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娶(女尊)》
1. 背叛
拜一款女尊游戏所赐,陆雨青穿进游戏后不得不接受所有背景设定。
眼下她已是声名狼藉的魔教青龙护法,凭借多年游戏经验,只当是以身入局沉浸角色扮演。
红尘籍籍逍遥客,不羁傲骨任风流。
门外适时响起一道敲门声,魔教使者候在门外
“青龙护法,这个月解药已至。”
开门后,使者恭敬地献上一枚木匣,将其打开,里面静置着一粒黑色药丸。
魔教为达掌控人心之目的,会于教众体内种下蛊毒,令其言听计从。
倘若胆敢背叛,待蛊毒发作,便会肠穿肚烂,此手段虽残忍老套,却颇为有效。
毕竟人心,最难把握。只有扼住她们的命脉,才能杜绝有人新生二心。
见陆雨青就水将药吞服,使者才道出
“教主召集,请护法现下移步议事大堂。”
这是她来这里这么久,头一次跟那位行踪诡秘的教主打交道,陆雨青起身神色冷然道
“带路。”
此时正值清晨,天空被灰色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厚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一副风雨欲来之兆。
刚踏出房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原来是与路过的朱雀护法撞了个正着。
陆雨青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对方,只见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状况比自己还要糟糕许多。
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询问一声,那人已步履匆匆离去,眨眼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穿过亭廊,远远望去数千教众皆已依品阶而立。踏入大厅,目光所及,尊崇之位上,魔教教主正斜倚在贵妃榻上。
他身着一袭白衣,宛如清荷,脸上戴着银色钩花面具,令人难以窥其真容。万千乌丝仅由一条白色丝带轻轻挽起,垂落在腰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不可亵玩。
陆雨青给出评价后,便自觉站到应站的位置上。
继而,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被使徒押解上前,其手筋脚筋皆已被挑断,琵琶骨亦被洞穿。衣服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显然是历经了各种酷刑的轮番折磨。
女子无力地匍匐于地,狼狈不堪。
方才服下的解药,正是源自对这个女子的抓捕。不知她究竟所犯何罪,竟遭此折磨,她虽心生怜悯,却也无可奈何,唯有听命行事。
反之,此刻躺在地上的,便会是她了。
“白虎大护法可知,这就是背叛本教主的下场?”
教主伪了音色,一声问责之下,众人才知晓此次议会的缘由
背叛。
地上女人作为四大护法之首,却利用职务之便盗取秘宝地图,如今致其下落不明。
想这地图也是魔教历经千辛找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眼下为他人做了嫁衣,魔教教主岂能善罢甘休?
在场教众更是不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不要,白虎大护法何须要去行那宵小行径。眼下遭遇实乃咎由自取。
女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声音气若游丝
“属下知晓…”。
教主徐徐起身离座,步履沉稳地走向她,身形半蹲,用力捏住女人瘦削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何其愚笨,他人与你假意周旋,你却视你们为患难与共的鸳鸯?”
话罢,召唤使者取来白瓷小盅,揭开盖子,一只带有红色斑点的多足蛊虫,约有一分硬币大小,猛地咬破女人手腕的肌肤,钻入其中缓缓蠕动。
紧接着,女人迸发出惨厉痛苦的叫声,额头冷汗涔涔。
“教主,白虎护法她也是一时受奸郎诱骗,望教主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情急之下,朱雀不顾教规只求教主网开一面,她曾与白虎是同期考核的教众。
两人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关系情同姐妹,魔教众人皆知二人关系。
有人神情麻木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陆雨青对上朱雀视线,眼里悲悯毫不隐藏,轻轻摇头,大家都是牛马,示意对方不要上司气极之时触及霉头。
教主起身,取出一块绣帕,缓缓擦拭玉手,并未斥责朱雀护法的无礼,只是冷然俯瞰着脚下的蝼蚁,抛出一根橄榄枝。
“朱雀护法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大护法功绩卓著,倘若你肯道出那位小郎君的身份,尚可留得一命。”
女人眼神空洞,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道:“属下……无话可说。”
蛊虫钻入身体内部,暂且停歇。女人稍作喘息,下唇已被刚才那撕裂般的剧痛咬破。
这个答案显然在白衣教主的意料之中,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羊脂玉扳指,语气沉稳地道:“冥顽不灵,那就好生品尝这相思蛊的滋味吧。”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皆胆战心惊。
相思蛊乃魔教最为残忍的刑罚。
首日,受孕的雄蛊临近生产,钻入宿主体内,随后,会在体内觅得一处作为产房大量繁衍。
次日,数以百计的虫卵在宿主体内孵化,幼虫以血肉为食,这噬骨灼心的啃噬之痛,犹如情人之间的相思之苦,故而得名。
第三日,一夜长成的成虫在体内交合,产下后代后,便会破体而出,遇空气则化为艳丽火蝶。其场面仿若夜空中绽放的绚丽花火。。
男人衣袖轻摆,两名魔教使徒再次上前将只剩一口气的白虎护法拖了下去。
众多教徒纷纷低着头,恭敬地站立着,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乎微不可闻。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新的指示降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一抹纯净白色在身前站定,衣摆之处,精心刺绣着繁复无比的云纹图案。
陆雨青抬起头来,刹那间,四目交汇。
透过那张冰冷的面具,可以看到一双黝黑深邃的瞳孔,犹如无底的黑洞,让人无法窥视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那种深沉和黑暗,就像是在凝视着无尽的深渊,令人心生恐惧。
而眼前之人,恰似刚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杀戮气息。他每一步的靠近,似乎都带着死亡的阴翳。
“本教向来以赏罚分明,此次青龙护法能够成功抓获叛徒,立下如此不世之功,理当得到重重嘉许。”
男人故意在此处有所停顿,只为让众人注意后续判词
“从今往后,青龙护法将接替白虎之位,荣升为本教新一任的四大护法之首。从此以后,直接听命于我,麾下统领六部。”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所有人的心弦都为一颤。
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心有不忿
恶鬼掷地有声片刻后,是一群魑魅魍魉的狂欢,纷纷左膝跪下叩首高喊
“恭迎青龙大护法一统六部,教主护法千秋万代!”
陆雨青也正欲跪下听封,却被恶鬼挽住身形,不同于他刚才骇人气息,淡淡菡萏入鼻,甚是清新。
魔教使者恭顺的将托盘端至上前,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将象征尊荣的玉佩坠于陆雨青的腰间。
“本教主的大护法,不跪天不跪地自然也不必跪我。”
蓦然,电闪雷鸣,如银龙般的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像瓢泼似的滂沱而下。
会议结束后,陆雨青离开此处,也不敢长舒一口气。
有时候,赏亦是种罚,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来坐这老虎凳,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不计其数,以后处境怕是愈加艰难。
回到住处,陆雨青正欲关上房门稍作休息,却被一抹身影以手相拦。
“朱雀护法,何事?”
女人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放心一脚踏入房门,出声回应
“与大护法做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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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陆雨青关门回身,为彼此倒上茶水。
“我已找到解除身上蛊毒的法子,如果大护法肯纡尊帮在下这个忙,从此以后,不再受魔教掣肘,天高海阔任君遨游。”
朱雀堂负责魔教中的药理研发,她能说出此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只是这报酬未免过于丰厚,陆雨青觉得对方未必给得起。
如果真有脱离掌控的法子,她为何自己不用?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看出陆雨青的疑虑,朱雀进一步解释道
“真正的解毒之法在崆峒印上,眼下虽下落不明,好在我这些年倾尽心力研制出一颗能压制三年毒性的丹药,世间仅此一粒。”
陆雨青一错不错的盯着朱雀,观察着对方神情,确实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继而追问道
“朱雀护法这么自信,万一在下不爱自由,更爱这权势怎么办?”
一汪璀璨繁星,一滴春风化雨,一缕烂漫晨光,在是正常普通的日子于她们而言,都是遥不可及,难以触摸的梦。
朱雀接住陆雨青递过来的茶盏,在这泥沼深潭之下,没有人不渴望自由,她言语十分笃定道
“如今你被教主推举一统六部,表面风光背后却是众矢之的,要想在教中站稳脚跟,与我朱雀堂结盟自然是大护法的上上之选。”
陆雨青挑眉含笑,合作不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拿起杯子轻轻晃动,明白这是来自对方的加码。
是以,她决定先听听看是什么要求,再做打算。
“说吧,什么忙?”
饶是自己办不到,也可直接拒绝。
“我想让你劝劝玉之,让她松口说出地图下落,这样她自己也不必再受折磨…”
不是办不到,而是很难办。那个女人在大殿上都如此倔强,以她目前掌握的信息知之甚少,陆雨青假意摇头。
“情字难解,白虎护法她已做好赴死决心,旁人再怎么劝说,也不过是徒劳无用。”
朱雀垂睫,她又何尝不知玉之的倔强,只是不甘心放弃任何一种可能,哪怕是死…她也不想让玉之痛苦的死去。
“如果她还是坚持不肯透露,劳烦青龙大护法届时赏她一个痛快罢…那蛊在体内繁殖,以血肉为食,最后还要让人成为幼蛊的养料。手段实在太过残忍。”
如此可怖折磨的招数,也符合魔教一贯非人的作风。
“我可以送她一程,但是教主那边岂会给我一个痛快?”
陆雨青的语气淡然,没有万全之策之前,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她知道朱雀还有后话交代。
如她所料,朱雀从身上掏出木匣,里面静置的药丸与她早上服过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我这个月的解药,可先暂押你处,我会尽量助你,如若我食言,解药在你手,悉听处置。”
陆雨青盯着手中盒子陷入沉默。
解药尤其重要,因为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她没想到眼前女人能够为对方做到这种境地,沉声问道
“教主私牢设在何处。我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入?”
“私牢在他苑中偏殿,理由大护法不必操心,现在只需坐在这里静候通传便好。”
陆雨青捻着下巴,以磕cp的眼光打量起了朱雀,说出心中之言
“你们这…不止是姐妹之情了吧…”
朱雀护法推门离去时留下余音“如青龙大护法所言,情字难解。”
得,不是假营业,现成的百合饭果然管饱。
待朱雀离去后,陆雨青将解药收好。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叩桌面。
过了半晌,使者如约而至。
鱼儿咬钩,饶是不知朱雀给黑心莲下的是什么饵。她也只能见机行事。
“青龙大护法,教主有请。”
陆雨青正了正衣服,拂过腰间玉佩,跟上使者,大步跟上。
2. 合作
阑苑
朱雀单膝跪在地上,沉声禀报
“教主,此刻惩治白虎护法并非当务之急,地图的下落才是关键所在。”
屋内轻烟袅袅,屏风后抚琴之人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那双不沾尘世的手轻拨琴弦,琴音自指尖缓缓流出,宛如天外仙乐,飘飘渺渺,又似绵远悠长的孤寂破茧而出。
见抚琴人并未被败坏雅兴,朱雀再次大胆进言:
“青龙大护法言称她有法子让白虎护法吐露实情……”
震动地琴弦戛然而止,孤傲如莲的白衣男子附在心腹旁耳语几句,身旁侍者便出了寝殿。
未几,一声通传,陆雨青迈入,跪地之朱雀仍俯首帖耳毕恭毕敬,二人无暇交流。
“我的大护法,为何不亲自来我面前进言,反要借朱雀之口传话?”
压迫感自屏风后传出,陆雨青泰然自若道
“朱雀与白虎交好这件事在教中人尽皆知,她想见见昔日好友,属下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罢了。”
微风轻拂,屏风上映出的衣袂随风而动,仿若泛起涟漪层层。
继而补充道
“属下在教中初蒙教主擢升,此举不过只是收拢人心的小技,属下时刻铭记,雷霆雨露皆是教主所赐,为主上分忧才是我等分内大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树大招风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懂。
阿谀奉承将自己的贪欲一一展现,这朵黑心莲才敢放心大胆的启用自己,若她无欲无求,反倒会让对方察觉异样。
魔教从不禁止私斗械斗,只认实力,随时可以取而代之。一朝的春风得意,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死于非命。
黑心莲从屏风之后走出。银色钩花面具将面容遮挡大半饶有兴致的望向陆雨青
他将她捧上高位,当然不是一时兴起,无非就是看中这个女人在教中毫无根基。只有这样的傀儡,才会更听话。
以目前形势来看,她想在教中站稳脚跟,寻求结盟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有几分聪明,明白自己要想坐稳这个位置,谁才是她的靠山,又是在替谁办事。
自古以来,建邺朝以女为尊,男子在江湖立足本就艰难,若非凭借绝对的实力和洞悉人心的手段,怕是早就被歼灭。
自选择她那一刻起,他便决定亲自磨砺这块玄铁,成为一把唯自己所用的利刃。
“朱雀,带我的大护法去私牢,切不可让她在里面迷路,我怕惊着她。”
黑心莲嘴角微扬,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朱雀得令起身,陆雨青抬脚跟上,这朵黑心莲占有欲未免过重,每次称呼她,都会加上一个我的前缀,实在是令她这个大女人感到非常不爽。
教主的私牢是一处极为凶险的地方,这里豢养着令人胆寒的蛇虫鼠蚁,种类繁多,形态各异,稍不留神便能取人性命。
通常情况下,只有那些被视为“养料”的人才会有资格被囚禁在此,成为毒虫们的专供食物。
之所以禁止闲杂人等闯入,完全是出于对大家生命安全的考虑。
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这些毒虫咬伤蜇伤,落得个凄惨下场。但若是有人好奇主动送上门成了肥料,那也来者不拒。
以上规矩对朱雀护法而言形同虚设。凭借职务之便她自由出入,旁人无权干涉。
此时,两人来到偏苑房间。朱雀轻车熟路地走到角落,转动起隐藏在暗处的机关。
随着一道沉闷声响,巨大的石墙开始缓缓转动,露出其后那条幽暗深邃的走廊。
这条走廊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左侧墙壁上,镶嵌着一盏盏昏芒的油灯,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右侧墙壁高处,则分布着一道道通风口,它们正对着油灯的位置,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两人路过一间放置着透明器皿箱的房间,尽管只是匆匆一瞥,陆雨青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数十只犹如苹果般大小的蜘蛛正在蛛网之上盘踞,身上绒毛清晰可见,让人心生寒意,起鸡皮疙瘩。
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又在下一个房间看到奇形怪状的硕大蛊虫,阴风阵阵夹杂着哀鸣。
陆雨青感到毛骨悚然,紧紧拽住朱雀手臂,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果没有人带路,她难保不会行差踏错,成为这些蛊虫们的美味大餐。
终于在一处停下,朱雀推门而入。
地上的女子此刻仿若一滩烂泥,绵软无力地瘫倒在草堆之上,墙壁上布满了数不清的血色抓痕,地面上堆积着黑色灰烬和一些干涸白色液体,不知这间地牢曾折磨了多少人…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令人感到极度不适。
“玉之,玉之……”
朱雀柔声呼唤,女人的手指有意识地动了动。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到来的二人。
“玉之,吃掉这个,你会好受一些……”
一枚小小的药丸喂其吞下,玉之脸上才恢复一丝精神。
此药如同给油尽灯枯之人打上一剂肾上腺激素。时间有限,只能短暂让其回光返照一下。
“白虎护法,你亦非愚钝之人,那我便直言不讳。即便你执意隐瞒地图的下落,教主获取消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以他的性情,到那时你想保护的人恐怕……”
陆雨青话至此处,稍作停顿,其未尽之意已无需言明。再度启唇道:“你或许不信我,但朱雀,总该信得过吧。”
玉之并未正面回应陆雨青所说,反而轻轻勾住朱雀的手指,缓缓道:“袅袅,还未来得及与你分享,他有身孕了。你要做干娘了…别无他法…我只能以此种方式来护他们周全…”
原来如此
陆雨青回忆起,执行任务抓捕她的那个雨夜,本以为会有一场激战,岂料这位前任大护法自始至终都未做过多抵抗,数招之后便甘愿就擒。
她当时还慨叹这任务难度不就是主动送上的新手大礼包。
朱雀眼里满是疼惜,左手轻轻抚过玉之的脸颊,拭去眼尾的泪意。
“…你盗窃地图,主动赴死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寻求庇护的投名状,你有想过你自己么。”
有想过我么…
天下武林,无论是何阵营,谁人不肖想这崆峒四方印,只要有印在手,便可开启一处秘藏,拿到里面一统天下的东西。
尽管这只是流传江湖已久的飘缈传闻,仅凭一点捕风捉影,便足以引得人仰马翻和趋之若鹜。
“袅袅,爱一个人死亦何惧,这个世上也有了我的血脉传承。”
“有我的爱,还不够么玉之!”
“袅袅…这不一样…”
此场面看得陆雨青脚趾抓地尴尬得抠出三室一厅。
她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并非她不解风情,欲打断二人此刻互诉衷肠的温情。
实乃无奈,眼前这两个女人,未免过于沉浸在自我牺牲的幻象当中,全然不顾现实中的危机重重。
两个女人转头,见她面露嘲笑之色,甚是不悦。
陆雨青环抱双臂,好整以暇道:
“倘若白虎护法还想让你的血脉延续下去,那么我劝你最好如实相告,那男人的下落…否则,我与朱雀很难保证你的孩子是否能够平安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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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瞳孔一震,沉默不语,神色开始挣扎。
响鼓不用重锤,她听懂了陆雨青的弦外之音。
寻得地图下落本就是大功一件,魔教众人势必会倾巢而出,那时她应该已不在人世。交出地图后,谁又会挡在他们身前?
看来,这个女人倒也不算太笨,陆雨青头一偏,又冲着朱雀吐槽道
“还有你,朱雀护法,我们此番冒险进来,若待会出去一无所获,你我将面临何种结局,今后行动是否备受限制?怎能将这些顾虑全都抛诸脑后?”
朱雀被说得惭愧低头。她只顾与玉之寒暄,竟忘了此行的首要目的。
“既已决定与二位合作,那我们是否应该展示出各自的诚意?你们给予我想要的自由,我保护你的儿子,唯有如此,才能实现共赢。”
朱雀凝视玉之眼神沉稳坚毅,昭示双方合作确有此事。
“夫郎他…名唤楚宵,携地图前往云隐山庄了…现今唯有那里才能护得了他周全…”
陆雨青再度追问
“你们之间可有凭证信物?”
“有…乃是一双虎头鞋…宵郎曾以一张楚家婚书与我交换地图,嘱我妥善保存此物,我为避人耳目将其存于林家柜坊,密令乃是我的生辰。”
女子断断续续言罢关键信息,头痛难耐,嘴角渗出乌血…发出咳血之声。
“该交代的都已说完,能否给我一个痛快…我从未想过苟活…月孤云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会用我来威胁宵郎…”
孤云空自愿,挂在青天中。行行无所定,飘荡在天涯。
这就是那朵黑心莲的名字,倒是与他恍若谪仙般的装束相衬几分,然而皮相易绘,骨相难描,人心更是难测。
朱雀递来一柄以精铁铸就的乌黑匕首,锐利的刀刃一看就不会让人遭受太多折磨。别过头去,泪水如决堤般洒落。
陆雨青接过匕首,手起刀落,一击毙命。
女人合上双眸,面带微笑,走得平静。相较于蛊虫发作时的剧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紧接着,陆雨青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划了一刀。疼得她双唇惨白,牙齿颤栗。
伤口瞬间皮肉翻卷,鲜血涌出浸湿了衣袖,另一只手撕扯下衣衫布条,捂住伤口止血。
朱雀擦干眼泪,转头又被陆雨青的决绝,惊讶出声
“你对自己下手如此狠…”
“眼下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作戏当然得作全套…”
将匕首送还,朱雀搀扶着伤员原路返回,陆雨青嘴唇泛白也提不起精神欣赏沿途 “风景”了,瞟了一眼朱雀有气无力道
“你打算如何回禀?”
“与其操心这个,你不如好好养伤。这柄匕首寒气瘆人。伤口不好愈合。”朱雀嘴里不满,却走得很慢。
这星辰匕首,是玉之送她的及笄礼。从那时起,她就做好与玉之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准备了。
陆雨青出声打断朱雀的思绪放空
“看在你关心我的份上,本少心情好,这个功劳就送你了。”
陆雨青贴着朱雀耳朵说出心中腹稿,朱雀微蹙的细眉渐渐舒展,语气却三分狐疑
“这样回复…教主他…”
“以月孤云的心思,说不定让我们走这一趟都只是为了试探,既然如此,他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这就像玩自走棋一样,玩儿什么体系不仅要靠发牌员给的机缘,还要善于观察对手的棋路。
如果在场好几家都是赌狗,运气不好的那只就会老八出门。
让陆雨青成为丧家之犬,十个月孤云也不行。
3. 替娶
两人从隧道而出,重见光明,陆雨青脸上的深沉算计悉数褪却,脸上又重回云淡风轻之色。
她捂住受伤的手臂,径直返回自己住处。这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在医疗落后的古代,一旦感染,就只能面临截肢。
一炷香即将燃尽,朱雀的身影出现在寝宫,依旧是那套魔教的标准礼仪。
“为何仅有你一人前来?”
月孤云并未抬头,手上轻轻翻动着玄武殿刚呈上来的卷宗,姿态优雅从容。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即便是屋内的香薰也难以掩盖。莫非那女人真的被当作诱饵给喂了?
“回禀主上,我给白虎吃了回光返照的药物方便问话,奈何药劲太大,白虎在疯癫状态下失手,大护法为求自保将她就地格杀。现在护法人已返回房中处理伤口。”
月孤云抬头打量起朱雀,见她眼尾泛红,确是有过伤心之色。
白虎就这么死了他当然不快,背叛他的人绝不能有好下场,免受蛊虫折磨,就这么一击毙命,未免也太过便宜了。
但若是伤了他看中的人,那就另当别论,死不足惜。
朱雀无法看见男人面具下的风云变幻。继续述说着陆雨青在私牢里交代她的话。
“主上,据白虎交代地图此刻应该是在武林盟主的住处—云隐山庄。”
月孤云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反到悠悠开口
“令狐无极作为武林盟主,自然敢与魔教分庭抗礼,不然她在江湖中还有什么威望可言?想不到这个小情郎还有几分聪慧。”
陆雨青说,如果教主没有反应,那就是最大的回应。
月孤云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决不容许考生作出参考答案之外的内容。
头上传来一声闻讯
“那白虎又是将地图给了哪家郎君?”
月孤云抬手示意朱雀站起来回禀。
“…她不肯透露。但据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有点交情之人,如若只是江湖中的寻常小户,就算献上地图也不敢轻易接手。”
月孤云没有打断,说明这一层,他也想到了,唯一不知情的就是玉之夫郎究竟是何人。
情况再次一一对应上,朱雀心中不免对陆雨青钦佩起来,她人不在此,却料事如神。
月孤云拿起手边的折子随性一掷,册子到了朱雀脚边,封皮已卷曲,上书玄武秘辛四字。
将其展开,上述提及一桩陈年旧事。
武林盟主令狐无极,早年间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一次机缘,有幸与江湖四大世家之首的少主楚霏结识。
然楚母对令狐无极嫌弃不已,反对二人来往,只怕对方会带坏了她的女儿,楚霏作为少家主身上有她该承担的担子,怎可耽于嬉戏。
奈何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遂义结金兰,在江湖中行侠仗义,豆蔻少女恣意纵马,滚滚红尘的潇洒跃于纸上。
适龄成婚,楚霏脱离世家自立门户,与令狐无极挑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定居下来。
两位夫郎默契地一前一后相继怀有身孕,为了亲上加亲,令楚二人指腹为婚,若为同性那就继续结拜。
楚家率先双喜临门喜获一对凤龙。随后令狐无极再得麟儿。
两家当即签订婚书,原件留存于楚家,待到二人长大,不论楚家女郎品貌如何,地位如何。可随时上门迎娶夫郎。
就在这其乐融融阖家团圆之际,令狐无极因其夫郎病重,为了更好治疾,不得不举家迁回京中,寻得更多名医良药。
楚霏自是知晓她们妻夫伉俪情深,还主动安慰待到孩子们稍大一些,就去京城与她们一家人团聚。
一年后,楚家藏有崆峒印的消息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是这捕风捉影的谣言?
不管楚霏作何辟谣,始终无人相信。
作为她的娘家,江湖四大世家之首的楚家也作壁上观,未曾出面作出解释。
普通的一日,各路江湖人马不约而同的在楚家大门外集结。
趁着月黑风高,入宅洗劫一空,全门上下一片尸海,唯独两个孩子在混乱之中不见踪影。
可惜,纵使将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众人也未曾找到崆峒四方印的影子。
做了此等恶事,众人当然害怕,四下仓促散去。
参与作恶之人仿佛一夜人间蒸发,有关楚家灭门的消息也无人敢提,甚至一向作为谈资的崆峒印在众人八卦闲聊中也淡上些许。
纸包不住火,楚家灭门惨案半年后还是走漏风声,令狐无极才知晓这场满门祸事的遭遇,但为时已晚,无从查起,只好撂下狠话,追查凶手不死不休。
江湖只当这次的屠戮是一场天灾而并非人祸。
看到此处,朱雀心有一惊,难怪月孤云对她先前所说不置可否,卷宗上这么大段的文字,显然他已事先摸清了各中人物关系。
就算不知晓楚宵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影响大局。
朱雀合上册子,综合了一下陆雨青后话说道
“据白虎透露,与她私定终身的郎君曾用婚书与她交换地图,现下暂存于京城林家柜坊,这婚书想必就是秘辛上所提,令楚两家婚事的重要原件。”
月孤云摩挲着食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旋即,白皙纤长的手又在书案上凌乱的一堆画卷上翻找起来。
展开其中一幅画卷,从角度来看应是偷偷临摹,画师寥寥数笔便将儿郎的穿着打扮画得活灵活现,生动的笔触更是将少年面容勾勒得明媚。
小公子生的眉眼精致,抹额上的宝玉添了几分贵气,手中挥舞着一条赤色银鞭。
性格不同于京城世家公子的端庄贤淑,反倒像是被宠坏的骄纵儿郎,别有一番神韵。
画卷右下侧的名字标注了少年姓名—令狐莲。
“看来,我们魔教就要迎来一桩喜事了,作为娘家人,本教主可得好好备下一份大礼才是。”
朱雀不解月孤云出言何意,反倒觉着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变态。
“回去转告青龙大护法,让她好好休养,本教主要她风风光光迎娶令狐家的小郎君。”
本来一切流程都按照陆雨青所设想那般推进,唯独这个赐婚的安排,着实打了她们一个始料未及。
朱雀告退后,步履匆匆想先行去告诉陆雨青这个坏消息。随后又起了什么,回了自己房间,拿着上好的金创药离去。
两人相见后,朱雀把书房里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陆雨青听后反倒神态自若,让人怀疑当时她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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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朱雀脸上的不平静,陆雨青一边上药一边为她答疑解惑。
“培养一个暗桩既费时又费力,要是被发现前期辛苦付诸东流不说,还会打草惊蛇,魔教之人光明正大入主东宫,我们这个教主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雨青吹了吹伤口,挑眉反问。
这个月孤云睚眦必报,半点亏也吃不得,本来是魔教监守自盗,为他人做了嫁衣,但这嫁衣也不能白做,穿也得是为他而穿。
“可是你并不认识令狐公子,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就成婚…这恐怕…”
陆雨青笑着打断朱雀的欲言又止
“感情嘛,没有也是可以培养培养的。”
没想到有一天,她一个现代人还能说出包办婚姻的经典名言来安抚一个古人,而古人却反过来劝她要追求自由恋爱。
难道是自己完美与这个时代融合,双方履行约定,朱雀就水将这个月的解药吞服,陆雨青则将朱雀炼制的丹药收好,语气送快道
“本就是替娶,我只是顶替了别人女儿的身份,这样算起来我本人还是单身啊!对了…这令狐公子相貌几何啊?”
“令狐无极的江夫郎曾是京城第一绝色,他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朱雀对于前尘旧事也只是听过一耳朵,常年在教中研究药理鲜少出入江湖,拢共她也没见过几个大活人,饶是活人见了她,还会大喊一句阎王奶!
“那我岂不是捡了个天大便宜?”
陆雨青神情故作夸张,内心却十分清醒。
这桩婚事于她而言本就稳赚不赔。不管对方是张麻子,李瘸子还是刘哑巴,她都来者不拒。
现下白虎的夫郎楚宵手里拿着崆峒印的地图,又因着跟楚霏匪浅的关系,两样筹码加持在身,武林盟主没有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自己娶的是令狐无极的独子,进入山庄此后打探崆峒印的消息简直大开方便之门。
虽然卧底十分危险,但相较于魔教还是相对安全。
这里狼环虎伺,她可不希望日日提心吊胆,随时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取而代之。
加之那个阴晴不定的变态教主又养了那么一堆古怪玩意儿。
魔教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临了,朱雀转述月孤云的一句话
“月孤云作为娘家人,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来时我已瞥见玄武殿的人有所行动了。”
陆雨青对黑心莲的作风习以为常,她从未质疑他的雷霆手段。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我过去以后,还能暗中保护楚宵父子,这样才能兑现白虎护法的遗愿。”
月明星稀,朱雀点头,扬长而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陆雨青身子也乏了,简单用过晚膳之后,躺回了床上好好休息。
朱雀送来的金创药果然上品,伤口愈合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上许多。
陆雨青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枝捻着这粒丹药反复端详。
她不是个喜欢随机应变,见招拆招的人。
她更喜欢未雨绸缪,将所有可能运筹帷幄。
所以明日,她得亲自去一趟玄武殿,会会那玄武护法。
除却今晚朱雀提及的那些内容,她还需要知道点不为旁人所道的野史,才更为妥当。
4. 野闻
次日醒来,陆雨青去了玄武殿,这里是魔教中的情报管理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陆雨青走到殿外,让人通传一声。
“下属瑶娘拜见青龙大护法~”
片刻,玄武殿掌事人出来笑脸相迎,女人妆扮似一朵人间富贵花,身段丰满,婉转嗓音似黄莺啼叫。
“两日后我便要娶夫,将相关人等的资料悉数找来。莫要耽误教主大计。”陆雨青长腿一跨,四下打量起了此处。
往来使者各司其职,手脚麻利。情报皆系于七彩丝线之上,有条不紊像极了车间流水线。忙碌的众人都未察觉她的到来,江湖一天发生的大小事务,他们作为教主的耳目,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护法说的是哪里话,属下哪敢呐,您呀就放宽心,这边请~”
瑶娘一边打着罗扇一边款款介绍,上下嘴皮翻飞未有片刻停歇。寻了一处花园凉亭,命下属端来酒水茶点,一通安排,好不周到。
果真是有一颗八面玲珑心的玉面狐狸,要是不通点人情世故,还真做不好这情报处的话事人。
“护法大人,这些个东西,昨日已经上呈给教主过目,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瑶娘一定知无不言。”
陆雨青随手翻阅起堆在面前的卷宗,与朱雀昨日口述大相径庭,索性也懒得再翻。
见眼前之人醉翁之意不再酒,瑶娘眼里的诧异转瞬即逝。本以为只是个傀儡,没想到此人还有点自己的想法。
“玄武护法,这些市面上的流通货我不感兴趣,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点不为人道的东西。如果你给了我,我们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
陆雨青身子主动凑近,尾指勾起瑶娘的一缕发丝在手中细细把玩。
瑶娘还是保持那副从进门起就不变的微笑弧度避重就轻道“此言差矣,瑶娘一直都是自己人,所有往来消息均在于此喽,大护法生得如此英俊,倒叫瑶娘懊悔身为女儿家,不能与您花前月下,这心尖尖发疼得紧。”
说完用罗扇轻轻抬了一下陆雨青的下巴,扇面上芙蓉香气甚是旖旎风情。玉面狐狸噙笑示弱,眸子里却有着女强人的干练。
风月场上摸爬滚打的练家子岂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给唬住。别人都上赶着巴结她玄武殿,她怎么会去自降身份与人结盟。
陆雨青刚才刻意为之,为得就是抛砖引玉,接下来的内容才是打动瑶娘贪生之欲的关键所在。
“如果玄武护法要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告诉再下,雨青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将蛊毒解药双手奉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收了玉面狐狸的招牌笑容。
此刻,瑶娘神色恢复几分正经,微眯眼眸打量陆雨青,语气依旧道“大护法,当真是连自己命也不顾了?你这让下属如何舍-得-”
瑶娘舌头加重了舍得二字的读音,瞅着对方话里有话,陆雨青也不介意对她敞开心扉,虽然都是提前编好的内容。
大家都是千年狐狸,玩儿的就是聊斋。
“专心为教主做事又何须担心有今天没明日?我不拿出点真心诚意,这个位置怕是也坐不稳当,眼下我正是需要和瑶娘各取所需。”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瑶娘听后作出考量,朝着一旁的心腹说了几句密令,转头将扇子搁置在桌上,松了松浑身的筋骨,一脸通畅。
“既然大家都摊牌了,老娘也不装了。我也不是什么敞亮之人,希望大护法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陆雨青未有出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瑶娘一饮而尽。
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心腹拿来一沓卷宗,瑶娘知趣以处理殿中要事离开。
陆雨青随手拿起其中一卷,纸张的触感比刚才看过的那些都要更为古旧。
野史八卦力度果真没让她失望,开篇字眼就是暴击,力度堪比UC。
令狐无极的夫郎江氏不仅是当时京城第一绝色,还是江湖第一大派昆仑的嫡子,家传绝学碧落剑法传女不传男。
江氏曾心悦楚霏,无论是家世品貌,二人门当户对,可惜男有情女无意,楚霏当时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拂却了江氏的单相思。
得知此消息后,令狐无极大胆走进江氏的生活,两人关系稍稍近了些许,一次阴差阳错生米煮成熟饭,为了习得碧落剑法,令狐无极选择上门,成了昆仑赘妻,一时风头无两。
后来,江氏生下他们的嫡子令狐莲,自古红颜多薄命,缠绵于病榻。于楚家灭门后的第二年病逝。
令狐无极从夫郎过世后未曾续弦,就着第一大派的人脉背景,顺利当上武林盟主,云隐山庄也日渐壮大。
接着往下看去去,内容是关于楚家的部分
楚家先祖曾为帝王,崆峒四方印本是楚家代代相传之物,奈何改朝换代,风雨飘摇中不慎遗失,从此下落不明,百年过去,世人对此印信的了解仍就只有一星半点。
陆雨青读到此处,也全然明了为何楚霏当初百口莫辩,只因这东西本就是她家祖传,多少比旁人沾亲带故。
楚宵是楚霏的表弟,是世家中唯一与楚霏交好之人。楚霏当时夫郎为她生了一对凤龙胎,女儿叫楚蓝,儿子叫楚靛。夫郎装扮为苗疆人士,姓名容貌不详。
又展开新的一卷,上面字迹还散发着阵阵墨香,想来是最新消息。本以为母辈的故事已足够精彩,后代的风流韵事更是不遑多让。
令狐莲乃令狐无极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般的长大。
背靠第一大派昆仑,不乏与世家后起之秀打交道,更是与当朝为官的子女结交甚笃。尤其是对他的大师姐一见倾心。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令狐莲曾扬言非她不嫁。
大师姐母上乃是当朝太傅,在其教诲下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出口成章,父亲是来自江南首富的秦家。如此显赫的家世,待人却谦和有礼。
抛开盘根错节的势力尚且不谈。就苏鸢本人天资聪颖,武功卓绝。在京城更是少男们的梦中情人,甚至不介意伏低做小,只为她的一丝垂怜。出尘绝俗的容貌于她而言,最是不值一提。
想着这两人旗鼓相当的家世,实乃佳偶天成了。翻页看去,只余一行小楷: 武林盟主推选在即,具体内容暂无。
看到此处,陆雨青小心合上卷宗,瑶娘也恰逢时机出现。“怎么样,大护法可还满意?”
陆雨青挑眉,很是满意“甚是精彩。”
瑶娘眨眨狐狸眼,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低嗓说道
“那我在免费给大护法递个消息,教主于昨日,就命玄武殿中的探子将楚家女郎不日迎娶令狐公子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现下京城怕是已人仰马翻…”
陆雨青当然知道月孤云此举意欲何为,不仅仅是为了造势,更像是在逼宫。
江湖谁人敢怀疑楚蓝的存在,谁就是在承认自己当初参与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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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禽兽行径。
令狐无极作为武林盟主,一言一行堪为表率。这消息来得过于突然让人无暇应对,还面对魔教分身乏术,只能先硬着头皮践行当时的承诺。
楚蓝现在作为焦点人物,云隐山庄也会倾尽全力保障她的安全,这可是楚霏留存在这世上唯一血脉。
如果楚蓝出了半点纰漏?那令狐无极必会落人口实…至于这…武林盟主…
陆雨青挽住瑶娘的玉臂,不喜于形“好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
她已经猜到月孤云所准备的聘礼大抵是什么东西,饶是可惜了小情侣沦为他人棋盘上的走卒。
此时,云隐山庄
啪的一声,令狐莲怒不可遏甩手一鞭,棋盘上棋子瞬间都被掀翻在地,这是他收到的十八岁生辰礼,数十个能工巧匠将稀有玉石夜以继日雕刻而成,世间仅此一副。
精致绝伦的弈子成了地上的一堆碎碴,泛着七彩光泽。
洋棋是京城才兴起的新鲜玩意儿,在贵族之间一时风靡。他还准备学会了找他的鸢儿姐姐对弈。想借花献佛表明自己的心意。
此刻少年红了眼尾,白皙的面庞也染上愠色,反而显得愈发娇媚。
“公子消气,可别气坏了千金之躯。地上寒凉。”
“是啊公子,这都是坊间那些编造的流言蜚语,自然是信不得的!不然家主从来没提过这档子事儿呢!”
说话的两个侍从都是云隐山庄的家生子,分别是招姐和来妹,跟在少爷身边贴身侍奉已久,家世清白,模样干净。
二人扶起随地大小坐的令狐莲到了软塌上,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受万千宠爱的小少爷如此气急。
“母亲,母亲她回来了嘛。”令狐莲现在只想与他母亲问个清楚,把那些嚼舌根的人抓起来狠狠用鞭子抽上一顿。
招姐在三人之中最为年长,说话沉稳可信。
“家主大人在外是为了武林大会之事奔波,算上脚程,应该今日就到庄上。”
令狐莲眼神飘忽不定“那…那鸢姐姐呢,她…她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万一那些流言都是真的,不日他就要出嫁给一个陌生人,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楚蓝,怎么敢同他的的鸢姐姐日月争辉?只怕她听到这些消息…会不会就此不再与他往来…那他是不是再也…
招姐再次回答打断他的哀愁思绪。“公子忘了,苏小姐之前不是才同公子说,她要闭关一段时日,此等不实传言,苏小姐她是不会信的。”
一旁的来妹也讨巧般的递上苏鸢最爱吃的那家薛记糕点,从旁劝解
“少爷,京中谁人不知您与苏小姐才是天生一对儿,画本子里不都说,冲冠一怒为蓝颜嘛,万一苏小姐她知道了,说不准儿直接去找家主求娶你呢,以苏小姐的家世,这个楚蓝不还是得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而您也正好得知苏小姐对您的心意。”
“少爷之姿贯绝无双,苏小姐自然是心仪的。”
见平日里不擅阿谀的招姐也这么说,黯淡的眼眸又恢复流光溢彩,令狐莲心情大悦,执起一枚软糯桃花酥送入口中,糕点入口即化,甜丝丝的味道如同他心念之人就在身侧。
令狐莲从软塌旁的首饰盒子里拿出两枚硕大珍珠递给二人。
“说的不错,赏你们的。一会儿母上回来记得前来通传,少爷我要小憩片刻。”
二人喜不自胜的接了赏赐,离了令狐莲的水云居。
5. 服毒
云隐山庄主人的居室十分简朴,屋内陈设只有一床一桌,一柜一架,除了白灰墙上悬挂的一副男子画卷,再无其他装饰。
王总管小心翼翼端来一只精致瓷碗,里面浓稠褐色的药汁光看着让人觉得舌根发苦。
“家主,您这是何苦…这药性子大…”
被称为家主的之人身着素净灰色长袍,盘着普通妇人的发髻,由一根木簪固定。女人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令狐无极。
女人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搅拌,让药汤稍稍冷却,一饮而尽。眉头间没有半丝轻拢。
“查到谣言可是何人散布?”
令狐无极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喝下药后的脸色却更苍白了几分。
王总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惴惴不安道
“是奴办事不力,尚…还未找到”
令狐无极将跪在地上的人搀扶起来,柔和的拍拍她的肩,神情和颜悦色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这次流言起得蹊跷,肯定也是冲我而来,不急于一时。”
王总管是令狐无极买下的低等奴隶,从小的日子就过得十分凄苦。自从跟在家主身侧,也听家主谈及过她的陈年往事,说到动情之处时,家主会声泪俱下。如果不是小少爷年幼,她已经随着姐姐和夫郎去了。只能打起精神,撑起这份家业。让小少爷有人可依,免他一世伶仃,一生安乐无忧。
十年如一日,家主依旧如此菩萨心肠,她经手大小事务,成为家主的得力助手,这辈子结草衔环,下辈子当牛做马不足为报。
“家主放心,我已命山庄内的高手潜伏在京城内外,誓死保护楚家小姐,让她安全到达云隐山庄。”
令狐无极欣慰的点点头 “蓝儿是我姐姐留存于世的血脉,这么多年,我苦寻不到她们兄妹二人,如今江湖上流传她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我也要是见上一见。”
两人正商讨细节时,令狐小公子手持软鞭闯入房间。一接到母亲回来的消息,他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跑来,额上都是密密的汗,身子坐在了凳子上。
“小少爷,男儿家不好如此风风火火的呀。太傅大人她最是看重礼数。”
王总管接过鞭子绕好递了过去,一句话让令狐莲面红耳赤,被茶水呛住。
令狐无极轻拍少年的背帮他顺气。
“眸儿,如此着急这是怎么了?”
眸儿是江氏给令狐莲取的小字。
少年偏头质问,琥珀色的瞳孔透着娇憨天真。
“娘,楚蓝是谁?外面的流言蜚语是真的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令狐无极的手僵住,似是作出重大决定,冲少年点点头,也是时候告诉他这一切了。
“娘,我不嫁,我不认识什么楚蓝,我自小喜欢的就是鸢儿姐姐……你们都知道的!”
