梦,都是因为这件事情,我问心有愧。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赎罪,那对我真是一件好事,所以你这个忙我帮定了。你可别说我帮了你们母女两个,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无地自容了。就算事实上帮了你们,那也是歪打正着,当时我没起什么好心。从那以后,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干那盗墓的勾当了,也算是悬崖勒马。虽然我现在在土匪的山寨里混,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干过亏良心的事。我一直跟着三当家的,就算是劫财,我们大多也都是劫富济贫。” 他刚刚说到这儿,张宗平就给他作证说道:“确实,大鹏老哥一直在帮助我,我有什么想法和他一拍即合,他是我在山寨里最难得的一个心腹。”梁红英看大鹏,实际年龄四十来岁,长得却很年轻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看来跟着土匪他过得日子还挺雍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有了大鹏的保证,梁红英这颗心就算踏实了。大鹏还问道:“小姐,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你们曹家?我一马当先,当初有那么点丑事,我也就不怕公示出来了,就算被他们官府抓了,我也心甘情愿。”梁红英顾虑他身上有伤,如果马上就让他去,有点不近情理。不过她心里确实挺着急的,最主要是涂爷爷说他们藏身的地方特别狭小,长时间隐藏在那里是不可以的。所以她就对大鹏说:“让你马上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你现在行动怎么样?”大鹏点点头说:“骑马是没有问题,伤确实还在疼,但是我忍得住。”梁红英又说:“同时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母亲和你儿子我已经替你保护起来了。” 大鹏一听,“扑通”一下就跪下说:“姑娘,我太谢谢你了,他们在哪里?我回家没看到他们,还以为他们遭遇了不测,所以我现在心急如焚,我还以为这是上苍对我的报应,惩罚我过去的不良行为。”梁红英扶起他,肯定地说道:“他们很安全,你放心。的确有人在追杀他们,一伙儿日本鬼子还把你母亲她们绑了,我又成功的把他们救了回来。我推测他们的目的,其实是要对付我。” 张宗平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这背后的人也太歹毒了,他一定是当年的一个知情者。那你和大鹏这一去,风险也不小,必须处处提防、小心。”梁红英再次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们山寨的土匪,也在搜寻他们祖孙两个,加上日本鬼子其实是两股势力,都想要抓到她们。我前思后想,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阻止你为我说话。” 张宗平听到这里,“嗷”一声说道:“山上的土匪也在打你母亲和儿子的主意,这一定跟大当家的有关系。我还疯言疯语的听到过有关他的传言。”梁红英一听,忙问:“什么传言?”张宗平说:“我可不敢确定,听说他和曹家的夫人有染,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梁红英听到这话即吃惊,又不感到意外,她继续追问张宗平:“你说得可有根据,他和哪个太太有染?”张宗平一摇头说道:“我的年龄又不大,和你相差不了一两岁,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涂大鹏在一旁补充道:“我听人说,二十多年以前,大当家的劫过一个迎亲队伍,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我知道的也不太详细。”梁红英也没心思和他们研究这些,总之曹家的太太有人和土匪勾结,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梁红英明白,这个二太太就是证据确凿的人,不过她和土匪是什么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梁红英还搞不太清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她和大鹏怎么离开山寨,尽快的和涂爷爷他们会合。 看梁红英低头沉思,张宗平开口问道:“红英,你在想什么?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肯定会帮你。” 梁红英抬头看了一眼张宗平,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三当家”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呢?虽说两人没接触过几次,但梁红英对他却莫名的有几分好感。不过好感归好感,彼此的情谊还没深到这份上,在她内心深处也有几分戒心。 不过不用白不用!既然张宗平主动开口了,梁红英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那你帮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和大鹏哥,必须马上回蘑菇屯。” 张宗平信心十足地说:“这没问题,明天我就安排你们出去。不过,那些追杀大鹏的人,现在还在蘑菇屯吗?靠我在山寨的实力,护送你们出去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你们出去之后,追杀大鹏的人会不会伺机动手!” 梁红英对张宗平说:“你只要想办法把我们护送出去就行,到了外边,我自然能够应对。” 这时,大鹏主动提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妹子,不是我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我母亲和我儿子的安危。他们要抓我母亲和我儿子,终极目的还是在我身上。要是我主动走到明处,那我母亲她们的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梁红英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不会的。在你出面给我作证之前,你母亲他们都会成为要挟你的人质。我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他们就是想阻止你给我作证。要能把你母亲和你儿子攥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不怕你不听他们的话了。” 第468章 裂隙 涂大鹏“啊”了一声,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祖孙三人,实际上已经被动卷入了曹家家族的纷争之中,想要脱身,已然十分不易。 不过,涂大鹏骨子里固有着一股勇气。他甘愿挺身而出帮忙,即使要面临风险,而且是难以摆脱的风险,就像有一把刀时刻架在脖子上,他也会无所畏惧。一来他十分欣赏梁红英这个小姑娘,梁红英身上满是正义感,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涂大鹏钦佩不已。梁红英身上散发的这种光芒,极具征服力。二来,涂大鹏觉得自己亏欠曹家。所以,他认定自己义不容辞,应该帮助梁红英。面对困难和风险,涂大鹏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一脸敬重地看向梁红英,说道:“姑娘,你说吧,你让我怎么做,我都跟着你干。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一句亏良心的话。”梁红英听后,十分感动,立刻表态:“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此时天色渐晚,张宗平觉得现在出去不太合适,因为晚上门卡管得比较严。于是,他开始为两人谋划起来。首先,要让梁红英改装,扮成小土匪的模样,这样才容易混出去。这一回,他准备亲自带队,领着他们通过关卡。 晚上,涂大鹏也留在山寨休息。张宗平吩咐手下,好好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这山寨里的生活相当不错,尤其是他们这些当头领的,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张宗平让手下把这些美味都摆上桌,好好招待梁红英。梁红英昨天一整晚没合眼,到清风寨门外时,天刚蒙蒙亮,又跟着小土匪混进来,在房顶上等到下午,又在张宗平这里待到晚上,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如今吃了这顿饭,能痛痛快快找个地方休息,倒也挺好。 第二天一大早,张宗平就备好了马匹。梁红英告诉他:“我的马还在外边,拴在一棵树上,我骑我的马。”张宗平劝道:“你不骑马怎么出去?你来的时候好说,就说从外边抓了一个女的能混进来,可你出去的时候就不容易了。大伙都是骑马出去,你一个人在后边跑像什么话?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马,也不像话。倒是也有徒步跟出去的小队,但你一个人徒步,容易暴露。”梁红英只好听从他的劝告,换上小土匪的装束后,随便骑了一匹马。 张宗平还带着另外几个人,总共七个人,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梁红英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她害怕张宗平说的好听,最后却出意外。可张宗平信心满满,朝着大门口走的路上,两侧的土匪兵纷纷跟他打招呼:“三当家的,你要出去呀?”张宗平朝他们招招手,连话都懒得说,神气十足。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大家能成功通过门卡。 可就在将要出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把门已经打开了一半,还没完全敞开,忽然几匹马就由远及近飞驰而来。马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是二当家的胡来。胡来大老远就喊道:“兄弟,你等一下!”就这一声,梁红英的神经瞬间绷紧,她知道这个胡来,对刀疤忠心耿耿。他突然喊住张宗平,到底意欲何为呢? 那几匹马过来后,横在了张宗平他们前面。胡来翻身下马,张宗平也赶紧下马,这是基本的礼节,梁红英他们也跟着纷纷下马。双方站定,胡来告诉张宗平:“大哥刚刚给我下通知,无论是谁出去都得谨慎。”张宗平问:“为什么?”胡来嘿嘿一笑,说道:“不是大哥不放心你,主要是大哥这次派出去的人伤亡惨重,他担心咱们山寨有人给外面通风报信。