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蕴颜传》 第三百零三章 波云诡谲(四) 琳琅沉默了半响,便点头答应了。第二日她带着蕴颜去找了乌颜齐昭,娘娘是最重情重义之人,如果就让她现在远离这个侍卫,想必她必定会愧疚难忍许久,好歹让娘娘对他当面道一句谢也是好的。 蕴颜和琳琅一同走近缓步乌颜齐昭的屋内,只见他面色苍白侧躺在床上休养。乌颜齐昭听见有人来了,赶忙强撑着身子起身,又瞧见是皇后娘娘和吉嫔娘娘来了,正欲下榻行礼,蕴颜连忙出声制止:“乌颜齐侍卫,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快歇着吧。” “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乌颜齐昭颔首道。 “娘娘您要是对乌颜齐侍卫有什么话便得赶快说了,臣妾去外面给您把风,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实在对您和乌颜齐昭侍卫不利。”琳琅提醒道,说罢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在外面守着。 蕴颜上前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乌颜齐昭,你救本宫一命,本宫亦会保你一命。你的伤势如何了?可严重么?” 乌颜齐昭靠在床头摇头笑笑,“奴才无碍,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奴才身上的伤是小事,不打紧,护卫主子的平安,是奴才应尽的职责,娘娘实在无需自责。” “乌颜齐侍卫,你且好好休养着,本宫会命太医为你精心照料你的伤势。本宫就先走了,本宫会为你向皇上求得一个好差事的,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蕴颜说罢,正欲起身离去。 “奴才并不求任何回报,娘娘您实在不必为奴才以身犯险,惹皇上圣怒,只要您自己保全自己,才是对奴才最好的报答。”乌颜齐昭连忙开口道。 蕴颜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即便只是待了这么一小会儿,蕴颜去看望乌颜齐昭的事情,还是传到了颙琰耳朵里。颙琰生了很大的气,命魏宏盛叫了蕴颜来养心殿。 蕴颜平静地走进养心殿,蹲身给颙琰行了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知道朕叫你过来是所谓何事么?”颙琰冷着脸,问了这么一句。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明示。”蕴颜颔首道。 颙琰冷笑了笑,“皇后,你可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是大清的一国之母么?你如今就非要和一个侍卫纠缠不清丢了皇家的清誉,扫朕的颜面么?朕已经对你极力忍耐,可你,为何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来,那个侍卫,是断断留不得了!若不是朕替你瞒着这些,宫中或许早就已经传遍了你与他的流言蜚语!” “皇上息怒,臣妾并非不顾及您的感受,您的颜面。只是,他救了臣妾,臣妾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心安。臣妾和他也并未有什么逾矩之事,他救了臣妾,您不赏他什么便罢了,怎么还要杀他呢?”蕴颜十分平静地给自己和乌颜齐昭辩解着。 “赏他?怎么?皇后还想为他求赏么?”听到这话的颙琰的语气愈发地不满。 “是。臣妾只是想要有功之人能够得到应有的奖赏,才不叫人寒心。”蕴颜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皇后,你这般在意他,就是因为他长的像佟佳凌祁吧?朕知你从前与他情深义重,可他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可以么!乌颜齐昭他不是佟佳凌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总该放下他了,难道你还想要和乌颜齐昭再续前缘么?你告诉朕,朕难道待你不好吗?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朕?” 颙琰被蕴颜的态度激怒了,看得出来,他这次真的很生气。怒气冲冲地直盯着蕴颜,声音有些发颤。 蕴颜微微抬起头,眼含双泪看着颙琰,将心底的话全都宣之于口,“臣妾很清醒,这么多年,臣妾亦并未提起过任何一句有关于佟佳凌祁的话,臣妾会一辈子把他深埋于心底,此生也绝不会再提。乌颜齐昭也只是乌颜齐昭,臣妾并不会把他当成凌祁的替身,也并不想与他之间有任何的瓜葛。当初是皇上您再次打开了臣妾的心防,那些待臣妾的好,臣妾始终记得,亦把您当成臣妾的夫君,皇上您信臣妾也好,不信臣妾也罢,臣妾无话可说。” “是么?那朕说朕要杀了乌颜齐昭呢?”颙琰再次故意试探蕴颜的心意道。 “皇上,乌颜齐昭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罢了,您贵为大清天子何苦与他置气呢?您若是不愿看到他,那让他出宫便是,就留他一条性命吧,臣妾求您,放他一条生路,好吗?”蕴颜颔首肯求道,说罢朝着颙琰叩了一首。 颙琰头疼地揉揉头,“这么说,你是保定他了么?” “是。还望皇上成全。”蕴颜没有抬起头,一直俯着身。 “魏宏盛,传朕旨意准许三等侍卫乌颜齐昭伤好之后放离紫荆城,以后,再不许他入宫!”看到蕴颜这副模样颙琰总归是于心不忍的,这是最后一次答应她这般无理的请求,“行了,皇后,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谢皇上隆恩,臣妾告退。”从进来到现在蕴颜一直都是以蹲身行礼的姿势和颙琰说话,蹲了这么久,腿早已麻了,蕴颜想起身,却有些困难。小宫女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着蕴颜起来,遂又扶着蕴颜出去。 采薇在殿外等着蕴颜,看到蕴颜出来,赶忙上前搀扶住蕴颜,“主子,奴婢去备凤辇来。” 蕴颜摇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不必了,咱们走着回储秀宫。” 采薇心疼蕴颜,可却也只能答应。就这样,蕴颜在采薇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回了储秀宫,从前不知,这条路竟是这般的遥远,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 仿佛深深地刺痛着蕴颜的身躯。 乌颜齐昭接到旨意后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这是对他和皇后最好的结局,但不知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皇上为何没有杀他?反而还准许他养好伤之后再离开紫荆城呢? 他想去问个明白,可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去打扰皇后娘娘了,今后就让他们相忘于江湖吧。 经过太医半个月的精心照料,乌颜齐昭背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了,也是时候离开紫荆城了。乌颜齐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宫,半路遇到了卿蕊的婢女紫菱,乌颜齐昭只能暂时跟着紫菱去见卿蕊。 “奴才见过颐贵人。”乌颜齐昭给卿蕊行了一礼。 “乌颜齐昭,此次你做的很好,本贵人很满意。不过,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为了完成离间大计,你还真是能豁得出去啊,居然差点把自己命都搭了进去,本贵人还真是有些佩服你呢。现在皇上已经完全跟皇后置了气,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这张脸,果然有些用处。皇后心心念念的,是这样的一张脸,看着倒真能叫人失了心智。”卿蕊缓步上前,捏住乌颜齐昭的下巴,“你生得这样一张好脸,说说,皇后是不是完全被你给迷住了?不然,怎么为了你,竟不惜把自己的恩宠也给搭了进去呢?” 乌颜齐昭往后退了一步,别过脸,“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贵人,奴才该离宫了,奴才告退。”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离宫之后,记住,要将你现在关于紫荆城里所有事情都给忘了,一辈子咽在肚子里不许吐出来,否则,本贵人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听明白了么?”卿蕊露出一抹阴狠的表情地说道。 乌颜齐昭没有说话,快步离开了。他没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平安地离开紫荆城,竟是皇后娘娘用恩宠换来的,终究是他连累了她。 之后的三个月里,颙琰偶尔会踏足后宫翻牌子宠幸后宫嫔妃,却从未再踏足过储秀宫一步,他心里生着蕴颜的气,不愿见到她,即便每个月十五是皇上必须陪着皇后的日子,可他宁愿违背祖制也始终不愿见蕴颜。任凭魏宏盛怎么劝他亦无用,从前他好像并不在乎蕴颜心里有别的男人,如今,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在意了起来,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醋意。 卿蕊得意极了,皇后啊皇后,从前那般风光无限,盛宠不断的你也会有今日。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让皇后彻底倒台,再让自己一步一步坐上皇后之位。 蕴颜心中郁闷,颙琰下令不让琳琅去见蕴颜,不让蕴颜见几个孩子们,甚至还把两岁的绵忻送去了撷芳殿交由嬷嬷们照顾,还免去了嫔妃每日的晨昏定省,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罢了。虽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可热闹的储秀宫一下子变得这般冷清,好在,颙琰还没有去掉她管理六宫的权力,事情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日夜幕低垂,绵宁悄悄潜入储秀宫来看望蕴颜,“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绵宁热泪盈眶地给蕴颜行了一礼。 蕴颜同样眼含热泪地扶了绵宁起来,“快起来,你怎么来了?万一被人看到,你皇阿玛又该责罚你了。” “儿子和三弟都十分想念皇额娘,可是皇阿玛不让我们来见您,儿子没办法,只能偷偷来看您了。皇额娘放心,儿子可谨慎着呢,没人发现儿子来储秀宫了。”绵宁一边东张西望了一番,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大包东西来,“皇额娘,这是三弟写给您的信笺和他亲手做的小玩意儿。这个是意曦托人从宫外给您带来的安神香包,是意曦特意去寺里祈福给皇额娘求的。还有这个,这是儿子的福晋给皇额娘您绣的坎肩,如今天气冷了,皇额娘要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四弟见不到皇额娘,时常哭闹着要见您,不吃饭不睡觉,乳母嬷嬷们也拿他没法子,谁哄都不行,好在四弟认儿子这个哥哥,只要儿子去哄哄他,他立马就乖了,皇额娘放心,儿子和福晋会替您照顾好四弟的。” 蕴颜收好这些东西,感动极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得梨花带雨,“绵宁,多谢你。” 绵宁递给蕴颜一副帕子,“皇额娘,我们之间无需言谢。那什么,皇额娘,儿子先走了,等有机会儿子再来看您。” 蕴颜接下帕子,点点头,“快回去吧,干万要小心。” 绵宁的确十分小心谨慎,路上没被什么人发现,可别忘了,储秀宫中还有一个名叫绿萝的眼线宫女呢。于是趁着黑夜她马不停蹄地跑去钟粹宫和茹婳禀报,刚好这时,卿蕊也在这里。 绿萝便把自己看到的全都告知了两人,而后又悄悄回到储秀宫当差。卿蕊惊喜道:“如姐姐,看来这是一个好机会啊。皇后这么着急亲自给咱们送上把柄来,咱们可不得利用好这次机会成功搬倒皇后么?” “你又想到了什么主意?”茹婳看卿蕊脸上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地笑意,便问道。 “如今皇上还并未彻底厌弃皇后,只是因为上次皇后和乌颜齐昭的事并未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皇后她还能尚且保留一丝清誉,可只要这次……”卿蕊脸上的笑意愈发猖狂,“皇后她自己都不要颜面了,那就不要怪我们让她颜面尽失了,如姐姐你瞧,事情可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让人不禁愈发期待了。” 就这样两人又不知密谋了什么,事后茹婳只是吩咐佩心,杜鹃她们几人开始分头行动。而卿蕊带着紫菱将自己悄悄隐藏了起来,这件事,是她出的主意,可她全程却都没有动手哦,都是交由茹婳之手,即便皇后她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能查到的幕后主使只能是她的堂妹--钮祜禄茹婳而已。 届时,她再故意偷偷从中作梗,让茹婳暴露在皇后的眼皮底下。你说,皇后要是知道她视如亲姐妹的堂妹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她,陷害她,给了她致命一击,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而茹婳,最后便会替她背上黑锅,成为她的替罪羔羊,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就连皇上也会厌弃皇后和茹婳两人,这些人都将会成为她的垫脚石助她爬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第三百零四章 波云诡谲(五) 茹婳放出了有关于蕴颜和二皇子绵宁的一些流言,宫人们最爱八卦皇子公主娘娘们的私事,不由得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时之间宫墙内流言四起,添油加醋,愈演愈烈。说什么二阿哥和皇后娘娘有私情,四阿哥就是他们两人所生的,而二阿哥一直爱慕着皇后娘娘,两人只是相差六岁有私情也很正常等等之类的,这些流言不免也传入了颙琰耳中,颙琰深觉荒唐,下令封锁流言,再有造谣传谣者,一律杖毙。 嘉庆十三年戌辰年,正月初一颙琰在乾清宫筵宴举办春节家宴。宴会上,颙琰和蕴颜无任何的交流,蕴颜向颙琰投去目光,颙琰亦是避着蕴颜投来的目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时,宫女们端了酒壶上来,一个小宫女将酒壶摆在蕴颜的桌上,起身时不小心将酒壶打翻了,壶中的酒洒了蕴颜一身,采薇连忙拿出手绢给蕴颜擦拭衣裳,采薇不满地瞪了小宫女一眼,“你这小宫女怎么回事?给皇后娘娘都泼了一身。”吓得小宫女连连磕头带着哭腔求饶:“奴婢不是有心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只是衣服湿了,没什么要紧的。采薇,咱们去换一身就好。”蕴颜起身给颙琰行了一礼,“皇上,臣妾去换身衣服就来。” 颙琰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皇后娘娘,臣妾这里正好有一身新做的衣裳,是臣妾亲自绣的,本是要今日献给您的,现下倒是刚好可以应个急。”茹婳起身说道,说罢,示意佩心将衣服拿给蕴颜,杜鹃连忙提议道:“主子,更衣繁琐,就让奴婢帮着采薇姑姑一同伺候皇后娘娘更衣吧。” “也好,你去伺候皇后娘娘更衣,快去快回,莫要耽搁了时辰。” “如嫔,你有心了。”蕴颜笑着示意采薇接下,遂三人前去乾清宫偏殿东耳房换衣服。 “娘娘,让奴婢和采薇姑姑一同伺候您更衣吧。” 蕴颜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悠悠道:“不着急,你特意跟本宫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杜鹃跪下忙道:“皇后娘娘,奴婢偷听到如嫔娘娘和颐贵人在此次家宴上设了局要来对付您,娘娘您可干万不能再去赴宴了,随便找一个什么借口离席也好,只是干万干万真的不能再回去了。所以奴婢不惜主动在如嫔娘娘的面前为您献殷勤,让自己暴露在她面前,也要告知娘娘让娘娘幸免于祸啊。” “本宫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本宫心中有数可以应对。倒是你,本宫不能害了你,你赶快回去吧,本宫更了衣便会回到宴席上。”听到这话的蕴颜似乎也不惊讶,十分平静地回道。 杜鹃拼命地摇头,“不可以回去的,娘娘,真的不可以回去。让奴婢和采薇姑姑给您更衣,奴婢再回去替娘娘拖延时间,娘娘还是尽快想办法保全自己吧,她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先回到如嫔身边替本宫周旋周旋,本宫这就更衣。”蕴颜异常冷静。 杜鹃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应了一声关门出去了。蕴颜给了采薇一个眼神,采薇会意悄悄从另一边的窗子翻了出去,蕴颜则是自己更衣,就在这个时候,绵宁焦急地推门进来了,蕴颜迅速穿好衣服,看到蕴颜只是在更衣并未晕倒,绵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给骗了,又羞又气还好并未看到一丝不该看的,他连忙转过身去,道歉道:“皇额娘对不起,儿子不知道您在换衣服,儿子不是有心闯入的,只是儿子路上被一个小宫女匆匆地拉着儿子说您晕倒了这才……” 蕴颜平静地一笑,“你不必解释,本宫知道。” 蕴颜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乱哄哄的,颙琰和一众嫔妃全都过来了,而后传来颙琰的声音,“皇后呢?” 谁知杜鹃竟守在门外,看到皇帝来了杜鹃反应极大,连忙跪地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屋里。” 颙琰要进去,却被杜鹃拦住了,“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您真的不能进去!” “滚开!”颙琰一脚踢开杜鹃,硬闯了进来。卿蕊悄悄地给紫菱一个眼神,紫菱点头会意。 