令狐莲把脸别开,将身下的凳子抽走,赌气般的离母亲拉开距离。
“眸儿,娘事事都依着你,唯独这件事…娘对不起你,你且听娘慢慢跟你说。”
王总管与家主对视一眼,知情识趣的退出房间侯在门外伺候,外人在场总是不便母子谈心。
这是第一次令狐无极郑重其事的跟令狐莲谈及往事。
半个时辰过去,令狐莲才看到眼前的母亲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顶天立地坚韧不拔的女人,如今鬓角也有了根根华发,眼尾有了皱纹,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泪意。
“娘,我知晓您与楚姨姐妹情深,那…那如果是有人故意冒充蓝姐姐的身份,其实只是为攀附咱们山庄呢…或者是另有所图!”
十几年前就下落不明的人突然出现明显就是别有用心。令狐莲才不相信一切来的那么凑巧。
令狐无极宽慰儿子道
“眸儿放心,为娘早就考虑周到,早年间我们就拟好了两份婚书,原件就放在楚家可与我们手里的那份做比对。”
眼看母亲还是没有动摇,令狐莲急了眼色
“可是娘,感情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啊,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两家从未有过往来,对楚蓝的脾性更是一无所知…说不准蓝姐姐她也有了心上人呢?那这一桩婚事岂不是棒打两对鸳鸯…儿子难道要过去做小伏低嘛…这不叫整个京城的人笑话咱们云隐山庄!”
令狐无极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与性子逐渐出落地愈发像故去已久的蘅郎。
“眸儿,这是娘亏欠楚家的,之前…咳…之前你蓝儿姐姐在外多年生死未卜…如今她要是娶了夫郎,那便与她商议家里能否再多个平夫,咳咳…你与那位夫郎平起平坐…我们嫁妆添双份。如若不愿,那你委屈做个侧夫吧…咳…”
此消息从娘的嘴里说出来,令狐莲感到晴天霹雳。他意识到眼前的娘亲心意已决,在无转圜的可能。她是如此看重义理,不然也不能一统武林,成为人人称颂的好盟主…在任时,也再也没有发生过像楚家那样的惨绝之事…可是为什么…偏偏他却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娘,要不…要不您把我从云隐山庄赶出去吧,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别人也不会拿这件事说您什么…从此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好不好…”
令狐莲红着眼睛,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娘亲怕他掉眼泪,也最怕他受委屈。他也不想娘亲被世俗裹挟。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咳…咳。”
刚才喝的药效上来后劲极大,令狐无极的肺跟气管都异常难受导致她咳嗽不止,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无奈给自己倒水想顺顺,却不小心手抖弄翻了茶杯,声响惊动了在外候着的王总管,急忙进入房间。
“娘,如果爹爹在的话,他才不会像你一样,非要逼着我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她算什么东西,能跟我喜欢的鸢儿姐姐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一声脆响,令狐莲捂着脸颊,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余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这是十六年以来,挨得第一个巴掌。
娘亲从未对他动手。
令狐无极偏头,终是没忍住,一口乌血吐在了地上,急火攻心,人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她的眸儿脸色慌张。
待驻庄郎中细细诊断后,提笔开了药方,递给站在身旁的王总管。
“家主这是多年以来操劳太累所至,早年间落下了的病根不能在放任不管,人要好好休养,不然…”
王管家神情担忧,家主这两天服毒的汤药一直由她负责煎熬,每次比例都十分精准不敢假手于人。
家主告诉她,服毒只是为了应付外头那几个老匹妇,小剂量的服用对身体没有大碍,好让她歇息个两天见见少爷。交代她此事万万不能与任何人提起。
“郎中但说无妨。”
“如果再有急火攻心之事发生,家主她寿数就只剩三年五载了…”郎中挎起药箱离开,在一旁听得失神的令狐莲急忙追了上去,将郎中留住后急切问道
“母亲身为习武之人身子骨一向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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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一下子病情来势汹汹。”
“回禀少爷,小时候您被仇敌下毒以至高烧不退,需要山上的赤练蛇做药引,这冬日里蛇类早早蛰伏,大雪不断,家主只得发布悬赏和一干人等冒雪进山为您找药,就是那时候冻坏了身子…”
郎中说完行了一礼,令狐莲却无力蹲坐阶梯上,他记得那件事,泪珠划过脸颊,坠落在手里的软鞭上,把手包裹处是经过处理后的赤炼蛇皮,已被少年盘的油光水润。
鞭子是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昆仑派碧落剑法自古传女不传男,母亲曾跟他说,父亲不稀罕学那剑法,更喜欢拿鞭子抽恶人。
那年他才九岁,为了逃避练功,便带着鞭子驾着一只小毛驴偷跑出山庄。身上揣着的银子三两下便挥霍光了,整个人饿得头脑发昏,碰巧遇到有个人请他吃饭。吃完过后他便腹痛不已,失去了意识。醒来便看见母亲守在身侧,眼下一片青黑,面容倦怠。
身上的鞭子也因为他的不小心弄破了皮,他哭着向母亲道歉,母亲却没有斥责他,反倒将鞭子修补好后还给他。
自那时起,鞭子的把手上面便多了这层红黑相间的花纹,霸气十足,他也不在贪玩,一心练功。
如郎中所言,眼下是不能在与母亲在讨论此事,只怕再次惹得母亲生气难过。
台阶上只有少年孤零零的身影。
“少爷,怎么坐在这儿呢…”
来妹小心走到令狐莲身边,蹲坐在少爷下一层阶梯上,做奴的人是需时刻谨记身份要低主子一头的。
“来妹…我可能没有机会跟…鸢姐姐在一起了。”少年说话带着哭腔,模样甚是我见犹怜。
来妹听令狐莲断断续续的述说完后,也了解大概,精明的眼珠一转“少爷,来妹有一计!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令狐莲抹了抹难过的小脸,拉住来妹的手 “没关系,你说!我听着呢,你有什么办法!”
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一试。
来妹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少爷如果跟苏小姐有了夫妻之实,随后让苏小姐上门求亲,这楚蓝肯定就无话可说了…少爷顶多也就是…被…被世人所骂几句不知廉耻,但是决不会让家主为难的。”
令狐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自小受良好教养,家风清明。断不会作出此等出格之事,如此露骨的下作手段他也只见过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勾引鸢姐姐的人使过,青楼小倌的做派他向来不屑一顾。
“这些都是你哪学的…”
来妹平时晚上躲在房间里追那些话本子,什么《娇夫难驯带球跑》《如何攻略高岭之花》,不好意思回复道“少爷,这…这都是话本子里看的…俗话说…女追男隔座山,男追女隔层纱。”
见来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令狐莲摆摆手示意让他独自待一会儿。来妹察言观色,不知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有没有冒犯到少爷,怕被捉到错处麻利的退下。
十六岁的少年小鹿乱撞,眼神清澈懵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只发乎情止乎礼。心中的秤砣不断的压向一边,又被仅剩的理性牵制,循环往复。
他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想到太傅她老人家极重规矩,会不会因此轻视他…他与鸢姐姐道阻且长…
少年久久坐在台阶,忆起从前潸然落泪再想到将要发生的难以言说的未知,夕阳西沉,身影渐渐被吞没。
他不想在就这么坐以待毙。
世界本是黑暗,只是都在隐藏。
6. 放肆
瑶娘与陆雨青两人说说笑笑相见恨晚,这个青龙大护法她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在魔教多年,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盛情难却,陆雨青便在玄武殿留下来同瑶娘共用晚膳,她与瑶娘推杯换盏,瑶娘与她推心置腹。
酒过三巡,陆雨青已迷迷糊糊
“瑶娘,实在是阿青不胜酒力,明儿个还有事…我…我这必须得回去了…”
瑶娘摇着那柄罗扇,不为附庸风雅只是习惯难改,一双桃花眼仔细打量起眼前之人,容貌清秀,眉宇之间三分倔强,下午还一副睿智清醒的模样,三两下就被放倒了,喝酒上脸,作为女人,那可真是太不中用…但是…她瞧着,这模样倒甚是可爱。
“瑶娘,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怎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陆雨青说完摸了摸脸,眼前怎么出现两个瑶娘,整个人猛地站起来,直冲天灵盖,眼前一片发黑,身型未稳向后倒去。
瑶娘本想拽陆雨青一把,蓦然,看到出现在其身后的一抹白衣,伸到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去,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地将扇子轻置于腰畔施礼
“教主恕罪,属下…属下一时和大护法喝的太过尽兴,忘记前来相迎。”
月孤云并没有伸手去接朝自己扑倒而来的身影,反倒姿态优雅地侧身的躲过,站在那如清辉冷月。看见醉鬼摔倒在地,还有几分好笑。目光扫过酒桌
“玄武护法连芙蓉露都舍得?”
言外之意: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芙蓉露在江湖中供不应求千金难买,一般只在有权有势的家宴上出现,如今却被路雨青这个外行抱着当水喝,实在是暴殄天物。
那是因为酿制芙蓉露的就是瑶娘本人。陆雨青想喝多少有多少。
呯的一声,陆雨青摔倒在地,这酒劲儿太大,脑子却仍然处于宕机状态抢过话头回道
“那还用说,那当然是讨好本大护法了,嗝…简直就是好喝醉人不头疼的仙酿!”
陆雨青拍拍屁股站起来,小脸红红像只泼皮小猴。没察觉到场面有什么异样,独自拿起一个酒杯满上,转身一下子搂住月孤月的纤腰,举起便往嘴巴灌去,动作迅速又十分粗鲁。
月孤云被酒水呛到后撤几步,脱口怒斥“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放肆!”
一下子忘记伪音,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沙哑低沉,反倒多了几分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在陆雨青风的听来,这样的声音就好似那颇有教养的世家公子被她这个无赖泼皮调戏发出的嗔怪。目光被他因着酒渍变得嫣红诱人的唇给吸引。
两个人瞬间过起招来,你来我往没上兵器,空间不大,来来回回。
“我好心喂你酒喝,你这人怎么还动起手来…”陆雨青偏头躲过一记掌风,又立马侧身避开的一道攻势,嘴上仍不忘碎碎念
“诶,不是,我刚摔倒了,也没(妹)见你扶我啊…你这银(人)儿…脾气咋那么爆呢?”
趁着两人未察觉,一旁的工具人瑶娘早就溜烟儿似的跑出房间。一手叉着腰,一手将扇子扇出了新的频率,等会儿要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她的仕途怕就止步于此了。刚才好像还听到教主开口说话了,怎么听起来如此年轻,像个毛头小子,亏她一直以为是个人夫式样的老男人。
打吧打吧,拆吧砸吧,把老娘的玄武殿给掀喽正正好。这样就能公费报销,翻新一下后院,找上几个美貌男子服侍。
这都多少年代的房屋式样了,都过时了。还酿什么酒,直接讹上一笔不来得更快。瑶娘啧啧摇头,走到门口对守门的使者嘱咐道
“教主与护法有事在里面相商,一会儿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动静,都不准进去打扰。违令者教规处置。”
遂心情大好扭着腰肢婀娜离去。
屋内月孤云见陆雨青和自己对招,一脸云淡风轻脸上颜色又暗了几分,自己招式明明快如闪电在对方看来却如同慢放,总是被轻易躲开。她不出招只顾着躲,分明就是在调戏。
一下子不知是他的功夫变弱还是对方隐藏实力,可他又偏偏不能用毒和武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在添新伤,计划恐横生枝节。
玄武两个守门使者听着屋内乒乒乓乓,叮铃咣啷的声音十分好奇,却又纹丝不动,只好抬头望天。
路人甲: “你听到什么了吗?”
路人乙: “ 啥,你-说-啥?我-听-不-清。”
紧接着又是一番咚咚锵锵,连带背后都震了一下,两人依旧面色不改,只为站好最后一班岗。
一刹那的权衡走神,露出了破绽,倏然,被陆雨青两指点上大穴。月孤云站在原地像个木头娃娃一动不动,只能任人摆布。
“你看,老实了吧,不然你都不好好听人说话,这噼里啪啦的闹嘛呢,上来就是一套千手观音。”
陆雨青用手拍拍月孤云的肩膀活像个老干部,周遭甜腻的酒气与月孤云身上散发出的莲香混合,味道十分高雅,沁人心脾。
陆雨青用手抚上男子的银色面具,触感冰冰凉凉,上面的花纹式样像极了以前见过的苗族工艺,精美程度令人感叹不愧是非遗传承。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挺眼熟开口问道
“你这面具哪儿买的,我跟你说,我们那变态教主也有同款,你小心点别被他看到了,他占有欲极强…”
月孤云微眯眼眸,眼神阴鸷,这个女人要是胆敢摘下面具,那么他也不介意换一把刀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摘下你的面具,然后说一声,哇,美若天仙?哈哈哈,我是在看你的面具啦,做工真的很漂亮!”
“喂,夸你呢给点反应呀,我又没点你的哑穴,装什么哑巴?”
“你说话声音其实挺好挺听的,再说两句给姐姐听听。”
月孤云: “……”
陆雨青离得很近,温热喷洒的气息拂面,月孤云觉得很痒,除了亲人,他不喜与任何女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但还是有所好奇
“那个教主怎么变态了?”
“嘘!”陆雨青的食指压上那诱人欲滴的红唇,故作神秘道 “我们教主不爱听这个,小心喂你吃大虫子…”
一想到昨天进得那个私牢,爹的,那堆玩意儿,是人养出来的?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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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是好酒,她真能现场吐出来,令人反胃,这给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里阴影,必须算工伤!!
“放肆!”月孤云人被冒犯,身子不能动还是忍不住出言怒斥,下一刻唇上就被两片羽毛轻柔拂过,始作俑者全程睁着眼睛,故意停留片刻,眼神中带着挑衅。
“纠正你一下,这才叫放肆。”
一下子疏离,拉开二人距离,陆雨青猫儿般的舔舔嘴角,谁叫这个人一直开口说话诱惑她,嘴唇一看就很软很好亲。
(月孤云: 不是你让我给点回应的吗?)
(陆雨青: 所以我才更好的回应你啊!)
末了,陆雨青点评一句 “滋味不错。下次还敢。”
月孤云察觉身子能动后,迅速出掌,打陆雨青一个始料未及。陆雨青瞬间倒地…
见醉鬼倒下后没了反应,月孤云有了一丝狐疑,他并没有使出全力,那一掌不应该让她不省人事。
于是蹲下身子俯身前去查看她的情况,蓦然,被人勾住脖子往前一拉失去重心反被压倒在地,束发的白色丝带也松散开来,满头青丝倾泻,风情尽显。
“怎么样~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不是很期待我亲你?”
陆雨青噙着笑意抓住他掉落的发带,将男子置于自己的桎梏之下,眼神一错不错的的盯着对方,面具下分明有着一丝期待,她不会看错,只是言明以后,那抹期待就烟消云散只剩怒不可遏。
“你…你真是醉了。”月孤云脱口而出这句话,又觉得不如不说,软绵绵毫无杀伤力还显得欲拒还迎。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放肆,你今晚说了好几遍,好像你连骂人都不会。”陆雨青的笑带着无赖与痞气。
月孤月双手环上陆雨青的脖颈,纤羽下的丹凤眼也软和了些许,整个人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只学过如何动手,当然没学过如何动口。
以为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陆雨青低了低身子,将两人拉进一个暧昧的空间,彼此的心跳近在咫尺,唯独只差临门一脚。
直到路雨青眼前一片漆黑,人倒地之前从嘴里逸出含糊的三个字: 你耍诈…
将身上的醉鬼嫌弃推开,月孤云的衣襟已略微散乱,眼神又恢复往日那般,起身将自己打理一番,身上味道让他不断回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羞愤而去,却忘记拿走醉鬼手里攥着的发带。
回到苑中,沐浴清洗,心腹紫羽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启禀教主,令狐无极的嫡子不肯嫁人,一时怒火攻心查出人已中毒。”
月孤云着一件单薄寝衣与自己对弈,发梢还带着沾湿的水汽。青筋分明的手执着黑玉,沉思棋局
“为了让她儿子乖乖就范,对自己下毒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请教主示下。”紫羽低头,眼神唯恐亵渎榻上谪仙。
“传令下去,让白虎寮的人夜袭昆仑,我们山中的那位朋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至于令狐无极的好儿子,别让我太过失望就行。”
戏台已经搭好,怎能错过眼前一出好戏。棋盘上的黑子呈包围之势,月孤云将白子一一拾掇。
7. 夜袭
“启禀师尊,魔教突然来犯,人数众多!现下大部队已快到达露台!”
守山弟子在外大声言明来意,事急从权,顾不得往日师门礼仪。
屋内仙风道骨之人正在专心入定,听到弟子通传,微皱起了眉头。前不久才同魔教正面交锋,两边均有负伤,按道理此时正是两边消停时日,大家都尚在恢复元气。魔教眼下孤注一掷的大举来犯,实在是有违常理。
眼下正是闭关尾声。如此兴师动众,怕是会影响到鸢儿,让她功亏一篑。
江雪起身打开房门,年逾天命之年的她看不出岁月痕迹,身轻如燕前去查看现在的境况。
漆黑如墨的露台须臾间便被火光团团围住,其速之快,令人咋舌。手持火把的魔教众人已然冲破外围,径直向内门杀来。旗帜上的白色虎头煞气腾腾,为首的女子身材高大,并非此前与她屡次交手的白虎大护法,而是一个独眼之人。
“江雪,格老子出来迎战。老子来报当年的夺眼之仇。“ 女人语气雄浑狠辣,一干教众纷纷高喊口号为其助威。
身穿昆仑统一服装的各司执掌已经跟弟子们悉数到场,与魔教一干人等形成对立。
昆仑北斗七星跟魔教六部实力平分秋色。只是四魁听从掌门安排于三日前离山办事。此时山中只剩玉衡、开阳、摇光三杓抵御外敌。
“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求见掌门?”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魔教闲得慌啊?自己要是秃顶了,就别霍霍别人!”
“怎么来的不是白虎那厮,想来也是,她还像是个人没你们这么癫。”
掌门江雪并未现身,而是站在高处审视局面。高头马大的女人自报来意。声音大到确定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以个人恩怨之名实属牵强。
“江雪,别躲在后面让这三个爷们叽叽的女人耽误老子的时间,滚出来速战速决。”
说完,独眼龙饮下一口烈酒,喷洒在大刀上用力一挥,魔教发起冲锋。
今夜,独眼龙临危受命,白虎寮的姐妹们进攻昆仑,大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昆仑主力,好去掩护分队的突击。
此役以后,只要活着回来的人都会被赐予解药和银两,放其自由。白虎寮的女人们听到都一扫困倦。
更深露中,令狐莲身披红色斗篷掩住身形,趁着京城大门关闭之际驰骋而去,过了两个时辰抵达昆仑山脚,一路向上畅通无阻,一个守山弟子都没见到。
江氏昆仑本就是他外祖母家,自然对这里的路径烂熟于心,穿过一条羊肠小径就能到鸢姐姐闭关的浮屠塔。
另一边魔教白虎寮分队已摸黑直上浮屠塔,这里仍有少部分弟子镇守。如今昆仑主力已被独眼龙给牵制,分身乏术顾及不到这里。
浮屠塔周围有刀兵碰撞的声音,天色太过黑暗,令狐莲只能听声辩位,翻身下马系于树上,身子小心地往前慢慢探去,方才看清两边交手的阵仗。
心下一惊,这是…是魔教的人!难怪上山之时未见一个守山弟子踪影。
凡是偷听偷看,必发出声响。
令狐莲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周围的人都看向红色斗篷下娇艳容颜,这不就是江掌门的孙儿令狐莲。
“小公子?你怎么在此?”
“我…我稍后在与你们解释…”
令狐莲执鞭入局与昆仑众弟子并肩作战。
可惜身为男子,他的武功勉强自保,在面对强劲的魔教精英之下还是略逊一筹。不免心中腹诽,要是他会家传绝学碧落剑法,一定可以将眼前这群坏人给打跑,身上斗篷已支离破碎,人也逐渐被逼退至浮屠塔的死角。
白虎寮的数名女子缓缓靠近,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鲜嫩诱人的小羔羊,眼前的男子绝非那些寻常庸脂俗粉能够相提并论的。
软鞭只适合远程攻击,并不适合以一敌多,如果遭遇近战围攻,就会备受掣肘。令狐莲望着朝他露出豺狼眼神的女人,一夜未曾进食的他胃里空空感到恶心想吐。
魔教女人相互使了一个颜色,吹起了下流的口哨,群起而攻,令狐莲以袖遮挡不敢再看,口中惊呼
“鸢姐姐,鸢姐姐救我…”
浮屠塔的门瞬间破开,一股强大的剑意将几个魔教女人击退,倒地之后方才看清出关之人。
神容秀美,如冰壶秋月,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躯凛凛,恰似那屹立于天地之间的苍松,挺拔而坚毅。
苏鸢将令狐莲护在身后,手执飞雪剑,神情泰然。
昆仑众见状纷纷高喊
“是大师姐!大师姐!”
“大师姐出关了!大师姐出关了!”
有了主心骨,昆仑弟子们士气高涨,势如破竹。魔教中不知是谁拉响引信,天空绽开一束虎头样式的烟花,砰的一声,发出猛虎归林般的咆哮,这是任务已达成的标记,在仓惶撤退之中,仍然有不少教众牺牲。
另一方战场阵地,看到天空中传来的反馈,独眼龙流出一滴液体,这刀口舔血的日子终将过去。
第一次感受到这拂脸而过的清风竟能捕捉。
可惜美好愿景往往事已愿违,一支箭羽射穿了她仅剩的另一只眼睛,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比夜晚还要黑上几分的环境,周围撤退的教众上前关切的扶住她。
“二把手,你…”
“滚啊,格老子快滚啊!他爹的不要命了是吧!”
独眼龙此时疼的撕心裂肺,眼眶流露出鲜血与眼泪交织,口中发出怒吼。教众那名小喽啰才害怕得跑开。
耳畔好像听到白虎大护法昔日的声音,是她第一次当上大护法时,与众人举杯。
只要她在白虎寮一天,就会护众人一天。
那天的光景她毕生难忘,如今护法人已不在,自然没人再护着她们,不如就由她来延续,这群人是她带上山的。那就把她那份希冀的自由带下山去吧。
接受命令的时候,她早已做好有去无回的打算。
独眼龙狂性发作,手中的大刀带着狠厉,不分敌我,只余杀戮。
昆仑执掌开阳以百步穿杨的箭术闻名,调整好姿势搭肩挽弓,但习武之人耳力过人,被独眼龙听到箭羽动向,手中大刀将其一一格挡,力劈而来。
想象中刀切肉的触感并没有从手上传来,独眼龙偏头,耳朵微动。
“原来你们此行就是为了扰鸢儿闭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值得与否?”
江雪以一柄曲牙碧落剑接住大刀攻势,语气不紧不慢,独眼龙偏头,确认说话人的音色就是江雪,猖狂本性不改。
“放你X的文屁,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雪以深厚的内力将独眼龙压制,短兵相接,江雪手腕一转,碧落贯穿独眼龙的身体,独眼龙感知到此时两人距离正好到了毒药的范围,果断咬破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拼着最后一气朝江雪喷去。
江雪及时将剑拔出,独眼龙的哈哈大笑之声也戛然而止。虽然以袖掩面但是还是不慎吸入少许,魔教中人以命作毒,精神状态已疯魔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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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双方再次交锋,昆仑以少部分的牺牲力创魔教,表面上看是昆仑大获全胜,实际却是魔教不遗余力的完成了任务。
苏鸢领着令狐莲赶来,江雪正在和众人一起收拾战场后的残局。
“拜见师尊。”苏鸢执剑行礼,身后的令狐莲也走上前见到昔日的外祖母,心中委屈似是有了宣泄,扑倒其怀中像一只撒娇小狗。
“祖母…祖母,眸儿昨天好害怕。幸好得鸢姐姐搭救。”
江雪轻轻拍着安抚令狐莲。“一夜未睡,眸儿要不先下去好好休息洗漱一番,醒了好与你鸢姐姐说说话。”
令狐莲红着脸回头瞥了一眼眼前朝思暮想之人,苏鸢冲他颔首。
初阳柔和的光线落在苏鸢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箔。
见她们二人也是有要正事相商,他决计先将自己的事放一放。奔波了一夜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大好看,待醒来在…在谋划那事也来得及。反正眼下他人不在山庄,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令狐莲自行离去,苏鸢与江雪则进了昆仑大殿。
“此次魔教进犯是为了破你闭关而来。”江雪坐在椅子上,她一直站在暗处,最后关头才出现,得出一个推论。昆仑里面出了细作,与魔教里应外合。
“弟子已知,但请师尊发落。”
苏鸢知道今晚之事因她而起,突破飞雪九重剑近在咫尺,却不得不出手搭救令狐莲,半途而废也无甚办法,只好等待下一次机缘。
江雪将今晚情形看得真切,心中疑云丛生,但也只是她大胆的猜测,目前并无实证,缓缓道来
“魔教素来狡诈,此事与你无甚干系。今晚我在暗敌在明,纵观全局,我觉着倒像是咱们昆仑内部出了魔教细作。”
苏鸢不可置信,昆仑收徒向来严谨,怎会出现纰漏。
“师尊有何高见?”
“你闭关期间,三天两头发生太多事,恐怕还不知外头境况,崆峒四方印的地图再次流落江湖,这是其一,其二,坊间传言,一夕灭门的楚家嫡女楚蓝不日就要迎娶眸儿,最后一桩,便是今晚举教来犯扰你闭关的事。”
江雪一番总结陈词,苏鸢快速在脑海中将这些相关信息串联起来。
“看来这崆峒印的下落,眼下是出现在云隐山庄了。”
江雪满意的点点头,她这个徒弟,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观其女子眉宇之间已有大才风范,却唯独略过了她眸儿即将成婚的消息。
“令狐小公子深夜上山,想必是来寻求师尊您的帮助,魔教夜袭是想让我提前出关无法突破臻境,接下来就是这个尚不知真假的楚蓝进京了。”
江雪眉头一皱,倒不是她不认同苏鸢所说,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令狐莲是来寻她的。与自己这个外祖母何干?遂清了清嗓子
“咳…这…婚事来源于早年间的一桩指腹为婚,如今眸儿与楚蓝都未曾相看过,两人没有感情,鸢儿你自小与他青梅竹马…”
未等江雪师尊把话说完,苏鸢便持剑拱手出言打断。 “感情可以培养。师尊请恕弟子先行下去梳洗,出关紧迫忘记了礼数冲撞师尊。”
江雪自是明白不再多言,放她离去。
苏鸢当然明白令狐莲是奔她而来,可是她无心于眼前这些小情小爱。心中报复尚未施展,怎可耽于儿女情长。
她现下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个还没露面的楚蓝,敏锐的捕捉到有人刻意将水搅浑,各路牛鬼蛇神你方唱罢我登场,前尘旧事就将浮出水面。
8. 变态
陆雨青悠悠转醒,感觉身下在动。头上的装饰,不像是在玄武殿,她才意识到,这是在一辆马车上。
惊魂未定坐起身子,摸了摸衣服怀中口袋,长吁一口气,朱雀给的丹药还在。要不是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身,她真以为自己再度穿越了。
手中怎么还多了条白色丝带?看这纹样倒像是那黑心莲头上的,将其揉成一团也放进口袋,此厮煞气重,用来辟邪正好。
(月: 她好爱我,她把我放心上了。)
(陆: 又幸福上了,哥)
看来昨日真是喝大了,发生什么全然记不清了,莫不是自己一时没忍住,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抓着黑心莲的衣领,狠狠扇了他几个大鼻窦(耳光)。
虽然心里想做这事儿很久了,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幼稚的想法,毕竟她还能看见今天的太阳,说明绝不是很过火的事。
身边放了一套衣物和包裹,陆雨青掀开车帘,马车宛如一叶扁舟,驾驶在浩瀚的竹海之中,日光透过竹子洒下斑驳碎影。
驾驶马车的女人出声道
“楚蓝姑娘,在下所属吏部,教主吩咐,要是您醒了就换好衣衫,包裹里给您准备了实用的东西,咱们现在先去临安城与你哥哥会和。”
陆雨青反应慢半拍,才意识到楚蓝是在叫自己,看来新的任务已经发放,她必须得早点习惯这个名字。
将衣服换好后,车夫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卷宗上提及楚家是双生胎。
楚蓝的哥哥楚靛,这也是魔教提前安排的?那感情好,还有同僚作陪,并不是独自一人闯龙潭虎穴,语气不经轻快起来
“我哥哥,他也是咱们自己人?”
车夫回复如同惊雷,陆雨青太阳穴一跳。
“并非,之前我们在临安城散布楚蓝存在于世的消息是,此人就贸然出现打听,称是其兄长,经我教验证,此人叙述确实能对上当年细枝末节,就将其控制起来,封锁了这个消息。”
“可我是冒牌的呀,你送我去正牌哥哥那儿,那不就等于穿帮了吗?”
“教主交代,大护法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出卖色相,自己想办法。”
陆雨青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个月孤云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以为他会先出一只小三让队友过过牌,这他爹的上来就出四个二,到她这儿还怎么打,她们是队友又他爹的不是对手。
关关难过关关过。
陆雨青打开包裹,分别是几张粗粮大饼,水囊,火折子,钱袋和一封信。确实也都是一些行走江湖的必备用品。
搞得像种田游戏一样,一穷二白的开局,当牛做马的干活,才能迎来发家致富的后期。
正好肚子也饿了,陆雨青一边吃着饼,一边打开信。
想着应是那黑心莲亲笔,字体纤细而不失力度,如同银钩铁画,通篇流畅自然,不失灵动。
内容交代了一些京城诸多事宜,如若遇到难事,日子逢四便可以去逍遥居,教中自有人前来对接。
彻底疯狂!
剩下的内容与瑶娘给的那两卷高度重合,简直是查重都过不了,早知如此,她又何需去陪吃陪喝陪聊,谁家魔教大护法是three陪阿!
气极,几口啃光了上司给的大饼,就着水吞了下去,味道还挺不错,继续往下读
“我的大护法,此时的你是否感到丹田无力?手脚虚浮,不要慌张,你只是中毒了而已。”
这什么意思,陆雨青闭眼调息,果真丹田毫无反应。
我X!这个变态!!抓起信纸继续看下去
“想必此时,你已经气沉丹田,发现周身绵软无力了吧?因为我把毒下在了大饼里,才对得起你口中变态二字。”
陆雨青扣着嗓子眼吐了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都说上司给的饼不要吃,她还是没经受住资本的诱惑,上了套。
陆雨青靠在窗边颓废着身子,这个变态难道是在自己身上安了什么应声蛊,还是显形虫啊?如此了如指掌,心生胆寒。
将信又重新放回信封,里面竟还夹杂着一封,只是因为纸张太薄,所以差点被她忽略。
“适逢我想起关键之处,忘记告知于你,遂提笔补充,此毒没办法通过呕吐排解。不要反复折腾自己,唯一可解之法,便是日日与男子……不要辜负本教主对你的殷殷期盼,念君早日拿到地图,知你拳拳爱慕之心,孤云静候。”
陆雨青太阳穴突突的跳,与男子什么,话也不说清楚,不就男女那点事儿么。她到底是怎么惹到这尊大佛了?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难道她以后为了恢复武功,还要业余兼职采草大盗,那样跟奥特曼有何区别?!与别人打架中途就能量不足,还要随时去补给。
不对,这一张…内容完全不似他的行事风格,这些文字未免太过刻意,倒像是专门为了恶心她而来。
如若真的信了,才是正中其下怀。说不定此厮正躺在贵妃塌上看她的笑话,抓起剩下的大饼狠狠撕咬。化生气为食欲,在心中臭骂这个死.变态。
有毒也无所谓了,吃!狠狠的吃!她以毒攻毒,毒火攻心,心外无物…物竞天择…
车夫一声勒马,打断了她腹诽版成语接龙。
“楚蓝小姐,前面就是临安城了。”
陆雨青掀开车帘,城门上的临安二字硕大雄浑,苍劲有力。
不就是作为普通人开局,她陆雨青又有何惧?
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命运。
“进城。”
陆雨青一声令下,放下车帘。
很快经过安检,马车进入城镇就只能缓慢行驶,这还是她第一次解锁新地图,体验古代城镇的烟火气息。
往来走卒热络吆喝,商号酒馆鳞次栉比,行人脸上悠闲自得,一副国泰民安之相。
二人由南路过了城镇中心往西,又调转马头往东而去。
“为何绕路?”陆雨青看着眼前的建筑变换,很有方向感的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发出疑问。
车夫听到问询,却不敢停下手中动作。
“教主说,大护法您没见过世面,多溜您两圈。”
月孤云这是把她当狗了是么?还多溜两圈,最好别让她找到可乘之机。在这女尊国度的设定里,要是被她一朝得势,那就别怪她上嘴脸,取而代之了。
“他还交代了什么?一并说出。”
车夫觉得不妥,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学着教主的神韵,大着胆子将那句话说出口
“教主说,他没有把你当狗,大护法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她只会记在脑子里。
“多谢,对了,你之后回去交差的时候,他要是问到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里也有一句话带给他。到时候请务必要将我的语气也表达出来。”
交代完毕,陆雨青满意地拉上车帘,车夫却倍感后怕,这话…也就大护法敢说了。
二人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停下,车夫告辞。
陆雨青觉得甚是诡异,周遭竟无人看守,楚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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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要的人证,就不怕人私自跑了?
大步踏入院子,遇到的仆人神情淳朴确实不似魔教中人。询问一番,才知楚靛将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除了日常饮食洗漱,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步履匆匆行至门外,正欲开口却愣住了,纵然一路上都做好了思想准备,真到上考场的时候,心中又难免紧张。
吸了一口气,扣扣,陆雨青轻轻敲门
“哥,我是楚蓝。”
很快门打开,旋即,陆雨青就被一道红色身影抱进怀里
“妹妹…哥哥终于等到你了。”
言辞之间带着抽泣哽咽。
陆雨青在心里画了个人物草图,楚靛: 妹控爱哭
这都还没细看她长什么样呢,就把她抱在怀里。万一要是认错人那得多尴尬…
“哥…要不我们进去说话?”
陆雨青小声建议道,楚靛更加委屈的声音传入耳朵,闺房怨夫般如泣如诉。
“以前我们兄妹两只要从外面回来,都会这样抱抱的,如今妹妹大了嫌弃哥哥了是吗…”
嘶…竟然还有这种习惯?陆雨青第一次感觉自己在玩一种很新颖的谁是卧底,只好在心中默默记下习惯。
须臾,来人放松对她的桎梏,兴高采烈地拽着她的手进了房间。
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张书桌和床,两人双双坐到床畔边上,才得空细看彼此。
眼前这个红衣美人竟然是她哥?
好在不是亲兄妹,不然那得多虐,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烂梗于二十年后卷土重来…蓝色生死恋的戏码直教人生死相许!她一定会亲自给作者团队寄刀片。
三千青丝由一根白玉发簪半挽倾泻至腰。眉如墨画,色若春晓之花,狭长的丹凤眼更添妩媚。脸颊上的一颗痣宛如坠着未干的泪珠,为他略显妖娆的美貌又带来一丝脆弱,让人不禁心生垂怜。
见对方瞳孔里印着自己的倒影,没有丝毫惊讶,陆雨青还在构思怎么旁敲侧击的开口显得自然,哥哥却率先起了话头
“前不久,我听闻有人在传你的消息,于是我主动上前询问,她们说知道你的下落,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说是为了保护你,碍于咱家不便之处…必须要我先证明身份,才能让你和我见面。”
“随后…又告诉我,只有在这里乖乖听话等你来,如果敢出去抛头露面…今生就再无与你相见的可能。”
陆雨青并未打断楚靛叙述,反倒一脸真诚专心听讲,话里话外全是重点。
难怪刚才进来时,一个看守都没有,敢情是让人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又在心中勾勒出楚靛轮廓: 笨蛋美人
“哥,那这消息万一是假的,你就不怕别人把你卖了啊?!”
楚靛低下头,像个做错的孩子,眼尾泛红蓄满了泪意
“小时候我们被小舅救走,才幸免于难,一直被藏在楚家的庄子上,我不小心将妹妹弄丢过两次…第二次我就再也没寻到妹妹…对不起…这么多年,哥哥在梦里都想跟你道歉…”
笨蛋美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哥哥口中的小舅,应该就是尚未见面的楚宵了。
兜兜转转,又成了一家人。
陆雨青心中沉甸甸的,楚靛性格如此全是他童年经历,自己实在不应该胡乱给人贴标签。
这些年来,他一定活得很苦,将妹妹弄丢后的愧疚,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冒着被骗的风险,也情愿将自己关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9. 相遇
昆仑山,竹溪居。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苏鸢身着玄色水纹软缎坐于榻上,单手执卷,青丝半挽,末端湿润着水汽。须臾,门外传来声响,她所等之人,已然到来。
“鸢姐姐,现在方便吗?”
令狐莲像小猫一般轻声询问,自上次一别,他与鸢姐姐已多日未见。
“令狐公子请进。”
女子声音温柔沉稳,得到许可,轻轻拨动令狐莲心中琴弦。
在建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终是不妥,但若是苏鸢,那便无碍,自古规矩都是约束品行不端的人而非君子。
梳洗打扮一番的令狐莲又恢复了往日娇俏小少爷的模样,出生矜贵的小狐狸气质浑然天成半点不带矫揉造作,不似京城里得公子端得是大家风范,灵动娇憨独一份。
“鸢姐姐,如果太傅大人要你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夫郎,你会..怎么做?”令狐莲落坐与苏鸢竹榻一侧,成亲一事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在心中酝酿已久婉转说出。
苏鸢放下书卷,沉吟片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母亲的意思,悉听尊便。”
令狐莲的眼中神采黯淡几分,不肯死心。
“倘若你喜欢之人与订婚郎君天差地且毫无感情根基呢?”
“感情可以培养,优秀的人多如璀璨繁星,但是,若既成为了我的夫郎,三千弱水我也只取一瓢饮。”
这句话从鸢姐姐口中说出来,令狐莲半是欢喜半是惆怅。
欢喜的是他喜欢的人,品学才貌皆是头等,惆怅的是如此优秀卧榻之人,却不是他。
“我听闻掌门说,小公子是要成亲了,儿郎家出门前有所感慨也在所难免。”
苏鸢眼里泛着温柔笑意,令狐莲面色苍白。
原来鸢姐姐已经知道了...那刚才他自以为滴水不漏的旁敲侧击显得多么浅显。
鸢姐姐,我心悦于你。我想嫁于你,做你的夫郎。
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无法吐露半个字,眼前人不是不知,而是装作不知。
如今,他们之间还能像现在一般侃侃而谈,如果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他继续留在这个房间就真真是不妥了,传闻出去,也会影响到鸢姐姐的名誉。
“是...我母亲她患疾在床,无法操劳家中大事,让我上山一趟亲邀祖母,顺道也希望鸢姐姐能来看我出嫁。”
“令狐盟主患疾?那我们明日便启程返回云隐山庄,盟主待我如同亲女,现下我心甚忧。“
苏鸢将书卷搁置,起身下榻,遂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
“如今眸儿你要出嫁,不如今晚我们去山下,给你挑件礼物以作新婚贺礼。”
苏鸢叫了自己的小字,一副长姐姿态。
“好,那我现在也去跟祖母交代一声,明日,我们在一同回山庄。”
令狐莲出了房门,不敢说出是因为自己拒婚,才将母亲气病。他害怕被苏鸢讨厌。
心中不免想到来妹所说,男追女,隔层纱。留给他的时间已剩不多。
念及刚才两人对话,感情可以培养,待她千帆过境,慕然回首,他依旧会在那灯火阑珊处。
遂加快脚下步履,去外祖母的房间请辞。
————————————————
晚霞如锦,宁静祥和。
院落不大,哥哥的房间出来便是一处空地,毗邻小厨房。
坐于秋千上纳凉的陆雨青正在思索明日启程进京的事宜。三天时间,桩桩件件的连锁反应,真当她特种兵呢。
一日不进云隐山庄,身边就会多一分潜在危险,月孤云的豪华大礼决计不是往她身边塞一个笨蛋美人。想必此刻,她们两个小苦瓜的踪迹已经让各路人马有所留意,好一招一石三鸟。
先是引蛇出洞,屠戮楚家的人不会坐以待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云隐山庄届时也会出手,鹬蚌相争,月翁得利。
另一边则是对崆峒印有所肖想从而接近她的人,水至清则无鱼,除月孤云之外,自然也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趁机浑水摸鱼。
楚霏遗存于世的一双儿女,就这样成了众目睽睽之下你争我夺的一块肥肉。
就算她武功尽失,如常人无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会护好身边之人。
天命,本就该落在女人身上。
思绪被楚靛的嗓音拉回现实,她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哥哥什么时候到来都未曾察觉。
“妹妹,哥哥为你下厨,好不好?”
楚靛将头搁置在秋千少女的腿上,一脸乖巧,希望得应允。
“怎好能让哥哥受累,院子里不是有下人么,让他们去弄吧。”
楚靛抬头,睫毛微微颤动,站起身子。
“没事,哥哥不累,小时候妹妹挑食只吃哥哥做的,旁人做的一概不碰,这些年你不在,哥哥学会了好多菜式,就等待着与妹妹重逢。”
陆雨青自是知道这句话背后的辛酸,两人被藏起来已是不易,哥哥也就比妹妹大几分钟出来,身为男子,就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哥哥言之有理,这些年阿蓝独自在外漂泊,确实很久没尝到哥哥的手艺了。”
正欲起身,却被楚靛轻轻按住肩膀。
“妹妹只需坐在这儿稍等片刻就好,女子远庖厨。哥哥去去就回。”
陆雨青手抓着秋千绳索,看着哥哥进了小厨房,透过窗户,楚靛口中衔着一根白色襻膊,双臂白皙,穿过三千乌丝,悉数向上拢起,束成高马尾。再将口中带子取下绕过脖颈穿过袖口系好。
察觉到陆雨青视线所及,楚靛回头莞尔一笑。
真..是人夫腌入味了。陆雨青怎么感觉楚靛无时不刻散发着家庭主夫的魅力。
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不在去看男子麻利处理食材,烹饪手艺。她只需要静静的在这里等待便好。
香味陆陆续续飘过来,如果她不是楚蓝,解除蛊毒以后,和楚靛一起生活在这个小院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未尝不可。
但,感受这份美好的前提皆是因为她是妹妹楚蓝。
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在说吧。
楚靛招呼一声,已将饭菜悉数摆好。饭桌下局促的抠着手指头。
“小厨房里的食材不多,哥哥做的简陋,妹妹将就。”
陆雨青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就这还简单?
