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攻略病娇长公主》
1. 穿越
初春,正午时分。
外头春风明媚、艳阳高照、灵气宜人。京城长街上人声鼎沸。
这儿小面摊的哥俩,一手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一边扭头忙活着招呼客人;一旁的地摊上,是一身粗布的阿娘卖着草织的网篮;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贩主正卖力吆喝,到处可见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此时的驸马府内却是一片寂静,只偶尔能看见几个下人忙活穿梭的身影,冷冷清清。
屋内的床榻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黯淡,双眼睁着,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用死气沉沉来形容都不为过。
宋瑾笙保持这个死板的姿势有半炷香的时间了。
她刚睁开眼时,便察觉到不对。
眼前不再是她熟悉的出租屋,而是一个古朴典雅的房间,从结构设计到摆设,都没有一丝现代的气息。
宋瑾笙恍惚了,以为自己没睡醒,梦到去了横店的古装戏现场。
毕竟,谁也不敢想自己一觉睡醒就穿越了。
这太离奇了。
但如此离奇的事,偏偏就在宋瑾笙身上发生了。
古代的高枕很硬,硌得她脖子难受,稍微一起身,全身就像被人揍了三百回一样的酸痛。
但宋瑾笙顾不得这些,她赤脚下地,蹙眉满目疑惑,四周打量着这个陌生之地。
这里的桌椅、瓷器、画卷、摆件,单挑一件出来,都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只可惜,她现在无心欣赏,只是越看越觉得心寒瘆人,还有隐隐的恐惧。
直到瞥见一面铜镜,宋瑾笙三步并作两步走去,拿起来一照——
镜中人皮肤瓷白,眉目清朗,鼻端挺直,一张唇红齿白、很清秀的小脸,却因为她此时诧异呆愣的表情而显得滑稽。
宋瑾笙从头顶摸到下巴,正感叹还好脸没变时,又惊觉自己喉间多了一样东西。
??
不是吧?
她对着铜镜捏了捏自己的“喉结”,瞬间又松口气。
原来是个假的,估计是粘上去的。
不过,为了加以求证,宋瑾笙还是把自己身体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检查一番后,她才长叹一声。
穿越就穿越了,还好没变成个男的。
宋瑾笙是个21世纪普通的女青年,出来社会摸爬滚打一年,工作之余的爱好不多,是个书虫。
这种主角穿越、魂穿、重生类似的故事,她也看过不少。
但不都说要什么触发条件么?
她怎么睡一觉就穿来了?
果然人衰到一定程度,什么事都可能落她头上。
屋内依旧安静,只有她一人踱步来回的声音,起初内心面对陌生的恐慌无措,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化了。
宋瑾笙默默回头看向床榻.....
睡醒还能再穿回去吗?
正当她自我安慰式地冒出这个想法,脑海中突然出现机械的声音——
系统:“您好宿主,我是承接您本次穿越的系统250号,欢迎您的到来。”
宋瑾笙:“......”
二百五....
宋瑾笙嘴角无意识地抽了两下,声音继续响起。
系统:“宿主,接下来我会给您介绍一下您在本世的身份信息,请您务必牢记。”
....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宋瑾笙算是清楚原世的背景。
这里是南赤国,一个在历史不知名的王朝。而她除了是状元、当朝公主的驸马,还有一个隐藏身份。
前朝遗孤。
原世的她,考状元、娶公主,是人前风光的状元郎和驸马爷,人后却阴郁冷漠、一心只想着复仇的前皇室。
系统:“已为您介绍完毕,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瑾笙首先抓住重点,“那个,我为什么会是驸马?”
“公主难道不知道?”
她是个女的,怎么还娶老婆了。
系统:“此信息无可告知,但可提醒,原世驸马对外宣称有隐疾,与公主同房次数极少。”
“......”宋瑾笙哑然。
“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还没等系统回复,紧阖的木门便突然被人推开,吓得宋瑾笙一抖。
“主...主子?”
一名小厮探头往里看来,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庞青涩,一脸惊讶地看着宋瑾笙。
他看见宋瑾笙一身单衣,赤脚在地,慌忙进屋着急道:“主子!您醒了!”
“您何时醒的?为何不唤人来?您重伤初愈,快快回榻歇着吧。”
面对他的热情关侯,宋瑾笙则一脸茫然,无言以对,只好应声走回床榻。
系统:“提醒,重要人物——谷子,您的随身侍从。”
有了系统提示,宋瑾笙镇定了些,看着谷子眼神的担忧,她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地开口:“我...我刚醒来的。”
“那主子身子可还有哪儿不爽快?”
宋瑾笙摆摆手,佯装沉重道:“那个...谷子,实不相瞒,我大病一场,醒来发现从前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谷子瞠目结舌,上下打量宋瑾笙一番,有些不可置信。
但旋即又想起,刚刚那些侍女说似乎听见屋内驸马在自言自语,说不成是醒了,方才他还不信,如今一听,难不成主子是真摔坏脑袋了?
谷子良久无言,就在宋瑾笙担心自己是否已经露馅时,便看谷子垂下头来哀叹。
“主子,您应是摔下山崖伤着了,难怪好几日都不醒呢.....”
“摔下山崖?”
“是啊,主子莫急,我来给您讲,事情是这样的....”
谷子把原世宋瑾笙的事情都给她讲了七七八八。
原来,谷子是原世驸马在两年前的街头收留的,当时谷子被父卖去阉割,谷子死里逃生,遇见原世驸马,她见他可怜便带着他,从此谷子便成了她的侍从。
而不久后,原世宋瑾笙考取状元,名声大涨,不少佳人倾心,也让朝中唯一一位公主——卫珞漪向圣上求嫁,成了一桩姻缘,到如今已有一年。
而前些时日,原世宋瑾笙因外出山野打猎,却意外坠入山崖,头部重伤,等人发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公主上山亲自请来神医医治,当时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接下来几日情况却愈加恶化,昏迷多日至今。
谷子:“算上今日,可足足有十日了....神医那时说,若主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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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依旧不醒,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还好,您总算是醒来了。”
谷子说得两眼含泪,“主子您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就让人去禀报殿下。”
“哎哎哎!”宋瑾笙起身叫住他,试探着问:“照你这么说....公主很关心我,我们...夫妻感情很好?”
闻言,谷子怔愣一下,旋即回神,弯腰低头凑近宋瑾笙,小声道:“主子....您与殿下在外人面前,的确是和睦恩爱。”
宋瑾笙皱眉,“外人面前?”
谷子见她一脸疑惑,对旧事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只好如实道:“谷子也不知实情如何,但...您与殿下,是貌合神离,除了新婚那几日还亲近些,在那之后,殿下几乎不点灯召主子,来往也很少......”
“哦....”宋瑾笙若有所思。
这样对了。
她是个女子,为了复仇女扮男装迎娶公主,要是被发现,可是欺君之罪,要砍头的。
要是说如胶似漆,她还觉得奇怪呢。
这么说来,她这个假驸马大概是对公主宣称有隐疾,不曾行房,公主应是还未发现她的女子之身。
不然,为何还不告诉皇帝....
宋瑾笙在心底推测着,又问谷子些话,便让他离去了。
:二百五,二百五?
宋瑾笙尝试默声召唤系统。
系统汗颜:“我在,其实您可以换个称呼....”
宋瑾笙:....小二,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系统:“.....”
系统:“您完成任务即可返回原世界。”
宋瑾笙:任务是什么?
系统:“已为您生成主线任务,主线任务形式二选一,第一种,与公主和离,第二种,替原主完成复仇。”
宋瑾笙想都没想,直接选了前者。
和离要比复仇简单多了吧,至少前者不会死人。
就她这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复仇,得罪人被追杀还差不多。
而且,听谷子所说,她与公主感情冷淡,说不定早就互看不对眼了,她主动提出和离,公主很容易同意吧?
宋瑾笙躺在床榻设想着她的和离之计,甚至都想到了等她穿回去,她要把这一段离奇的故事记录下来,去某江写成小说,保不定还有人看呢.....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门外的喧闹声把她扰醒,宋瑾笙立马把被褥拉上盖好,眼睛半阖,嘴唇微张,假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紧接着,她余光看到门被缓缓推开,两名侍女低头走进,守在两旁,一位似身着云裳羽衣的纤瘦女子从外走来,轻盈飘逸、高挑纤瘦,恍惚有仙人之姿。
宋瑾笙的目光被吸引,不由得转头看去,瞬间呼吸滞住。
此女肤白似雪,长眉纤纤,月眉星眼,如雕刻般精致,一双唇瓣艳红、饱满欲滴,如此美艳倾城的容貌,却因她的神情清冷,少了娇媚,多了傲然,似乎难以近人。
好美的一张脸。
宋瑾笙被来人的气场镇住了,不自禁地在内心感叹。
与此同时,脑海的声音再度响起——
系统:“提醒,重要人物——卫珞漪,当朝公主,您的妻子。”
2. 和离
这驸马府,虽以驸马的头衔而设,但实则是皇帝为了公主出嫁,专门为其在宫外建立的府邸。
若说当今圣上有多宠爱公主,单看这一府邸便知,比一些王爷的府邸都气派广大,且府邸以卫珞漪为主,平日里公主与驸马分开居住,若无点灯,驸马则必须在自己屋内歇息。
且这驸马的居地,与主房隔得不是一点远,要是寻常,得走上好一会儿。
可现下,谷子前脚才让人去禀报公主,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卫珞漪就过来了。
如此着急,倒不是她真有多关心她这小白脸驸马,而是因为,此次宋瑾笙的病况并不明朗,前日神医才来看过,当时同她说的是,宋瑾笙伤在头颅内,难以医治,只怕撑不过几日。
原本,卫珞漪都快要把宋瑾笙的后事给安排好了。可方才,却有人来报,驸马醒了。
宋瑾笙醒了?
起死复生了?
卫珞漪听闻这个消息,立即赶来一看。
本来她对宋瑾笙醒来的事就感到惊奇,如今一看,倒是更觉奇怪。
她立在病榻前,垂眼静静注视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人,目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从她进来时,宋瑾笙就一直看着她,那眼神里闪过的惊艳,被她捕捉到了。
卫珞漪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心底越发觉得奇怪。
奇怪,当真是奇怪。
宋瑾笙竟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系统:“提醒,重要人物——卫珞漪,当朝公主,您的妻子。”
宋瑾笙被系统的机械音吓了一跳,慌忙错开和卫珞漪的对视。但这一惊一乍的行为,落在卫珞漪的眼里,更让她疑惑了。
她向来平静如水的面容掀起一丝涟漪,眉头蹙得显然,缓缓启唇:“驸马,你醒了,身子可还好?”
卫珞漪冷淡的态度,和刚刚谷子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一秒,宋瑾笙立马就对这个拥有倾城美貌的公主祛魅了。
但这也恰巧说明,公主的确不在意她,这么一来,她的和离之计实行起来要轻松多了。
“驸马?”卫珞漪依旧凝着宋瑾笙,眉间未松过半分。
“嗯?”宋瑾笙抬眸对上卫珞漪的视线,先是一怔,旋即突然重咳两声,装作虚弱无力地样子坐起身来,“嗯,还好...就是,头还疼.....”
其实她穿越过来,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但谷子刚才和她说过,原主是头部重伤,哪能一醒来就痊愈了。这公主看起来比谷子难应付多了,她还得装装样子。
宋瑾笙好似痛苦地轻扶前额,倒吸一口气,眼神飞快地往卫珞漪那瞥去一眼。
卫珞漪默了默,眸间的复杂深沉消散了些,上前一步,纤长的细指搭在宋瑾笙瘦弱的手腕上,指尖触及到她的皮肤时,传达来的并不是温暖,而是丝丝冰凉。
宋瑾笙心底轻颤了下。
卫珞漪把她的手拿下了些,温声道:“驸马坠入山崖重伤,当日被救回府内后,又昏迷好几日,如今方醒.....头疼怕是伤未痊愈,待神医来,让他看看。”
说神医,神医便到。
卫珞漪的话音落下不久,侍人便带着一位满头白发的医者急匆匆赶来。
他拜见卫珞漪过后,走到塌前看见宋瑾笙,不免睁大眼,有些怔愣,旋即回过神来,立马蹲下身为她把脉。
宋瑾笙看着他神情凝重,内心一紧,暗暗问系统:把脉不是会被看出性别么?他把出我是女的怎么办?
系统:宿主不要紧张,您属于穿时空的人类,在这个时空里,您享有特权,医者并不能通过把脉辨认您的性别,更何况.....
系统:这位神医早在当初就被公主请来替驸马医治过,您不必过多担忧。
闻言,宋瑾笙安心了些,但神医的面色却越发古怪起来。
终于,神医的手离开宋瑾笙腕间,眉目忧色依旧,站起身来捋着他花白的长胡子,看着宋瑾笙只摇头不语。
这动作,看得宋瑾笙一头雾水,明明她身体就没事.....看来不管哪个时代的医生都一个样子。
卫珞漪见他只摇头不言语,不由得主动开口:“神医,驸马的身子如何?可还有内伤?”
“这.....”神医看向卫珞漪,欲言又止,似乎在为难。
这不对啊,明明前两日他才来过,怎么才过两日,驸马便自己起死回生了,不仅如此,体内的伤全都痊愈了.....
枉他为医一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若是如实禀报,公主怕不是以为他前两日在故意唬人,要拿他是问.....
见他眼神躲闪,战战兢兢,卫珞漪不禁追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神医没法子,只能低头虚报:“没有,草民是被驸马的吉人天相所惊,驸马如今外伤已痊愈,体内并无大碍,只是这头后方遭重击,怕是残血在内.....”
就在神医快要编不下去时,宋瑾笙连忙接上他的话,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她佯装垂头黯淡道:“实不相瞒,我在醒来时,许多事都已不记得.....”
卫珞漪一听,才舒展的柳眉,又淡淡凝起。
见状,在她身后的冬阳上前,低头垂眸同她耳语:“殿下,方才谷子来报时,的确说驸马醒来便异于往常,好像....什么也记不清了。”
闻言,卫珞漪看宋瑾笙的目光变得复杂些许。
她向神医颔首,又给两个侍女——冬阳和春月使眼色,两人立即会意,带着神医一同离开,并将房门阖紧。
屋内现下便只剩她们两人了,静悄悄的。
宋瑾笙不敢抬头去看,听见卫珞漪走近的脚步声,内心莫名紧张。
她看见卫珞漪在塌边坐下了。
“驸马,抬起头来。”卫珞漪的声音温柔空灵,却不带一丝感情。
宋瑾笙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能顺势抬眸,对上卫珞漪清冷的双眸。
“你,可还记得本宫是谁?”
宋瑾笙吞咽一口,摇摇头,面色不改道:“不记得,我醒来时....只记得谷子。”
“从前的事,你也都不记得了?”卫珞漪直直盯着她。
宋瑾笙还是摇头。
原来是不记得她了....
看看这天真得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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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竟还有一丝憨厚,瞧着可比她从前的样子要有趣多了。
这样的宋瑾笙,会更容易让人操控吧?
卫珞漪半响不应声,唇角却是缓缓上扬,浅浅地笑起来,明艳如花。
可这笑并不吸引人,反倒让宋瑾笙觉得有些诡异。
就算没有感情,自己的丈夫因伤失忆了,也没什么好笑的吧.....
看着宋瑾笙疑惑不解的目光,卫珞漪的笑更显然了,眉眼渐弯。
她还是第一次在宋瑾笙的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情绪变化。
“不记得也无碍。”卫珞漪的笑一点点收回,站起身来,“驸马只需记得,本宫是你的妻子,你是本宫的夫君,需要你时,本宫会传唤,不需要时,驸马便乖乖呆着。”
“可以么?”
宋瑾笙看着卫珞漪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得让人心底发毛,仿佛刚刚那个笑只是她的错觉。
这公主果然性情古怪.....
“嗯嗯。”宋瑾笙赶紧点头。
“如此便好。”
“驸马重伤初愈,要多歇息才是,本宫便不扰你了。”
说罢,卫珞漪便要转身离开。
可没等宋瑾笙松口气,脑海的机械音便沉沉响起。
系统:主线任务开启,请在限定时间内向公主提出和离,任务失败则扣除宿主十点生命值。
系统:限时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宋瑾笙:喂!!
宋瑾笙瞬间被吓得坐起,机械的倒数声不断响着,让她慌乱无措,不假思索地叫住卫珞漪。
“殿下!”
她这猛然一声,让卫珞漪的身子站定,旋即回眸看她,不解地问:“驸马可还有何事?”
倒计时还在继续,宋瑾笙心脏狂跳,微启的嘴唇颤抖着。
“殿下,咱们...约个日子和离吧。”
系统:任务达成。
系统:提示,卫珞漪好感度-10。
怎么还有好感度....
一声落下,可她的话却没得到回应,有的只是沉默的注视。
宋瑾笙的内心在这样长久的僵持中逐渐平静,她凝着卫珞漪那双冰冷的美目,心底想的只有三个字:
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
只要答应了,等到写完和离书,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怎么还不说话,快答应啊,快答应她....
宋瑾笙急得都快要说出来了,可卫珞漪依旧不答,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困惑。
“驸马刚才说什么?”
“我说...殿下与我,和离吧。”宋瑾笙的语气坚定不少。
她看到卫珞漪似乎又愣了下,然后,她转过身来,在宋瑾笙期待的目光下,抿唇一笑。
“为何?”
还没等宋瑾笙回答,卫珞漪便缓缓上前,以上位者的视角俯视宋瑾笙,“不论为何,本宫都不允。”
她挑眉,见宋瑾笙似在愣神,又抬手将她的下巴扶起,她的指腹是那样柔软,她的眼神又是那样淡漠。
“本宫,不愿和离。”
3. 公主殿下
“......”
?
宋瑾笙怔然,完全没想到卫珞漪的回绝会如此干脆。
“本宫,不愿和离.....”
这句话反复回荡在她脑海,像是法官给她判死刑一样的绝情。
刚才的美好幻想全部破灭了,宋瑾笙像花枯萎了似的,蔫了一半。
而她这些细微的眼神变化,全数落在卫珞漪的眼里,打量她的目光渐渐从疑惑变为探究。
宋瑾笙神情错愕,回过神来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离?”
她的不甘心让她的语气都变得激动。
“为何?”卫珞漪挑眉反问一句,似笑非笑,“驸马,你还未回答本宫,你为何要和离?”
“你我二人成婚一年有余,向来相敬如宾,并无争执,你也从未与本宫提过和离之事,而如今昏迷多日醒来,身子骨尚未好,便急着想与本宫和离?”
“......”
卫珞漪的话让宋瑾笙冷静了些。
也对,她突然急着提出和离,却没个正当理由,论谁都会觉得奇怪。
都怪系统给她发布什么限时任务。
“嗯?”见她垂眸不语,卫珞漪冷凝着她。
“我.....”宋瑾笙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起当初在高三英语课上打瞌睡,却被老师点名叫起的失措。甚至,卫珞漪给她带来的压迫感要更强烈。
沉默半响,就在卫珞漪打算无视掉她离开时,宋瑾笙终于开口了。
她先是长叹一声,旋即撑着身子站起来与卫珞漪面对面。
宋瑾笙的身量比普通女子高些,站起身来,略高卫珞漪半头。她此时垂眸凝上眼前人,目光深沉,“是,殿下说得对,可虽然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我听谷子说,这一年来我与殿下并不亲近,连同房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那便是说,殿下并不喜欢我,我也...并不爱慕殿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拖着对方呢,还不如早点和离,这样大家都自由了。”
“殿下,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你还是再找良人吧。”
宋瑾笙一番话说得真挚,演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的亏平常看的虐恋文不少,关键时刻还能照搬原文的台词来应付。
卫珞漪看着她不语,眼底的情绪稍有变化,语气平淡地开口:“驸马,本宫发觉你醒来后,不仅是记不得以往,就连性情都大变了啊。”
她声音轻飘飘在宋瑾笙的耳畔绕着,宋瑾笙怔然,见她朝自己走近一步。
宋瑾笙本能要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床榻抵着,根本无路可退。卫珞漪此时与她相隔不过几寸,身体都快靠近她的怀里了。
她要做什么.....