所以为了避嫌,希望兄弟你先别出去。” 张宗平一听,当时眉毛就立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梁红英,梁红英也觉得十分意外。张宗平本来信心满满,没想到碰了这么一个钉子,他敢不敢强闯呢?张宗平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说:“我出去有点私事,大哥如果不让我出去,我也不强求。主要是咱们兄弟之间,连我都不放心吗?”胡来一抬手说道:“唉,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兄弟你想出去,别难为二哥。你去到大哥那里说一声,大哥同意你出去,谁都拦不住。你也知道山寨现在岌岌可危,日本人在围剿咱们,虽然他们没直接炮轰寨内,攻进来,但在外边已经蓄势待发了。如果咱们再不谨慎,恐怕清风寨就保不住了。” 张宗平也清楚现在的紧张形势,不过他已经在梁红英面前打了保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一抱拳对二当家的说:“二哥,我的情况有点急,来不及跟大哥去打招呼了。你跟小弟通融通融怎么样?”胡来一听,嘿嘿一笑说:“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难为二哥吗?我要是放你出去,不出事则已,出点事他往我身上一推,我这脑袋还要不要?虽然他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你是三当家,咱们两个就是傀儡,你自己心里又不是不清楚。他这脾气你何必惹他呢?就这情况,他亲兄弟出去都未必行。” 梁红英一看这情况,如果张宗平硬闯,他们之间势必会闹翻。她心想,我该怎么帮他一下呢?看张宗平的表情,明显有些为难,他这牛皮算是吹大了。如果真的不能成功把我们带出去,在众兄弟面前,他肯定觉得丢面子。梁红英能体会他的心情,因为他已经回过好几次头,用眼神向梁红英求助,实际上也是在和她商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知道自己的事情确实紧急,不允许有丝毫耽搁。但是眼前的事情也非常棘手,处理不好,必定会酿成大祸。所以她在后面故意粗着嗓子提醒道:“三当家的,就听二当家的吧!咱们早点出去,晚点出去也不要紧,向大当家的汇报一下也行。”梁红英这么一说,算是给了张宗平一个下台阶。 张宗平翻身上马准备离开,气呼呼的,心里很不痛快。他看向梁红英时,还带着一丝歉疚感。 不过,就在梁红英回头的瞬间,一眼瞥见胡来正在偷偷发笑,而且那笑容里满是幸灾乐祸。顿时,梁红英胸中涌起一股火气,她心想:“别看张宗平怕你们,我梁红英可不怕!你以为这样就能得逞吗?” 她看出,土匪头子之间也不和睦,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什么“出去的人遭到偷袭,寨子里有内奸”,根本就是胡扯!土匪在别的地方安插内奸还有可能,谁会把内奸安到他们这土匪窝里? 她又想,若是这次被挡回去,下次还能不能出来就真不好说了。眼看其他人都上了马,梁红英走到自己骑的那匹马跟前,突然有了一条妙计,暗道:“胡来啊胡来,你不让张宗平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拦住我!” 她悄悄摸出匕首,用匕首的柄,猛力在马肚子上戳了一下。这匹马瞬间被疼得浑身一颤,前蹄高高抬起,发疯般的朝前窜了出去。 大门离得本就不远,那道门还开着一半,周围又全是人,马没别的地方可跑,直接就从门口冲了出去。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马受了惊,控制不住。梁红英立刻紧随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张宗平也不傻,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把梁红英和涂大鹏送出去。如今只要这两人能出去,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他马上命令自己的兄弟:“快!快去!骑马把那匹受惊的马给我追回来!”下完命令后,第一个冲出门的就是涂大鹏,他显然也心领神会。 涂大鹏出去后,又有两个人跟着跑了出去。可这两个人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又骑着马回来了。 张宗平始终在寨子里没动地方,他骑在马上,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胡来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连到底出去了几匹马也没注意。没过一会儿,就见两匹马回来了。 张宗平当即下令:“兄弟们,都听好了!把门给我关紧,谁也不许出去!今天我就守在这儿,就算大当家亲自来,也别想踏出半步!咱们清风寨,今天就得把规矩管严点,就算闷死在里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往外走!” 张宗平的话里带着火药味儿,胡来还在场,自然听得出来。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吩咐手下两人守好大门,自己则骑着马意兴阑珊的离开了。 胡来走后,张宗平赶紧下马,登上城楼,用望远镜远远观察梁红英他们的情况。只见清风寨下山的小路上,一白一黑两匹马正疾驰而去,他这才彻底放了心。 涂大鹏一边骑马奔驰,一边夸赞梁红英:“妹子,你可真机智!要不然咱们今天肯定出不来了。今天要是出不去,明天也不一定有机会,那问题可就大了。常说无风不起浪,大寨主既然想出这么一招,想必是对三当家有了些怀疑。你今天这么做,不光是救了我们自己,更是帮了张宗平啊!” 第469章 成功击杀 梁红英一边放马前行,一边回答:“涂大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咱们冲不出去,后续的事情就是一大堆麻烦。也恰巧,他们山寨的大门开了一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涂大鹏一边打马,一边笑着说:“就是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想不到这个法子,姑娘你真是有勇有谋。”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打马前行,没耽误赶路。时近中午时分,他们就过了桥头村。远远的,又看到桥头村升起了那种迷雾。梁红英也不知道是那些村民听了她的建议,每天都这么做,还是又有什么敌情。反正这一路走来,凡是经过的村庄都不太平,人心惶惶。放眼望去,山坡上、庄稼地里,也没几个劳作的农民,大伙都吓得蜗居在家里,时刻应对着鬼子的扫荡。 涂大鹏告诉她:“我听说鬼子在周围的山村附近分散着建了几十个炮楼,为了更好地统治当地的乡亲们,他们时不时就去扫荡。” 梁红英听了之后愤慨地说道:“大鹏哥,等我腾出手来,咱们组建一支反抗队伍,专门打击这些日本鬼子。就算不能把鬼子完全赶出中国,也得把他们赶出咱们这片土地。” 涂大鹏应道:“那太好了,三当家的早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北山的游击队一直在和他们对抗,但我听说他们的战局不利,已经损失了很多人。鬼子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再加上他们的枪支弹药特别充足,源源不断的弹药供给他们,已经把北山的游击队打得支离破碎。” 梁红英听了之后,心中也是非常难过。她也不知道现在张紫阳大哥处境怎么样,还有姜连长,他们都安全不安全? 一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停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蘑菇屯。还没进屯子,就看到蘑菇屯有浓烟升起来。梁红英警觉地告诫涂大鹏:“大鹏哥,情况不妙,怎么这里也有烟雾?” 两个人骑在马上远远看去,村子里好像有地方起火了。根据位置判断,离涂大爷家的房子还不远。梁红英的心立刻揪起来,非常担忧地对涂大鹏说:“不会无缘无故起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涂大鹏也是非常紧张,他扶着树站在马鞍上,眺望村子里的情况,喃喃自语道:“我怎么看着这火是从我家附近燃起来的,好几个火点。不行,咱们得赶紧进村。”梁红英问她:“你身上带武器没有?” 涂大鹏说:“我有一把手枪。” 梁红英说:“我给你一颗手雷,万一遇到危险,你可以用它。” 涂大鹏接过梁红英给的手雷揣在怀里。然后,两个人把马拴在树上,顺着小路进了村子。他们本想找个人问问,但是村子里街道上没人,有可能人们都躲到了屋子里。 涂大鹏认识一户人家,翻墙进了他家,敲响了门。里边的人警觉地问:“是谁?” 涂大鹏自我介绍:“我是大鹏,快开门,我想问问情况。” 门一打开,是两位老人。他们见是涂大鹏,身旁还有一个陌生小伙,紧张的把涂大鹏拉进来,又把门插好,问他们是从哪里来,身边小伙是谁。 涂大鹏瞒着自己在山寨当土匪的身份。只是简单地说:“我从外边经商才回来,旁边是我的伙计,咱们村里出了什么事?” 那老人家摇着头说:“一大早就来了一队鬼子,在街道上看到有人就开枪、抓人。” 梁红英急切地问:“涂爷爷家是不是出事了?” 那老者皱着眉问:“涂爷爷?” 梁红英赶紧向他解释:“就是涂汉中家。” 老人唉声叹气道:“是是是,鬼子找到他家,在他家翻腾,也不知道找到人没有,反正房子给点着了。” 梁红英一听,心如刀绞。涂大鹏也差点落泪。 老者看他们着急,就安慰道:“里边人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躲起来了,你们先别急,也许他们能躲过这一劫。” 梁红英突然想起二丫头,按道理说她是三太太的人,怎么也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让梁红英想不到的是,除了大太太,没见她派人来追杀我,这二太太和三太太的人都阴魂不散地在找我麻烦。 她告诉涂大鹏:“咱们必须马上过去看情况,如果他们一直藏着没被发现,也许能捡一条命;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就不敢说了。” 涂大鹏一样着急。两个人一商量,这就要去看情况。老人一手一个把他们拉住说道:“现在你们去这不是送死吗?他们还没走,鬼子的小队有好几十人,你们就算有武器也对付不了他们那么多人呀。这是白天不是晚上,听我的,稍安勿躁。事情已经弄到这种地步了,你们都先等等看。” 大鹏根本不听,他挣脱了老人的手,奋力冲出去。老人还要追出去阻拦,梁红英劝道:“大爷你放心,我们不会莽撞地冲过去,先观察一下情况。” 老人劝不住,叹了口气!两个人顺着房根,边走边观察,到了涂爷爷家的屋后。没想到的是,不光是涂爷爷一家的房子起火,周围几家邻居都受到了连累。