那这个世界对男子的要求未免太过苛刻,她就只会普通的蛋炒饭和水煮一切。
执起箸夹起一道青菜,十分清脆爽口。不吝啬的对哥哥厨艺大为赞赏,旁边忐忑不安的人方才开动起来。
真怕她要是露出一个不满意的表现,这人就会立马将这些菜式全部撤了另起炉灶。
“妹妹...你明日想吃些什么,哥哥可以外出采买。”楚靛吃相十分优雅。
陆雨青想着此时也是说正事的时机,不然到了晚上有诸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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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早年间令狐姨跟母亲定下的娃娃亲。此番,我入世江湖,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如今令狐姨贵为武林盟主,我不过一介草莽,这个门路是我最好的选择。”
楚靛闻言味同嚼蜡,将碗轻轻放下
“可是小舅舅说,母亲希望我们都好好活着。妹妹,哥哥害怕第三次失去你。”
陆雨青没有被打扰到胃口,云淡风轻道
“哥哥,我们身上留着母亲的血脉,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眼下外面要我们命的人比比皆是。要想活下去,不能怯战只能厮杀。”
唯独这样,才能将你护在身后。
“可是你与令狐小公子毫无感情,他若是不喜欢你,待你不好怎么办?”
楚靛的话陆雨青不是没考虑过,令狐莲早就倾心苏鸢,如此强行结缘,只怕对她心生怨怼,届时在云隐山庄的日子想来不会安生,大敌当前,后院失火,她还怎么专心搞事业。
想着与这个小少爷就快碰面,届时得好好摸清脾性。
“我这不还有哥哥和舅舅呢嘛。要是受了委屈,家人之间可要互相守护啊!”
哥哥凝重的表情被陆雨青轻松化解,家人就在身边,这就是最平凡的幸福。
两人用过膳食以后,陆雨青想着楚靛被关在这里数日,于是开口提议不如出去逛逛临安城。
白天她只是跑马观花的看上一眼,心中对古代夜生活也是心之向往的。
楚靛十分开心迅速回屋脱下红袍换了一身低调青衫,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戴上白色幂篱遮挡面容。跟随着陆雨青踏出院子。
建邺并不禁止儿郎们显露真容,只是想起妹妹所言,少添一分麻烦就是少一分危险。
临安城的夜市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一排排的摊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陆雨青拿起一枚面具比在脸上,学起了月孤云的语气,搞怪开口模仿了一段。
幂篱下的哥哥被逗弄轻笑出声
“妹妹这是怎么了。”
“嗨,这是我认识一个..变..变戏法的人。他经常这样。哥哥,来看这个!”
陆雨青放下面具,又拽起楚靛的手去凑到另一个摊子上。
两只手同时搁置在一只精致小狐狸灯笼上。路雨青抬头与那只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身形颀长,气质如竹,清雅别致。
“既然这位姑娘也看中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苏鸢说完后撤一步,打量起了别的灯盏。
真是反套路,按照常规剧情:
应是二女共争一物,价高者得,然后老板从旁劝解:客官,咱们这是非卖品。
只能上才艺,猜灯谜,一番智勇大冲关。以主角团赢下战利品告捷。
此时,围观群众必须附和一句:女才郎貌才对味。
“姐姐。。可是我就是想要那盏小狐狸灯嘛。”
娇柔的语气从女子旁边传来,因两人距离并不贴近,路雨青还以为是其他顾客,并未将她二人联系在一起。
说话之人是一个头戴黑色幂篱的男子。
“既然这位娘子的夫郎看中,那就给这位娘子吧。”
娘子前脚刚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后脚夫郎就说自己想要。
她要是硬着头皮买下,那不岂枉做了小人?
只见摊贩老板从身后又拿出三四盏同款灯笼挂了出来,咧着嘴笑道
“两位娘子不用谦让,这盏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10. 辩难
“多谢老板。”
未等陆雨青付钱,楚靛已先买下花灯从摊贩手中接过转交给她,幂篱下的宠溺呼之欲出。
另一侧的苏鸢也是如此,递给了身后的小郎君。
两个得到花灯的人都露出了幸福深情。
一阵清风吹过,掀起了白色幂篱,露出郎君容颜。
(楚靛:怎么就吹我一个人 QAQ 哭哭)
苏鸢凑巧看到此等绝色风景,与楚靛对上视线,男子垂下眼眸,连忙用手拔弄幂篱,再次将自己遮好。
“这位女娘,相逢既是有缘,在下苏鸢,可否赏脸与在下同游这夜市一番?”
苏鸢说完,身后的男子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回头转身宽慰男子的不安。
她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梦中情娘苏鸢。确实是一表人才,昆仑翘楚。那她身后跟着的这个男子,极大可能就是令狐小公子了。
陆雨青回头望了自家哥哥一眼,谁说美男计没用,这不就迅速拉快故事节奏。
奉上一个真诚不失礼貌的微笑,自报家门
“在下雨青,此乃家兄。既然苏鸢姑娘相邀,盛情难却。”
苏鸢莞尔
“我见二人形影不离,感情甚笃,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夫郎,雨青娘子。”
“没有没有,我哥他尚未婚配,苏姑娘你要不考虑一下?”
两人并肩而行,不经意的一句话,招致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不可!!”
要是苏鸢跟楚靛两人真有说法就好了,饶是自己以后不在身侧,也有能护哥哥周全的人了,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凭苏家在京城权势滔天,又有昆仑背景做底,谁人敢打他的主意?
陆雨青一拍脑袋
“对不起,瞧我给忘了,您的正牌夫郎还在身后呢?”
一句话,不仅主动给自己戴上了绿帽子,还安抚了令狐莲,她可不希望,两人再相见时如仇人相遇。
苏鸢并未接下此话,一展手中折扇,主动介绍起了临安的风土人情。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四人走走停停,在一处雅舍落座,相伴而行的两名男子也各自摘下自己的幂篱。
陆雨青自然扫过一眼,不敢细看怕被人有所察觉。在这之前,她从未看过令狐莲的画卷。意料之外,她的未婚小夫郎模样生得俊美,倾城之貌不辨雌雄,实乃京城第一娇娇儿郎。
一切都尽收苏鸢眼底,只是不动声色的沉浸在这雅舍氛围当中。
在这个地方,文人墨客齐聚一堂。因其不限性别年龄身份,所以热闹非凡。
辩难主题不定时更换,只要言之有理,在场的人均可畅所欲言,如若害羞内敛,也可写于纸上,呈到台前。
有传闻称这雅舍背后的主人是当朝帝王所设,为的就是广开言路,恢弘志士之气。
今日的主题便是是一则故事,刘秀才偷药。
刘秀才与夫郎恩爱非常,奈何夫郎患了一种怪病,药铺里刚好有这么一味救命药材,成本一两银子却售价十两银子,刘秀才倾尽家产也只拿得出五两银子,于是跟药铺老板商量,能否先为她的夫郎治病,以后会慢慢归还所欠的五两银子,但药铺拒绝了刘秀才。绝望中,刘秀才开始考虑要不要铤而走险为夫郎偷药。
待台上女先生述说完毕,台下已经开始各抒己见。
一书生模样的女子站起来道“当然不该偷药,刘秀才偷了药不就成了小偷,会因此被捕入狱。”
立马便受到了一位世家公子反驳
“应该偷药,如果刘秀才不偷药,周遭的人将如何看待刘秀才?昔日的深情难道都只是装模作样吗?”
女书生呛声回击
“坐牢会比丧夫更难受,谁知道出了牢狱之后,这位刘夫郎还焉有命在?”
世家公子再次反唇
“刘秀才与其夫郎矢志不渝,能看到夫郎获救的希冀肯定也比失去夫郎的痛苦感受更好。”
在座的听众听两人辩驳,频频点头。
一时高下难分,遂又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于理,刘秀才不该偷药,都是这个药铺老板恶意哄抬价格,可谓是无奸不商!”
苏鸢放下茶杯,手中折扇轻轻扇动,主动提议道
“不如我们四人匿名将答案写于纸上,呈交上去,认同数最高者胜出。至于彩头…薛记芙蓉酥如何?”
令狐莲第一个支持苏鸢,立马唤雅舍侍者要来纸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剩下三人也逐一写好,侍者将她们四人的答案呈了上去。
女先生将其展开宣读起来
“刘秀才应该偷药,生命的价值远高于药材这样的死物。”
在场听众连连称妙,乱世中人如草芥,眼下风调雨顺,白丁甚少,自然也明白生命来之不易。
“刘秀才不该偷药,不管初衷作何,行为也是偷盗。如若他人争相效仿,则天下大乱。”
在场又是一片唏嘘,本来觉得药铺老板的行为面目可憎,不禁又联想到自身,谁家还没个做生意的亲戚?不能因对方是弱势群体就鼓励犯罪行为。
“刘秀才不应该偷药,应该寻找当地县衙寻求帮助,官府不能坐视不理主动帮助百姓处理难处,不能任由商人坐地起价,对市价进行把控。”
在场一片高呼,让官府有所作为,是在座的人都没想到的,此举让故事中的三人跳脱世俗,答案另辟蹊径融入了自己的观点,以浅持博,此乃大儒。
答案应是苏鸢所作,陆雨青也对其肃然起敬,毕竟她们三人没有与官府打交道,答案自然不会与这块联系在一起,可见苏鸢是个心中有大爱之人。
女先生将最后一张字条展开
“上徳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在场鸦雀无声,陷入沉默。大家都明白,刘秀才偷药实际是个道德两难的辩题。
当刘秀才不去在乎利益得失,法律约束,跳脱世俗才是真的有徳,君子慎独,在四下无人和诱惑足够大的时候,就算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也会铤而走险,甚至无恶不作。
“众说纷纭皆是在理。在下今夜受益良多啊”
“我朝风气开明,人才辈出,都是得益于皇上的励精图治。”
“....”
今夜在场所有群众都感到酣畅淋漓,每个人心中道德衡量尺度不一,自然没有商讨出哪个看法才是最好。
雅舍散场后。在台子上负责宣读的女先生此时已换了一身儒雅长袍转身对侍者交代
“将今晚的答案都悉数整理好上呈上去。”
女先生将那四张纸条小心揣在内袖中翩然离去。
四人走至门外已是亥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陆雨青感慨 “今夜没吃到苏鸢娘子的芙蓉酥,甚是有点遗憾!”
苏鸢将扇子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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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君子作别之礼。
“能结识妙语连珠的雨青娘子才是在下的荣幸,我们还有要事,就先告辞,后会有期。”
令狐莲此时已戴好了黑色幂篱,冲陆雨青扔来一枚玉坠
“鸢姐姐欣赏你,到薛记出示此物就成。芙蓉酥少不了你的。”
二人的身影渐渐隐于人群,陆雨青摩梭着玉坠,纹理上的凸起是云隐二字。
不愧是令狐小公子,交朋友都做得像打赏下人一番,但好在不讨厌她,也是个不错的开局。
苏鸢娘子,身具竹之气韵,谈吐不俗值得与其相交。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哥哥,明日就要进京了。”
身侧一直安静乖巧的楚靛点点头,找了个车夫,兄妹双双把家还。
片刻马车就到了自家小院,将哥哥送至房门外,陆雨青正欲离开,被楚靛拉住袖摆
“妹妹不同哥哥一起睡么?”
陆雨青看不见幂笠下的面容,将手自己的袖子从楚靛手里轻轻抽动。
“哥哥,我已是成年女子,男女有别,况且你我之后也会各自婚嫁,属实不妥。”
楚靛却抓紧袖子不肯松手
“哥哥知晓,现下你未婚我未嫁,你仍然是我的妹妹,我也仍然是你的哥哥。”
“弄丢你以后,哥哥每晚都从惊愕中醒来。已无力接受醒来不见你的事实。这心悸的毛病发作得愈加频繁了。”
说到后面,楚靛的声音越说越小,身子也夹杂着轻颤。
怎么那么爱哭。饶是他都这么说了,陆雨青实在是没话反驳。
“那。。那咱两分开洗漱,这是妹妹最后的底线。”
“一言为定,那妹妹快去吧,你们女儿家动作慢,哥哥等你。”
楚靛欢快地将房门关上,似小雀儿,这眼泪收放自如,前后反差令人咂舌。
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陆雨青前后磨蹭了半天,见房间熄灯后,又特地晚了半个时辰才进入房间。
看见楚靛乖乖躺在内侧闭上双眼,不禁庆幸自己的机智,完美避开了尴尬。
陆雨青小心爬上床,这被窝竟然暖的....
真是傻瓜,还提前给她暖好了被窝。
“妹妹,我要是不吹烛火,你是不是一直在门外迟迟不肯进来。。”
什么?这屋内竟然能看到屋外,大写的社死让陆雨青紧闭双眼。
“...”
罢了,装睡!一秒睡着!谁没睡着谁尴尬!
“今晚我见你偷瞄别人夫郎好几眼了。”
楚靛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跟平常语调也无甚差别,但陆雨青就是感觉背脊发凉,许是话里的占有欲让她觉得太过熟稔感到不适。
“没有,我当时就是打量了一下别人,觉得她们二人很是相配。”
睁开双眼,黑漆漆的一片,古代又没有灯,能看得清个啥,所谓闭眼其实就是掩耳盗铃。
“哥,妹妹感觉困了(尴尬),咱们早点睡吧!(别开口了)”
露在外面的手被温暖的覆住,楚靛身子靠近,陆雨青更加僵直了。
“我晚上会做噩梦,让我握一会儿,可以么。”
几乎是贴着耳畔的一句话,陆雨青耳朵不争气的熟了。
倏然,背后又恢复了疏离。
不敢应答,任其挤进自己的手指缝隙,变成十指相扣。
11. 歧途
令狐无极卧榻休息一天,身子总算感到松快不少。
赤脚下地走向书桌,将墙上男子画卷小心取下,眸光深情喃喃自语
“蘅郎,咱们的眸儿如今也要出嫁了…”
“家主,早上的天寒凉得紧,要顾惜您的尊体!”
王总管跨步上前,本想是禀告小少爷外出昆仑尚未归家一事,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眼前场景,急忙将鞋子拎来,蹲下为家主穿上。
“是不是眸儿去昆仑寻苏家小姐去了。”
王总管点点头,知子莫如母。话锋一转带来了另一则消息。
“山庄探子说,已查到散播消息来源,是一个天影会的组织,专门在坊间以辩难,论题,说书评剧为营。”
此消息出乎令狐无极意料,不是魔教?她一直以为,幕后之人就是月孤云,毕竟魔教丢失了地图,以他的性子,怎会按兵不动?
王总管继续说道
“这个组织成立不久,颇为神秘,在京城风靡一时的“洋棋,主上可还有印象?”
令狐无极点头,眸儿十八岁生辰宴收到过那么一幅精美绝伦的弈子。当时的他爱不释手,赏玩许久。
“洋棋就是出自天影会的手笔,刚开始,她们只在遥远的城镇举办,成员都是来自当地的普通老百姓。因其不设限制,让人不知不觉的参与其中,所以在民间一直备受好评,自然没人会把她们与江湖组织攀扯上关系。”
令狐无极递给王总管一杯茶水润嗓,她已猜到大致方向顺着她的话头说出后续
“京城管辖严格,所以她们只能徐徐图之,先是以舆论吸引群众,紧接着渗透贵族,久而久之上行下效,这样她们便能引领京城风尚。”
“家主英明,这是当时公子的生辰礼薄,请家主过目。”
王总管递上红色册子。令狐无极打开一目十行,终于在一处停住。
洋棋-林臣赠
当天往来宾客众众多,客人将礼物递给下人,由库房先生登记造册,过后主人家进行挑选,剩下的才会入库保存。
王总管唤来当时的下人和库房先生进行盘问,这赠送洋棋的客人是何样貌。奈何先生跟小厮都说当天收受礼物繁忙,宾客云集,大家无暇顾及,全然没有了印象。
“让他们先下去吧。”
令狐无极静静地站在书桌前,紧握狼毫,眼神深邃,沉浸在某种思考,写下林臣二字。
怎么会是她?令狐无极面色惨白,手指微颤,狼毫脱手,在洁白的纸面上染出一块墨渍。
上下看去,林臣就寓于楚藍二字之中。
———————————
令狐莲凝视着手中那支洁白如雪的玉簪款式简单大方。
是昨日鸢姐姐赠予他的新婚礼物,末端金丝缠绕出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光泽。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母亲头上的木簪便是父亲所赠,这不仅仅是一件装饰品,更是两人之间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将其揣好,令狐莲推门,苏鸢装扮干净利落,手持飞雪。站在门口已等候多时。
“鸢姐姐,怎得不敲门,我也好早点出来。”
苏鸢偏头淡淡一笑,眸色映出光影,如竹露般柔雅明亮。
“无妨,我也刚到不久,我们走吧。”
两人驾马,自昆仑而下,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一条是宽敞官道,另一条则是狭窄小道。
官道上面立了个木牌子,令狐莲粗略地瞟上一眼,回头便跟苏鸢复述其内容。
前方坍榻,正在清理,不可过人。
苏鸢只好调转马头,改走狭窄小道,此道有个浑名叫绿林好汉道。
一般只有往来的侠客才会选择从此经过。虽比官道要快上一个时辰。若是寻常普通人想节约时间从此经过,那可不是易事。
两人驾马疾行,前方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她乃君子,非礼勿听。
奈何对方交谈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就非常想听。让令狐莲待在原地,敛去气息,小心靠近,听清二人具体交谈。
“楚蓝兄妹今日进京,接到悬赏必须取其性命,京城周遭云隐山庄的人也在,不好得手,在这里埋伏胜算最大。”
“你怎么确定她一定会经过这条道?”
“我在出入口处立了牌子,她要是看到官道行不通,肯定会从这里经过。”
“啧,此计甚妙啊!”
苏鸢归来简明扼要说了重点,令狐莲听后秀眉紧蹙,眼眸之中闪烁着不安,他的确讨厌嫁人这事,但他不想楚蓝有生命危险。
苏鸢已作出安排,嘱咐道
“听着,你现在返回改走官道,我留在此处伺机援助即将经过的楚蓝,不论结果,一个时辰后,出口处汇合。”
令狐莲点点头,驾马离开。
他武功本就稀松平常,前方危险重重,执意留在鸢姐姐身边,只会让她分心,届时两人身陷囹圄,非死即伤。
此时,陆雨青与楚靛也来到这条分叉路口,地上的马蹄印皆是通向一旁狭窄小道。
陆雨青凑近念出立牌内容:
前方坍榻,正在清理,不可过人。
脸上会心一笑。
楚靛自幂篱后出声柔声征询女子想法
“妹妹,我们要改走这条吗?”
陆雨青一脚将路牌踹翻在地,翻身上马,握紧缰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我们走这条!”
两人进了官道,楚靛不解
“妹妹心情不好吗,怎么连牌子都踹倒了?”
“它有错别字,我不能让它误人子弟。”
准确的写法应该是塌不是榻。经过此路的人多为骑马赶路,并不会如她一般下马仔细查看,忽略掉这个细节也再正常不过。
只能说出此下策的人,有心机,没文化。
楚靛作为妹控,彩虹屁适时触发
“妹妹真是洞若观火,机敏过人!”
官道不似往日熙熙攘攘,反倒难见路上行人,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另外一边应是热闹非凡。
有人搭台,有人看戏,唯独角儿没来。看个鸡毛呀。(寂寞)
危机暂时被化解,陆雨青此刻反倒不急于赶路,这骑马不比坐车,颠得她屁股隐隐作疼,又难以言明。
身后传来马蹄疾驰,陆雨青警觉回望,怎么会是令狐莲,他神色仓促,还带着担忧。苏鸢并未在其身侧。
令狐莲也看到昨日熟悉身影正是雨青娘子和她长兄,遂勒住缰绳。
“雨青娘子,你们怎会在此?”
陆雨青一时不知他意欲所指,只好掏出怀中玉坠说道
“苏夫郎,幸会。是我馋虫犯了,央着家兄和我一道去京城尝尝苏鸢娘子提及的芙蓉酥。”
令狐莲将信将疑的眨着双眼,暗指着另外一层意思。
“你们来时没看到立牌内容吗?刚才我经过时发现它已经被好心人踹倒了。”
陆雨青不便作答,楚靛温柔出声接过话语
“看到了,正是小妹所为,她说上面有别字,不能让人看到误入歧途。”
陆雨青将疑惑问出,显山不露水。
“以苏鸢娘子的目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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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识,看破此雕虫小技肯定也不在话下。”
误入歧途…令狐莲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竟是自己的大意,才带鸢姐姐置于险境。
“…是我的问题…我没仔细看…坏了…。”
以为这朵京城娇花多少会为自己的愚蠢找补。没想到竟然也会大方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陆雨青驱马友好接近,带着善意安慰眼前的小狐狸
“令狐公子无需自责,苏鸢娘子如何交代照做就好。你的安全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时辰后,出口处汇合。”
“那我们现在抓紧启程,我们要相信她,到了出口再做打算。”
微风轻拂,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令狐莲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雨青娘子,这是除了鸢姐姐以外,第二个让他心里感到踏实的女子。
另一边苏鸢悄无声息解决好两名笨贼。继续前行,观地上的杂草东倒西歪,显然有很多人经过此处。
前方空地有一处的茶篷,苏鸢露头,不少人的目光聚焦于她,见其身后没有跟人,又很快低头假忙。
苏鸢上前,将马系好,从腰间荷包里特地摸出一枚不大不小的银铤子往桌上重重拍去。
“扣盅。”(黑话上酒)
一名手持子午鸳鸯钺的女人爽气落座于苏鸢面前,将银挺子拿起细看。两人以江湖黑话一问一答。
“小女娘,何处来去,辛苦辛苦”(什么背景,行里人吗)
“新上跳板罢了,奈何肥猪拱门,单滚挑山于此,讨碗酒喝。”(刚出道,财主上门,单独作案,长途跋涉而来加入你们。”
“在场都是合字上的朋友,一碗酒端来大家喝。”(在座的都是道上朋友,大家一起干)
女人将银子收好,在一旁磕起了瓜子,看起了早上收到的小册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她之后就在无人出现。看来错误路牌已经被解决了。
周围的人望眼欲穿,苏鸢也加入心浮气躁队列,直到有人先行离开。少一个人便少一个人分赃,当然没人挽留。
“看来是点子抛脱,扯呼走了。”(目标暴露,我撤退了。)
苏鸢是第三个离去的人,脸上虽带着无奈与烦躁,但也合乎情理。
待人走远,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提了一嘴。
“火婆娘,等不到点子(目标)出现,你就放这坚果(漂亮女人)走了?她可拿出了一块银铤子。”
火婆娘并未恼怒。这种银铤子,不是一般人家所持有,不懂行货的人才会见钱眼开。换做以前,贼不走空,目标完不成,也不会让自己白来一趟,奈何现在她心生退意,不愿在牵涉江湖是非。
早年间因没读过书走板(走错路),直到无意间了解天影会,对于里面诸多女子看法和江湖局势表示认同,作为忠实追随者,今早她就收到最新一期的辩题记录,其中一条生命远大于死物触动了她。
“怕她是海翅子,本就想干完这票金盆洗手,何必翻江倒海,要是后院起火,上头翻天印,前有追兵后有狼,你我只会挂彩。”
(怕她是大官,干完这票退出江湖何必大动干戈,要是内部事情败露,上面翻脸不认人,前有官府后面有江湖追杀,你和我不一定有命活。)
苏鸢不常带黄白之物,这枚还是当初离家前父亲执意塞下。
一般只有官员的家中才会备有这样的银铤,方便上下打点,而小门户多数用的是散碎银子,应付日常开销足矣。
她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折算下来令狐莲现下应该已到出口,手上加快赶路。
12. 阎罗
陆雨青三人刚到出口不久,就看到有人从绿林好汉道策马而出。
四人再度相遇,苏鸢翻身下马,从容不迫,身上毫无打斗痕迹。
小狐狸眼尾泛红,看见来人安全,才将惴惴不安的心放下。
“鸢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才让你身处险境,里头一定凶险异常吧。”
“并没有,倒是...”苏鸢的尾音随着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女人身上。
眼上覆着一片宽大树叶,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一郎腿躺在地上悠哉游哉。一旁的楚靛戴着白色幂篱则盘腿坐在身边。
陆雨青闻声,摘下叶子睁开一只眼。
“苏鸢娘子,啧,智勇无双,实力担当!”
苏鸢走到陆雨青脚边,两人一立一躺,陆雨青觉得日头晃眼,好在暖风和煦。
“我反倒觉得楚蓝娘子才非池中之物,不走寻常路。”
“什么,她是楚蓝....?!”
比陆雨青还惊讶的人,当属在场的令狐莲了。
看见躺在草地上落拓不羁的女人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妻主。
本来之前心中对她尚存一丝欣赏,奈何一旁站着的已是天上明月。两相比较,相形见绌。
“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晓的。” 苏鸢看见陆雨青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管走哪条道,我们这一女一男相伴而行,目标多明显啊…这..很难看出?”
陆雨青说出这句话绝无碾压令狐莲智商的意思,只是当时他太过担忧苏鸢,以至于重点没有关注到她这个“未婚”妻主身上也合乎情理。
炸毛的小狐狸发出不满的抗议,感觉被人当作笨蛋还不自知。
“那你为何要用假名,苏鸢姐姐是真心与你结交的!还替你淌了一趟浑水!”
陆雨青: 不是,真心换真心啊!我怎么不是真名了?
楚靛是好奇宝宝,不明白令狐莲为何这么羞愤,刚刚他们三人还一道同行。
“妹妹,苏夫郎为何这般恼羞成怒?”
一句普通的话在小狐狸听来,犹如那些绿茶郎君火上浇油。
陆雨青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取下。眼神不明的看向苏鸢将谜底揭晓。苏鸢的反应左右着她的表现。
“因为他就是我未过门的夫郎,令狐姨的儿子啊。”
令狐莲听不得这句话,已率先上马,他可不要与这个女人一同进京。
看着令狐莲离去得身影,陆雨青啧了一声,男人心,海底针。她已经尽力将第一印象伤害降到最低,奈何对方并不领情。搞得好像这场指腹为婚,就他一个受害人似的。
“他走了,苏鸢娘子不去追吗。”
“其实你完全有理由先行离开,不用直面现状,这桩婚事也不只有他一个人是受害者。”
苏鸢这番话语实在深得人心,愈加让她的态度摸棱两可起来,陆雨青觉得这里的人心思都太难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你说她要是不在乎令狐莲吧,昨日既没否认是她的夫郎,今日还当面拆穿自己。你说她要是在乎令狐莲吧,人都跑了,也不赶紧追上去。
“没办法,谁叫我这人天生就喜欢疼男人呢。”
陆雨青说完此话没有了继续逗留之意。
还以为会一路上会有多么凶险,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抵达京城。严重怀疑是自己将月孤云想得太强,长了他人志气。
夕阳余晖洒,春慵倦起,迷眼乱发惹人怜,言笑晏晏,偏冷人间无处欢。
“楚蓝娘子,你说后会有期是偶然相遇还是命中注定?”
“我从不相信什么不期而遇,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一语成谶,两人的命数早已有各自结局。
道不同,遂分开。苏鸢前往云隐山庄,而陆雨青则去了林家柜坊,婚书可是关键道具。
别人娶夫郎靠的是天降,靠的是攻略,她靠分配。
不然凭借她的行当(魔教),她的俸禄(不知),她的身体(中毒),是真的很难说上一门好亲事。
令狐莲人到云隐山庄,立马拜见了母亲,风尘仆仆的模样惹得令狐无极心疼不已,立即唤来下人好好服侍自家小少爷梳洗一番,母子二人才进行交谈。
“娘,我见到楚蓝了。”
“眸儿,感觉如何,想来楚霏姐姐的孩子也是顶好的小娘子。”
母亲对那个女人的赞美让令狐莲感到十分不爽小嘴一撇。
“不过就是仗着有点小聪明,不学无术,胸无半点墨水罢了!”
“看来是个不拘小节,七窍玲珑的好孩子啊。”令狐无极笑意难掩频频点头。
真是婆母看媳妇,越看越满意。
令狐莲的脸色一僵,开始怀疑母亲的耳力出了问题,矫正道
“娘,我说的不是反话!”
令狐无极将桌上的薛记芙蓉酥打开,语气带着哄意
“娘懂,之前王总管送来最新的戏文娘看了,好像是叫欢喜小冤家。里面那个小夫郎啊刚开始也像你现在一样....”
令狐莲及时打断了母亲的口若悬河,看到这芙蓉酥就想起了陆雨青的样子,再喜欢也没了胃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娘,罢了,儿子想休息一会儿。”
连推带搡的将母亲请出了房间。
令狐无极摇摇头,当是自己的儿子害羞了。王总管看到家主出来,低语说道
“家主,苏鸢小姐来了,眼下正在等您。”
令狐无极看了一眼儿子房门,终是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轻摆衣袖朝着山庄厅堂而去。
京城较之临安,繁华更甚。将哥哥安置在客栈休息,独自外出办事,一向粘人的哥哥也没追问缘由,只是听从她的安排,等她回来。
陆雨青一路打听林家柜坊,并不难找。站在路口,一眼望去,巨厦栉比、百货云集,可能是游戏内的设定,这里的建筑楼层十分高,外观却是古色古香,哦这片区域想必就是京城CBD了。
列肆开廛。凡金绮珠玉,以及食货,如山积;酒榭歌楼,欢呼酣饮,恒日暮不休,果然繁华。
陆雨青停在一处小门面前,低矮的铺子与周遭格格不入,建筑看起来还有些老旧。匾额上写着林家柜坊,目的地到了。
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一看就是经营不善。
抬脚进入,却不见有人上前做生意,只能听到里头拨动算盘的珠玉之声,清脆中带着韵律。
陆雨青走至柜台前,才看清掌柜是一名男子,在这女子当家作主的朝代,就算是民风开放的京城也并不多见,男子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手指上下翻飞,俯仰眄睐,容止可则。
“存物没位,取物有无预约?”
“取物,没有预约。”
“无妨,现在预约,娘子半年后再来就行。”
眼前人仍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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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于手中账簿,客气的话已将她拒于千里。
“我着急用,麻烦公子通融一下。”
“不可。”
陆雨青见没有希望,也没有着急离开,今天这婚书她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壮着胆子出声
“如果我帮公子算完手中帐目,可否与在下行个方便,所取之物于我来说非常重要。”
算珠停滞滑动,男子抬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娘子若出手相助,景淮可以破例行个方便。”
古代大多都为单式记账,每项经济业务按相等金额在两个以上的有关账户中同时登记,查阅不便且缺乏对应关系,难怪如此不便。凭借曾经大学专业时的记忆,陆雨青将每笔经纪往来相互联系登记,利用会计恒等式的增减变化,辅以T字帐进行验算。
复式记账法不仅一目了然还十分便捷。
林景淮敢把账本拿给她来算,也是因为上面明细都是暗语,并非字面意思。就算旁人看了也未尝知晓这些进出项是何物。
不肖一会,账本清算完毕,林景淮吃惊看着一旁纸上的+ - 两个符号,他从未见过,求知若渴的眼神望向陆雨青。
“我们先去取物,一会儿我与林公子细说。”
林景淮信守承诺,转身带陆雨青进了一个狭窄的小房间,按动旁边的旋钮,这个将将站得下两人的“小房间”便动了起来。脚下的地也离她们越来越远,周遭的场景也随之向上变化。万家灯火点点,奢靡繁华。
这..竟然是电梯?
升到半空中,林景淮面露难色,语气带着一点无奈。
“娘子是第一次来林家柜坊吧。”
陆雨青僵硬点点头如临大敌。
“公子是如何得知?”
林景淮尴尬的轻咳一声,将衣摆的袖子从她手里不留情的抽开,上面还有被抓出褶皱的痕迹。
他第一次见到来这儿会如此胆怯之人。
“这...娘子不必惊慌,此乃云梯,很是安全,我们现在是要去上面的库房。”
陆雨青不是没有坐过电梯,而是没有坐过这种四周全无遮挡,仅凭着四根绳子跟一块底板建造的云梯..这跟游乐场里的高空蹦极有何区别?
虽然并不知道它动起来的原理是什么,但是她恐高啊!
过了一刻,约莫是上了二十层左右的样子,到了平地,还以为是闹中取静的小小作坊,竟然内有乾坤。?
林景淮走在前面引路介绍,才觉得有一点做生意的模样。
“林家柜坊,当存取赊,没有我们办不到,只有您给不起。”
难怪白虎护法会把东西存在这里,没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来得更加安全。
将密令输入后,陆雨青成功取出虎头鞋和一张婚书,里面内容由昔日四人拟定,内容无所出入。
陆雨青好奇的问道
“如果东西一直寄存在这里,没有人来取走,会怎样?”
林景淮从记事起,这里存着的东西便不计其数,存的人多,取的人少,大多就成了死存。
每件物品的背后都有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是真挚情感的经历者,直到遗忘将它们真正杀死。
“因缘际会,娘子顺应天意便好。”
昏暗的库房中,女子看着手中的物什,抬头,眼眸已明亮如焰。
“天是哪片天,意又是谁的意,江湖多恶鬼,只待一阎罗。”
13. 做梦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库房,站在云梯前。陆雨青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林掌柜,咱就是说,有没有第二条路可以下去?”
林景淮小鹿般清澈的眼神回望向她,嘴唇上下触碰说出的话语让她瞬间死心。
“没有。”
其实是有的,只是他内心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想看看她的囧况罢了。
林景淮走进云梯,陆雨青从怀中掏出白色发带将眼睛蒙上。
“搞定。”
古人云,眼不见为净,诚不欺她。好在当初没有把变态的东西丢掉,这厢正好能派上用场。
林景淮按动按钮,云梯缓缓下降,由于观感受限,失重的感觉反而逐渐扩大,陆雨青感到自底部的风不断朝她拂来像是万千触手般将她拽入无间地狱。
须臾
“娘子,到了。”
林景淮将衣袖再度从陆雨青的手里抽走,下降时,偶有震动是常事,却吓得女人在次拽住他的袖摆不肯松手。
建邺朝自古女子为强,从不在人前示弱。如果一个女子胆量不如男子,传出去只会让众人耻笑,但眼前这个女人对此毫不在意。
临了,陆雨青将自己算账的方法悉数告诉了林景淮,对方一闻千悟,不愧是天生的生意人。
“甚是精妙,景淮斗胆,敢问娘子芳名。”
“楚蓝。”
陆雨青说完,离开了林家柜坊。
林景淮念着她的姓名,似是想起了什么,走至柜台前,翻起堆在一旁厚厚的薄子。
他印象中,有一位女娘曾以楚蓝的名义,向柜坊定制一套稀有洋棋,因其做工绝非普通工匠能够完成,所以才拜托到他们林家定制。报酬十分丰厚,自然有些许印象。
随后那名女子来将棋子取走,模样也不是今天这位,难道真的是只是世间同名同姓般的凑巧?
陆雨青踏出店铺,灯火依旧亮如白昼,让人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走出街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和萧索,安静而冷清。
经过这条小道,在拐两个弯,不远处就是她们的落脚客栈。陆雨青身上带着重要物品,脚步匆匆不敢耽搁。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落下。身手矫健,着装与黑夜融为一体。手中握着白晃晃的大刀闪烁寒光,宛如饥饿的猛兽,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猎物。
陆雨青没想到天子脚下,贼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想来也是狗急跳墙,待她进了云隐山庄就再难下手。
对方没有想象中先来一段开场白。而是直接冲她痛下杀手,刀刀狠辣且致命,陆雨青是左闪右闪,极为狼狈,丹田无力,施展不了任何功法,手臂被划破一个口子,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这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疯狂得往前跑,也顾不得方向。她又不是傻子,留在原地。跑了半天,累得在地上气喘吁吁,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表示自己不跑了,也跑不动了。
“喂,我都有生命危险了,还不现身吗?我要是死了,你们怎么交差?”
一口气将话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铁锈的气息也自胸口涌上。希望如她猜想的那般,这绝对不会是她的临终遗言。
另一拨人马于黑衣人手起刀落之时现了身。
“楚蓝小姐,奉令狐家主之命,保护您的安全。”
摆明了这么久不出手,不就是为了试探她有无武功,实力几何。
很可惜,让她们失望了,月孤云这厮为了假戏真做,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差点就命丧黄泉的小喽啰。
两边交起手来,一时难分难舍。趁混战之际,陆雨青将身子藏好。倏然,被点上穴道,整个人被牵着凌空而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还是大意了。
好在嗅到淡淡菡萏香才让她紧绷的神经又暂时放松了下来。
闻香识男人。除了是黑心莲还能是谁?
“在这里看,视野不是更加开阔。”
“教主思量周全,可惜雨青恐高无福消受。”
身子被定住,两人此刻站在一棵粗壮古树上。陆雨青闭眼,害怕重心不稳跌下树去,摔成一滩肉泥。
“教主果然英明神武,特地将我行踪泄漏出去,引来追杀,坐实我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份。”
一字一句皆是反讽,月孤云不置可否,反倒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令狐莲如何?”
陆雨青不知道这个如何是指得哪方面,因为她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更没一起经历过什么。仅凭着第一印象作答
“长得挺不错。”
月孤云将头搁置在陆雨青的肩膀上,语气悠悠
“那与你身边的楚家公子相比呢……”
陆雨青犯难,这两人风格不一,如何作比?
“那啥…其实我觉得苏鸢娘子更好…”
月孤云哼唧一声 “ 我的大护法,真是男女无忌阿…”低头一瞥,眸光被女人胸口衣襟处的一处洁白给吸引,玉手向里探去。
“你干嘛?!”陆雨青惊呼一声,带着怒意,职场X骚扰啊!?
白皙二指夹住发带拿了出来。月孤云恶意的咬着耳朵,惹来陆雨青身子阵阵颤栗。
“这条发带我怎么也没找到,原来是护法带在身上。”
伴随呵气如兰的轻笑,让陆雨青觉得身后之人愈发变态,只好强迫自己忘却恐高,视线融入前方火拼战局当中,现下局势已逐渐明朗,纵使黑衣人训练有素,云隐山庄的实力显然更为强劲。
“教主还是快些离去吧,我瞅着胜负已分,等会儿要是被撞见了,您的图谋付之东流岂不可惜。”
“你是在担心我?”
陆雨青翻了个白眼,阳奉阴违道
“是的,担心你,老担心了,赶紧走(滚) 吧。”
没事不联系,有事儿更不要联系。
月孤云解开陆雨青的穴,将发带放予她手中,面具下出口的话语也变得软和几分
“既然如此,那这条发带就赐予大护法,方便以后你睹物思人。”
“不用不用,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在我这里,既是教主之物,那就物归原主吧。”
陆雨青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惹到这朵黑心莲,白衣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她无端打了个寒颤,难道是因为她们在树上,所以高处不胜寒?
她一觉醒来,这玩意儿就在她的手中。这找谁说理去。
“你不记得了?”月孤云面具下眼神阴鸷,似是质问一个吃干抹净不负责的负心娘。
而在陆雨青的视角,肯定是月孤云作为教主被自己下属忤逆,面上抹不开对她发起的质问。
两个人的思维很明显不同频。待陆雨青审时度势,立刻表明衷心
“属下一定与这条发带寸步不离,吃饭睡觉洗澡都将它带上。”
月孤云将发带绕过陆雨青的手腕,重重的拴了个结。
“你最好说到做到。”
一身白衣踏月而去,看着变态消失,陆雨青凝视着手上一圈,越看越像…
被自己男朋友佩戴上小皮筋的即视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黑心莲经历什么了,怎么搞得一副他俩不清不白的样子,眼下他人走了,自己怎么办…
“楚蓝姑娘,楚蓝姑娘!”
看见云隐山庄的人正在四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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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不迭的在树上大喊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随着她应答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陆雨青四肢紧紧抱住树干不敢撒手的囧样,纷纷忍住笑意。
“楚娘子,当真是会躲…爬那么高作甚。”
为首的庄内高手将其从树上救下,陆雨青冲着诸位英雄拱手
“承蒙诸位娘子搭救,眼下我还需要回客栈一趟。明日一早再去拜会令狐盟主。”
看着陆雨青离开的背影,众人都纷纷感叹,盟主的乘龙快媳会如此普通。恐怕都接不住令狐小公子的三下鞭子。
陆雨青正欲敲响楚靛的房门,门却吱噶一声提前开了。
“妹妹,看你迟迟未归,我正想去寻你呢。”
陆雨青走进,房内点着好闻的熏香。将身上的婚书拿了出来放于桌上,连带着林家柜坊和附近的热闹繁华通通讲述了一遍,却唯独将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事略了过去。
楚靛听得津津有味却突然看到陆雨青的衣袖破损,露出伤口,眉眼满是心疼
“妹妹,你怎么受伤了,等我一下。”
片刻后,手上已端来纱布和药进来。
楚靛仔细地处理伤口,嘴里呼出凉风缓解药物刺激所带来的不适。
“妹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雨青轻描淡写的将遭遇刺杀的事说了一下,楚靛闻言后还是眼尾泛红,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单独行动。
陆雨青只好拍着楚靛的肩膀应和着他。
“妹妹,你手上怎会有男子的发带。”
好奇宝宝看着她手上的系着的白色丝带惊讶道
“在京城中恰巧遇到我认识的那个人…他送给我的,毕竟他乡遇故知,礼轻情意重…”
楚靛回忆起来 “哦哦,就是妹妹说那个变戏法的人对不对?”
陆雨青点头。两人各自洗漱好后躺于床上,留了一盏微弱烛火。
好在客栈的床很大,中间还能放下一床被褥,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陆雨青头刚挨上枕头,困意就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她感觉唇上软软的,好像有人在亲她,似小动物般的吮吸。
下意识的想到了小狐狸开口
“令狐莲?”
锁骨处传来刺痛,饶是亲吻的人在用力的惩罚。
“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待她睁眼才看清,身上之人怎么会是楚靛?