宋瑾笙眉头蹙起,见卫珞漪小巧的红唇一点点凑来,直到在她的耳边停下。
“驸马,当初本宫跟你提这门婚事时,早就与你有了约定,你我不干涉,不逾矩,不越界。”
“你当时可全都应下了,毫无半点反对.....如今你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么?”
卫珞漪启唇间吐出的气息轻洒在宋瑾笙的耳侧,她那儿本就敏感,此时更觉酥酥麻麻,红了大半。
她忙偏开头,轻推着卫珞漪拉开距离,低头咳两声,掩盖自己稍显不自然的脸色,待思考好,才再抬眸,“殿下也说了,那是当时的我,人怎么会不变呢?当时早不同现在....更何况我已经不记得从前了....”
那些承诺是从前的宋瑾笙答应下的,那个宋瑾笙早就意外身亡了,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也是真心为殿下好,你想啊,结婚...哎呀,成亲嘛,不就是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身边,体贴你,照顾你,疼爱你。”
“可这些,我给不了殿下,殿下也给不了我....”
话未说完,卫珞漪便打断她,意味深长道:“你是怪本宫以往不关心你?”
这一问让宋瑾笙哽住了,“那倒也不是.....”
“我只是觉得....以殿下的身份,能选的英年才俊有很多,要哪样的没有,为什么就要....”
为什么就要绑着她不放呢.....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了。
宋瑾笙小心翼翼地把心里话说出来,目光便直勾勾盯上卫珞漪的脸,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在看卫珞漪,卫珞漪同样在看她。
眼前人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可为什么,自从她醒来后,从性情到谈吐都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宋瑾笙,阴郁内敛、沉默寡言、不善辩驳,对一切事物仿佛都兴致寡淡,怎会像现在这般能说会道?
如此着急想与她和离,究竟是为何呢?
她很好奇。
“这些,便不用驸马多虑了。”默了半响,卫珞漪才淡然开口。
卫珞漪退了一步,视线从宋瑾笙的秀气的脸落到她凌乱的衣襟,她抬手帮她整理,抚平上面的褶皱,“你既是本宫认定的人,本宫又怎么会轻易与你和离呢?”
宋瑾笙怔然着,待卫珞漪理好襟口,才见她又抬头,话锋一转,“想要和离也并非不可,但不是现下。”
“那...要等多久?”宋瑾笙蹙眉追问。
闻言,卫珞漪唇角似轻微地扬了些,漫不经心道:“多久?本宫也不知。”
“等到本宫不再需要你,自然会放你走。”
“听懂了么?”
宋瑾笙眉间一紧,凝着卫珞漪说不出任何话了。
她算是明白了,不是卫珞漪不肯和离,只不过这和离不能由她宋瑾笙来提,主动权还是在卫珞漪的手上。
这什么高控制欲人格。
嘶,这公主的眼神怪瘆人的.....
宋瑾笙被卫珞漪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发怵,连忙避开,目光闪烁,“...我知道了.....那个,我有点累了...”
“那驸马便好好休养吧。”
卫珞漪眼神轻扫了她一眼,随意丢下一句话,便缓缓转身走了。
宋瑾笙在原地僵着,听到门阖上的声音,她才全身放松下来,直挺挺地倒回床上。
想起刚才卫珞漪说出“不愿和离”的语气,宋瑾笙顿觉心累,忍不住问系统:求你了,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回去?除了跟公主和离。
系统慢悠悠地回她:有的,只需要您更改主线任务即可,为原主完成....
宋瑾笙无语地打断:好好好,当我没问,你可以休息了。
系统:......
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都已经被系统强行绑定穿来这儿了,怎么还能指望系统给她开小道。
卫珞漪走后,屋内安静下来,宋瑾笙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睁着,无精打采。
说实话,这一切转变真的太过突然,她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她不知道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多久,也不知道以后除了要应付性情古怪的公主之外,还有什么.....
如果公主一直不同意和离,难道她就要一直留在这吗?
这么想想...简直要疯。
宋瑾笙想得脑袋发晕,长叹一声,干脆闭眼拿被褥盖过头,整个人都蜷缩进床榻内侧。
事已至此,再睡一觉吧。
.
后面的几日里,卫珞漪没再来看过她。
每日除了神医按例来给她把脉,还有几名侍女和谷子在她屋里进出,便再无他人了。
这样的日子很清净,不用赶地铁公交上班,也不用每天因为讨人厌的同事而怨气,但没有电子产品陪伴的日子,实在是过于枯燥了些。
于是,宋瑾笙便用草纸自制了扑克牌,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教会谷子,之后便抓着他陪自己打牌,顺便问起原主的故事。
谷子是在前两年才跟着原主,对原主身世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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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多,也并不知她是前朝遗孤。只清楚原主并无父母,对谷子说是孤儿,而且在考上状元郎前,也是个穷书生,平日里靠卖书画还有邻里阿娘的照顾为生,日子很贫苦。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苦读,一朝成名。
原主考上状元后,圣上在宴上为其下旨升官,但原主却婉拒了官职,只求迎娶公主殿下,而当时高座之上的卫珞漪同样向圣上求嫁,表明对原主一见倾心。
可在当时的规矩,南赤的驸马不得从政,且原主无权无势。
起初圣上并不愿将公主下嫁,耐不过卫珞漪日日请求,圣上终究应允了二人的婚事,但也因此,原主失去原本的官职。
宋瑾笙听到这里,不禁感叹,这个原主的身世与她竟还有些像。
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未见过亲生父母,虽然命苦,但所幸脑子还够用,靠自己努力,最后考上了当地的211,有份得体的工作,在福利院也算是出名了。
可她和原主不一样,她没原主这么大的野心,居然为了复仇,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娶公主。
她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一辈子只想过得安稳点,所以越快能和公主和离就越好。
但此事也心急不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而这几日里,宋瑾笙也已然习惯了古人的生活和作息,只除开一件事。
那便是膳食。
原主不喜食荤,于是接连几日,送来宋瑾笙屋内的,全是一桌子的素菜。
这些菜肴品相精致,可宋瑾笙光是看着就毫无食欲,所以今夜进食不多,结果等一个时辰,她就又饿了。
这会儿,宋瑾笙正躺在榻上看话本,但翻来覆去,实在腹饿难忍。
没想到这原主还是个素食主义者,但不爱吃荤菜就算了,怎么素菜都是清炒,一点油水都没有。
宋瑾笙抚着平坦的小腹,沉叹一声,翻身坐起,把守在门外的侍女喊进来。
“那个,府里还有什么吃的么?”
侍女微愣,低头道:“回驸马爷,殿下那应是有些糕点未曾食用,要不.....”
话未说完,宋瑾笙连忙打断,“不不,不用去殿下那了.....”
她可不想再招惹卫珞漪了。
可府里又没吃的,古人还有宵禁,这个时辰出去,怕是馆子都关了。
宋瑾笙思索良久,打定了主意,她起身把鞋袜穿上,甩甩袖袍,对一旁的侍女道:“走,领我去东厨看看。”
唉,纠结那么久,还得是自己动手。
.
夜里,悬月高挂,夜色清冷。
主房侧的书房内,卫珞漪正立在案前,执笔落字,笔墨重重落于纸上,笔锋流转、字迹娟秀。
冬阳在她身后默默看着,直至这副字词写完,卫珞漪放笔搁置,她才上前轻声道:“殿下,方才他们来报,说驸马去东厨了。”
闻言,卫珞漪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缓缓将案上的宣纸收好,“不是说了么?这些小事不用报了。”
冬阳默声,抬眼瞧着卫珞漪的神情,“殿下....驸马是去入厨烧食了.....”
“什么?”卫珞漪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朝冬阳看去。
宋瑾笙怕不是真在山崖下把脑子摔坏了,这个时辰跑去入厨?
而且她一介书生,那双手只会写书作画,什么时候会烹食了,别待会儿把东厨都烧了。
“厨子呢?”卫珞漪的情绪鲜少有起伏,现下却因为惊讶,声音都大了些。
冬阳也觉不可思议,说得磕磕绊绊,“驸马说不用厨子....她就是厨子.....”
卫珞漪蹙眉,面露不解,眉头拧着好一会儿都未松开。
半响,她才无声沉叹,将卷起的宣纸随手放入一旁的木筒,本欲径直走回主房,可刚走两步又走会来,瞥了冬阳一眼,无奈道:“拿夜灯,去东厨。”
“我要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4. 补补营养
亥时,京城街道上空荡荡,只剩官府的队伍和打更人在巡夜,打更的敲锣声和呦呵一遍遍响彻街头街尾:“关门关窗,睡觉上炕!”
“关门关窗,睡觉上炕!......”
这个时辰,按寻常来讲,有些百姓人家都已入眠见周公去了,可与此同时,驸马府的东厨里,却异常离奇,竟还有一阵阵炊烟往上冒着,烟气袅袅不绝。
那侍女把宋瑾笙领到东厨后,她就后悔了。
她以为她家驸马是要看看东厨还剩些什么吃的,谁想着是来烧火煮菜,弄这么大一功夫。
这以往哪有主子来干这些粗活的道理,可宋瑾笙说什么也不用厨子来,把她急得,又让人去把谷子叫来,结果无济于事,根本劝不动宋瑾笙。
于是,好几个侍人包括谷子在内,面面相觑,都只能在宋瑾笙后方守着,以免她一有不慎,让柴火把这东厨给点着了。
宋瑾笙不要厨子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她又不是古代人,她可没那么多主仆观念,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第二,她厨艺不差,上了中学后,她就一直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且这里的厨子的调味实在太淡了,她根本吃不惯。
但这古人不像现代,没那么多条件,没有冰箱存放食材,不过他们将肉风干成了腊肉,还剩些菜苗、鸡蛋、土豆......
宋瑾笙不挑,随便都拿了两样来,刚要拿起刀给土豆削皮,就把后面的一众人给惊住了。
谷子急忙上前,稳稳按住宋瑾笙拿刀的那只手,一脸惊恐地大喊道:“不可啊!主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宋瑾笙被他吓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我拿刀要削皮啊,不削皮怎么吃啊?”
闻言,谷子的神情变得茫然,看看宋瑾笙又看看她手上的洋芋,尴尬地收回手,低头恭敬地小声道:“那.....主子小心些,刀刃可锋利着.....”
说罢,他便默默退后,不敢再干扰宋瑾笙。
可殊不知,他方才那一吼,把在不远处观望情形的春月给惊着了,惊慌失措地跑去找卫珞漪,结果在半路就撞上了。
春月看着面前的卫珞漪和冬阳,猛地停下来,弯腰扶膝喘个不停,“殿...殿下,出事了!”
见她气喘吁吁,失了往日的稳重,卫珞漪不禁蹙眉,“慢着些说,作什么毛毛躁躁的?”
“殿下,是驸马....奴婢方才在东厨见驸马拿刀许是要割腕,谷子便在那劝驸马不要做傻事呢!”
“割腕?”卫珞漪的神情一下变了,平日懒散睁开的眼眸一下瞪大。
就连她身后的冬阳也同样震惊地捂嘴,上前拉住春月的手,“你可真看清了?”
春月拼命点头,“千真万确!但谷子当时拦下驸马爷了,我就想着得赶紧来找殿下.....”
“哎,殿下!”
春月话未说完,便见卫珞漪已然往前走去,只见白裙丝带飘飘在后,步履匆忙。
春月和冬阳见状,忙提着夜灯小跑上前跟上,生怕这儿黑灯瞎火的,让卫珞漪跌到了。
“殿下...殿下当心些,莫要行过快了....”冬阳在一旁快步跟着,手上的提灯晃个不停。
可不管她怎么关心,卫珞漪始终充耳不闻,脚步并未慢下半分。
她着急,但并不是因宋瑾笙而着急。
她与宋瑾笙成婚一年有余,她虽未动过情,但宋瑾笙于她而言,依旧是有着一定分量的人物。
既是活过来了,她便不能再看着她出事。
三人一路未停地赶到东厨,可才走近东厨的后方,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宋瑾笙在灶台前,她宽大的衣袖被撸起,露出白净又细弱的小臂,拿着大铲子不断翻动着大锅里的菜,颇有一番气势。
不仅是卫珞漪,宋瑾笙身后那一众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连卫珞漪走到身旁都未发觉。
幸亏谷子先回神,正要俯首拜见,却被卫珞漪拦着。
她抬掌示意,命他们都别出声,随后又往左侧睨了一眼,春月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缩缩脖子低头,不敢吱声。
卫珞漪淡淡收回目光,又再看向宋瑾笙,凝着她这熟练的翻炒动作,还有一旁木案上那几道菜品,神情一变再变,只是紧锁的眉头没再松开。
这么一群人在宋瑾笙身后围观,可当事人全然不知,还在美滋滋地沉浸在她是大厨的身份里,甚至还用她蹩脚的粤语哼起小曲。
“哦共黑雷发财,哦共黑雷精彩,最猴得曾过来,不猴得曾走开~”
众人:“........”
腊肉在被大火爆炒后激发出独特的香味,熏肉的香气弥漫在东厨的每一处,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卫珞漪面色依旧冷冷,但在她两侧的春月和冬阳都不自觉地咽了口水,眼巴巴看着宋瑾笙把炒好的腊肉铲进瓷盘。
等盛完,宋瑾笙又端起盘子来嗅两下,然后深深感叹一声:“我去,太香了啊!”
“驸马还要去哪啊?”在她身后的卫珞漪上前一步,声音被压得沉闷,气氛骤然变冷。
“?”
宋瑾笙心底漏了一拍,回头看去,吓得她浑身一抖,差点拿不稳盘子。
“我去....”宋瑾笙又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是,她什么时候来的???
“去哪?”卫珞漪挑眉,一字一顿地问话,她的语气虽还平稳,可眼神却似冷锋一般刺人。
在场除了宋瑾笙外,一众人都听出卫珞漪已有愠意,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碍着她的眼。
卫珞漪平日里性子冷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淡漠,似乎事不关己,无心在意,像是毫无七情六欲一般。如今这般突然动怒,众人自然是怕的。
可就偏偏有那么一位不怕“死”的。
“不是,我不去哪,我在这...做些吃的....”宋瑾笙弱弱地小声解释一句,但卫珞漪丝毫没有接她话的意思。
对视久了,卫珞漪的目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心底瘆得慌,只能错开视线,又看向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腊肉,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把菜盘端到卫珞漪的眼前,“...殿下要吃吗?”
闻言,卫珞漪的脸色更冷了,清冷的眼眸微眯,下颌绷紧。
一直弯腰俯首的春月和冬阳,心有灵犀地暗暗对视一眼,已经在内心为宋瑾笙祈祷了。
宋瑾笙见她还是不语,只是盯着菜,便又上前解释,“我厨艺很好的,你别看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一定好。”
“......”
她这副天真如孩童般的模样,让卫珞漪沉默许久,憋着的闷气还是没发作,只能在内心无奈长叹。
卫珞漪垂眸,轻启唇:“本宫不夜食。”
说罢,她往后一瞥,谷子立即会意,将灶台收拾干净后,便带着人走了。
还是初春,夜风尚冷,而卫珞漪体寒,一阵凉风吹来,让她不由得瑟缩,抬手把身上的雪绒大氅裹得紧些。
卫珞漪低眉垂眸的样子,没了冷意,倒是显得温顺,像只矜贵的猫,黑夜里美得楚楚动人,落在宋瑾笙的眼里,让她莫名心颤了下。
“这个时辰....殿下过来东厨做什么?”
不该早就睡了么?
卫珞漪抬眸看她,不答反问,“是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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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驸马又为何要来这?”
“那当然是饿了,府里又没什么吃的,我就来自己做了.....”
“殿下....我能坐下吃了么?”宋瑾笙盯着卫珞漪的脸,试探地问。
本来卫珞漪没来前,她还能自在些,现下公主殿下“光临”了,她浑身别扭,没有卫珞漪的准许,都不敢乱动。
卫珞漪又默声了。
竟只是如此直白简单的理由?
可除了这一点,她也的确想不出,宋瑾笙半夜来东厨是有何目的。
卫珞漪无言颔首,算是回了宋瑾笙的话。
宋瑾笙立即便坐下来,拿起碗筷,夹着一块肉便往嘴里放,大快朵颐。
卫珞漪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蹙眉,又见她吃肉吃得满嘴油,毫无仪态可言,实在是看不过眼,把自己的丝帕递给她。
“无人与你抢食,驸马不需如此。”
宋瑾笙微愣,有些不知所措,可见卫珞漪的手始终没收回,只能接过她的丝帕。
宋瑾笙小心翼翼地叠起来,眼神一边瞥向卫珞漪,一边擦着唇角,“多谢殿下,我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
“哦...”宋瑾笙点头,还是把那丝帕叠好放进衣襟内,旋即继续享受起她的夜宵,吃得不顾旁人。
卫珞漪忽觉自己来这儿真是多管闲事,明知现在的宋瑾笙脑子摔坏了不同从前,作出些匪夷所思的事也不足为奇。
不过,还是有些事,她感到疑惑的。
卫珞漪凝着宋瑾笙墨黑的头顶,想起方才她在灶台上挥着大铲的模样,不禁问:“驸马是何时善厨的?本宫怎么不知?”
宋瑾笙正吃得欢,被卫珞漪一问,顿住了。
她咀嚼两下,把嘴里的菜咽完,才道:“我...我...这几日看的书多,也有些下厨烧菜的书,我就照着那上面学的。”
卫珞漪半信半疑,她也算是阅书不少,为何从未看过有教人烧菜的书?
而且.....
卫珞漪又看着这一桌模样古怪的菜,眼底透出困惑,“那驸马可否告诉本宫,这些是何菜式?”
“哦...我都是随便炒的,这个是菜苗炒腊肉...那个是炒鸡蛋、炸薯条....”
宋瑾笙说完,见卫珞漪还是不解,便道:“这些...都是我自创的菜,殿下没听过也不奇怪。”
卫珞漪的眉头松了些,可神情依旧凝重,看宋瑾笙的目光像在审视。
“驸马,你从前可是不喜荤菜的,尤其是这些肥腻之物。”
而如今,这一盘子的腊肉都快被她吃完了。
宋瑾笙就猜到她会这么问,早有准备,“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我还在养身体,总吃素的没营养,而且还饿得快,得多吃点荤的补补,饮食要荤素搭配的。”
宋瑾笙说得顺口了,忘了眼前人根本听不懂现代词汇。
卫珞漪听得似懂非懂,她思索纠结了半响,才问出来,“....营养是何意?”
“.......”宋瑾笙哽住,一时不知从哪解释起,“就是....哦,不是有用汤药滋阴补阳的说法吗?那汤就像营养的意思。”
宋瑾笙吃饱喝足,心情畅快,连和卫珞漪聊天的欲望都多些。
她打量两眼卫珞漪的身形,出于好心嘱咐道:“殿下,你太瘦了,也应该多补补营养,要圆润一些才好看。”
卫珞漪:“??”
宋瑾笙目光停留的是她的腰部,可卫珞漪怎知她看的哪,她茫然地垂眸一看,神情先是怔愣,而后面上立即有了羞态。
圆润,一些?
5. “他乡遇故知”
多补营养,滋阴补阳.....圆润一些....
卫珞漪就算再沉着冷淡,可到底也还是个年芳十七的少女,面皮还薄。
况且,宋瑾笙以往何曾在她面前说过如此...如此....孟浪之言!
可她不仅说了,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说,还要说得如此坦荡!
实属可恶!
这些词在卫珞漪心底反复淌过,不知从哪升起的热意只攀脸颊,而她的肌肤白皙如玉润,稍稍染色便能瞧得清楚。得亏现下是夜里,宋瑾笙也无心观察,不然,她定会看到卫珞漪此时双颊染绯的模样。
居然还敢看,再看....有朝一日等你毫无用处,这双眼睛本宫就给你取了....