有的农户挣扎着自救,用缸里的水,一盆一盆的舀着往火上泼,可这火哪救得了,有些还是木房子,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已经不可控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梁红英心想:这鬼子真阴损,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她远远地观察到院子里确实没人,但是周围藏没藏着鬼子,可不敢说。梁红英担心,如果大娘和涂爷爷藏在暗室里,时间长了也会受到大火的波及。只是她搞不清楚暗室在哪里。 他们继续顺着墙根绕着观察,刚转过一个墙角,突然看到前面正蹲着两个鬼子蹲在墙根,一人背着一杆枪,哇啦哇啦的,有说有笑。 涂大鹏身上有伤,但却没挡住他要冲过去干掉两个鬼子的勇气。他也知道开枪会惊扰其他的鬼子,就从腰里拔出了一把匕首,转过墙角准备冲过去和他们拼了。 梁红英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回来说:“大鹏哥,你身上有伤,这事让我来干,你在这里给我望风。” 大鹏质疑地看着她:“姑娘,这可是冒险的事,我不能让你冒险。” 梁红英说:“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冒险。我身上没伤,就算冒险我也比你利落。”说完之后,她也把自己身上的那把匕首掏出来。 本来她计划用弹弓,但是因为是两个人,干掉一个,另一个就会呼喊救援,这对他们非常不利。所以梁红英就准备接近他们,再用匕首结果鬼子。她把那身小土匪的衣服脱掉,露出了自己的女儿本色,让涂大鹏帮她抱着衣服,然后又告诉他:“我得手之后你再跟过来。” 涂大鹏非常担心,把自己手里的匕首也递给她说道:“妹子,给你,你带上两把匕首。” 梁红英摇摇头说:“大哥,你还不相信妹子吗?咱们两个也一起战斗过,我的实力你应该知道。” 涂大鹏信任地点了点头。梁红英整了整衣服,从墙角处转出来,从容地朝着鬼子走过去,她的目光坚毅,神情从容。 很快两个鬼子就发现了她,二人同时站起来端着枪对准了梁红英。一个鬼子还嘎嘎嘎地笑着:“花姑娘的……” 梁红英一看到他们这副嘴脸,就判断他们上当了。可没想到另一个鬼子有点警觉,他端起枪来瞄准了梁红英,大喊着:“八嘎!”后边还说了一串日语,梁红英没听懂。看他的表情,指手画脚的,就是让梁红英站着不要动,不允许靠近他们。 梁红英心想:我如果不靠近你们,我怎么杀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鬼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尽管鬼子喊话,梁红英依旧坚定地往前走。 那个鬼子绷紧了神经,做好了扣动扳机的准备。没想到那个喊“花姑娘”的一把将他的枪口推开说:“花姑娘,哟西哟西。” 就在这转眼之间,梁红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鬼子的枪虽然还对着梁红英,但是,梁红英已经能伸手碰到他们的枪管了。她站定后,从容地看着鬼子。 那鬼子见梁红英长得还挺漂亮,一个鬼子刷一下子就把枪给收了起来,他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伸手就想调戏梁红英。梁红英借他的身体挡住另一鬼子枪口的机会,袖筒里的匕首顺势滑到手心里。 她一抬胳膊,匕首朝后边的鬼子飞出去,直接钉在了那鬼子的脑门上。由于视线被挡住,他没有反应时间!当场就瘫软在地。 眼前这个鬼子发现上了当,枪还来不及端起来,梁红英就一把扯住他的枪杆,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那鬼子咚咚咚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梁红英此时已经夺过了他的步枪,抓着枪杆抡圆了,“啪”一下子,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那鬼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没了动静。 动作一气呵成。后边的涂大鹏看得目瞪口呆,他疾步跑过来,小声地赞扬道:“干的真漂亮,红英,你真行,换我就是不受伤,也做不到,你真是个女英雄。” 梁红英只是告诉涂大鹏:“大哥,先别高兴,咱们的危机还没解除,不可能就只有两个鬼子,其他地方一定还藏着人。咱们找到,逐个地消灭他们。” 顺着这个胡同走到头,再往前走又是一个胡同。当他们走到拐角,缓缓地探出头去向胡同观望,正有五六个鬼子,背靠着墙屏息凝神,听着道路上的动静。 梁红英一看,这回可不好办,五六个人怎么对付?除非来硬的直接机枪扫射,但是那动静太大了,一旦枪响,就会把所有的鬼子都召集过来。不知道他们都藏在哪里,弄不好就会被包围。 大鹏想不出办法,问梁红英:“怎么办?妹子,这么多人,要不咱们两个冲过去拼了?” 梁红英沉思了片刻说:“我有办法,一下子干掉这几个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引虎出山,逐个解决。” 大鹏还是莫名其妙。梁红英说:“你等着,看我的。” 就见梁红英大步走出隐身之处,大大方方地看着那几个鬼子。刚开始鬼子没发现,后来一个小子猛一回头看到梁红英,哇啦哇啦地说着日语,并且看样子有人端枪瞄准了梁红英。她什么也不说,从容地回身,走到墙角处又藏了起来。 时间不长就听到有脚步声跑过来。梁红英小声对涂大鹏说:“我听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咱们一人一个,把他们结果掉。” 涂大鹏拿好了匕首,两个手交叉到袖筒里。梁红英则是把那把匕首插到了后脖领上,靠着墙。 很快两个鬼子就端着枪冲到了墙角处,一转过来,就用枪口瞄准了梁红英和涂大鹏。诧异地看着他俩。 涂大鹏一脸的笑容,二人一人一个,用枪顶住他们的胸膛。其中的一个鬼子还会说中文:“你们的,干什么的,鬼鬼祟祟?” 涂大鹏低头哈腰地说道:“太君,我们是本村的,过路的。” 梁红英也是朝那个用枪顶着自己的鬼子,满脸陪笑。她用手摆弄自己的头发,头顶上有一个发卡,梁红英把它摘了又重新别上。 鬼子看他们这样子,就多少放松了警惕。远处他们的同伙正在朝他们喊话,可能是在问他们的情况。这两个鬼子都把头扭向了远处。 梁红英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喊一声:“动手!”就在她整理发髻的时候,一回手,抓住了匕首的首柄,电光石火般地劈下去。 涂大鹏也迅速从袖筒里抽出了那把匕首,直刺对方的心窝。梁红英这把匕首,直接劈在了鬼子的脖颈上,而涂大鹏的匕首则是刺中了对方的心脏。 两个鬼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成了两具尸体,扑通扑通倒在地上。 涂大鹏吓得心直跳,他额角的汗都淌下来了。对梁红英说:“姑娘,刚才真惊险,千钧一发,不是咱们杀了他,就是他杀了咱们呀。” 第470章 劫后余生 梁红英满心疑惑。这些鬼子既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涂大鹏。显然,是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告知涂爷爷家里藏着他们要找的祖孙二人。不认识我们,他们空守在这里,等个什么劲儿? 正想着,一串“啪啦啪啦”的脚步声传来,梁红英偷眼观察,十几个鬼子,在一个黑衣人的带领下直扑过来。让梁红英感到奇怪的是,这个黑衣人脸上蒙着一块布。梁红英赶紧大喊:“大鹏哥,快跑!十几个鬼子冲过来了!”同时,她掏出一颗手雷。刚要回头扔出去,却突然发现,鬼子队伍里还夹杂着两个中国人。情况危急,她看不清这两人是被鬼子挟持,还是和鬼子一伙的。所以没敢鲁莽的扔出去。为了甩开鬼子,梁红英一边跑一边告诉大鹏:“咱们分开跑!”二人在岔路口分路而逃。 梁红英跑了一段路,发现没人追她,所有人都去追大鹏了。随后,密集的枪声传来,她担心大鹏受伤,又扭回头奔过去看情况。远远听到那个指挥的声音,居然是一个女人,只是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仔细一听,说的竟是日语。此时,大鹏正与鬼子展开激烈枪战,他躲在墙角处,用手枪还击。 梁红英深知形势紧迫,大鹏的子弹毕竟有限,打完后被鬼子围过去可怎么办?当然,他身上还有一颗手雷。梁红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发现那两个中国人极有可能是本村的乡亲,他们的手被绑着。在追击时,鬼子还带着这两个人,梁红英怀疑他们是不是涂爷爷家的邻居,鬼子抓他们,莫非是想用他们作为要挟?最让梁红英费解的是,两人分路而逃,为什么鬼子只追涂大鹏,不追我呢? 来不及多想,梁红英不敢扔手雷,掏出手枪就从后边朝着鬼子射击。前后夹击,鬼子顿时乱了阵脚。那个指挥的女子,背靠着墙,朝梁红英这边望过来。梁红英开枪也很谨慎,生怕伤到那两个被挟持的人。鬼子密集的火力投射过来,梁红英也只能隐身到墙角。 在前后夹击下,大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同时,有几个鬼子朝着梁红英这边奔跑过来,她毫不犹豫地掏出手雷,给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这边手雷刚响过,涂大鹏那边“轰”的一声,又是一颗手雷扔到了鬼子人群里。梁红英赶紧去看情况,她生怕大鹏炸死那两个无辜的乡亲。手雷响过之后,鬼子已经没剩多少人了,剩下的几个鬼子朝着他们开了几枪,在那个蒙面女子的带领下,竟然朝着另一条小路撤离了,只留下满街道的死尸。 梁红英贴着墙边跑过去,见鬼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这时大鹏也跑了过来。梁红英最关心的是那两个乡亲怎么样了。一个乡亲已经被当场炸死,而另一个,梁红英把他从人堆里扒出来,发现他身上居然一点伤也没有。仔细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她赶紧问:“你们是谁?是被鬼子抓住的吗?”小孩指着那个死去的人说:“这是我爹。”梁红英这才明白,原来是父子俩。她又问:“为什么你没有受伤,你爹却被炸死了?”小孩说:“我爹把我挡在身下。”梁红英这才明白,怪不得他被那人的尸体压住,原来是父亲为了保护儿子,用身体护住孩子,救了他一命。 大鹏看到这一幕,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他跺着脚说道:“我没想到人群里还有村里的乡亲呀!”梁红英问:“你认识他吗?”大鹏点点头说:“认识认识,他也姓涂,和我们是本族,他家应该就住在涂大叔家旁边。我当时太慌张了,没看清情况,你给了我一颗手雷,我听到你那边一响,就也掏出来朝这边扔过来,想不到还炸死了同乡。”那小伙子听到这儿,一个劲的抱着父亲的尸体哭!梁红英叹口气说:“刚开始我就想扔一颗,因为看到有中国人,我才没敢下手,想不到……唉!” 小孩哇哇地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眼泪。梁红英关切地问他:“为什么他们抓你们?”小孩说:“他们点火,我爹和我找过去,骂他们,他们就急了,把我们绑起来。”梁红英又问:“那个蒙着脸的是个什么人?”小孩摇着头说:“不知道,她在指挥那些日本鬼子,说的话也是日本话,我听不懂。”梁红英想想刚才那女子说话的声音,确实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日本人,不过她的穿着有点奇怪,穿的不是日本军服,而是一件黑衣。