一双手在她衣物里肆无忌惮的游走,所到之处泛起阵阵涟漪,扰乱了一池春水。
“是我不好呢…”
陆雨青刚想继续开口,奈何却在没发出一点声音。颇有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只能任由楚靛引着自己,带她一起堕入震耳欲聋的欲望之渊。
房间内的香已燃尽,陆雨青也惊醒坐起,观自己身上整齐,旁边的楚靛也安静的睡在一旁,并无半点逾矩。
两人中间仍旧有一道被褥作为隔阂,证明刚才那一幕只是个香艳之梦。
可陆雨青不敢回味,起身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缓解口干舌燥,体内的迂堵滞气也连带着好了不少,又继续回到床上。
这一动静,让浅眠的楚靛半睁惺忪睡眼,语气半是嘤咛。
“妹妹这是做梦了吗。”
说完便手脚麻利将横亘在二人中间的被褥撤到身后,身子靠近,轻轻挽住陆雨青的手指。
他也不知道这间客栈的床会那么大。可恶的被子将两人分开。
“不怕不怕,我们这样牵着,你就不会做梦了。”
陆雨青本想解释一二,微弱烛光下看着楚靛餍足的笑容,就此作罢。
反正也没几天了。
14. 婚事
“昨儿个你是没瞧见,那楚蓝在树上狼狈样儿,看着就不行…不知道新婚之夜要不要我来替她…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武林盟主怎么看上这么个女媳,身子骨这么孱弱…不知道能不能驾驭住我们公子啊,哈哈哈。”
“怕只怕那女人新婚当夜会不会因为不行,被小公子三鞭子给抽出房门吧…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脆响,酒瓶乍破水浆迸,三个女人回眸见是自家主子,忙不迭的起来跪礼讨饶,眼神里满是惊恐,她们可不想被扫地出门再次过上风雨飘摇的日子。
令狐莲是大家公子不好发难有失身份,此等场面一般都由招姐他们代主子先发制人。
“我竟不知庄子里的侍卫何时也作了长舌夫,背后嚼起人舌根子来,楚蓝姑娘好歹也是我们山庄尊贵的客人,这样传言出去,丢的可是山庄脸面!”
“是…是…是,是我们不该背后说人,失了公子体面。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女人们道歉,令狐莲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眼前都是女人,他不便在此逗留,与她们说个分明,只好阴沉着脸色转身而去。
本来早上听到招姐说,鸢姐姐昨日留宿在山庄,此刻定还没走。谁料路过也能听到楚蓝那个女人的八卦,连带着他也成了这些女人口中八卦的谈资。一扫心中欢愉。
小狐狸面庞紧绷,两颊泛红如晚霞。大步流星,任谁见了都会问上一声,是谁惹他家少爷这么生气了?
令狐莲到了厅堂,众人已经落座,鸦雀无声,都在等他这个姗姗来迟的角儿亮相,向母亲问安后,刀子似的眼神刮向一旁的陆雨青。
令狐无极爽朗一笑,破除尴尬气氛。
“蓝儿,你与犬子已然相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眼下重要的是商榷你们的婚事才对得起霏姐姐和她夫郎的在天之灵。”
王总管上前,神情严肃道。
“家主且慢,此女子是不是楚蓝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昨日虽有江湖人士刺杀难保不是抱着宁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千的道理。”
“楚霏的姐姐孩子我会不知道吗?你瞧这眉眼神韵,分明与我心中的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两人拉扯,陆雨青算是懂了,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遂主动拿出婚书。
“无妨,王总管小心谨慎也是好的,令狐姨请过目。”
令狐无极接过婚书,王总管就拿出了同款。两厢比对,确实是当面四人签订下的那份。合上卷轴。
令狐莲却出声道
“谁知道她是不是运气好捡到的这个婚书,当时楚姨蒙难,一双儿女都下落不明,这婚书竟还能完好无损?”
王总管附在家主旁耳语了几句,令狐无极迟疑片刻点头。
王总管吩咐下人带来了一名着品月色衣衫的清瘦男子,肤若凝脂,眼如点漆,袖摆云纹刺绣,高贵不凡的翩翩公子。
“楚宵公子,这就是您姐姐的一双儿女。蓝儿,靛儿。”
陆雨青看到令狐莲眼神闪过的惊奇,想必他并不知晓楚宵藏匿山庄中一事,本想祸水东引没成想被他母亲借坡下驴,饶是这楚蓝幼年失踪,楚宵毕竟是亲小舅。她只能赌一把了。
赌楚靛会是真的楚靛。
直到楚宵回头将两只小苦瓜抱入怀中。神情激动难掩,结果已不言而喻。
楚靛既是真的楚靛,按照他们从小生活,那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亲妹妹呢,当真只是巧合…
一旁的苏鸢也不在沉默,打断了三人的久别重逢,也让陆雨青无暇多想。
“恭喜义母守得云开见月明,阿鸢还有要事,恕先行一步。”
令狐无极点头未做多挽留,对着楚宵开口眼含笑意
“既然身份已定,楚宵公子既是孩子的长辈,那便说说这婚事的事儿吧。”
楚宵与令狐无极很快就商谈出了一个结果,定在三日后的良辰吉日。
在座都是江湖儿女不拘泥于形式,乘着 新的武林大会即将在临安城召开,各路人马已经纷至沓来,正好距离京城也不远,往来方便。热热闹闹的将令狐公子打发出去。
“娘,楚蓝她毫无根基,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以后你要是不在了,谁还能保护我呢。”
在令狐莲的眼中,楚蓝身无所长,定然不是个与他风雨同舟之人。
令狐无极却犯了难色
“ 蓝儿果真一点不会武吗?”
她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如若以后仇家上门,该怎么办?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 我确实不会武,连爬树都够呛。”
楚宵清冷的嗓音适逢插入
“这孩子也是幼年颠沛流离侥幸存活,不会一招半式也情有可原,不如就让蓝儿入赘云隐山庄,楚姐姐的孩子就是盟主的孩子,昆仑江氏的碧落剑法也正好有人传承。保护令狐公子自是不在话下。”
一句话说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将令狐无极架在高处。这婚书内容曾约定三章,不论楚家女郎是何品貌,都可以随时前来求娶。
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此番敲定后便不能再有变数。
令狐无极只得连连称好。
“如此以来亲上加亲,正好,家传绝学碧落剑法无人所托,眼下出师有名,也不算违背规矩。蓝儿,你可愿当云隐山庄的赘媳?”
建邺的女郎对赘媳一向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与其相交,大女人何患无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往上爬的人,她们一向唾弃。
令狐无极也是赘媳,里面的各中滋味,她最能感同身受。
“在下心悦令狐公子,自然是愿意。”
眼神故意色眯眯的看向令狐莲,果然惹得对面狐狸双眼喷火。
陆雨青可不是逆来顺受任人拿捏,无端纵容着令狐莲的娇蛮,只会让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必须之时只要恶心到对方。就算以牙还牙了。
“好,就这么敲定了,安排下去,吩咐山庄的人用心准备,时间仓促不能怠慢。”
令狐无极人逢喜事精神爽,之前的久病苍白脸色都一扫而空。
出了厅堂,陆雨青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又不是真的楚蓝,跟令狐莲也没有感情,眼下还可以学到正道绝学碧落剑。稳赚不赔的赌局,她当然愿意跟注。
三天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蓝入赘云隐山庄迎娶令狐莲的消息,在江湖也传开,连带着素日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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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消息的楚蓝,也有了对应的人物介绍。
惹得江湖女郎们纷纷羡慕她投了个好胎,不然以她姿色平平,武力为0,尚无建树,又无功名是怎么攀上令狐家的高枝儿?
兄妹二人坐在薛记点心坊,风言风语不断传进耳朵,楚靛艳冶的脸庞也变得拧巴,而反观陆雨青却头戴幂篱,低调吃茶,不为所动。
“这薛记芙蓉酥当真是不错,难怪苏鸢娘子会以此为彩头,哥,你尝尝。”
一块精致芙蓉花样的糕点递到楚靛嘴边,楚靛小小的咬了一口,甜糯点心仍然没堵住他的话头。
“妹妹,那些闲话你不要听,在哥哥心里你是最好的。”
陆雨青笑着并没有过多言语,她当然不会理会那些茶余饭后,魔教青龙大护法的威名要是宣之于口,怕只怕她们当场吓的屁滚尿流。
仗着小舅给的钱,两人首先尝了薛记芙蓉酥,又准备再去采买点其他婚嫁用品。
“哥,以后妹妹成婚了,你我之间…咳…”
“哥哥省的,妹妹来看看这边…”
人流太多,陆雨青被人无端撞了一下。只见那人道歉之后,又消匿在群人中。陆雨青感知塞入手心里的纸条,不动声色的与楚靛进入了一家首饰铺,装潢十分奢靡,想来这里之物皆是不俗。
迎娶夫郎不仅三书六礼,还要给夫郎购买三金,分别是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
陆雨青绕过老板的热情,目光却被一枚禁步坠子所吸引。这枚禁步坠子淡雅而精致,粉色刺绣的小兔子为主体,下方坠着云纹,三条串珠宫绦似的装饰从禁步坠子垂落下来,轻轻摇曳。每一条宫绦都由细腻的珠子串成与粉色的兔子和云纹相得益彰。
拿起来在楚靛身上比划比划,与他今天所穿的桃粉色缂丝蝶纹缎甚是相配。
将小兔子挂在了楚靛腰间,这个动作她突然想到自己受册封时的那天。有人也是这么为她佩戴上腰牌。
“这位郎君可真是好福气,妻主亲自带您来采买婚嫁首饰,可见二位鹣鲽情深。”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精明女人,目光如炬。见陆雨青爽快付了钱,恭维起来。
“这…他是我哥…。”陆雨青怕日后引起误会赶紧将两人身份说清。
老板娘听闻也尴尬不已,又送了她们点小首饰聊表歉意,见两人走后忍不住发出嘀咕: 这男子眼中流露出的,哪里会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分明是…她不会看走眼。
此时,云隐山庄
令狐莲唤来了来妹,他已经想好了,决定铤而走险。
“你将信交给鸢姐姐了吗?”
来妹点头,他已按照公子吩咐。随即附在令狐莲旁耳语几句,令狐莲已面带羞涩,耳根泛红。
“这样…鸢姐姐醒来后当真不会怪罪于我么…”
来妹露出精明的笑容让令狐莲放心。
“公子,苏小姐素来以知礼为重,怎会怪你!想必到时候还要为你负责,亲自上门求娶。”
虽然作出此等下.贱之事有伤风化,也会招致太傅大人不喜,可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了。楚蓝那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心悦于他。那就怪不得他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数了。
15. 绿帽子
山庄此时忙于婚事布置,无暇顾及到她,按照字条显示,不知魔教临时有何消息传递给她,于下午之时动身前往逍遥居。
初次听闻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充满胭脂水粉的勾栏瓦舍之地,没料想是建在湖心一处精美水榭,四周环水而建,四条通往之路以荷叶为形雕刻成的桥墩,让人行走之间恍若步步生莲。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座五星级酒店。
进了雅间,月孤云已坐在主位,手持折扇附庸风雅,桌子上并非山珍海味,而是独具匠心的当地特色。
“教主唤我前来有何急事?”
月孤云不急不慢的斟好酒,举起酒杯,抬手递给陆雨青一只,语气散漫
“尚未祝你新婚快乐。”
陆雨青接下并未仰头而尽,表情玩味的看着对方,这黑心莲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自从上次吃下他画的大饼,对此还心有余悸。
月孤云察觉到她眼里的防备之心,也不强求,将自己手中那杯一饮而尽,道出相见之意。
“令狐莲约了苏鸢今晚在此相见。”
陆雨青见没毒,才敢放松警惕,再怎么也不能辜负眼前美食。
“见就见呗。属下这不也来见教主了。”
语气颇有一种大家各玩各的,很是公平的感觉。
月孤云亲手夹起一块佳肴脍炙放入陆雨青的碗中
“一男一女见面,难保不会发生点什么…”
陆雨青心领神会,指了指面前绿色桌布,双手再比了个圈,然后戴上自己的脑袋。
月孤云忍不住被其逗笑
“你倒是个无所谓的,倘若他和苏鸢木已成舟,那你可就没机会了。我的损失,护法打算如何负责。” 面具下的眼神讳莫难言。
陆雨青停筷,喝了一口酒,解去口中乏腻。
“那依教主之意,希望属下怎么做?”
月孤云起身走至身后,轻轻揉捏起陆雨青的肩膀,清冷的声音自她头顶飘来。
“你可以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要了他的身子。让他误以为失身于你。也该让他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滋味。”
陆雨青身子一僵,她可没色令智昏到为了工作出卖自己。
“除此之外呢。”
月孤云自袖口拿出白玉瓷瓶置于桌上
“若你不愿怜香惜玉,此药可以让他的守宫砂消退,再次服用即可解除,当然,这就要看大护法的心意了。”
这人有这么个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摆明试探来试探去的不累么。
月孤云洞察到她的心声,一个回旋转身坐到陆雨青的怀中,双手勾住她的脖颈。没了往日的清冷疏离。让人怀疑此人行为与谪仙二字并无任何关联。
“上次才说这令狐公子资容秀美,我怕护法一时情难自持,在将它拿出来不过多此一举,坏了护法兴致?”
“多谢教主思虑周全,要不您还是坐起来说吧,这段日子我不在教中,您是到别处闭关了难道,眼下分明是我们看起来才比较不正常吧?”
月孤云并未理会陆雨青呛声,身子不为所动。“魔教无拘。就算做一对野鸳鸯又如何。”
陆雨青坐怀不乱,内心其实无语至极,修长的指节扣击着桌面
“那教主又是如何知晓此消息的?万一情报有误呢。”
月孤云起身,走到一处小塌前,将墙壁上的山水装饰画撩开,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洞,对面放置了一盏纱质灯笼以作遮挡,这厢视线却毫不受阻,将隔壁房中之景一览无余。
“这逍遥居还能行窥伺他人之事,实在是有失体面。”陆雨青拧眉。
月孤云放下山水画卷,语气轻松,颇为自豪道
“喔…此番行径是在下所为。”
好歹也是魔教教主,手段还整得那么猥琐,真是令人不齿。陆雨青酒足饭饱后,去了小塌,要看好戏还得养精蓄锐。
蓦然睁眼,想起关键
“那苏鸢谁去引开?”
月孤云一展折扇,笑着说道
“当然是由我亲自出面,此份大恩,护法欲如何报答?”
“要不我受点委屈把你收了得了,看教主这样,也是没人敢上门提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魔教内部就能解决人生大事,省了说媒钱。”
陆雨青一番话说的月孤云羞愤地愣在原地没有发作,啧,说到底不过也是一个小郎君,这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隔壁亮起了灯光,看来好戏开场了。陆雨青透过空洞,看到来人是令狐莲和他身边那个花枝招展的小厮来妹。
两人一番耳语交谈,来妹将手中药物递交到令狐莲手中,不用想也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了,以令狐莲那性子是断然不会行此手段的。看来以后得用点手段让这来妹远离他身边,免得受奸佞小人的挑拨。
来妹走后,逍遥居小侍前来问话是否需要上菜,令狐莲摆摆手,只让上了一些酒,独自对窗独饮。
美少年身穿一袭烟影开襟长袍,内搭交领右衽衫。碎玉点额,以一根白玉簪固定住发髻。纤长的手端着小巧的酒杯,往朱唇送去。红霞入鬓,等待佳人的身影略显落寞。
啧,这小子给自己戴绿帽子还精心打扮了一番。一会儿必须得好好收拾他。
(令狐莲: 妻主大人息怒TvT)
“有这么好看?”
回头,迎上月孤云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陆雨青用手指了指墙壁,碰了碰自己耳朵,立马做了一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简单理解为: 说话会被隔壁听见,最好闭嘴。
轻轻拍了拍月孤云的肩膀,又转身继续朝孔洞望去。
苏鸢推门而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风清霁月的女公子束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背后便是万丈霞光。
才子风华犹如春日暖,佳人美貌胜似秋月明。
小厮也陆陆续续传上菜式。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交谈的声音也陆陆续续传来。
“鸢姐姐…眸儿即将成婚,这一杯就当祝我新婚快乐吧。”
哞儿?哞哞?原来不是小狐狸是小牛啊。
肩上传来月孤云戳动的动作。陆雨青耸了耸肩膀不理会,看得正起劲呢,烦什么烦。
苏鸢接过酒杯,爽快喝下。“祝眸儿大婚快乐。”
令狐莲又为彼此斟上一杯
“这第二杯便是,你我自小…”
还没听完整,月孤云那厮又开始不安分的戳她,遂一下子回身,将男人猝不及防的按到了小塌吻了上去。
此时窗外应景绽放绚烂烟花,想也知道是令狐莲安排的浪漫景色,为得就是烘托他们之间已到的氛围。声音之大成功抵消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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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用手,一是打不过月孤云。二是只能通过这种卑鄙下流的方式才能出其不意让黑心莲难以招架,她才可以安静的听会隔壁八卦。
月孤云面具下的眼神果然惊愕,他只是想表达: 让我也看一看。这个女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轻薄他。
窗外的烟火声犹如两人之间的心跳,月孤云舔了舔陆雨青的唇畔。陆雨青瞪来一个眼神,用手碰了碰他的面具。
再乱来,面具警告。
月孤云果然有所收敛,有色心没有色胆。陆雨青因为吵闹声也完全听不清隔壁的说话声。脑子里也乱的像浆糊。
微微拱起身子,月孤云的嘴唇泛着诱人光泽,陆雨青伸手抚过她的痕迹,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撩人。
月孤云伸手环住陆雨青的身子,两人陷入一场热烈缠绵,不似刚才的蜻蜓点水,身下男人的热情已蔓延至她的脖颈,恶意的种下朵朵蔷薇。
怎么看来,隔壁都是小孩桌,他们这边已经上了高速。
直到烟火结束,两人之间微微喘息之声伴随着难以言明的暧昧气氛也点到为止。
听到隔壁这才开始敬第三杯酒,原来中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废话,这边都亲完了都。
要是在晚一点,他们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到底是谁在给谁戴绿帽子啊?
月孤云起身整理微乱的衣襟,瞥了一眼自己的 “劳动成果” ,没有交代一句推门离去。
也是,这种场面谁说话谁尴尬。刚刚两人吻得那么沉沦,很难说出是谁先动得口。
看来这第三杯酒亦是毒药发作的关键了,令狐莲将酒饮尽。
“鸢姐姐,眸儿也祝你早日觅到如意郎君。”
视角切换到苏鸢,面色带着红晕,带着一点娇俏。双手执起酒杯便要饮下。
这杯能喝下吗?当然不能了,这个时候半路必须杀出个程咬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月孤云手中折扇从大开的窗户直击令狐莲而去,苏鸢眼疾手快以飞雪剑挡下,又回旋至他手中。
药物溶于液体之中,发作十分迅速,令狐莲已面色潮红。
苏鸢无暇理会偏头在其脖颈一记手刀,奔出门外追寻鬼魅身影而去,昆仑山上的新仇旧恨此时一并清算。
过了片刻,房间内就出现几名魔教男子,将令狐莲搬至床上,布置好了 “案发”现场。冲着孔洞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意思是,她该登场了。
陆雨青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令狐莲,秀眉紧蹙,轻咬下唇,她终是明白为何月孤云会有所担忧。
此等场景,任哪个热血沸腾的女郎看见,不会为之心动。要了他的身子,并不是最大的折磨,欺骗才是,背叛才是,羞耻心才是。
怪就怪令狐莲这小子屡次三番对她无礼,只要她没有道德,那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本来,她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将白瓷瓶中的药丸自他口中喂下,男子胸膛上的守宫砂伴随着身上粉色也渐渐消退。令狐莲安静的安静的睡颜宁静似一只不谙世事的雏鸟。
这毒药果真是魔教手笔。
再将自己的衣服脱至中衣,露出些许肌肤,想了好几个姿势怎么曝光才会比较文雅,最终还是选择坐等。
究竟是令狐莲率先醒来?还是其他人率先赶来见证这一幕,她很是期待。
16. 掉马
床上的光洁如初的青年被蝉丝被遮挡住关键,俊美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似融化的冬泉,随即睁开惺忪睡眼,迎来万物复苏的春意。
令狐莲头晕晕乎乎,一些身体带来的疲惫感明显的告诉他,脑海中第三杯酒的记忆不是黄粱一梦,而正是他所期盼的一场醉生梦死。
转头朝身旁看去,凌乱的床榻空空如也。手上抚过胸口守宫砂的位置,也无往日微微凸起的那种磨砂感。
令狐莲半支起身子,任数千墨丝倾泻。他以为自己已不再是含苞待放,而是被倾心之人所采撷而归的一株玫瑰。神情中透露着娇羞和殷殷期盼。
“你醒了?”陆雨青等了良久,没想到还是令狐莲先醒来,正好等会儿来人见证,也让他提前对案发现场有个心理准备。
眼看对方脸色从少男怀春再到惊恐诧异,神情转换过度十分不自然,她已经联想到,对方下一句: 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令狐莲抓着被褥缩在被子下,以免泄漏春光半点。看着对方白皙脖颈斑驳的痕迹…空气像是寒冰,瞬间让他肌肤体温骤降,四周如同冰窖。
而陆雨青则痞里痞气的环抱双臂,不怀好意的打量起眼前受惊的小狐狸。
这个场景刚刚就在她脑海中反复排练了多个版本,所以驾驭起来轻车熟路。
“不是我,那你觉得是谁?啧,又不是没看过,遮了也白遮…我闭上眼睛不都是你…”
她承认讲出这些话的时候,显得非常油腻,这些也都是参照那些不靠谱的反派小喽啰学来的。
只有这样是绝对可以恶心到对方且不需要什么技巧。紧接着对方就会说出你无耻!你下流!你趁人之危!
(陆: 呜呜绝对不是我不管读者死活呀TvT)
“你无耻!你下流!你趁人之危!”
陆雨青一字不差的对着口型,还要一边闪躲着从床上被令狐莲砸过来的枕头。
陆雨青走近床畔,右手掠住青年倔强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如墨瞳孔里透着轻佻轻而易举就将他的颤栗攫取。
“这么快就恢复力气了,原先我想着你初尝人事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到底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你看起来不是很需要…”
令狐莲双手拽住被子不敢有所松懈,只能恶狠狠的盯着陆雨青,嘴里却又吐露不出半个字。
他总不能说是约了苏鸢来这里,一男一女私下见面,本就不妥,如今他又不着寸缕,那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但他的名节会受损,苏鸢也会因此事有所牵连,招致非议。
清泪滑过面颊,青年不吭一声,将头别向一边半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底色。
陆雨青本想更恶劣一些,可她现下已经把眼前的人弄哭了。看来是已经很过火了,只好稍微正经一些音色,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轻浮。
毕竟,男人的眼泪是黑丝。不管在哪里都适用。
此举在令狐莲认知当中当然聊胜于无。
“我可没有趁人之危,我好心出来寻你,有人告诉我,看到你进了逍遥居。多亏我在这京城中也算半出名了…别人知晓我是你妻君才允放我进来。”
陆雨青起身将他的衣服从地上一一捡起小心搁到床上继续说道。“我推开门就看见你中毒了,抱着我予取予求的,我大可一走了之,最后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去救你,曾想过你醒了之后会讨厌我,但是却没想过你会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如果此时再来一根事后烟,那可就太都市短剧了。恰好符合她妈妈辈爱看的中老年窝囊爱情故事。
陆雨青故意无奈般加重了语气,随地大小演,让她荣获京城最佳绿.老实人没有之一。
床上的青年冷静片刻,也好像信了她所说,不再像个炸毛刺猬周身竖着敌意。照陆雨青所说,她确实好像无端被卷进来的。
“你转过去。”
令狐莲的语气依旧生硬,陆雨青转身照做,也将自己的衣物穿戴好。此时苏鸢推门而入。身后还有逍遥居的几名侍者和来妹。
“公子…公……子??”来妹看着床上缩在被子下的男人,又看看穿外袍的陆雨青,最后目光又落在眼前的苏鸢身上。
逍遥居的几名侍者也相当有眼力劲的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陆雨青将床幔放下遮住令狐莲的身影,爽朗一笑。
“今日我约了夫郎在此小酌,各位这是…在。”
苏鸢轻咳一声,脸色似有尴尬
“刚才我与魔教教主月孤云交手,将他打伤,看着他消失在了这个方向,故追至此,打扰到雨青娘子雅兴,实属抱歉。”
眼下人多嘴杂,一向品行高洁如竹的苏鸢确实不太适合讲谎话,配上她躲闪的眼神,与谈天说地时娓娓道来的自信完全不一样,她也是想保全令狐莲的名声。
不过她刚才提到,月孤云受伤了…受伤了也好,至少那厮能安分几日。
陆雨青闻言与在场众人出了雅间,只留下来妹在里面照顾他家公子。侍者也识相的离开,只留下她们二人站在走廊。
苏鸢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开口解释。
“雨青娘子…其实我…”
陆雨青朝平静的水面扔了一颗石子打断她的出言。
“我知道的。”
湖面泛起圈圈涟漪惊扰了水中皎皎明月。
两人之间很有默契的沉默半晌,又如眼前湖水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对了,尚未祝你新婚快乐,这个送你。”
苏鸢自袖口中拿出一条红色发带,末端还坠着小铃铛,上面的刺绣暗纹与她平日高束马尾的款式极为相像,应是一家铺子里的东西。
陆雨青接过,将头发用手抓住再用其缠绕固定,留了些许长度自然垂下,将整个人衬托得无比英姿飒爽。
“怎么样?我美吗!”陆雨青偏头,用手捋了捋发带,发出丁零零的响声,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个造型。
苏鸢看着陆雨青,将她耳鬓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
“嗯,很美。”
她之前拿到这条发带时,便觉得红色很适合她,想象过她戴上这条发带的样子,应是娇俏的,应是活泼的,应是恣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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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鸢娘子你平时打扮素来简洁大方,说实话我还挺期待你打扮一下的,毕竟以你的花容月貌,就连我也会很心动的哈哈。”
陆雨青轻轻挑起苏鸢的下巴,带着天真烂漫的神情,黑夜寂静,微风轻拂,将两人的发带缠绕在一块,只听叮叮作响,掩住了苏鸢的狂跳不止的心跳。
“是么,那你大婚那天,不要忘了我的样子。”
苏鸢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来由的让她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或许她只是出于欣赏陆雨青的性子,或许她鲜少有同龄女娘玩伴。那股眉宇之间的倔强又散漫轻佻的态度,让她觉得很特别。
饶是刚才那般局面,她也相信陆雨青跟令狐莲两人之间并不会发生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回去了,等会儿劳烦雨青娘子替在下交代一二。”
陆雨青点点头,看着苏鸢离去的背影,她觉得这位一向以稳重自持的女公子今晚也变得有点奇怪。
或许是苏鸢觉得自己差点让她戴了绿帽子,秉持着君子修养的一些愧疚吧。
来妹和令狐莲从房门里出来。他此时无颜面对苏鸢,陆雨青等在门外,始终是顾及了令狐莲的体面。别人也不好说三道四。
三人相继离开逍遥居,回到山庄已至亥时。
“楚蓝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成婚前可是要沐浴净身的。让我们今天一顿好找。”
庄子上的管事见陆雨青回来,嘴上絮絮叨叨,还不停张罗下人准备热水桶送去房里。
成婚前的习俗从古至今都那么繁琐。
陆雨青不习惯连洗澡都被人服侍,加上天色已晚便遣散了众人,一人在浴桶里搓洗起来。今晚让那小子吃瘪,心情大好,想必现下在房中狠狠搓洗自个儿呢。
“何事让护法你那么高兴呢?”
陆雨青感到背后凉意皱起,变态语气的确不似往常那般,受伤了都还如此阴魂不散。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不怕…”
陆雨青将身子往下蹲了蹲,确定花瓣将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分毫。
月孤云的手撩起水,轻轻淋过陆雨青的肩膀。似想起什么又将手抽回,将头搁在陆雨青的肩膀上,话中语气似陈醋打翻。
“…不都是为了让你和你的小郎君共度良宵,护法可曾有一点感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月孤云这是找她讨要利息来了。
“怎么,吃醋了?属下一直是听令行事,只为做教主手中的一把好刀。”
肩上没有传来回应,陆雨青悄悄瞥眼看去,月孤云已昏倒在地。
身上也没见受伤痕迹,难道是内伤?陆雨青不顾其他,起身裹了一件寝衣,将月孤云抱至床上。眼下他重伤昏迷,正是摘下他面具的好时机,大不了看完再给他戴上。当一切没发生。
陆雨青小心摘下月孤云的面具…
怎么会是…
“你既已摘下我的面具,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是装的。”
17. 失控
眼前风情万种妖娆至极的人不是她哥楚靛又是何许人也?
“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呢,哥哥可是结结实实受了苏鸢一掌,眼下受伤了。”
楚靛将陆雨青的手轻轻搁置胸口,比起内伤的痛楚,眼前女子眸里的寒光才让人如临寒冬。
月孤云亦是真楚靛,如此一来,便都能解释得通了。自己这个假身份乃是他一手策划,且还能凭借着楚靛于山庄中来去自由。
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说,对方到底还掌握了多少?
纵然楚靛自以为操控了一切,却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白虎护法的夫郎会是自己的小舅,不都是一家人,理论上这又算得上是什么背叛呢?
楚宵知不知道楚靛的身份尚未可说。以后会不会反目成仇,真是狗血至极…
陆雨青将手抽走,她始终没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让心中苦涩蔓延至全身。她曾经真的有想过和楚靛生活在那一方小小院子,过上远离尘世喧嚣的二人世界。
“我哥可不会骗我,不会给我下毒,他又蠢又笨,为我洗手作羹汤,为我暖被窝,事事听我话。”
陆雨青话语将落,楚靛嘴角的笑带着枯萎凋谢般的凄厉,如果一切可以选择,他又何尝想成为月孤云。
抬手执起女人的一缕头发,陆雨青起身,发丝悉数从他指缝中划过,就像捕捉不到的影子。“…别走…不要离开我…好么。”
楚靛抱着陆雨青的腰肢,贪婪汲取女子身上的皂角香气,胸口嗜骨灼心的疼痛才有所缓解。
两人僵持片刻,陆雨青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情回身坐下,摩挲着楚靛昳丽的面容,指腹抚过那颗摇摇欲坠的面颊痣,带着蛊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那我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解药。”
她不接受口头道歉。骗了她,那就肉偿。就当是一场露水情缘补偿她所遭受的心灵创伤,将下午的未完待续进行到底。
伸手摘下男子头上的白玉发簪,青丝倾泻,轻轻托起对方的脖颈,深入浅出的吻让两人渐渐滚向床榻。
楚靛靠在陆雨青胸口微微喘息,整个人诱人欲滴。
“…你没有中毒,那个药只是暂时压制了你的经脉…月圆之夜过去,脉象就会恢复正常…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陆雨青并没有停止手下动作,依旧行至衣带处,尾指一勾。
楚靛拦住女子下一步的动作,两人之前顶多也就只是玩闹,场面从未有过真正的失控。
陆雨青面贴着面,朱唇轻启,语气不容拒绝。
“可我已经不打算回头了。”
虽然陆雨青的房间不是婚房,但是按照王总管的交代,山庄布置各处都是一片盎然的红色,只是为了图个成婚前的吉利。家具上也粘好了红色喜字,床褥也都换成了衬景的红色。
怎么不算是她的另一个新婚之夜呢?
陆雨青勾起男子尖尖下巴,对视上对方盈盈目光。
“我记得你可曾说过魔教无拘,做一对野鸳鸯也尚可?”
两次反问,男子都未出声应答。
比起戴上面具时那朵高不可攀的黑心莲,陆雨青更喜欢他作为楚靛时的人夫模样,乖顺的让人想做坏事。
只当是对方默认。双手轻松化解对方的阻拦,刻意隔着中衣肆意游走背脊,腰腹乃至胸前,有意无意的触碰让怀中人眼睫颤抖得厉害。
翻手将楚靛的衣服一件一件剥离,再将他的手带向自己。既是新婚之夜,服侍妻主是夫郎应尽的责任。楚靛长发迤逦,认真的解着陆雨青的寝衣,直至彼此坦诚相见。
比之初见时更甚,楚靛这朵阿芙蓉已经让她深醉其中,说他是一只勾人心魄的妖孽也不为过。
触碰到细腻如缎的肌肤,听到类似小兽般的叹息,陆雨青低头吻上男子紧实腰腹上得朱砂痣,虔诚且神圣。
“妻…妻君。”
自白骨累累的尸山走下,地狱归来的恶鬼有朝一日却渴望成为普通且平凡的男子楚靛。哪怕只有一晚,他也甘之如饴。
陆雨青贴上楚靛的颈侧轻声诱哄
“无须隐忍,大可唤我名字。”
进入房间时,敲门是礼貌的表现。床笫之间亦是如此,之前那个让她跌落深渊的梦,如今成了现实。
楚靛直达极乐将她的名字呼之欲出,却被她悉数吞进腹中。只剩下破碎的呜咽之声。害怕被人听到又害怕她听不到。
到底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底子好,几番折腾食之入髓。
事后,陆雨青用水就着帕子将两人简单擦拭,又为其找来多余的寝衣,端来解渴茶水。
她可不是吃干抹净就睡大觉的人。紧紧将楚靛搂在怀中,两人靠在床栏十指紧扣。
据数据调查显示,X生活后,夫妻之间的温存十分重要,有利于沟通。所以…也正适合她开口问一些别的正事。
“你说…如今我该唤你什么才好?难道白天叫教主,晚上教主叫…”
楚靛将手抽走,他竟不知身后女人说话如此惊涛骇浪。喝醉了行径也跟登徒子不无差别…想来这才是她的底色。
“舅舅曾说我的小字叫景珩。”
“所以,阿珩,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
楚靛将银色钩花面具拿在手里,细细摩挲着上面的每一道工艺,开口讲起了他自己。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他是苗疆圣子,在我六岁那年小舅寻到了父亲的母族将我带回历练,这一去就是六年。继承母族的人手后,回来不断吞并壮大了魔教。也是那一年,我将妹妹第二次弄丢。从此杳无音信。”
陆雨青再次将手覆了上去,静静地听怀中人讲述。
“后来小舅在我成年那天告诉我,父亲在林家柜坊给我留了东西。将其取出才得知苗疆男子的习俗,若面具以后被女子摘下,就需认她为妻以她为尊。如若怀上子嗣,便要将面具再次封存以祷告神灵,以后再由儿子成年取出,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楚靛自小风雨飘摇,在他的认知当中,只要戴上这个面具,一辈子不会有人靠近,也不能主动靠近谁。或许从陆雨青夸自己面具漂亮的那天开始,他纵容着自己任性一次又一次。
他情愿在她一人身下,也不愿回到那万人之巅。但是…大仇未报,他不敢奢求,也不敢肖想那些本该属于平常人的幸福他也会拥有。
“楚靛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每个黑夜里,我只能偷学着一切,茶艺插花,厨艺男工,管家算账…仿佛只有我学了那些,才会有半点好人家公子的模样。”
这样,他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夫郎,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与妻君琴瑟和鸣,儿女成行。
陆雨青将头靠在楚靛的肩上,双手紧紧搂着他。感受着小苦瓜的真心实意。
要想人前显人夫味,这人后必定遭罪…
“笨蛋阿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不禁为自己心中只是想一睡了之的心思而感到卑劣。渣,实在是太渣了。转瞬想到了另外一件生死攸关的正事!
“这么说来,控制魔教众人身上的蛊毒来自苗疆,那没有解除之法吗?”
楚靛摇头
“解除之法在崆峒印上,虽然传言此印一直为楚家先辈所持有,但是我却觉得它似乎来自苗疆,这次不仅是为了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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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参与灭门的凶手,也是为了将它寻回。”
两人交谈至此,陆雨青终觉得困乏,眼下约莫寅时(半夜3.00-4.00),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楚靛靠在陆雨青的怀中闭上眼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
“小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雨青轻轻拍着楚靛的背,语气轻快
“你是怕以后自己当了鳏夫,面具就不能留给孩子了是吧,哈哈哈。”
言毕,怀中人也不再紧绷着身子放松了下来。
人生如逆旅,她亦是行人。
对于那些江湖是非恩怨,她没有兴趣卷入其中。解药,当然要靠自己找到。
睡醒已是下午时分,好在没人前来吵醒她,估计婚礼的前一天都会去折腾待嫁新郎,而她这个赘媳反倒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有所谓的道德纠结,只因令狐莲本就不爱她,她是陆雨青,自然做陆雨青想做之事,睡陆雨青想睡之人。
替娶,本就是一场荒唐。
低头看向怀中宁静的睡颜,陆雨青小心地抽离出身子,简单洗漱穿戴整齐,从房间柜子里取出虎头鞋藏于袖中,出了房门,一切又要回归正轨了。
楚宵,也是时候该去见上一见。
陆雨青先去了厨房,端来一些餐食回到房中放于桌子上。自己则叼着个馒头在山庄子内四处打听,总算摸到了楚宵的住处。
两家结亲,一切安排妥帖。只因着楚宵身子纤细,不显身子,没人察觉到他现在是一个孕夫。
楚宵此时坐在凳子上绣着图样,察觉来人,并未抬眼来人,手下的针线依旧稳稳当当,仪态不凡。
“蓝儿来了,前头不忙吗,明儿个就成婚了。姐姐她要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陆雨青将房门关好。坐在桌子对面,低头应声附和着楚宵
“这不是成婚前特地想找小舅聊聊天。婚后想必也不会闲着。”
待楚宵刺下最后一针,轻轻用嘴咬断丝线。将绣棚放于身侧,气质如兰,让人与之相处感到舒适。
陆雨青已经确定,楚宵已知晓她不是楚蓝,只因为眼前男人太过沉稳,实在不像一个娘家人该有的反应,索性明人不说暗话。
“其实,我是玉之的部下…这是他托我转交给您的…”
陆雨青将虎头鞋自袖口取出。楚宵接过为她斟了一杯茶。
“有劳,请问玉之她…没有受折磨吧?”
茶香四溢,饮下却如鲠在喉。
陆雨青决定还是撒下善意的谎言,她没办法对一个孕夫说出如此残忍的事实。
“没有,白虎护法她作为股肱之臣,只是被简单问责几句,眼下外出执行很重要的任务,待完成后就可以脱离魔教便可一家团聚。”
楚宵眼睫微微颤抖,眸子里多了几分生气 “多谢娘子告知。”
遂起身拿出一枚玉匣,取下头顶的发簪对准锁孔将其打开。摸出里面的地图交到陆雨青的手中言明心意
“如今我怀有身孕,行事有诸多不便。此地图留在身边也不甚安全,既然娘子受玉之所托,我自然信你。”
陆雨青双手接过地图,明明是轻飘飘的的一张柔软皮革,却份外沉重,语气笃定回复对方
“雨青一定不负承诺。”
待人离去后,楚宵将身侧的绣棚又重新拿起,他知道玉之多半已经身故,雨青娘子分明是怕他伤心,才编出那么一段去处,只为给他和孩子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也是个顶好的孩子,景珩作何要将她牵扯进来呢,他愈发觉得这个侄子打苗疆回来后便捉摸不透了,连楚霏姐姐生前的希望都忘记了…
18. 大婚
陆雨青再次回到房中时,楚靛已自行离去,回头望了一眼桌子上被人用过的膳食,嘴角勾出一个满意弧度,唤来下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两人一夜风流仿佛就此揭过。
烛火下,陆雨青仔细地研究这张秘宝地图,上面山脉水纹交叠且没有任何文字注释。不像是对于一处地点的记录,用现代的话来说,更像是一张照片。
建邺之地,山川壮丽,大江大河,星罗棋布。若要逐一比对,此工程纵穷极一生,亦难以完成。况且,她的解药只能维持短短三年光阴,又非徐霞客那般人物。
难道说,此地图需要特殊的药水浸润才能得到一些文字信息?陆雨青不由得想到了朱雀,或许抽空可以找她问上一问。
夜晚很快到来,陆雨青吹灭烛火早早歇下,明日还要起早完婚,各路神仙已悉数到达京城,其中一个重要环节便是她作为令狐无极的儿媳须得一一敬酒。
时至辰时,缁缁鸣雁,旭日始旦。
全福爹爹面带慈祥手持檀木梳子望着铜镜中的新郎,白皙如玉的面上施以轻薄脂粉,恰似初春绽放的桃花;眉如远山不点而翠;唇上口脂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公子生的这般俊俏,今夜娘子见了定然会好好疼上一番。”
令狐莲低垂动人的眼眸,面上毫无神采。打逍遥居回来后,他便精神不振,接受着周围人的安排摆弄。那个昔日手持赤炼鞭的娇矜公子如今同一具木偶,没了一丝生气。
怪就怪身子被自己糊里糊涂交代出去,怨天尤人实乃徒劳,自认为的命运抗争,最终却化作压垮自身的一根稻草。
“一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伴君行。”
“二梳梳到尾,好运连连事业兴。”
“三梳梳到尾,家庭和睦万事兴。”
一句吉祥话也没往心里去。令狐莲打开妆奁,从里面拿出一支白玉莲花簪落寞地端看许久,他已经没有资格将它插在发髻上了。
“新娘已经出发了…!”前来报信的侍者气喘吁吁,打断了令狐莲的顾影自怜,房间内又再次变得热闹躁动。
令狐无极踏入房中,重情重义的名声也随着婚礼讯息在江湖铺天盖地的传开,人人称颂。是以,容光焕发,步履轻盈。
“儿子见过母亲。”
令狐莲将簪子妥帖放回妆奁之中,态度温顺恭敬。
令狐无极轻轻握住儿子的手,虽然婚礼后仍旧是在山庄生活,但是少不得遵从一些出嫁前规矩,后家人需当讲些体己话。
“当年,我和你父亲成婚,形式十分简陋,如今他泉下得知我们的眸儿风风光光嫁作她人夫,我以后下去见了他,也好有个交代。”
令狐莲看着母亲发髻中的那根木簪,眼神晦暗,并未出言,
“我知你不愿嫁给楚蓝,等你诞下一女半男,楚家有了香火传承,为母便去同蓝儿商议商议,能否让你们二人和离。”
面上划过一道清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的牺牲品,而得益者会是他的亲生母亲,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尽孝呢?