卫珞漪早就因羞愤而咬紧齿关,一双水眸忿忿地盯着宋瑾笙,都快把她盯得发毛了。
宋瑾笙只觉背后发凉,拿筷子的手都颤了颤,不懂自己怎么突然惹怒了这位殿下。
“殿下,你......”
“闭嘴!”
卫珞漪生怕宋瑾笙再说出些荒唐的话,连忙斥阻。冬阳和春月尚还在后,要她卫珞漪颜面何存?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旋即又冷瞪宋瑾笙一眼,缓缓道:“驸马重伤不久,本宫姑且算你伤未愈,变得糊涂了,但往后,驸马还是需顾着言行.....”
“莫要再如此放肆无礼。”最后一句,卫珞漪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说罢,卫珞漪便转身快步离去,而她身后的冬阳和春月还在羞赧中,见卫珞漪突然走了,忙双双小跑跟上。
等三人的身影彻底隐匿在夜色中,宋瑾笙才恍然回神,可回忆起卫珞漪方才那番话,她还是觉云里雾里。
系统:提示,卫珞漪好感-5。
宋瑾笙:???
她做什么了?她不就是让她多吃些,多补点营养,胖些才能健康,不要一味追求瘦.....关心她也有错了?
什么公主,真奇怪。
宋瑾笙还吃着已经软了的炸薯条,无语地摇头,突发奇想地问系统,关于卫珞漪的好感值。
系统:经查询,卫珞漪的好感值现为:10。
才10啊,她还以为成婚一年,公主会对她这个工具人驸马有点感情,结果到现在只剩10,那不是就比陌生人好一点?
真是冷漠的女人啊。
罢了,也好,说不定降到一定数值,公主就会早日同意与她和离了,这样她也能早点完成任务回去。
系统:提示,公主好感度并不影响公主是否同意和离,但数值变高会增加任务难度。
宋瑾笙才冒出一丁点想法,马上便被系统浇冷水。
宋瑾笙:可以了,你闭嘴吧。
系统:......
系统:好的,本来想告诉您一条重要信息。
闻言,宋瑾笙立即变脸:刚才是小的没礼貌,您请说。
系统一头黑线:....据近期感应,检测到此时空除宿主外,有第二穿越者,若结识特殊人物,或会帮助您提前回去。
宋瑾笙:真的假的?那要怎么才能找到她,能不能感应到她现在在哪?
系统:提示,特殊人物近期在“七里香”。
宋瑾笙:七里香?七里香是哪?
系统:“七里香”,位于京城上街右侧的珍宝阁前处,是南赤京城闻名的风月之地。
系统: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青楼。
宋瑾笙:......
疯了?让她一个驸马去青楼找人....
.
翌日,宋瑾笙用过午膳后,便回屋内准备出府的事。
据系统提示,七里香要在夜市才热闹,白日里去的人少,可她前去就恰巧被熟人撞见了,那多尴尬,虽然谷子说原主甚少出府,也没什么朋友,应是无人认识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她算好了时辰,等到天黑再以外出用膳的理由出府,这样就算公主得知了,也应该不会多疑。
此次出行是她穿越后的初次出府,去的又是这种不体面的地方,宋瑾笙想来想去,还觉不够妥当,便又让谷子去给她买个面具回来,而她便在屋内装着衣服的匣里挑来选去。
所幸,原主也不喜过艳的衣裳,大多都是白、青、暗紫袍。但宋瑾笙还是不满意,最终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极其朴素的玄色常服。
这件常服,襟口、衣袖处的针线都不够平整,这手艺一看就与前面那些天差地别,也不知原主哪来这么一件衣裳,还藏在最里面。
但宋瑾笙也懒得在意这些,把衣裳换好后,又对着铜镜整理一番。
镜中的人,虽说梳着男式发髻,但尖脸薄唇,细鼻凤眼,皮肤比有些女子的还要细腻白净。好在一双黑眉飞扬,且下巴平直有棱角,并不柔和,才给这张脸添了几分英气,不至于让人一看便知是女子。
但,乍一看是看不出,可若朝夕共处再细看下,怎会毫无察觉呢?
谷子便不说了,公主这样瞧着便是心思细腻的人,居然会看不出。
也是奇怪。
宋瑾笙正想着,谷子便带着面具回来了,还带回另一样东西。
谷子把叠好的绣花丝帕呈上给她,“主子,殿下把丝帕退回来了,说是不用还她。”
宋瑾笙不语,拿起那面丝帕来端详,丝帕轻薄如羽,柔软滑爽,应是用上好的蚕丝所制,但美中不足的是,丝帕中央的梅花绣得简陋粗糙了些。
不知这丝帕是不是卫珞漪绣的。
这丝帕昨夜卫珞漪给她,当时说是不用还,可宋瑾笙还是亲手洗净了让人拿去,结果卫珞漪又让人退回。
“没事。”宋瑾笙把丝帕揣进怀里,“那我便自己用着吧。”
别人不领情有什么办法。
宋瑾笙又接过谷子买来的面具戴上,走去窗台前望着天色已渐黑沉,便欲出发。
临行前,看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谷子,宋瑾笙劝退他,“谷子,不用跟我了,我去去就回。”
谷子支支吾吾,还是犹豫,毕竟上回他也没跟着,然后宋瑾笙便坠崖出事了,失踪半天,卫珞漪才派人去寻。
“可....府外长街甚广,我怕主子寻不得路....不如还是....”
“没事的,我又不是路痴,我就想自己出去看看,放心吧。”谷子矮她整整一头,宋瑾笙只稍抬手便够着他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抚。
她初来乍到,确实不认路,这里也没有现代高科技的导航,但她有系统啊。
见状,谷子不好再说什么,只一路送她到府门前,宋瑾笙又突然折返回头,束起的发尾随之一甩,很是飘逸。
“谷子,记住要是有人问起,便说我是外出去酒楼里找吃的,知道了吗?”
“嗯,明白。”
“那就行,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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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笙朝他一笑,面具下的薄唇轻扬,勾出一颗浅浅的梨涡。
谷子同样朝微笑颔首,目送着宋瑾笙那道潇洒的背影走远,心中忽地感慨起来。
主子自从坠崖醒来后,虽说是不记得以往的事.....可...许多时候,他都觉主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
初次上街,宋瑾笙还是有隐隐的兴奋。
一来,她作为现代人,见惯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可对于古代的建筑、风土,都只在书上的描述里看过,从未亲眼所见。
二来,若是找到那个特殊人物,据系统说她也是穿越者,那简直是“他乡遇故知”,她终于找到同盟人,说不定一起行动还能早点回家。
光是这样想着,宋瑾笙的心情都是畅快的。可才出街不到半炷香,宋瑾笙便笑不动了。
这一路走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侧目看她。
那些目光里全数都是好奇地打量。
她大意了。
她本想防人,可这一身玄服、戴着面具走在灯火通明的夜市里,走在各色衣裳的人群中,她简直格格不入,反倒更引人注目。
无奈之下,宋瑾笙只能选择性忽视掉这些眼神,按着系统的指示方向快步前行。
好在这“七里香”也不算远,没走几里路便到了。
刚一进门,宋瑾笙便后悔自己怎么没多带个面罩来。
这里的幽香弥漫,过于熏人了些。
宋瑾笙不由得蹙眉,以手掩鼻,跟在几个书生打扮的人身后,一同混进去。
这七里香内,其实跟酒楼大差不差,大堂中央是几名艺妓在弹琴作舞、笙歌缭绕,舞姿曼妙,看客们便在两旁的酒桌落座,谈笑风生、饮酒作对。
但宋瑾笙无心看这些,随意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四处张望起来。
系统:提示,您已接近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到底在哪?难道也是和她一样,女扮男装来这里?还是哪名艺妓?
还是说.....
是花魁?
没错,很有可能是花魁。毕竟,她平常看的穿越文里都是这么写,主角大多数都会和花魁有剧情发展。
说花魁,花魁到。
一曲终了,艺妓们拾着乐器缓缓退场,大堂内的嘈杂声也渐渐消散。
宋瑾笙有些好奇,见邻座的两位公子在讨论,她便也将木凳挪过去些,侧耳去听——
“哎,是不是等会儿该见紫月姑娘了?”
“嘁,你想得倒好,紫月姑娘哪是说见就能见的,还从未有人见紫月姑娘露过面,但我听说啊,之前有人有幸见紫月姑娘蒙面出来过一回,那叫一个天人天姿,简直是神女啊!”
“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见紫月姑娘啊?”
“你小子别想了,想见紫月姑娘,你还要会作诗,会作诗还不够,还要与紫月姑娘出的诗句对上,才能邀你入屋,与佳人一叙啊。”
“这么久以来,还没人能被紫月姑娘看得上......”
话音刚落,老鸨便笑意盈盈地站在中央,吆喝起来:“来来来,各位公子,等会儿还是同以往一样,以“七里香”为题作诗,紫月已出上对,公子们若有人能出下对,便能应邀与紫月一见。”
“听好了,紫月出的上对是.....”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6. 美人图
?
此句一出,宋瑾笙眼睛都瞪大了,脑海中甚至都浮现出旋律来。
方才还是猜想,这下她能完全确定,这花魁必定是穿越者。
诗句出,大堂内霎时躁动起来,轰声一片,可等了半天,也无人能起身作答。
老鸨扫视一圈,似是已然料到这样的局面,但还是笑着又扬声询问:“如何?可有公子能作对?”
“要是无人能作,那今日.....”
“我来。”
宋瑾笙一鼓作气地起身,清亮的声音响彻大堂。
闻言,众人的躁动声停了,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此处,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
老鸨原本转身欲走了,可见宋瑾笙站起,也是顿住,看她的眼里略有好奇,笑道:“公子瞧着便是气宇不凡,那便请公子出下对。”
宋瑾笙还未出声,方才在她身旁那两人倒是又议论起来。
“哎,好歹我也念过些书,这等诗句我可从未见过,这人怎么想出下对的?”
“哎呀,这样的人不少,以前还有为紫月姑娘闻名而来的诗者,自以为能够对上,但最后也没能见上紫月姑娘,不信你就看吧.....”
宋瑾笙离他们近,他们交头接耳的话,大多都入了她的耳。
宋瑾笙不语,只是内心觉得有些可笑。
但不仅他们,大堂内的人看她的目光多为轻蔑不屑,好似在等着待会儿如何取笑她。
宋瑾笙无声沉叹,压下心底隐隐的紧张,直视上老鸨,淡声应答:“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话音落下,众人又哗然一片。
“你看,我就说吧,这对得都是什么,哪有如此作诗的.....”
“是啊,哪有这样的诗啊....”
周遭的质疑声不少,可宋瑾笙全然不在意,她双眉不自觉蹙起,紧盯着老鸨,心跳如作鼓般在胸腔内震动。
而老鸨像被点了定穴一般,站在原地怔愣许久,而后才陡然惊醒,笑盈盈地朝宋瑾笙走去。
“公子真是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啊!紫月等了许久,终是等到了公子啊!”
“紫月待会儿会在二楼厢房与公子相见,公子随奴家上去便是。”
“好,麻烦了。”宋瑾笙淡淡一笑,背手在后,昂首挺胸佯装出一副冷酷清傲的模样,从一堆人羡艳和忿忿不平的目光中走过。
呵呵,可能等他们死了都不明白,为何她这样奇怪的诗句能得紫月姑娘的欣赏。
再说,紫月是现代人,退一万步也不会欣赏这些臭男人。
真是丑陋的嘴脸,哼。
....
老鸨把宋瑾笙带到二楼拐角最内处的一间厢房就走了,让她入内等着,紫月待会儿便来。
宋瑾笙推门走进,四周环顾一圈,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等了半天也不见紫月来,她只能闲得在桌前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摆着。
也不知这紫月姑娘是什么时候来这的,又在这待了多久.....
如果她和自己一样,那她要做的任务是什么呢?
正放空出神时,门被人敲响,宋瑾笙立即起身,凝神看去——
然而,来人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紫月,而是换了一身衣裳的老鸨。
宋瑾笙探头往她身后看,可见老鸨只是转头阖紧门,她不禁问:“那个....紫月姑娘呢?”
老鸨看向她,不再像方才那样满脸堆笑,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她,反问道:“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宋瑾笙的话才出口便止住,她同样探究地看着面前人,带着一丝试探地又问:“不是紫月姑娘要来么?她人呢?”
“啧,你怎么还不懂?”老鸨轻斥一声,可她娇俏的语气配在已然年迈苍老的容貌上,实在怪异。
宋瑾笙听得皱眉,又见她自顾自地摸着脸,像是再找什么东西似的。
这人...太奇怪了....
然而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名老鸨双手捏着颈间的一层皮,而那层皮竟在她的拉扯下缓缓剥离,如同蜕皮一般。
宋瑾笙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加快,喉间滚动一下,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可却撞到桌脚。
“哐当”一声,桌上的杯盏被震倒,水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被剥掉的那层人皮下,老鸨的真面目终于露出。
眉目如画、朱唇粉面,一张年轻美艳的容颜,甚至不在卫珞漪之下。
“你怎么了?怎么跟见到鬼一样?”
“啊....对不起对不起.....”宋瑾笙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看着已湿的桌角,忙从怀里拿出丝帕来擦。
待擦得差不多了,宋瑾笙停顿了下,似是不大确定,又往露出真面的老鸨瞥去一眼。
“你....你是?”
“对,我就是紫月。”她走到宋瑾笙面前坐下,拾起那个倒下的茶盏,又斟满一杯置于她面前。
“但紫月只是我起的艺名,我叫苏苒,你呢?”
苏苒的坦荡大方渐渐打消宋瑾笙心底的疑虑,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应道:“我叫宋瑾笙....前几天才来到这里。”
闻言,苏苒幽叹一声,感慨道:“老天,没想到真有跟我一样的人,简直太离谱了。”
确实挺离谱的....
宋瑾笙看着她整个人像泄气一般,双眼无神的模样,不由得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唉.....一年多了吧,说来话长....”
苏苒侧目望向窗外,眼神复杂似陷入了思绪当中。
一盏茶过去,在苏苒的一番回忆中,宋瑾笙得知了她的身世。
苏苒原本是21世纪的一名演员,小有名气,但连夜赶行程奔波,导致睡眠不足猝死,一觉醒来就意外穿来南赤,并且成为了老鸨的女儿。
原世她的女儿其实已然因病而逝,苏苒只不过是替代她在这里生存。
老鸨在苏苒穿越来的几个月后便也病逝,于是苏苒便顺理成章地接手七里香,并且只留艺妓在内,七里香只卖艺不卖身,这反倒更引起一众公子哥的好奇。
而苏苒为留一丝念想,寻得跟她一样穿越而来的人,便以真面出现在众人眼前,自称紫月,留下一句词,而后便又易容为年老的老鸨,以双重身份在世。
宋瑾笙默默听完,品着醇香的清茶,幽幽道:“那感觉我们还挺像的。”
苏苒道:“怎么说?”
宋瑾笙轻叹一声,把假面摘下,清秀的双眸看向苏苒,含着一丝无奈,“你猜我是什么身份?我穿来的时候就成了公主的驸马,还是前朝遗孤,但那个驸马早就死了,我也不过是个替身的。”
“驸马?”苏苒一脸不可置信。
她目光上下扫视着宋瑾笙,不禁疑惑,“你...你不是女的吗?”
闻言,宋瑾笙同样惊讶,稍稍瞪大眼,摸摸自己喉间黏上的假物,“你....看得出来?”
“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的声音、长相....”苏苒的话顿住,又起身凑近来看,“你这个喉结也是假的吧?稍微靠近点都能看出来。”
宋瑾笙哑然,眼神飘忽,思绪因苏苒的话变得纷乱,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
正出神着,又听苏苒感叹一声,“啊......不过这里的人看不出也正常,毕竟我是现代人,古装剧女扮男装的角色看得不少。”
“........”宋瑾笙还是不语,但方才心中躁乱的思绪被抚平了些。
两人“老乡见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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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泪汪汪。”,一阵寒暄诉苦后,终于回到正事,宋瑾笙问:“那你有什么要做的任务吗?比如....完成任务才能回去类似的......”
苏苒目露惊奇,很是不解,“你说什么呢?怎会有这种.....这种只在小说上有吧....”
宋瑾笙:“........”
“不过,我最近倒是听说有能回去的消息,但不知要等多久。”
“什么消息?”
苏苒托腮,执起空茶杯在手中把玩,凝着翠绿的釉色,缓缓道:“前段时间,我去青山庙上有缘认识一位法师,我原本没想把身世告诉他,但他一言就算出我是异地而来的人,不该生在南赤。”
“后来,我把事情和他说了,他告诉我,并非不能回,只是时机未到。”
宋瑾笙追问:“那怎么才算到时机?”
苏苒把茶杯搁下,眼神转向宋瑾笙,正色道:“待天有异象,九星连珠之日,就是我们可回之时。”
.
宋瑾笙在七里香待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府里时,夜已深了。
谷子在大门内候着,盼来盼去,可算把宋瑾笙给盼回来。
宋瑾笙见他一脸担忧,不由得道:“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回来了?”
“对了,我出府的事....有人来问么?”
谷子提着夜灯跟在她身旁,摇头道:“殿下今日也不曾来过,也并无派人来问。”
“哦....那便好。”
宋瑾笙本想沿道一路走回屋内歇息,但途中经过一处,忽地听闻一阵悠扬绵延的笛声传来,不由得放缓脚步。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府里吹笛?
谷子见她不走,抬眼观着她的神色,才道:“主子,这应是殿下,殿下喜在夜时的后亭中吹曲奏乐。”
原来是卫珞漪。
不过她也猜到了,毕竟这府里,除了她,谁还敢在这时辰吹曲子。
但不得不说,这笛声泠泠作响,如清泉潺潺,又如轻羽飘逸,缓缓拂进她心间,落入心湖,漾起层层涟漪。
这是首忧伤的曲子,如泣如诉,余音哀愁不绝,听得宋瑾笙莫名心底淌过一酸,有些动容。
“主子?主子?”谷子见她出神,在她面前晃晃手。
“嗯?”
“还回屋吗?”
“.....”宋瑾笙欲启唇,但又抿住,默声半响才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去后亭看看。”
闻言,谷子把手里的提灯递给她,低头道:“那主子小心夜路。”
宋瑾笙接过,朝他颔首,目光随他瘦小的身影走远后才收回,内心无声一叹,抬步寻着笛声走去。
没几步路便走到后亭侧方,宋瑾笙靠在假山一旁的隐秘处,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卫珞漪。
卫珞漪正坐在一平石上,看不清神情,只见纤纤玉手横执着长笛,白裙衣袖轻薄飘飘,如同仙人般冰肌玉骨、清冷脱俗,仿佛不应在这尘世存在般。
好美的人,好美的曲。
宋瑾笙手扶着崎岖的假山壁,提着夜灯,呆愣地立在那儿许久,已然被卫珞漪的笛声引入到那哀伤的情境中,心绪复杂。
不知多久,一曲尽,卫珞漪红唇微抿,把长笛放下,一旁候着的冬阳连忙上前,弯腰俯首双手接过长笛收起。
“殿下,天色已晚,外头风凉,可要回去歇息了?”
“不急。”卫珞漪轻声道,一侧唇角浅浅勾起,似笑非笑,“还有人在这等呢。”
“有人?”冬阳惊得四处看去,小声道:“谁呀?殿下莫要吓唬奴婢。”
卫珞漪无声轻笑。
她抬眼,目光直直看向前方假山侧,那一小抹明黄灯亮处,淡淡扬声道:“驸马,你还要在那儿偷看多久?”