突然,她想起涂大鹏说过,上次追杀他的人就是穿着黑衣服,便特别问道:“你刚才见到那个指挥的人了吗?”涂大鹏点了点头:“看到了,你是说穿着黑衣蒙着脸的那个?”梁红英点点头,“对对对。”大鹏说:“我前天回家,偷袭我的就是这种人,不过不是女的,是男的,穿黑衣,插着腰刀。”梁红英一时想不明白这是些什么人。要不是这两颗手雷,还真打不退这些鬼子。 这么大动静,早就有乡亲出来看情况。一见这惨状,大伙也都唏嘘不已。有认识的人帮忙把那小孩的父亲抬回了家,梁红英组织大伙儿先把着火的房子想办法扑灭。整整忙活了一夜,火终于熄灭了,梁红英和大鹏这才有精力到涂爷爷家的废墟去寻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好好的房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梁红英看到这凄惨的场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蹲下身,忍不住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涂爷爷,涂爷爷,我对不住你们,我又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要不是我把他们祖孙两个安排在你这里,你也不会受这样的连累。”她一边哭,一边奋力用手捶着屋子的地面。涂大鹏在旁边也落泪了,他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周围的乡亲们也帮忙来看情况,有人骂这些鬼子太丧心病狂,有人也帮着收拾倒塌的房子,想找找有没有涂爷爷他们的尸体。梁红英不死心,她知道涂爷爷他们躲在暗室里,不一定被烧死,就借此机会,求乡亲们帮他们找。大鹏也来了精神,把大火烧过的废墟上的木头都扔开,清理出来,寻找地窖的入口。然而,到处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喊道:“唉,我脚底下怎么在震动?”梁红英一听,脚底下在震动,赶紧跑过去看情况。她把那人脚底下的灰拨开,下边都是方砖,和其他地面没什么区别。当她的手摁到方砖上的时候,确实听到了有敲击的声音。梁红英喜出望外,赶紧让人用撬棍、镐把这几块砖撬开。这一撬才发现,有一大块被掀起来,下面果然出现了一个洞。原来这些砖都是镶嵌在一块铁板上。 洞口一露出来,大伙都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梁红英兴奋地抓住大鹏的手说:“大哥,大娘他们一定逃过了一劫!”果然,洞口一开,里边探出了一个头,正是涂爷爷。他身上还挺干净,一点也没受伤。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好的一所房子已经化成了灰烬,墙倒屋塌。梁红英赶紧把涂爷爷拽上来,随后又是那个大娘和涂大鹏的儿子。涂大鹏把母亲和儿子抱在怀里,哭着问他们怎么样。大娘一个劲说:“没事没事,我们很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场大火把屋子全烧了。” 涂爷爷看着眼前的景象叹了口气说:“我们听到上面有动静,想把盖子打开,盖子已经变形了,我们打不开,才用敲击的方法通报你们。”他盯着梁红英对她说:“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按你说的也不敢露头。后来听到上面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盖子一摸,烫得手都不敢摸,我们就等着,直到重新听到上面有动静之后,也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我才敢敲击通知上边的人。” 梁红英说:“大爷,你们安好就行,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洞口在哪里,只能让大伙帮着找。要不是您主动敲击,我们还真找不到这么隐秘的洞口。” 涂爷爷说:“没事,烧了就烧了吧。我在院子里搭个帐篷,或者搭个茅草屋,一样能过。就只可惜,让乡亲们跟着受连累,可真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围的乡亲们都低着头,叹息不已。梁红英赶紧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几十块大洋,塞给涂爷爷说道:“我身上就还有这么点钱,你们先拿着花,用它来修缮修缮房子。等我回卧龙镇,再派人给你们送点钱来。” 涂爷爷坚决不要,推辞说道:“我们住的本就是破房子,烧了就烧了吧。”大伙也都是这种态度,让梁红英非常感动。 梁红英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这点钱帮不了你们大忙,也算我对你们的一点补偿。如果你们不收,我反倒心里难受。大伙就收下吧!” 接着,她又想起那个为此丧命的乡亲,赶紧对涂爷爷说:“不光是房子被烧了,还有一位大叔,为此丧了命,是被日本人害死的。我梁红英没给大家带来什么安稳,却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我真是对不住大家。爷爷,您就帮我料理一下那位大叔的后事吧!” 涂爷爷这才发现院子里的两匹马也不见了,他气得骂道:“这些小鬼子!这些该死的侵略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什么时候他们不来骚扰我们,我们就算烧了高香了!还有那些土匪,鬼子不来,土匪就来,你说让我们这些乡亲们怎么活?” 涂大鹏一听,羞愧地低下头。虽然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自己的身份终究说不清,也觉得愧疚。 梁红英一想,大娘和孩子现在仍然不安全。除非涂大鹏出面做完证,那些人才没必要追杀大鹏母子了,也不知这么想有没有道理,可接下来该怎么安置他们母子几人呢? 第471章 凝神细听 这是一番生与死的较量,这是水与火的斗争。梁红英知道,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情况紧迫到了极点。她打算把大娘和涂大鹏大哥一起带着,保护他们前往卧龙镇曹家。那里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已黎明,希望就在眼前。梁红英不敢在这里多耽搁,辞别了在场的乡亲们。她和涂大鹏骑上马,一人带一个人,快马加鞭离开蘑菇屯,急返卧龙镇。 这一路上,梁红英可不敢大意,时刻提心吊胆!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危,主要是这几个人都需要她的保护。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他们居然安全地通过了入城的关卡,进入了卧龙镇的大街。 本以为接下来会一帆风顺,却没想到,走进去不远,前面有一排日本鬼子挡住了他们的路。梁红英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慌乱,她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勒住马打量前方。有一个鬼子的小队长认识梁红英,叉着腰走过来,一说话就是中文,问梁红英领得什么人。 梁红英稳住情绪,精神抖擞,反问道:“我们刚刚从外边进来,进镇的关卡都通过了,你们凭什么盘查?” 这个东洋鬼子,撇着嘴说道:“没说你有事儿,我知道你是曹家的小丫头,我是对跟着你的几个人不放心,他们必须扣下来,不允许他们跟你回家。” 梁红英一听,头发根当时就炸起来了。不用说,这又是受了谁的指使,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终究还是有人出来,给我们制造麻烦了。她也很好奇为什么在城外的时候,那些关卡没拦住他们。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原因!过关卡的时候,鬼子刚刚发现他们的行踪,还没来得及上报,随后肯定是通报给了某人,才派出他们过来阻拦。 想明白,梁红英也没慌。指使者的目的很明确,不是针对我,就是针对大鹏。这摆明了还是为那件事,不让人出面给我作证。梁红英心想,我该怎么应对呢?硬闯是闯不过去,闯过去,得罪了他们也不妥,主要是不能给曹家惹祸。 梁红英听他们也说不上什么理由来,就是不想放大鹏他们几个过去。大鹏没有主意,一切看梁红英怎么处置。大鹏的儿子在他的身后,那位大娘在梁红英马上,鬼子用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这个会说中文的小鬼子得意洋洋,倒背着手,一脸傲慢的看着他们。此处距离镇长的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既不能用武力,给他们讲理也讲不通,实在是一个难办的困局。 留下他们,梁红英自己就能成功的回家。他们一旦离开我,几人的命就难保了。当着我的面儿,他们没开枪杀人,就已经是很幸运了。 梁红英知道,这些鬼子之所以没直接开枪,是因为周围都是卧龙镇的乡亲们,他们还想维持虚假的仁慈面具,所以才没直接击毙涂大鹏他们。至于我,他们为什么不提扣下我,梁红英觉得可能还是跟父亲有关系。毕竟我在某些人的计划中,可能还有利用的价值,伤了我会引起父亲的极大反弹,最后让他们鸡飞蛋打。 梁红英也知道,这个微妙的平衡十分薄弱,一旦我处理不好,大鹏他们就会立马成为枪下冤魂。她没有直接回应,骑在马上沉思着应对之策。 突然,一个名字浮现到她的脑海。在树林里偷听藤本和那些人说话,一连听到几次,他们提到一个叫幸子的小姐。梁红英不知道幸子是谁,她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个名字,把鬼子给唬住。 梁红英右手拿着马鞭在左手上“啪嗒啪嗒”的连敲了三下,说道:“这位军爷,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把他们接回去是奉了幸子小姐的密令,时间紧迫,你要耽误了,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川田大佐派人一路保护我到卧龙镇的门前,我才能顺利的通过关卡,你突然拦住我,你这不是在挑战川田大佐的威严吗?” 这小子一听幸子,又一听川田大佐,当时就有点手足无措了,他嗫嚅道:“你是说……你是奉了幸子小姐和川田大佐的密令?” 梁红英一看他的表现、举动,就知道他真信了。同时梁红英也吃惊,这幸子小姐还挺管用,当然川田大佐的作用更大。这帮人本来就是川田大佐的手下,他们本就是从小山村军营转移过来的部队,一说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些鬼子能不服从吗?放过去也无非是让他们回家,随时还还可以再去抓人。这个鬼子小队长就有点松动了。 梁红英趁热打铁,再次催促:“情况紧急,你们还要拦着我吗?” 那小子迟疑着说道:“这……这……”他回头看了看旁边的队友,那些鬼子听不懂中文,两个人用日语嘀咕了几句,然后,齐刷刷地甩开了一条路。 