“多谢母亲为儿子打算。”
外边锣鼓震天的奏乐之声适时打断母子俩的温馨时刻。令狐莲盖上盖头,任由令狐无极牵着出了闺阁。
此时陆雨青身骑白马已至门外,身姿挺拔佩戴大红花绸,眉宇间风流不羁,一身喜服更是衬得人英俊潇洒。饶是女儿家见了也不免为之心动。与传言中那窝囊赘妻形象毫不相干。
八抬大轿迎娶新郎,队伍环绕京城,一路吹吹打打。过了一个时辰又绕回云隐山庄,陆雨青掀开轿帘,将新娘牵至落地,趁人不注意偷偷塞了几粒芽糖到他手中。
令狐莲心中颇为一惊,昨日喜爹就已经告诫他今日的规矩,挨不挨饿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两人手执一根喜绸,待他抬脚跨越地上火盆,便听到司仪喊下对应的吉祥话。
“新郎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妇唱夫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两位新人踩在红绸上,在众人祝福的眼神中走进山庄大厅,在场已是高朋满座。接下来便是行结拜大礼。
身子鞠躬,江雪坐在高位,两人虽是第一次相见,她却对这个孙媳妇甚是满意。清清爽爽颇具天赋。按照祖制传承,从身上拿出碧落剑谱交到陆雨青的手上。
陆雨青称谢双手虔诚接过,可用极品道具是接踵而来,脸上笑意难掩。
三拜礼成之后,新郎被送至婚房,陆雨青则留下来随令狐无极宴请诸位来宾。
令狐无极走至前面,一一为她介绍。
有道秦台财力知多少,谁筑黄金到九层,江南秦家是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富甲一方,财力雄浑。
“这是秦家家主秦岚绝。”
秦家,不就是苏鸢父亲的娘家?陆雨青有礼有节向前辈敬酒,眼前这位秦家主年纪与她婆婆岁数相仿,不同于令狐无极的两袖清风,装扮以玄色为底,周身珠翠环绕富贵逼人。
陆雨青敬酒 “秦家主好。”
“这…这就是楚霏姐姐的孩子?哪能这么见外,叫秦姨就行!”秦岚绝眼含湿润,身形激动,立马从身边拿出满满一盒金条塞到她的手里。
陆雨青假意回绝,两人一番“友好”拉扯。抵不住秦姨的强势,她只好“无奈”收下。
“拿着!当年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些年来苦苦找寻,都没有你们的下落,秦姨身无长物,只有几个臭钱,蓝儿莫要嫌弃。”说罢又从手上摸下一个大金镯子往陆雨青的手上戴去,唯恐觉得不够,又取下几个宝石戒指。
陆雨青连连阻拦,这次不是假意而是对方真的给得太多了…再拿就显得不懂事了。
“多谢秦姨,够了够了,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她简直要被秦家的壕无止境给彻底征服!
“傻孩子,这才哪儿到哪儿!” 秦岚绝看向令狐无极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膝下三个女儿,才让你这老匹妇占了便宜,我要是有个儿子,这婚事怕是也得有我秦家一份,福气哪能让你独独占了去!”
令狐无极得意的嘴角咧上耳根,安抚她这个老姐妹坐下。“楚霏姐姐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你呀还有机会。”
秦岚绝连连称是,忙不迭起身拉住陆雨青的手“蓝儿,你看看我这三个不成器的逆女,你哥要是瞧上谁,明儿个秦姨就来提亲。愿举家为聘。”
陆雨青举起酒杯冲三位秦氏女郎颔首作礼 “三位秦家姐姐皆是人中翘楚,能与之结亲,楚蓝求之不得。”
蓦然,一颗石子化作暗器悄悄从暗处弹射而出,陆雨青感到小腿一阵疼痛却面不改色,一番恭维的话语说得让在座家眷倍感舒心,连续陪秦姨喝了几杯,这才肯放她们去下一桌。
陆雨青已双颊酡红,这一桌她倒看见个相熟面孔。
令狐无极引荐道 “林家柜房,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家主林淄。”
主位上的林淄冷心冷情,抬手举杯,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生人勿近。
“姻缘天定,佳偶天成。”
令狐无极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冷面鬼,霏姐姐孩子大喜的日子还端着一副臭架子。”
林淄语气照旧却说出惊人之语 “我林氏儿郎乃世家公子典范,蓝儿看看有无喜欢的,可为侍为奴。”
在场无不哗然。这林氏公子各个品貌兼优,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信手拈来。其他技能更是出类拔萃。平日里求娶说媒者踏破门槛不计其数。如今竟然上赶着给赘媳当侍君?!
“林淄,上次媒公去你家说媒,你连让娃儿们相看一眼都不肯,怕是要坏了这世家之间联姻的规矩咯?”(四川话)
说话者是一名紫衣金边滚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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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铁扇大开,锋利的扇骨寒光彻骨,正是四大世家唐家堡主唐炽邪。
林淄睨了一眼,脸上仍旧一种淡淡的死感。
“这就算坏了?那便坏了吧。蓝儿要是都喜欢,都塞你房里也无不可,不然老是有闲杂人等来扰我清净。”
秦岚绝转头语气不屑道“切,仗着自己有几个漂亮儿子,有啥了不起的。还想上赶着给我小蓝蓝作侍,yue ,唐老怪这你能忍?打起来打起来。”
唐炽邪瞥了一眼秦岚绝没好气道 “奸商,我们两个打起来,你好吃耙和(占便宜)是不是?”
林淄眉毛一挑并不在意秦岚绝的拱火,只因她知道秦家三娘倾心于自己的二儿子。以后有的是时机拿捏这个老匹妇。
陆雨青环看一圈在座的林氏公子,没有一张脸上露出敢忤逆林淄的表情,仍旧秉持自身优雅风度。只要他们坐在那儿便是宴会上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林景淮与她对视上一眼,小鹿般的眼神不明就里,两颊嫣红又迅速低垂头颅,生怕被眼前大人瞧出端倪。
小腿又遭一击,陆雨青再次强颜欢笑 “蓝儿多谢林姨抬爱,这…心意领了!不说了,都在酒里!”
将酒一饮而尽。令狐无极连忙拽着她去往下一桌,嘴上叨叨着 “冷面鬼,大庭广众还想跟我抢人,走走走,儿媳我们快走。”
假意埋怨的语气又让气氛场子变得热热闹闹。
以机关毒药和暗器雄踞蜀中的武林世家,行走江湖达数百年之久,亦称蜀中唐门。
“见过唐堡主。楚蓝敬前辈。”陆雨青一杯见底,唐炽邪大掌啪得一声拍向她的背部,看她被酒水呛住,笑意愈发猖狂。
“哈哈哈,楚霏的女娃娃就是爽快,唐阿姨没啥子好东西给你,你看看这个风花饮月,暴天星,千魂裂咋个样?”
令狐于极拦住唐炽邪翻找暗器的手,谁不知道唐门暗器现世非死即伤,这个唐炽邪简直人如其名。
“行了行了,唐老怪,你这暗器拿出来,只怕我这里宾客都跑光了!”
唐炽邪仍不死心,将铁扇一合 “你懂个锤子(什么),这可是霏姐的娃娃,我会楞个不靠谱索?(这么不靠谱)”
陆雨青看这桌子上清一色的辣菜,也知晓眼前的唐堡主是个性情中人,遂给两人满上两大碗酒,才拂却她的一片好意。
唐炽邪砸吧砸吧嘴,拿出一枚机关匣子,随手递给陆雨青
“哎,这个唐姨是真拿不出手,委屈你咯乖乖,收着吧。”
陆雨青也不知这匣子里装的是何物,观唐氏众人的表情也知晓其中东西并非凡品。
跟在令狐无极身后,又相继拜会了武林四大正派,玄天剑宗,天龙禅寺,烈火刀堂,以及由男人组成的峨眉青衫。
随后便是一些小门小户,飞云山,醉星谷,七镜司以及京城邻里百姓。
越往外走,越是普通。所以,不了解里头的境况,只能依稀听个大概。
陆雨青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众人才肯放过她,要是在喝下去,可就真醉了。走出大厅,到了后院躲得片刻清闲,独自趴在栏杆上,复盘细节。
不得不感慨,楚霏拿的才是美强惨X万人迷剧本,愈发好奇她是个怎样的奇女子,托她的福自己才成了婆婆们的团宠,要是还在世上,楚蓝楚靛也会集万千宠爱长大吧。
本以为当上赘妻,会如外边茶余饭后那般难登大雅之堂。岂料,在座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却丝毫没有表露出对她的怠慢,反而争先恐后以真心相待。
这让她一时难以分辨,当年到底是何人参与楚家的灭门惨案。看谁都不像有作案动机。如果这是一场狼人杀,那她现在就是天黑请闭眼,一觉睡到大天亮,毫无线索。
“令狐无极盟主可在?”
一道声音划破喧嚣,众人皆转头望去。
19. 洞房
行于前列的女人虽年至花甲却精神矍铄,手握紫檀龙头文人杖,领着一众家眷徐徐步入,观其来者均气度非凡,正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
令狐无极不敢怠慢立即起身相迎,她第一封宴请的帖子便是送往楚家,只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晚辈无极拜见楚老庄主,您请上坐。”
楚幕遮看了一眼给她留好的空位心领神会,淡淡回复一句
“有劳。”
令狐无极已贵为武林盟主,行事上也底气十足,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想当初楚幕遮便瞧不上她,禁止楚霏和她来往。未曾料想引以为傲的女儿会背离世家脱离她的掌控,不惜断绝母女关系和自己一道潇洒尘世纵意江湖。
如今楚霏已逝,孙女又娶了自己儿子不说,还是众所周知的上门赘媳。这个最是看中世家血统的老太婆,如今却要和她这 “下等人”做亲家,真是大快人心。
楚宵听闻动静后便带着楚靛前来,态度恭顺。“拜见家主。”
楚幕遮颔首,眼神径直望向站在一旁的楚靛,都说儿子像母亲,冷峻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解。
“像啊…真像我的小霏。”
楚靛眨着眼眸不明就里,身子下意识的往楚宵身后躲了躲。
坐在老太太身旁样貌肖似的中年女子起身道 “劳烦令狐盟主将霏姐姐的女儿也带来让我母亲见上一见。”
霏霏暮雨合,霭霭朝云生。
说话的中年女人是楚家的庶出二小姐楚蔼,楚霏逝世以后,这继承之位才算真正落到她头上,手上的翡翠扳指便是权利证明。所谓一朝麻雀飞枝头,如今样貌气度也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了。
令狐无极识趣转身,不打算耽误别人婆孙重聚天伦之乐。
楚幕遮此刻不再是江湖叱咤风云的世家之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外祖母,对着楚靛和颜悦色
“孩子,你叫什么名儿啊,来…来祖母身旁坐坐,让祖母好好看看。”
楚靛应声而坐,眼底厌恶一闪而过,抬起头时面带乖顺,只是面色有些许苍白,因为眼前所谓的骨肉亲情让他空空如也的胃平添了几分恶心。
“回禀祖母…孩儿名叫楚靛,小字景珩。”
楚幕遮相继询问一些小时候的问题,均悉数被他圆了回去,这位好祖母一边嘘寒问暖,一边亲自为他这个外孙盛粥布菜。
楚家作为高门大户旁支众多,在座的均是家族里说得上话的,彼此面面相觑,脸上神情不言而喻。
少庄主楚蔼膝下儿女也从未得过家主如此眷顾,就冲楚靛那张妖冶狐媚的脸,怎么看都像来路不明的野。种。
陆雨青本在外吹风醒酒,一番动静她也知晓了宾客身份,令狐无极与她简单交代几句,便前来拜会这位风云老太。
“小辈楚蓝见过楚家家主以及诸位。”
楚幕遮冲楚蔼递了个眼色,楚蔼便自觉让出老太太身旁位置,起身坐到远处。
“蓝儿,来,来祖母身旁坐坐。”
陆雨青嘴角噙着笑,身子却纹丝不动。
“多谢家主抬爱,只是远道而来皆是客,楚蓝作为主人家于礼得站着招待,唯恐失了礼数。”
楚幕遮并未因为陆雨青的一番说辞而感到不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楚蓝,虽说这容貌上不像小霏,但这倔强脾气却是实打实随了她们老楚家,祖孙三人的倔犟脾气如出一辙。
“蓝儿,不如坐在哥哥身旁吧。”楚靛出言化解了尴尬。
既然阿珩都发话了,那怎么能不给面子?陆雨青颔首入席。
都说隔代亲,楚幕遮对这两个外孙身份没有任何存疑,哪怕对她并不亲近的孙女楚蓝也诸多包容。
楚蔼也顺着家主脾气,从中美言恭维得老太太心花怒放。随即召来楚家侍从撤下了山庄备好的酒水,搬来一坛又一坛的酒坛,将盖子揭开,瞬间酒香四溢,惹得在场宾客无不垂涎欲滴。
“楚家今日与盟主结秦晋之好,家主与武林同道同乐,特此献上芙蓉露供诸位畅饮。”
一众欢呼,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楚家少主出手阔气,真乃豪杰!”
“这酒可是千金难求的芙蓉露啊!!不愧是这世家之首,财大气粗…”
“没想到今日竟能喝上这等神仙佳酿,这礼金算是回本了,活了半辈子,我还不如别人这赘媳当得风光!”
陆雨青也没想到,楚家能为她撑腰至此,那当初又为何对楚霏身陷囹圄置之不理,过期的亲情如同砒霜。
紧接着楚蔼又命下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带来的礼物一箱又一箱的从前搬进后院。足足搬了一刻钟才见消停。
“蓝儿如今成家立业,这是为你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都怪姨妈办事不力,终年苦寻不到你们俩孩子的下落,不然今日怎叫你这般委屈。”
陆雨青望着眼前诚恳的中年女人,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道了谢。
“蓝儿,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身后自有祖母。”
换做以前楚幕遮决不允许楚家人做出任何有辱门楣,自甘轻。jian之事。自打小霏尸骨无存后,她没有一日不活在懊悔当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陆雨青闻言执起酒杯对着在座的楚家人相继敬去,这一个个从面相上看去,都不像是省油的灯。
口中的芙蓉露喝着跟瑶娘那处的口感竟是一模一样,哪有江湖人说得那么玄乎,当时的她可是抱着当水喝,也不见瑶娘有一丝心疼。
不过有了上次醉酒经验后,陆雨青也不敢贪杯。王总管见时机正好,前来知会陆雨青该去入洞房了,两人这才离了席面。
陆雨青进了婚房,从王总管处接过红包打赏众人,新郎已换了繁琐的婚服装扮,换上一件好解的衣物端庄坐于床榻边上。
陆雨青揭过盖头还是被眼前男人的美丽触动一丝心弦。
喜公差下人端上两碗子孙饽饽,令狐莲吃的一言不发,反倒是陆雨青将其吐了出来,吐槽一句
“怎么是生的?”
喜公面露难色,他的个老天爷,这怎么还抢了新郎说辞。只好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新人共饮合卺酒。
陆雨青看着面前托盘上的两个小葫芦瓢,执起一端抢先一步。只因她觉得,身旁的男人并不想同她有任何情意绵绵的举动,又何必强人所难。
喜公再次满头大汗 “这…娘子这合卺酒可不是这么个饮法啊…”
令狐莲将另一瓣的酒饮了下去,眸子中水波潋滟,陆雨青从身上掏出一根金条扔给喜公,面色不耐烦道
“都喝了不就行了,我着急洞房,劳烦喜公出门时把门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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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公接了金条喜笑颜开和众人退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这令狐小郎君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也难怪女人如此猴急难耐了。
陆雨青起身从桌子上端来糕点
“别拘着了,吃吧。”
正欲离开,却被男人捉住手腕。
“妻主,让莲服侍你吧。”
令狐莲回想起出门时母亲说得话,只要他生下楚蓝的子嗣,就有和离的机会。反正清白已被这个女人占去,还有什么拿不下脸面的,不似往日的厌恶,特意端了几分柔情蜜意。
这头哞哞小牛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她可不相信是幸福来敲门,娇蛮夫郎婚后爱上我。于是饶有兴致的转过身子,又恢复成对方极为不喜的痞气模样。
“夫郎既有心服侍,为何不言明自己的小字,反倒自称莲,嗯?”
陆雨青重新坐到床沿边上,将令狐莲抱上大腿,抬手流连于男人流畅分明的下颌线乃至滑动的喉结。
令狐莲不敢将她推开,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身子还是下意识的僵硬,只好轻轻将头靠在女人肩上,闻着馥郁酒香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小字是眸儿。”
陆雨青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特地哦了一声,手却不动声色地拽下男子衣带,愈发大胆地朝里探去,她就不信,令狐莲会乖乖服从。岂料大腿上的男人破天荒得没有阻止她任何行径,一副任她随性的模样,甚是诡异。
说好的三鞭子把她抽出房门呢?
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并没有发生,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什么很贱的人,居然在等鞭子!高端的诶丝诶姆玩家只需最朴实无华的道具…
天,她都想哪儿去了…陆雨青的手一寸一寸艰难前行,始终是隔靴搔痒。
令狐莲见陆雨青如此温吞,柳眉微蹙,他还想着速战速决,全当被狗在咬一遍。眼前女人却并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莫不只是为了故意羞辱他…
新婚之夜与其说是服侍,可是身为正君是绝对不可以主动诱哄妻主的,不然就会被看作是勾栏样式做派。
此刻,他已管不了许多。大着胆子仰起头从陆雨青的唇上扫过,轻如羽翼的一吻,红烛下,颜艳如玫瑰,诱人至极。
陆雨青瞳孔地震,不是,对方这是!来真!的!啊!
令狐莲见女人呆愣得不知所措,心里哂笑,他只需略微出手,这个女人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真是便宜她了。
陆雨青将怀中人放置床榻,看着男人娇羞期待的神情,将被子缓缓盖在其身上,一脸正人君子道
“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困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不敢再去看对方,一溜烟儿的跑出婚房。偷感十足的回了自己房间,将身上乍眼的婚服换下,挑了套素净点的。
现在是绝不能现于人前,也不想去寻楚靛。遂打定主意,自己外出逛逛。
华灯初上,整个山庄灯火通明,人潮涌动。陆雨青隐着身形,爬上墙边的一棵老树。
怎么那么像红杏出墙?
一道熟悉的女声自下方传来,真是好巧不巧。
“雨青娘子,你怎么…”
苏鸢看着翻墙而出的陆雨青,终是没有问出后半句,此刻她不在婚房,自己心里反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愉悦。
本来她还打算…如今正好也不需要了。
20. 鬼市
苏鸢果然不同以往,发髻上零星点缀着满天星似的珠花,朦胧如烟霭,斜插一只长流苏步摇,清透如琉璃。
一身浅雾紫轻罗纱衣,领口绣着几朵枝叶缠绵的浅色鸢尾,配上珠色的曳地长裙。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缈轻烟。
陆雨青看得愣神,脚下一滑不慎从墙上跌落。好在苏鸢伸手接住,以至于她没有屁股着地。
她怎么听到洗脑BGM应时播放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
Stop !暂停!停!怪就怪苏鸢长得也太姬圈天菜,如此惊艳的月下美人,她和令狐莲还做什么假妻夫,直接开始做情敌。
陆雨青从苏鸢怀里跳下来,整整衣摆掩饰起自己的尴尬。
远处山庄的守卫似乎察觉到她们这边的动静,发出凌厉的询问之声
“谁在那边鬼鬼祟祟?”
“怎么…看起来像是楚蓝少夫人?”
“怎么可能,现在少夫人跟公子正蜜里调油呢,岂会出现在这儿?让你少喝一点非不听,仔细误了差事。”
“行,那走过去看看。”
见有人朝她们走来,陆雨青拽起苏鸢的手撒腿往前奔去。
美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跟着前面的人跑了起来,袖摆衣诀随风鼓动,头上流苏也荡出好看的摆幅。错愕的目光停留在两人相叠的手上化作一抹不可言说的笑意。
远处守卫见她们跑开,心中疑虑更加深了些许,也加紧着步子追了上去。
跑始终还是太慢了,苏鸢勾起尾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鸣响。很快,一匹雪骢便飞奔而出,步态轻盈优雅。
陆雨青利落地翻身上马,冲其伸出大掌。“美人,上马。”
霸总文学中也并非全是俗套,至少还能博佳人一笑。
苏鸢星眸微嗔,二人共乘一骑,于林间疾驰。清风徐来,唯留身后漫天星辰。
陆雨青不知目的地,一昧往前,此时她思绪蔓延到了外太空,脑子里正发生着星体爆炸。
察觉到身后人心不在焉,苏鸢出声轻问
“阿青,在想什么呢。”
许是对方的声音太过好听,陆雨青不假思索地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我在想是《新婚之夜爬墙夫郎暗恋女娘》好,还是《身在女尊情敌掰弯我》比较不错。”
纵使博览群书,苏鸢也不明白陆雨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依稀辨别其中的几个词汇,好像…都跟她有关系?
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陆雨青舌头打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狡辩!”
苏鸢的笑声与她装扮性格极为不符,不似活泼朗朗的银铃,也不似大家闺秀的婉转,而是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回荡在耳畔洒脱又随性。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见到苏鸢有这样的一面,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自己又何须开口解释呢。
两人出了树林行至一条溪流旁,看着淙淙溪水,陆雨青犯了难。
“京中也快到宵禁时间,真是不知道去哪儿。”
想起自己刚入京城时,那晚遭遇刺杀,街上冷冷清清,杳无人烟,也确实没什么逛头。
喃喃自语被一旁的苏鸢听了去,出声提议道“阿青可知有一去处子夜而开,鸡鸣则散,面不露真,影藏幽冥。”
陆雨青手捻下巴,旋即眸光彩溢
“你说的莫不是鬼市?!这你都去过?!我还以为…”
苏鸢挑眉顺着她的话头把后半句说完
“以为我是一个恪守规矩的女公子?哈哈。”
陆雨青被说中想法摸了摸鼻子,今晚的苏鸢一反常态,露出自己离经叛道的一面。不待她找补,苏鸢已翻身上马,这次换成对方主动邀约,不会如她一般油腻,一如既往的风清霁月。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一座桥头,两侧的红纸灯笼随风摇曳,苏鸢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吹出一段旋律,一道船影自雾气弥漫的水面缓缓朝她们驶来,靠近才看清,船家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太,只是佝偻着身子,黑色帽帏挡住了面容。
两人上船,苏鸢默契地递出银子,熟门熟路的进了船舱,拿出罗刹面具和黑色外披递给陆雨青,使了个眼色。进鬼市就要遵鬼市的规矩。待两人简单弄好。
船家才悠悠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被火烧坏了喉咙。
“两位娘子,坐稳了。”
船只缓缓驶离桥头,湖面大雾弥漫,船家却未受影响,手中撑蒿节奏沉稳。陆雨青回首望去,那红色灯笼恍若般若的赤瞳。
船家老太忽然开口,语速很慢 “二位娘子可帮老身解读,何为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 ”(对世俗物质无所执着,从而获得内心平静与自由。)
苏鸢听后以一句佛经里的话做为回答。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我们的心是完全无法掌控的,因此应该放下执着,专注当下修行与生活。)
老太未有评价,而是将头转向陆雨青 “那这位小娘子,你又怎么看。”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才看清船家脸上可怖痕迹,大面积的烧伤几乎让她几乎面目全非。心脏委实漏了半拍,并未露出任何不礼貌的表情。
陆雨青打着哈哈,面露尴尬道
“我是俗人,这些听不太懂,我认为人有七情六欲是正常的,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骂。想要就去拿,要是说得不对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她是真的没有听懂,这些个佛教禅语,是真的不想绞尽脑汁回应npc了。没文化的日子她过着挺开心的,少看一点心灵鸡汤才能真正有效的拒绝自我内耗。人生哪里需要那么多大道理,生活哪里需要一颗玲珑剔透心。俗人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拉屎那么简单。
老太太的笑声像锯子一般,掏出一枚短笛,扔给陆雨青。
“娘子的回答,老太婆大抵是懂了。这个东西希望你能有机会用到。至于另一个娘子,老身祝愿你能心口合一。”
陆雨青查看手中的短笛约莫巴掌大小,上面有七个小孔。就不能给点能实用道具,她根本不通音律。
当视野再度明朗,两人下船。陆雨青将刚才的短笛交与苏鸢,目光立马被眼前壮阔的夜景给吸引。
鬼市依山就势高低错落,头顶天然悬空未有遮挡,所以也不会觉得压抑。缘是天上无银河,璀璨星辰落万家。此处建筑与洪崖洞竟有几分相似。
与她们打扮一样的罗刹面具黑袍人数不胜数,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登陆,苏鸢自然牵起她的手,加入人群当中,从一入口处排队而进。
一层大多都是特色美食,人声鼎沸,店家吆喝此起彼伏。许多新鲜玩意闻所未闻,苏鸢买来一种糕点,陆雨青尝了一口,外表酥皮如同雪媚娘一般软糯,内陷则是甜甜的豆沙。
“这是透花糍,相传是虢国夫人府上的厨子所做。”
“这是毕罗,两头开口,外皮酥软,里面包着各种馅料,你看看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陆雨青感慨,学霸就是学霸,一道小吃都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甜口咸口不就是当代粽子之争?她可是坚定的甜口党!
“甜的吧!我瞅着这樱桃毕罗透着粉嫩,味道肯定不错。”
钱货两讫,陆雨青将手中热腾腾的美食往前一伸,语气讨好道
“当当!财主先吃!”
苏鸢并未动手,只因她不喜吃甜,踌躇之时。陆雨青已将樱桃毕罗递至跟前
“懂了,哪能让财主自己亲自动手,雨青这就投喂!”
苏鸢略微低头,斯文地咬下竹签上的点心,没有想象中的甜腻齁感,清脆的果肉尝起来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味道不错。”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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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陆雨青喂她的是毒药,她会不会也照单全收。
两人又再度蜿蜒而上,赏过了奇珍异宝,观过了鱼龙百戏。越往上走,人群越发聚集,原来鬼市主人此刻正在最顶层举办一场活动。至于是什么活动,只有亲自到了才方能知晓。
看着前面毫无进展的队伍进度条,等她们上去怕是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陆雨青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那些垂落的粗壮藤蔓上。
“苏鸢你轻功如何?”
苏鸢虽不明但还是照实回答
“尚可。”
学霸的尚可那就是非常好,行至一处空隙,陆雨青伸手拽了拽,粗壮结实的藤蔓承重她们二人简直绰绰有余,于是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
“我有一计!可以速通。”
苏鸢打眼看了一下藤蔓也明白陆雨青为何发问,于是伸手抓住,仔细观察起错落的建筑寻找最佳落脚点,须臾,脑子里已经自动生成一条路线规划。
“等等…我恐高!”
陆雨青双手环住苏鸢腰肢,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来吧!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头上淡淡的一句抓紧,她就明白,大腿抱对了!
苏鸢凌空而起,手上抓着藤蔓后脚用力往身后峭壁一蹬,凭借势能将两人荡至最高处,稳稳地踩在落脚点上,如法炮制又继续往上跃去,引来廊内群众发出惊呼,还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凭借实力插队,于是后面来人也争相效仿起来,好在,她们捷足先登,取走了进入场子的最后资格。
按照规矩在门口将面具摘下,戴上黑色轻薄面纱以示遮挡。
里头宽敞明亮,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菩萨蛮正伴随着丝竹乐声热辣起舞。深邃长相,碧绿瞳仁,身上叮铃作响,热情奔放。
周围议论之声还是窸窸窣窣传入耳朵,此处都是奔着崆峒四方印消息而来的。
这自然也引起了陆雨青的好奇,鬼市鱼龙混杂,不知彼此身份,消息灵通。纵然地图已在她手,却毫无头绪,没曾想误打误撞推进了剧情。
待菩萨蛮们舞毕退场,墙壁上的烛火隐匿进机关,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喧嚣吵闹声不断。
台上倏然有了光亮,一盏屏风映出绰绰人影,低沉男音自后方传来。
“感谢诸位远道而来,今日的活动规则很简单,谁若是能说出这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我便将崆峒印的下落亲自告知。若是说不中也没关系,所言之物都会赠予参与之人。”
言罢。烛光熄灭又再次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整得跟主持人报幕一般,待墙壁上的烛火复从机关推出,全场再度明光锃亮。鬼市主人已不见踪影。
伴着机关转动之声,咔嗒作响,墙上砖头进退有序,错落有致,仿若逆生之龙鳞,一件件展柜中稀世珍宝目不暇接,其中不乏金石玉器,文人墨宝。
人群中已躁动不已,摩拳擦掌。墙上的奇珍异宝何其之多,哪怕是说错也不会白跑一趟。直到最上方的楼阁处再次传来刚才男人的声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我忘了,资格只有十个,只需要取走鬼市第一勇士身后架上的令牌即可。”
台子中间凹陷下去,众人才知晓这个鬼市主人便是从这里退场,烛火一开一合不过是为了故弄玄虚,并非对方有什么神通,能够做到移形换影。
当台子又再度升起,逐渐显露出一名两米高的壮硕女人,脖子上带着一串头骨獠牙项链,手和脚上kao着沉重断掉的锁链。正喘着粗气。宛如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如今放出来饱餐一顿。
这顶层俨然是一处斗兽场。
鬼市主人并没有说过不能群起而攻,不能使用兵器,不能使用毒药,那便是默许可以不择手段拿到令牌。
已经有无数人褪去黑袍纷纷下场,单独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谁都都会发怵,好在人多力量大,只要大家的目的一致,短暂的结盟是为了更好的分羹。
21. 暴露
那鬼斗士身躯魁梧,肌肉虬结,青筋暴突,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然而,与其庞大身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超乎寻常的敏捷动作。只见她身形一闪,犹如鬼魅,欺近前来。
双手紧握着粗重的铁链,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呼啸声,强大的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洪流般喷涌而出。靠近她的那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海浪一般,纷纷被这股内力击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远处,扬起一片尘土。
鬼斗士双眼扫视四周,很快便发现一旁的漏网之鱼。其中一名 “幸运儿”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她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徒手抓住衣领,
路人甲: “不…不…饶…”
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女人放在大腿上,双手握住其身体两侧,猛然发力一折。只听得“咔嚓”一声。脊椎断裂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女人身体软绵绵如同落叶,双瞳涣散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之色。
不断有人葬送在鬼斗士的手里,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回头。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对生死早已麻木。彼此之间都默认,若是为了贪欲付出生命,那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眼前这个暴戾嗜血的怪物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已经有人后悔轻敌,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小心环绕着鬼斗士试图找到突破口。
陆雨青也想得到令牌,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场,月圆之夜已过,她的武功已经恢复如初。如果在苏鸢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日后行事会不会有所不便,她又该作何解释?看向身后来时的入口已经紧闭,这里处处是机关,很难确保石壁当中没有暗□□药和暗器。
困兽犹斗,才能博取一线生机。拿到架子上的令牌,也能阻止更多无谓的牺牲。她心中摇摆的天平终是落定有了答案。
苏鸢正欲下场,被陆雨青拽住胳膊,语气不改轻佻,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鸢娘子今日打扮得如此清雅别致,不宜动武,还是由在下来跑一趟吧。”
苏鸢扭头不语,她穿着打扮委实打架不便,往日飞雪不离身,今日却并未佩戴,目光担忧似是回应。
阿青,你武功不济,别逞能。
不待苏鸢出声,“借用一下!” 陆雨青随手夺了旁边路人乙的佩剑,伴随着一声路人乙的惊呼: “我~的~剑~~!”已飞身而下进入内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众人只当是又多一个像她们一样角逐令牌的亡命之徒。
鏖战数回合,很明显大部分人已体力不支,鬼斗士却愈战愈勇,发狂的挥动锁链,眼看即将落于一处,火婆娘朝鬼斗士扔出自己身上的子午鸳鸯钺,虚晃一下成功救走愣在原地吓傻的一人。
火婆娘搭把手引来鬼斗士的不爽,还没有人能从她屠戮下逃脱,少了很多乐趣。
自身难保还想去做菩萨?那也只能是泥菩萨!
众人见鬼斗士严防死守,要想靠近拿到令牌简直难如登天,几近绝望。
待子午鸳鸯钺重回火婆娘的手中,她也成了鬼斗士的锁定目标。凭借身形巧妙的躲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眼前这堵密不透风的肉墙只好围着她的落脚点转动身形。
没想到有人会成为鬼斗士的眼中钉,那她可真是及时雨,解了眼前一筹莫展的困境,只要这个替死鬼在坚持一下。便有机会跃向架子拿到令牌。
阎王要她三更死,怎会留人到五更?火婆娘已耗尽体力跌坐在地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闪避,绝望地看着鬼斗士扬起左手,嘴角咧着兴奋的笑容,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此结束。
她喉咙滑动,这一链子下来她必将粉身碎骨。周遭却没有一个人对她施以援手,连刚才救下的人也弃她不顾奔着令牌而去。
陆雨青放弃眼前的大好时机,掉转回头,快如闪电的身影将火婆娘抱离原地,直到锁链落下砸出一道深凹,两人有惊无险。
也是在这一刹那,架子上的令牌被拿走三块。人群中传来得意忘形的高呼
“拿到了,哈哈哈哈,我拿到令牌了!!!哈哈哈”
“我也拿到了!鬼市主人速速给老娘出来!!”
“别抢,那是我的令牌!!我的令牌!”
人群吵闹声召回落在陆雨青二人身上的威压。鬼斗士回头看着身后有所空缺的架子被彻底激怒,一看她便有有强迫症,眼中追踪目标也自动切换成那些拿到令牌的人。
僧多粥少,取令牌固然艰难,但是抢令牌还不容易?场面已不再是最初的短暂结盟,而是迎来彼此厮杀的高chao 。
鬼市主人并未制止这一切的发生,令牌拿到手不算什么,有没有命一直拿着才是结果。
陆雨青她们距离较远有幸避免了战火波及。火婆娘劫后余生语气颤栗“多…多谢女侠相救,我所求并非崆峒印…来日必将报答!”
陆雨青并未倾听女人所言,思绪仍深陷当前局势之中。那些手握令牌的人,此刻已然腹背受敌。台上,除却苏鸢与路人乙,皆已倾巢出动。混乱局面下,令牌好似接力棒一般,在一人手中停留不过两秒便又落入另一人之手,说是烫手山芋都不为过。
(路人乙: 我的武器在你手里我怎么下场?)
场内争夺不断,正正好还剩十人尚有一战之力。可最大的敌人鬼斗士却仍不知疲惫。
这个鬼市主人依旧不喊停,难道是想将肖想崆峒印的人一网打尽,才肯出面?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的爪牙停下来才行,陆雨青突然想到来时船家老太曾说。
“这个东西希望你能有机会用到。”
难不成可以通过音律催眠眼前的鬼斗士?这样她才能安心与剩下十人进行决战。
陆雨青回头看了一眼台子上的苏鸢,用手比了一个吹奏的动作,苏鸢心领神会摸出短笛,一首悠长绵远的小调缓缓溢出。
此短笛材质殊异。其声清脆悠扬,婉转低沉。“咚”之一响,鬼斗士双目难睁,倦意如潮涌来,身形压倒了身后的架子,整个人亦随之覆于其上,宛如山峦崩塌。
场上的十人本以为是有高人相助,心存侥幸,场上令牌数量正好满足她们十人分配,奈何天公不作美。现下独独仅存三块,刀剑无眼,那就只能凭借实力说话了。
陆雨青手握长剑,步入乱战之中。十人皆不知她从何处而来,以为她潜伏到现在露头只是有点小聪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岂知她身形游龙惊影,剑法诡谲。
路人丙和她过招,观其武功路数,忍不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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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你这是魔…”
一剑封喉,热血溅面。陆雨青面容冷峻,眉头不曾皱一下。
这个人是咎由自取,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就只能送她去地下好好休息了。
此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她们迎来了真正的劲敌,她不是恶鬼,而是满身杀意的阎罗。论单打独斗,众人皆不是她的对手。遂联手群起而攻。
苏鸢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支短笛,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她深知如果自己停下吹奏,鬼斗士有可能苏醒过来,将会让陆雨青身处险境。
曲声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时快时慢,旋律加快,又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
路人乙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那个夺剑的女人此刻已经成了她膜拜的对象,难掩激动
“这位吹笛娘子…你朋友实力居然这么强,这把剑就当是我为你朋友助力了!”
“高人加油啊!”
苏鸢脸上神情变化莫测,没空搭理路人乙,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内场动静。
陆雨青独战九人,面庞上的红色血迹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她的步伐踏在其中一人的肩上,眼神睥睨,剑尖淌着红色黏稠的液体反射出寒光,其实力之强,竟恐怖至此,除非突破境界,也才堪堪有与之一战的可能。
曲声瞬间激昂如战鼓雷鸣,充满杀伐之气。
一人挥刀直劈而来,陆雨青抬脚凌空后翻,长剑顺势一挑,将对方刀锋引偏,剑尖一转,让对手的刀落在了脚下女人的肩处,伤口深可见骨,应声倒地痛苦捂住。
陆雨青已许久没放松筋骨,如今的死斗也算酣畅淋漓,察觉剩下的人是准备用车轮战消耗她的体力。直接使出杀招剑履山河 。
笛声结束,内场重归静谧,鬼斗士也没有苏醒,其祥和安静的睡颜如同婴儿,枕在这片狼藉仿若修罗炼狱的地方是那么格格不入,剩下的人重伤倒伏在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眼前浑身被红色浸透的阎罗将三枚令牌一一拾起。
“女侠小心!”
火婆娘及时抛出手中的子午鸳鸯钺,成功打偏一人的垂死挣扎。陆雨青并未赶尽杀绝,仅是将她们重创至无力再战,凝视着对方心有不甘的面容,她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如流星般掠出,稳稳地没入其心脏。既然有人一心赴死,那她索性成人之美。
鬼市主人拍着手自阁楼而出,言辞之间极为欣赏
“哈哈哈…精彩…真是精彩,这位女侠当真好功夫。”
在场那些历经九死一生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终于有机会窥见这位鬼市主人的神秘尊容。
众人定睛望去,但见男子脸上竟也和她们一般,佩戴着黑色面纱。再观其所着服饰,乃是一袭沙青色的广袖飞肩圆领澜衫,衣衫质地精良,色泽素雅,上面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腰间则系着一条玉佩皮革腰带,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鬼市主人身形颀长,双手沉稳的扶着阁楼栏杆。陆雨青将手中一块令牌抛向台上的苏鸢,另一块则扔给了远处调息的火婆娘,冲阁楼高声喊道
“现在可以进行下一环节了吧?”
鬼市主人袖袍一摆极为兴奋回道:“自然可以,不知是哪位娘子先言呢?”
22. 极乐地狱
苏鸢与路人乙一同下至内场,鬼市主人方拨动手中机关,脚下空地蓦地显现出横纵相交之线,在场众人恍若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不敢轻举妄动。
火婆娘攥着令牌站了起来,神情恳切的望向陆雨青,她此番前来不是崆峒印而是为了求药,意外参与了这场以命相搏的游戏,险些有去无回。
读懂女人的心思,陆雨青颔首允了对方先说,现在的她倍感疲惫,索性大剌剌地就地而坐,盘腿调息起来,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成婚又是打架的,现下她只想好好睡觉。
“这位娘子且说说,我这里最珍贵的物什。”
鬼市主人跃下内场,径直走向她们。
一缕乌木沉香的气息掩住了腐烂铁锈的味道,让人如同踏入古寺一般。
火婆娘的目光在珍宝墙壁上转了一圈,终是落到一处,声音坚定道出答案
“千年雪参。”
雪参性属寒,常被用以疗治高热难退之症,乃是解飞鼠炎毒的关键解药。因其生长于冰山之上,气候多变,风雪交加。致使山路崎岖陡峭,险峻异常,稍有差池,便会坠入无底深渊。
饶是经验丰富的采药人历经千辛万苦,也未必能够有幸采到,更别提还要千年雪参。
固然如此珍贵,但很显然不是鬼市主人心中的答案,故而抬了抬手语气惋惜
“按照约定,这株雪参是这位娘子的了。”
一名侍者得令,便从墙上将木匣搬下,走向她们,只是步履诡异,时而单脚,时而跳过,时而又踩住不动,仿佛脚下有着致命机关,小心躲避。
陆雨青看向这滑稽的一幕,她的评价就是老爷爷看手机。
“嘎吱”一声轻响,侍者将木匣打开,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内结了一层薄薄霜气,晶莹剔透。一株千年人参置于其中,轮廓依稀可辨,身躯粗壮而有力,根须多如牛毛相互交织,微微颤动,仿佛有了生命和意识。
鬼市主人又抬头瞟向斜上方的娘子,虽以黑纱遮面,但却身如长竹,美目盼兮,气韵天成,语气也多了几分赞赏。
“刚才娘子吹奏笛声甚是悦耳,让人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面对男人的赞美苏鸢熟视无睹,随手将令牌扔给了站在侧对面的路人乙
“就当是支付我朋友借剑的报酬。”
鬼市主人鸦羽轻颤,除了会主他从未见过第二个淡漠一切的女子,刚才观其身形,总是不自觉地将二人重叠到一起。
陆雨青撇撇嘴,大小姐是啥也不缺,看着浑身脏兮兮的自己,抬手闻了闻,啧…啥味…像小乞丐。
路人乙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走运,天降横财手里紧紧握着令牌,眼珠一转,极有自信的说出答案。
“最珍贵之物!那当然是鬼市主人你自己了!”
这算盘珠子算是崩到对方脸上,如果答对就能得到崆峒印的下落,反之答错,也会将自己给出,怎么来算,路人乙都不会亏。
鬼市主人的笑声如同勾人的山精鬼魅,冲路人乙妖娆地勾了勾手,娇嗔而语
“好生伶俐的娘子,在下就在此处,你要是过来,今夜我从了便是,如果娘子连这都不敢…那就视作放弃。”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千里,路人乙犯了难,这个结果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刚才侍者躲避的步子太过诡谲,她实在是没记住…抬起的脚始终不敢轻易踏出,额上汗如雨柱。
罢了,今夜这般场景,有什么是比命重要的?早知道就随便说个物件了,真是给自己机会也把握不住。不甘心的缩回脚,心有不忿道
“我…放弃…”
鬼市主人露出惋惜的神情,双手负立,居高临下审视着坐在地上的邋遢女人。
此人以寡敌众不见半分胆怯,杀伐决断游刃有余,若为他所用,会主成就大业必将如虎添翼。
陆雨青收起盘腿面带戏谑,大步抬脚向鬼市主人迈去,如同寻常并未添加任何奇怪的动作。
鬼市主人偏头,眼中更是期待她能说出怎样的答案。
陆雨青走至男人身旁,个子比对方还要高上些许,也学着那他的那股眼神回望而去。
陆雨青不爽别人用这种傲视睥睨的眼神审视她,但是也从不反思她为何总爱随地大小坐,忽略即使对方想要平视,那也很难做到。
她吾日三省吾身,老子没错。
“真要有什么机关,你还会站在这里假装云淡风轻的样子。太装了,小老弟”
路人乙才惊觉。这脚下哪有什么机关…如同刚开始那般,这鬼市主人只是故弄玄虚…自己是被后来登场的鬼斗士扰乱了视线…俨然忘了这茬。
陆雨青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继续又言
“珍贵的东西,不就是崆峒印的消息么,不然这些人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里给你助眠呢?”