7. 掌控
宋瑾笙还在思绪中未回神,忽地听卫珞漪出声唤她,她的心蓦地一跳,旋即浑身气血上涌,身子都热起来。
她低头轻咳两声,定神佯装镇定地缓缓走到卫珞漪面前。
四目相对,她见月光倾落于卫珞漪的半边脸,看着她的眼眸似漾着水般潋滟,只让人觉温柔可人。
宋瑾笙不自然地瞥开眼,心想自己竟会有如此破天荒的想法,真是美色迷人眼。
“我那怎么算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欣赏。”
“欣赏?”卫珞漪依旧坐着,仰首挑眉问她,似是感到惊讶。
“是啊,殿下吹得很好听。”宋瑾笙这话不止恭维,也是真话。她见过卫珞漪性情古怪、异于常人的一面,却不知她也有月下独奏、柔情似水的模样,倒是挺让人觉新鲜。
卫珞漪唇角挂着不温不淡的微笑,目光从宋瑾笙的眉目落到她的衣襟,顿了顿,才启唇:“从前本宫也时常在这儿吹笛,也不见得驸马说一句欣赏。”
“....那...殿下都说是从前了,我这次能醒来,早就当自己是重活一世了,转性了也不奇怪。”
“的确是转性了。”
卫珞漪搭着冬阳的手起身,目光始终凝在宋瑾笙领口旁的连云纹,甚至抬手用指尖轻抚而过,令宋瑾笙紧张得绷紧身体。
“一年多了,本宫还是初次见你穿这身衣裳。”
闻言,宋瑾笙低头看去,心中思索出好几种可能,但为妥当,她只问一句:“我...我不记得了,这件衣裳有何特别吗?”
卫珞漪不语了,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唇畔依旧微笑着,却毫无柔意。
宋瑾笙只能错开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冬阳,可没想到冬阳也不如往常般温顺,此时竟是蹙眉看着她,莫名地有一丝怨气。
?
这是又怎么了?
沉默半响,正当宋瑾笙无措时,卫珞漪却先开口,不答反问:“现下已晚,驸马不在屋内歇息,为何会来后亭?”
“我也才回来,我方才出府去....找些好吃的。”宋瑾笙说时看着卫珞漪的眼睛,似是坦荡。
这公主不好忽悠,要是等她问起,怕又是要生疑,还不如她先说了。
“是吗?”卫珞漪的微笑又扬起些。
宋瑾笙还想着她是否要再问,可卫珞漪却是垂眸,淡淡留了一句:“那驸马晚归,还是快些回屋吧。”
说罢,她便与冬阳一同离去,转身霎那,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宋瑾笙望着她月光下清冷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
宋瑾笙怔神半响,心底总觉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时作罢,背身反道而去。
另一头,冬阳跟在卫珞漪身旁提灯走了一路,好几回抬眼看她,似是若有所思。
待回主屋,已是子时,也到了安寝的时辰。卫珞漪坐在铜镜台前,春月和冬阳各在一旁为她解衣梳发。
看着镜中人黑发披散下,更显肤如凝脂的小脸,容貌尚且还留有一分少女的青涩,可眉目淡淡藏着疏离,凛若秋霜下,是她这个年岁不该有的沉稳老成。
殿下总是这般,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曾在意,似乎这件事与她根本无关。
可殿下不在意,她在意。
“殿下。”冬阳拿着木梳,梳到一半时,手上一顿,还是忍不住开口。
卫珞漪闻声,空洞的双目聚神,往镜中一抬,看向身侧的人,“嗯?”
“殿下恕奴婢多嘴,可奴婢不明白,殿下方才为何不同驸马说出实情?”
冬阳努嘴,一脸忿忿不平,一旁的春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奇地看向她。
卫珞漪单眉微微一蹙,似是不解,“实情?什么实情?”
冬阳道:“当然是....驸马今夜明明去的是....可她还却还骗殿下,这也罢了,还是穿着殿下当初新婚前为她缝制的衣裳去的....未免也太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自宋瑾笙醒来后,因言行举止过于异常,卫珞漪便派人暗中跟着她,宋瑾笙一有动静,便会立即传到卫珞漪的耳里,所以宋瑾笙出府去七里香的事,她当然是知晓的。
可,那又如何?
卫珞漪看着镜中的自己,弯唇微笑,“驸马早就忘了从前的事,怎么还会记得那件衣服?”
冬阳哽住,可还是替卫珞漪委屈,“就算如此,驸马也不该去那样的地方,她是殿下的驸马,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玷污了殿下?”
卫珞漪依旧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玷污?凭她么?”
“放心罢,传不出去,何况她特地打扮成那样出府,又有谁能认出?”
“殿下.....”冬阳说不过,只能默默低头撇嘴。
“冬阳,你只需谨记,她不过是我名义上的驸马,只要不忤逆我,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她的存在便足够。”
再说了,她可不觉得宋瑾笙是为了赏风月才去的,此行目的虽可疑,但也并非不能解释。
毕竟,她前几日突然闹起和离,想来这个心思也未收尽,去这一趟,不知是否故意而为之,特地做给她看的。
冬阳轻叹一声应下后,又道:“那...往后若是驸马还去...是否要再报给殿下?”
听到这,一旁的春月忍不住插话,满脸单纯,“殿下方才的意思,不就是说此事不重要么?只要驸马不出事便好.....”
春月话未说完,便被冬阳一眼瞪得缩缩脖子,连忙噤声。
“报,为何不报?”卫珞漪轻轻挑眉,声音轻柔得仿佛失了气力,“她何时出府,出府去了哪,见的何人,几时回府,都需一字不落地报上来。”
宋瑾笙只要不寻死,要做什么的确与她无关,可宋瑾笙是她的驸马,她必须知道她的驸马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她只要是她的驸马,可就不能逃开她的掌控。
.
自宋瑾笙与苏苒相识后,宋瑾笙便仿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依靠,能倾诉的对象也终于不再是冰冷机械的系统,而是与她有一同遭遇、活生生的21世纪的现代人。
所以,她便三天两头地找借口往外跑,回回都要把自己打扮得亲妈都认不出才出府,这更让府里的一众人觉得反常。
但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的驸马爷,自打那日起死复生醒来后,行事便是这样怪异,只怕是真把脑子给摔坏了。
而今日,宋瑾笙以看桥赏景的由头出去,本想与苏苒在茶楼里商讨便好,可苏苒闲不住,硬是拉着她去逛街,那各种大大小小的店铺看了个遍。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胭脂铺,是京城用料最上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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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的胭脂,名声很广,这长街附近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都爱来这。
只不过现下店里的人不多,只有结伴的三三两两,但都是女儿家,所以宋瑾笙一个“男子”站在这便过于突兀了些。
不过她身旁还站着苏苒,店家便自然以为她们是一对年青登对的夫妻,尤其见宋瑾笙衣着不凡,便一直跟在后头,卖力地给她们介绍起店里的新品。
待把店里逛了一圈,店家见苏苒神情淡淡,似是没多大兴致,又讨好道:“姑娘,小店有两层,这儿您若看得不满意,还可以去上面看看呢?”
“嗯,待会儿我与夫君再去看看,老板娘您还是去看看别的客罢。”苏苒说着,还挽上了宋瑾笙的手,微笑看向热情的老板娘。
老板娘闻言,立即明白苏苒的意思,也不好再打扰人家“小夫妻”恩爱,点点头应声又往一旁的客人走去。
苏苒见她走了,又看向木柜红布上一排小瓷罐的胭脂,不禁感慨:“我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古代的化妆品新鲜,现在,我看得心思也没了,每天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她在这忧愁,宋瑾笙却一句没听进去,眼神四处扫视,一脸的心虚不安。
苏苒松开手来看她,蹙眉不解,“你怎么了?”
“你说呢?”宋瑾笙低声埋怨她一句。
“你确定我们这样抛头露面走在街上没事么?我还是驸马,万一被人认出了.....”
苏苒回道:“哎呀,你不觉得你遮遮掩掩地走在街上,别人更会往你这儿看吗?”
“你看,大大方方的,哪有人看过来?”
说罢,苏苒推着宋瑾笙往敞着的店门一转,才转过去,宋瑾笙便瞪大眼,旋即立马背身。
苏苒不明所以地看她,“你干嘛?”
宋瑾笙此时心跳如擂鼓,震得她身子都微微发颤,神情惊讶而怔愣,显然还未回神。
方才她见到门外要走进的主仆,虽说那小姐以面纱围着,可那眉目她只需看一眼便能认出。
不是卫珞漪又是谁?
卫珞漪怎会也出来逛了?出来便罢了,怎么刚好在这里碰上?倒霉啊倒霉!
宋瑾笙此时慌得失神,完全听不进苏苒的话,还在默默向系统求助:
小二,小二?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暂时隐身吗?或者让公主看不见我?
系统无语:.....宿主,我只负责辅助您,没有金手指、超能力的功能.....
宋瑾笙无奈,只能朝苏苒扔下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便转身弯腰低头背着卫珞漪,想着偷偷摸摸从卫珞漪的面前溜走。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宋瑾笙的脚才迈出去两步,便被身后温柔的声音叫住,“夫君。”
卫珞漪这一声,让宋瑾笙的心更是揪紧,她僵在原地半响,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身。
对上卫珞漪明眸的那一刻,宋瑾笙只觉呼吸都要停滞,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不自觉蜷起,她倒吸一口气后,才勉强镇定道:“....娘子?”
“你怎么来这了?”
闻言,卫珞漪面纱下的红唇似是勾起,微笑若隐若现,目光紧盯着宋瑾笙不断眨动的眼睫,“夫君,妾身也想问你。”
“不是赏景去了?怎么倒来这胭脂铺上了?”
8. 丝帕
宋瑾笙心底一紧,一时答不上来。
要命啊,在哪碰上不好,偏偏是这胭脂铺,她现下是“男儿身”,一个“男子”好端端地怎会来胭脂铺逛?
“夫君怎么了?”见她哑然,卫珞漪语气变沉,唇畔的笑也淡了下去。
宋瑾笙眼神心虚地瞥向别处,支支吾吾了两声,才急中生智道:“我来这...是店里老板娘说胭脂出新品,我想着买些回去给殿....给娘子作礼。”
“结果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就碰见娘子了。”
宋瑾笙讲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反倒眼眸直直凝着卫珞漪,模样木楞地解释,说得煞有介事,可惜卫珞漪并未立即回话,只是无言地注视她。
卫珞漪的眼睛里藏着什么情绪,宋瑾笙向来都看不懂,亦或者看她的这双眼里,一直都不曾有多余的情绪。
“既是如此,那便多谢夫君好意了,没想到夫君出门在外,还能想着妾身。”
听卫珞漪回话,宋瑾笙心底松口气,顺着她的话道:“说这种话多见外,这是当然的事。”
“娘子还要再看吗?不看的话,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我知道有几个卖新鲜玩意的小摊在那边呢。”
说罢,宋瑾笙就主动握住卫珞漪的手腕,想要把她往外带。
苏苒还在里面,在这个店多停留一会儿,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端,还是先走为妙。
卫珞漪没出声,只是垂眸看向宋瑾笙紧握着她的手,眉头轻蹙,透着一丝疑惑,却并未挣开,由着她带着走。
宋瑾笙的预感是对的。
还没等她们能踏出店门,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呼,惊得宋瑾笙与卫珞漪双双回头。
“哎呀,姑娘您没事吧?实在对不住!”老板娘捡起地上的碎杯,满脸歉意地看向被吓到的苏苒,一旁还站着神情无措的小男孩。
老板娘拉着小男孩到身后,怒斥一声后,才转头对苏苒道:“对不住啊姑娘,小儿他生性顽皮,不是故意的。”
苏苒倒是没事,只是那茶杯摔下后,杯里的水溅到她的衣袖,湿了一角。
她拿出丝帕来细细擦着,抬头看着还在不停道歉的老板娘,轻叹道:“我没事,只是衣裳湿了。”
“没事就好,姑娘真是大人有大量.....”
言毕,一桩闹剧算是结束了,老板娘揪着小男孩的衣领往内室里走,苏苒则还在用丝帕擦拭着衣袖。
“娘子,我们走吧。”宋瑾笙回过神来,看向还盯着苏苒看的卫珞漪,内心总觉隐隐不安。
“夫君。”卫珞漪终于收回目光,抬眸看宋瑾笙。
“我之前给你丝帕,你可还收着?”
宋瑾笙一愣,虽不知卫珞漪为何突然提起,但还是往衣襟里摸去,“当然,我都是随身携.....”
话说一半,宋瑾笙却根本没摸到丝帕在哪,不由得怔住。
不对啊,丝帕呢?
她记得她一直放在这件衣衫里啊。
卫珞漪静静看着她顿住的手,再次掀起眼睫去看她,“有么?”
“呃......”宋瑾笙皱眉回忆着,却始终想不起到底把丝帕落哪了。
“可能,落屋里了吧....我没带出来.....”
“哦?”卫珞漪轻笑了下,旋即转眸看向同样看着她们的苏苒,凝着她握在手中的绣花丝帕,“夫君,你觉不觉得,那女子手上拿的,与我先前给你的那一方,很是相像呢?”
闻言,宋瑾笙转头和苏苒对视一眼,忙心虚地错开视线,待目光落到她手里的丝帕,才恍然想起,那丝帕原来是前几日落在了七里香那。
宋瑾笙看看苏苒,又看看卫珞漪,想解释,可喉间却似被哽住了般,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无奈下,她只能三步并两步走向苏苒,故意装作惊讶的模样,大声道:“哎,姑娘,你这丝帕...是从哪来的?”
苏苒眉头皱紧,满眼困惑地看她,直到宋瑾笙眨眨眼,她才明白过来。
“啊.....”苏苒不自禁瞥向不远处的卫珞漪,也配合着宋瑾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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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声音道:“这丝帕....是小女子在一个茶楼的客房里捡的,我见这丝帕漂亮,便收着了。”
“难不成是公子的?”
“对呀,就是我的....”
“.......”卫珞漪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她们二人一唱一和,演了出戏码来给她看,还装得有模有样的,也是难为她这个驸马了。
今早听闻宋瑾笙又出府,她便派人去查和宋瑾笙这几日相见的到底是何人,没想到方才便让她正好碰上。
卫珞漪无心再看她们,待宋瑾笙拿回丝帕笑着走向她前,她便已转身迈过店铺门槛,莲步缓缓走着,等宋瑾笙自己追上来。
“殿下....殿下,丝帕拿回了,这丝帕是我前几日出府不知落在茶楼哪处了,才让那人捡了。”
宋瑾笙快步走到卫珞漪的身旁,把丝帕叠得方正递到她面前,眼神瞥向卫珞漪的眉目,打量着她的神情。
卫珞漪脚步一顿,垂眸凝着她手上的丝帕,旋即便睨向后方的春月,示意她上前把丝帕收走。
卫珞漪出府的马车还停在前方,宋瑾笙跟她并肩默默走着,她此时没戴面罩,唇红齿白的清俊容貌展露出,而卫珞漪只露一双美目便能知面纱下是何样的绝色之容,随意一瞥已是顾盼生辉。
如此貌美登对的两人,走在长街上,自是会引起许多百姓的频频回眸。
但卫珞漪依旧目视前方,眼神都不曾多看一下,而宋瑾笙也是没在意,只时不时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人,心底若有所思。
公主怎么看着比平日里还要冷漠?
难不成....
宋瑾笙边走边低头看地,纠结半响,才再次抬眸看向卫珞漪,凑近些轻声问:“殿下,你...是不是生气了?”
闻言,卫珞漪怔然,脚步放缓了些,转头蹙眉看向她,眼里满是疑惑。
生气?
她生何人的气?她为何要生气?
她方才不想碰那方丝帕,觉得脏了,甚至不想看见....这算生气么?
9. 逾越分寸
卫珞漪正不解地想着,可宋瑾笙见她久不回答,更加肯定她是因为丝帕的事恼怒了。
虽然她对卫珞漪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人驸马,可那也是驸马。身为驸马不好好保管公主赠的私物,还不小心丢了,那公主岂不是觉得,她虽是驸马却没把她放在眼里。
宋瑾笙可不想她生气,万一卫珞漪因这件小事记恨上,往后在府里给她难堪怎么办?
“殿下。”宋瑾笙走在卫珞漪面前停下,诚恳道:“别想着刚刚的事了,我真的真的是不小心的,并非不在意所以随便落下.....”
“.....”卫珞漪听她这样说,更是不解,眉间拧得深了些。
“这话是何....”
“殿下,我带你去前面看看吧?前面小摊有很多好玩的呢。”
卫珞漪还未讲完,宋瑾笙便打断她,见卫珞漪还在怔愣,又复问了声:“怎么样?去看看吧?嗯?”
宋瑾笙见卫珞漪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便大了胆子又抓上卫珞漪的细腕,主动迈步带着她往前走去。
她就跟哄小孩一样对待卫珞漪,不过卫珞漪的确是比她要小上好几岁,除开那层令她畏惧的皇族身份,也不是不能把她当作妹妹来看。从前福利院里不爱亲近人的小孩,宋瑾笙也是像如今一样轻声细语地哄着。
卫珞漪不语,只是微抿唇,目光再次落在宋瑾笙握她的手上。
她不傻,何尝看不出宋瑾笙的一言一行,皆是在刻意讨好她。
为何要讨好她呢?难道是为了在她这得到什么好处么?
可前些日子她才说要和离.....不应该更想挣脱她才对?
“驸马。”
她叫住了她,很想问个清楚。
“怎么了?”
宋瑾笙回眸,可见卫珞漪只是凝着她不说话,她也愣住了。
“嗯?”宋瑾笙抬眉,唇角轻轻上扬,眼神清澈温和。
“......”卫珞漪的目光一低,落在她唇畔的小梨涡上,旋即瞥开眸子,挣开她的手,走到她的身旁,“没什么,走吧。”
罢了,这样的感觉,她也并不讨厌。
.
宋瑾笙前几日出府,不仅是与苏苒会面,也在街上寻了不少卖民间新鲜货的小贩。
糖画、糖葫芦、泥人....等等这些,卫珞漪都不曾见过,之前也无人带她来看这些小玩意,虽然她兴致不大,但见宋瑾笙逛得得趣,便也随她而走,四处转转。
宋瑾笙本来是想哄卫珞漪,可京城长街的各种小摊小店摆出的古物琳琅满目,她看都看不完,卫珞漪神情淡淡,反倒是她开心了。
待两人逛完再回马车,已然日暮西沉。
宋瑾笙还未坐过马车,倒也不觉颠簸,只是马车在这长街上不得快行,慢慢悠悠地,把她都要坐困了。
她也算是走了一整日,此时一歇下,困意便袭来。才坐上那么一会儿,宋瑾笙便觉脑袋发昏,眼皮打架,整个身子乏得不行。
卫珞漪就坐在她身旁看书,看到一半,忽瞥到宋瑾笙垂着头,身子不稳地晃荡起来。
卫珞漪不禁拧眉,把书阖上放在一旁,抬手放在宋瑾笙的臂间,想拉她转回身看看,“驸马?”
“驸马?”
宋瑾笙没回话,只是身子顺着卫珞漪的力一倒,头自然靠在卫珞漪的纤肩上。
卫珞漪怔愣,身体立即僵住,右肩变沉的同时,只觉一股奇异的酥麻感自颈间而散,扰得她不甚自在。
她垂眼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耳畔能听见她酣睡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轻微而绵长。
浅浅的呼吸却让她颈间的酥麻感愈发强烈,卫珞漪紧蹙双眉,不自在地扭动一下,可宋瑾笙睡得香甜,根本无济于事。
好.....奇怪。
这是什么感觉?
她说不出,可实在让她别扭。
与宋瑾笙成婚一年,二人还从未如此亲密过,就连洞房之夜,宋瑾笙也只是在她身旁,十分安分守己地睡下了。
提起从前的宋瑾笙,如若她不曾坠山崖,也不曾遗忘过往的事,想必她现在就算坐在马车上,就算是乏了,也应是不敢多靠近她一分一毫,哪会像现在这般。
逾越分寸。
今日陪她上街游玩的宋瑾笙,仿佛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宋瑾笙。
这个宋瑾笙,不似从前那般沉闷,不再是一副木然的面容,对事事都寡淡。
她变得爱笑了。
也是今日,才让卫珞漪忽然觉得宋瑾笙唇角上扬、笑得一脸温良的模样,比往日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可只是不记得往日之事,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至此么?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为何却让她心生出了两个人的错觉.....