梁红英一看要放他们过去,拦路的人虽然不服不愤,但还是把枪都收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想通了。梁红英也没必要给他们客气!她朝大鹏一摆手,两个人一夹马肚子,“咔咔咔”的就冲了过去。 一路上梁红英可不敢耽误,一口气就跑回了家,直接进了曹家大院。一进门,老尚就派人把马给他们牵走,还连声地说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可真让人担心,卧龙镇这几天可不太平,咱们曹家也受到了波及,你快去见见老爷吧,尤其是酒行,这几天被搅乱了,那些老板们被抓的抓、逮的逮,乌烟瘴气的,老爷正为此发愁呢,不见你回来,老爷吃饭都吃不下去了。” 梁红英一听就知道有了大事,不敢迟疑,赶紧带着大鹏母子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她的住处。 一进院,小朵就迎出来,看到梁红英,高兴地大喊着通知老爷:“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曹正平急忙走出屋。梁红英一看父亲面容憔悴,尽显风霜之色。梁红英虽然一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还担惊受怕,经历了一番番生死考验,但毕竟年轻,她的精神状态依然朝气蓬勃。 一见她后边跟着三个人,曹正平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开口便说:“孩子你总算回来了,看来你成功了。” 梁红英招招手,让大鹏他们跟着进屋,一边走一边问父亲:“爹,你怎么样?看你脸色不好,你是不是在为我担心?” 曹正平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先看看你母亲吧!” 走到屋内,梁红英见母亲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态安然,尽显雍容大气,脸色没像父亲那么难看,似乎在母亲的世界里,永远是那么恬静安宁的,她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这也挺好,不管外边世界多么嘈杂,在她的小世界里却是祥和一片。 梁红英抓住母亲的手,先在母亲的手心里写道:“妈,我回来了。”母亲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去,颤抖着摸了摸她的脸,整个又把她身上的衣服摸了一遍,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梁红英知道这段时间父亲一直照顾母亲,照顾得还挺好。小竹筒也走进来,打了一盆洗脸水,让梁红英先洗洗脸。梁红英一看小竹筒现在的穿戴跟小朵差不多,她也成了曹府的丫头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小竹筒你看,让你也跟着忙活,这多不好意思。” 小竹筒说:“姐姐你别说这些话,我们情同姐妹,我在你家也过得挺好。” 给大家都寒暄了一遍,梁红英赶紧介绍涂大鹏他们母子三人给父亲认识。她先指着父亲和母亲对涂大鹏说:“大鹏哥,这是我爹和我母亲。” 一句话,涂大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五太太,嘴巴惊得合不拢,半天他才指着眼前的五太太说:“这……这……这就是棺材里的那位……” 梁红英连忙说道:“对对对,大鹏哥,当时我母亲怀着我,你走了之后鲁班爷爷把我们救出来,这是两条命啊!” 涂大鹏点了点头,眼角早含着泪水。曹正平没等介绍就问:“想必这位就是盗墓的那位?” 涂大鹏有点不好意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小朵赶紧给他们拿了凳子,让他们几个人坐下,小竹筒给他们倒了茶,分别给了一杯。 大娘用手捂着茶杯,抬头环顾着屋子里的布置,一脸新鲜的表情。而那小孩呢,坐在凳子上,两条腿来回地荡着,呼噜呼噜的,一会儿就把茶水喝干了。涂大鹏则是一只手紧紧地掐着茶杯,茶杯里的水也在颤抖,他始终还处在激动的状态,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 曹正平走过去,拍了拍涂大鹏的肩膀说道:“你盗墓的事,我不怪你。也多亏了你盗墓,才保住了我媳妇和我女儿的命。这件事情,你还得给我细细说说,我很想听听你都经历了什么?” 涂大鹏赶紧站起来,给曹老爷行了一个礼。他脸上不光是歉意,还有激动的神情,颤抖着嘴唇说道:“我、我、我……我当时年轻,才十几岁,跟着一个老头学会了盗墓,也得到了不少的宝贝,挣了不少的钱。后来有人送来一个小道消息,说你家有位太太要下葬,还听说随葬有一包首饰,我就鬼迷心窍,想去拿到手。结果,我就挖开了这位太太的坟墓。” 曹正平听得入神,在场的人也都凝神细听。 第472章 凶凶问罪 听到这里,曹正平猛地一拍手掌,说道:“太好了!”这一啪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老头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兴奋地说:“这是天意啊!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你要是没去盗那个洞,我媳妇不就白白闷死了吗?” 他用惊喜的目光环顾周围,和每个人都对了一下目光。大伙也都配合着曹老爷,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梁红英看父亲高兴的样子,都觉得有点好笑,他高兴的跟孩子似的。 接着,曹正平又激动地追问:“你快说,你快说!那棺材里怎么又多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是谁呀?你知不知道?” 曹正平问到了重点,涂大鹏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曹老爷,您说也奇怪。我拿了这包首饰之后,心里总觉得有愧。再一个,我去盗墓的时候,棺材里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差点没把我吓死!其实,那是五太太复活了。我当时还以为,是你们曹家烈祖烈宗不肯饶我,所以我就准备把东西还回去。” 说到这儿,曹正平一拍大腿,连声说:“你这么做对!你这么做对!我其实不怪你,你这叫歪打正着,救了我们曹家整个家族啊!” 涂大鹏接着说:“我第二次推开棺盖之后,里边已经有了一具尸体。” 曹正平“啊”了一声,那反应就像他亲自到了现场一样。 急忙问:“那是怎么回事?那里边是谁?见鬼了吗?” 梁红英又忍不住想笑,他知道父亲现在过于激动,因为真相马上就要被揭穿了。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涂大鹏身上。涂大鹏说:“关键是,那具尸体不是女尸,而是男尸。他满脸胡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五太太被救出去后,又有人放了具男尸体来顶替。” 曹正平再次一拍膝盖,说道:“这就对了!我说嘛,好好的棺材里本来是空的,怎么又多出个人来?现在总算清楚了,总算清楚了!幸亏有你啊,兄弟!要不是有你作证,这事还真就说不清楚了!” 梁红英补充道:“只是不知道,那里面的男尸是谁?他怎么会进去?是什么人故意放进去的?” 曹正平一摇手,说道:“孩子,你这就叫较真了。”他胸有成竹地接着说,“别管尸体是谁,只要能证明不是你母亲就行。他爱是谁就是谁,现在咱们已经一家人团聚了,你还研究那么细干什么?明天咱们就去宣布,把所有的太太都召集过来,我要给你们母女俩正名,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怀疑你们母女俩的真实身份!” 曹正平说完,兴致依旧浓厚,当即命令小朵和另外两个丫头准备饭菜,要在梁红英的宅院里款待涂大鹏他们一家人。 小朵忙着去张罗,没过多久,小丁也赶来了。她得知小姐回来,兴奋得不得了,见到小姐后,又拉着涂大鹏问长问短。 梁红英把整个事件的过程告诉了她,同时也问:“宋泽朋宋会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小丁回答:“宋会长现在情况还好,我已经把他送回了家。那几个人听说也跑回来了,目前只知道车上死了一个人。” 梁红英听了之后,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她马上想起老尚说的那几句话,便扭过脸问父亲:“有人来找咱们的麻烦吗?” 曹正平原本还沉浸在有了证人的兴奋之中,突然被梁红英问起这事,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提了!又是日本人来给咱们捣乱,说不允许再卖咱们曹家的酒,咱们曹家所有的客商,都得卖他们永兴坊的酒才行!我一听,简直气死了!” 梁红英“啊”了一声,没想到鬼子来得这么快。她问:“是不是那个叫藤本的来了?” 曹正平摇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来的有日本商人,也有日本兵,反正来了一大帮子人。他们还威胁咱们,说咱们家那个酒厂,他们要没收!” 梁红英一听,急道:“这还了得?大娘那边的人没出头吗?” 曹正平说:“他们顶个屁用!别看平时在家里横眉立目压制咱们,真等外边有了敌人,他们根本撑不起来!还有月红,我对她也失望透了!事情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她就吵着要分家,我简直要被气死了!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她还说酒厂要自己管理,省城那块的销售也归她所有,这不等于给咱们留了个空架子吗?光剩下等着朝我要钱的人了,我拿什么养活?我把她骂了一顿,要不你看我这两天,是不是都显老了?唉,想不到我曹正平,最后会落这么个结果,被这些不孝之子气死!” 梁红英一听,知道父亲现在是内忧外患,形势确实太紧迫了。她原本以为,二太太和三太太在操纵手下追杀我和涂大鹏,大太太这边还算安分,没想到大太太竟在家里作祟。 曹月红肯定没这么大的胆子提分家,一定是大太太在背后鼓动她这么做。梁红英还是之前的想法,不想跟他们争家产,但必须维护曹家的产业,不能让他们把曹家的产业给毁了。 她默默琢磨着这件事,胳膊肘搭在桌子上,手背托着下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传报,说大太太来了,而且还带着曹月红。 梁红英一听,赶紧站起来,不管是福是祸,都得出去迎接。可还没等她走出去,大太太已经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曹月红紧随其后。 一进门,大太太就斜着眼看梁红英,接着她又看到几个陌生人,用手指着他们问道:“这是干什么的?都给我赶出去!曹家不欢迎无名无份的人!” 她一喊,外面跟随他来的那些保镖“哗啦啦”进来了好几个人。 梁红英一看这阵仗,正想开口,曹正平已经急了,一拍桌子说道:“如烟!这是客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凭什么把人家赶走?” 