鬼市主人抬袖掩鼻,女人所言与会主大人给的答案不谋而合,只是其身上味道太过难闻,熏得他直犯恶心。
陆雨青更加不爽,这是什么意思,摆明嫌弃上她了…
男人从袖口两指夹出一张字条丢给陆雨青,瓮声瓮气道
“都在里面。”
陆雨青伸手接住字条,东西拿到,不想继续在此逗留,追问道
“怎么出去?”
鬼市主人并没有打算放她离开的心思,抬眸正欲说出威逼利诱。
陆雨青以迅捷之势近身摘下他头上的发簪精准对其咽喉,稍一用力就能刺破喉咙,语气漫漫
“我突然觉得,这里机关重重,甚是危险,这样问人才比较有效礼貌,我们再来一次,怎么出去?”
男人喉结小心滑动,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陆雨青收紧簪子力道,划破男人娇嫩肌肤,渗出一丝血迹,在耳旁落下一句
“带路。”
受其胁迫,鬼市主人不得不从,陆雨青顺手摘掉了男人黑纱,露出其庐山真面目,直女点评一句
“一般。”
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戴黑纱的意义是什么?放在人堆里,她都不一定记得。严重怀疑是游戏建模师偷懒,懒得花心思塑造角色。
听到对方说他一般?!鬼市主人敢怒不敢言,一口银牙咬碎未多做解释,除了会主,没有人有资格值得他以真容相待。
五人从一扇小门而进,走向一条又长又深的甬道,走了许久,陆雨青听到墙壁中发的声响感到异常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当时所处斗兽场已是鬼市的顶层,而她们却一直踩着阶梯盘旋向上走。这就意味着,她们还在地下。
真是消失的地平线,3D的魔幻场景。现实中她也只在雾都魁星楼见过,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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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叹起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妙。
众人行至尽头,前方已无路可走,鬼市主人转动墙壁上的旋钮,出口方才显现,众人纵身跃下,回首观瞧,身后哪有鬼市的踪迹,唯有一尊巨大卧佛以手撑头凝视众人,因她们的缘故,此刻睁开了双眼,恰似如梦初醒。
一声钟鸣骤然响起,振聋发聩。鬼市繁华,历经诸般。睡佛环视众人,灵魂无不为之一震。
火婆娘惊奇道 “此处…好像是皇家卧佛寺。”
陆雨青松开手中胁迫,收了簪子用力往男人头上簪去,声音沙哑
“那真是不可触碰的极乐了。”
鬼市主人抚着喉咙,踉跄着后退几步故意摔向一处石壁,按下机关逃离而去。狡兔三窟,她不足为奇。
这里既是皇家寺庙,没有香客也说得过去,谁又能想到这佛门清净之地背后会是一处阿鼻地狱,这不正贴合了加缪所说
Hell is heaven with death.
男人身上的沉香之味应该就是来源于此,一个视杀戮为游戏的人也会来求神拜佛,略显讽刺。
四人出了卧佛山洞,郁郁葱葱,白马古刹映入眼帘。路人乙率先离开,片刻火婆娘和苏鸢摘下面纱,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般的装作不熟。
苏鸢不同于对方,眼里并无半分惊讶,只因她看到武器时便已知晓女人身份。
而火婆娘此时才认出女人正是之前在绿林好汉道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坚果女人,只是穿着打扮与那日判若两人。
不想横生枝节的她转头望向面戴黑纱的恩人出声询问
“多谢娘子搭救,在下火俪,敢问娘子尊姓大名。”
苏鸢并未点破火俪曾想取楚蓝性命一事,只是安静地立于一侧。
而陆雨青摆摆手,人已转身离去并未回答。
人是铁,觉是钢,一顿不睡困的慌。
火俪见她们二人离开,也并未追问,山高水远,有缘自会相逢。
一路上苏陆二人不似来时那般亲密,终在岔路口分开,各怀心事的离去。
陆雨青避开山庄耳目,火速回了自己住处,楚靛已在房中等候多时。
此刻他能坐在这里,说明外面已打点妥帖。走近一看,怎么连热水都给提前备好了?
心下一惊,莫不是这厮又给她下了什么蛊,搞全程监控…
家有毒夫,实乃不幸…
楚靛看见女人浑身血污,揶揄的话到了嘴边也尽数吞下,反倒化为一抹担忧之色。
热水是打算让她洗涤净身的,反观这血迹并不像是男子初夜所留,量实在太大。更像是殊死搏斗而来…如今误打误撞也派上了用场。
陆雨青褪去衣物跨入浴桶,擦洗自己,水里浸泡了药草,舒筋活血,最是解乏。
擦拭后,将楚靛顺势带上了床,紧紧拥着对方,贪婪地汲取着男人身上淡雅的香气,嗓音沙哑道
“阿珩…我好累…让我抱一会儿。”
从未见她如此,满脸疲惫之色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楚靛虽满腹疑问却并未出声,怕扰了女子睡意。
小心翼翼地贴着额头,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对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睫羽,轻柔地在其眉间落下一吻。
当她需要依赖之际,他亦会成为她的浮木,不问缘由。
23. 后院失火
京城近秋,天气转凉。小雨毫无征兆地洒落下来,细密的雨丝如同牛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和屋檐,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天影会的幽暗密室,女子身形端坐在一张古朴雕花椅上。青丝如瀑,发尾滴着水珠,显然才刚沐浴不久。
伏案的烛火映出女子清丽脱俗的容颜,左手轻轻翻阅着会中刊印的《江湖时报》,右手则同时在一本册子上勾画。
只见薄子上,朱笔划掉一处名为代号“替娶”的事项,恰好对应的正是近日云隐藏山庄的一桩喜事。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女子轻抬衣摆随意一挥。紧密相扣的珠帘自动滑落。晶莹剔透的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屋内与屋外的视线瞬间被分隔开来。
从外望去,只能瞧见内里隐隐约约的轮廓。
不多时,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进了内室。身上雨露湿气夹杂着乌木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男子伸出白皙如玉的手,优雅地将头上斗篷摘下,露出其长相。
眼深邃幽芒,鼻挺直细长,嘴薄而精致,下巴流畅有力。俨然一副蛇系长相,美貌中淬着毒液。
斗篷下肌肤白皙如玉,洁白细腻的光泽散发着蛇鳞的冷冽,脖颈处缠绕的白色缎带,似一圈花纹又极为禁欲。
男子向珠帘后的女子沉声道明来意
“会主,易黎办事不力,崆峒印的消息已然给了那人…却未能将其留住…眼下鬼市地牢中的那些人该当如何处置?”
女人端起一杯云雾缭绕的热茶,清雅从容
“无妨,你做得很好,那人你自是留不住的,至于其余,放了罢。”
男人细细揣摩着女子话中深意,始终不得要领,遂出声询问
“易黎不解,还请会主示下。”
女子翻开册子,提笔蘸墨,缓缓写下“武林大会”四字,而后才正面解释男人的疑问
“云隐山庄大喜之日,我们特地放出崆峒印的下落,可武林正派,谁敢当面佛了盟主盛情邀约?饶是四大世家之首最后不也成了她的坐上宾?”
易黎一点就通,鬼市上的那些争夺者,要么是武林中私自豢养的门外客,要么是专门聘请的赏金娘子。
无非都是替上头人行不敞亮之地,办不光彩之事。就算东窗事发,也没人能够攀扯上他们,当天所有人表面上都在云隐山庄喝喜酒,背地里却又相聚鬼市。
“易黎明白这就去办。”
女人再度出声
“不急,星星之火尚可燎原,近日无需行事,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手轻抚过缎带,像他这样的郎君最是忌讳留下斑痕,会主大人这是提前知晓…在关心他么…
心上抹了一层蜂蜜,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属下告退。”
男人终是忍不住再瞧上一眼珠帘后的身影,眸中眷恋流转。
实在与那日蒙纱娘子太过肖像…不敢当面言明此事,心中萌生出,私下寻找那位娘子下落的想法…哪怕是替代品也好过可望而不可及。
易黎重新披戴上斗篷,衣诀消失于拐角处。
女子指腹揉捏眉心,身躯因奔波劳累疲乏不堪,接下来的两件大事还需慢慢谋划。
一桩为新一届的武林大会将在半月之后,于临安城凌云十二峰召开,各路英豪皆汇聚于此,正是让他们互相攀咬,说出真相的大好时机。
另一桩,秘宝下落也恰巧就在这十二峰当中,只是山峦险阻连绵不绝,若是没有地图指引,犹如大海捞针。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身上,静观其变。
一口气吹灭了案几上的烛火,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
床上的陆雨青被惊醒,梦到自己变成一盏长燃千年的人鱼烛,上方传来一口气息,将她吹灭,没入无声无息当中,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楚靛也被她的动作惊醒,擦拭着陆雨青额头上的薄汗
“小雨别怕…阿珩在的。”
看着男人妖冶的面容上,她才回过心神。
“阿珩,我们现在需要对一下信息。”
陆雨青将和苏鸢一道去鬼市遭遇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只是略去她获得情报下落一事。
楚靛听后,食指轻点陆雨青的胸口嗔怒道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女人一僵,是她讲得不够惊心动魄?还是描述得不够精彩详尽?语气略为无奈道
“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楚靛抚上陆雨青的鼻梁乃至唇型,呵气如兰,睫羽轻颤
“打得过你的人少有,我不担心,只是,如此一来,你很快便会名扬江湖。”
路雨青捉住男人不安分的手,也嗅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眉头一皱
“倒是没人窥得我的真容,只是苏鸢瞧见我出手了。”
自卧佛寺出来后,对方也一直缄默不语,越是如此,她越难主动提及,不然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楚靛双手环上他的青娘,门外便响起一道不速之客的声音。
陆雨青侧身将楚靛藏于被子之下,确认无误后才敢出声应答。
来人正是昨日她的夫郎令狐莲。
姿色绝尘的男人接过一旁下人端着的苦药,走进房间。长发梳着已婚男子的式样,穿着打扮较之前的少年气息添了几分沉稳,端正君之风。
“妻君,听闻你昨日喝醉不慎坠湖,身体发热,母亲特地让我前来侍疾。”
难怪,她能一觉睡到现在无人来扰,原因在这儿。
陆雨青顺着缘由,装作不适声色沙哑道
“多谢夫郎好意,实在不用劳烦…咳咳,你身子弱,我担心将病气过给你,如此…留下药同我去向母亲问安就好。”
令狐莲用手帕掩住鼻息,他听闻楚蓝落水生病后,自是喜大过忧的。
喜的是养病这段日子不用和她同床共枕,忧的是见不到她自然也没机会生孩子。
架不住母亲和祖母的规劝,不然,他才不会来此给自己找自己不快。
结合起昨日新婚之夜的临阵脱逃,莫不是女人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将他赶走,让他落得个不侍妻主的恶夫名号,在对他加以疼惜…让流言蜚语之下的他被她的温柔所打动?
来妹讲话本子的桥段一点没错,真是可笑。
令狐莲敛起衣摆,将药放下,落座于对面的软榻之上,两人相隔甚远,只听男子不急不缓道
“多谢妻君体恤,作为夫郎也是要在这里陪伴一二。”
…陆雨青的也不好在言,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京城的春天之景
花园中的一株亭亭的果树,枝条上坠着红色的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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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馥郁香气引来了小动物的采摘,细细啃咬将果肉吞入腹中,荡着枝条引得枝叶蔌蔌而落…
饱满的花骨朵也含苞待放
抬手扶额,尽量不为所动,清心寡欲。
直到一条小蛇灵活的溜进了此处,天真无邪的在各个角落游荡,轻车熟路的描绘起花园的形状。
她才身形一僵,回过神来。
令狐莲见床榻上女人的脸色鲜红欲滴,眉头微蹙,心中犯了嘀咕
难道是她身体不适,又再度发烧了?
起身端着药正欲走来。陆雨青连忙伸手阻止,大喝一声
“你站住!别过来!”
饶是对方再走进一步,三人的修罗场,后院必定失火!!
令狐莲被女人声音大到惊吓站在原地,不敢往前靠近一步。
凶什么凶…他不过是见她难受才忍不住关切一二,就算在怎么讨厌对方,也不意味着他会见死不救。
陆雨青望着令狐莲泛红的眼尾,颤抖的手和惨白的脸,意识到语气过于凶狠,让对方受了委屈,面带歉意找补道
“对不起…我自小生病就不敢示弱于人前,面对你的关心一时不适…也怪我平日没个正经样子,是因为活下来的日子太过艰难…楚蓝多谢。”
陆雨青别过脸,阵阵颤栗,并不是因为她将自己的过往剖开,显得多么脆弱,而是有人变本加厉让她快到天堂。
令狐莲的眸子里也多了些许柔软,她素日里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是因过往所致。
转身放下药碗,语气也透着真心诚意
“那你好生休息,尽管传唤仆从,一人承担所有也会很累。”
临了,又补充一句
“若日后在庄内有何需求,与我言明…亦可。”
或许,他对她好一点,以后她也会记着这份恩情,这样不用生孩子也能答应和离,再好不过。
路雨青亲自目送这尊大佛离开,脑海才空白一片直达云端。
将被子掀开,始作俑者嘴角莹润,微微喘息,白皙脖颈处流淌着一片莹莹津液,媚态横生。
此时若不好好惩罚,那岂不是暴殄天物。覆上对方西子色的抹腹,听到耳边传来破碎的呜咽之声。
雪莲花瓣沾着夜露,轻拂郎君柳肢,惊起了窗外云雀啾啾,月色朦胧留下一片旖旎风情。
二人亲密无间,楚靛不似那晚般疼,灵魂契合的两人,再无分离之隙。
路雨青轻抚楚靛靡丽的面容,这张脸她最为喜欢,挑眉启唇相诱
“阿珩,嗯?”
自初夜过后,楚靛愈发觉得身子敏感…会因为她的亲吻,触碰而感到无比快乐,明明没有中毒,却甘之如饴,如同上瘾。
大事将成后,必要将她锁在床榻上日日缠绵。
楚靛撑在上方,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眼里并无轻视,而是与他一般,瞳孔中燃着一簇火苗。
大胆的放纵开来,两人沉浸亲吻,十指紧扣,风暴欲来,陆雨青包裹着他的一场肆意,化作浩瀚星河中的一叶扁舟,与他在波涛汹涌里冲击跌宕,迷失方向。
直到楚靛垂下玉臂,无力摊伏,微阖眼眸,满脸餍足之态。
陆雨青将他面颊上濡湿的发丝拨开,嘴角含笑。
不急…她没打算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瘾入骨髓…
24. 有所不知
又一番缠绵云雨过后,楚靛面容染上诱人的红晕,魅惑泛红的眼尾漾着柔情蜜意,娇柔无力地攀附,微微喘息。
白皙的肌肤因为余韵还透着淡淡粉色,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楚楚动人,宛如一朵被霜降后的娇花,我见犹怜至极。
她终是不忍,放过了他。没将自己的惩罚进行到底。
夜里寒凉,将两人简单清理后,给楚靛穿上寝衣。轻轻抚着他的脊柱,哄其入睡。
低头看着楚靛宁静睡颜,陆雨青眸中深意加深些许,不是深情,而是一丝疑惑。
楚靛会不会怀上她的孩子?饶是她也不知男子如何成孕,才能对症下药。
渐渐眼皮垂上也忘记自己何时睡了过去。
再度睁眼之时,怀中人已不见,只余被子里淡淡残留的菡萏香味,陆雨青起身从衣服里拿出鬼市得来的字条,又将婚宴上所得的贺礼放置于桌上一字摆开。
这两天的日夜颠倒,都没能让她将线索进行归整。打开字条,黑色墨迹显示着一处地址—临安城凌云十二峰。
看来那张地图正是这十二峰中的其中一座,只能说免去了大海捞针的比对,但找到具体位置还需要花费一定的功夫。
江掌门所授的碧落剑法,乃是昆仑派祖传绝技,此剑法载于一书册之中,分为上下两阙。上阙剑法,看似并不繁杂,然其内功心法极为精妙。
若能修炼至七重境界,便可称之武林宗师。然若欲更上一层楼,习得碧落剑法之绝顶境界,则必须舍弃经脉,重新塑造。无论往昔内力如何深厚,皆将化为乌有。
她未曾目睹过江掌门与令狐无极的出手,故而不知其境界究竟如何。然剑法七重便已能纵横天下,她们既已位高权重,实无必要去冒险突破剑诀,以免落得个武功尽废的下场。
陆雨青端坐在床榻之上,双眸微闭,脑海里闪回着碧落剑诀招数。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之上,按照碧落心诀中的法门开始运功调息。
呼吸逐渐平稳深沉,一股微弱的气息也开始在体内流转起来。这股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一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到之处带来一阵轻微暖流。
陆雨青全神贯注地引导着这股气息,不敢有丝毫的分心。深知修炼之道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渐渐地,那股气息在她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强大,运行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气息再次回落丹田,才算习得碧落剑法一重,也是为后续打下基础,陆雨青起身继续查看桌上剩下之物。
秦姨给的金银细软自是无需多说,有时间得将这笔钱存在银庄兑换成银票和散碎银子,行走江湖起来才方便。
另外一个神秘精巧的机关匣子,乃是唐堡主亲自赐予。但是,要想成功开启这个匣子并非易事,因为需要特定的密文作为钥匙才能一奇珍。
奈何一丝一毫的提示都未曾给出,面对如此棘手的难题,她陷入沉思。
莫非…答案就隐藏在楚霏的生辰之中?
毕竟,周遭都是与她关系匪浅之人,只要了解她相关的信息或许会成为破解关键的线索。
如此一来,她只能再去一趟楚家人那里寻找答案。
刚踏出房门不久,耳边传来下人之间的八卦闲聊。
“咱们少爷大婚过后啊,新一届的武林大会即将在凌云十二峰举办,这下子又有热闹可看了!”
陆雨青驻足停留心下生疑,世上凑巧的事真是赶巧凑成一堆。
嗑瓜子的男鬟接过对方的话茬子酸溜溜的揶揄
“说得好像咱们有机会能瞅见武林大会似的。不还得在这儿当牛做马伺候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京城新开了一家雅舍,门口摆放着江湖日报免费供行人查看。昨日同我家那口子路过的时候,只见里头生意兴隆,也不知道具体是做啥买卖的。”
足不出户就能广知天下奇事,对于老百姓来说十分新奇,又能形成舆论。
陆雨青眉头微皱,这雅舍不就是临安辩难时的风雅之地,现今竟也开到了京城。
听了两位下人的一番对话,她感觉这背后之人并非如传闻所言,不但与皇家毫无关联,反而更似一股江湖势力。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除了四大世家依旧留于云隐山庄作客外,其余门派皆率先启程,赶赴临安以作休整。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陆雨青穿过庭院,行至山庄花园时,目光不自觉地看到一袭淡蓝色的影子,身姿婀娜轻盈,而在他一侧,伶俐的来妹正欢快地与他奔跑,招姐恭敬的站在一旁守着自家小少爷。令狐莲手里紧紧攥着风筝线轴,无比欢快雀跃。
他已许久没有展露出笑颜,鼻尖微微有了汗珠,俨然是山中一只欢快灵动的野生小狐狸,人夫式样的打扮也掩盖不住他的灵气。
奈何没能将风筝放飞起来,一丝落寞逐渐爬上他精致的眉眼。
陆雨青缓缓走近没有惊动小狐狸,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线轴。
白皙修长的手微微用力,轻轻扯动,细细的丝线便开始在空中延伸开来。
令狐莲满脸诧异地看着来人,顾及到来妹招姐还在身旁嗫嚅道:“楚…妻主…你的身体?”
陆雨青偏头一笑温柔似水。
“多谢你昨日亲自送来的良药,已无大碍,放风筝得根据风力有松有驰才行。”
一阵微风吹过,给风筝带来了助力。它像是被赋予了自由一般,向着天空飞去。随着风力增强,时而盘旋上升,时而又左右摇曳,风筝越飞越高。
陆雨青将线轴递给了令狐莲,男人满眼欢喜的凝视着自由自在的风筝,如同他一般。
令狐莲正沉浸其中,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强风吹来。这股风来得毫无征兆,仿佛来自某个角落的骤然涌现。
只觉得手中原本紧绷着的风筝线猛地一松,高空中的风筝开始急剧地下坠。
令狐莲惊愕地望着那不断下落的风筝,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定睛看向手中的风筝线时,赫然发现断口处参差不齐,就好像是被什么厉害的暗器瞬间割裂一般。
待他怅然回神之际,招姐才出声
“公子,楚少家主离开一会儿了。”
陆雨青此刻已至庭院,楚家侍从见她并未出手阻拦,只因家主曾交代,凡事楚蓝来找她,不必通传,让人直接进去。
陆雨青这才畅通无阻一路到了门口,房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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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楚幕遮的训斥之声。
“你在外行事怎可有辱门风,是不是与那狼子野心之人私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密谋?”
楚幕遮手中的文人杖用力地捶击在地,显然气极。
而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言不发,双手护住腹部。
楚宵仔细回想着婚宴当时的细枝末节。楚蔼最为疼爱的侧夫郎柳氏当时曾坐于他身旁,倒是忘了他出身医药世家的精通男科,终是百密一疏。
他身子并未显怀,肯定是婚宴上的饮食行迹被那柳氏察觉出了端倪。将此事告知楚蔼,才有了今日家主传唤。
“还不从实招来吗?你可知此举无疑是与虎谋皮!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念你是霏儿生前最为疼爱的表弟,这个孩子不能要,说出实情,你还是楚家的表少爷,你的婚事也不会有所影响。”
楚宵心如死灰,他终于明白当初霏姐姐为何要离世家而去,她不愿做世家繁荣下的傀儡,也不愿意成为第二个楚幕遮,她向往自由,为自己而活,爱自己所爱之人。
她没错。
向来温顺听话的楚家小公子,头一遭敢忤逆长辈,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宛如青松,宁折不弯。
“我与令狐盟主素无往来,多谢家主体恤,稚子无辜,宵愿以死谢罪,只求家主饶我儿一命。”
楚幕遮被挑衅家主权威,十几年前,她的亲生女儿便是这般。倔强的模样如临再现,与其断绝关系历历在目…为人母,她又何尝不心痛。
诺大的楚家由她执掌,无可奈何。
楚霏脱离世家一年后,死于非命。当时的她生了一场重病并不知晓。
如今,宵儿也要步其后尘。家不成家,到她手里一片颓然,她有何颜面去见楚家先烈。
武林大会在即,她绝不允许丑闻被有心之人利用,拿去大做文章。语气愤然决绝道
“这个孩子留不得,难道,你想让家中姊妹兄弟因为你沦为笑柄吗?”
霎时,陆雨青推门而入,她在门外继续待下去,白虎护法的孩子就当真不保了。
下人胆敢不经通传就私自放人进来。楚幕遮抬头正欲发作。看见来人是她孙女楚蓝又转换成了一丝欣喜
“蓝儿,你今日怎会有空过来看望祖母?”
陆雨青与楚幕遮对视,老太太也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好不容易和自己相认,对方不愿与她心生嫌隙,遂对着跪着的楚宵摆手
“起来吧。”
陆雨青扶起小舅坐于软凳上,转头对楚幕遮说道
“孙女斗胆,恳请祖母留下这个孩子。小舅腹中孩儿的生母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断不能做这背信弃义之人。”
楚幕遮听这一番话,眼里有着困惑和迟疑沉吟片刻,示意楚蓝继续往下说。
陆雨青望了一眼楚宵,才继续开口
“日前关于我的消息不知被何人有意在江湖散布,引来各路痛下杀手,偶遇一位女侠仗义出手将我救出,却不幸身故,临终受其所托。去林家柜坊取得一双虎头鞋…无意间被小舅看到,才得知对方正是我舅母。”
楚宵听后没有悲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子,看穿她拙劣的谎言也不足为奇。
想必从那时起,他就知道玉之身故了。
25. 黑店坑我
楚幕遮私下寻觅十数年,一直杳无音讯。此前江湖虽有传闻,然皆都作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视之。
直至绿林好汉道截杀一事传入她的耳朵,才确信霏儿的一双儿女尚存于人世。
那些对楚蓝出手的人,就是当年那些未能斩草除根的幕后仇家。
楚幕遮缓缓坐下,眼神中交织着犹豫之色。她深知,若强行令宵儿打掉孩子,婆孙二人的感情必将出现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
她亦期望寻得万全之策,既可保住孩子,又能堵住楚家长老们的悠悠众口。
陆雨青见其为难之状,亲自斟茶一杯递与这位已满头华发的祖母。
“孙女有一计,祖母或可一听?”
她深知楚幕遮眉头紧锁是为何,世家之首,百年根基,欲使家族兴旺,联姻已成了各方势力间不成文的规定,其内里关系错综复杂,相互交织,兴衰一体,荣辱与共,她不允许有人挑战家主权威。
楚宵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楚幕遮接过茶盏,耐下性子
“与其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眼下京城开了一家雅舍,江湖大小奇事都在那江湖日报上专供百姓查看。给舅母捏造一个楚家远房亲戚的身份。编撰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结为夫妇。然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为此丢了性命,舅舅感怀,留下腹中遗子的故事,谁还敢质疑楚家的风骨呢?”
陆雨青一口气说完,有理有据的逻辑让楚幕遮眼里的踌躇渐散。
如果雅舍不照办,以楚家的实力,在对门开一排 “俗舍”进行商业打压,它只会更难经营。
初出茅庐的新兴阶级哪有胆量跟资本硬刚正面,这不无异于以卵击石。
故而,她有绝对的信心,不论雅舍背后之主为何人,苦心经营至此,只会接受而非树敌。
就算对面是自己仇家,亦应知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楚幕遮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陆雨青的肩膀,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认可和赞赏之情。
心中感慨万分。真没想到,霏儿的孩子如此优秀,有着这般才情与智慧,如果早点相认,不做这赘媳,偌大的家业交托到她手里,未来楚家的繁盛也将再度延续。
想到此处,她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楚宵身上。
男人正静静地端坐着,神情平静。
楚幕遮语重心长地开口问道:“宵儿,此消息一出,你是否会在意他人对你的看法?即便因此往后难以成就一桩美满婚事,又当如何抉择?”
面对楚幕遮的询问,楚宵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未曾有过。
他直视着楚幕遮的年迈的双眼,语气无比坚定应道:“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家主放心,宵儿愿亲自前往庄子上,为玉之一生守节,并尽心尽力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如此一来,既能成全蓝儿的一片好意,也可为家主省去长老们的烦扰。”
说罢,冲陆雨青施了一礼,这一礼是感念这位娘子对他腹中孩儿的救命之恩。
将这件事情妥善处理后,路雨青一直惦记着她来这里的关键目的,开口问道:
“祖母,孙女有一事,我想知晓母亲的生辰八字,以便能在家中立个牌位,每日虔诚供奉,以尽孝道。”
楚幕遮听到她此番话语,不禁微微一愣。她着实没有想到,今日特意来找她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件事。
望着眼前这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楚幕遮心头一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建邺丁丑年,丙卯月甲丑日丁巳时。”
路雨青心中重复了一遍祖母告知的信息,然后在脑海迅速与匣子的机巧一一对应。
只要将这几个时间数字拨弄到对应的卡槽上,转动底部旋钮,就能打开盒子。
想到这里,路雨青向祖母拱了拱手,恭声说道:“多谢祖母告知,蓝儿叨扰,先行告辞。”
说完,路雨青转身离去,打开房门却碰到了她的二姨楚蔼,不知对方是刚到还是在这里偷听,竟一丝气息都未曾察觉。
要么楚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要么就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陆雨青佯装惊讶
“原是蔼姨来了,赶巧了,刚拜见完祖母。我正准备离开。”
楚蔼一身朴素打扮,除却手上价值不菲的黑玉扳指,倒颇有几分文弱书生宁采臣的风采。
“这一声蔼姨,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蓝儿,不如留下来陪祖母用晚饭吧。”
不管对方的关怀是真心还是假意,陆雨青都回绝了,不顾再三挽留,脚下一心只想回去。
懂盲盒的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前方传来吵闹声
“放我进去,我奉王总管之命前来找楚少家主的!十万火急人命关天!你们可耽误不起!”
奈何楚家守卫油盐不进
“任何人不得擅闯,需待在此处听候通传。”
陆雨青听声音像是跟在令狐莲身旁的小侍。现身后,来妹着急的冲她摇着手帕
“少家主,可算见着您了!江掌门她中毒了,少爷他…哎呀您快随我过去吧!”
两人一路连跑带走,到了江雪的住处,王总管在门口已望眼欲穿,把她盼来
“少家主…盟主出门办事,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实在是缺个拿主意的人!”
陆雨青进房,见苏鸳坐于床畔一侧,亲自照料着江雪,房中却不见令狐莲的身影,出声问其下落。
王总管焦灼神情又再添三分担忧之色
“郎中说江掌门这是中毒之兆,若非请得桃花谷的神医出山,怕是命悬一线,苏小姐听后从家中取来千年灵芝为江掌门吊着一口气,药效只能维系两周。此事不知怎得被小公子听到,人已驾马离庄了!”
……这只小牛,本性难移,行事还是如此风风火火,记吃不记打。
陆雨青和苏鸢两人默契般的对视一眼,转头朝王总管宽慰道
“王姨莫急,我这就去寻他,盟主那边烦请您周旋。”
陆雨青火速回了房间,打开柜子里面还放着当初楚靛给她准备的进京“包裹”,将机匣和心法塞入其中,一根金条藏在鞋底。
江雪的病来得蹊跷,只得路上找机会询问细节,再次涉入江湖,前方又是一场未知的惊心动魄。
收拾妥当,楚靛已候在门外,凤眼微眯,仿佛在说
你这又是背着我要爬哪座墙?
陆雨青本想解释一二,却被对方出声打断
“同去,没得商量。”
陆雨青咽下嘴边的话,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
“好。”
留楚靛一个人在此处,她反倒比较担心其他人的安全。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动手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对此,她从未过问,也不想过问。
若是被他发现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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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怀孕一事,秘宝下落也会相继曝露,索性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
两人骑马于岔路口再遇苏鸢
楚靛皱着眉头,一脸不悦没好气道:“我说她三番四次的是去见谁,原来是苏小姐你呀。”
面对男人话语里的不善,苏鸢云淡风轻,嘴角微微上扬,报以一笑。
“楚兄此言差异,我与阿青一道是为了去寻令狐公子。”
笑容宛如春花般温柔,话语却似绵里藏针,苏鸢故意不提求医,楚靛的脸色果然又阴沉些许。
两人对视一眼,剑拔弩张,难以捉摸。
在陆雨青看来,好啊,当着她的面,两人眉来眼去,不清不白。
(楚: ^^?)
(苏: - -?)
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出发吧,江掌门等不了那么久。”
三人才一同朝着桃花谷方向赶去,抓紧出城后,夜幕降临,野外能见度急剧下降。
道路崎岖不平,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啼叫划破令人心悸的寂静。
在外露宿凶险异常,一路上寻寻觅觅都未曾见得有落脚之处。好在前方出现一丝亮光,待靠近一些,才看清乃是一处荒野逆旅。
栅栏做的小门大敞,两面红色旌旗迎风猎猎于黑夜之中甚是诡异。三人勒住缰绳,陆雨青嘀咕一句
“这不会是黑店吧…那还不如睡野外呢…”
苏鸢却已翻身下马,径直朝里走去,落下余音
“没错,它就是黑店,说不定令狐公子就在里面。”
楚靛看着陆雨青一脸懵,对她解释起来 : “这是道上规矩,红色旌旗只求财,黑色旌旗拿命来。”
陆雨青听后竖起大拇指,做生意还能如此开门见山。
在下黑店,爱住不住。
院子里矗立着四座大瓦房,中间是两层主屋,推门而进,一股暖意伴着浓郁醇厚的酒香袭来。
旅店的柜台设计颇为独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方形结构,而是巧妙地环绕着承重柱而建,与赌坊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店内的客人也各自绕着弧形柜台分散落座。
东边是两个异域商人,身着胡服操着胡话,看着是叽里咕噜的热络交谈,实则眼神却一直瞟向她们三人。
西边,冷面刀客独踞,始终未曾抬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北边,则坐着一名头戴帽围的神秘男子,身旁仅跟了一名小厮,看不清主仆二人的面容。
而南边的位置尚有空缺。
风韵十足的男人站在柜台里,服饰轻便,手上银铃缠绕五指,举手投足之间发出清脆声响,显然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店小二靠在柜台上百般无赖的抠着手指,对她们爱搭不理。
陆雨青见旁边二人不为所动,率先坐到空位上,赶路那么久她是又渴又累。
见她入座,小二立马伶俐的过来斟茶倒水,面带微笑热情洋溢,一反常态。
此时,刀客才睁开双眼,声音沧桑浑厚有力。
“掌柜,人已到齐,何时开赌?”
闻言,陆雨青的茶水入口,不明所以的望向同行两人,又转瞬大悟。
对啊,苏鸢先进来,怎么没见她入座。
坏!
懂黑店的都知道,这里边的门道有多深!
咕咚一声,茶水咽了下去。
26. 赌局结束
两个胡商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交谈,陆雨青虽听不懂,但观两人视线一直落在楚靛身上,夹杂着暧昧不明的猥琐笑容。
楚靛置若罔闻坐到陆雨青旁边的空位,露出无辜娇憨的神色,眨眨睫毛惊讶道
“原来坐下就是参与赌局阿,都怪我不像苏娘子那般见多识广,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妹妹身边的。”
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将自己择了个干净,苏鸢听后也淡然入坐,执起桌上一枚空空如也的茶杯入口,悠悠品鉴
“偏僻之地还有如此上等好茶,甚是不错。”
颇有一种宅斗剧情既视感,端庄正妻vs绿茶小妾斗智斗勇。陆雨青满头黑线,只好转头冲柜台上的老板喊道
“这位风姿卓越气韵天成的美人掌柜,在下初来乍到,想问问咱店这规矩是什么?彩头又是什么?”
不是说红色旌旗只为求财么,虽然大庭广众下脱靴掏金的动作不雅观,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雨青是何人?能屈能伸大女人是也。
掌柜杏眼瞟来,目光反复流连在一旁的清风霁月女公子身上,声音像是勾魂的聊斋妖精
“这位娘子既然不懂,那奴家就好好说道说道。”
男人踱着莲步款款走向他们,浓重的脂粉香气随着身上叮呤作响,旁若无人的坐到苏鸢边上亲自斟茶递至苏鸢嘴边,眼里吐出的蛛丝像网络住猎物一般狠狠粘住对方
苏鸢并未低头顺势饮下,反而有理有节的伸手接过,礼貌微笑着回应
“多谢。”
掌柜就吃她这幅正人君子模样,笑得风情万种,才一吐为之
陆雨青算是听明白了。她们想要去桃花谷,如走官道时必须耗费个把月,中毒的江掌门肯定是等不了。倘若走水路,只需两到三日便可抵达目的地。
这水路就是由黑旌旗所设,有两种办法可以获取上船资格。
一个是以命相搏,力战到底。另一个便是赢取通关文牒。
逆旅开赌,内容自定,客人落座东西南北四角,由四进二,由六进三,由八进四,以此类推。
难怪冷面刀客在她坐下后就催促开赌,人越多,变数越大,拿到的路引的几率就会越低。
没有赌金也想拿到路引者,只需合资推举一位代表,赢下赌局也会获得相应奖励,当然,输了债务也得共同承担。
不用担心会有武功高强者强行打劫,每份 “合格”的路引上都有着逆旅老板的秘密暗纹,类似于二次验证的序列号,如若对应不上那也无法登船。
这些东家就算身死道消也不会受到江湖人士的威胁,只因他们的软肋本就被组织首脑给遏制,就类似于魔教以毒胁迫教众办事一般,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两位胡商摩拳擦掌,其中一个代表的女人操着一口咖喱味的汉话飘来。
“章柜,今日又有森莫新鲜好丸的,快点决定内容吧,还登着水饺。”
掌柜一个转身,撩起房梁垂下的丝绸轻功一跃,坐于胡人那桌上,白皙的大腿自开衩的露出来,风情万种,妩媚风骚。
掌柜轻轻拍了拍胡人的肩膀,启唇公布了今晚的赌法
“一千两银子一轮,每次加码一千,以此类推,防止客人诈赌,请先出示银钱,毕竟店子里也好阵子没热闹,不如今日返璞归真,就赌这骰子。”
小二闻言,相继拿来骰盅,揭开一看,里面放置六颗方方正正骰子,看起来普普通通。
倘若只是单纯的比大小,那肯定没意思,于是掌柜也从中拿了一副骰盅,面对众人相继补充
“若有客官不愿继续,可将资格转让于奴家予以折现,随后至楼上歇息。十轮之后,上家有权决定下家的彩头。若下家在点数上获胜,可反客为主提出条件。若下家不开盅直接认输,亦算赢得此轮,但不得提出任何要求。”
小二见掌柜停顿,立马补充
“赌金最高者为庄家,不得拒绝上家所提任何彩头,亦不得直接认输。赌金耗尽者,即为出局。”
规矩并不复杂,只是这一千两一局,听着就极为肉疼且又是死战不退,多少人不想钱货两收,怎会轻言放弃。
苏鸢将面前的骰盅推给陆雨青,自袖口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语气没有素日端正,反倒扬了扬眼尾道
“我不精赌术,今日有幸让阿青替我理财,实乃幸事。”
楚靛抬眸将苏鸢的银票推开,也掏出十张银票放于桌上说道
“这怎能用苏娘子的钱,小雨只管玩儿得尽兴,不要有任何负担。”
要是她不尽兴,就掀了这地方便是。
尤其是那两个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猥琐胡商,一会儿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掌柜拿出一把土罗刀子,银铃轻响,刀把顶端的宝石帘子缓缓转动,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场子里不约而同的听到骰盅摇晃声,直至刀子停下,刀尖稳稳地指向东方。
陆雨青作为下家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紧张的心弦也随着打开的幅度波动。
胡商不满她这么磨磨唧唧,直接开盅,点数不尽人意。
首战以陆雨青告捷。
又到她跟下家刀客对垒的回合,不费吹灰之力再度取胜。
这胜利未免来得轻而易举,难道她天生就是赌运圣体?
好在刀客又从北方神秘人那儿失而复得输掉的赌金,神秘人也从胡商那里取得相应的补给,场面一下子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就好似一个循环食物链。
五圈很快过去,在场除了胡商惨输,陆雨青赚的盆满钵满,成为了目前最大的庄家,刀客和神秘人则不盈不亏。
胡商面色铁青,嘟嘟囔囔着不玩儿了,将手中的骰盅推给了风骚掌柜,换取到一点现银。比之输出去的五千两,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掌柜让小二恭送两位胡商上楼,临走时口中操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望向陆雨青那桌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第六轮,就是六千两。
掌柜漫不经心的摇骰,手中银铃做响。直至双方打开
风水轮流转,食物链里进来一只不速之客。
陆雨青赢下的五千两一下子荡然无存,连同原始本金也付之一炬。
而掌柜巧笑嫣然道
“哎呀~看来这是蹭到娘子的好东风了,承让。”
陆雨青并未方寸大乱,继续轮转从刀客那儿又赢回了六千两,
如此往复,北边的神秘人在场上的地位等同于第五轮的胡商,成为场上的输家,但财力却不容小觑,仍不肯叫停下桌。
自打这间逆旅掌柜接替以来,陆雨青就不曾赢过,她猜测是这个男人凭借着手中铃铛与空气中传来的声音相互碰撞,以得知她的骰子点数才会一直获胜。
第十轮,男人却不急着开盅,眼神精明,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向陆雨青划到一旁的苏鸢身上启唇道
“娘子,这次彩头奴家可就要换点别的东西了,我要您身边的这位女公子。”
陆雨青听后和苏鸢对视一眼,对方一脸悉听尊便的神情。于是转头热络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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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掌柜
“当然不成问题,我这个朋友还乐意之至呢,开开开!”