“啊....”卫珞漪惊呼一声,被宋瑾笙突然揽住她腰的手吓到,浑身一颤,方才所有胡乱的思绪都倏然消散。
因她这一抱,卫珞漪的心跳顿时乱了,呼吸变得急促,纤细柔润的指尖蜷起、握紧,整个人的身子都绷得僵硬,可始作俑者却还靠着她,睡得安然。
太过放肆....谁准她这样了....
卫珞漪轻咬下唇憋着愠意,忿忿地睨向已经不自觉发出鼾声地某人。
可某人仍然不知情,潜意识还以为自己睡在穿越前的出租小屋里,把卫珞漪,她最害怕的公主大人,错当成她的抱枕。
卫珞漪常年用花浴,身上的香虽不如现代香水制品来得浓郁,可闻着要自然不少,凑近来闻,一点儿也不熏,还带点花香的甜味。
宋瑾笙在睡梦中嗅到了,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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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收紧圈在卫珞漪腰间的手,让卫珞漪想推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正在这时,外头的春月听见卫珞漪的呼声,心忧内室的两人出事,也忘了行礼便来掀开轿帘。
“殿下,你......”春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登时愣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才猛然把帘子放下,跪地俯首急着道:“殿下....奴婢不知...奴婢是担心殿下和驸马出事才冒然进来,失了分寸,请殿下责罚...”
“哦...奴婢不应在这,奴婢先出去.....”
春月慌慌张张,无措地起身要往外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扰到两人的兴致。
天知道,她进来时看到眼前这一幕有多惊人。
自打成婚那日起,她可从未见殿下同驸马如此亲近过,别说搂抱在一处,就连驸马牵殿下的手都不曾见过。
她知驸马患有隐疾,不能行房,与殿下并未有真正的肌肤之亲,且平日里待殿下也极为尊敬,尊敬得....都有些不像是夫妻间该有的。
可方才...方才她竟清清楚楚地见着驸马紧挨在殿下身上睡着,还抱得如此紧....这让她如何不失神?
尤其是殿下还双颊绯红、眉目间含着羞态,这等模样她可从未见过。
现下想起....让她都不禁觉得羞,仿佛她坏了主子们的好事一般.....
“等等。”春月才刚转身,就被卫珞漪唤回来。
“本宫不责罚你,你....你先把驸马扶起来。”
“啊?”春月原本低着头不敢看,听卫珞漪如此说,怔愣一时,才忙应声走上前去。
她看着熟睡的宋瑾笙,手在半空为难地停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宋瑾笙紧抱在卫珞漪腰上的手给拿开,扶着宋瑾笙让她靠在另一边。
卫珞漪揉着略酸的肩,瞥向一旁还在睡的人,不禁腹诽:之前稍有一些动静都会被扰醒的人,现下睡得像雷打不动一般。
没了宋瑾笙的“捆绑”,卫珞漪顿时一身轻,只是脸上烧得厉害,她不自觉便用手背贴上想放凉,但目光不经意一扫,发现春月还站在那看她。
她唇抿得很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笑意。
“笑什么?”卫珞漪蹙眉,她是真的不解。
不应该替她生气么?
“没,没什么...”春月装傻地摇摇头,又道:“应该也快到府门了,殿下若没什么事,奴婢便出去了。”
“嗯。”卫珞漪颔首,理好衣衫被宋瑾笙压出的褶皱,便又复回往日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待春月离开,她才再次斜看向一旁的人,目光依旧淡淡,只是稍稍眯起。
凝神半响,眼底情绪如迷雾,不知在想些什么,旋即心底无声轻叹后,她也缓缓靠后,阖上眼,闭目养神。
10. 网购服务
深夜。
驸马府内除了主屋,皆以熄灯安寝,一片宁静。
而屋内的卫珞漪,不仅尚未上塌歇息,反而还慵懒地靠在椅上,专注地看着在马车上尚未读完的话本。
这话本可不是寻常那些讲儿女情长、私奔赴会的,而是她让人专门搜罗来,讲魑魅魍魉的鬼神话本。
她向来难眠,所以爱看些这样的话本,看着看着便困了。
春月和冬阳是她的贴身侍女,卫珞漪先前让她们也跟着习得几个字,故而之前还让春月和冬阳给她念来听,可这二人皆是念到一半,声音都抖了,这反倒把卫珞漪给惊着了。
她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毕竟鬼神都是死去的人,有什么会比活着的人心更可怕的?
话本翻页的声音划开屋内的寂静,春月和冬阳皆低头守在卫珞漪的身后,心底默默祈祷殿下千万别再叫她们来念。
好在看到卫珞漪将话本阖上放好,二人才松了口气。
春月见卫珞漪得空,想起一事来,忙去一旁拿起方才放在案上的金丝木匣,递给卫珞漪,“殿下,这是今日上街时,驸马给殿下的。”
闻言,卫珞漪接过木匣,指尖在盒面凸起的纹理上摩挲着。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只不过当时她不大在意,先让春月收着了。
她打开锁扣,花纹雕刻精致的木匣子里,却放着一只可以用有些丑陋来形容的泥人。
小眼大鼻,脸捏得也不够圆,歪得出奇,只能算勉强看得过眼,瞧着便知这人的手艺并不娴熟。
这个泥人是宋瑾笙上街时买的,说是看大娘不容易,买两只也算帮了大娘。但卫珞漪没她这样的心思,也并不大喜欢,毕竟这泥人与她一点都不像。
“殿下,还有这个。”
卫珞漪正拿着泥人看得出神,便见春月捧着一方叠好的丝帕递来。
好吧,比起泥人,她似乎现下更不喜欢这个。
卫珞漪甚至都没多看丝帕一眼,便懒散地收回目光,将木匣阖上锁好,“这个不要了。”
“啊?”春月有些讶异,又看了看手里的丝帕,“可...这是殿下绣的....”
“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卫珞漪淡淡出声,旋即起身,走去镜台前把木盒放进柜里,又回眸看向春月,“扔了罢。”
“它已经脏了。”
.
原本,宋瑾笙以为穿越来这个陌生王朝后的生活会度日如年,可不知不觉中,这么些日子便过去了,仔细算算,她竟来这已有一月了。
自上回与苏苒出街被卫珞漪偶遇后,宋瑾笙也不敢再日日出府了。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哪天再被卫珞漪抓个正着,那她可真百口莫辩了。
这段时日不出去,宋瑾笙便待在府里。古人的生活的确无趣,但在驸马府,她不愁吃不愁穿,每日便在府里的院子里赏赏景,看看鱼儿,逗逗八哥,偶尔还能遇上卫珞漪还能闲聊这么一两句。
这日子倒是过得安稳,只是太过太平,反倒让她内心时不时会焦躁。
这样的日子还需过多久,她才能回去啊?简直是望不到头....
别人家的系统都和开挂一样,怎么到她这,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宋瑾笙只是在心底感慨,却不想这话给系统听见了,对方用慢吞吞的机械音反驳:.....宿主,虽然不能直接赋予您某项能力,但为你开发一些便利功能还是可以的。
宋瑾笙大喜: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汗颜:.....您也没问呀...
系统:这里为您提供的功能有:好感度查询服务、限时技能增值服务、自动生成话术服务、网购服务.....
宋瑾笙:等等,网购服务?在这里也能网购?
系统:是的,网购服务顾名思义,您可以通过本系统跨时空连接21世纪的网络平台进行购物,但信号不能传输联通,所以如购买手机等电子产品,并不能与21世纪的人类联络。
系统:除此之外,其余商品使用基本无异,且不存在物流运输,本系统可即买即达。
系统:但此项服务需高额的开通费,所以请宿主深思后再决定是否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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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笙好奇问:高额?有多贵啊?
她记得,她来这的第一天就像谷子打听了原主的存银。
虽说原主当初为娶公主,放弃原本的官职,但好歹是个状元,皇帝自然也是惜人才,给了个翰林院从八品的闲职,每月还是能领一些俸禄,且身为驸马,皇帝批下来赐予公主的黄金银两,也有给她的一份。
且原主也是个节俭的人,这一年多来所存,也算是有一笔小金库了。
可她没想到,系统一开口就是:不多不少,只需七百两银子。
宋瑾笙顿时惊得脸色都变了:你疯了?狮子大开口啊?抢钱呢,还五百两银子?
她现在最多也只能掏出四百两,而且要是全给了,她就真身无分文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谷子方才被宋瑾笙唤来屋内陪她打牌,结果打了两局,他便见宋瑾笙眼神呆滞放空,似乎已然走神,叫她好几声都听不见。
“啊?哦.....”宋瑾笙的神思被谷子拉回,但却仍处在系统说要七百两银子的震惊中,恍惚着把手上自制的草纸牌放下,“我没事....先不打了吧。”
“好....”宋瑾笙的转变太快,谷子虽有疑惑,但还是应声收拾着,却又忍不住抬眼瞥向一脸凝重的宋瑾笙,“主子,是不是...谷子打得不好....”
宋瑾笙因他这话抬抬眉,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在想......”
虽然这七百两银子作为开通服务费确实太贵,但开通网购,就意味着能把很多现代用品搬来这里,古人没见过这些,肯定觉得新鲜。若是她在把这些变卖出去,从中赚上一笔,那应该也能回本。
而且,在这里还不知要待多久,能网购也能让她在这待得舒心得趣些,怎么算都不亏嘛。
打定主意,宋瑾笙认真地看向谷子,“在想,我能不能在这里开家店铺。”
“啊?”这回轮到谷子惊讶,他挠挠脑袋,不解地问:“主子为何突然这般想?”
宋瑾笙:“想创业了。”
11. 交易
谷子又一脸憨傻:“创业是何意?”
宋瑾笙欲言又止,懒散随意地靠椅上翘起二郎腿,颇有一副风流之姿,“这个你不用懂,你只需帮我去做几件事。”
“第一,帮我去街上看看,哪些地段的铺子的人最多,第二,帮我查一查,有哪些铺子要转手的,尽量要价格便宜,铺子还要大些的,可以吗?”
谷子默默记下,颔首肯定道:“小事,主子放心,谷子一定做好。”
“好,等你打听回来,我再赏你.....但现在提开店也是过早了,还差些东西........”
“差什么?”
差什么?那当然是差钱,没钱怎么开通网购,网购不了怎么进现代的货。
如果没钱,那以上想法都是纸上谈兵。
不过........
宋瑾笙抿唇不语,凤眼微眯看向敞开的窗外,眼神飘到屋外不远处的回廊,那是去公主寝屋必经的地方。
既然她在驸马府,身为驸马,她就要发挥一下物尽其用嘛。
这府里,最有钱的当然非卫珞漪莫属了。
.
翌日晚。
府里在院里打扫落叶的几个下人,嘀嘀咕咕地凑一块交头接耳说着小话,越说这脸上的神色越变,又惊又捂着嘴笑。
今日在府里,已不止有一些下人如此,自从下午宋瑾笙往东厨跑那一趟后,得知实情的下人们便开始犯嘀咕了。
就连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冬阳也不禁和春月说起。
也不是她多嘴,只是这驸马特意为公主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主动邀公主一同用膳,这一年来似乎就这一回,实在罕见啊,如何不令人生奇?
看来,这驸马醒来后是真转性了,真是难得.......
...
外面的下人讨论不止,想着里头该是一副怎样恩爱和谐的场景。可他们大概想不到,屋内一片安静,两人坐得端直,沉默无言,毫无一丝夫妻亲密的模样。
从得知宋瑾笙邀她今夜共同用膳时,卫珞漪便觉得好奇,宋瑾笙此举是为了什么?
可宋瑾笙不仅邀约,还去东厨打听她平常爱食的口味,有模有样地做来一桌菜,还把春月和冬阳都请出去,说是怕打扰了她们二人。
如此用心,究竟为何?
宋瑾笙与卫珞漪对坐,见她也不讲话,也不动筷,只凝着面前的菜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都让宋瑾笙有些无措起来。
在心底斟酌半响后,宋瑾笙终是先打破沉默,“我这段时间学了些新菜式,便想着做来给殿下尝尝。”
她指着卫珞漪面前的最近的一道,依次介绍起来,“这个叫豆腐酿肉,这个是糖醋茭白、清蒸鲤鱼、酸甜炸蛋花、蹄花汤........”
这些可不是她新学的,有几样是她的拿手菜,为的就是讨卫珞漪开心些,她才好开口借钱。
“来,这个豆腐酿肉很好吃,我给殿下勺一块。”
说着,宋瑾笙便起身挪椅坐到卫珞漪身旁,主动拿碗为她盛了一勺,“殿下试试看。”
她的靠近打断卫珞漪的思绪,卫珞漪瞥她一眼,又垂眸看着碗里,那豆腐中填了肉馅,淋上肉汁,瞧上去莹润柔嫩,诱人得紧。
卫珞漪不语,只是拿勺挖了些,启唇将豆腐抿入口中,眼神立即一抬,方才下意识蹙起的眉也随之舒展开。
“怎么样,好吃吗?”
卫珞漪咽下,转头看宋瑾笙满眼期待,扭回头又勺起一块,淡淡道:“还行,不难吃。”
系统:提示,卫珞漪好感度+2。
这都能加好感度........
宋瑾笙抿住想偷笑的唇角,柔声道:“不难吃就好,那殿下多吃点。”
“驸马今日怎么突然想来找本宫用膳了?可是有事要说?”卫珞漪把瓷勺放下,单刀直入地问话。
宋瑾笙才要动筷的手一顿,佯装无辜地看卫珞漪,“我不是说了嘛,只是想来找殿下尝尝我的手艺。”
卫珞漪:“若是如此,那谷子也能尝出来,何须大费周章地来寻本宫。”
“那怎能一样呢?殿下是我的妻子,当然要给殿下尝,驸马照顾公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哦?”卫珞漪扬眉凝眸看着宋瑾笙,眼神复杂,“前些时日驸马不还急着与本宫和离么?”
“...........”
宋瑾笙轻笑,眉眼一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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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纯良,“那是还不清醒,如今我想通了,只要殿下一日还需要我这个驸马,我便会好好尽驸马的责任。”
唉,寄人篱下,学会伪装也是必备的技能。
既然卫珞漪需要的是一个工具人,那她便暂时好好做一下这个工具人驸马,讨公主欢心,她在这府里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见卫珞漪看着自己不语,宋瑾笙又笑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
她起身又走到卫珞漪身后,手搭在卫珞漪的双肩,感受到她的闪躲颤动后,俯首在她耳畔安抚道:“殿下坐着用膳便可,我再给殿下按按身子,殿下若是不舒服再说。”
说罢,也没等卫珞漪同意,宋瑾笙便自作主张地按揉起来。
她以前也常回福利院,给带院长阿姨按摩,手法熟练,力度到位。
但她忘了,那院长阿姨上了年纪,是受力的,可卫珞漪皮薄瘦弱,哪能禁得住她这样的力道。
这不,宋瑾笙才使力,卫珞漪便顿时痛得皱眉,没忍住闷哼出声:“嗯....疼....”
吓得宋瑾笙连忙松手,又放柔了力去捏,“现在呢?还要轻些么?”
宋瑾笙揉捏的是穴位,力道合适了,卫珞漪便觉舒坦不少。
她是不喜外人碰她,可宋瑾笙若是有心讨好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用,这样便好,想不到驸马还很会侍候人。”
“殿下觉得舒服便好........”
二人无意的一言一语,全数落于在外头候着的春月与冬月的耳中。
方才,她们听见卫珞漪那一声痛呼,便立即担忧走近门前,谁知便听见这二人说这些话。
她们瞧不见里头的情形,可这些话说得不清不楚,光是听着便让人不禁想入非非,不知此时屋内会是怎样一副旖旎之景.......
这...这殿下当初不说驸马爷有隐疾么....怎么如今.........
唉,这驸马爷也真是的,怎么在用膳时就......
春月和冬阳越想越躁,羞得满脸通红,登时扭头走远,顺带遣退底下几个侍女,让她们离得远些,不然这明日传出去,不知府里人又该偷偷嘀咕些什么了。
12. 侍候
外头的人如何想,宋瑾笙全然不知,只专注地给卫珞漪按揉着,从肩到后颈,她都不敢过分使劲,生怕把这位金枝玉叶又给捏疼了。
二人都不语,屋内安静地只能听见宋瑾笙手抬动时,衣衫摩擦的声音。
宋瑾笙手上的动作未停,可眼神却时不时往卫珞漪的脸侧瞥去,她的喉头滚动一下,试探地说出真正的目的:“殿下,我觉着待在这府里头,除了偶尔去翰林院那看看,整日也是无所事事的多,所以.......想开家铺子。”
闻言,卫珞漪一直低垂的眸子终于抬起,斜斜地睨向后,“你要开便开是了,这种事无需来问本宫。”
“当然要啊,殿下是我的妻子,是该事事都向殿下讲过才对。”
“只是.......唉,算了,还是不讲了。”
宋瑾笙佯装忧愁地长叹一声,可神情却无异,只是目光始终向下盯着卫珞漪的乌发。
可她等了半响,卫珞漪却还是未接她的话,就在她马上要耐不住时,卫珞漪终是开口:“有何事要讲,说便是。”
宋瑾笙语气便沉:“我...说出来也怕殿下多想,还是不说了。”
卫珞漪:“本宫让你说便说。
耶,上钩了。
宋瑾笙按下内心的雀跃,低声道:“就是...我想开的铺子,京城尚还未见过第二家,想必要是开了,生意定能火爆,但....要开起来并不容易,我...缺些银子......”
卫珞漪眉头顿时拧紧,不可置信地偏头去看她,“缺些银子?”
堂堂衣食无忧的驸马爷,竟然说缺银子,未免太可笑。
“多少银子?”
“.......二百两银子。”宋瑾笙忐忑地说出来,声音都变小了。
她算过了,她出三百两银子,再找公主借二百两银子,留一百两银子保底,这样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一二两银子?”卫珞漪这回真惊了,回过头来美目瞪着她,不解道:“驸马,本宫虽不常出外,不懂民情,但也并非好糊弄,你同本宫讲讲,什么店铺是京城从未有过,又需两百两银子的?”
要知道,以南赤的物价,买下一间二层的客栈,也才五十两白银,一般的铺子,二、三十两白银足以。
“.........”宋瑾笙讲出来,她自己也心虚,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编下去。
她摸摸鼻头,轻咳一声,在卫珞漪面前坐下,有模有样地解释起来,“殿下听我讲,我开的这个店铺,是卖奶茶的,殿下不知奶茶是什么不要紧,到时我做出来给殿下尝尝,保证好喝。”
奶茶?
卫珞漪眉头紧皱,神色凝重,还从未有事物让她如此困惑过。
她知道牛乳,也知清茶,可奶茶又究竟是何物,难不成是西洋那边的?她怎么闻所未闻。
这边的卫珞漪仍在思索,那边的宋瑾笙却还在滔滔不绝地描绘:“至于为何要二百两,这其中学问就大了,因为这奶茶味道虽好,可要想做出来,非常难得啊,物依稀为贵,所以这二百两不止要开铺子,还要........”
卫珞漪听得倦怠,她内心轻叹,看向讲得眉飞色舞的宋瑾笙,冷言打住,“好了。”
“本宫给你二百两银子可以......”
卫珞漪还未说完,便见宋瑾笙那双眸子登时亮了,她也不禁跟着勾唇,话锋一转,“但你又能给本宫什么好处呢?”
宋瑾笙的笑僵住,嘴角抽动两下,打量着卫珞漪的神情,试探地问:“嗯......给殿下一笔分红?这店铺赚来的钱分殿下一半,哦不,四六分也成。”
卫珞漪扭头轻笑了声,未有答话,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鱼肉软嫩弹牙,轻轻一抿,肉中包含的姜葱香味也淡淡化开。
该说不说,宋瑾笙的厨艺比她想得好多了。想起那日她做的什么炸薯条......那菜式的品相,她尝都不敢尝,没想到今日做的,仔细一品倒也能入口。
宋瑾笙见她又把自己冷落在一旁,那笑也不得不缓缓收回。
也是,人家可是公主,皇帝的亲女儿,又不缺钱,要她这一点分红做什么.........