颙琰推开门,就看到绵宁和蕴颜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蕴颜不慌不乱地蹲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绵宁看到颙琰来了,也赶忙行了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颙琰怒火冲天,眼中全是失望,攥紧拳头,“皇后,你竟然真的在和绵宁私会!如嫔跟朕说得时候朕还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可如今,朕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场的嫔妃们有一些在看戏,有一些脸上担心着蕴颜,琳琅更是满脸不相信这些,这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娘娘! “臣妾和绵宁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私会,更没有什么苟且之事,还请皇上明鉴。”蕴颜一直保持着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似乎早就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绵宁也赶忙出口解释道:“皇阿玛,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样,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啊皇阿玛!儿子万万不可能会和皇额娘私会啊!” “误会??朕都亲眼所见了这难道还有假吗?绵宁,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朕的女人的?”现在颙琰根本不相信他们两人的解释,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皇阿玛,您实在是冤枉儿子了,儿子敬重皇额娘,岂敢对皇额娘生出那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即使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皇阿玛您不相信儿子便罢了,难道您还不相信皇额娘吗?她和您结为夫妻同床共枕十数年,为您生下三弟四弟,为您尽心掌管好后宫,如今您就连皇额娘也不相信么?您就算怀疑谁都不能怀疑皇额娘啊!皇阿玛,您真是糊涂了呀。”绵宁极力地解释着,眼眶红润。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颙琰给了绵宁一巴掌,“放肆!” “是啊皇上,娘娘万万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明鉴!”琳琅也跪地替蕴颜解释道。而后月娥、静萱、泠卿和安琴也跪下替蕴颜说话。 颙琰走到蕴颜面前,捏住蕴颜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蕴颜,声音黑沉,“皇后,你与绵宁只是相差六岁,你是不是早就和绵宁有染?有宫人曾亲眼瞧见过绵宁对你举止亲密,不似寻常母子,绵忻,真是朕的亲生儿子么?” 蕴颜的眼眶落下一滴泪,眼神倔强清冷,“皇上这般问臣妾,当真是不信任臣妾了?” 颙琰甩过蕴颜的下巴,有些暴躁,“信任?!你叫朕如何信任你?!” 茹婳上前挽住颙琰的手臂,轻拂颙琰的胸膛,柔声道:“皇上请息怒,以免气坏了龙体,干万要保重龙体啊。” “是不是只要臣妾能够证明绵忻是皇上亲生,证明臣妾与绵宁之间清清白白,皇上就会信臣妾了?”蕴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殿内空气一时凝滞住了,所有人都有些措愣。 什么什么?皇后娘娘竟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茹婳惊愣道:“难道皇后娘娘您要滴血验亲?” 蕴颜冷笑一声,“何必那般麻烦?还请皇上让人把绵忻带过来。” 颙琰没有说话摆摆手,魏宏盛赶忙吩咐宫人带过来。颙琰黑着脸走过去坐到偏殿中上方的软椅上,嫔妃们都按照位分在自己相应的位置上坐下。 蕴颜和绵宁也跟着来到偏殿中央站着,很快,乳母便抱着绵忻赶来了,两岁的绵忻才上榻睡着,没想到,就被人请到了乾清宫来。乳母只好抱着熟睡中的绵忻来见皇帝。 她抱着绵忻给颙琰行了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颙琰挥手示意她起身,乳母抱着绵忻递到蕴颜怀中,蕴颜接过绵忻,走到颙琰面前,轻轻解开绵忻右胸膛的衣服,“皇上,在同样的位置绵忻也有一个与您胸膛上形状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就连大小都一样,打娘胎出生时便带着了,接生的姥姥她们都可以作证。还有请您仔细瞧瞧,绵忻的眉眼和您的是一模一样的。这话当初您自己也说过不是么?绵忻长得这般像您,难道还不能足以证明他是您亲生的么?臣妾怀有身孕之时,绵宁他正去了宫外香山昭庙为百姓祈福吃斋念佛了好几个月,当时是不在宫中的,这也是皇上您自己下的令,皇上忘了?” 闻言颙琰的怒气已然消了一半儿,他从蕴颜怀中抱过绵忻仔细地盯着他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绵忻胸膛上的胎记,“你说得是不错,绵宁那时确实不在宫中。即便证明绵忻是朕亲生的,可你又如何证明你与绵宁并无私情?”说罢,示意魏宏盛将绵忻抱了下去。 “采薇。”只听见蕴颜唤了一声采薇,采薇便风尘仆仆地拽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奴婢给皇上请安,回禀皇上,这个宫女在半路上遇到二阿哥,然后便谎称我们主子昏倒了,拉着二阿哥便带来了这里,二阿哥担心主子的安危急忙闯了进来,可才进来,皇上您便赶来了。这般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心之人故意设计诬陷我们主子和二阿哥的清白!还请皇上明鉴!” 那小宫女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哆嗦着,颙琰怒声道:“老实交代,否则朕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小宫女带着哭腔道:“奴婢说!奴婢说!是如嫔娘娘给了奴婢一锭银子叫奴婢把二阿哥带来这里的,还请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话一出,茹婳赶忙起身跪地替自己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这是诬陷!” “皇上,臣妾还有人证,带上来。”蕴颜说罢,两个小太监将杜鹃的尸体抬了进来,小顺子则是紧随其后将另一个小宫女也带了上来。 “皇上,这个小宫女名叫杜鹃,是如嫔宫里的宫人,方才也是她故意在门外阻拦皇上进来,想必是受了如嫔的指使,做出一副心虚有鬼的模样儿,想要坐实臣妾与绵宁私会的假象。可她后脚便被人灭了口,皇上,您说,她一个如嫔身边的人,怎么那般好心想要替臣妾更衣,更是好心在门外替臣妾把风呢?臣妾与这个宫女也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若不是如嫔指使,她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令人费解之事?还有这个宫女,是方才在宴席上失手打翻了酒壶的宫女,臣妾也命人带来了,皇上亲自审问吧。臣妾与绵宁所传出来的流言也是最先在钟粹宫传出来的,皇上若是不信,亦可派人前去调查。”蕴颜将所有的疑点都一一道了出来,其实蕴颜现在更多的是失望和痛心,被身边亲近之人背叛陷害,她一次又一次地给茹婳机会,可是茹婳又是怎么对她的呢?这个姐妹之情,到如今是真的彻底破裂了。 “魏宏盛,将这个宫女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皇上饶命啊!奴婢招!奴婢不想受皮肉之苦!还请皇上给奴婢一个招的机会!”小宫女听到皇帝要对她用刑,吓得慌忙趴上前磕头求饶。 颙琰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小宫女开口道:“是如嫔娘娘身边的佩心姐姐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锭银子让奴婢这么做的。因为皇后娘娘大度从不在这些小事上与宫人计较,所以奴婢才答应这般做的啊!求皇上饶了奴婢,奴婢以后万万不敢了啊!” “如嫔,事实是否真如她们几个所说?这件事,是你策划诬陷皇后的?” “皇上,这一定是皇后自己自导自演嫁祸臣妾的要么便是有人故意嫁祸臣妾想要臣妾与皇后娘娘姐妹反目啊!您不能听信她们几个的一面字词!臣妾是清白的皇上,皇后娘娘是臣妾的堂姐,臣妾如何会去伤害她?杜鹃她定是被人收买最后又被收买之人给灭口的而后想要臣妾背上这个黑锅,这件事,臣妾并不知情啊。”. 第三百零五章 波云诡谲(六) “皇上,看来您这样问如嫔她是不会承认的,不如将如嫔身边的人全都送去慎刑司拷打,若是用尽酷刑也不招,那才有几分可信,否则岂不是白白冤枉了皇后娘娘么?”月娥开口提议道。 “魏宏盛,将如嫔身边的宫人全都送去慎刑司,交由精奇嬷嬷严刑审问,如嫔,暂时幽禁钟粹宫,不许任何人探视。至于这两个宫女,各打五十板子,丢出宫去!”颙琰说罢甩袖离开。 茹婳被两个小太监请了下去,两个宫女则是被小太监们拖了下去,她们的哭喊求饶声传遍整个乾清宫。 众嫔妃散去,琳琅上前安慰蕴颜道:“娘娘,您没事吧?还好您今日及时能够拿出证据以证自己的清白,否则,臣妾不敢想象,皇上会怎样待您。” 蕴颜嘴角撑起一抹悲凉的笑意摇摇头,“本宫没事。本宫难过的只是,茹婳她终究是让本宫失望了,被身边亲近之人背叛,这才是对本宫最大的打击。皇上的不信任,只是其次罢了,本宫倒还不至于那般伤心难过。琳琅,有你在身边陪着本宫,本宫倒也知足了。世间真心最是难求,本宫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亦是可以有真心的,别的都不要紧,唯有真心二字,对本宫来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娘娘,臣妾此生绝不会背叛您,不会对您有半分的欺瞒,在您身边所说的所做的是都是真心的,臣妾所有的真心,也唯有交付娘娘一人而已。”琳琅十分认真地开口道。 “本宫明白,所以本宫如今更加珍惜眼前人。聚散终有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干里共婵娟。”蕴颜感慨万干,可她明白事情还没有完,她只有把这些事情全部查清楚,还众人一个真相,还天下人一个公道,让该受惩罚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她当下最紧要的任务。 在后的几日,慎刑司也没有审问出什么东西来,颙琰便将宫人暂时先放了回去,撤了茹婳钟粹宫的幽禁。正月二十一日,绵宁嫡福晋钮祜禄氏病逝,绵宁悲痛欲绝,却强忍着不敢在众人面前落泪。 颙琰下旨风光大办钮祜禄氏的葬礼,他特喻内阁:“今二阿哥之福晋,所有金棺坐罩一切,著施恩俱用金黄色。其仪仗照亲王福晋之例赏用,其旗色著用镶白。至应行事宜,著各处照例豫备。并著将次旨意载入《会典》。” 蕴颜这才得知,原来那时绵宁嫡福晋淑娴卧病在床还坚持要给自己缝制那件坎肩,一针一线花费了两个月才绣好。并嘱咐绵宁一定要亲手交到蕴颜手上,蕴颜感动又难过,亲自来到她的金棺前致祭。 二月,因庄静固伦公主和庄敬和硕公主自下嫁后,尚未拜她们蒙古婆家的祖茔。颙琰加恩准许她们各赴婆家展拜。颙琰谒东陵,巡视天津长堤,命绵宁释奠孔子。 四月二十一,绵宁身边侍奉的官女子辉发那拉怀柔诞下了绵宁的第一个孩子。颙琰大喜,特此晋了辉发那拉氏为侧福晋,盼了这么多年,绵宁终于有了长子,颙琰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可是他的皇长孙啊。 可不知为何,绵宁却似乎一点儿都不高兴。颙琰又因明岁是自己的五旬万寿,下旨大封六宫,“魏宏盛,传朕旨意,諴妃晋为諴贵妃,吉嫔晋为庄妃,颐贵人为颐嫔,信贵人为信嫔,几人于十一月十一一同举行册封礼。以仪亲王永璇年逾六十,免其冬寒入内奏事。” “奴才遵旨。” 翌日,颙琰在内阁拟上的八个字样中选了“纬”字为皇长孙之名,起名“奕纬”。蕴颜独自一人去了钟粹宫,茹婳有些诧异,但她还是换上一副笑容恭敬地给蕴颜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来臣妾这里了?” “茹婳,这里没人,你不必这般惺惺作态。”蕴颜神色冷然。 闻言,茹婳愣住了,她茫然地抬眸看着蕴颜没有说话,有些心虚。 “没想到我们姐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茹婳,我自认从来不曾亏欠过你。曾经,我待你和待我两个亲妹妹是一样的,为了不让你薄心,我还特意请求皇上挑选夫婿时一定要同等对待你和昭雪。后来即便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成了皇上的女人,本宫还是可以不去计较。那晚,你用本宫的假口谕从古董房特意借来了春雷琴,而后收买养心殿的小太监帮你把一碗动了手脚的酒酿圆子给皇上喝下,收买传旨太监致使淳嫔并未能侍寝。又让小太监把皇上引到了御花园,第二日,你便故意让养心殿的宫人看到你在皇上的龙床上。其实那晚,皇上一回到养心殿便自己睡了过去对么?这些本宫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安排命运,所以自己主动出手,拿到了自己做主的权力。所以那时本宫并不怪你成了皇上的嫔妃,甚至还替你向皇上求情让他封你做了贵人成全了你的心意。” 茹婳惊愕道:“什么?堂姐,您知道那件事?!还知道是臣妾故意设计的?” “是啊,本宫亦只是装作不知情罢了,本宫自然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成为皇上的嫔妃,确实不为是女子当下能选择的最好的出路了,如果能得宠封妃,母家也能跟着得到皇上的重用。日子的确要比嫁给一个皇亲国戚好,可一入宫门深似海,亦要承受许多常人不可承受的苦,过着笼中雀般的日子。所以有些事,本宫全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在暗中推波助澜一番。可你并不明白本宫的苦心,背叛本宫亲手把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全都给消磨殆尽了。”蕴颜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特意在宫人面前和杜鹃演了一出戏,想要麻痹本宫博取本宫的同情,又来叫杜鹃来景仁宫送东西。你却忘了,正常人更不会叫一个刚被主子罚了掌掴的宫女去送东西,而杜鹃莫名其妙更是想要做本宫的眼线,本宫又哪里需要在嫔妃那里安插眼线呢?所以本宫将计就计答应了杜鹃,想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一直以来,杜鹃没有传递过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有一日她贸然前来告诉本宫你和颐嫔在谋划着什么要对付本宫,家宴那晚,她又特意跟着本宫去更衣,看似想要帮本宫躲避祸事,实则不过是在给你拖延时间罢了。还有那绿萝,是你安插在本宫身边的眼线,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其实本宫早已看穿,可始终没有说出来,还故意带着她从景仁宫迁到储秀宫,故意放了她去给你通风报信。你最终,还是对本宫出手了,对本宫身边的人出手。茹婳,你叫我好生失望,从今日起,你我之间,再无姐妹之情。” 听到这些话的茹婳,终于不再装了。她眼含恨意,泛着泪花,哭诉道:“堂姐,原来你都知道。那你可知,我从一开始,就恨你!凭什么!凭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你我同为钮祜禄氏,可一个在天上,一个却在地下!凭什么我从小受尽折磨,而你却受尽家人宠爱?我自幼孤苦无依,受尽欺凌,从未感受到过一丝的父爱,凭什么你家中幸福美满,父慈子孝,父母恩爱!我虽是家中嫡女,可阿玛却嫌弃我不是个男儿身,从未在意过我。我背叛你,那是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条心,你可知我有多么羡慕你么?羡慕你家中的氛围,可慢慢的,这些羡慕就变成了恨意,我恨上天的不公!凭什么,你拥有的这一切却是我痴心妄想都得不到的?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好不容易生下了永嘉,可上天还是豪不留情的带走了我的永嘉,你生下嫡子,把皇上的恩宠全都夺了去,堂姐,你告诉我,我的永嘉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也只不过是施舍冷饭而已!你其实根本就不是真心把我当妹妹的对不对!”提到永嘉茹婳便变得疯魔了起来,她靠近蕴颜,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 “不是我害死的永嘉。但我从一开始,便是真心视你为亲姐妹,信不信由你。”蕴颜冷冷回道。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怕我分走皇上的宠爱,怕我会影响到你的地位,可是你要动手就朝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幼儿动手?”茹婳抱住脑袋拼命地摇头。 蕴颜上前抓住茹婳,“茹婳,你若不信,便可以自己去寻找证据,而不是就这样一股脑把脏水泼我身上。你说我想对你动手?好啊!那我今日就坐实这个罪名!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孩子,让你和永嘉团聚!”蕴颜见时机成熟,豪不犹豫地掐住茹婳的脖子。 茹婳见蕴颜真的要掐死自己,连忙拼命地反抗。就在这个时候,颙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蕴颜在掐着茹婳的脖子,忙出声制止:“来人!皇后得了失心疯,将她带下去!” 一众宫人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蕴颜,蕴颜放开了茹婳的脖子将她一把推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的茹婳脚下没站稳一头便磕在了桌角。还好蕴颜没有大力推搡,茹婳幸好也只是额头被磕破了一处轻微的伤口,颙琰连忙扶住茹婳,看了看茹婳的伤势,“皇后,你疯了?她可是你的堂妹,你竟下如此狠手!” 茹婳顺势躺在颙琰怀中,故意装可怜哭得梨花带雨道:“皇上,皇后娘娘她要杀了臣妾,还请皇上给臣妾做主啊。” “是,臣妾是疯了。臣妾快要被这个紫荆城给逼疯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让臣妾觉得累极了。还有那些不近人情的祖制祖规,更让臣妾厌倦。”