毫不意外,掌柜又赢了。
苏鸢就这么被陆雨青 “输”给了对面,紧接着连同楚靛也一并丢了。
她似乎明白,这个掌柜为何一开始就要坐在胡商的那桌上,看似巧合,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伙。
第十二轮时,陆雨青和刀客达成默契一样,两人并未开盅,对方直接认输,不能提要求,按照规矩算刀客取胜。
刀客跟神秘人的对决也亦是如此。
这条规则一直都存在,只是一直被人忽略,此刻被启用,也是因为赌注不再是金银之物,才能凸显出它逆转乾坤的精妙。
神秘人附耳,身旁的小厮负手清了清嗓
“我家公子说了,这次彩头就要掌柜你刚赢下的那位女公子。”
掌柜面露迟疑,奈何他现在作为场上的庄家,不能拒绝对方的要求,只得以一个笑脸应承下。
恐怕是对方也看上了这位女公子。
两人如同刚才一番竞试,揭盖以后,掌柜脸上不再春风得意。
他输了。
掌柜眼里的错愕转瞬即逝又恢复如初,只当是自己大意轻敌,撇去脸上的漫不经心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接下来刀客跟陆雨青相继认输,两人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场面彻底变成了掌柜与神秘人之间的对赌。掌柜脸上汗如雨下,妖娆的面容也变得拧巴,他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银铃晃动的声音也失去韵律和节奏。
他每次听出来的数与揭开后都不一样。撑不过三轮,掌柜就面色惨白,凉气从头到脚,如坠冰窟声音乏力道
“我认输…。”
掌柜胸腔起伏,桌上的筹码空空如也。他才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场上三人无意间达成了某种合作,选择一致对外。
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联络的,毫无察觉。
人一旦陷入赌博的泥沼,刺激感就会不断强化大脑,会让自己忘却对周围局势的观察,丧失判断。
神秘人扬手,身旁的小厮再度发话:
“两位娘子,我家公子有言,只要你们中任何一人此刻愿意认输,就将所获的银票和这名公子全部赠予,但是只能二选其一。”
小厮口中所说,也就是掌柜和胡商多出的那一笔钱财和楚靛。
陆雨青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刀客见状按耐不住心性抢答
“在下认输,刘某只为求财。”
看来是她想错了一件事,这个刀客并不是冲着路引而来。
楚靛回到她身边,兜兜转转的资本积累,她又成了这个场子上最大的赢家。
赌局结束。
掌柜差小二拿来了通关文牒,陆雨青和神秘人各取两份,便上楼歇息。
房内有着简单的洗漱用品,陆雨青收拾一番后躺在床上。她并不担心苏鸢的境况,对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只需静待即可。
听到房门打开又别上门栓的声音,陆雨青不为所动,只因这扇门本就是给他所留。
一个人影钻进被窝,清雅香气充盈,一双手环住腰肢,身子紧贴,圆润的耳坠传来温热湿润的舔舐感。
“有人提前在房内点了合欢香,奴家恪守夫德,只能来找妻主纾解了…”
楚靛故意拿着掌柜说话时的腔调,三分弱柳扶风之姿比之更为妩媚。
殊不知,他来之前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刻,那个房间一定很是热闹。
27. 恶有恶报
两个胡商小心翼翼地推开楚靛的房门,生怕动作过大吵醒了客栈里的其他房客。
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全然赖楚靛进来时的惊鸿一瞥,纵使阅男无数,也未曾见过如此媚骨天成的货色。如花似玉的男人只需往那儿一坐,就勾走了她们的三魂七魄。
既是送上门的肥羊,管他什么来头。
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两人在房中已等得急不可耐,只盼着早早结束与其共赴巫山云雨。
下边传来结果,战无不胜的圣手郎君败给了一个新手女娘,委实是丢人至极。
室内已经提前让小二燃了合欢香,还好在这件事上没办砸。
此前,他们就伙同圣手郎君狼狈为奸,没少做这祸害良家子的恶事,每次都专挑那些肤白细腻,柔柔弱弱的美貌男子作为目标将其糟蹋。
这些人的妻主也好姐姐也罢,只要上了这赌桌哪有不倾家荡产的,更有甚者还有拐卖男子用来抵债的。
只是这见不得光的消息一一被压了下来,魔窟的名声若是传扬出去,逆旅的形象可就大打折扣,再无人敢前来送财。
他们也是吃准了建邺男子最为重视自己的声誉和名节,哪怕是这途中苏醒过来,也绝不敢轻易声张。
性子烈者直接自戕,自有阎王爷做主,可就不归她们管了。
月黑风高之夜,屋内没有点燃一丝烛火,只余一片漆黑。
心怀不轨的胡商甲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床幔,被子里的男人正安静地熟睡着,油腻声音脱口而出
“小美银儿,快让窝好好疼尼!”
另一个胡商则坐在一旁负责望风,静待胡商甲完事儿。
片刻后
床上熟睡的男人被身体异样惊醒,黑咕隆咚,却看见有道身影正在对自己实施恶劣行径,狐臭味传入鼻间,不正是那腌臜玩意儿又是何人?
他们怎敢!平时这两姐妹给他提供赌金,除了上缴的那部分,中饱私囊侵吞不少。仍然不忘给她们分些油水,平日对她们干的那些恶心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两人是吃了这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奈何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正欲出声又哑口无言。
他想起赌局结束后,就立马回了房中,正欲写下传书汇报今日的赌局异常,哪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这个房间是安排给艳丽男人的,竟有如此高强的身手,以至于连近身都未曾察觉他的一丝气息。
眼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上演了一出灯下黑!
一股又一股尖锐的刺痛感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那感觉就像是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中,一会儿被熊熊烈焰灼烧,一会儿又被刺骨寒冰侵蚀。
这种冰火极昼般的剧痛令他全身上下仿佛有成千上万只毒蛇和蚂蚁在疯狂啃噬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
而他内心深处所承受的屈辱更是化作滚烫的热泪洒脸颊。
待他恢复,一定要将这两个孽障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掌柜牙齿紧咬双目紧闭,强忍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就在这时,两个丧心病狂的胡商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禽兽般的行径,转而开始相互撕咬,扭打起来,宛如恶狗争食。
一声清脆声响,两人打斗之中,将他那摇得一手好骰子的手腕给生生掰断。
二人像是中邪,越发凶狠,一声声肉块的咀嚼声伴随着双方毛骨悚然的惨叫,鲜血四溅染红罗帐。
男人目睹着惨绝人寰的这一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满脸煞白,瞳孔骤缩,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无力,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一颗囊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砸在脸上,那温热的触感…像是人的招子…
刹那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崩溃,淹没了最后一道防线,整个人完全被这吃人的场景给震慑。
这一番动静可不小,惊动了客栈所有人。小二听到声响后,第一个赶到现场,推开房门,试探性地询问道
“公子?公子出什么事儿了。”
以往胡商二人做事儿从未出过什么纰漏,怎得现在闹得惊天动地人尽皆知的,要是走漏风声,组织怪罪下来,届时一干人等都吃不了兜着走。
点燃几盏烛火照亮房内,眼前的景象让小二呆若木鸡,一股寒意自脊梁骨直窜他的天灵盖。
两名胡商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死状惨不忍睹,极为可怖。
脸上各自有两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窟窿。嘴巴张得老大,赤裸的身躯上简直找不到一块好肉。
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像是被野兽疯狂撕咬过的痕迹。但皮肤上得牙印又分明是人所为。
哪有什么美貌公子…
原本整洁干净的床铺也是狼藉一片,掌柜光洁如初地躺在床上,点点瘢痕青紫,脸上糊满血污,早已看不清他本来的风韵面目。
那双手耷拉在床沿边上,如同软骨蛇般软弱无力。显然是被掰断,彻底吓至晕厥过去。
神秘人小厮苏鸢刀客四人相继赶到门口,连一向见过大场面的女公子也忍不住皱眉掩鼻。
陆雨青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身旁还跟着面带桃晕的楚靛。只因她已被提前剧透,对这种场面少了些许期待。
楚靛当时邀功式的对她讲述,他趁掌柜不留意时将其打晕,随后把他拖到自己房中,贴心的给褪去衣物方便散热,失手将蛊毒种在了他身上,凡有与掌柜肌肤之亲者,必会发作,此蛊名曰狂犬。
陆雨青指了指一个方向好奇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视线落到掌柜的隐私关键,上面套着一个铁具小锁环,倒钩尖刺深深扎进肉里,看样子像是才套上去的。
大家也露出好奇的眼神,这是什么玩意儿…建邺从未见过。
苏鸢出声为众人解惑道
“这是产于异域的刑具,名为割礼,使男子的身体如同处子般保持敏感,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法感染丧失生命。却仍旧屡禁不止。”
小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扭头便朝着旁边狂吐不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呕出来才罢休。
陆雨青望着房内混乱一片,心疼起自己少的可怜的睡眠。
这三人作恶多端,恶有恶报。
你们好端端的惹他干嘛?楚靛本就五行缺德。
小二深知今日背时,惹到大罗金仙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交代了他听命行事,上楼时提前燃了合欢香,加害公子,谁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鸢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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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望向冷面刀客:“那就烦请大理寺官娘出手抓人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小二,他满脸惊恐地看着那冷面刀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老天娘阿…这怎么还惹上官家的人了?
也解开了陆雨青心中的对这刀客的疑惑,对方肯在赌场上与她短暂合作,只因那大把的银票也是实质性的证据。
怀抱大刀的女人面露诧异之色,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眼前这个女公子给识破。眉头微蹙,疑惑地问道:“这位娘子又是如何知晓我乃大理寺的人?”
苏鸢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玉指轻轻指向刀客脚上那双靴子,缓声道:“你的鞋子上绣了白色云纹。为官者都是统一定制的鞋履,旁人或许不知,但是恰好我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
听到这里,刀客不禁爽朗大笑起来,她伸手用力拍了拍苏鸢的肩膀,赞叹道:“这位娘子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实在难得!我们大理寺正缺像娘子这样的人才,你可否有兴趣来我们大理寺任职?”
苏鸢并未直接回应,站在她身侧的神秘人察言观色声音清冷疏离道: “多谢官娘好意,她现在属于在下,我们还有要事,多有不便。”
说罢,刀客也不再勉强,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小二厉声道:“你们主仆二人在此处作恶多端,上头早有察觉命我前来调查,人证物证俱在,跟我回一趟大理寺,将事情都交代清楚!”
之前她就悄然潜入过掌柜的房间,只是那会儿屋内却不见人影,案上的信笺墨迹尚新。未及思索他人去向,便开始抓紧翻找证据,没成想闹了这么一出荒唐事。
圣手郎君与胡商沆瀣一气,所留账本,尽是拐卖坑骗之恶事,他也是自食恶果了。
陆雨青眼神颇有深意的望向神秘人,刚才她站在身侧时,就闻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乌木檀香。
但是寺庙里大多都是这个味道,仅凭借这点怕是不足为据,为了不打草惊蛇暂且搁置。
众人散去明个刀客会释放信号有同僚会前来处理,于是各自回到房中休整,再无波澜,安稳一觉天亮。
陆雨青身子困乏睡到迷迷糊糊时,怀中多了一个人形抱枕,是她熟悉的味道与身形,紧紧搂住一道会了周公。
神秘人的房间里,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尚未熄灭。
他卸下伪装,露出精致绝伦的面容,声音多了几分缱绻温柔道
“娘子,在下易黎,如何称呼?”
女人背对着床位端坐于凳子上,一只手支撑着头靠在桌上撑头小憩,未曾抬眼看男人一眼。
“苏鸢。”
初次相遇时,她戴着一层黑色面纱,仅露出一双秋水澄澈的眼眸,不妨碍他刚才就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他所寻觅的会长替身。
屋内静谧良久,易黎移步至苏鸢身侧,目光缓缓描绘着女人的眉眼、鼻梁、嘴唇……
眼神中满是贪恋,他渴望做更多的事。那些在心底对会长不敢付诸行动的事,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奢望之事。
故而他不敢肆意妄为,生怕苏鸢认为自己过于轻浮浪荡,担心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能够等待,也能够忍耐,甚至可以伪装。
只要能够留在她身旁,哪怕是替身也足够,徐徐图之,细水长流。
28. 苏鸢掉马
苏鸢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一瞥,看到易黎坐在身边,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那令人心安的睡颜使得他原本极具攻击性的美貌瞬间变得恬静起来。
苏鸢本在心里暗自揣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结果等了半天,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索性抱着一种静观其变的心态,再次闭上双眼,安然地寐了下去,好好休养起自己疲惫的精神。
当易黎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他猛地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有洗漱…若是被看到,有失公子礼仪。
想到这里,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丁点儿声响惊醒还在熟睡中的苏鸢。
他想要无时不刻都能以最为迷人的姿态出现在苏鸢的面前。
一想到她身旁那个吊儿郎当好色成性的女娘,当时摘了他的面纱不说,还对他易容后的容貌评价属实粗俗,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这赌品也是一般,还将苏鸢输给了自己,找到机会,离间她们指日可待。
经过一番简单梳洗之后,易黎朝着客栈里的后院子走去。一进厨房,熟练地生起炉灶,烧起水来。
一旁的小厮看到自家主子亲自下厨,连忙跑过来帮忙:“我的大公子,您快别忙乎了,这种粗活怎劳烦您亲自动手?还是让书白来做吧。”
然而,易黎并没有回应小厮的话语,依旧自顾自地忙碌着。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正君的标准精心培养,下厨是府里所有公子们的必修课程之一,而以他的考核最为卓绝。
是以,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一个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罢了。
易黎那双白皙且修长的手轻柔地揉捏着面团,将自己的爱慕思念悉数裹了进去。
以前的教习爹爹曾告诫他们,给妻主做早点,只要用心,对方是可以从食物中品鉴出爱意的。
不一会儿功夫,柔软的面团就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随后,他小心地将这些面团一一放进蒸笼里,等待着它们蒸熟。
易黎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和清香的茶水轻轻地敲响房门,然后缓缓推门走进,只见苏鸢早已穿戴整齐,手中轻执一卷书册,不见来人,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女人垂眸坐在那里看书的模样,远远望去愈发神似会主。
易黎走到桌前,将早点和茶水稳稳当当地放置好。
稍作停顿之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主动开口说道:“苏娘子,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同在下做一笔交易?”
关于这件事情,他已在心中反复思量,酝酿许久,但一直都没找到合适时机说出口。
如今,正好趁此房间里只有他们,被拒绝了还能另想办法。
听到易黎的话语,苏鸢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说道:“交易谈不上,如若能帮上你的忙,公子但说无妨。”
得到回应后的易黎,从怀中掏出两份昨日赢下的路引将它搁置在桌上。
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如若苏娘子需要这份路引,在下愿双手奉上。不过…只盼望娘子能够准许黎一路相随。”
未等到苏鸢答复,陆雨青就一脚踏进房间,看到小兔子馒头,直接两眼放光,伸手拿了两个,一个递给了身旁的楚靛,另一个则往自己嘴里塞去嘟嘟囔囔
“好吃…唔…不错…真不错!”
易黎望着桌子上六只小兔子一下子就少了两,眼中愤愤又不好当面发作,苏鸢都还没尝一口呢。
陆雨青囫囵吞枣终觉嘴里没味,又执起一只,察觉有无数记眼刀射来调笑道
“如此美味的馒头,想必定是这位公子巧手所制…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我愿意…”
霎时,易黎还不等陆雨青说完就抢先满口应下 “我愿意同苏娘子一路。”
陆雨青面露尴尬道
“这…我其实是想说,公子是否愿意在去做几只…十分美味就是不够吃…”
说完,陆雨青又伸手抓了一只想递给楚靛,却被苏鸢一手拦截取走说道
“我看楚公子手里尚有,他定然不会介意的,不如这只阿青就留给我吧。”
饶是苏鸢吃了食物,都无法消解易黎阴沉的脸。场面一下子低气压。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别人都把心愿宣之于口了,陆雨青又怎好枉做恶人。
“多个朋友多条路,公子愿意那就与我们一道同行吧。”
苏鸢不愿拂了陆雨青的意默认同意,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大家身份。
易黎只恨不能即刻下楼多蒸几个,这粗俗女人想吃多少都管够,面上泛起红晕,垂首不语。
楚靛慢条斯理地撕扯着馒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对于这个不知来历男子的加入并无异议。
毕竟多一人纠缠苏鸢,于他而言就都是好事。
至于令狐莲,江湖夜色如墨,若小公子迷路失道,那也只能归咎于其自身过于骄纵。
大理寺的人很快赶到,将现场料理完后,简单询问了一番,易黎嘱咐小厮几句,也知趣离去。
逆旅大门口,陆雨青询问一身官袍的刀客道 :“ 官娘可知,这黑旌旗是在何处乘船?”
刀客伸手指明了一个方向,并交代了开船时间,众人抱拳相互作别,四人快马加鞭赶前往码头。
一路畅通无阻,正午时分,就抵达了目的地。
河上停着一艘巨大三层商船,黑色旌旗围满插一圈,船身上硕大黑色符号,船上的女人各个身着黑色劲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在场往来人员繁杂,有白衣飘飘的宗门人士,也有衣衫褴褛的邋遢乞丐,还有奇装异服的边域人士,四人将马匹卖掉后,男女有别,依次排队检验路引。
登上船后,四人听从管事安排,令陆雨青意想不到的是,她们的位置四散分布,彼此之间相隔甚远,无法产生任何联络。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才得知,这是黑旌旗一直以来所遵循的规矩,其目的在于避免有人相互勾结、结成朋党,借此在船上兴风作浪、制造混乱。
陆雨青按照手中所持编号,一路下了甲板沿走廊寻觅,终于找到房间。值得庆幸的是,去桃花谷的路途不算太长,与陌生人共处一室也不会尴尬太久。
她一脚踏入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人。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陆雨青呆晌半天,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因为面前这位身着嫩黄色罗裙的美丽小女娘,不是别人,正是她那骄纵离庄的夫郎——令狐莲。
男子乔装打扮一番,天生丽质且雌雄难辨的容貌,倒也没有丝毫的不协调之处。反观眉宇之间,还增添了几分女子的飒爽英姿。
陆雨青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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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娘子好生俊俏,不知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我怎么觉得你甚是眼熟,仿佛与我那擅自离家出走的小夫郎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女人的调侃之语,令狐莲原本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俏丽的脸蛋不由自主地一沉回应道:“少拿我打趣,你明知道我是谁。谁离家出走了,我分明是去为祖母寻医。”
陆雨青点点头入座疑惑问出: “ 那你为何作这副打扮,又是怎么知道要走水路?”
令狐莲见她收了几分不正经才肯道出
“当时我听闻祖母中毒,去请庄上郎中时遇到了鸢姐姐,她告诉我祖母所中之毒,需要请桃花谷的神医出山才行,她先行回府去取千年灵芝,将路引和地图给了我,不过我担心以男子身份外出多有不便,就…”
怎么会是苏鸢…陆雨青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听错再次确认道
“你是说,是苏鸢给了你路引和地图?”
陆雨青看着令狐莲清澈的眼眸,他确实没有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只是她不愿意逼自己接受事实。
头脑中卷起风暴,过往种种在脑海里快速衔接,先是临安城与苏鸢的初次相遇,对方热情相邀同游。
随后大家又一起去了雅舍辩难,而后从下人口中意外得知,这雅舍的背后又隶属于另一个叫天影会的组织。
紧接着,大婚之日两人一道去了鬼市,也是由苏鸢所提…
步步为营,细思极恐。看似是她死斗而来的崆峒印下落,如今反倒像是故意流出,为她所获。
自认为与鬼斗士那酣畅淋漓的一战,怕也是为了刺探她的真正实力,这场看似天衣无缝的完美潜伏,却如同行走于白昼之下…
苏鸢作为昆仑大师姐,为何如此,目的是什么,是天影会会主还是鬼市真正的主人?甚至还有一种可能。
心中的声音已有答复。万般种种皆是她。
苏鸢故意利用令狐莲冲动的个性,引他离庄,使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不会让人怀疑。
如若令狐莲回不来,这一切都将永远成为秘密。
千算万算,终是漏算令狐莲多了一个心眼,居然男扮女装,两人又十分巧合,以这样一个方式重逢。
或许,还存在着她尚不了解的视野盲区,不敢做最坏的打算,她不确定苏鸢到底掌握了多少,但现下她也验证查杀了狼人身份。
看陆雨青眼睛一眨不眨,令狐莲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你在想什么呢?鸢姐姐又怎么了?”
陆雨青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当然是在想你了,不然干嘛出来寻你?你的鸢姐姐也没怎么,只是她身旁出现了别的小郎君了,不仅一手好厨艺…长相嘛…”
陆雨青故意拉长了尾音,她就喜欢逗弄这只纯情小狐,看着对方神情从嗔怒转向失落,心下又觉抱歉。
好歹别人刚才也帮了她,提供如此关键信息,将剩下未说完的话调转了反方向。
“呃…我是说…长得没你好看。”
令狐莲脸色缓解一二,明白同女人拌嘴也毫无意义,她牙尖嘴利,自己自是说不过。
陆雨青简单嘱咐几句,不打算留在房中和令狐莲大眼瞪小眼,现在打探消息和地形于她而言更为重要。
以前那套扮猪吃虎过时了,这个游戏得换个玩法了,
29. 璞玉美郎
陆雨青轻着脚步,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往回走去,脚下的甲板上布满了斑斑驳驳的水渍。
正当她纠结上楼还是下楼之际,一声严厉的呵斥突然在耳边炸响:“你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干什么,哪个屋的,还不赶紧回自己房间?”
肩上突如其来的用力一拍让她心头猛地一紧,循声望去,只见身穿巡逻制服的船卫正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陆雨青心中暗叫不好,但脸上还是迅速挤出一个看起来十分内急的痛苦表情,陪着笑回应道:“没有没有…小的是第一次上船,一是内急,不懂船上规矩,还望这位娘子能给我指一下茅厕在哪儿?”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将早上卖马所得的碎银子取出一粒,悄悄塞进那名船卫的手中。
然而,身着黑色劲装的女人却不为所动,脸色依旧冰冷如霜,语气更是显得颇为不耐烦:“事儿真他爹的多,屋里不是早就给准备好了恭桶?”
听了这话,陆雨青身躯一震,即便房里当真放置了恭桶,她还真不好解决,更何况屋内还有个男人在。
想到此处,她装作身体不适,一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紧紧夹住双腿,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话语来继续向对方解释。
“哎呀,娘子啊,您这有所不知…我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叫什么来着…就是那内分泌失调!只要有人盯着我如厕,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怦怦直跳,怎么都尿不出来!若是一直这么憋着,怕是要活生生给憋死!晦气了不是?!”
想到眼前这些人肯定不懂什么是内分泌失调,陆雨青咬咬牙,心一横,强忍着肉痛把兜里所剩无几的碎银子全都掏了出来递过去。心中暗自吐槽
可真是贪得无厌…不见银子不吐话。
船卫见钱眼开,一把接过银子后,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斜睨了一眼陆雨青,语气略微缓和地说道:“事儿真他爹的多,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然后上楼梯到第三层。最里边有个单独的房间。”
末了,停顿一下,补充道
“记住喽,可千万别乱跑,这可是海上,万一不小心冲撞贵人,小命难保,自求多福。”
陆雨青赶忙赔上一张谄媚的笑脸,连连点头哈腰应道:“是是是,娘子说得极是啊!哎哟…”
陆雨青转身离开时,故意脚下一滑,朝后摔倒,身子重重压在了船卫身上。
“事儿…”
“我事儿真他爹的多,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娘子,都怪这地板全是水渍,太滑了。”
“那你爹的还不赶紧的给老子起来!”
这个npc 的口头禅过于粗暴重复,一看就是没用心优化。
陆雨青匆忙起身,擦了擦船卫身子,好在对方见她伏低做小的姿态,也只是口头上骂骂咧咧两句,并未真正寻她麻烦。
手里捏着偷到手的长条腰牌,朝船卫说得方向走去,三楼就是传说中的贵客区。她倒要看看,都是哪些贵客。
三楼的船舱宽敞明亮,能见度都光明了不少,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附庸风雅,灯盏下一条红绳系着铃铛。
出入此处的船客衣服皆是上等材质,轻纱罗裙,锦衣绸缎。
陆雨青走到一处拐角,迎面走来一个船卫,斯文的模样看起来和善不少。
“哦~这位尊贵无比的船客,请问能够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
陆雨青走近问道 “现在距离桃花谷还有多久?”
“回禀: 船已驶离,目前正往北方而上,距离目的地桃花谷还需一日才能抵达,娘子请稍安勿躁,外边气候温暖湿润,风景怡人,请娘子尽情欣赏沿途风光,晚间在一层船舱为您带来余兴节目死斗角逐。”
话术又官方正式,服务态度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实在是优雅!
这…这差距也太大了,合着是经费不够只优化了顶层吗?
陆雨青一记手刀将npc打晕,拖到了最里处的小隔间,将其身上制服扒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
右手按住嘴角往上一提,露出一个跟npc一样的笑容弧度。摇身一变,她成了干净利落的五星级酒店经理模样。
铃声大作,窸窸窣窣随着红线上下震动。陆雨青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整齐有序的出动。
这个铃铛竟是示警作用。
眼看为首的小首领带着人马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坏了。不知道船上是发生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现在她需要立马找个房间躲起来才行。
由于所处位置已是走廊最里,眼前只有左边和右边二择其一的机会。
时不待她,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左边的房门。尴尬的是,一扇荷花戏鱼的屏风后屋,正有人在沐浴!
空灵温柔的男音透来
“信墨,怎么去了那么久?精油刚才差船上的管事送来了。”
陆雨青脚黏在原地,不会是一出仙人跳吧?这公子说话声音,确实有些耳熟,门外人马的脚步声也越发逼近,直至整整齐齐的守在门外。
“信墨?”公子出声又喊了一遍。
陆雨青赶鸭子上架,一低头进了屏风后,男人背对着她,露出白皙紧实的背部,一对蝴蝶骨生的极美,浴桶里放满了鲜花。
陆雨青搓热双手,倒了些许精油在手,轻轻触碰上男人肩上肌肤。管家刚当上没几分钟,这又兼职上盲人按摩了。
皮肤如羊脂玉一般细腻,陆雨青指腹温度如绯红的面颊一般滚烫,时刻没忘记听取外边动静。
男人惬意地发出一声叹息:“信墨,我发现你今日手法怎得特别好,在往下面一寸。”
陆雨青的手往下挪了一下,把控好距离,不敢多越雷池一步。
“嗯…还要在下面些许。”
沿着脊柱滑落至腰,热水没过双手,男人发出嘤咛,清澈动人的声音不带凡尘俗世的欲望。
陆雨青并不知道人体穴位在哪儿,但是以前去医院检查,医生总会敲打她这个位置,说人的肾长在此处。
或许,是他比较肾亏,感到手下的身子放松,絮絮叨叨声音不绝于耳
“信墨,家主说,家中子弟…嗯…无论是谁用什么方法,只要嫁给楚蓝姑娘…嗯…啊…就能成为林家的掌事人…啊”
陆雨青手上的动作一停。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居然,纵使对方在怎么正经,声声入耳在她听来如同娇喘。
脑海中检索起这道熟悉的声音,终是匹配上了如小鹿般清澈的公子—林景淮。
林景淮轻轻捞起陆雨青的手,将脸贴靠手背上自说自话。
“母亲她纳了诸多不爱之人,只是为了能更好打理家中南来北往的生意罢了。就连父亲作为皇子,虽不受宠,但是胜在身份好用。”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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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这是否算是一种诅咒,家中仅有兄弟,没有姊妹,我和大哥一父同胞,与其他兄弟素无往来。”
“自小我们便被悉心栽培,大哥德才兼辈,考核在公子中总是名列前茅,母亲也最为满意,然而大哥成年后,被告知自己多年的努力不过只是为了成为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一时难以接受,自愿进入卧佛寺为逝去多年的爹爹祈福。临行前,他言此生只愿嫁自己心爱之人…不然常伴青灯古佛终老…”
林景淮停顿此处提及的卧佛寺,他大哥会跟鬼市有牵扯吗。
陆雨青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纵使衣食无忧的世家公子,也充满了常人所无法感同身受的无奈。
可谓,食禄终需担其之责。
又有多少人可以选择,可以挣扎,可以反抗,与人斗,与天斗,到头来都是为自己斗。
手背上传来湿热的温度,小鹿公子哭了。
啜泣停止,一记掌风劈来,陆雨青偏头一躲,顺手点上林景淮脖颈处的大穴,千万不能让他回头看到自己。
“信墨的手不是这样,你是何人?”
陆雨青不敢出声回应,小鹿公子再度发问:
“门外都是黑旌旗的人,如果我不拉扯铃铛机关,过会儿船卫就会进来,现下可是在海上,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
敢情刚才铃铛响动就只是为了洗个澡…还真是小题大做…
不过转念一想,这船上鱼龙混杂,她都能溜达到这里,要是有人存心想要加害贵客,也确实有可乘之机。
黑旌旗保不齐还会摊上大事,被官府盯上,被江湖人士讨伐,两面夹击可不好受,难怪对待贵宾的安全,态度会如此严正以待。
陆雨青作罢,点了两下相同位置解除了穴道。林景淮转过身来,眸子里映出她的样子,惊讶地唤出声。
喉结上的露珠上下滑动至精致凹凸的锁骨,一颗红色的守宫砂氤氲诱人。
门外立刻响起整齐划一拔出刀剑的声音。首领出声询问
“林公子可否有事?”
陆雨青用手比了一个动作。见门外的船卫就要推门踏进,林景淮急忙出声高喝
“无事!是我刚沐浴完毕,不小心滑了一下,劳烦统领请回吧。”
紧接着,门外一阵收队离开的声音。
陆雨青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石头刚刚落地,另一种尴尬又悄然而至。此刻,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那原本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也渐渐地降低了一些。
陆雨青轻咳一声,然后转身向屏风后走去。无论如何,自己总该向对方有个交代。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实在有些不负责任。可问题是,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难道回去跟楚靛说,自己是“不小心”撞见林公子沐浴,跟令狐莲说,作为赘媳,刚成婚没一个星期,就着急纳侍君。
一想到家中三个男人一台戏,光是这个念头就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和不安。
她一心只想找到崆峒印,解开身上的毒,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男人皆是过眼云烟。
林景淮一番拾掇后,着了一件最朴素白净的月牙袍重新出现在了陆雨青的面前。
璞玉美郎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30. 傲娇小牛
林景淮面色羞怯欲滴开口问道
“楚…楚蓝姐姐怎会在这个房间…”
陆雨青目光真诚道
“我需前往桃花谷办事,上船后迷了路,害怕被船卫们发现,情急之下才进了这个房间,不小心冒犯林公子,多有见谅。”
只是冒犯么…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么。
林景淮清透的眸子逐渐晦暗,心脏被失落的藤蔓包裹,长出尖锐的刺,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怎么可能从她嘴里听到
“我会对你负责。”
这六个字,那未免实在太过可笑。
他不知道是母亲大人给的命令作祟,还是真的欣赏她的聪明才智。
见男人不语,陆雨青也感到不知所措。恰好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厮瞧见自家公子屋子蓦然多了一个陌生女人,脸上诧异转瞬而逝。
想必此人就是他的贴身小厮信墨。陆雨青见其神色匆匆,一看就是有事相商,知趣告退。
林景淮本欲出言挽留,然旁侧信墨递来一个眼色,大公子所交代之事颇为隐秘,实难与外人道。
遂只得将适才所发生之事搁置,二人仿若心有灵犀般,将其忘却,权当未曾发生,反倒可承自己一份人情。
小厮见陆雨青踏出房门,方对林景淮回话道:
“大公子方才交代,此次死斗角逐甄选须改一改规则,先前之名过于血腥,现改作同心节,由女娘为心仪之郎君出赛,凡参与者,二人可将春风一度,赏月品茗,甄选斗士之事暂且缓行,唯恐打草惊蛇。”
林景淮闻后,心头亦多了几分期许又露出纠结之色,陆雨青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
那仿若太痴人说梦。
信墨见自家公子眉头紧蹙,想必与适才离去的女人大有干系,赶忙补充道:“公子放心,这次是由公子们匿名写下女娘们的名字。再由船保安排,不会泄露个人信息的。”
大哥临时改了规则,难道他心仪的女子也在这个船上,不知是何方佳人,竟然能够使大哥回心转意。
船保带着上头的命令逐一通传了整艘船,一下子黑压压的气氛变得热闹欢腾起来,有的小情侣们本因船上的规矩所缚,彼此相隔甚远还颇有微词,现下纷纷开始收拾打扮起自己,与心爱之人相会。
单身者更是期待,要是能够有一场偶遇,结识到属于自己的命定天女,共谱一段良缘佳话,最好不过。
陆雨青在船上四处闲逛,看到刚才还严整肃穆的船卫纷纷布置装饰起来,干活手脚麻利,不一会儿整艘船就挂上了彩灯,系起了红线,最后贴上负责掌管姻缘乞巧爹爹的画像。
这就像死斗角逐的硬汉突然爆改一通,穿上粉色hellokitty睡衣一般。
陆雨青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人群中,她看到了之前跟在易黎身边的那个小厮。好像叫什么书白…
她记得这小厮不因为路引不够,早上先行离去,所以未能与她们一道同行,现下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船上。
陆雨青人群穿梭隐匿身形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封闭的甬道,四周在无前进之路。
她亲眼看见书白进了这里在没出来,既然这里是条死路,那里面一定内有密室。
看到莲花灯盏下方有个托盘凹槽,陆雨青取下偷来的那块长腰牌,尝试着往里嵌了进去。
左侧一扇门应声打开,隐匿着气息,小心潜入。便听到来自内里传来的交谈之声。
正是易黎主仆二人。
“公子,外边已布置妥当,今夜公子定能心想事成。”
“外边可有什么消息?”
“武林大会不日在临安举办,昆仑掌门突传病重需请桃花谷神医出山,令狐盟主现下身在临安操持分身乏术。另外,苏鸢小姐的身份已命人调查清楚,信息在此,请公子过目。”
“会主那边可留有什么安排,需要我为她做些什么?”
“不曾,最近监视林家的眼线来报,有人给送了一封密信,当晚就与楚家少主彻夜长谈才结束,楚蔼离去时红光满面。”
“可有听到她们讨论是何事?我记得我们跟楚家素无往来。”
“小的斗胆猜测…”
剩下的话陆雨青没有听到,应该是两人之间的悄悄话,见两人谈得也差不多,她迅速原路折返。出门转了一圈,也算收获颇丰。
她没记错的话,林氏家主林淄冷清冷性,在林景淮的口中,她却追名逐利,不择手段。
两家并不往来,与楚蔼畅谈,就只能是十几年前的那桩旧事。
如果可以找到知晓当年他们关系的中间人,了解前尘往事,才能抽丝剥茧,捋顺人物关系。
站在门外,便听到房内传来令狐莲的反抗之声。陆雨青察觉不对,进入后便看到一名船卫色欲熏心正在用强。
床上的令狐莲瞧见她的到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妻主…妻主…”
面对她的突然闯入,船卫并不恼怒,反而转头露出一口黄牙邪笑
““娘子,你可晓得与你同屋的‘小女娘’,实则是个貌美的男子?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若是还想安然抵达目的地…最好识趣些,莫要惹恼了我,否则,我这一声口哨响起,此处必将被围得水泄不通。”
陆雨青观其内功气息,知晓此人绝非普通之辈,船上有高手也不足为奇。陆雨青面色沉稳,带着笑意谄媚道:
“那在下这便出去,以免扰了大人兴致。”
令狐莲的怒斥在她即将离去之际骤然爆发:
“陆雨青,你胆小怯懦!竟连自己的夫郎都无力保护,对这个人渣趋炎附势,今日我若受此奇耻大辱,我宁可玉碎,绝不瓦全…!”
船卫对女人审时度势的离开,感到十分满意,脑子里也放松了不少警惕,本来还担忧会有人管闲事她不好交差,没想到遇到个软脚虾,放松道
“小美人性子可真够烈的,她怎么会是你妻主?要我说,这还不如从了我…做我的小十八,哈哈…省着点喉咙,等会儿怕小美人你没力气喊呐…”
蓦然,猥琐女人脑部遭一记重创,眼前一黑,污言秽语也戛然而止,晕过去之前隐约听到一句
“可惜,我确实是他妻主。”
陆雨青及时托住这具污糟的身体,没有让她倒在令狐莲身上,双手扭转着女人脖颈,只听咔嚓一声,船卫气绝身亡。
床上的令狐莲泪眼婆娑,眼尾鼻尖都泛着泪意,墨发四散。
他刚才真的以为陆雨青弃他不顾而去,原来是顾全大局,她武功本就稀松平常,硬碰硬胜算肯定不大,自己还那样子骂她,实在是不该,身体害怕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一动不动,咱们小公子不是挥舞得一手好鞭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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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青轻柔地为令狐莲裹上被子,心中庆幸自己能够及时赶回。
若再晚一些,恐怕这个男人就不仅仅是被脱去几层衣物、被占些便宜这么简单了,说不定真会如他所言那般,性子刚烈做出什么极端之事。
此刻的令狐莲哭得伤心欲绝,几乎喘不过气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我被下药了……她递给我的那杯水有问题,喝完之后,我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陆雨青将令狐莲紧紧拥入怀中,用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仿佛哄孩子一般温柔地安慰着他。
同时用手仔细地擦拭掉那些挂在他脸颊上的晶莹泪珠,生怕它们会刺痛他的心。
经过一番观察,陆雨青发现令狐莲所中的不过是寻常软筋散罢了。这种药只会使人浑身乏力,但并不会引发情欲之类的反应。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令狐莲却依然沉浸在自责与恐惧之中,抽泣着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把她……”
陆雨青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漠却又坚定道:“她罪该万死,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眸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乖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陆雨青转身将那个猥琐女人拖到床边,费力将其塞进了床底下。
然后,她迅速找来了一个大大的木桶,来回奔波数趟,挑回好几桶滚烫的热水倒入其中。
可惜的是,并没有像往常沐浴那样准备花瓣,只有刚刚从林景淮那里顺来的一小瓶精油。这种环境下也只能将就凑合了。
令狐莲不禁咋舌,满脸惊愕地叫出了声:“你…你怎么会知晓,我想要沐浴?”
他心中暗自思忖,方才就一直想开口提此事,但考虑到此刻身处船上,条件着实有限。
自己又浑身绵软无力,实在不好意思向对方提出这样的请求。尤其是想到刚刚那个女人竟然对他肆意摆弄、上下其手,那种感觉简直让他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乱爬,恶心得要命。
相比之下,陆雨青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高挂天际的耀眼烈日,无比夺目。
“你试试看身体有没有恢复?”
陆雨青说完便缓缓转过身子背对令狐莲,声音轻柔。
然而,令狐莲接连尝试抬起手臂数次,药效依旧麻痹着他的四肢。
察觉到身后的男人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陆雨青只能满心无奈地再次转过身来。只见她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要不还是我来帮你吧?”
听到这话,令狐莲顿时面露羞涩,低垂着眼帘不敢与陆雨青对视。
虽说他俩如今已然是结发夫妻,可彼此之间真正称得上亲密接触的经历也就唯有在逍遥居的那一次罢了。
可惜的是,当时的他对于那段记忆根本毫无印象可言,更别提男欢女爱是什么滋味,仍旧懵懂一片。
“我才不要你帮我。”
陆雨青心里感慨自己是什么命,一天得伺候两个男人洗澡,不应该反过来,两个男人伺候她洗澡,这才是大女人该拿的剧本。
“男人说不要,那就是要!”
令狐莲嗔怒她的油腻,陆雨青也明白只有这一招对付傲娇小牛来说快准狠,她可没打算在洗澡这种小事上来回折腾。
31. 朝三暮四
陆雨青掏出楚靛那根白色发带,这条发带没甚过人长处,蒙眼最适合不过,她也忘了,竟然一直随身携带。
令狐莲抬起潋滟的眸子,杏仁眼里对女人的态度晦暗不明。
陆雨青将发带拿在手中,对上男人视线,噙着一抹捉弄的语气
“夫郎可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万一把持不住怎么办,不如…还是由你受点委屈,眼不见为净才好。”
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的美少年一言不发,只是顺从地让那抹洁白如雪的丝带轻轻覆盖在他明亮的眼眸之上。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尊精致乖巧任人摆弄的瓷娃娃。
三下五除二褪去男人衣物,稳稳地将他拦腰抱起,放入浴桶之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他如瀑布般垂落的乌黑长发中,神情专注且心无旁骛地慢慢梳理。
这头秀发的质感极佳,柔顺光滑,显然从小便受到精心呵护与娇养。既不干枯毛糙,也没有丝毫打结之处,从指隙中流逝。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安静祥和,只有那缓缓升腾而起的热气弥漫在四周,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暧昧而又朦胧的氛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浓郁芬芳的精油香气逐渐充斥整个房间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牛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
“此等上好的兰花精油,你…你又是从哪儿弄到的?”
坏了,这是她顺手牵羊来的东西,想着正好能用上,完全忘记了小林公子所用的东西绝非凡品,令狐莲作为世家公子又怎会不知,嗫嚅答道
“刚才出去借桶的时候,问船员借的。”
令狐莲转过头眨了眨眼,狐狸般的眼神像是窥探到了楚蓝的秘密,闪着耐人寻味的光,一本正经说道
“妻主可知此精油是一款男香,又名松石绿澜,京城一直紧俏断货,您这又是从何处借来,我们要好好答谢别人才是。”
这个话题就像是涉及到了彩妆限定,难怪他会像启动雷达一般那么警觉,合着是她踩到别人的专业领域上了。
熟睡的丈夫,陌生的乘客,聪明得真不是时候。
陆雨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移话题道
“诶,等等等…你刚才能动了!应该是药效过了,那就劳烦夫郎自己洗吧。”
将手中精油塞到令狐莲手中,对方也被她这一打岔给断了节奏,吞吐的应和
“好…好像是能动了…我自己…自己洗吧。”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原来是通知她们可以前去内场参与活动了。陆雨青借此由头逃离,在门前站稳脚跟,尴尬着回头找补道
“其实…这精油是我问我哥借得,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你会讨厌用带我姓名的东西。”
令狐莲看着仓促离去的女人,手里攥着那瓶精油,水雾氤氲的眸子里一时怅然失神。
跑什么…不就随口问了一句…他又不会吃人。谁说他不会用了,傻子才会跟松石澜绿过不去呢。
必须好好用!
陆雨青顺着船员们的指示,来到内场之外。白日里所见到的那些女郎和男子此刻皆已精心梳妆打扮过,个个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周围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如梦似幻。而要想进入这神秘的内场,则必须佩戴上面具。
在外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名容貌妖冶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冷峻。
只见他被好几波女人团团围住,几乎水泄不通。男人皱眉,对这种簇拥感到十分不适。
只好时刻与身旁的女子们保持一定距离,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彻骨气息,宣告生人勿近。
女人们见他如此不解风情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天涯何处无芳花,何必单恋一颗草。
春宵苦短,谁愿意吃力不讨好采摘一朵冰山雪莲。被窝暖不了,还浪费自个儿大好时间。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华服长相白净的女人拦住了楚靛的去路。
此女气质高雅,一身装扮更是落落大方,与刚才簇拥的那群女人绝非同类人,从其衣着配饰便可看出家境不俗,品学兼优。
女人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衬得风流悠然轻声道:“这位公子,请留步。我在此观察你已有多时,不见您周围有同行的伙伴,可否赏脸给再下一个邀约机会?”
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让人听后不禁心觉亲切,不觉油腻。
然而,楚靛却仿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直接越过了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娘子。
背后女娘仍不觉气馁,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着
“我叫玄姬,天地玄黄的玄,姬越女齐的姬。敢问公子芳名?”
楚靛于人海中继续寻觅,仅留给玄姬一道冷漠决然的背影。
陆雨青素喜热闹,他断不信在此处见不到她。
“公子可是在寻人?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玄姬见楚靛未束成婚男子的发髻,方敢壮胆上前献殷勤。
她在宫中亦未曾见过如此俊美男子,即便是母后最为宠溺、骄纵无比的时贵人,亦要稍逊几分。
楚靛遥遥望见他心心念念之人,穿越人海奔赴而去。
陆雨青对此盛会百般无赖,随手偷了只桃子叼在嘴里,好巧不巧,她转头就先遇到了苏鸢。不动声色一同往日同对方打了声招呼。
“苏娘子怎么也来这儿了。你小子不是惯会躲清净的?!”