柳如烟说道:“我把他们赶走,是因为曹家不欢迎不友好的人!这些是什么人?” 曹正平赶紧解释:“这位兄弟,名字叫涂大鹏,他是个盗墓的。就是他盗墓,才救了红英她们母女俩!怎么了?这是我们的恩人,我马上就要备上饭菜款待他们!” 大太太一听,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我说正平,你把盗墓贼请到咱们家里来,还当成上宾,你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 大太太瞪着眼,语气里满是火药味儿,那模样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梁红英也从没见过大太太这种表情,那气势简直像要把人吃了一样。 梁红英也很好奇:怎么大太太一个人来了?其他的太太没跟着来吗?她怎么这么着急?又是谁把消息通报给了她? 大太太怒气冲冲地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曹月红站在她的身后!盯着涂大鹏问道:“你是盗墓的?” 涂大鹏陪着笑,点了点头,早就站起来不敢坐着了,他的母亲和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太太又问:“你盗墓偷来的东西,都还回来了吗?有没有还给我家?” 涂大鹏一听,吓了一跳,赶紧看向梁红英。 梁红英心想明知故问!连忙说:“还回来了,还回来了!我奶奶那包首饰就是他还给的。” 大太太哼了一声,又问:“你见到棺材里的死尸了吗?” 涂大鹏说:“见到了,见到了。” 大太太用手指着五太太,说道:“是长她那样吗?” 涂大鹏这话真不好回答——第一次看到的,的确和五太太长得一样,因为那根本就是五太太本人。他只能点了点头。 接着,大太太说:“行了,该问的都问完了,你走吧!” 涂大鹏一听让自己走,马上回头看向梁红英。梁红英心里当然不服气,走上前就想和大太太辩论,却被曹正平一把拦住。 曹正平抢先说道:“不能让他们走!这是我们的座上宾,我得款待他们!这里没你的事,如烟,你回去吧!” 柳如烟一听,眼睛一瞪,说道:“你款待谁呀?你款待的是挖了我们曹家祖坟的人!这是什么人?你把他当成座上宾,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不骂你才怪!全天下人都会骂你曹正平是个废物!你不想想这是个什么人?要是来个土匪,你也把他当成座上宾吗?曹家的名声,早晚要被你弄砸!你不想维持曹家,我还想维持呢!” 梁红英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太太的话里火药味十足,而且她还带了十几个人来,看样子,这次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要来硬的了。 梁红英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曹正平彻底恼火了,也咆哮着说道:“我今天就奇怪了!如烟,你不是带着人来了吗?你让他们动手试试!我这几个客人,我还护不住了?我这曹家的当家人,难道一点权利都没有吗?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们!今天谁敢动他们,我曹正平就跟谁拼命!” 说这话时,曹正平把自己下摆的衣襟撩起来,掖在裤腰上,做好了要搏斗的准备。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梁红英一看,这成何体统?一家子闹成这个样子,就算有矛盾,也不能这么闹啊!父亲撸胳膊挽袖子,竟要跟人打架了。 涂大鹏一看这情况,赶紧向梁红英告辞:“姑娘,我们还是走吧!别让你们为难了。” 第473章 称职儿孙 大太太带来的十几个手下都跃跃欲试。本来屋子就不大,被这些人堵得满满当当。父亲曹正平也不示弱,可大鹏他们又要走,梁红英想不到形势进展得这么快。 父亲原本还想明天再向大家宣布大鹏是证人,可现在看这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马上告诉小朵,去把另外几个太太都请过来,甚至连老太太也一并请过来。小朵机灵,悄悄溜了出去。 大鹏他们还准备着要离开,梁红英心想,大鹏哥你真糊涂,做完证你才会安全,就这么走了,你们三个能回到家吗?她一把拉住大鹏的衣服,小声对他说:“大鹏哥,你等等,你还没完成你的使命,用你的时候到了。”她给了大鹏一个坚毅的目光,大鹏立刻就明白了,身体稍稍缩了缩。祖孙三人,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 尽管曹正平撸起胳膊、挽起袖子挡着这些人,可打手在大太太的指挥下,依旧跃跃欲试。梁红英开口说道:“大家先别折腾,今天我父亲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曹正平回头一看女儿,也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大声接话:“对!我让大鹏给你们讲讲他见到的一切,你们就知道真相了!” 大太太根本不给他机会,哼了一声说道:“你别给我来这一套,说什么我都不听!你让他说什么?他就是个盗墓贼!” 梁红英也不示弱:“他虽然是盗墓贼,但他见到了最真实的一幕,这就足够了!要不是因为这个盗墓贼,我们母女两个也不会得救!”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脚步声。首先进来的是二太太,随后是三太太、四太太。梁红英一看人都到齐了,这小屋子虽说不大,倒也能勉强装下他们。 此刻屋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五太太却依然端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小竹筒站在她身旁,像个小丫鬟似的侍奉着她。 二太太一进来就问:“这几个陌生人是谁啊,大姐?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大太太恶狠狠地回了一句:“盗墓贼!” 三太太上下打量了大鹏他们一番,也阴阳怪气地说道:“叫我们来,就是听一个盗墓贼瞎白话吗?” 四太太却说道:“既然老爷派人把我们叫过来,咱们就听听吧,或许真有道理。”她这句话一出口,把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大太太都气得不轻,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四太太走到曹正平跟前,温柔地说道:“老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这几位姐姐性子是急了点,但老爷,我支持您,我相信您说的话是真的。我这几个姐姐啊,就是一时糊涂。这个家以后早晚是咱们红英的,你瞧瞧她们,现在就接受不了了。”说完之后,四太太居然捂着嘴笑了起来,那副得意的样子,让大太太他们看了都满心厌恶。 大太太气得“呼”地一下站起来,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又在这跟我们对着干,你是铁了心要和他们站在一起,对不对?老四家的,你要是不想好好待着,就给我滚!” 四太太也不相让,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大姐,您说我站在哪一边了?我可是站在老爷这一边啊,您难道还想把老爷和我一起赶出去吗?”说完,四太太居然挽起了曹正平的胳膊,一副亲昵的表情。 梁红英在后面虽没说话,可心里清楚,不管四太太是什么心思,客观上确实帮了我们。有一个太太站出来替我们说话,形势就大不一样了。 曹正平顿时腰板就硬了,挺起胸膛、昂起头,用手指着那十几个大太太的保镖,说道:“你们谁也别给我乱动!这曹家还是我说了算,你们都是外人,就算大太太让你们动手,你们也没这个权利!” 那些手下全都要看大太太的脸色,纷纷把目光投向她,等着她拿主意。大太太气得呼呼直喘,可真要来硬的、动手,她又有点顾虑。曹正平挡在前面,护住身后的大鹏等人,他们真就不敢越雷池半步。 梁红英知道现在时候到了,赶紧小声对父亲说:“父亲,您快说吧!”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小丁回报:“老太太来了!”小丁扶着老太太,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阿姨,三人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梁红英发现,才几天不见,奶奶的身体好像孱弱了许多,走起路来还必须拄着拐杖,这和前几天看到的精神劲儿完全不同。她心里一酸,赶紧跑过去扶住奶奶,把她引到自己这边,还亲自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老太太喘了好半天气,才开口说道:“好了,我听说你们找来了证人,那就当着我的面,让证人说说吧,我听听这事儿合不合情、合不合理。” 现在双方的力量已经有了很大悬殊,老太太一来,曹正平、梁红英这边的力量就显得强大多了。尽管那三位太太还是坚决抵触,可也不得不让曹正平把话说下去。 曹正平背着手先转了两圈,然后指着涂大鹏说道:“虽然他是个盗墓的,但他亲眼见到了一切,我就让大鹏把他见到的真相跟你们说说!” 梁红英给了涂大鹏一个眼色,涂大鹏立刻底气十足地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后面的五太太说:“我第一次刨开坟墓,见到的就是这位太太!我当时被吓了一跳,看她还在动,心里纳闷怎么会有活人被埋在这儿,就拿着那包首饰跑了。我病了几天之后再回去,重新刨开坟墓、推开棺材一看,里边躺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我本来是想把那包首饰还回坟墓里,结果一看,尸体旁边已经有了一包首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着将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跟曹家的人说清楚,于是赶紧把坟墓草草掩埋之后回了家。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机会说明白,可始终没有,今天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他刚说到这,曹正平就满脸欢喜地说道:“听到没有?你们几个都听到没有?这可是铁证如山啊!他亲眼看到的场景,你们都听到耳朵里了没有?” 三个太太一开始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三太太忍不住说道:“老爷,这不合理啊!您怎么能相信一个盗墓者的话?他要是胡乱编的,我们也能信吗?” 三太太这么一说,二太太和大太太立刻附和:“对对对!他就是胡编乱造,根本没这事儿!要是这种人的话也有人信,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哪有从棺材里死了再爬出来,还生个孩子的?纯粹是放屁!” 曹正平一听,当时就急了:“你说谁放屁?你们三个是说我放屁吗?”