蕴颜不要命地说出了这些话,眼神中带着倔强,没有一丝的示弱。 茹婳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蕴颜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难道不要命了?那个理智又冷静的她哪里去了?今天的蕴颜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难道当真是压抑许久了么? 颙琰扶起茹婳让她在罗汉榻上坐下,而后自己在另一边坐下。颙琰被蕴颜的这些话有些激怒了,“皇后,你放肆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岂可置喙?你一次一次试探朕的底线,当真以为朕不会处置你么?朕给你无高至上的地位和权力,可你如今又是如何待朕的?朕本以为你善良体贴,德才兼备,贤良淑德,有一国之母之姿,堪得大任,没想到,你却是这般心狠手辣,小肚鸡肠,如何能配做朕的皇后?” 蕴颜直着腰板跪下,丝毫不怕,“还请皇上责罚。” “好,好,好啊!皇后,你可真是让朕失望透顶!”颙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遂道:“魏宏盛,传朕旨意,皇后恣行无忌,出言无状,德行有亏,著禁足储秀宫,废除掌管六宫之权,非诏不得出。皇后凤印交由諴贵妃代掌,就让諴贵妃暂摄六宫事吧。” “皇上既然不愿见到臣妾,臣妾自请离宫前往圆明园禁足,免得皇上见了臣妾烦心。”蕴颜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颙琰被蕴颜气笑了,“好,朕满足你!明日你便出宫去圆明园待着吧!日后,紫荆城中的事,皇后都无需理会和过问!魏宏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旨!”颙琰瞪了魏宏盛一眼。 魏宏盛连忙跪下颔首替蕴颜求情道:“皇上请三思啊!皇后娘娘她……她只是一时犯了糊涂,还请皇上饶恕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快快和皇上赔礼道歉,皇上一定会原谅您的。” “魏总管,多谢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去意已决,无需多言。” 看到蕴颜的态度颙琰更加怒火中烧,“魏宏盛,如今朕的旨意,你也敢违抗了么?”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传旨。”魏宏盛心有余悸地看了蕴颜一眼,只能起身去传旨了。 颙琰起身走到蕴颜身前,脸色黑沉,沉声道:“不废后是朕对你最后的一丝心软,我们之间的夫妻情谊,是皇后你自己亲手打碎丢到一边的,不是朕。”说罢,颙琰气呼呼地甩袖离去。. 第三百零六章 离宫 蕴颜被禁足处罚离宫的旨意很快传遍六宫。起初,卿蕊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了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心中狂喜,嘴角更是止不住的欣喜,脸上春风得意,真是没想到,皇后自己也会犯蠢,亲自断送了自己后半生的宠爱。她可真是费尽心机,才让皇后栽了一个大跟头啊,这下,彻底搬倒了皇后,她被送去了圆明园禁足,怕是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吧? 卿蕊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后她再也不用那般提心吊胆地生活了,没有了皇后的干扰,她想要除掉其他的人,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这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紫荆城中兴风作浪了。 翌日,蕴颜安排了在储秀宫侍奉的宫人们去了新的地方当差,比如諴贵妃、庄妃、信嫔那里当差。而采薇和小顺子执意要跟着蕴颜出宫,绿萝卖主求荣则被蕴颜送去了辛者库做苦役。 颙琰吩咐禁军护送蕴颜出宫,马车停在神武门前等候蕴颜,琳琅、月娥、泠卿、安琴几人前来相送。蕴颜停下脚步,上前朝几人点头一笑,面色温和,月娥面露忧色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您去了圆明园何时才会回宫?臣妾们会想念您的。” 蕴颜笑笑,“君问归期未有期,音尘杳归期难算。不必太过想念。諴贵妃,宫中之事,交给你了。” “皇后娘娘……”月娥不舍地落泪。 蕴颜朝着琳琅微微点一点头,琳琅红着眼眶也点点头。这时,魏宏盛听命来送蕴颜一程,他给蕴颜打了个干儿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皇上问您,最后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皇上说呢?” 蕴颜顿了顿,念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干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本宫想说得话尽在不言中,其余的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还请魏总管代为转达。” “娘娘放心,奴才定一字不落地转告皇上。娘娘,您如果在圆明园里有什么短缺的,您让人告诉奴才,奴才会让人给您送来的。” 蕴颜点点头,“有劳魏总管。”说罢采薇便扶着蕴颜上了马车。 “娘娘,保重。”琳琅强忍心中的不舍,跟在马车身后往前走了几步。 马车很快驶离紫荆城,魏宏盛回到养心殿向颙琰复命。颙琰抬了抬眼皮批着奏折问道:“皇后可有对朕说什么话么?” 魏宏盛回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只念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皇后娘娘说,她想说得话尽在不言中,其余的倒也没再说什么。” “没有说一句求情低头的话么?”颙琰有些不满地问道。 “会皇上的话,没有。”魏宏盛摇摇头回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颙琰摆摆手。 远在蒙古的意曦得知这件事情后,焦急地不得了。她对玛尼巴达喇说道:“阿峣,我要回京,我要进宫见我皇阿玛。” “公主,发生何事了?怎么这般着急就要回京?”玛尼巴达喇忙问道。 “我方才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说皇阿玛收回了皇额娘的凤印和执掌六宫之权,甚至还将皇额娘送去了圆明园禁足。出了这样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着急?阿峣,我现在就要回京。” “好,公主,我跟您一起回去。”听到这话,玛尼巴达喇一时半刻也不敢耽误,忙吩咐下去,和护军一起护送了意曦回京。 赶了好几天的路,一路舟车劳顿,才入了京,意曦径直去了紫荆城。颙琰听到意曦有事求见,命人将意曦带了过来。风尘仆仆,意曦连衣服都不曾来得及换便来见颙琰了。 她给颙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起来吧,意曦,你怎么突然回京进宫求见朕?” “皇阿玛,您为何突然收回了皇额娘的凤印和掌管六宫之权?为何要将皇额娘送去了圆明园禁足?皇阿玛,皇额娘犯什么错了?您要这般罚她?即便皇额娘犯了错,您也不该这样对待皇额娘啊。”意曦没有起来,而是带着哭腔为蕴颜打抱不平道。 颙琰叹了一口气,“意曦,你回去吧,这是朕与你皇额娘之间的私事,你就莫要插手了。” “这么多年,皇额娘一直尽力做好这个皇后。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六宫和睦,宫人们都敬重爱戴皇额娘,默默地为您做了那么多事,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儿臣不觉得皇额娘会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皇额娘也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儿臣实在不解,皇阿玛不愿告诉儿臣,儿臣也可以不再过问。可儿臣只想为皇额娘求一回情,不论皇额娘犯了什么错,求皇阿玛都不要与皇额娘置气,即便看在您和她夫妻多年的份儿上,您也饶恕了皇额娘吧。”意曦给颙琰深深叩了一首。 “意曦,朕已经给过你皇额娘很多次机会了,可她始终高傲地不肯向朕低头。这次亦是你皇额娘自己自请离宫前往圆明园禁足闭门思过的,既如此,朕便成全她。朕是天子,人人都该顺着朕的心意,即便她是皇后,可她性子这般倔,又出言不逊,是该给她一个教训了。意曦,你回去吧,朕累了。” “皇阿玛,儿臣想去圆明园看看皇额娘,可以吗?” “朕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探视皇后,意曦,你也要忤逆朕的旨意么?”颙琰沉声问道。 意曦见颙琰态度这般强硬,只得死心,她妥协道:“儿臣不敢,儿臣告退。”意曦起身悻悻离去。 “今日天色已晚,你在宫中暂且住下吧。如今储秀宫空无一人,你去住上几日休整休整再回蒙古吧。”颙琰看到意曦难过不堪,心软道。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意曦谢了恩和彩云一起去了储秀宫。 她好不容易进了宫,没想到,却依然还是见不到皇额娘。意曦来到正殿,来到蕴颜常待的地方,摸着储秀宫中的摆件,睹物思人。“彩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皇额娘一直在保护我,可到头来,我还是这么没用。”意曦轻轻闪烁着睫毛,难过落泪。 彩云安慰道:“怎么会呢公主?皇上只是在气头上,等到皇上气消了,说不定,皇上就会接皇后娘娘回宫了。” “彩云,你去悄悄打探打探,看看此前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不相信皇额娘会犯下大错,惹怒龙颜。皇额娘那般理智清醒,怎么会做出那样不符合她性子的事呢?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我要替皇额娘沉冤得雪。”意曦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皇额娘的为人她最了解不过,这其中似乎还牵扯着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彩云问了几个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们,这才得知宫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彩云将自己打听到的全都告诉了意曦,意曦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惹怒龙颜自请离宫,这完全不像是皇额娘的做事风格,难道皇额娘她想做什么事?皇额娘更不可能会真的亲手去掐死如嫔,即便她和如嫔反目成仇,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意曦渐渐心中有了一些底,她猜不到皇额娘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缘故,而且必须这样做。既然如此,她不如再添上一把火,助皇额娘一臂之力。 翌日,意曦带着彩云去见了茹婳,她故意兴师问罪道:“如嫔娘娘,这一切都是您故意策划的吧?您就是想要皇额娘与皇阿玛帝后离心!您心思为何这般歹毒?皇额娘待您不薄,您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您还有良心么?” 茹婳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公主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如嫔娘娘,事到如今您还要继续装傻充愣么?皇额娘为什么会离宫,被皇阿玛剥夺掌管六宫之权想必您心中最清楚不过了。”意曦怒气冲冲故意替蕴颜打抱不平道。 “四公主,你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么?皇后她顶撞皇上,执迷不悟,乃是咎由自取,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意曦继续拱火道:“做没做老天知道,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本公主都一定会找到证据向众人证明皇额娘她是清白的!” 茹婳笑道:“四公主,本宫好心奉劝你一句,后宫之中水太深,你还是好好做你公主为好,插手后宫之事可不是你一个公主该做的。那次颐嫔被皇上降位责罚,其实是你和三公主在背后出谋划策捣鬼的对吧?你猜,我若是告诉了颐嫔,她会不会出手报复你们?所以,你我各退一步,都能保彼此的平安。何况,这也只是你的臆想罢了,没有切实的证据,本宫才不会怕你。本宫手中有你的把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三姐姐想想啊,难道你想害死她么?” 闻此言,意曦情绪稍静了下来,低着首没有说话。如嫔她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按照以往赫舍里卿蕊的脾性,是真的会报复回来的,而且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来。 不行,她当然不能让赫舍里卿蕊对三姐姐下手。如嫔与颐嫔向来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都是一丘之貉,要是如嫔开口,那颐嫔定会深信不疑,暗箭难防,她不敢去赌。 “四公主,你可考虑好了?”茹婳一脸胜券在握地问道。 “只要我不去找证据拆穿您,您就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么?”意曦问道。 茹婳笑道:“当然。本宫向来是个守信之人,你和三公主并没有碍着本宫的路,本宫自然不可能会对你们出手。” “好。这是您说得,我就信您一回。本公主也从不轻易妥协,若不是为了三姐姐,我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如嫔娘娘,如今皇额娘已经没有挡着您的路了,您不会再对她出手了吧?” 茹婳点点头,“这你大可以放心,毕竟,本宫也不想堂姐她就这样死了,她于我有恩,本宫自然是要放她一条生路的。” “好,那就请如嫔娘娘您记住今天所说得话。否则,便是搭上本公主的这条性命,我也要与你斗到底!”意曦说罢,转身带着彩云离开了钟粹宫。 “看来我猜的不错,如嫔就是害皇额娘离宫的罪魁祸首。彩云,我猜不到皇额娘此番的用意,可我知道,皇额娘她一定会再次回宫的。如嫔说得没错,这趟浑水我确实不可去趟了,免得给皇额娘平添麻烦,拖累皇额娘。这件事先不必去查了,咱们还是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完才是。”意曦忧心忡忡,可又心中坚信蕴颜才不会这般轻易倒下,有一天终会再相见的。 夜晚,意曦正要歇下,就看见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从殿外翻窗户进来了。彩云刚要大喊“来人呐!有贼人闯了进来!快来捉贼了!”意曦率先认出来那个小宫女,“轻云?怎么是你?” 小宫女给意曦福了一礼,“奴婢给固伦公主请安。公主,奴婢此番是偷偷前来见您的。” 轻云是之前在储秀宫侍奉的宫人,蕴颜离宫之后便被分去了諴贵妃月娥那里当差。算是蕴颜身边信得过的宫人,所以意曦便没有对她有任何的防备。 “你有何事?怎么半夜突然来见本公主?” “为了不被人发现,平白生出是非,奴婢是趁着翊坤宫的宫人们都睡下了,才偷偷溜出来的。皇后娘娘临行前曾交给奴婢两个香囊,再三嘱咐奴婢一定要将香囊亲手交到您和庄敬公主的手上。”轻云从怀中拿出两个香囊递给意曦。 “这是?”意曦疑惑不解地问道。 轻云解释道:“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给您和庄敬公主绣的,娘娘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您两位,所以特意交代奴婢等到您或者庄敬公主进宫然后交给您。绣着青龙的这个香囊是给您的,绣着夔牛的这个是给庄敬公主的,亦是代表着您两位的属相。皇后娘娘还特意在香囊里面放了安神的香薰,也是她亲自制作的。娘娘说,她不在身边,希望您两位公主一辈子都幸福安康,快乐无忧的,干万不要为了她的事而烦忧费心,更不要为了她的事而难过,这样她便再无所求了。”. 第三百零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意曦感动道:“皇额娘离宫心中还时刻惦记着我跟姐姐,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皇额娘的这份心意我自然不会辜负,我会一起带回蒙古,把姐姐的香囊送到她的手中,与姐姐日日都戴着,绝不离身。轻云,你快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可又有麻烦了。” “是,公主,那奴婢就先走了。皇后娘娘的事,您不必忧心,会雨过天晴的。”彩云说罢,福了一礼又偷摸地回去了。 意曦在储秀宫住了几日,颙琰便吩咐护军又将她送去了蒙古。意曦回到蒙古又叫人把香囊送去科尔沁部送到了荀姝的手上,两人感念蕴颜,日日把香囊戴在身上,从不取下。 夜晚,紫菱在御花园一处隐蔽地角落给紫娟烧纸,声泪俱下:“紫娟,姐姐终于给你成功报仇了。皇后她恶有恶报,我与大小姐携手成功将她彻底搬到了,你在天有灵,今后终于可以安眠了。虽没能让她给你抵命,但总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动手杀了她,为你报仇雪恨的。” “谁在那里?在宫中私下焚烧纸钱可是触犯了宫中的大忌,犯了大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这么做你不要命了?” 突然,紫菱身后转来一道声音,吓得紫菱连忙手忙脚乱地将火盆里的火熄灭,随后赶忙跪地请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不知宫中还有这样的规矩,奴婢知错还请……”紫菱抬起头,发现来人竟然是………!!! 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紫菱悻悻地回到了咸福宫,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做事也心不在焉,卿蕊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蕴颜离宫之后,茹婳和卿蕊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悠闲自在了。