苏鸢出类拔萃的长相,儒雅的风采。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其他年轻男子侧目。正欲接话,被匆匆而来的楚靛出声打断。
“蓝儿,我们快进去吧。里面好热闹,这苏娘子可不爱凑热闹,我们就不同她一道了。”
玄姬瞅见楚靛亲昵可人,哪有刚才半分不近女色的样子。分明像一只见着主人,摇着尾巴讨乖的小狗。
“这位姑娘是?”
陆雨青看向楚靛身后新出现的npc,发出疑问,对方眼里对阿珩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已如洪水决堤。
玄姬应声自报家门,有理有节涵养十足。旁敲侧击,委婉开口询问起了众人之间的身份。
苏鸢浅浅一笑,人畜无害地为她解释道:
“玄姬姑娘误会了,他们二人是兄妹。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先行离去的令狐夫郎也主动寻了过来。”
楚靛被苏鸢一怼,轻轻挠了挠陆雨青的手心。
令狐莲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小跑而来,陆雨青心中咯噔一下,她忘记叮嘱小牛,乖乖留在房中等她回来了。
还好,他并没有以女装出现在此,而是成婚男子的打扮。
苏鸢脸上云淡风轻的模样,自然没有想到令狐莲男扮女装这一层,只当万事进展依旧在她运筹帷幄当中。
而玄姬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虚惊一场,还好只是兄妹。
令狐莲方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随意扫了一眼,便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楚蓝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见她正兴高采烈地与旁人谈笑风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影,令狐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道:
“有这么热闹活动也不告诉我,呃…鸢姐姐怎么也在这…?”
他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落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一种娇夫的撒娇。
站在一旁的苏鸢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并未主动提及,因为多说多错。
紧接着,几个人相互寒暄起来,气氛还算融洽。就在这时,林景淮和易黎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来。
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场景变得更加喧嚣。
而此时此刻,在场众人之间的关系宛如一场错综复杂的修罗场,各种情感的箭头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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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中疯狂交织、指来指去。
有人深爱着她,而她的心却系在另一个她身上;还有人默默地喜欢着他,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别人身上。有人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她,却一眼能看向另一个她。
真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正当众人陷入这混乱而微妙的氛围之时,玄姬提了一嘴:“不知诸位是否嗅到了一股浓郁迷人的兰花香气?甚是沁人心脾,令人陶醉不已!”
令狐莲甜笑着抢先回答道
“对…还未感谢楚大哥仗义疏财,赠送给妻君松石澜绿。”
楚靛的表情很明显并不知晓,对方所提到是何物,疑惑道:
“何为松石澜绿?”
易黎与苏鸢两人并肩而立,似金童玉女一般,连带科普解释的风格都如出一辙。
“是来自宝风堂的一款男香,以香入精油当中,雪肤美白之效,经久不散。名字取自苏辙先生的不废长松绿,飞霜委中林。舍弟酷爱此香,常年下来,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第一次知晓兄弟二人身份,陆雨青同苏鸢不约而同露出诧异之色,当然前者是装的,后者,陆雨青不确定。
而男人们的重点则停留在:精油实为林小公子所持。
感受到空气中两抹犹如锋利一般的眼刀。
陆雨青心中暗自腹诽:好你个林易黎,居然敢当众拆我的台!
闻言后,楚靛微微扬起一侧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从牙缝当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道:
“哦?原来竟是林公子的东西啊…那么妹妹你又是通过何种方式得到它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啊,一下子就把陆雨青给彻底难住了。
毕竟,男子用来沐浴的物品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手里头呢?这其中缘由实在难以解释清楚。
就在这时,只见林景淮那张如同小鹿般清澈动人的脸庞早已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鲜艳欲滴。
他挺身而出,替陆雨青解围着说道:“其实刚刚有小厮前来向我禀报,说是不小心将此物遗失掉了,没想到竟然是被楚娘子好心捡到了。”
楚靛悄无声息的松开手,不待她找机会解释,六人前后进了内场,按照性别,佩戴好面具被分流开来。
同心节的规矩,男子须写下心仪女子的名字于拈花签上,由船员收集起来。
林易黎率先写下苏鸢之名,未有丝毫犹豫。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楚靛面色阴鸷久未着墨,心中思绪纷乱,就连一向对她不感兴趣的令狐莲,怎么也对她突然感兴趣起来。
他唯恐适才冲动之下,差点直言陆雨青为自己所属,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那个林公子一看就比令狐莲更加聪颖懂事,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让他一个男人见了都为之疼惜。更别提陆雨青这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就怕早已被迷的晕头转向。
她们之间又是何等关系,什么不慎遗失,如此隐私之物,一看就是托词罢了。
他的心里患得患失,终究是醋意占了上风,故意写下玄姬二字。
令狐莲提笔,本欲在脑海中写下楚蓝二字,却忽地忆起方才的闹剧,不禁怒从中来,他哪有那林公子般的温婉贤淑,通情达理。
好好好,索性自己自己这个正君大度一点,成人之美便是。倒不如写鸢姐姐,起码鸢姐姐才不似她这般朝秦暮楚。
林景淮没有多言,已然猜到了哥哥心仪之人。
苏鸢娘子确实一表人才,任何一个儿郎看了都会为之心动,就连楚公子身后的那位玄姬娘子也是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非富即贵。
但不知怎么,他满眼都只停留在那个随性吃桃的女人身上。眸子明亮,星星闪烁。嘴角弯弯,笑声朗朗。
遂执笔,秀美飘逸的字体跃然纸上。
楚蓝。
满怀着欣喜与期待。
32. 阴差阳错
前脚刚与男人们分开不久,玄姬就凑了上来,热络的自来熟让陆雨青由E转I,东张西望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大多问题来源都围绕楚靛展开。
“楚公子他喜欢吃什么?”
(大米饭,准没错吧?)
“楚公子他可有什么喜好?”
(喜欢我,算不算?)
“楚公子他喜欢干什么?”
(算计人,折磨人,给人下毒!)
陆雨青口头上均以不知道应答,心里的吐槽却从未停止。
好在内场活动报幕的声音及时打断玄姬在耳边的聒噪。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宽阔的台阶之上,一位面容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静静地站立于此。
她嘴角微微上扬,绘声绘色地向众人讲述船上同心节的规则。
原来,参加活动的女娘们以及隔壁的郎君们都会迎来第一轮的初试考核环节。
在场的每一位船保身上仅携带一道谜题。
简单来说就是参与者通过跟npc的对话做出自己的选择,完成npc所交代的任务。即可获得相应的谜题,解开的时间为三炷香燃尽。
然而,这些谜题的难易程度却各不相同,有的可能轻而易举,有的错综复杂,有的闻所未闻。
这一切都取决于个人运气,也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才大大增添了整个节日的趣味与刺激感。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郎君们需在初试中脱颖而出,写有心仪女娘名字的作品才会有资格被放置于精美的琉璃瓶子中。
最后由初试获胜的女娘们大显身手——用箭将琉璃瓦击穿,再由船保取出作品,供大家自由选择进行配对。
有的人是天作之合千年修得共枕眠,有的人是阴差阳错无缘对面手难牵。
此刻,陆雨青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周围的各大NPC,试图从他们的表情或者神态中发现些许端倪,以此来判断究竟谁身上的题目更为困难一些,但一番观察之后却毫无头绪。
对于这次的同心节活动,其实陆雨青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参与其中,她对约会之事本就提不起兴致。
再者说,就连隔壁男人们的初试内容是什么,她都一无所知,万一要是牵扯到什么复杂的风流债之类的麻烦事,不就更麻烦了?
想到这里,陆雨青不禁摇了摇头,浑身打了个恶寒颤栗,苏鸢将这些细微表情悉数看在眼里,神情宠溺。
陆雨青点兵点将到了一个头戴书生帽装扮的船保,这种老学究的装扮,多半说话晦涩难懂,谜题肯定也都是困难级别。
“娘子,我有一诗,您来猜猜?”
停顿几秒,又继续抑扬顿挫的说道
“此诗出自南宋川禅师,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打一物。”
坏了,还以为有多难,这不就是小学课本里所学,王摩诘大师的《画》。只是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答案。
在她犹豫之际,身后一道女声已然替她说出了答案。
“这首诗通过描绘山水花鸟的景象,暗示这些景象都是画中的内容,而不是真实的自然景象。谜底自然是画。”
陆雨青扭头,苏鸢能揭晓谜底,她并不惊讶,只是奇怪为何她要帮衬自己一把。
现在她已无法做到如昔日那般与其推心置腹,只觉得所为皆带有目的。
船保笑眯眯的夸赞一番后,陆雨青便获得了初轮入选资格,看来是谁作答并不重要,而是以谁先开启这对话为准。
“苏才子啊,您这不自个儿先答,跑来忙活我这边。”陆雨青环抱双臂,嘟嘟囔囔的往前走,不顾身后的苏鸢有没有跟上。
没前行几步,便看见玄姬正在替一船保把脉,片刻后,面对身前眼花缭乱的草药,素手快速翻找片刻,一下子就精准找到对症的解药,轻松过关。
看来这个玄姬还精通药理,实力不容小觑。
苏鸢轻松通过关卡后,台上的香也燃尽,三人于台上会合还有另外两名女娘。
名额一共有五人。
与此同时,在场地的另一边,男子们展开的首轮较量,延续着同心节源远流长的传统习俗——需亲手为自己心仪的女子绣制荷包。
绣棚和五颜六色的丝线皆已准备就绪,整齐地摆在一旁。
对于林二位兄弟而言,从小接受过各种训练,这样的比试自然不在话下。
尤其是林易黎,他早已暗中做了安排,确保苏鸢无论怎样选择,最终都会拿到他亲自制作的那个荷包。
只见他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挑起细针,轻轻捻动丝线,刺绣的图案早在其内心深处描绘构思了无数遍。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一幅生动逼真的竹林图景逐渐在绣布上展露无遗。
那一片片翠绿的竹叶仿佛随风轻轻摇曳,充满了勃勃生机,一根根挺拔的翠竹傲然挺立,而在这片竹林下方,还有一小簇洁白如雪的野花悄然绽放,它们簇拥在一起,增添了一抹清新淡雅的气息。
再看另一边的林景淮,虽然在刺绣技艺方面或许稍逊于大哥林易黎,但同样也是出类拔萃。
只因心心念念的人是陆雨青,怀着这份深情厚意去精心打造一件作品,又怎会不精致美妙。
此刻,他沉浸在针线交织的世界里,一轮皎皎明月悬挂夜空,繁星点点做衬,孤舟徜徉在辽阔无垠的大海中,以月光为引。
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对心上人的深深眷恋与无尽温柔。
令狐莲自小舞刀弄枪,无心学习男艺,母亲虽有请名家教习,但他也只是为了应付学上一二,从未认真。
烹饪绣工管家算账也只出落个尚可的水准。
此时他着实陷入了困境,久未碰针线,手法生疏至极,连针尖该从何处刺入都无从知晓,杏眼一瞥,恰见林景淮将满脸柔情蜜意融入手中绣品之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林景淮的荷包定然是要赠予陆雨青的。
令狐莲侧首转移视线,身旁坐着的楚靛一如他认识那般沉静素雅,只是心不在焉地刺着,好几处错针漏针也不在意。
水平相较于自己,那也是略胜一筹了。
他只得向着身旁这位名义上的大舅子恳请道
“楚哥哥,我不善刺绣,你能帮帮我吗?”
楚靛被令狐莲的话语唤回神思,看了一眼对方空无一物的绣棚,便知所求何事,出口的声音却冷若冰霜:
“令狐公子可是想绣荷包送予妹妹?”
明明未至凛冬,却感到寒意满身。
令狐莲急急否认,他怎么可能绣东西给楚蓝?他只是不爽林景淮公然挑衅他这个正君的颜面。
若是绣不出个物什来,定会被背地里嗤笑什么也不会。
“没有没有,我写的是鸢姐姐的名字。楚蓝早已与我约好,以朋友之礼相待,我怎好送此等男女暧昧之物给她…只是世家之间多半都有所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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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这…我不想让家中因我丢脸。”
楚靛向来对那些无关紧要的缘由毫不在意。于他而言,只听重点才最为重要。
此刻,当得知对方并非陆雨青,且二人仅仅保持朋友关系时,他那颗悬起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如此一来,所谓绣品之事,在他眼中也不过一桩顺水人情罢了。
先前心头笼罩的阴霾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与愉悦。
令狐莲见楚靛娴熟地挑选出几种颜色各异的丝线,随着指尖灵动地穿梭飞舞,一层又一层的色彩相互交织、重叠嵌套。
一幅精美的图案缓缓浮现出来——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只孔雀骄傲地展开它那绚丽多彩的尾羽,美不胜收。
“这…这也太…”令狐莲瞠目结舌,惊叹之情溢于言表。这些丝线的品质也就是个中上品级。如果换成上好的冰蚕天丝和孔雀羽丝,那这幅绣品可就成无价之宝了。
他是想求得一幅作品就好,没想要艳压全场啊!
楚靛利用尚未用完的丝线,绣了一幅简约大方的素莲图。
终于,在截止时间的最后一秒,他轻轻地咬断丝线,完成了这幅精美的作品。
与此同时,男人们的荷包已经被船保逐一收走,经过评比一番,一共六个荷包被放入琉璃瓦中。
整个活动也随之进入到了同心节最为激动人心的高潮部分。
现场气氛烘托至此,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些精致荷包之上。
女娘纷纷围拢过来,兴奋地挑选着自己心仪的荷包。
她们仔细端详着每一个荷包的图案和做工,希望能够找到那个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
苏鸢向来不喜欢过于华丽的装饰,她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一个素净的莲花式样的荷包上。这个荷包以洁白的丝线绣成,莲花栩栩如生,清新脱俗。
陆雨青则在众多荷包中挑选了许久,最终选定了一个翠竹式样的。
平日里,令狐莲总是嘲笑她没有一点风雅之气。都说君子当如竹,莫不是令狐莲绣给苏鸢的?在场众人,也唯有她这女公子气质最与之相配。
但…
现下可不是他们会晤的时候,以令狐莲那性子,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苏鸢套话暴露出她已知晓苏鸢秘密,那这游戏可就不好玩儿了。
而站在一旁的玄姬,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一个荷包上。
只见那个荷包上绣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般洒下,给人一种清冷高洁之感。
玄姬心中暗想:如此高雅的图案,必定是出自楚公子之手。
这朵高岭之花让人难以接近,但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有,玄姬不禁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荷包收入怀中。
最终,一枚孔雀羽的荷包因异常华丽,甚是扎眼,无人选中竟孤零零地落单了。
男人们被告知结果后,写下地点由船保告知,唤娘子们赴约。
陆雨青看着字条上的地方,将其叠好。冲其他人行了一拳礼。
“那么各位,我就先行一步咯。”
到了指定的船舱末尾,远离了船内的喧嚣吵闹,闻见空气中海风的咸湿气息,觉得松快不少,头顶漫天星辰作陪,再来一壶酒的话岂不快哉?
“怎么是你?”
陆雨青回头看向来人,也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口是心非故意反问道
“不是我,那你又希望是谁?”
33. 不可描述
楚靛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恍惚,双唇紧抿,沉默不语。
咸湿的海风轻柔地吹拂而过,带着海洋独有的气息,仿佛也想参与到这暧昧的氛围之中。
风将两人的发丝轻轻缠绕在一起,宛如命运的丝线,牵扯不断。
陆雨青缓缓走近楚靛,身影笼罩住他的身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楚靛的下颌,贴在楚靛的耳畔,唇瓣微微张开又合拢,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靛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深情、有渴望,他在期待陆雨青的解释,只要她说出口,无论有多离谱,他都会信。
“是玄姬?”
楚靛别开脸让她的手落了空,很明显,这个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一双勾人的黑眸没了素日里的潋滟。她把他当做什么了,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么,冷言冷语回复道
“怎么,我不也让你失望了?也对…我既不是听话的林公子,也不是你那明媒正娶的夫郎,只是无名无份的一个过客罢了。”
闻言,陆雨青僵在空中的右手缓缓落下,她无力反驳。
只因这样的日子本就不是她所愿,没办法给对方一个像样的承诺。纵观往日两人种种,更像是一种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
楚靛见女人沉默不语,眸子也渐渐氤氲起来。
陆雨青最见不得他哭,两人在临安初次见面时,就曾因为男人的眼泪乱过心神。
谁叫,好看的男人哭起来,更让人心疼。
抹掉楚靛面颊上的泪珠,轻轻将他拢入怀里,对方却趁机攫取了她的双唇,一场如狂风暴雨般的吻袭来,热烈的攻势誓要将她拆骨入腹。
“嘶…”
唇上传来一阵刺痛,铁锈味瞬间在两人的唇舌中蔓延,陆雨青的唇瓣多了一道被玫瑰刺蜇伤嫣红的伤口。
楚靛如猫儿般用舌头轻轻舔舐着小小伤口,红着眼尾断断续续道
“妻主…我心里只余你一人。莫要在看向旁人了,好不好…”
“好不好…”
楚靛的话带着某种诱惑,海上多妖魅,陆雨青竟也鬼使神差的应下
“好。”
男人眼角泛着的湿意才化作一抹笑意盈盈。
短暂的抽离开两人的身子,一根银丝仔二人之间断裂。
再度覆上陆雨青湿润的唇瓣,楚靛不似刚才那般疯魔,而是多了几分缱绻。
两人亲昵了好一会儿,不愿春光外露,挑了一处无人的雅间,一张硕大的书桌映入眼帘。
将双眸皆是迷离之色的楚靛放置上去,男人哪里还有生人勿近疏离抗拒的神态。
陆雨青捉住那双到处点燃火苗的手,压抑着心中情欲,连带着声音都有了些许暗哑道
“阿珩,我同你有事说。”
楚靛双手勾住陆雨青的脖颈,双腿自然的缠住她的腰间,鬓边发丝凌乱,在女人的耳边呢喃道
“妻主不可一会儿再说么…阿珩很是难受。”
关于情动一事,建邺的男子较于女子而言更难以忍受,如果不能及时得到纾解,恐影响子嗣繁衍。
是以,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陆雨青却并不着急进行下一步,不如趁此机会问一些她想知道的东西,手悄然抚向了大腿,反复摩挲,没有直奔主题,反倒轻柔诱哄道
“乖阿珩,告诉我,你的妹妹楚蓝究竟是谁。”
楚靛吻着陆雨青的脖颈,黏黏糊糊的声音传来
“阿珩…不知…幼时走…走丢了,妻主…莫要戏弄奴家…”
陆雨青勾了勾唇角,看来她的好阿珩是不打算同她讲实话,猝不及防的使坏让楚靛惊呼。
动人之声不绝于耳,如是勾魂夺魄的海魅。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已步入极乐,陆雨青却戛然而止。
“妻主…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求你…”
男人又往陆雨青手中递了递,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停下来,他会焚灭而寂。
“楚蓝是苏鸢吗?阿珩…乖…回答我。”
陆雨青慢腾腾的动作明显带了一点恶趣味的折磨,特意打着圈,不肯给对方一个痛快,她喜欢逗弄楚靛,看他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任她宰割的样子。
楚靛带着哭腔,显然已被磨到极致,额头都有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仍然坚持着回答陆雨青的问题
“不…不是…苏鸢…我…我讨厌她…她看妻主你的眼神不一样…妻主…嗯…可…可以了么…”
哪儿不一样了…苏鸢的眼神不一向如此?她自认为两人之间清清白白。
不过楚靛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极力否认,陆雨青将信将疑。两人半褪去了衣物,将男人打横抱起来站好,双腿将男人的腰身勾向自己,陆雨青挑起其下巴
“阿珩,你说说这是什么姿势?”
楚靛脸已绯红一片,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
只觉被一片温暖湿润的包裹,本能的磨蹭,只是轻柔不敢造次。
两人巫山云雨之后,他趁着无人之际,也曾偷摸地窥伺过好几本闺阁秘术。
只为让陆雨青迷恋自己,谁知,这一下子打开了无尽奥秘的大门,而其中关于不可描述的内容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书上曾经详细地阐述道:“采用此类……时,男子受孕几率极高……”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每一次回想起那个画面,他都不禁面红耳赤。
陆雨青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仿佛采摘到鲜嫩欲滴的樱桃,香甜的汁液溢出。
这诱人的招数,让楚靛瞬间呼吸愈发急促,下腹一紧。
终于,在陆雨青的指引之下,楚靛再也无法遏制,将所有的羞涩统统抛诸脑后。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洒下清冷的光辉。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月影,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
船只则稳稳地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中缓缓前行,仿佛听到云雀掠过水面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苏鸢依照手中拿到的地址,踏入了指定的房间。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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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
当她看到屏风后的身影时,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因为她早就猜到,站在那里的人会是林易黎。
苏鸢缓缓走到桌前,优雅地将手中的荷包轻轻放在桌面上。那只荷包洁白如雪,素雅而又别致。
她微笑着看向屏风后的林易黎,轻声说道:“此白色荷包深得我心,竟然是出自林公子之手,妙哉。”
林易黎听到苏鸢的夸奖,身躯微微一颤。他慢慢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只白色荷包上。
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他迅速低下头,敛去了所有表情,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沉默片刻后,林易黎才启唇道:“苏娘子……其实……这并不是我绣的那只。”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生怕这句话会引起对方的误会或者不满,接着补充道
“我心悦娘子……想与娘子长相思守,且我们又门当户对…故而才出此下策。”
林易黎深情地凝视着眼前佳人,话语间充满希冀,然而,他的表白还未说完,就被苏鸢及时地打断。
只见对方礼貌回绝道:“苏鸢多谢林公子抬爱,可是再下无心男女之事,抱歉。”
(林易黎: 你只是有心女女之事罢了,T T)
她的声音轻柔,却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刺穿了易黎的心。
面对这意料之中的拒绝,林易黎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会长已是他不可触碰的月,眼前这个替身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
霎时,林易黎往前跨了一步,紧紧地拥住了苏鸢。不敢抬头与她对上视线,他之前的种种隐忍都是害怕苏鸢认为他轻浮孟浪。
如今才确定,对方压根儿就没有注意过自己,无奈出此下策,他不信,佳人在怀,她依旧无动于衷。
林家大公子这个身份又如何,他早已毫无留恋之情;所以,那些所谓世家公子所必须遵循的规矩、礼义廉耻,都可以被他抛诸脑后。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苏鸢猝不及防,她没想到林易黎会如此大胆一时忘记了推开。
林易黎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贪婪地汲取着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那种独特的味道宛如陈年佳酿,他已沉醉其中。
“林公子不必如此,今晚当苏某没有踏入这个房间吧。”
苏鸢将怀里的男子推离,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苏娘子不想知道桃花谷神医的下落么。”
此话一出,果然让欲转身离去的苏鸢停住了脚步,眉毛轻微上挑转身回应道
“看来林公子是都打听清楚了。”
神医的下落于她而言并无所谓,只是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苏鸢往前一步,低头看了一眼容貌俱佳,姿容秀美的男人。抬手将鬓角的发丝拢到其耳后。
林易黎以为是自己所说奏效,继续补充补充道
“为了娘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可否让易黎伴随左右好吗?我可以为娘子做任何事。”
林易黎握住了苏鸢悬在空中的手,将脸贴合了上去。
“包括献上我自己。”
34. 妄念一场
手上传来如鹅羽般柔软的触感,倏然,唇上被两瓣温暖覆盖。
苏鸢立马推开,脸上闪过惊愕随即化为一抹愠色。
“林公子,自重。”
林易黎站在原地并未接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恍惚之间,陆雨青那张不羁的脸庞如同幻影一般浮现在了眼前。
林易黎见苏鸢目光开始变得迷离朦胧,透着一股深深眷恋之情,也不知道她是想起哪位郎君,可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也只当对方是会长大人的替代品罢了,只要这药起效便好。
慢慢的靠近苏鸢,用手机会抚摸着女人的脸庞,下巴,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悠悠吐露
“现在我终于可以和你…”
苏鸢凝视着眼前的“阿青”,她是如此热情主动,嘴唇一张一合间,往日的喋喋不休犹在耳畔。
…为何却无法听清阿青在说些什么…
无妨,只要是她便好,本能地想靠近她更多。
一条灵活的的小蛇轻巧地撬开了她的贝齿,缓缓探入口腔之中,相互交织、缠绕,难舍难分。
是吻啊…阿青在吻自己…苏鸢的内心怦怦直跳,好紧张…生怕惊吓到了这只四处探寻的小蛇。就这样纵容它为所欲为…也无是不可。
自从成年之后,家中便已安排男侍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然而,那也仅仅只是为了身体排解,她从未对任何人产生情感上的羁绊。
不在他人房中过夜,也不差人到自己房间侍奉,男侍也会被要求蒙上双眼,第二天喝上一碗浓稠发苦的避子汤药,任谁都不会想到,春风一度之人会是京城负有盛名的女公子。
一股燥热的情动难以遏制,苏鸢反手将林易黎抵在了墙上,动作轻柔的解开他的腰带,男人轻薄的衣衫没了束缚半褪而下,白皙的肌肤曝露在了空气之中,淬着毒液的美貌宛如一杯鸩酒,人心甘情愿饮下。
缓缓抬起男人的一条腿,埋头亲吻着凸出的锁骨,一寸寸沿下。林易黎舒服的昂起了头,身子簌簌颤栗着,为了稳住身形,只得双手攀附着苏鸢,如同依附悬崖上的藤蔓。
苏鸢另一只手经由大腿没至了大腿根,林易黎娇嗔出声,身体慢慢爬上绯色红霞。
“会…会长大人…易黎好想…好想成为你的人…”
几句呢喃像小犬一般的呜咽,此刻的她听不到的。
两人亲密许久,房间内的乌木檀香味也愈发浓烈,就快进入主题之时,苏鸢感觉灵台清明了不少,缓缓抬起羽睫,这才看清与自己亲热之人…
怎么会是林公子…
那个吻…
妄念一场…
许是自己内功深厚,险些因唇上的迷药差点失控,脑袋依旧浑噩,酸胀泛疼。
“鸢姐姐…鸢姐姐你在这儿吗。”
门外传来令狐莲的呼喊之声。苏鸢立马放下男人的大腿,替林易黎拢好衣领小声嘱咐道
“林公子莫要出声,恐你名声受损,来日,我定给公子一个交代。”
林易黎眼里噙着泪花,低眉顺眼,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面对女人停下的动作,身子难受着得不到纾解,也只能点点头,默不作声。
脸上无奈的笑容很是破碎,终是被对方瞧见自己这副上赶着的模样,刚才还沾满娇媚欲色的脸此刻也惨白上几分。
苏鸢整理好仪容后,推门就看见令狐莲四处找寻着什么,这才出声应答,两人四目相对。
一番询问后,才得知意图,缘是陆雨青出去许久,仍然未归。
苏鸢单手揉了揉酸胀太阳穴,温柔出声道
“什么时候,我们眸儿都开始关心起自己妻主了,素日里,你不是最…”
令狐莲撇开头反驳道
“我们只是朋友…我才没有,哎,都怪这怪船上劳什子同心节,现在我还是她正牌夫郎呢,她就当着我的面同别的男子彻夜不归,这算什么事。”
随后想起什么又急忙补充一句
“我这是怕她在这艘船上遇到什么事儿,要是误了明天的行程可怎么办,我才没有别的心思,仅仅如此而已!”
苏鸢看着眼前人言不由衷的模样,也没戳破他的心思,阿青眼下除了跟那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在别处。
只是那个人善于藏匿气息,只要他不想被人找到,别人永远都别想窥探其行踪。
“眸儿无须担心,不日我们便到桃花谷了,现下我陪你去找找看?”
两人在船上寻了片刻,碍于已是深夜子时,船客们纷纷都已回房休息。
此时各处房门紧闭,不利于二人潜入。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那还真就成了一件麻烦事儿。
苏鸢只好送令狐莲回到船上房间,临走时嘱托几句
“眸儿放心,她一向机灵聪慧,明天下船自会与我们会和,你先好生休息,不然明天哪有精神去请神医出谷?”
令狐莲闻言也点了点头,此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祖母解毒,乖巧的回复道
“多谢鸢姐姐,那鸢姐姐也早点休息。”
苏鸢前脚刚离开不久,门吱噶一声被推开,惊得令狐莲捏紧手袖中的软鞭,提高嗓门询了一声
“何人?!”
陆雨青吹了一下火折子,露出些许影子
“我…是我…”
令狐莲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不禁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然而,他突然脑补出楚蓝刚和别人把酒言欢的模样,已经舒缓下来的眉头再次紧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哼,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沉醉在哪个温柔乡里舍不得回来了呢,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在意我的感受和颜面,反正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令狐莲早就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令狐莲的话语中充满了怨怼和自嘲,殊不知此时自己说的那些酸溜溜的话,像极了戏文里善妒的怨夫。
另一头,陆雨青自顾自的脱下身上的外袍,此刻的她身子疲乏,对于令狐莲那些带着刺儿的话语,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回应,更无心与其展开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默默爬上床榻,侧身躺下,合上双眼,只想好好休息。
之所以趁着楚靛熟睡之际偷溜回来,就是担心被其他不相干的人瞧见,从而招来更多的闲言碎语,给计划带来不必要的阻力。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令狐莲竟也没睡,还在房内等她回来…说的话也带着一番醋意,这行为实属反常,俨然不像是令狐小公子会做的事儿。
就在陆雨青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她便察觉身后的被子里钻进来一个人,用臂膀环抱着她,出声询问道
“你这…你这是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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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令狐莲将自己的头轻轻贴在结实紧致的脊背上像孩子似的嘟囔着
“我害怕在这里一个人睡不行吗,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不说话算什么…”
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
令狐莲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黑暗之中,他就是觉得这么依赖着她很是安心。
或许这就是母亲曾对他所言过的遮风挡雨?
陆雨青闭上双眼,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神色,拍了拍他的手,耐着性子柔声哄道:“没发生什么自然不用解释,这不是赶回来了你?今日一路奔波,所以疲惫而已。”
听到这话,令狐莲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自知的笑容。其实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情没必要追根究底,只要眼前这个女人还在自己身边,那就算回家。
是以,他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不去过多追问其中真假。
“好…那妻…楚蓝你快些…歇息吧。”令狐莲用如同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呢喃道,差点就把“妻主”二字脱口而出。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在意。
片刻后,令狐莲半坐起身子,仔细观察着楚蓝的侧颜,如她所说,累到极致已然沉稳睡去,这么一看,她的容貌并不丑陋,眉宇之间还带着一股洒脱不羁的俊俏,和她身上那股痞坏的气息相辅相成。
饶是,她也没有赶自己下去,就意味着她也是默许自己可以这样抱着她。
或许…说不定…楚蓝也喜欢…喜欢自己呢?
不敢往下想,令狐莲的脸颊热得发烫。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生怕惊动枕边人,困意袭来,也阖上了眼眸。
次日,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锣声音,船保大声吆喝着
“各位船客,还有半个时辰,马上就快到桃花谷了啊!”
陆雨青被刺眼的日光晒醒,该死,昨晚忘了拉遮挡帘子了,这两天一直都没工夫睡个好觉,难得昨夜才睡了个好觉,总觉得怀中抱着一个软软的东西,目光顺着触感往下看去。
令狐莲娇憨的脸庞在日光下泛着光泽,皮肤吹弹可破,长长的鸦羽上下轻颤,也有醒来的趋势。
陆雨青倒是不担忧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衣物均完好健在,就算她想做什么,那也有心无力。她只是怕这气氛过于暧昧,不好面对春心萌动的小公子。
“你…你醒来盯着我做什么?!”
果不其然,小牛这先发制人的毛病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陆雨青悠悠翻身,便将令狐莲桎梏在了自己小小方寸之内,尾指玩味的勾起他鬓角旁散落的一缕发丝,声音带着刚醒来时的嘶哑感,甚是磁性惑人
“昨夜,眸儿主动爬我的床,现下还要问我想做什么?不应该…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吗?”
女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令狐莲觉得酥麻至极,别开头,殊不知身子已软绵绵不听使唤,连反驳的声音都变得底气不足。
“才没有…谁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冷罢了。”
“哦…这样啊…”
阳光映照在楚蓝的身躯上,令他感到目眩,不敢直视女人的目光。
仿若一只渺小的飞蛾,落入蜘蛛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陆雨青沉稳地向右侧翻身下床,她本就无意有所举动,挑逗纯情小公子不过是她闲暇时的一点消遣罢了。
35. 桃花疑云
陆雨青洗漱完毕后,开始享用船上提供的免费早餐。虽说所分配的房间仅为普通级别,但摆在面前的食物,却颇为丰盛。
酥软的米面馒头配上咸菜咸鸭蛋,几张粗粮烧饼,再佐以一盅热茶,没有想象中风餐露宿试食不果腹。
令狐莲却对这些粗粮饼子不为所动,迟迟没有下口。
陆雨青递了个馒头给他努努嘴道: “怎么不吃?味道还不错,现在不吃,一会儿可就没得吃了。”
他瞥了一眼,并未搭腔。哪里吃的惯眼前的粗茶淡饭,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平日里吃的可都是薛记的芙蓉酥,饮的是岑记的醉仙露。
他也不想就这么拂了陆雨青的好意,只得把面前的馒头推向给她道
“既然味道不错,那你就多吃点少说话,本小爷不饿。”
刚说完,空气中就传来咕咕几声,想也知道,是某人的五脏庙空空如也之况,场面顿时陷入一阵无声。
她就没怎么瞧见令狐莲进些食,腰身也瘦得盈盈一握。只好默不作声,将馒头掰成了两半,又撕成好几片,执起将其递与他的嘴边。
“不吃饭,哪来力气给祖母找解药?”
若是一整个馒头递给他,她都怕令狐莲被这馒头噎死。
闻言,男人果真不再抗拒,张开唇衔住馒头片,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陆雨青又贴心倒上茶水,示意他口渴就顺顺喉咙,别只为卯足劲儿跟她叫板,把自己噎死了。
令狐莲觉着口中的馒头片没有往日那般干涩,反而透着淡淡回甘,不忍一口吃完这珍馐美味,一小点一小点撕着慢慢享用。
陆雨青瞧他吃个馒头片都要咀嚼个二三十下,这…瘦子吃饭着实是让人看了都丧失吃饭的食欲,手指轻叩桌面,指了指盘里的物什
“这儿不是还有吗,你瞧你这…弱柳扶风的,以后生育子嗣怕是…”
激将法定然是奏效的,令狐莲瞪了瞪陆雨青怒嗔一句 : “怕是什么… 你喜欢珠圆玉润好生养的便是,何须拿我做比较?再说,谁喜欢生谁生,我才不生。”
旋即小嘴一撇,杏眼一瞟,指了指盘子。
“还不快喂本小爷。”
陆雨青照做,小牛鼓着腮帮子,闷哼老实着吃下不少。
“桃花谷里东风暖,吹落娇红池水香,桃花谷已到,请船客们收拾好自己的细软,有序离船!”
门外传来的吆喝之声提醒她们终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二人稍作整理,推门而出。几人站在渡口旁再度汇合。
此行却多了个同路人。
玄姬一身靛蓝色袍子上点缀着金色竹影,系着乌丝的玉带飘飘,摇着折扇,站在一旁,儒雅俊俏。
林景淮则安静的跟在自家大哥身旁,偷瞄几眼陆雨青又迅速垂眸,睫毛忽闪状似小鹿,出声询道
“哥…我…”
林易黎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
“淮弟早些回去,切忌路上贪耍误了家族要事,莫让母亲担忧。”
林景淮凝了半晌,只得点头,既然大哥都发话了,他便不能将心事宣之于口。
他何曾不想待在楚姑娘身侧。奈何…他还有更重要之事尚未完成。
玄姬走上前来,自然拢住了陆雨青的肩膀,爽朗的笑着
“甚是有缘!我与楚姑娘好生有缘…此番我正是听闻这桃花谷有世间美景,楚姑娘能否赏脸,准许玄某人与大家结伴同行?”
玄姬已将陆雨青默认为自己未来妹子,话里话外都拉进不少关系,她只要同道,趁热打铁,一找到机会就能同楚靛关系热络上一二。
陆雨青见苏鸢并未出言表达意见,颔首同意。
在空无一人的树林小道中,一群年轻俊美的男女正缓缓前行。
陆雨青随着队伍不知前往何处,只觉跟着苏鸢走定是没错的。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向那位通晓人文地理的女公子询问有关桃花谷的事情。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旁甚是活跃的玄姬缠住,委实抽不开身。
只见女子眨着一双皓眸,满脸期待地央求着陆雨青给她讲讲天南地北的有趣故事。
面对如此热情请求,陆雨青实在难以推脱,只得暂时将心中的疑问搁置一旁,为玄姬讲述起她身在的奇妙世界。
话锋一转,她看向走在右侧的苏鸢,主动询问起关于桃花谷相关事宜。
清脆悦耳之声又再度在耳畔响起:“楚娘子既然想知道桃花谷之事,何不让我来同娘子说道说道!”
玄姬对于吃喝玩乐,游山乐水之事样样门儿清,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也想在楚蓝面前大显身手一番。
恰好此时,众人望见前方有一处简陋茶篷。
见状,玄姬十分豪爽地从腰间掏出几枚碎银子扔给摊主,然后招呼着大伙进去稍作歇息,待休整完毕后再继续赶路。
众人围坐在一起,各自端起一碗粗茶轻抿一口。
待茶水润过喉咙之后,才开始谈论起那神秘的桃花谷来。
“据说在那桃花谷中,柳家乃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柳家之下分为两支血脉,他们历来居住于此,本是同宗不知因何故分了家,两支氏族互不干扰,其中一支向来柳羊氏与世无争,从不理会江湖中的纷扰琐事。这支族人擅解各种奇毒,并能巧妙布置阵法用来自保。他们坚守族规,绝不与外族之人通婚。”
令狐莲眸中憧憬着对江湖之事的向往,扑闪着鸦羽催促着
“那…还有一支呢!”
“至于另外一支柳雾氏则与江湖人士往来密切。这支柳氏一族擅精于男科之术,所以在江湖上声名远扬。说来也巧,楚家少家主的侧夫郎正是出自这一支系,算起来,与楚蓝姑娘可还有那么一点亲缘关系哟!”
陆雨青未曾料到,此背景介绍还能与她牵扯上关系,不愧是游戏主角。
“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这柳羊氏呢?”
玄姬摊了摊手无奈道
“这支氏族太过神秘不与外人道,要想探听其下落恐怕还得从柳雾氏那儿着手才行。”
苏鸢饮下茶盏,抬眸看了看陆雨青。却被陆雨青转头避开视线。
众人歇了片刻,店家过来收了散碎银钱,殷勤地同众人指明前路方向,往这儿前行过了溪谷,就到了镇上,也是桃花谷热闹人烟之地。
“少侠们所谈论的柳雾氏正是镇上的大善人,趁天黑前还是尽早赶路吧。”
众人一路前行了约莫三四公里之后,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潺潺流水声。
循声望去,但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流淌于山间,溪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银光,宛如一条流动的银带。
漫山遍野的桃花正绚烂绽放。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从溪谷上方簌簌飘落而下,顷刻之间行于漫天花雨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桃花淡淡的香气,这股甜美的芬芳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桃花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一处风景秀美,人杰地灵之地。”
文人苏鸢对钟灵毓秀之地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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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也都放慢脚步,纷纷驻足停留。
倏然,令狐莲狐疑出声打破了宁静安详的气氛。
“这…这桃花瓣上怎的会有血迹?”
陆雨青伸出手,一片桃花瓣不偏不倚落在其掌心,拈起这片花瓣仔细端详须臾,目光顺势抬向上空。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上去探查一下谷中情况,另一行人照原有计划去镇上找柳雾氏?”
楚靛和苏鸢同时出声
“我与你同去。”
玄姬见状也赶紧补充道
“我不急!楚公…娘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会儿叫我就行!”
说完便蹲坐在溪水一旁,她早就被河中各种活泼可爱的鱼虾所吸引。
林易黎虽未跟着表态,但是陆雨青也明白,苏鸢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全场,只剩下个令狐莲,傲娇小牛叉起细腰,皱了皱精致眉眼没好气道
“去去去,都去好了吧,本少爷自己一个人闯龙潭虎穴好了。正好也不会妨碍到你们。”
楚蓝到底给大家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的围着她转悠。她不是自己的妻主吗?
要他说
最应该跟在她身边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鸢姐姐身边已经站着林公子,瞅着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主儿。万事以苏姐姐为先,两家身世又门当户对,就差林姨前去说合做媒了!
玄姬更是满心满眼都在他这个大舅子身上,说起他的大舅子楚靛…
他看楚蓝的眼神向来怪怪的,身为男人,令狐莲第六感总是没来由突突的跳,却又说不上是为何,只好用自已想多了来劝诫放下这样离谱的想法。
他们是兄妹,不可能的。
陆雨青扶额,这样下去也只是耽误时间,开口规划
“阿鸢,你素来持稳,这次只能分头行动,柳雾氏尚且还不知底细,我怕江掌门的消息他们早已知晓,碍于我的身份不会轻易告之,只能靠你从中斡旋。”
苏鸢闻言轻轻应承下
“既是你亲口嘱托,我自会办到。”
陆雨青暂且撇下两人之间的嫌隙,疑云当前,只能携手合作。
“办不办到都不重要,我会另想办法,注意安全。眸儿跟着你习惯了,我也放心。”
令狐莲听后怒意中烧回头呛声道
“凭什么把我托付给他人,女人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本少爷跟着你会碍手碍脚了是吗?”
“我告诉你,不需要你的好心,本少爷才不稀罕呢,我本来就想跟着鸢姐姐的,你怎么样都与本少爷无关!”
陆雨青不理会令狐莲无理的叫嚣,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届时还会暴露自己。
遂转身和楚靛朝着一条蜿蜒上山的羊肠小道离开,不再弥留拌嘴。
两人走远后,陆雨青看着心情大好的楚靛嘴角勾着一抹笑,疑惑道
“阿珩在笑什么?”
楚靛低头附耳过去
“现下是我们二人独处之时。”
“忍了好久…”
临了,耳坠传来濡湿的舔舐感。手心里传来痒意,
某人一副小猫咪饿了,等主人投喂般模样。调皮的爪子挠了挠她的手心。
直至后方传来玄姬之声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加快步伐不理身后之人向上而去。
柳羊氏,柳雾氏…
怎么听着那么像所学洋务运动里两派的不合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