他气得伸手就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恨不得拿茶杯砸过去。二太太和三太太被他的样子吓住了,不敢再说话,还往后退了两步。 可大太太却一挺胸,反而往前迈了两步,瞪着眼对曹正平说:“你砸!你砸!你今天就砸死我!曹正平,你说的哪句话是对的?你是铁了心非要收下这老五,是不是?就算她是个假的,你也要认,对不对?” 曹正平把水杯举了起来,可终究没敢真砸下去。梁红英赶紧跑过去拉住父亲的胳膊,缓缓地把他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 而那十几个保镖看到这种情形,也蜂拥着往前挤了挤。梁红英挡在父亲前面,说道:“你们十几个人想干什么?曹家不允许你们在这里胡来!有本事你们一致对外啊!日本人为难咱们曹家,给我们设置障碍,要夺了咱们的买卖,那时候你们都上哪里去了?是英雄跟鬼子干,跟那些掠夺咱们的侵略者干!把威风撒在家里算什么英雄?” “我们母女两个是真是假,这都是小事。就算真像你们所说的,你们不承认涂大哥所说的话,可你们别忘了,就算现在我父亲认我母亲为妾,认定我是他的女儿,偏向我们,你们也没有权利和理由反对!我父亲作为曹家的主人,难道连一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们要想挑事儿也可以,但你们别忘了,曹家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就算家里不发生内乱,咱们曹家将来能不能站住脚都是个问题。大敌当前,你们还在这里死缠烂打,争那些无关紧要的名分!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有本事、有力气就往外使,别把刀子往自家人身上扎!我父亲曹正平永远是曹家的掌门人,他和我奶奶做出的决定,才是曹家的权威!”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安分了下来。三个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神情。大厅里霎时安静了几分。 曹正平十分欣赏梁红英刚才的一番话,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行了!我女儿说得很对,你们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吧?” “大鹏也把他之前的经历说得明明白白,今天我要表达的意思也全都讲清楚了。你们谁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就先保留着。” “我们曹家目前共同的使命就是,一致对外,谁能把曹家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那才是咱们曹家称职的儿孙。你们谁能做到?” 第474章 绝命挑战 曹月红豁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心里在说,这件事情我们做不到,只有梁红英做得到,对不对?你要这么认为,对女儿就太不公平了!首先你不相信女儿,小看我的实力。我早就说了,咱们把这家分了,谁干谁的,别在一起瞎掺和!你觉得她行,你就让她跟着你干。省城那边的买卖都是我在主持,酒厂也都是我的人在经营,这两个地方就交给我。梁红英有她的路子,你让她自己去闯!” 曹正平一听,急道:“月红,你又来这一套!我跟你说过没有?曹家不能分家!就这么点家当,你把优势全占了,别人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梁红英已经听明白了,他们在“母亲真假”这件事上已无获胜把握,又开始耍这种手段,想直接掠夺曹家的掌管权。 梁红英心想:“这就看父亲的了,不给他们权利,谁都动不了。” 大太太见女儿这么说,也来了劲儿,附和道:“对,月红说的不错!往后咱们就分家!不管你认为这老五是真是假,我们几个是绝不承认。既然假的你都要留着她,我们也就没得说了。不过呢,这梁红英和这个假五太太,绝不能占领曹家的半份产业!我这话就放在这儿,我们在这儿经营了半辈子,能拱手让给她们吗?老二、老三,你们什么意见?” 二太太也气愤地说道:“大姐说的对!老爷,虽然你找了这么多证据、证人,可我们对她是永久不承认的!因为这件事在情理上说不通,所以你接受了她们,不等于我们接受了她们。大姐说的对,以后就把这个家分了,该得的都得一份!” 三太太旁敲侧击地说道:“两位姐姐之所以气成这样子,都是因为你实在太仁慈了!明明知道是假的,漏洞百出你也承认,把这曹家弄的四分五裂。本来挺和睦的家庭,现在弄得人心涣散!” 接着,四太太也开口了,她对这三个姐姐说道:“哎哟,几个姐姐,你们真行啊!老爷还结结实实地活着,你们就想分家?那秘方总不能分成四份吧?你们要是得不到秘方,就算给你们分了产业,那又有什么用?我看还是别分好!” 四太太一说,大太太怒吼道:“秘方当然是月红的了!除了月红能继承这个秘方,谁也没有权利!这个家离了月红,根本转不开弯!” 二太太听了不高兴,反驳道:“大姐,不能说光是月红的!我们云旺也有份!” 三太太也跟着说道:“那我们雨彤就不给了吗?要给的话,这秘方得一人抄一份,我们都想得到!” 四太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都想多了,这秘方早晚是我们红英的,跟你们没半点关系!” 这话气得大太太又发起了飙:“老四家,你这人真是居心不良!你是非把我气死不成?你不跟我们站在一起就算了,还跟我们唱反调!就算你是梁红英的义母,你觉得她以后就会对你好吗?你打的那小算盘,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不过是想借助她独吞那份秘方罢了,顺便还捞点家产!人家有了自己的母亲,往后就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了,你还在那儿臭美呢!” 四太太也不生气,捂着嘴呵呵呵一笑。 曹正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用手指着她们,愤怒地说道:“你们都别做美梦了!你们都亲自听到了,那些日本鬼子让咱们停止销售‘曹家酒’,所有商家都得卖他们永兴坊的酒!我家的酒都没销路了,你们还在家里争这些无望的财产!我刚才怎么说的?你们谁有本事摆平那些日本鬼子,谁就有权利来我这里继承家业!” 四太太问道:“老爷,你告诉我,怎么就算是摆平了?杀几个日本兵就行了吗?还是让他们改变主意?” 曹正平一下子愣住了。 大太太这时说道:“不行,不行,不行!先把家给分了,谁想谁的办法!我们自然有保护自己的办法,让别人想别人的办法去!” 梁红英一看,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主持不了大局,便把目光投向奶奶。她发现奶奶精神萎靡,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们争辩了,只是低着头、拄着拐棍、闭着眼,好像在想什么。 梁红英心想:“我得再说几句。”于是她马上站出来说道:“几位太太,我觉得父亲这个提议很好!日本鬼子不是要求咱们停止销售‘曹家酒’,让所有商家都卖他们永兴坊的酒吗?我能保证咱们‘曹家酒’顺利卖出去,不受他们日本人的影响!马上就到了我父亲约定比订单的日子,不如就让咱们弟兄们接着比谁的销售量更大!我们弟兄们比一比,用此激励,大家也能把曹家的事业再拉起来!” 梁红英自告奋勇要比,曹月红当然不想落下风,她嘿嘿嘿一阵冷笑道:“比就比!我天然就占有优势,你还能比得了我吗?整个省城的客商都归我管,就凭这点,销售量就占了曹家的一大半!你再有本事,你也比不了我!就凭你认识的那个什么牛老板、什么马老板的?他们能卖多少酒?现在他们早被日本人吓尿了,下次肯定会乖乖卖永兴坊的酒!你光说大话,我看到时候你拿什么成绩交差!” 曹月红说完,二太太不服气地说道:“老爷,月红确实在这方面占优势,光凭比这些,她可就赢定了!你这明明就是在让她占我们的便宜!我们云旺没干过这些,当然比不了她了!老爷,你要真答应他们这么做,对你儿子可是太不公平了,这可是你儿子呀!你唯一的儿子,将来只有儿子才能给你们曹家顶门立户,指望女儿是不可能的,所以老爷,你可要想明白,谁才是你的希望!” 曹正平甩手说道:“什么公平不公平!没别的路可走,你们比不过人家,就自认不如!将来以后,让姐姐给弟弟找个差事就算了,这曹家的酒业,谁有本事谁当家!我今天说了就算!” 老太太突然发话,用拐棍点着地说道:“我同意!我同意!正平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是正平非要为难你们,而是曹家面临大难,谁能给曹家解了劫难,谁才配做曹家的掌舵人!今天也别说是亲是后了,虽然红英是正平的亲生女儿,但你们要是表现好,一样会得到该有的回报,就看你们有没有出息了!” 老太太一发话,整场瞬间就安静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表现得非常不欢喜,但是曹月红却高兴得不得了。她就像得了宝似的,“啊”的一声说道:“奶奶,奶奶,您太伟大了!梁红英!看起来,这曹家就是咱们两个一决高下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和我斗,我赢定你了!说到底,你终究是拿不到曹家的核心利益,你等着瞧吧!” 说完之后,她挽着大太太的胳膊,欢欢喜喜的就离了现场。她一走,这局势就基本定下了——曹家的权威老太太和曹正平,同时提出了这个方案,还当众宣布,这就确定下来了。 梁红英其实心里也没底,她知道曹月红占有天然优势。如果曹月红真能好好经营家业也就罢了,关键是,曹月红的性格,梁红英太了解了——她根本就主持不了大局,不过是在父亲多年的庇护之下,沾了父亲的光,才积累了那么一份业绩。要是靠这点本事就能独揽曹家大权,将来只能让曹家败落得更快,家底败露得更早。 梁红英忧心重重,但她也知道,不把曹家儿女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曹家别说未来,连眼前都过不去了,奶奶和父亲的决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她也知道,在奶奶和父亲的心目中,对我的期望特别大。毕竟,我是他们的亲生孙女,可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呢?明明在业绩上,我和曹月红比起来还差一大截,梁红英不是没有信心,对奶奶和父亲的安排,她还不是很了解。 梁红英有心事,二太太和三太太更是忧心忡忡。尤其是二太太,攥紧拳头,不停砸着桌子,还大声说道:“老爷!老太太!你们这是在坑我们!你让我们家云旺去比他不擅长的事,这不是在欺负我们云旺吗?这将来,是不想让我们在曹家立足了!” 三太太也哭着说道:“老爷,我真无法理解您!您公平点行不行?要比也不能这么比啊!您也知道我们家雨彤年纪还小,她没有任何从商经验,您偏偏就用这个来刁难我们,您让我们姐俩往后怎么活?将来不都成了他们的受气包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她撒泼似的喊着。 四太太则气定神闲地说道:“二姐、三姐,你们别泄气行不行?老爷说了,到这个月十五看成绩,离现在还有十多天呢,你们完全有时间去筹备这件事。