卿蕊现在和茹婳平起平坐,心中难免不快,她还想爬得再高些,但一时之间是不可能就能抓住皇上的心的,又暂时还不能对諴贵妃出手。諴贵妃年老色衰,当然没什么恩宠在身,不过她如今代掌凤印,又暂摄六宫事,代行皇后之职,地位那是一飞冲天,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搬倒她的。 想要封妃,还是得生个皇子才行,不然,什么计划都是行不通的。如今,皇上来得最多地方,可就是她的春熙殿了,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生下个皇子,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在这宫里站稳脚跟之后,再去跟那些旧人斗一斗吧。没了皇后的干扰,想要夺得宠爱便容易多了,而茹婳才是她当下最大的挡路石,何况茹婳还知道她很多秘密,所以当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那个时候,她就该死了。 圆明园曲院风荷,蕴颜神色淡然正站在九孔桥中央欣赏这满湖的荷花,五月大部分荷花都已经悉数开放,有一些还在含苞待放,美不胜收。采薇一脸惆怅地开口道:“主子,您怎么选了一个离勤政殿这般远的地方啊?” 蕴颜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悠悠道:“这里风景多美啊?还能与本宫喜欢的荷花作伴,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采薇撇撇嘴,“美是美,可是真的怪冷清的。除了有几个侍奉的宫人之外,四周便都是皇上派来的守卫,除了曲院风荷这一块儿地方,哪里都不许去。就连圆明园其他的宫人也不叫靠近曲院风荷,当真是闷得慌。” “改日咱们做一艘小船,然后乘湖游玩赏荷,还能摘些莲蓬和莲藕做菜呢。再让宫人在幽兰水榭那里搭个秋干,闲暇时光呢咱们就可以在幽兰水榭最高层的露天阁楼那儿看书品茶绘画,日子岂不美哉?” 听到这话的采薇更加惆怅了,“主子,您还有心情玩乐啊?奴婢都快愁死了,如今皇上收回了您所有的权力,可坏人却依然逍遥法外,风光无限。眼下局面,对咱们实在不利,您还不快想想办法让皇上放了咱们出去?出宫时主子让小顺子趁着护送的守卫不注意悄悄半在道上溜走,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他去做?” 蕴颜淡然笑笑,“不急,眼下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本宫都操心那么多年了,也该放松放松了。小顺子那边自然是有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去替本宫完成。你啊,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跟着本宫好好歇息歇息吧。”说到这里蕴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她转身执着采薇的手说道:“采薇,你自幼就跟着本宫,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本宫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算算时日,你比本宫小三岁,如今早已年过二十五。按照宫规,宫女年满二十五便可以出宫还她自由,可此前本宫却完全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抛诸了脑后,本宫现在就给阿玛写封家书,让他给你在朝中寻得一个良婿,认你做义女,挑个良辰吉日让你风风光光地从尚书府出嫁。” 听罢采薇扑通一声跪下,潸然泪下带着哭腔请求道:“小姐,采薇不想嫁人,求小姐不要让采薇嫁人。我知道小姐是为我好,可采薇只想一生一世都陪着小姐,哪怕老死宫中、孤独终老,采薇亦心甘情愿,求小姐不要赶采薇走。” 蕴颜扶起采薇,轻拂着她的脸颊,眼中泛着泪光,“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呢?只是想要看着你今生能过得幸福快乐罢了,这样为奴为婢的日子又怎么比得上做一个正妻好呢?” 采薇摇摇头,“可是采薇觉得,陪在小姐身边才是最幸福的。小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才不要和小姐分开呢,就让采薇一辈子陪着小姐好不好?我三岁便没了双亲,是老爷带了我回来,给了我一个家,对于奴婢来说小姐在,家就在。” 蕴颜感动地许久都说不出来话,主仆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这场面任谁看了不会动容?良久,蕴颜点点头,握紧采薇的手,“好,你既然不愿嫁人,我当然不会逼迫你。那咱们可说好了,我们要一生一世陪伴在彼此身边,永不分离。” 采薇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嗯!我要一辈子与小姐不离不弃!小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小姐在一块儿,哪里便是我的家。” 日子过得飞快,晃眼间便过了四个月。九月,英国兵船进泊香山洋面,派兵据澳门炮台,以防御法国保护贸易为借口。十一月,諴贵妃、庄妃、颐嫔和信嫔在各自宫中接了册宝,行了册封礼。 十二月,颙琰命二皇子绵宁诣大高玄殿祈雪,赐公舒明阿之女佟佳钰沁为绵宁继福晋。 嘉庆十四年己巳年,二月二十一日,皇考寿太贵人白氏薨逝,三月十八日与鄂太贵人西林觉罗氏一同葬入裕陵妃园寝。此前高宗嫔妃所剩的婉贵太妃陈氏、恭嫔林氏、惇妃汪氏、白太贵人柏氏均已相继薨逝入葬裕陵妃园寝。高宗嫔妃也已然只剩下一位晋太贵人富察氏一人而已,可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罢了,这偌大的寿康宫,就只剩她一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不敢想象这暗无天日的后半生她又该如何度过? 九月,蔡迁被福建水师提督王得禄围于定海渔山外洋,裂船自毙。贸易季节来临时,颙琰指示粤督百龄:“‘英吉利素性强横诡诈’,于本年该国货船到时,先期留心侦探,如再敢多带夷兵欲图进口,即行调集官兵相继堵剿。” 这日颙琰在养心殿批阅奏折,魏宏盛躬身进来禀报道:“皇上,您的五旬万寿将近,内务府询问该如何操办?” 颙琰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一切从简吧。传朕旨意,准各恭送如意一柄,其余珠玉陈设等件,一概不准进呈。亲王、郡王、贝勒等人可以当面呈递如意,贝子、辅国公、镇国公、镇国将军等人便在内廷呈递进献。其余王公大臣则一并免去此礼,不必进献。筵宴也不必办了,朕眼下实在没什么心思过什么万寿节,战事初捷,天灾不断,洋人入京,恐有祸事,国库尚不充盈,还是能省一些便省一些吧。” “嗻,奴才这就去内务府传旨。” 颙琰的五旬万寿便冷冷清清地在自家人的送礼中度过了,魏宏盛拿着一件礼物进来禀报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差人给您送来的万寿节礼。” 颙琰接过礼物,拆开瞧了瞧原来是一件绣工精美的龙袍,这件龙袍一瞧便知道是所绣之人花费了半年之久才绣出的,十分用心。颙琰认得出来,这是蕴颜的绣工,定是她不分昼夜绣制才能赶在寿宴之时送来,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手。 颙琰心中正有些开心,突然发现龙袍之下还放着一张写着字的纸张,颙琰拿起纸张念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颙琰会心一笑,心中已然明了。颙琰恢复神色温声道:“魏宏盛,悄悄命人撤去守在圆明园的守卫,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告诉他们只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危,其余的皇后要做什么都不必多管,也不必进宫向朕回禀。此事,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了么?” “嗻,奴才一定办好办妥,还请皇上放心。” 圆明园曲院风荷寝殿,蕴颜坐在罗汉榻上看书,采薇进来惊喜地禀报道:“主子,守在曲院风荷的守卫都撤走了,只留了一批禁军守在圆明园。果然不出您所料,皇上看到主子您送去的万寿节礼后便会将守卫撤走,咱们终于不用整日都闷在曲院荷风了。” “本宫了解皇上,也相信皇上一定能够明白本宫的意思。行动不再受限制,咱们做起事来便容易多了。” “主子,奴婢终于知道您为什么不着急了。原来您还留有后招啊?”采薇一脸佩服地说道。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有时操之过急,反而自乱阵脚,凡事当然要留有余地,考虑后果,事情便都在可控范围内,如此才能给自己留下后招。时机成熟事情自然就成了,也不枉本宫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久。”蕴颜温声笑着解释道。 十二月,发生工部书吏冒领户部、内务府官银案。 嘉庆十五年庚戊二月,颙琰下诏以鸦片烟戕生,敕令各督抚断其来源。而后派兵镇压了爆发于东南海疆的蔡迁起义军余部。 闲暇时刻颙琰偶尔会翻后宫嫔妃的牌子,多半亦是召了茹婳去侍寝,有时也会召幸召幸卿蕊,她的恩宠自然比不上茹婳,宫里的奴才们都上赶着去巴结讨好茹婳,就连后才入宫的乌雅婼婉和李伶兮两人也被茹婳拉拢了过去,乌雅婼婉为了讨好茹婳,以茹婳马首是瞻在她身边为她效犬马之劳,甚至还甘愿为她出谋划策去讨好颙琰,这可把卿蕊给气得半死。 好巧不巧很快茹婳便又怀了身孕,颙琰十分高兴,命张皊给茹婳安胎。这下,卿蕊是彻底坐不住了,她一定得要想个法子除掉茹婳,她好不容易才借机搬倒皇后,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为茹婳做了嫁衣裳。 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须臾之间,眼珠一转,心中便生出了一个毒计,她要让茹婳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去见阎王! 九月二十,颙琰下旨晋了茹婳为如妃。一时之间茹婳成了当下紫荆城中最得宠的嫔妃,各宫嫔妃都前去送礼恭贺她封妃,钟粹宫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而卿蕊那里冷清的连个人都没有。得子封妃,风光无限,凭什么什么好事都降临在了她茹婳身上?!我不服!卿蕊愈发不满,满眼透着一股阴毒之色,“如妃,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别急,很快,我就会让你一尸两命,从此再也风光不起来!”. 第三百零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这日是中秋佳节,蕴颜褪去皇后常服,换上一件汉女便服,头发也是挽了民间女子常梳的发髻,简单的簪了几件头饰,身上连一件多余的首饰都没有佩戴。妆容亦是十分分素雅,这样一来,便不会轻易被人认出她的身份。她自从来了圆明园之后,便将护甲和身上的一些首饰都摘了下去,每日每顿的膳菜也就不过四五道,能省则省,绝不浪费一点银子,绝不有过多的开销。 采薇也换上了一套十分平常的丫鬟服饰跟着蕴颜一起从圆明园的另外一个门里溜了出去。蕴颜带着采薇来到她出宫后每次必去的那条热闹的街市,看样子,老百姓的日子似乎比之前她与颙琰出宫那时要好了许多。 蕴颜心中顿时欣慰了不少,采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逛过街市了,似乎是十多年前小姐还未入选进宫做固伦和孝公主的陪读宫女的那个时候吧。 也已经记不清街市上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了,所以她跟在蕴颜身边,东瞅瞅西瞅瞅,觉得每个摊子上摆的东西都好有意思。而且今日还是中秋佳节,更是比平常热闹了不少。 两人逛了许久逛得十分尽兴,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蕴颜便带着采薇去了那家王记馄饨吃馄饨。店主热情地招待了蕴颜两人,并且还给她们两人免费送上了一坛桂花酒和一碟如意糕再加两碗酒酿桂花圆子。 “店家,这些一共多少银子?我们可不能白吃您的东西啊,都是小本生意,我们只是点了两碗馄饨,可这些东西却要比两碗馄饨贵多了。”蕴颜笑着开口道。 店主陪笑道:“您二位是今儿个本店的幸运客官,刚好剩两碗馄饨,卖完啊我就能关店回家与妻儿过中秋节去了。也好啊,让您两位尝尝咱们自家酿造的桂花酒沾沾节日的喜气。这些啊,就当我送您二位的,您二位啊,别嫌弃就好。” “怎么会?不嫌弃,多谢您的好意,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蕴颜笑着点头。 店家笑着退下,蕴颜尝了一口馄饨感叹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少时读这首诗还不知是什么意思,如今,好像全然明白了。”采薇安慰道:“采薇一点儿不希望小姐如此多愁善感,采薇希望小姐能够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不被这些世俗的烦恼所牵绊。” “好,我答应你。”蕴颜和采薇两人相视一笑。 蕴颜和采薇酒足饭饱之后,便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离开了。老百姓们总是如此朴实无华,即便每天这般辛苦也挣不了多少钱,这样占老百姓便宜的事,蕴颜还是做不到。 走出馄饨店后,蕴颜发现天色渐晚,于是带着采薇去买花灯准备放花灯。店小二过来收拾碗筷,发现桌上放着一锭银子,连忙惊喜喊道:“掌柜的!你快过来,那位小姐居然给咱们留了一锭银子!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店主连忙上前拿起一看,“你快追出去看看那位小姐走远了没有,这太多了,我们不能收啊。” “哎,我就去看看。”店小二连忙追出去四处找了找回来,摇摇头道:“没找到人,估计是走远了吧。” “罢了罢了,那先收着吧,等看看以后再有没有机会还给那位小姐。” 蕴颜来到一处买花灯的摊子上挑了挑,“姑娘,我要这两个花灯。” “这位小姐好眼光啊,这是我们这里制作工艺最好的花灯,也是卖的最贵的。我这就拿给您,您稍等片刻。”卖花灯的是个年轻的女子,看到来了客人,连忙喜笑颜开地忙活了起来。 “一共二两银子,您拿好。”女子将花灯拿下来递到采薇手中。 采薇掏出荷包给了她二两银子。女子收好钱笑道:“两位客官慢走,有机会下次再来啊。”两人拿着花灯来到河边放灯,放罢河灯蕴颜道:“采薇,你去买张船票,咱们水上泛舟好好游湖赏月一番。好久没有出来这样尽兴地玩儿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要尽心而归!” “是,那小姐在这里着等奴婢,奴婢去去就来。”采薇看蕴颜这样的好兴致,自己也开心的不得了。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小姐,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看到过了。 “还不敢出来么?一直要躲到什么时候去呢?”采薇走后,蕴颜突然放声来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了蕴颜身后,而后缓步上前走到蕴颜身侧,“皇后娘娘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一直跟着您的?”乌颜齐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你刚开始跟在我身后时我便发觉了,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谁派来的眼线在暗地里跟踪我。还盘算着要如何甩掉那人,直到我和采薇去了王记馄饨,店家给我们免费送上了桂花酒之后,我便知道那人是你了。我进门后,就观察到最远那边的角落里有一个男子在座位上坐着,虽然背对着我们,可我依然认得出来那个背影。那个桂花酒和如意糕是你吩咐店家送我们的吧?”蕴颜不紧不慢地解答道,神色温和。 乌颜齐昭作揖道:“皇后娘娘果然敏锐,乌颜齐昭佩服。不过,我只是想在身后悄悄护送着您的安危,并没有其他意思,娘娘……” “我知道你的好意,所以一直并未拆穿你。乌颜齐昭,今日暂且不必当我是皇后,叫我的名字蕴颜就好,我可并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我的身份,你可要替我保密啊。不过,我穿着汉人装束,你倒还能认出我来?”蕴颜见他这般认真解释,笑着打趣道。 “是,乌颜齐昭明白。”说罢,乌颜齐昭笑了笑,“蕴颜小姐认得出我的身影,我自然也能一眼认出您的身影。您身上的那份独一份儿的气质,旁人身上可没有。” 乌颜齐昭话音刚落,采薇便买了票回来了,兴冲冲道:“小姐,票买好了,咱们可以上船了。”定睛一看旁边还有一个人,“欸?怎么是你啊?乌颜齐侍卫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不过,我现在早就不是什么侍卫了,只是一个普通满族商贾的儿子罢了。”乌颜齐昭点点头,回道。 “不好意思,叫习惯了。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不去和家人一同过节么?”采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关系。我阿玛额娘去世的早,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想着今日是中秋,便出来散散心,不料,在这里碰到了你们。”乌颜齐昭解释道,乌颜齐昭说得也不是假话,若不是今日出来,或许就遇不到皇后娘娘了。 “乌颜齐昭,有件重要的事本宫想要告诉你,三日后,明华楼二楼雅阁见。”蕴颜说罢,上了一艘中型的游船。 采薇紧随其后,乌颜齐昭在原地愣了愣,亦忙问道:“何时相见?” 蕴颜回道:“午时。此事事关重大,可干万莫要忘记了。” 乌颜齐昭在岸上点点头,“我一定准时前来赴约。”乌颜齐昭虽不知是什么事,但他知道,皇后娘娘她没有开玩笑,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三日后午时快到,蕴颜问采薇道:“采薇,本宫吩咐你做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采薇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办妥了。” “好,时辰也快到了,咱们前去赴约吧。” 