宋瑾笙内心无语,看着卫珞漪虽不语,但一直夹着那鱼肉吃,垂眸一思忖,又凑近了些,探头瞧着卫珞漪的脸色,轻声问:“殿下,不如.......你来说,殿下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做不到...就尽量做到,如何?”
闻言,卫珞漪终于看她了,挑眉温笑道:“驸马此言当真?”
“当真。”
“那.......”卫珞漪话语一顿,见宋瑾笙似乎因紧张而眨动的眼,她得逞般地微微一笑,“以后驸马便来侍候本宫罢。”
“像今日这般,本宫需要时,为本宫备好膳食,再替本宫按按身子.......本宫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任本宫差遣,能否?”
卫珞漪饶有兴致地看着宋瑾笙,可那眼神根本不似在看待她的驸马,而是像观赏着一只小猫、小狗。
从前的宋瑾笙可不会说这些话,如今难得变有趣了些,她当然得好好把握机会。
“当然,我会做的菜可多了,殿下要是想吃,我随叫随到。”宋瑾笙毫不犹豫地应下来,顺势拉过卫珞漪的一只手,为她揉捏着小臂,满脸乖巧讨喜。
能换来二百两白银,伺候这些倒简单,别让她连沐浴的时候也要伺候就是了。
得了卫珞漪的允诺,宋瑾笙也不觉饿了,更加专注地给卫珞漪按捏着,连之前在短视频里刷到的按摩手法都一一不落的用上。
她顺着卫珞漪的小臂沿下,握住她手细长的指骨轻轻按揉。
原本是没那些多余的心思,可凝着卫珞漪的手久了,宋瑾笙便不禁在内心感叹。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公主,瞧这指根葱白,掌心柔嫩的,这才称得上是芊芊玉手。
再看自己的,虽也纤长,可干瘦骨感,指腹旁还有一层薄茧,与公主一对比,实在是显得粗糙。
“殿下,你的手可真好看。”宋瑾笙欣赏着,忍不住把心底话说出。
“就是手太冰了......殿下,你是不是体寒啊?如果体寒.......”
宋瑾笙话还未说完,卫珞漪的手便立即抽走,让她不由得一愣,抬眼看去——
只见卫珞漪神色如常,只是眼神瞥着别处,似乎在发怔,直至感受到宋瑾笙的凝视,她才又把视线落回她脸上。
她避而不答,反问了句:“驸马可曾也如此侍候过他人?”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宋瑾笙发懵,旋即立马摇头,“没有,殿下为何这样问?”
在南赤,她的确只给卫珞漪这样按过,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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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骗吧?
卫珞漪又凝着她不语,目光沉沉,不知是在打量还是在思索,只半响后,才转过头轻言:“好了,驸马该也饿了,快用膳吧。”
又转移话头了......每次都这样,这公主的心思可真难琢磨........
宋瑾笙内心暗想着,但她也的确饿了,只不过这回并未同以往那般狼吞虎咽。毕竟卫珞漪还在身旁,同为女子,人家吃得优雅得体,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太过粗鲁。
二人无言地埋头用膳,宋瑾笙吃得正香,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杂响,滋滋嗒嗒的,让宋瑾笙不解地望着窗棂那发怔。
卫珞漪见状,温声道:“应是有雨了,现下正值初春,春雨连绵,说不定这几日会常下。”
“哦.......”宋瑾笙默默回过头,边把菜塞进嘴里,边小声嘀咕:“也不知这雨要下多久.......”
听这声响,应是雨势渐渐大起来,从这儿回去屋里的路又还远着,要是雨大了可不好走,那她也不知还要在这待多久........
和卫珞漪共处一室,倒也说不上厌恶,只是....莫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这位殿下。
“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雨夜的路难行,驸马若回不去,今夜便在这儿歇息罢了。”
“啊?”
留在这?宋瑾笙内心一万个不愿意。
她连忙摇头,别扭地嘟囔道:“不了吧,等雨停了,我就走......”
卫珞漪似笑非笑,戏谑道:“若是不停呢?这天公可不常如你愿。”
宋瑾笙沉默了,“....那.....那......那我便走小道,避着雨走......”
“哪来的小道?驸马又要如何避?”卫珞漪真是喜极去看宋瑾笙这副错愕哑然的模样,不等她回话,卫珞漪便继而逼问道:“怎么?驸马很怕留在本宫这儿?”
“怎么可能呢,殿下想多了.....”宋瑾笙干笑几声,可面上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尴尬。
卫珞漪看在眼里,低头莞尔。
宋瑾笙那点拙劣的伪装,她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比起她从前深不可测的模样,那她还是更爱看现在这个纯真温良的宋瑾笙。
用完膳,卫珞漪也懒得再管沉默无言的某人,起身去唤门外的两人入内,可等了半响都没人来。
她疑惑地蹙眉,正欲开门去看,冬阳和春月这才急急忙忙地进来,且一直低着头,生怕多看她一眼。
卫珞漪见她们二人神色有异,更为不解,“怎么叫你们二人半天都不应?”
冬阳和春月暗暗对视一眼,还是冬阳缓缓抬头,不经意把屋内都扫视一圈后,才知方才是她们想多了,暗暗埋怨春月这妮子的同时,又轻声道:“殿下,这外头雨大,实在嘈杂,这才没能听清。”
“殿下,可是要沐浴了?”
“嗯,热汤烧好了?”
“是,让人备着了。”
“好。”卫珞漪正欲随她们二人走,却忽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正发愣看着她的宋瑾笙。
宋瑾笙未曾想她会回眸看来,惊得一下瞥开视线,连忙低头佯装要夹菜。
方才听见卫珞漪要沐浴,她的心都提起来了。
她该不会...真让她跟着去侍候沐浴吧........
13. 同床共枕
卫珞漪正欲开口,便见宋瑾笙神情似做贼般,目光闪躲。
她不禁觉得困惑,刻意沉默着看她半响。
这人又在想些什么?
“冬阳,屋里有些凉,去让人拿盆炭火来,别让驸马冷着了。”
“还有,雨大了,今夜驸马便在这里歇息,你待会儿记得去点灯。”
卫珞漪朝冬阳嘱咐完,又淡淡睨了宋瑾笙一眼,旋即才转身随着春月、冬阳一同离去。
“吱呀—嘭——”
随着门被阖上,屋内只剩下宋瑾笙一人,她终于长舒出口气来,看着面前还剩了大半的菜,她一下子夹了好几块鱼肉塞嘴里,毫无顾忌地吃起来。
可吃着吃着,原本鲜美的鱼肉却变得无味。
她现下满脑子都想着这一夜该如何度过。
卫珞漪发话了,她今晚是非待在这儿不可了。
她原本还以为,卫珞漪会羞于与她同房,可后来想想,她们本就是成婚了一年之久的夫妻,之前也不是没同房而眠过,恐怕只会有她一个人会忐忑不安。
说不上是因为要与卫珞漪同床而紧张,还是因为担忧她的女子身份会被发现而惶然。
总之,宋瑾笙此时心乱如麻,她不禁瞥向侧方的卧榻,凝视许久,终是沉叹一声。
也不知,今晚是否是个不眠之夜........
...
夜色暗沉,府里的下人已陆续歇息,只剩几个提灯的小厮还在巡夜。
待宋瑾笙沐浴回房,卫珞漪早已解衣披发坐靠在塌前,神色淡淡地看着手里的话本。
她见宋瑾笙走进,又看她站在原地发愣无措,不禁开口:“愣着做什么?该歇息了,你还不解衣么?”
“哦....”宋瑾笙沉闷应道,又瞥了两眼榻上的人,默默走去一旁,背过身去解下外袍。
也不知怎么了,平常明明两下就能脱去的衣衫,可宋瑾笙此时却磨蹭上好一会儿。
她只是在摸着自己的束胸是否够紧了,不然待会儿万一露馅了.....
可卫珞漪瞧着她的背影,全然不知她在做些什么,不由得蹙眉,将话本搁在一旁,起身走到宋瑾笙背后。
“转过来。”
“哎哟......”宋瑾笙被她这悄无声息地靠近吓得浑身一颤。
她转身,对上卫珞漪噙笑的眸子,那笑意分明含着几分促狭。
宋瑾笙有些尴尬地别过脸。
........她怀疑这公主是故意捉弄她,但她没有证据......
卫珞漪敏锐得捕捉到宋瑾笙脸上的不自在,唇畔的笑意又显然了些,她抬手为宋瑾笙解去外袍,动作很是自然。
宋瑾笙原本还想阻拦,但一想,也许从前公主也为原主这样解衣过,她要是退缩,到显得过于心虚了。
不得不说,卫珞漪一身中衣,一头乌发及腰披落的样子,比平常穿戴盛装的她,要显得娇软多了。
她为宋瑾笙解衣时,全程低眉垂眸,宋瑾笙看不全她的脸,只能瞥见她长而密的羽睫,和细直的鼻骨。
好长的睫毛.....
螓首蛾眉,皓如凝脂。
公主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宋瑾笙的呼吸被刻意放轻,低头凝着卫珞漪正出神时,便见卫珞漪突然抬眼,她不禁一时错愕。
卫珞漪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和她无言对视半响,才漫不经心地启唇道:“你很怕我?”
“嗯?怎么会.....”宋瑾笙避开卫珞漪的直视,生硬地扬起嘴角,“殿下多想了。”
卫珞漪依旧微笑着,凝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榻上。将被褥掀开盖好时,瞥见宋瑾笙还在一旁傻站着,不免道:“还站着作甚?吹灯罢,歇息了。”
“好......”
宋瑾笙走去把火烛吹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这屋子又大,她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终于走来塌前时,掀开被褥一角,几乎是挨着边躺下。
幸亏这床塌够大,两个人睡下绰绰有余,甚至现下她们中间,还能再躺下一人。
宋瑾笙平躺着,双手放在小腹,睡得很合规矩,生怕一不小心便碰到身旁的人。
外头的雨势果然更大了,倾盆雨滴敲打着青瓦砖,“哗哗”的嘈音渐渐吞没掉宋瑾笙内心的不宁。
呼吸变得匀长,神思也变得恍惚。
她看着眼前的黑,忽然在想,她光是想到身份暴露,便会遭灭顶之灾都会提心吊胆一整晚,那从前的原主,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甚至同容的宋瑾笙,是否也是每日活得这般累。
前朝遗孤......
若是她没有意外身亡,她会复仇成功么......
还是会给公主发现身份.......
公主既然不爱原主,那为何要与她成婚呢?
她又要等到何时才能真的离开这里........
一阵胡思乱想过后,宋瑾笙已然阖眼,迷迷糊糊间,正似要浅眠时,一道白光乍然照进屋里,随之便是一声轰雷巨响,宋瑾笙惊得猛然睁眼。
而身上的被褥也被忽地一扯,宋瑾笙疑惑地往旁看,才见卫珞漪此时整个人蜷缩在内,厚厚的被褥盖过头,若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去,还会见着窝着的那“一团”似乎在颤动。
宋瑾笙侧头看着她,轻蹙起眉思忖着什么。
像是为印证她的猜想,又一道惊雷闪过,轰鸣之后,这次宋瑾笙的被褥直接被卷去大半。
直至屋内重回寂静半响,缩在床榻内侧的一团才缓缓扭动。
卫珞漪将被褥拉下,她的额前早已因闷在被褥里而布满细汗,她内心沉叹一声,疲倦地睁开双眸,似是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视,她也转头看去——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宋瑾笙罕见地没先挪走视线,反倒是卫珞漪,宋瑾笙还是初次在她脸上看见略显无措的神情。
见惯了她自居上位、盛气凛然的模样,忽地窥见她柔弱的一面,让宋瑾笙也莫名别扭。
沉默半响,宋瑾笙长叹一声,瞥着卫珞漪平静的侧颜,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破尴尬:“殿下,还不睡么?”
卫珞漪头未动,目光却往宋瑾笙那儿一斜,“我向来难入眠。”
“哦.....原来是失眠。”
“何为失眠?”
“就是很想睡,但睡不着的意思...我以前也会失眠。”
“哦?”卫珞漪终于看向她,淡声问道:“你不是记不清从前的事了么?”
“呃.......”
完了,忘了这个。
宋瑾笙心底一紧,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前段时日,因为记不清从前的事,但总想逼着自己想起,所以失眠了。”
“那殿下岂不是每日都很晚才睡?”
为了避免卫珞漪还要问下去,宋瑾笙赶忙把话头转开。
卫珞漪默声一会儿,才再转回头,目光平视着上方的塌木梁,“还好,看会儿话本,看累了,便睡了。”
“哦,什么话本?讲什么的?”
“魑魅魍魉。”
“.........”
靠看鬼故事入睡?果然不是一般人.......
宋瑾笙沉默了,忍不住由心地问一句:“看这些,不会更睡不着么?”
卫珞漪:“那看什么?看男女私情,情短情长吗?”
宋瑾笙:“还有别的呀,有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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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话故事?
卫珞漪眉头不自觉蹙起,思索着自己是否又漏掉叫“童话故事”的话本。
不知为何,自宋瑾笙醒来后,她说话变得奇怪不少,尤其是像这些字词,她根本没听过。
“我未曾看过叫童话故事的话本......驸马看过?”
“嗯。”宋瑾笙转头去看她,现下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见着卫珞漪拧着眉头,似在因她的话而感困惑,她怔愣一下,不由得勾唇,“殿下如果想听,我还可以给殿下讲讲。”
“........你说来听听。”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只丑小鸭。从前,有一只小鸭在生出时,因样貌丑陋,而常常被别的小鸭嘲笑、欺负,不仅如此,它跑到鸡群中,也不受待见,就连喂鸡的侍人都想赶走它,它因此很是伤心........”
宋瑾笙讲着《丑小鸭》的故事,原是想哄着卫珞漪入眠,结果讲着讲着,倒把自己给讲困了。
“后面...丑小鸭觉得...自己和它们都不一样...自己的想法不被认同....那......它就离开了这家小院,它看到了湖里的鹅....然后.......”
宋瑾笙已是困乏地睁不开眼,于是没再说下去,安静半响,她才又被身旁人的声音惊醒。
卫珞漪听得正入迷,很是认真地问;"然后呢?发生了何事?"
宋瑾笙勉强转头看她一眼,内心轻叹一声,低声道:“然后,丑小鸭便想跳入湖中,它也想追寻更广阔的天地,直到跳入湖中,随着那一群鹅游行,大家才发现,原来丑小鸭是并不是丑小鸭,而是一只漂亮的鹅,从这以后,也没人再嘲笑它....欺负它........”
“....可.....丑小鸭被喜欢,并不是因它本身有多好,而是发觉它其实并不丑陋......那反之,瞧着貌美的鹅,如若它真正的原身是只丑小鸭,那是否会更遭厌恶呢?”
宋瑾笙的意识都渐渐迷糊,没想到卫珞漪还精神十足,认真地思索起她说的故事。
而且还是从这样一个角度,卫珞漪果然异于常人。
“殿下为何会这样想?这个故事其实是在讲,在这世间,别人的看法总是千奇百怪,但不必在乎他们,坚定自己,去寻得你想要的一切。”
“所以,不论是鹅还是丑小鸭,不论本身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好自己,总有人会来爱你的.........”
宋瑾笙沉声解释完,扭头发觉卫珞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也才察觉,卫珞漪不知何时往她这儿凑近了。
对视良久。
久到宋瑾笙的目光忍不住下落,不经意瞥到卫珞漪微抿的唇瓣时,她呼吸一滞,内心倒吸口气,佯装自然将身子转回,背对她。
一时沉默着,宋瑾笙眼神放空凝着一处,暗暗回想着方才两人的对视。
好奇怪的感觉.......
怪…别扭。
宋瑾笙原本平静的心弦被弄乱了一根,不得宁静。
越是回想,她的心跳便鼓动得越是沉闷,一击又一击地捶着。
罢了罢了,纠结这些作什么。
宋瑾笙阖眼,长长地沉叹,清走内心杂乱的思绪后,还未消散的困意再次涌上。
希望今夜安然度过。
她在心底暗想。
只是,在她并不知觉,身后的人并未转身,而是仍然目光黯然地凝着她的背脊,似在看她,又似透着她再想着些什么。
良久,待听着宋瑾笙传来均沉的呼吸声,卫珞漪才恍然回神,重重地在内心长叹着,旋即转身背向她,也阖上了眼。
....
系统:提示,卫珞漪好感+10
14. 登徒子
晨光熹微,天还未亮一片,依旧大半黑沉着,冬阳与春月便携着一众侍女端盆拿水在卫珞漪屋外候着。
现下不过卯时出头,按理说卫珞漪平常约莫辰时才起,但雷雨之夜,她向来少眠,会比往常要更早醒来,从来未变。
但今日,众人都快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也不听闻屋内有人传唤,也是出奇了。
.
卫珞漪昨夜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宋瑾笙,这还是她们成婚以来,初次梦见她。
可这梦并不好,过于悲切。
那是宋瑾笙当日坠入山崖的场景,她浑身瘫软地躺倒在崖沟下,四肢展开,而山石陡峭,有一角沾染着赤色,那抹血红深深刺进卫珞漪的眼底。
血流顺着宋瑾笙的右额角滑落,她双眼紧阖,面色苍白,任谁来看都是已死之人。可卫珞漪凝眸半响,她便挣扎着睁开眼,目光深沉地望着不远处的卫珞漪。
她的唇角渐渐扬起,她望着她笑了,笑得是如此凄惨,仿佛浓浓的哀愁都凝在她的眼中,让梦中的卫珞漪也不禁动容,内心震颤。
她想去唤人救她,可她身旁空无一人,而脚更似灌水般难抬一步。
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嘴角挂着血,满齿血腥地笑着,对她说出最后的话。
“殿下...臣难以遵约...深感愧歉,故此,微臣与殿下告别....愿殿下....安好......”
“其实....臣早已....将殿下放在........”
话才说完,宋瑾笙便无力地倒头在一旁,彻底没了生息。
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轻得似羽,被风一刮而过。
可卫珞漪却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心上。
....
不知是否因梦境的伤情所感,卫珞漪醒来时便觉胸口沉闷,似有重物压着她一般十分难受。
意识渐渐凝聚,她蹙眉睁开睡眼,正欲翻身子,可手肘碰到身后的人时,把她惊得立即清醒,扭头看去。
宋瑾笙的脸近在咫尺,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后,呼吸匀长沉稳地洒在她的耳畔,耳鬓厮磨,酥痒得让卫珞漪颤缩一下。
因梦中的情景过于深刻,她再看到宋瑾笙的脸时多少有些恍惚。
但很快,卫珞漪便发觉不对。
她就说为何宋瑾笙会靠得如此近,原来她的臂弯就环在她的腰间,手甚至还无意又恰巧地停留在她的前胸。
放肆,登徒子。
难怪她觉得今日出奇的热,难怪会觉得胸口沉闷,原来症因在这!
卫珞漪不喜欢与人触碰,可宋瑾笙可能一夜都是这般拥着她入睡,还睡得如此香甜,她越想便越觉羞恼,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深深拧起秀眉,咬着唇用力拿开她的手,毫不顾忌地狠狠推开紧缠着她的宋瑾笙。
然而,后者却并未因此受扰,反倒背过身去,卷走剩下的被褥,继续闷头昏睡。
卫珞漪怒视地瞪她,胸口起伏不定,可目光一转,眼底渐含羞,神情愈发别扭。
从前她们二人也曾同床共枕过,可那时宋瑾笙安分守己,哪会像现在这般无礼,睡相还如此........
卫珞漪哼叹一声,气闷而眉目冷冷地起身越过宋瑾笙,把床帘拉好,走去外室唤人进来服侍。
冬阳和春月这才领着一众人走进。
待盥漱完,那几名侍女退下,春月与冬阳一同为卫珞漪在镜台前梳妆。
见着镜中人今日面润粉白,气色尚好,春月便忍不住关心道:“殿下,您昨日睡得可还好?”