我也好不到哪里,正如大姐所说,红英有了亲生母亲,也许就不再认我这个义母了,我会比你们更惨,可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呀?” 第475章 职责托付 四太太的话,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听不进去,她们都没给四太太好颜色。大太太走了,局势已经定下来了,不比也得比。两个太太都没有信心,只能憋着一股子气,暂时离开这里。 她们一走,四太太笑嘻嘻地说道:“红英啊,这次就看你的了。战胜月红,你有没有信心呢?”曹正平和老太太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梁红英真没信心。曹月红说得很在理,她掌管着曹家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多年积累的成绩。抛开日本人的阻止不说,这批商家的购买量都归曹月红,她就是赢定了。但梁红英不想认输,她相信人定胜天,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我销售没有经验,认识的老板也不多,但我也不是一点成绩都没有。牛老板、谭老板,还有在灵水寨联系的那些酒商,包括方少爷家商铺,这些都是我手下很忠实的一批客户。只要再争取几家,就算赢不了她,也能和她打个平手。 想到这里,梁红英很有底气地对大家说:“奶奶,父亲,四姨娘。”梁红英改了称呼,不再直接叫四太太“母亲”,而是加了一个“姨”字。 四太太听了之后,猛然间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她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显出了自嘲的笑容。 就听梁红英接着说:“论实力,我确实不如月红,但论信心,我却不输于她。这次我赢也得赢,不赢也得赢!关系到曹家的未来,我必须拿下这一关,承担起曹家发展的责任!” 曹正平一听,一拍桌子说道:“好!好闺女,我就愿意听你说这么有底气的话!” 老太太也夸赞道:“好样的孙女儿!有你父亲在背后支持你,你一定输不了!” 曹正平也很坦诚地说道:“我之所以赞成你和她们比,就是想让她们输得心服口服。我曹正平不是以亲情为重,是以实力为重。你要是能从业绩上压倒她们,她们才会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将来你在曹家的地位也会巩固起来。我是觉得,光靠我给你撑腰,加上你四姨娘帮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用成绩让这些人折服,她们才会任你所用。我说的这个道理,你理解吧?” 梁红英当然理解,她知道光靠父亲的庇护是不行的,毕竟拿不出成绩来,没人会尊重你,包括那些下人和酒厂里的工人。曹月红偏偏在这方面胜我一筹,虽然月红的成绩也来自父亲多年的扶持,但已经形成了这种优势,确实比我强多了。 四太太坐了一会儿,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觉得索然无味。她站起身说道:“我看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吧,我也该离开了。”说完之后,四太太落寞地向外走去。 梁红英突然觉得心里一酸,毕竟四太太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也帮过我,她有点不忍心,紧走两步追过去,轻声喊了一句:“母亲。” 四太太猛然回过头来,眼角含着一滴泪。她笑了笑,又在梁红英的胳膊上拍了拍,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好好干吧。我知道你前程似锦,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将来别把我赶出去就行。” 梁红英诧异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不可能这么做的!就算将来有一天我完全继承了曹家的事业,您也依旧是我的四姨娘,我的义母,我绝不可能对您做出什么无礼的行为!” 四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父亲曹正平充满磁性的声音:“你这位四姨娘,到现在我也琢磨不透。她这一辈子斗不过上面几个姐姐,做人总是非常含蓄,可越是这种含蓄,越让我琢磨不透。” 梁红英此刻的感觉是,谁亲也不如自己的父母亲。她回过脸说:“父亲,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是为咱们曹家的事业一心一意,那都是我的好亲人;如果他们打别的算盘,那我就没必要跟他们客气了!” 曹正平拍了拍梁红英的肩膀,招呼她一起进屋。老太太赶紧嘱咐道:“孩子,你要知道,最大的敌人不在外边,就是你这几位姨娘!”老太太说完,连连咳嗽了几声,“我和你父亲最担心的就是你斗不过她们。趁我们现在还有力量,我还有一口气,你父亲也能罩着你,赶紧给你在曹家立住威信!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我一走,就剩下你父亲。你也看到了,他自己都难以压住她们,尤其是大太太,属她实力最强,还有军队做靠山。如果她来硬的,一点夫妻情面都不顾,你父亲怎么能斗得过她?所以孩子,你肩上的责任太重大了!” 老太太顿了顿,接着说:“你父亲现在还能靠那个秘方要挟住她们,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连秘方都被她们拿到手,她们对你就一点顾及都没有了。所以你要加快脚步,赶紧立起来!” 梁红英很明白奶奶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曹家的兴旺与否,全看她了。这次比拼,无非就是父亲给她创造的一个站起来的机会。“我一定不能败给曹月红!任凭她有多大能耐,我都必须压她一头!” 曹正平拉着她的手说:“孩子,你知道吗?你可能也听他们反复讲过,曹家有一张秘方。”梁红英点了点头。曹正平又问:“你认为这秘方真的存在吗?” 梁红英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坦诚道:“说实在的,我真不敢确定。在别人看来是宝贝、是能让人鬼迷心窍的东西,我却觉得未必真就那么重要。” 曹正平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有!但秘方现在在我心里,将来我会把它传给你,不过现在先别急,因为你暂时还用不着。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亲生父女,有些人说不定会从你身上牟取这个秘方,我怕你守不住,所以先不告诉你。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把秘方从我这儿掏出去,可我宁死也不会透露一个字,这是对老祖宗的忠诚!” 他接着说:“将来,我希望你能把曹家的酒业干大,把这张秘方发扬光大,让咱们曹家的酒不仅行销全国,甚至走向全世界!这就全靠你了,我呢,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其实,秘方上记载的酒,我还没真正研究透。你别看曹家的酒,包括那‘酒皇’,名气那么大,可那酒还不是最好的酒。你要是真把秘方研究透了,酿出来的酒可能会更加超凡脱俗!” 曹正平叹了口气,又说:“只可惜,我手里这张秘方也是残缺不全的。如果是完整的,我早就把最好的酒酿造出来了。” 梁红英一听,有些诧异:“残缺不全?”曹正平点了点头:“说起来,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而是上一代的事情。不过这个故事我先不跟你说,因为它关系到我和你母亲两个家族的事。”说到这儿,曹正平看了一眼梁诗涵。 梁红英突然想起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赶紧问道:“父亲,曹家和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二舅舅好像非常反对咱们曹家。” 曹正平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梁红英说:“有好几件事都跟我二舅有关,他好像成立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专门反对曹家。” 曹正平一听,惊讶道:“真有此事?”随后点了点头,沉吟道:“可我没做过愧对你们梁家的事啊!祖上那时候,曹家和梁家就是一对好朋友,我们一起给皇宫贡酒,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父亲想了想,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说道:“也许,你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他们却一直记在心里。” 紧接着,曹正平又说:“还有,你母亲在世的事,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还以为你母亲早不在世了。这件事情,你先别跟他们说。你大舅这个人还可以,你二舅这个人太神秘了,我和他接触得也不多,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他真是在和咱们曹家作对,那我也真是理解不了。” 梁红英又问:“我们去上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姓李的老村长,他们是李家村的。他提到了一个叫李汉生的老前辈,说这位老前辈当年是在皇宫当太监,还告诉我,曹家那张秘方就是他的杰作。是不是这回事儿?” 曹正平诧异地看着梁红英,点了点头说:“我也仅仅是听你爷爷他们说过一两句,具体情况我并不太清楚。你要这么说,我倒须好好研究研究了。你爷爷他们当年留下了许多书信,有时间我拆开看看,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些线索。” 谈到这里,梁红英心里畅快多了,埋在她心中的好多疑惑,都有了突破。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探索这些,她知道,摆在自己面前最紧要的事,是怎么战胜曹月红,不能让曹月红压我一头,把曹家的大权夺走。 就在这时候,小丁跑了进来,向她禀告。梁红英问:“小丁,出什么事了?” 小丁连忙说:“二小姐,我刚才出去听别人说,大小姐已经骑着马,和霍云龙奔省城去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梁红英一听就明白了,曹月红这么着急回省城,一定是去张罗她的酒生意了。“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了,要不然这次就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