这次,蕴颜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的,守卫们假装视而不见,故意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就这样故意“偷摸地”放了蕴颜出去。这可是皇上吩咐,他们又岂敢不从?虽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两人到底在唱什么双簧,但他们可不敢多问。 蕴颜很快来到明华楼二楼雅阁,发现乌颜齐昭已经在等候了。他起身给蕴颜行了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蕴颜上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摆摆手示意乌颜齐昭坐下,“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是有何事要与你说明么?” 乌颜齐昭摇头,乖乖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还请娘娘明说。” “本宫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乾隆三十四年,佟佳府二夫人姚氏前后脚诞下了一对孪生兄弟,姚氏还未来得及高兴,接生姥姥便发现小儿子呼吸孱弱,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若是让老爷和大夫人知道自己生下了个死胎,发生此等不祥之事,老爷必会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家门。若是被赶出家门,那另外一个儿子怎么办?跟着她,回不了娘家,无家可归,受世人的冷眼和唾骂。于是,姚氏为了另一个儿子能存活下来,便只能狠下心让自己的乳母陈氏把小儿子悄悄送出去埋了。后花银子买通接生姥姥替她圆谎,告诉老爷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陈氏抱着没了气息的小儿子溜出了府,挖好坑正要埋了之时,陈氏惊喜地发现,襁褓中的婴儿居然有了一丝微弱的动静。这下,她激动不已,可如今又不能再次将他带回去,现在全府上下已经知道小姐只生下了一个儿子,若是陈氏突然带回去一个孩子,根本没人会相信,甚至,可能会连累小姐和接生的姥姥。为了小姐的第二个儿子能够成功活下来,陈氏便带着他去看病抓药,经过陈氏的精心照拂,小儿子终于渐渐恢复了气息。可她只是一介下人,眼下实在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小儿子,于是托人给他找了个养父母,那对夫妻成婚多年未有所出,当然乐意之至。于是,小儿子便成了那对夫妻的儿子,而姚氏产后气血亏虚,没出几个月,便离开了人世。陈氏甘愿留下来替小姐照顾她的大儿子,有机会还会溜出去看看小儿子,看到小儿子被夫妻两人照顾的很好,陈氏慢慢也就放下了心。而后的几年,两个孩子渐渐长大,陈氏也会经常偷摸出去远远地看几眼小儿子,还会用自己的工钱给小儿子买点东西悄悄放在那家人的门口。后来,佟佳府老爷被他的正妻和管家联手毒害,而大儿子便被大夫人陷害弑父逃了出去,佟佳府的下人也都被大夫人赶了出去换上了一批新的下人入府。而陈氏,没了工钱,又无处可去,只能在郊外租上一间房,靠给有一些小钱的人家打杂谋生。再后来,大儿子靠自己得了乾隆爷的赏识终于还了自己清白,还将陈氏重新接回去做了佟佳府的管家。” 听蕴颜讲完这个故事,乌颜齐昭面色沉重,他缓缓开口问道:“皇后娘娘,为什么听完这个故事后我心中会这般难受?” “关于你的身世,其实,听完这个故事便已然能够明白了。”蕴颜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您是说?我,我是,是这个故事中的佟佳府姚氏所生得那个小儿子么?”乌颜齐昭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 “没错,你其实是佟佳府的小少爷,你的亲哥哥便是御前一等侍卫佟佳凌祁。而你的母亲就是佟佳府的二夫人姚氏,你和佟佳凌祁正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所以,你才能和他身形容貌那般相似。”蕴颜点点头,将真相亲口告知于乌颜齐昭。 “可是,我的阿玛额娘从未跟我说过我是他们收养来的。娘娘您现在突然告诉我这些,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对不起,您,让我一个人缓缓,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谁?”乌颜齐昭有些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十分不敢相信蕴颜所说的这些,这简直对他来说太虚幻了。 蕴颜神色自然,淡淡一笑,“乌颜齐昭,本宫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你先静下心来听本宫说几句,你当然是你自己,不管你是姓佟佳也好,还是姓乌颜齐也罢,你始终都是你自己,无人否认。你可能认为本宫是编了一个故事来骗你,但其实本宫还找来了陈氏,这些故事亦是本宫听陈氏口中而得知,本宫问你,你现在想不想要见见她?”. 第三百零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乌颜齐昭眼中含泪,微微点了点首。蕴颜见状,示意采薇将陈氏带进来。采薇会意,退了出去,少倾,便领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妇女进来了。老妇人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乌颜齐昭身前,“少爷,是老妇对不住您啊。” 见到老妇人,乌颜齐昭顿时觉得眼前这人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又有瞧着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扶起老妇人,“老夫人,您请起来说话。” “少爷,您干万不要怪罪小姐,她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舍下了您。后来小姐得知您还活着还不能与她相见,小姐是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连你的哥哥也没照顾多久,便走了,当时我们大家都以为少爷您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这才酿成大祸,是老妇对不住您。”陈氏哭得泣不成声,没想到,这层身世还有一日居然可以这样当面揭开,也是老天开眼,小姐应当也能死而瞑目了。 “老夫人,我当真是佟佳府二夫人的亲生儿子么?” 陈氏点点头,“少爷,我知道您怀疑自己的身份。敢问少爷,您左肩脖颈处是不是有一个青色胎记?” 乌颜齐昭心下一惊回道:“正是,我阿玛说这是我打从出生时便带着了,您怎么会知道?” “这就没错了,您和您的哥哥从出娘胎时便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青色胎记。如果不是真的,您说,这种隐秘之事,我一个素未谋面的妇人又从何得知呢?” 这下,乌颜齐昭是彻底相信这件事了。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个老妇人了,打从自己记事起,偶尔总是在不远处经常能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默默看自己几眼便消失了,之后,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妇人的身影了。从皇后娘娘方才讲的故事中,便都能对的上,他从前就好奇,为什么自家门前总是偶尔会放着各种东西,他今日才算是知道了真相。 乌颜齐昭不禁眼眶划过几滴泪珠,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儿。他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他得知这些真相之后,其实一点儿都不怪他的母亲她们抛下他,他亦明白这个世道,女子若是产下一个死胎,会有什么后果,会被婆家如何对待。如果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被陈氏发现自己还一息尚存,旋即便熬不犹豫地带他去医治,还帮他找了一个这样好的养父母,他或许其实早在生下那晚之时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陈嬷嬷,多谢您救了我一命,护我长大成人,若不是您,我哪里还能长这么大呢?”乌颜齐昭跪下给陈氏叩了一首。 “少爷,您快快请起,老妇只是一介下人,如何担得起您的如此大礼啊?”陈氏惊慌失措地扶了乌颜齐昭起身。 蕴颜道:“乌颜齐昭,你哥哥佟佳凌祁英年早逝,佟佳府名下的家产便可以都归到你的名下,今后,你想如何?” 乌颜齐昭心酸一笑,“我其实还是想继续做乌颜齐昭,我阿玛额娘虽不如佟佳府富有,可给我留的家产,只要不挥霍也够我后半辈子的生活了。佟佳府的家产就继续保留到我哥的名下吧,他们虽不是我亲生父母,可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我想他们死后也能为他们尽尽应尽的孝道。” 众人沉默不语,片刻,陈氏似乎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开口道:“老妇尊重您的选择,既如此,老妇决定替凌祁少爷把佟佳府的财产悉数充公,上交朝廷,凌祁少爷也一定会很欣慰我这么做的。”说罢她又转过头对乌颜齐昭问道:“少爷,老妇看您这个年岁敢问为何还未娶妻生子呢?” “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罢了,其实孤单一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一些多余的生活中的烦心事,我早就习惯了。”乌颜齐昭淡然笑笑,回道。 “少爷,您身边没有一个照顾您的人,就让老妇跟着您身边照顾您吧。老妇也不知自己有多少年能活了,所以啊,亦不知能照顾您多少时日,您就随了老妇最后的心愿吧。”说罢,陈氏就要跪下。 乌颜齐昭扶住陈氏,“您现在是我唯一的家人,当然得要跟我一起回家了,咱们日后互相照顾便是。我早就长大了,哪里还需要您一个老人反过来照顾我呢?”说罢,他再次给蕴颜跪地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为我费心,乌颜齐昭,谢过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身世的?” 蕴颜温声道:“其实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了,直到那天,你救我身陷火海那时,我不经意看到了你脖颈处与凌祁一模一样的胎记,我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于是,出了宫之后后,我便差人去各处打听你的身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顺着线索和消息,找到了陈嬷嬷。” “原来如此,皇后娘娘的恩情,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皇后娘娘,我就先退下了,日后有缘再相见。”乌颜齐昭说罢带着陈氏离开了。 十二月,茹婳临近预产期,颙琰吩咐了接生的姥姥们时刻待命。这晚,卿蕊特意叫紫菱叫来了给茹婳接生的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卿蕊叫紫菱拿来了两百俩银子递给两人,“知道本宫叫你们前来所谓何事么?” 刘姥姥摇摇头,“奴婢们不知,颐嫔娘娘此为何意?为何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卿蕊看着自己手指上戴的鎏金护甲,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你们能在如妃生产之时不知不觉叫如妃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毙命,本宫除了每人给你们这一百两银子之外,做成此事之后每人还获得一座郊外的房屋和十亩良田,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要不要和本宫一起合作呢?” 听到这话的两人吓得连忙跪地道:“颐嫔娘娘请三思啊,如妃娘娘这一胎皇上十分重视,而且,龙嗣一事事关重大,奴婢两人实在不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做这样会被杀头的事啊。奴婢两人家中还有老人孩子要赡养,奴婢两人不能死啊。” 卿蕊冷笑一声,“你们只要给她接生时悄悄地动一动手脚不就好了?让她难产一尸两命,对于你们两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姥姥来说,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吧?只要你们两个不说,谁又能发现是你们动了手脚呢?”卿蕊冷冷盯着两人,眼底阴鸷的笑意,仿佛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若是不愿和本宫合作,你们认为今夜还能活着走出咸福宫么?本宫让你们竖着进横着出,有的是法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你们的尸身,就连皇上也查不出来。” 闻言,两人连忙妥协道:“奴婢两人但凭颐嫔娘娘吩咐。” 听到满意的回答,“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就等着看你们两人的好消息了。”卿蕊示意紫菱带两人下去。 嘉庆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早起用过早膳之后茹婳便腹部疼的不得了,佩心连忙叫来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为茹婳接生。钟粹宫的宫人忙前忙后,进进出出,颙琰在养心殿忙于处理朝政和大臣商议国事,于是便不能赶去钟粹宫看望茹婳了。 巳时,如妃钮祜禄氏成功平安诞下一位公主,为皇九女。颙琰处理完朝政便来钟粹宫看望茹婳,下旨赏赐了接生的刘姥姥和许姥姥、钟粹宫上下,还让魏宏盛送去了许多赏赐给茹婳。 很快茹婳平安诞下九公主的消息传入了卿蕊的耳朵,“不可能!!本宫不相信!紫菱,你去把刘姥姥和许姥姥给本宫找来!” 紫菱开口道:“主子,刘姥姥和许姥姥现下被皇上派去的专人看护着,如妃生下九公主身子太过虚弱,由于她们两人很有经验,皇上便让她们两人在钟粹宫照料如妃坐月。除非,只能您自己去钟翠宫找她们两人了。” “钟粹宫人多眼杂,本宫自己去找她们两人万一被人抓到咱们的把柄怎么办?本宫才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罢了,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等如妃出月之后,本宫再去找她们两人算账!”卿蕊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居然丝毫没感受到痛。 这日卿蕊带着贺礼前去恭贺茹婳诞子,即便她现在再恨茹婳,也得装装表面功夫,不然被人落了口实,便平白生出许多麻烦来。没想到到了钟粹宫,茹婳却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拒见了卿蕊,只是叫人收下了她送去的贺礼。 心中憋了一月气的卿蕊好不容易等到茹婳出月,却不料,刘姥姥和许姥姥早被皇上送去了宫去。于是,她只能写封家书给他阿玛送去,叫阿玛替她动手了解了她们两人和她们全家去,欺骗她的人全都该死! 这日是二月初三,深夜茹婳独自一人来咸福宫见卿蕊。卿蕊有些震惊,但她还是笑脸相迎,盈盈给茹婳行了一礼,“妹妹给如妃姐姐请安,如妃姐姐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怎么夜深了突然造访妹妹这里呢?” 茹婳脸色黑的有些可怕,阴阳怪气道:“颐嫔,你看到本宫平安诞下九公主是不是特别震惊啊?” “如妃姐姐你说笑了,妹妹怎么似乎有点儿不大明白你这话的意思呢?”卿蕊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茹婳冷笑一声,眼神有些愤恨,“是么?赫舍里卿蕊,别装了,你买通刘姥姥和许姥姥想要害死本宫,在生产那日让本宫一尸两命一事本宫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本宫福大命大,她们两人突然临阵倒戈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此番可真就遂了你的心意了!” 卿蕊微微一愣,原来是那两个贱人临阵倒戈了!她就说,事情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可是却还是让茹婳平安生产,很明显就是接生姥姥那里出了问题!卿蕊放声讥笑了几声,“如妃,你以为这深宫之中还真有什么姐妹情深?可别说出来叫人笑话了!你现在拥有的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属于我的,却被你全抢了去,叫我如何能忍?!你不觉得我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么?否则,我在搬倒皇后之时,就该清除掉你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被皇后查出来是你诬陷她的清白,背叛了她,都是我在背后一手操控的。为的便是让你和皇后狗咬狗,自相残杀,也是我一直在拿你当枪使,情蛊之事,完全就是我故意的。可你就像个傻子一样,那么相信我,我可从未拿你当过好姐妹。没想到,你还真是命大,被那么毒的毒虫咬了,居然还能活过来!本想利用你除掉那些挡路石,坐上皇后之位,可你实在是太蠢了,只能靠我自己动手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你的永嘉是我利用翠心害死的,的确不是皇后做的呢。我就是故意想让你们姐妹二人反目成仇,皇后对你太好了,好到你以为你得到的这些恩宠,是靠自己得来的,其实若不是皇后,你怎么可能会争得过我呢?” “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为我的永嘉报仇!”