卫珞漪眸光一闪,又想到宋瑾笙搂着她睡一夜的事。
“.....还好。”
“奴婢猜也是,这会儿都快辰时了,想必殿下昨夜睡得应是安稳。”冬阳捧起卫珞漪的一侧墨发梳着,笑意盈盈。
都要辰时了?
卫珞漪一怔,才发觉屋内早有光亮,的确是辰时了。
“对了,殿下,驸马爷.......”
提谁不好,提她,卫珞漪的气还未消。
这人自打在鬼门关走回一趟后,便愈发不守规矩起来,简直和从前就不是一人。
卫珞漪的神色变得不大自然,目光一转,淡淡道:“驸马尚未醒,你们在外头候着便好.......早膳这些先放进里头,若凉了便再去热。”
“是。”春月和冬阳同声应下。
仪容理好,又食了一小碗粥点,卫珞漪便去书房练字作画,这是她每日必行的。
而冬阳和春月两人守在书房外,并不入内打扰。
一时闲暇,春月又是个好奇的,便拉拉冬阳的衣角,凑过去低声道:“哎,你觉不觉得....殿下待驸马有些不同了?”
冬阳一眼便看穿她内心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忍不住斥她一句,“小妮子,你又在想什么呢?殿下待驸马不一直如此?”
“姐姐此言差矣,从前殿下哪会关心驸马用膳之事,更别提嘱咐了,且昨夜不因雷雨受扰,今早气色也好........”
春月正讲得起劲,没成想冬阳凑来用手把她的嘴捂住,指着她鼻子假凶道:“快住嘴!少些说主子们的事,小心被殿下听见了,又要训你。”
“我看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殿下何时不善待驸马了........今后不要再想这些了,咱们做好分内的事便是,你可明白?”
“明白了......”春月点头如捣蒜。
她努努嘴,揉着方才被冬阳捏红的小脸,心底还是想着方才未讲完的话。
虽说,从前殿下也待驸马极好,有求必应,但总归客套了些,就仿佛一滩平静的湖水,不曾有过波澜。
但如今,尤其是今早,冬阳在与殿下提起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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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殿下怔然好一会儿,神情分明变了,她绝不会看错.........
但冬阳说得也不无道理,殿下性情孤僻古怪,虽服侍她多年,却还是如同隔着千山万水,殿下的心思,旁人向来猜不准的.....
...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的一夜,竟睡得格外安稳。
宋瑾笙庆幸昨夜无事发生,用完早膳,她便一刻也不敢多待地离去了,免得卫珞漪从书房回来还要问话。
从主屋行回驸马的西房,她还没坐下歇息上一会儿,谷子便过来悄咪咪地把一封信递给她。
宋瑾笙不明所以地接过来,“这是谁给的?”
谷子:“是一个年青男子,瞧着面生,但他说是您的故人,让我务必把信亲自交您手上。”
“哦,他还带了一句话,说您听了便懂。”
“什么话?”
“呃.....”谷子脸色有些窘迫,但犹豫着,还是按着调子唱出:“喜羊羊....美羊羊.......”
“好,停。”宋瑾笙立即打住。
想都不用想,一听就知道是苏苒派人送来的。
宋瑾笙道:“你先出去吧,我乏了,想再歇一会儿。”
“是,那主子好好歇息。”谷子恭敬地颔首。
待谷子把门阖好后,宋瑾笙才抿唇轻叹,把手里的信打开。
信纸上只有三句话。
刚看到时,宋瑾笙还怔然好一会儿,待仔仔细细看几回,才知信中的意思。
她无语了。
幸亏这信没给卫珞漪截走,不然卫珞漪估计看一眼就能得知信中要传达的。
信中写的是:
君子高尚友自来。
花若芳香蝶自飞。
亭台楼阁等君聚。
这乱七八糟的的三句话里,藏着个品香阁。
不愧是苏苒的“杰作”。
.
“你怎么突然写信把我叫来?”
宋瑾笙不敢在夜里出行,借着和谷子一同上街看铺子的由头才出府,吩咐谷子先走,她再暗暗来到七里香和苏苒会聚。
对比宋瑾笙的内心不宁和焦躁,苏苒则显得悠哉游哉,翘着二郎腿,执着茶杯轻抿一口,才抬眸看向她,“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前几日,我去寺庙那上香,遇到了上次跟你讲的那位大师。”
“你知道他跟我又讲了什么吗?”
“你别卖关子。”
苏苒轻浅一笑,笑靥如花,往前凑近宋瑾笙,眸色深深地盯着她,低声道:“他说,今年中秋,也就是月圆之日,很有可能会天有异象而引发裂缝,我们之所以会穿越,就是可能两个时空间的裂缝意外融合连通。”
“而到那天,九星连珠,缘机已到。”
“只要当天过去寺庙里,找到大师,也许我们就能一起回去了。”
15. 别扭
闻言,宋瑾笙先是恍惚一瞬,旋即才不自觉扬起唇角,难掩喜色,“真的?”
“你确定只要到中秋就能回去?”
苏苒神情认真,正色道:“我不能肯定,但大师说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是有机会,不都得试试,如果成功,那我们就不用继续再被困在这里。”
“那......”话说到这,宋瑾笙又渐起疑心,“这个大师如果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还能预测天象...这种大人物,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帮你?”
听此,苏苒也略显困惑地拧眉,思忖半响,才摇头叹息道:“我也很好奇,之前我问过他,他只说结善缘、积善德,只因觉得我是有缘人.......”
“但我也没财给他劫,他能图什么,就暂时相信他了。总之,等到中秋那天就清楚了,除此之外,也没有能回去的办法了。”
“嗯......”宋瑾笙心不在焉地应声。
她心底在想,其实如果她能和卫珞漪早日和离,完成任务,那也能提早回去,只不过依目前的情势来看,除非让卫珞漪心甘情愿放弃,不让她都不会同意和离。
想起卫珞漪,宋瑾笙的思绪便又兜兜转转地念起那封信,轻叹道:“以后有什么事,你就一并写在信上吧,去府里找到一个叫谷子的,他算是我的心腹。”
“这段时间,我们能尽量少见就少见,毕竟上次在街上遇到公主,她像是起疑了,所以之后还是小心行事吧,以防万一。”
“你怕什么?”苏苒不但不认同她的观点,还反驳道:“她如果怀疑,那不是正合你意吗?毕竟好歹是公主,不能接受自己的驸马和别的女人有染吧?说不定哪天忍不了,就写休书了。”
“你之前不还说想尽快和离,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还是欺君之罪呢。到时候,别说逃离这里,想在官府的眼皮下逃走都难。”
话是这么说,但.....
不知为何,宋瑾笙听着,总觉内心深处被轻轻一硌,像被陡然往湖里扔进石子,表面看似无异,但依旧会有涟漪漾起。
要故意让卫珞漪误会么......
“可.......”
“怎么了?”
面对苏苒疑惑的目光,宋瑾笙欲言又止,方才的话都到嘴边却被她咽回,摇首微笑,沉声道:“没什么.....倒也不是不行。”
说罢,眸色便黯下,神情恍惚又复杂。
可到底是为何不舒坦,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
宋瑾笙不敢与苏苒独处过久,只谈完要事后,二人便相继离去。
宋瑾笙与谷子会合后,一同去街上选址,看看哪儿的地段最热闹。可这长街可要行得久,尤其铺子还多,他们二人走走停停,待逛到街尾,天都快阴沉,灰蒙蒙一片。
回到府里,宋瑾笙让谷子命人先去烧水,今日要早些沐浴。而她则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屋里,手上还提着一盒糕点。
现下已是三月,离中秋不过小半年,一想到中秋那日她便能回家,拥抱她的21世纪,拥抱高科技,她这一路都是喜笑颜开。
宋瑾笙正低头凝神想着回去之后的事,唇角不自觉上扬着,甚至忍不住轻笑了声,结果一抬眼,差点碰上面前人。
“殿下。”宋瑾笙后退一步,眉眼弯弯地看着卫珞漪。
而卫珞漪只是眉目冷冷,连客套的微笑都不再有,眼神扫她一眼,“嗯。”
“有什么喜事么?驸马看上去很高兴。”
“见到殿下,自然是高兴的。”宋瑾笙今日心情好,见着谁都想多聊两句。
说罢,她还把手上提着的那盒糕点递去,“殿下,这是遇仙楼的招牌梅子酥,我今日和谷子去买了些来尝,比府里做得都好吃。”
“这盒是我特地买来给殿下.......”
“不用了。”卫珞漪眼神直视着宋瑾笙,看都未看那盒糕点一眼,更别提伸手去接。
冷言冷语把宋瑾笙的热情击退,她的笑僵住,恍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卫珞漪和她身后的冬阳渐渐走远。
方才,卫珞漪与她擦肩而过时,轻睨她那一眼,冷而漠然,比看陌生人还要淡。
这.......
宋瑾笙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手上提着的糕点,神情满是不解,不知所以。
奇怪,又哪里惹到她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亏她还记得卫珞漪喜甜食,想着带些回来给她也尝尝,现下倒好,人家根本不要,甚至爱搭不理。
直至回屋后,宋瑾笙看到案上摆着的那盒糕点,还是能想起卫珞漪那淡漠的一瞥。
她越回想,便越觉不是错觉。
卫珞漪就是刻意在冷眼待她。
这些糕点,本想留着明日当早膳一并食了,但现下,她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干脆把盒子随意一拆,拿着梅子酥就往嘴里放。
就算吃得腮帮子鼓起,就算甜得她觉腻,她也还要往里塞,仿佛这样才能抚平她内心莫名而生的烦躁。
难得主动送一回.......
不过,卫珞漪突然漠视她,该不会是知道她今日去品香阁和苏苒相见一事?
可她今日又不是一人出府的,卫珞漪不至于疑心如此重吧........
宋瑾笙蹙眉凝神思索着,一不留神,就被未咽下的糕点呛到,重咳好几声。
“咳咳....咳!”宋瑾笙看着手上已咬一半的梅子酥,内心轻叹,还是用黄纸包好放回盒里。
罢了罢了,纠结这些做什么。
苏苒说得不无道理,卫珞漪当真误会了,那便误会罢。说不定这样还能尽早和离,尽早回去。
她不能一直干等到中秋,想办法和离才是主要任务啊。
.
自那天过后,宋瑾笙在府里时也极少能偶遇卫珞漪,偶然碰见,也只是淡淡问候一句,然后二人便各自离去,互不干扰。
卫珞漪这样冷冷的态度,宋瑾笙倒也自在,但也说不上有多顺心。
因为,她闲暇之时也爱来后亭这儿,有山有水有花有鸟,瞧着实在舒畅。
虽说那山是假的。
可偏偏,卫珞漪也常往后亭处走,于是二人一相见,卫珞漪倒眉目淡淡、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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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瑾笙却尴尬得哑然。
就好比现在,她想来这吹风赏景,可卫珞漪正好坐在不远处的假山石旁,还漫不经心地朝她看来一眼。
好了,这下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宋瑾笙无奈,硬着头皮往前走,最后定在卫珞漪面前,勉强扯起嘴角,“殿下,你也在这儿啊...”
卫珞漪抬眸轻瞥向她,旋即便转头看向别处,不冷不淡地轻应了声,“嗯。”
“.......”宋瑾笙嘴角快撑不住地抽动。
她佯装自然地也一同往卫珞漪看的方向望去,感叹一声,“今天日头好,来这儿坐坐也好。”
“嗯。”
“..........”
真是尴尬到发麻。
“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我先走了。”
宋瑾笙站在这如针扎,实在装不下去,可转身没走两步,就被身后人叫住。
“本宫何时说你打扰了?”
宋瑾笙怔愣须臾,才回头看向卫珞漪,神情尚还有些茫然。
“我....”
“过来,有事与你讲。”
卫珞漪目光直直凝着她,看得宋瑾笙甚是别扭,眼神不自觉避开来。
她在卫珞漪一旁的石凳坐下,低头垂眸,可目光却乱转着,静待卫珞漪发话。
可等半响,也不听她出声,宋瑾笙便忍不住朝旁瞥去。
只见卫珞漪依旧在看她,只不过视线是落在她的肩上,神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驸马还真是,招蜂引蝶啊。”
?
宋瑾笙一脸迷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见一只花蝴蝶竟停在她的右肩。
“啊!!”
宋瑾笙浑身剧烈一抖,霎时失措地惊叫,下意识低首往卫珞漪那躲,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瞧着宋瑾笙那惶恐逃窜的模样,一旁的春月登时笑出声来,卫珞漪也是忍俊不禁,难得发自内心地扭头轻笑。
而出糗的本人仍处在惊慌中,听见两人的笑声这才缓缓回神,小心翼翼地转头往肩处看。
卫珞漪眼眸噙笑地看着她,温声道:“蝴蝶不常近人,你已把它惊走了。”
“驸马,能放开本宫了么?”
闻言,宋瑾笙才发觉自己还握着卫珞漪的手,她迅速抽回,指尖局促地松松蜷缩起。
抬眼见卫珞漪和春月依旧在笑,宋瑾笙更觉窘迫,脸一瞬烧红。
卫珞漪还只是唇畔微笑,可春月却是捂嘴笑得停不下,光看这一幕,便知她方才的尖叫有多丢人。
可恶....本就尴尬了,现下还被人笑了,之后也不知在府里会被传成什么样。
堂堂驸马会因一只蝴蝶惊慌失措,抱头躲藏.....
她想想都要疯了。
系统:“提示,卫珞漪好感+1。”
什么?
宋瑾笙还在装无所谓地整理衣衫,这条消息直接让她讶异得手一顿,一时怔住。
这还能加好感?
....公主还有这癖好.....
喜欢看人受虐?
16. 进宫
“驸马。”
“啊?”宋瑾笙回神看向旁人,可对上卫珞漪那双淡然而含笑的眸子时,方才的尴尬又上心头。
“呃....殿下见笑了..我比较怕这飞虫。”
尤其是小强。
还好这里没有。
卫珞漪轻挑挑眉,勾唇低声道:“无妨,无伤大雅,人人都有畏惧之物。”
宋瑾笙客套地微笑颔首。
她凝着卫珞漪,心想,人人都有畏惧之物,可她却看不出卫珞漪会怕什么。
她看起来,无欲无求,对世间万物都淡淡。
这样的人,仿佛百孔不入。
“过段时日,便是父皇的生辰,父皇会在宫中设宴,驸马与本宫需一同为父皇祝寿。”
“但父皇并不知你坠入山崖,没了记性之事,所以,驸马切记若到宫中,可要守礼,用膳要有仪态,不可再像在府内这般无规矩。”
“哦.....”宋瑾笙佯装正经地缓缓点头,实则内心却在默默喊叫。
怎么才过一关,又来一关。
她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皇帝,谁知道现在要见真皇帝了。
听说这宫里的规矩可多了,这下她可不能随心行事了。
“哦,还有。”卫珞漪转头看向宋瑾笙。
此时日头正盛,而宋瑾笙面朝阳晖,那光落她脸上,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显得发亮,而她秀气的双眉轻蹙着,长睫轻颤,在光下根根分明,裹着一层辉光。
她的眸色是清浅的,如琉璃般,清澈透净。
宋瑾笙认真看她的模样,倒也不那么憨傻了。
“怎么了?”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宋瑾笙不禁疑惑。
闻言,卫珞漪眼眸陡然一转,扭头又眺向远处,“没什么。”
“父皇的生辰,驸马还需记得备好寿礼。”
“好....那他...那父皇都喜欢一些什么?字画?还是...瓷器?”
宋瑾笙把以前看古装剧见过的寿礼都想了。
这还是她穿越来头回拜见皇帝,寿礼当然要用心些,讨好皇帝是必要的,免得日后和离了,皇帝来找事怎么办。
她这一问,却让卫珞漪怔住了。
沉默半响,卫珞漪瞥向她一眼,沉声道:“驸马自行定夺,合乎礼节,莫要随性而赠便是。”
“本宫乏了,先回了。”
说罢,卫珞漪不等宋瑾笙回话,便唤上春月,起身一同缓缓离去。
而宋瑾笙微微眯眼注视着她的背影,待她走远,转回头来又是内心轻叹,起身背手也往后亭深处闲步走去。
.
南赤国二十五年以来,皇帝勤政,官员清廉,国富民乐,无平乱之忧。
每年皇帝生辰的几日内,百姓也一同为乐,举国同庆,家家煮酒沏茶,长街上敲锣打鼓,共祝皇帝福寿无边,江山永固。
临近生辰之日,公主与驸马需提前行往宫中。
宋瑾笙此时坐在晃动的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吆喝和锣鼓,忍不住也掀起帘的一角去看。
有大娘抱着孩子,正一脸喜色地和街边的小贩搭话,手上还提着一箩筐的菜;还有小酒馆现下也满是人头,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石台上的说书人,光看他不断舞动的手便知说得绘声绘色。
当真是热闹啊。
在现代,就算是春节,也很难有这样氛围,大概是将“热闹”转移到电子产品上了。
宋瑾笙感慨着,放下帘子便见卫珞漪在盯着她看。
“没想到皇上生辰,这街上也这么热闹。”宋瑾笙轻笑着解释。
“不出奇,每年都是如此。”卫珞漪说完,话锋一转,又看向她,“驸马难道没见过?”
宋瑾笙神情一愣,略显不自然地转过头,“当然见过...呃...只是伤了脑袋后,许多都忘了。”
“今日见到,便感慨一下。”
“.......”卫珞漪没出声,只是依旧目光淡淡地凝着她。
宋瑾笙的目光直视前方,但余光却一直瞥着,待卫珞漪挪走那道扎人的视线,宋瑾笙才松下紧绷的身体,无声沉叹。
真是说多错多,待会儿到宫中,还是少发言得好。
...
驸马府设得离皇宫不远,为的就是能让卫珞漪常回宫,可事实上,卫珞漪一年回宫也不过五回。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便进了宫门,一路往里行去。
正是赏花的好时节,皇后在御花园里设宴,邀了不少妃子与皇亲,卫珞漪身为公主自然要前去。
宋瑾笙从未亲眼见过皇宫,今日也算见世面,一下车便觉新奇地四处眺望,满眼的惊艳。
“驸马,该走了。”卫珞漪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宋瑾笙自觉失态,立即抬步往前走,却发觉身后的卫珞漪未动半分。
宋瑾笙不解地回头,“殿下?”
卫珞漪看她眼神懵懂,不禁蹙眉。
她上前挽过宋瑾笙的手臂,几乎是身子都依进她怀里,偏向她低声道:“御花园中可是不少眼睛,驸马如此生分,是想让外人议论你我么?”
卫珞漪靠得太近,宋瑾笙浑身不自觉僵直,不敢乱动。
她怔然片刻,“殿下是说.....”
“自然是要亲近些。”
“...明白了。”
演戏嘛,她懂。
谷子也曾同她说过,原主与公主虽私下少来往,但人前可是恩爱有加,想必都是如此演过来。
但她不明白,卫珞漪这般费心费力地营造出一段好姻缘,为何不干脆去找一个真正心意相通的人呢?