茹婳愤恨不已,正欲上前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刺向卿蕊,不想,突然被一个小太监用白绫从身后勒住了脖子,勒得茹婳喘不过气来,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了地上。 茹婳拼命想要挣脱,可那小太监力气甚大,两人力量悬殊,很快,茹婳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完全没了动静,小太监松开了手,茹婳瞬间浑身瘫软倒地,小太监伸手往茹婳鼻尖探了探,开口道:“娘娘,如妃她已经没了气息了。” “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把她送回钟粹宫去,再伪造成她悬梁自尽的模样,莫要被人发现,否则,本宫叫你给如妃陪葬!”卿蕊已经杀红了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第三百一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卿蕊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紫菱面前,“紫菱,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对吧?你我是同一条心的对么?你可不会背叛我吧?” 听到这话的紫菱神色有些不对,她接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当然是,奴婢怎么可能会背叛主子?” 卿蕊眼神深沉,盯着紫菱,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是么?那刘姥姥和许姥姥的事,你怎么解释?” 紫菱有些心虚,“主子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紫菱,我真是没想到,连你也会背叛我。你悄悄一个人去过庄妃的醉竹轩对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庄妃都跟你说了什么?我的人看见你从庄妃的醉竹轩出来,之后,你便总是心不在焉,对我也变得遮遮掩掩了起来,后来我们谋划好这件事之后你便又领着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去见了庄妃,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我想看看庄妃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将计就计,并没有急着拆穿你。紫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以为,你是我可以永远信任的人,可你终究还是背叛我了!”卿蕊抓住紫菱的肩膀,红着眼怒声质问道。 闻言,紫菱终于不再伪装了,她推开卿蕊,眼中全是对卿蕊的怨恨,歇斯底里地说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说我的妹妹紫娟是被皇后害死的!明明是你!分明是你让紫娟为你顶了罪!可怜我妹妹为你奋不顾身,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你又是怎么对我们的?”紫菱放声哭笑了几声,“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啊?若不是庄妃娘娘,我恐怕这辈子都会被你蒙在鼓里,因为你,我手上占满了鲜血!我害了那么多人,作了那么多孽,还把皇后娘娘害得那么惨。” 听到这话的卿蕊于是立马变换了一种脸色,执起紫菱的手道:“紫菱,你当真相信那庄妃的鬼话么?你跟我相处那么久,你难道不信任我么?庄妃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你我反目成仇,你可干万不能上了她的当啊。” 紫菱忍住心中泛起的恶心,甩开卿蕊的手,“大小姐,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么?你知道你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敢做不敢认的样子,让我有多恶心么?我当然信任你,所以对你所说的那些话,一直都深信不疑,直到当庄妃娘娘把那些证据全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到底有多离谱。我当时临近崩溃,不敢相信庄妃娘娘说得那些事实,可铁证如山,如何能抵赖?大小姐,收手吧,不要再出手害人了。你就不怕那些枉死的人都来向你追魂索命么?” 听到这话的卿蕊立刻变得疯魔了起来,放声狂笑了几声,“想要坐上皇后之位,若是不择手段,又怎么能得到想要的呢?鬼魂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心啊。我可不信什么鬼神,我只信我自己,紫菱,你不就是想听我亲口承认么?好吧,那我跟你便坦白吧,庄妃说得不错,你妹妹紫娟啊,就是替我背了黑锅了,可若不是皇后非要抓到什么幕后主使,紫娟怎么可能会被皇上下旨处死呢?紫菱,你要怪,就怪皇上皇后吧。紫娟也是傻的可爱,她真以为我会感念她的好,她的忠心啊?”说罢,轻快地嗤笑了几声。 “大小姐,你真是蛇蝎心肠!我看道貌岸然、佛口蛇心的那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紫菱说罢,瞬间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卿蕊道:“大小姐,刚才的那杯酒是有毒的,你果真想要杀我……”说罢,紫菱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看到紫菱死了,卿蕊才没了笑容,蹲地伸手探了探鼻息,眸子中透着一丝难过,“紫菱,对不起,如果你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了。”说罢,卿蕊起身,摆摆手示意宫人把紫菱的尸体抬下去,“拉去乱葬岗扔了,别叫人瞧见了。” “嗻,奴才明白,还请娘娘放心。” 翌日,卿蕊便听到宫中传来如妃上吊自缢的消息,颙琰大怒,下旨不许给如妃操办丧礼,让内务府把如妃的金棺送去了圆明园静安庄安置。因为嫔妃自戕乃是重罪,甚至会连累家人,所以对于自戕的嫔妃,都不会给她们死后的殊荣。 至于为什么没有被怀疑是他杀呢?那是因为卿蕊还仿照茹婳的字迹,写了一封遗书,大致内容就是承认了自己所做的那些坏事,承认是自己陷害的皇后,没想到最后还是生下了个没用的公主,不想再和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太累了不如一死了之什么的。所以颙琰看了之后便没有怀疑,这可把卿蕊得意坏了,她向颙琰请命想要抚养九公主,颙琰答应她等事情过去,就把九公主交给她抚养。 原来,那晚紫菱在御花园遇到的人是琳琅,紫菱当时一下子就愣住了,遇到主子的死对头,那不是死定了么?可没想到琳琅却说:“不必害怕,本宫不会向皇上告发你的,甚至还可以帮你隐瞒这件事。” 紫菱抬眸震惊地问道:“庄妃娘娘可是说真的?您为什么要帮奴婢?如果您去向皇上告发奴婢,甚至还可能会连累了主子,这对于您来说,难道不是更好么?” 琳琅笑笑,“紫菱,其实,本宫知道你本性并不坏,只是听信了谗言,跟错了主子罢了。” 紫菱微愣,“庄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本宫和皇后娘娘早已知晓你来到宫中的目的,你的妹妹就是赫舍里卿蕊之前身边的陪嫁侍女紫娟吧?”琳琅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开口,神色自若。 这话一出,紫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庄妃娘娘您?” 琳琅笑着温声道:“这里人多眼杂,不便多说,你若是想知道其他的,就跟本宫回醉竹轩。本宫还有一些事想要告知于你,看着你被颐嫔蒙在鼓里,被她当枪子儿使,本宫和皇后娘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紫菱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希望娘娘告诉奴婢的事,能让奴婢觉得值得冒着被主子发现的风险去醉竹轩。” 就这样,紫菱跟着琳琅回到了醉竹轩,琳琅的醉竹人少,而且这几个宫女都是她的心腹,所以根本不会怕隔墙有耳。琳琅邀请紫菱在椅子上坐下,而后自己也落了座,“紫菱,你当年入宫之后,皇后娘娘就派人去调查过你的底细,那时,我们就已经知道你和紫娟是亲姐妹了。所以后来有线索查到了颐嫔和你身上,不禁让娘娘怀疑你入宫的目的。后来,皇后娘娘特意派人去你家中向你母亲林氏打探了一些消息,因为是用颐嫔的身份去套话的,所以你的母亲便没有隐瞒都告知了我们。我们这才得知是颐嫔往皇后娘娘身上泼了脏水,颠倒是非黑白想要利用你为她做事。” “庄妃娘娘,您说什么?往皇后娘娘身上泼了脏水?什么意思?”紫菱急忙开口问道。 琳琅淡然笑笑,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紫娟的确是被皇上下旨杖毙的,但不是皇后娘娘设计陷害。而是颐嫔买通钦天监监正吴江淮利用天象陷害当时还是吉嫔的我,事情差点败露之后,便毒杀了吴江淮嫁祸给他,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但她没想到,皇后娘娘顺着各条线索竟直接将她和紫娟查了出来,紫娟衷心护主,甘愿替了颐嫔顶罪,把所有罪名都顶在了自己身上。只要紫娟招供出幕后主使,她或许便还能有一条生路可活。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件事是颐嫔指使紫娟做的,可没有证据直接指向颐嫔便不能处置她,所以,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做替罪羊,才能平息这场风波。本宫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本宫有证据能顾证明本宫所说的这些的确是关于紫娟被杀的真相。” 琳琅说罢,叫绿竹把珊瑚和玉珠都带了进来,两人也把自己所看到事情经过都告知了紫菱,遂琳琅叫芸豆拿来一张布条,琳琅将布条递给紫菱,“这是紫娟留下来的血书,你瞧瞧,这上面是不是你妹妹紫娟的字迹?既然颐嫔能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我们自然亦可以在她身边安插眼线,这是紫娟死前留给颐嫔的,颐嫔以为自己藏好了,但不还是被我们给找到偷了出来?” 听罢,紫菱不敢置信地接过布条,她颤抖地摸了摸那几行血字,是啊,紫娟的字迹她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届时紫菱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将紫娟的血书紧紧抱在怀中,“庄妃娘娘,谢谢您让奴婢知道这些。奴婢当真是大错特错,跟着颐嫔,做了那么多坏事,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说罢,紫菱跪下给琳琅叩了一首,“奴婢罪大恶极,但求娘娘赐奴婢一死。” 琳琅扶起紫菱,“孔子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辨善恶、懂是非,若是本宫的妹妹被人害死,本宫也定会向你一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为她报仇。本宫和皇后娘娘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指向颐嫔,但奈何现在没有证据,你可愿意帮助我们一起让做恶之人受到他应有的惩罚么?” “奴婢,愿将功补过。” 这日是二月十四子时,琳琅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绿竹和芸豆去了御花园干秋亭。她们三人把干秋亭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可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琳琅又不死心地到处看了看,她有些纳闷儿,今日皇后娘娘突然想起来雪燕那日所说的遗言中,提到了干秋亭,让她有空的时候多去干秋亭,雪燕一定是在干秋亭中留下了什么线索,才会那般说。 几人正一脸惆怅地不知所措,琳琅往亭中的椅子上坐下,歇一歇,好好想想雪燕会把线索藏在哪里。就在这时,琳琅不经意地抬起头往房梁上看了一眼,突然,灵光一闪,她连忙道:“芸豆,绿竹,你们说,有没有看可能,雪燕会把想要告诉娘娘的线索藏在房梁的瓦片之下呢?” “娘娘您说得有道理,这样的话,便不会被人轻易找到。而且,我们都把干秋亭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如果真的留下线索了的话,或许还真有可能。”绿竹连忙点头赞同。 几人便不再多说废话,借助工具连忙爬上房梁,寻找哪个瓦片松动了,或者看起来跟其他瓦片不一样。事到如今琳琅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份和形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琳琅在一处瓦片之下找到了一个被手帕包着的东西。她下到地面,打开手帕瞧了瞧,里面有一封信,信纸早已发黄,还有两串红玛瑙串珠,琳琅一看便知道,这是当初华妃被诬陷害了颐嫔腹中孩子的那串珠子。琳琅赶忙将所有东西包好藏在身上,刚准备带着绿竹和芸豆离开,未想,那卿蕊竟带了数十个太监过来,前来死死堵住了她们三人的去路。 卿蕊扬扬脸,几个太监蜂拥而上,一把将芸豆和绿竹控制了起来,动弹不得。芸豆和绿竹挣扎着,喊着“放开我。”琳琅见状,不卑不亢地冷脸问道,“颐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卿蕊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戏澞之色,“庄妃姐姐,妹妹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所以想请姐姐你去妹妹的春熙殿一叙。” “那本宫今日还真是开了眼了,颐嫔你这请人的方式,还真叫人匪夷所思。” 卿蕊顿时换了一副脸色,“庄妃姐姐,妹妹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着姐姐来,如果姐姐不来,那她们两人,今日就得替姐姐去见阎王了。”说罢,转身离去,太监们绑着芸豆和绿竹跟上卿蕊。 芸豆和绿竹喊道:“主子,主子,奴婢们不怕死,主子您干万不能来!干万不要上了她赫舍里卿蕊的当!绝对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 琳琅看卿蕊走的有些远了,赶忙将雪燕留下的证据取出藏在了她方才坐过的椅子垫子之下而后便跟着卿蕊去了春熙殿。进到春熙殿正殿,也没有见卿蕊要放了芸豆和绿竹的意思。 琳琅开口问道:“本宫都已经跟着你来了,什么时候放了芸豆和绿竹?” 卿蕊坐下笑笑,“庄妃姐姐可别急啊,只要庄妃姐姐愿意好好配合妹妹,妹妹自然会放了她们两个的。” “本宫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里耗,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庄妃姐姐,你既如此心急,妹妹便跟姐姐直说了。你们在干秋亭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呢?可否拿出来也让妹妹瞧瞧?而且为何要在深夜前往干秋亭?还鬼鬼祟祟的,如此举动,实在让妹妹不解呢。” 琳琅就知道卿蕊早已把自己盯上了,还好她已经把证据藏好了。琳琅悄悄松了一口气,“本宫做什么难道还要和颐嫔你解释清楚么?再说了,本宫就算找到了什么东西,那也与你无关。” 卿蕊轻蔑一笑,“呵,是么?就算姐姐你不说妹妹也知道。是可以能搬倒妹妹的物件儿吧?妹妹可都看到了,如果庄妃姐姐你可以把东西乖乖的交出来,那一切可都好说。姐姐考虑清楚,要不要和妹妹合作呢?姐姐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现下选择和谁站队,才是最正确的。皇后已经倒台,她可救不了你也给不了你任何的好处,可妹妹我就不一样了,只要姐姐选择站在妹妹这一边,日后,这后宫天下,可就是你我二人的了。” 琳琅嗤之以鼻道:“你真以为光凭这一点,就能让我背叛皇后娘娘么?我琳琅此生都不可能会背叛皇后娘娘。” 卿蕊站起身,走到琳琅身侧,语气阴狠,“庄妃姐姐,你认为自己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么?你若是不从,钮祜禄茹婳的下场就是你今夜的下场!当然,还有你的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婢女,也会跟着你一起陪葬!” 听到这话,琳琅放声大笑了起来,卿蕊恶狠狠地盯着琳琅,问道:“你笑什么?” “就是死,亦何惧之有?本宫便是死,也绝不会背叛皇后娘娘。想让我交出证据,做梦!” “好啊,反正妹妹手上已经沾了那么多鲜血了,也不怕再多杀几个!”说罢,卿蕊扬扬脸,示意殿内的小宫女直接动手搜身,而两个小太监上前抓住了琳琅。 那小宫女应声上前就要开始搜琳琅的身,琳琅发怒道:“颐嫔,本宫位列四妃,你岂敢以下犯上动手搜本宫的身?” “那又如何?别忘了你现在可在妹妹手中,我不是早就好心劝告姐姐了么?是姐姐你自己非要和妹妹作对的。”卿气略显无奈,再加上她一副自己很无辜的表情,看得琳琅异常想上去把卿蕊胖揍一顿。 琳琅气愤地被小宫女搜完了身,小宫女回禀道:“娘娘,没有找到。” 这话一出,卿蕊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没有找到?!不可能!”她阴沉地捏住琳琅的下巴质问琳琅道:“你把东西藏哪里去了?”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自己去找吧。” 卿蕊气得攥紧了拳头,再次示意小宫女去搜芸豆和绿竹的身。小宫女走向芸豆仔细地搜了搜,又在绿竹身上仔细地搜了搜,搜罢,摇摇头回道:“娘娘,还是没有搜到,她们两人身上也没有。” 这下,卿蕊是彻底坐不住了,她狠狠捏住琳琅的下巴,“东西到底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庄妃,本宫真是小瞧你了,说,那东西你是什么时候藏到别处去的?当着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敢耍心机。” “只要本宫不说,没人可以找到。颐嫔,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就不怕遭到上天的报应么?”琳琅眼神倔强,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卿蕊一把甩开琳琅的下巴,“在这深宫之中哪个女人手上没有沾过鲜血?没有背上过几条人命?没有做过坏事呢?谁的手中又是干净的呢?你们一向自诩清高,敢说你和皇后手上,是完全干净的么?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么?呵,你们不过是标榜自己是那清心寡欲的圣人,是那品性高洁的君子,是那宁折不弯的伟人。这一切只不过是你们自己立给自己的牌坊,只是为了能心安理得的去做坏事罢了,假清高!你们这种人才更叫人恶心!”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做没做过老天爷都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作恶者终将自食其果。颐嫔,本宫奉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卿蕊疯魔地笑了几声,“回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如何能回的了头?!我才不要回头,我若是此刻回头,那才是真的蠢呢!” 琳琅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这些话对你而言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你若是真听得进去,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庄妃,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死到临头还嘴硬!”卿蕊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瓶子说道,“这瓶中乃是西域的断肠散,只要一旦喝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毒素扩散全身,毒发身亡,必死无疑。只要你喝了它,我就放她们两人走,如何?否则,今夜你们三个都会死在春熙殿。”卿蕊把断肠散递到琳琅面前,一脸绕有兴趣地盯着琳琅。 “我如何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呢?颐嫔,你这般阴险狡诈,叫我如何相信你?”琳琅反问道,她才不相信卿蕊的人品。 “要么交出那包东西来,要么,就喝下这瓶毒药。姐姐你自己选一个吧,你可不要认为我是在诈你,我手上这瓶可是货真价实的毒药,而且没有任何解药。只要你喝了毒药,我立马放你们走如何?我还得指望你的这两位婢女给你收尸呢。” 两个小太监放开了琳琅,琳琅接过卿蕊手中的毒药,芸豆红了眼睛,拼命地摇着头:“不要啊!主子不要喝!主子,您绝对不可以喝!” 绿竹带着哭腔道:“主子,奴婢们甘愿和您一起死,也不要您为了奴婢们活命而喝下毒药!” “你说这毒药喝下我还能活一个时辰对么?”突然,琳琅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后悔了么?姐姐你现在后悔亦还来得及,只要你跟我达成共识,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们。”卿蕊以为琳琅是害怕了,脸上得意极了。 “好。能为娘娘死,也是死得其所了。”说罢,琳琅毅然决然地打开瓶盖子一口闷了毒药,脸上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不要!!!”芸豆和绿竹两人绝望地哭喊道。 “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们么?”琳琅开口道。 卿蕊愣在原地,竟没想到,这庄妃居然为了皇后,连死都不怕。卿蕊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小太监两人把芸豆和绿竹给放了。 小太监听话的照做,芸豆和绿竹没了束缚连忙上前扶住琳琅,眼神中全是心疼。琳琅道:“走吧。” 主仆三人离开了春熙殿,卿蕊心中盘算着,不着急,等庄妃毒发身亡,她再去寻找被庄妃所藏起来的那包东西。不过,若是庄妃死了,其实那东西对她也就造不成危害了。那两个宫女一定也不知道庄妃把东西藏在哪里了,若是庄妃告诉了她们,或许,她还能顺着那两个宫女找到那个东西,两个小宫女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不足为惧。 路上,琳琅示意绿竹去干秋亭取东西,而后吩咐芸豆去拿出宫的令牌和准备马车。此前,颙琰特意在私下里悄悄给了她一块儿出宫令牌,只要守卫看到那个令牌,便会立马放她出宫。 她要趁着颐嫔还没有反应过来,赶快出宫前往圆明园把这些证据交到皇后娘娘手上,即便她死了,还有皇后娘娘可以把她做下的那些滔天大罪全部公之于众,还无辜枉死的人们一个公道。 琳琅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出宫见到蕴颜,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撑着一口气亲自把证据交到蕴颜手中。 没出片刻,绿竹和芸豆便赶来了,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快速驶出紫荆城,“快些!再快些!” 马车内,琳琅的脸色十分难看。车夫快马加鞭,拼劲全力用了最短的时辰把琳琅三人送到了圆明园曲院风荷。琳琅一心想要再见蕴颜一面,所以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强撑到了现在。芸豆和绿竹赶忙扶着琳琅下了马车,蕴颜今夜心慌的睡不着,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听到屋外传来呼喊的声音,她赶忙坐起,穿上鞋子和采薇一起出了殿门查看。 她一开门就看到了琳琅三人在外面站着,她瞬间热泪盈眶,激动不已,快步上前,握住琳琅的手,“琳琅,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本宫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琳琅见到蕴颜,心中的委屈和思念如江水滚滚,汹涌澎湃,再也抑制不住,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她从怀中拿出雪燕留下的证据,递到蕴颜面前,“娘娘,您交代给臣妾的事,臣妾都做到了。臣妾没有……没有辜负您的信任……”话音未落,琳琅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撑不住身子,身体本能地往下倒去。 蕴颜慌乱地接住琳琅,将她抱在怀中,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琳琅,琳琅,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吓我啊…” “娘娘…臣妾…臣妾恐怕…要食言了…今后不能陪在您身边了…娘娘不要为臣妾…伤心…臣妾虽死亦无憾…您是臣妾的良师更是臣妾的益友…臣妾相信…您一定会让作恶多端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琳琅断断续续地强撑着说道,一语未了,琳琅再次吐出一口血,闭上眼睛手也耷拉了下去。 嘉庆十五年二月十五卯时,庄妃王佳氏薨世。 “琳琅!!你醒醒啊,本宫命你醒过来,你听到了没有!”蕴颜悲痛欲绝,她才刚见到琳琅,琳琅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中,这样的事,她如何能接受? 采薇心疼地看着蕴颜,跪在蕴颜身边,看着蕴颜哭得这般难过,自己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留,芸豆和绿竹扑通一声跪在琳琅身前,哭得泣不成声。 蕴颜抱着琳琅的尸身在地上坐了好几个时辰,太阳渐渐升上高空,当中午最刺眼的阳光大片的洒在院中,晒在蕴颜身上,蕴颜这才麻木地从地上坐起。采薇扶住蕴颜,心疼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蕴颜如行尸走肉般地摇摇头,“叫人把琳琅的尸身暂时安置好,我会写一封信呈递给皇上,让他吩咐礼部和内务府为琳琅操办身后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 蕴颜拿起琳琅交给她的那包证据,打开看了看。她拿起那两串红玛瑙传旨仔细地瞧了瞧,又拿起凑在鼻尖闻了闻,不错,这正是绣莹的那串红玛瑙串珠,最后将那封信拆开来看,信封上写着皇后娘娘亲启,蕴颜撕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信念道:“奴婢雪燕自知犯下天大的过错,更不敢请求娘娘们的原谅,夜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愧疚难忍。幸得皇后娘娘您悉心教导,雪燕才能迷途知返,只愿最后能再为娘娘和华妃娘娘做些什么。颐贵人小产之事恐有蹊跷,奴婢总觉得她是自导自演,自己害死了自己腹中的胎儿,只为拉华妃娘娘下水。可奴婢手中没有任何证据,思来想去,于是决定溜去咸福宫寻找证据。奴婢自知活不过今晚,可奴婢不害怕死亡,若是最后能还得华妃娘娘清白,奴婢死而无憾。雪燕绝笔。” 念罢,蕴颜早已泪流满面,悲痛万分,她若是早找到雪燕留下的这些证据那该有多好,只可惜,绣莹已经不在了,而琳琅也因此丧命,她闭眼在心中默念道:绣莹、琳琅、雪燕你们放心,本宫定将罪有应得之人绳之以法。. 第三百一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蕴颜在芸豆和绿竹口中得知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蕴颜失声痛哭后悔极了。她不该让琳琅去冒这个险的,若不是她,琳琅定不会死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卿蕊竟还死不知悔改,那就别怪她把她做得那些坏事一件一件地给摆到明面上来了。 颙琰收到了蕴颜的亲笔信,看罢内容,让他大吃一惊,久久不能平静。他下令吩咐内务府和礼部操持琳琅的丧礼,将琳琅金棺暂安于畅春园西侧的西花园,颙琰先后两次亲临赐奠,而后,金棺移至殡田村殡宫。三月,颙琰谒西陵,巡五台山,吩咐蕴颜代他去拜谒泰陵(雍正帝陵)、东陵(孝圣宪皇后陵)和昌陵(孝淑皇后陵)。 蕴颜谒完陵之后,便到昌陵妃园寝庄妃琳琅金棺前赐奠。丙寅闰三月十九日午时,庄妃琳琅的金棺葬入地宫,蕴颜亲自目送庄妃琳琅金棺放入地宫。 据记载,皇后钮祜禄氏此次赴清西陵一次性创造了清朝两个记录,一个是皇后唯一一次单独谒陵,另一个便是皇后单独参加嫔妃入葬典礼。这在清朝是空前绝后的。 琳琅的身后事终于告了一段落,而小顺子,也终于完成了蕴颜交代给他的任务回来了。蕴颜坐在椅子上握着手中的这些收集到的证据,泪光闪烁,“琳琅,很快,赫舍里卿蕊她就会自食其果了。” 这时,采薇领着茹婳和紫菱进来了,“主子,人带到了。” 还未等蕴颜开口说话,茹婳“扑通”一声跪在了蕴颜面前,悔不当初,泪如雨下,“堂姐,茹婳知错,是茹婳太过蠢笨,却自以为聪明,被有心之人利用,和堂姐反目成仇,才酿下如今大祸。求堂姐宽宥,茹婳如今才全然明白堂姐的一片真心,是茹婳不配为人,不配求得堂姐的原宥。茹婳错了,大错特错,茹婳犯下大错,堂姐还能不计前嫌救下茹婳,叫茹婳看清了颐嫔的真面目,茹婳不知如何才能弥补对堂姐的伤害。” 蕴颜轻叹了一口气,示意采薇扶茹婳起来,“茹婳,我知你失了永嘉受了很大的打击,亦明白你从前受过的那些苦楚。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怪你对我不满,怨恨于我,我也不想再去计较那些你做下的错事,可让我就这样与你重归旧好便是没可能了。当你背刺我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便早已不复存在了。我救你也是因为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任何人死在面前,你不必觉得愧疚,日后,你便好好做你的嫔妃便是,其余的不必多想。” 茹婳站在一边,低着头没有再说话。是啊,她犯了那么多错,如今,还怎么敢奢求蕴颜能原谅自己呢?她怕是早就对自己心寒了。按照蕴颜的脾性,她怕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蕴颜看着紫菱道:“紫菱,本宫救你们,并不是想要你们的报答。你跟着颐嫔做了很多坏事,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知道,本宫为何还愿意保你性命么?” 紫菱红了眼框,摇了摇头,“奴婢不明白。” 蕴颜温柔一笑,“那是因为你和颐嫔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你本性不坏,你有情有义,不畏权贵,不惧危险,本宫很欣赏你。所以本宫愿意给你机会,证据本宫都已收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跟如妃,还需一直隐藏身份,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否则打草惊蛇便麻烦了。”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给您拖了后腿。” “采薇,吩咐下去,我们起驾回宫。”蕴颜吩咐道,眼神异常坚定,又带着一丝冰冷和愤恨。 早在蕴颜离宫前,蕴颜便将寻找宫中的证据这一任务交给了琳琅,而自己则是出宫去寻找证据。琳琅一直在暗中和蕴颜通着书信,告知她宫中近期发生的事情。 蕴颜知道,卿蕊定会对茹婳下手,她一直在等,等着卿蕊自己按耐不住。刘姥姥和许姥姥都是她的人,也是她安排她们两人去给茹婳接生。所以不论卿蕊想要使什么坏主意,蕴颜她都能及时将这个机会就此扼杀在摇篮里,才能及时保下茹婳和她腹中的龙嗣。 待茹婳平安诞下孩子,蕴颜让琳琅带着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去见了茹婳,把卿蕊的阴谋告知于茹婳,茹婳后悔莫及,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可笑。 茹婳想去当面与卿蕊对峙,却被琳琅拦了下来。蕴颜了解茹婳的性子,亦了解卿蕊的性子。茹婳太冲动,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而卿蕊心狠手辣,难免不会被茹婳逼急杀了她灭口。 所以蕴颜打算将计就计,选择直接让茹婳故意在深夜前去与卿蕊当面交锋。她吩咐萧璟奕配了两颗假死药让琳琅拿给了茹婳和紫菱,蕴颜又怎么会不知道卿蕊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紫菱背叛了她呢?所以她们两人提前服下假死药后,茹婳便去了春熙殿,紫菱看到了那壶酒中被卿蕊下了毒,所以,她趁着卿蕊不注意便偷偷替换了那壶酒,她后来喝下的那杯酒其实就是普通的酒水罢了。 在蕴颜和琳琅等人的帮助下两人这才能瞒天过海成功瞒过卿蕊的眼睛,从而逃过一劫,成功从卿蕊眼皮子底下逃脱。而茹婳被小太监“勒死”后送回钟粹宫伪造现场离开之后,佩心赶忙出现将茹婳从白绫上救了下来。 颙琰亦早已知晓蕴颜的计划,所以他故意当着奴才们的面雷霆大怒,特意下旨将茹婳送去了蕴颜身边。待卿蕊身边的小太监把紫菱的尸身丢去乱葬岗之后,蕴颜便吩咐提前守在乱葬岗的小太监把紫菱的尸身带回了圆明园。 萧璟奕也得了颙琰的口谕出宫办事,但他其实悄悄赶来了圆明园,将制好的解药给两人服下,才回了紫荆城。 服下假死药进入假死状态之后一定得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人便会真的陷入死亡再也苏醒不过来,当然服下解药之后昏睡三天便会苏醒过来了。还好此次行动,所有人都配合的天衣无缝,既解救了茹婳和紫菱两人,还让卿蕊误以为自己成功解决了眼中钉肉中刺,没了后顾之忧。 蕴颜唯一失算的,是没有护好琳琅,让她被卿蕊给害死了。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夜晚,婢女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禀报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方才安插在圆明园的眼线来禀说明日皇后她就要回宫了!娘娘,怎么办?听眼线说,庄妃死前还见到了皇后,看来皇后娘娘已经拿到了雪燕留下的那份证据。要是她明日回了宫,那咱们……都要完。” 卿蕊大吃一惊,差点没坐稳身子,“什么?!不行不行,本宫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看来,只能这般做了,你过来……”卿蕊勾了勾手指,在婢女耳边说了什么。 翌日清晨,卿蕊便带着茹婳和紫菱坐着马车由一队护军护送回宫。半路上,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眨眼间,飞身下来几十个黑衣人,直奔蕴颜所在的马车来。 护军首领见状不妙,大喊:“有人刺杀皇后娘娘!护好皇后娘娘!”而后带人加入了打斗之中,黑衣人人数众多,护军敌众我寡,有些招架不住。 几个黑衣人直冲着蕴颜所在的马车,几人差点死在黑衣人的剑下,好在护军首领冲过来抵挡住了那几个黑衣人。慌乱中蕴颜赶忙下了马车带着茹婳和紫菱躲在护军们的身后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 看护军首领马上就要死在一个黑衣人的剑下,蕴颜来不及思考一把拿起地上的剑快速冲过去在背后快准狠刺中了那人的心脏,那人失重倒了下去。 护军首领作揖颔首道:“多谢皇后娘娘。” 蕴颜脸上仍心有余悸,却依然沉着冷静地应对这个突发状况,“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王将军,你一定要尽力拖住他们,本宫去搬救兵来。”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拼劲全力也要护您和如妃娘娘安全回宫。”护军首领说罢,又转头加入了打斗。 蕴颜忙拿出一个竹筒往空中放了一支响箭,很快,绵宁和乌颜齐昭便带着一百余名的带刀侍卫骑马赶了过来。 看到绵宁来了,蕴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好她提前请求颙琰让绵宁带护军来接应自己,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突发状况发生。今日若不是为了方便行动穿着平底绣花鞋,穿着那花盆底鞋就连逃跑也别想了。 没想到这时意外竟发生了,护在茹婳她们三人身边的几个护军被冲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杀了,一个黑衣人朝着茹婳刺去,茹婳吓得动弹不得,采薇一个箭步上前展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茹婳身前。 “噗呲”一声,剑刺进了采薇的心脏。乌颜齐昭亦连忙带人过来将几个黑衣人斩在刀下。眼看采薇就要倒下去,茹婳赶忙接住采薇,把她抱在怀中,痛哭流涕,心中愧疚难忍,“采薇!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回宫带你去医治。”茹婳感动极了,没想到,这个时候采薇居然会不要命地把她护在身前。 听到茹婳的哭喊声,蕴颜这才看到采薇躺在茹婳怀中,“采薇!”蕴颜冲上去蹲下身去查看采薇的情况,“怎么会这样?采薇……你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医治!”看到采薇受伤,蕴颜没了方才的冷静,焦急万分,声音有些哽咽。 茹婳哭着解释道:“堂姐,采薇是为了救我才中了刀的。” 采薇伸手握住蕴颜的手,撑起一抹微笑,“如妃娘娘是重要的证人,奴婢绝对不能让如妃娘娘有任何的意外。看到如妃娘娘没事,奴婢也就放心了…采薇只是想最后能再为主子做些什么。”说罢,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主子,采薇不能陪着您了……您不要难过……您难过采薇也会难过的…所以…您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话音未落,采薇握住蕴颜的手便滑落了下去。 茹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蕴颜眼睁睁看着采薇死在了自己面前,她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神色临近崩溃。绵宁、乌颜齐昭和护军首领几人也终于顺利解决完了这些刺客。 蕴颜眼神空洞,行尸走肉般地抱起采薇,想要为她寻一个好生安葬的地方。绵宁上前拦住蕴颜道:“皇额娘,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得注意着自己身子啊。” 蕴颜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众人只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蕴颜来到一处长满花草的草地,她轻轻放下采薇,跪在地上用手开始一个劲儿地刨坑。越挖眼前越模糊,原来是泪水浸湿了脸庞。 茹婳跪在蕴颜面前,将她禁锢在怀中,“堂姐,茹婳求你,你别再这般为难自己了好不好?” 蕴颜受不了采薇离开的打击两眼一抹黑,昏死了过去。茹婳几人把蕴颜抬回马车内,绵宁吩咐乌颜齐昭道:“乌颜齐昭,请你寻一个好地方,将采薇安葬好,我得护送皇额娘回宫,耽搁不得,拜托你了。”说罢,掏出一锭银子来。 乌颜齐昭颔首道:“二阿哥您言重了,能为二阿哥和皇后娘娘效劳,是草民的福分。至于这个银子,便不必了,您安排的事,草民一定办好。” “有劳了,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不似寻常的刺客,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他们的来历?我也好向皇阿玛交差。” “二阿哥吩咐,草民定当竭力。”乌颜齐昭作揖道。 乌颜齐昭本想来送送蕴颜,谁知在半道上碰到了绵宁,听到绵宁说蕴颜遇到了危险,便赶忙和绵宁一起来救驾。这次护军还比较尽职,拼死护住了蕴颜几人的安全。不过死伤惨重,王将军带领的那一队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了。 若不是绵宁他们及时赶来,或许蕴颜四人今日便会全部葬身在这个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一)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回宫了!” 一个小宫女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向卿蕊回禀,听到这话的卿蕊,立马从罗汉榻上惊坐起来。 “你说什么?!一群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不行,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了,本宫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你过来。”卿蕊招呼了那个小宫女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蕴颜被护送回了储秀宫,她一直昏迷不醒,颙琰在身侧默默精心照料着她。颙琰执着蕴颜的手,眼神中带着心疼,“颜儿,让你受苦了,都怪朕没有替你护好你身边的人,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咱们还得一起让幕后真凶所犯下的罪行一一公之于众,还那些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这时,玉兰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她朝颙琰福了一礼,“皇上,娘娘的补药熬好了。” “给朕吧。” 颙琰拿过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喂给蕴颜,很快,便将一碗补药都喂光了。 夜色如水,一切都看似是那么的平常,但平静的水面下,却暗藏杀机,波涛汹涌。 “娘娘,成了,皇后娘娘已经喝下了那碗有鹤顶红的汤药,明日一早,就会传来皇后崩逝的消息。” 卿蕊松了一口气,表情阴狠:“那就好,要怪就怪皇后她自己非要与本宫作对,只要敢与本宫作对之人就都得死。” 翌日,卿蕊等了许久,也不见有皇后薨逝的消息传来。不是说,皇后已经喝了那碗有剧毒的汤药么?可为什么还不见六宫哀鸣? 卿蕊越等越不耐烦,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皇后那个女人没有那么容易死。 “圣旨到——” 魏宏盛带着圣旨来到了咸福宫春熙殿。 “颐嫔娘娘,请跪下听旨吧。” 卿蕊不解此刻怎么会有圣旨来,但只能先跪下听旨。 魏宏盛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颐嫔赫舍里氏,假孕争宠,戕害嫔妃,谋害皇嗣,陷害国母,祸乱朝政,甚至命人行刺国母,罪不容诛。德行有亏,心肠歹毒,根本不配为妃,著,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赐毒酒,死后不可入妃陵,抹除一切相关记载。春熙殿宫人各打三十大板,罚入辛者库,钦哉。” 卿蕊最后没有等到皇后崩逝的消息,反而等来了赐死自己的圣旨。她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炸了一片响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颐嫔娘娘,不,赫舍里庶人,接旨吧。” “本宫不相信这是真的!阉人,是不是你假传圣旨!你个没根儿的的东西!不要以为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就会相信这是真的!本宫要去见皇上!!” “是不是假传圣旨,您自己看看不就得了?您如此草菅人命,皇上早已对您厌恶至极,您以为,皇上还愿意再见到您这张脸么?” “皇后那个贱人呢?她没死么?皇上见不见本宫不是你一个阉人说了算,本宫这就去求见皇上!” 魏宏盛扬扬脸,示意身后的脸两个小太监去把卿蕊按住。 小太监应了一声上前将卿蕊的肩膀死死摁住,不让她动弹。 卿蕊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挣扎着,“狗奴才!放开本宫!” 这时,蕴颜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面色无光,但整个人看起来状态还可以。 不知道她有多强大的内心接连受了那样大的打击之后,还能这般坚韧的站在敌人命面前。 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一般。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魏宏盛朝蕴颜打了个干儿,而后带着殿内所有的奴才们退下了。 “贱人!你竟然没死!你居然没死?” 卿蕊愤怒地从地上爬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蕴颜。 “怎么?看到本宫没死,你很失望?赫舍里卿蕊,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的迎春,是皇上安排来监视你的人,你让她在本宫的药里下鹤顶红毒死本宫,以为本宫和皇上不知情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害了那么多人,今日,本宫就要还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公道,将你所犯下的罪孽一一昭告于天下,揭开你的那一层遮羞布。” 蕴颜满腔的义愤填膺,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卿蕊放声讥笑了几声,“你可别说笑了,皇后,我何曾杀害过人?说话要有凭证,否则就是诬告。好啊,你说我害了那么多人,那你说,我都害了谁啊?” 蕴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底却看不到笑意,带着一丝寒意。 “你当真以为本宫没有证据么?” 听到这话的卿蕊更加张狂,丝毫不把蕴颜放在眼里:“有你就拿出来啊,皇后,你和魏宏盛那个阉人一同假传圣旨,看我如何在皇上面前告发你们!” 卿蕊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皇后不过是在诈自己罢了。她们抓不到她任何把柄,即便她真的漏了什么马脚出来,可所有的人证物证,她早已销毁,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休想给她定罪! 蕴颜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坐下,“好,既如此那本宫今日便让你死的明白一些,让你自己细数看看,你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天象一局,你买通吴江淮把不详的罪名安在庄妃身上,本宫顺着蛛丝马迹将你和紫娟给揪了出来,紫娟虽一人揽下罪名,到死也没有说出幕后主使,但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对么?” “你有什么证据吗皇后?当时你那般大费周章,不还是什么都查不到我身上么?”卿蕊不屑地冷笑一声。 “你要证据,本宫就让你心服口服。你以为你杀了人灭了口,本宫就找不到证据了么?这封绝笔信是吴江淮的母亲交给本宫的,她说这是在吴江淮临死前夕特意差人送来的,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便传来了吴江淮的死讯。他母亲一直都知道是何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可一个老弱的妇人,如何能与之抗衡?所以当本宫的人找到她之后,她便将这封信给了本宫,希望能帮上什么忙。” “吴江淮已在信中交代清楚,是你找到他用三干两银子收买他让他为你所用,用天象陷害庄妃。如此大数目的一笔银子,紫娟她一个小婢女如何能拿的出来?当时本宫便猜测幕后主使定是你,但紫娟用自己的命保你,本宫与皇上选择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非但不知悔改,甚至一错再错。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还想把害死紫娟的罪名嫁祸在本宫头上,使一心想要为紫娟报仇的紫菱为你所用。后来你又通过紫菱给的秘方来假孕争宠,明明并未有孕,却买通罗鸿替你办事陪你演戏。你与华妃起冲突心里记恨她,收买雪燕引华妃入局,收买雪松想要拉本宫下水,本宫不得不承认,你演技真好,一出流产戏,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本宫当时竟还心疼你没了孩子,想着为你和华妃讨回公道。” 蕴颜说罢,自嘲笑笑,要恨只恨自己太过愚钝未发现端倪,才让卿蕊有可乘之机害了绣莹。 “你自导自演,提前买通那个叫宋为的太医,携手害了华妃进了冷宫,而后找机会将雪燕雪松和报春杀人灭口,你以为,这件事你能瞒天过海么?” 蕴颜拍拍手,“将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小顺子领着一男一女进来了,那男子瞧着二十多岁,而女子是个中年妇女,身形瘦弱,面色不佳。 两人给蕴颜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蕴颜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 “赫舍里卿蕊,你可认得他们二人?这位是报春的未婚夫,双方商议好等她出宫就成亲,那晚他在宫门外等报春出宫,却不想等来的竟是报春的尸体。” “你答应报春待事成之后,就悄悄送她出宫,可你出尔反尔,派紫菱将她杀人灭口丢去乱葬岗。这位是雪燕雪松的母亲,你知道她开口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她说,求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我两个女儿都是被宫中那位颐贵人给害死的。她不知道颐贵人是何人,姓甚名谁,亦不知颐贵人早已成了颐嫔,而你,那个时候,就是颐贵人。” 蕴颜拿出两串红玛瑙串珠,又拿出一封血书,在卿蕊眼前展开,“这是雪燕写的血书,她拼死拿到的证据,今日才得见天颜。华妃给你的这串珠子上有白马寺的标志,若是不细看定是瞧不出来的。你将假的做上手脚,把这串真的日日戴在身上,事情成熟之后,你将那串假的呈于皇上面前,虽然两串珠子瞧着一模一样,却还是被眼尖的雪燕给看穿了。可本宫拿到的实在是太晚了,晚到华妃被你害死,也未能还她清白。” 蕴颜红了眼眶,将手中的珠子攥紧,强忍心中的愤怒。 一旁的妇人上前一把掐住卿蕊的脖子,怒喊着:“原来你就是害死我两个女儿的颐贵人!!贱人!我要杀了你!为我女儿报仇!” 两个小太监上前拉过情绪激动的妇人,蕴颜示意先将他们两人带下去。 卿蕊咳了几声,笑着摇头拍手叫好,“哎呀,没想到,皇后你还是挺厉害的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能找到证据,看来我小瞧你了。谁叫华妃她那么蠢,我不过是随便使了使手腕,就搬倒她了。你个老狐狸,我废了那么大功夫才搬倒你,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能回来,还能活着回来。” “本宫自然要活着回来,还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一个公道。你明明已经搬倒华妃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蕴颜愠怒地一把抓住桌脚,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忍不住质问卿蕊。 “皇后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卿蕊装傻道,只要没有充足证据的事,她可一概不会承认。 “你利用食物相克之法,每日让华妃吃些相克的食物,长此以往,华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才两年时间,便身子亏虚,离我们而去。你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但还是让本宫找到了证据。” “那小禄子是你们的人对么?他在御膳房拿了华妃的膳食之后,在半道上就会停下等着你的人来和他换膳食,你们将相克的膳食和御膳房的膳食调换,小禄子再把那份调换的膳食送去紫云居。因为那条路人烟稀少,几乎不会有宫人出现,所以根本没人看到御膳房送去的膳食被调包了。直到华妃逝世那日,你们做的那道红烧鹅时间久了些,小禄子送去时便耽搁了一些时辰,华妃因此没来得及用膳遂离去了。为了防止露馅儿,你们提前给那撤走膳食的小宫女的水里下了泻药,趁着那小宫女上茅房,趁机调换回了膳食,这样一来,没有人证物证,我跟庄妃便什么都查不出了。” “当我再次问那小宫女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中途去上了茅房,而咸福宫的宫人们都已经在慎刑司招得干干净净了。你还记得芸贵人么?她意外看到了你们在御花园杀小禄子灭口,听到了华妃薨逝的真相,随后被你们灭了口伪造成因病离世的假象,最后是罗鸿罗太医前来回禀芸贵人离世的消息对么?因为芸贵人逝世的太突然,又适逢华妃薨逝,本宫与皇上并未深究。后来一想,才觉得不对,若不是芸贵人的贴身婢女银杏看到了全过程,一直隐忍着没有向众人揭露真相,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本宫要证据么?” “本宫找到她时,她都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嘴里神神叨叨,一直喊着别杀我,若不是有萧太医精心医治,银杏都无法恢复正常,把事情的经过告知于本宫。罗鸿亦在皇上面前将你们做的那些恶心事招干净了,皇上已经下旨将罗鸿革职下狱查办,他已在狱中上吊自缢了。赫舍里卿蕊,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要嘴硬不敢承认么?” 罗鸿的妻子听到罗鸿被革职查办,当即写下和离书跑路回娘家去了,而他的儿子则是被流放宁古塔,死在了半道上。 好像他当初发下的誓言,都已应验。 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闻言,卿蕊又变得疯魔了起来,肆意地放声大笑几声,随后一脸不甘心地盯着蕴颜:“皇后,你果然有几分本事,我以为已经做的够天衣无缝了,没想到,你竟还能找到这么多证据!没能杀了你,才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是,我承认,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可那又如何?只要是敢挡我路的人,他们都得死!可我无法想明白的是,你为何能回宫,明明我已经设计让皇上厌弃你了,为何你还能回来?为何还能找到这些证据?我不服!!我不甘心!”.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二)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