宋瑾笙内心想着,忍不住看向旁人一眼。
真是琢磨不透的公主殿下。
依着卫珞漪的话,二人一路携手同行至园中。
不愧是御花园,果然非同一般,单单一个园子都如此广阔,绕走几趟弯,才见到不远处的嫔妃们。
一群人聚着,有在道中赏花的,有在亭内正品茶谈笑的,见着有人来,便齐齐抬眼往二人看去。
此次进宫面圣,到底是件重事,宋瑾笙不敢马虎,连出行时的着装都特意打扮了番。
原主的衣柜里衣裳不少,但素色居多,宋瑾笙想着是祝寿,便挑了件显眼的红衣。
一袭红袍上身,莫说显眼,简直是夺目。
少年一身红衣鲜艳,衬得肤色胜雪,眉目清俊如画,容貌昳丽而有雌雄莫辨之美。
虽说是过于阴柔了些,可也不妨众人见到她时,眼里的惊艳。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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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也不常进宫,甚至大多妃子都不曾见过这位状元出身的驸马爷,她们自然是好奇,驸马该是什么样,才愿让花容月貌的长公主求嫁。
宋瑾笙从人群中穿过,她被盯得不自在,只能目不斜视地走着。
卫珞漪领着她,一路走到亭内,亭内大多都是位分较高的妃子,皇后则端坐中央,见着她们走来,还主动起身相迎。
“儿臣携驸马,拜见母后。”
卫珞漪朝皇后稍稍福身行礼,宋瑾笙赶紧有模有样学着,“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虽已过芳华之龄,但仍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温婉端庄。她走近两步,将卫珞漪轻扶起,“漪儿与驸马不必多礼。”
“漪儿自嫁人后,便长居驸马府,许久未见,母后可挂心着你,在外可一切安好?驸马待你如何啊?”
面对皇后忧心而慈笑着的问候,卫珞漪却眉目淡淡,只是唇角一直挂着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驸马待昭阳,自然是极好的。”
昭阳是卫珞漪的封号。
皇后自小便喊卫珞漪的小名,可卫珞漪一向都是对皇后自称昭阳。
“那便好,漪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捧在手里的宝贝,驸马可要好生照顾着。”
宋瑾笙原本在愣神,见皇后朝她看来,霎时挺直腰板,正色郑重道:“是,微臣自不会薄待殿下一分,就像皇后娘娘说的,微臣也当殿下是....”
“宝贝。”
说罢,宋瑾笙还顺势牵住卫珞漪的手,满目柔情,“殿下在微臣心里是第一位,一定会用心疼爱殿下的。”
卫珞漪与她对视,笑而不语,目光里藏着一分不显然的探究。
这话真是好听,只可惜,全然是假的。
但如此随口便能说出,不知是否还曾对她人说过同样的话呢?
这人比她想得还要会伪装。
果真有趣。
“好好好,有驸马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
皇后目光慈爱地看着卫珞漪,想要抬手摸摸她,可看着卫珞漪神情淡淡,手停在半空片刻,终究还是收回,将所有关心都化作抿唇一笑。
“漪儿,待会儿你和驸马来凤仪宫用晚膳可好?母后记得你的口味,让御厨做些你爱吃的。”
卫珞漪依旧微笑,笑得不曾有过一丝变化,笑得不咸不淡,“不了,母后,儿臣有些困乏,在御花园坐会儿,便想回殿歇息了,不如改日可好?”
闻言,皇后怔忡一下,眼神黯淡些许,但还是含笑看着卫珞漪,颔首道:“既然漪儿累了,那便回殿罢,身子重要,你自小便体弱多病,平时莫要再受累着了。”
“是,劳母后挂心了。”
皇后与卫珞漪还在说着些家常,宋瑾笙便侯在一旁看着她们,默默在心底思忖。
从她进来御花园时,她便见皇后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卫珞漪身上,可卫珞漪却是低着双眸,鲜少对视。
尤其是方才,皇后似是要摸卫珞漪的发,她却明显感觉卫珞漪在皇后抬手时,身子是偏向她这边的。
卫珞漪在躲。
按理说,许久未见的母女不该都喜笑颜开,互相说着体己话么?
可这般看下来……
她总觉着……这二人间只是瞧着亲近,但实则却莫名的疏离?
17. 关心
在卫珞漪出嫁前,宫里的长信宫便是她的所居,即使出嫁居在驸马府后,长信宫也依旧每日会有宫人来打扫,里里外外无一处染尘落灰,一如当初卫珞漪走前那般。
离皇上生辰还有几日,这几日里,宋瑾笙的饮食起居自然也是在这长信宫内。
长信宫的地势宽广,处处堂皇富丽,恢宏大气,一点也不必驸马府要差,甚至院落处还近着一片竹林,这景色可比驸马府还高一等。
让宋瑾笙在这,她当然是乐意至极,只不过有一点。
这长信宫内只有卫珞漪的闺房同耳房,耳房又是给贴身侍女歇息的,方便卫珞漪随时传唤。
那便意味着,宋瑾笙无处可躲,只能老老实实地再次和卫珞漪同床共枕。
因为这事,她一直心忧着,到了用晚膳时还在思虑。
满桌的珍馐,色香味俱全,这菜做得比驸马府的厨子不知好多少,但宋瑾笙也只是各夹几样,尝个味便不再多食。
她一边用膳,一边打量着卫珞漪的神情,见她双眼无神,面色平静如水地夹菜,整个人似被抽魂一般无精打采,倒是真像困乏了。
还以为这只是她推脱皇后的借口呢。
宋瑾笙端着碗不动,犹豫片刻,还是主动起话头,“殿下,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何事?”卫珞漪终于抬眼看她了,那声音有气无力。
“我...我想...要不这几夜,我拿床被褥在这儿打地铺歇息好了.....“宋瑾笙说完,见卫珞漪凝着她不语,又小声解释,”我不是有顾忌,只是睡相不雅...怕扰着殿下了....”
闻言,卫珞漪便陡然想起上回与她同塌而眠时,醒来便见宋瑾笙缠抱着她的景象。
哼,亏她还有些自知之明,上回的事还没与她计较。
“嗯,随你。”卫珞漪丢下轻飘飘一句,便收回目光。
心底的大石落下,宋瑾笙轻松不少,也打开了话匣子,“那我待会儿去让人多拿床被褥来。”
卫珞漪:“嗯。”
宋瑾笙:“对了,要不再拿个火盆?这几日又冷了,屋内比屋外还冷呢,今早出门我穿少了,风一吹来就打颤。”
卫珞漪:“嗯,拿罢。”
宋瑾笙:“.....好。”
冷冷的回复让宋瑾笙自觉尴尬,不再问话,也一同埋头用膳,屋内霎时又静下来。
卫珞漪答应了,她并不出奇,只是这敷衍的态度,就好似压根不想理会她。
虽说,可能在卫珞漪眼里,她这个驸马不过是可有可无,她需要只是驸马,不是原主,更不是现在的宋瑾笙。
可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论谁能受得了忽冷忽热。
心里起了疙瘩,偏偏宋瑾笙还抚不平,只能任由不知名的情绪丝丝绕绕地缠着她,连嘴里嚼着的糖醋里脊都不如方才美味。
“本宫吃饱了。”
闻言,宋瑾笙抬眸看她。
这才吃了几口,连肉都不夹一块,难怪瘦成这样。
其实,若是往常,卫珞漪的食欲倒也没如此差,但今日她身子实在不适,多吃一口她都咽不下。
她微蹙着眉,面色苍白,撑着案角正起身,却忽觉一阵晕眩,她难受得扶额阖眼,谁曾想再睁眼时却是眼前一黑,便彻底无力地要倒下。
宋瑾笙的目光一直凝着她,在察觉不对时便已到她身旁,忙扶着她坐下,着急道:“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卫珞漪腹部绞痛,疼得她只能倚靠在宋瑾笙怀里,咬唇极力隐忍着摇头,“扶我去...床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宋瑾笙慌了,这还是她初次见卫珞漪如此脆弱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殒。
她内心因惶然而狂跳,看着卫珞漪五指紧揪着她的衣襟,她不知所措地怔然片刻,才猛然回神,蹲下来咬牙一把抱起卫珞漪。
她快步走去床榻,把卫珞漪放下,用被褥帮她仔细掖好,俯身轻声道:“我去叫春月冬阳,我去找御医来,殿下你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
“不....”卫珞漪几乎是用气声把她唤住,神情十分痛苦。
“我..无碍,只需忍过去便好...不用....”
她疼得话都说不完,额头已冒细汗,唇色发白,腹部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地疼痛,简直折磨得让她生不如死。
“这怎么能忍呢?”宋瑾笙一脸担忧,她皱眉看见卫珞漪双手紧捂着腹部,一时怔愣,有些不确定地凑近她耳畔询问:“殿下,你可是...来月事了?”
闻言,卫珞漪不语,只是痛不欲生地死死咬住下唇,整个身子已然转过去蜷缩着。
见状,宋瑾笙拧紧双眉,毫不犹豫便出门去找春月和冬阳。
恰巧,春月和冬阳正吩咐完下人们给两人烧沐浴的热水,一路行回寝屋,便见宋瑾笙一脸急色地朝她们快步走来。
“停停,别走了,我问你们,殿下之前来月事可曾腹痛过?”
平日里,宋瑾笙待人都是一副温和、笑脸相迎,现下突然变得严肃,也是让两人有些诧异愣神。
这月事是女子的隐秘之事,按理说不该和男子来讲,但见宋瑾笙如此着急,冬阳还是无奈和她实情相告,“驸马,殿下自小便体寒,每每来月事都腹痛难忍,之前大夫来开过一些方子,可殿下不喜苦汤药,她说喝些热水,过几日便好了。”
“这是能忍的吗?你们怎么也不劝劝她?”
宋瑾笙简直不可置信,这痛经她不是没体验过,高一那年跑操,她还在生理期,却硬着头皮跑完全程,结果一停下便觉下腹疼得要撕裂开,好几个人来把她扶去医务室,那疼痛的程度,不吃止痛药根本忍不了。
冬阳也是愁眉苦脸,春月帮忙解释道:“驸马,奴婢们不是没有劝过,可殿下根本不听啊,只能让殿下先饮些热的。”
宋瑾笙面色沉沉,别过脸去思忖片刻,才开口同她们吩咐道:“这样,殿下爱甜的,春月先去让人熬碗红糖水来,要快。”
“冬阳你随我去屋里看着。”
“是。”春月和冬阳一同应声,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分头就走。
...
屋内。
待宋瑾笙携冬阳赶来时,榻上的卫珞漪已疼得满头是汗,双眉紧蹙,双手死死揪住身上的被褥,时不时从鼻间发出痛苦的闷哼。
见状,冬阳忙将端着的热水盆放地,用毛巾浸湿扭干后,跪在床头为卫珞漪擦着她汗涔涔的额角,满脸心疼。
“殿下,您再忍耐一会儿,春月已让人去熬糖水了。”
就算被厚厚的被褥裹着,卫珞漪还是浑身寒冷,从腹部传达四肢百骸的阵痛已将她折磨得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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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力,她只能抿住发白的唇,朝冬阳稍稍颔首。
冬阳用热毛巾将她的脸及颈间都擦净,旋即便将毛巾叠起,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卫珞漪抓得发皱的被褥一角,用热毛巾捂在她的腹部上。
不过片刻,卫珞漪紧蹙的双眉便舒展不少,神情缓和了些。
她半睁开眼,目光从冬阳担忧的眉目落到站在她后方的宋瑾笙身上,看清宋瑾笙脸上那抹忧色时,怔然须臾,启唇勉强出声道:“驸马,有冬阳在此便好,你先去....”
话未讲完,便被宋瑾笙突然地凑近而打断。
她一闪过来时,冬阳便识趣地起身,让她好俯身侧耳挨近卫珞漪。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卫珞漪紧抿唇不再出声,只是凝上眼前人露出的耳侧,平复着方才因她毫无征兆地靠近而乱的内心。
久等不到她的声音,宋瑾笙以为是她无力发声,也不再顾忌两人间的距离,将身子再次俯低,柔声道:“殿下要说什么?可否再讲一遍?”
卫珞漪依旧抿唇,将脸偏开,视线看似不经意地往冬阳那瞥去一眼,见她竟已背过身去,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手再次揪住被褥,可这次却不因疼痛。
“你...靠得太近了....”
闻言,宋瑾笙一愣,旋即恍然回神地起身坐好,见到卫珞漪已然转头阖眼,一副回避她的模样,心底的沉闷感越发显然。
“让冬阳过来服侍我便好,驸马不需操心了。”
“....好。”
宋瑾笙深吸一口气,心底漾着淡淡的尴尬令她无措,可面上却还是佯装轻松如常,“那殿下应该好些了吧?”
卫珞漪的眉轻拧一下,微微睁眼却没看她,目光闪烁不定,“好些....”
“那好,我先去沐浴了....”宋瑾笙也不再看她,迅速起身,拉着冬阳便到门外。
冬阳一脸不解,频频回首看向屋内,“驸马爷,您这是......”
宋瑾笙轻叹一声,看向阖紧的房门一眼,旋即朝冬阳吩咐道:“殿下这样不能这样拖着,必须用药调理,不然往后只会疼得越来越厉害。”
“明早你让人熬药,熬得时候,放些蜜饯或糖水融进汤药里,这样便不那么苦了....或者将一碗药分多次,这样她每回喝一些也好。”
闻言,冬阳看宋瑾笙的眼神都些不同,毕竟从前的驸马,可从没向她过问一句关于殿下的事。
她颔首认真道:“嗯,驸马爷放心,明日奴婢便按照您的法子试试,您也别太担心了。”
“嗯...”
“哦,对了。”宋瑾笙转身刚要走,又忽然回眸,“殿下若问起,就说是御医熬药让她喝的。”
“这.....”冬阳眨眨眼,神情困惑,“驸马爷的意思是.....”
“就是,方才我跟你讲的话,别跟殿下说,也别提起是我让你熬药。”
冬阳皱眉怔然一瞬,旋即低首道:“是,奴婢明白了。”
“嗯,辛苦了。”
“驸马爷慢走.....”
冬阳目送宋瑾笙走远,望着她高挑纤瘦、飘然而去的背影,出神片刻。
她嘴上说着明白了,可心底还是不明白。
为何难得关心殿下一回,却不肯让殿下知道?
18. 柔弱
宋瑾笙沐浴后回屋,便见春月与冬阳二人守在塌前,一个熟练地为卫珞漪揉着小腹,一个则一勺又一勺地喂着她红糖水。
宋瑾笙轻手轻脚,本想悄然走近,却还是被冬阳发觉。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驸马爷....”
“嘘。”宋瑾笙连忙示意她们别出声,才又放慢脚步走到床头。
她的目光落在卫珞漪的脸上,见她神情安详,呼吸匀长沉稳,只是眸子还半睁着,却对宋瑾笙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
宋瑾笙凝视半响,回头看向两人,轻声问:“睡着了?”
春月端着未喂完的半碗糖水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榻上的人,才肯定地颔首,“嗯,应是睡了。”
“奴婢这还有半碗糖水没喂完呢,看来殿下是疼得累了....”
“唉....殿下常年来都是如此,且着腹痛反复,以往这些时日,夜里我们二人都需守着。”
冬阳看着卫珞漪低声呢喃,而后转向仍在发愣中的宋瑾笙,“那今夜就劳烦驸马爷多照顾殿下了,如若有事,驸马爷去耳房唤一声便好。”
“好,放心吧。”宋瑾笙沉声应下。
待她们二人离去,宋瑾笙回身又看向卫珞漪。
见她这时已是双眼紧阖,确认是熟睡后,宋瑾笙才蹑手蹑脚地去柜里翻出被褥,铺放在塌前的地上,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扰醒卫珞漪。
方才说夜里冷,才让人加的火炭就在塌旁,一前一后,待宋瑾笙铺完,她已是被烘得发热脸红,心里顿生躁意。
她抬手抹了把额间,又回头往塌上看,担忧卫珞漪盖着两层被褥会不会太过闷了些。
瞧得不清楚,宋瑾笙便走近了看,果真见卫珞漪鬓角的发已然濡湿。
虽说经期不能受寒,可若是太过闷热,这后半夜也不好睡.....
犹豫半响,宋瑾笙终是没动作,只在内心无声沉叹,默默走去吹灯。
屋内顿时暗下,一片静谧。
宋瑾笙蹑手蹑脚地钻回自己的地铺,执着被褥盖平整来,躺下前却又往床榻上看去,神情若有所思。
.....算了。
还是不要扰着她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瑾笙劝完自己,才心安理得地翻身背向床榻。
还是如往常般静悄悄的夜晚,可宋瑾笙的内心却不平静。窗棂外泄进的月光扑在她脸上,照着她暗自出神的面孔。
说不上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每每想阖眼时,脑海里会陡然浮现出卫珞漪在她怀里时,不管是忍痛的神情,亦或紧揪着她衣袖的手,都显得那样柔弱。
柔弱得不像那个用冰霜裹住自己,只会冷面待人的她,柔弱得想让人,想要,拥紧....
这算是保护欲么?
服了,她是不是疯了,会对卫珞漪有保护欲?
卫珞漪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
就算她把她当作妹妹,就算她习惯照顾人,那也不该多想着卫珞漪的事,何况别人可能根本不领情....
堂堂南赤得盛宠的昭阳殿下,哪里是需要她来照顾的。
宋瑾笙劝说自己清走这些乱糟糟的心思,可越想忘却越难忘,越难忘便越是辗转难眠。
难得有些困意上心头时,她便恍惚听见几声孱弱的哼吟,那声音断断续续,连带着还有身后床榻上衣料摩挲的响音。
宋瑾笙惊得顿时睁眼,掀被回身往塌上看,果真看到卫珞漪整个身子都蜷缩扭动着,那痛苦的闷哼也愈发显然。
宋瑾笙怔愣须臾,便立即起身想要去耳房找人,可脚还没迈出去,她便倏然停住。
她这时候要是去把冬阳和春月叫来,那岂不是就给她们看到了这地铺?那她们不就知道,她和卫珞漪不是同床,那不就......
宋瑾笙不敢深想了。
完了。
她现下心底就这两个字。
无奈之下,宋瑾笙只能快步把油灯点亮一盏,旋即走到卫珞漪的塌前坐下,可借着微光看着全然被缩成一团的被褥,她不禁无措犯愁,不知如何是好。
早知道,她刚刚就在系统那网购一个止痛药呀....她怎么就没想到.....
“呜呜.....呜....”
被褥里的人似难受极了,又扭向宋瑾笙这边,细弱的吟声渐渐参杂了几声呜咽,被裹成一团的身子颤动不停。
“哎....殿下...”卫珞漪的哭声让宋瑾笙彻底慌了,慌得失神。
她连忙凑近缩成一团的人儿,连大气都不敢喘,轻轻掀开被褥一角,待见到卫珞漪的面容露出时,她又是蓦然一怔,神情滞住。
卫珞漪及腰的长发已然凌乱得散在脸上,盖过她的眉眼,只见她小巧的鼻尖轻颤抽泣着,下唇被紧紧咬住。
宋瑾笙目光里生出怜意,不自禁地为她拨开缠绕的黑发,却见她的眉心紧拧,长睫早已沾湿,一滴又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宋瑾笙一皱眉,大拇指轻轻抚去那一滴泪。
“殿下....殿下?”宋瑾笙轻声唤她,可应答她的只有浅浅的哭泣和梦呓。
“呜....别...别走....疼...我疼....”卫珞漪哭着摇头,不知在苦苦哀求着些什么,手紧攥着被褥不放。
宋瑾笙从未见过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也跟着揪心,虽不知卫珞漪是在同谁讲,但也跟着应道:“我没走呢,我不走....”
她慌乱间,想起方才冬阳为卫珞漪揉腹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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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宋瑾笙犹豫片刻,还是定下心,将手探进被里,轻放在卫珞漪的小腹上,一圈又一圈地重复按揉。
宋瑾笙正欲抬眼看看她是否好些,却不想手却被卫珞漪猛然攥住,似是用尽了力般,连指甲都掐进宋瑾笙的手腕内侧。
“啊嘶.....”宋瑾笙疼得倒吸一口气,下意识便要把手抽出,可卫珞漪的力道比她想得还要大。
“别走...求求你...别走...不....阿娘....”
“......”
闻言,宋瑾笙的手一顿,不再挣扎,只是眉间却因痛感加剧而紧锁。
但比起手上的疼,宋瑾笙此时更在意卫珞漪嘴里说出的“阿娘”。
“阿娘”又是谁?难道她的生母不是皇后?
那她的生母,也就是她的阿娘又去哪了?
宋瑾笙凝着卫珞漪忧伤的神情暗暗出神,不管卫珞漪如何掐着她的手腕,她都不挣脱,只是绷紧下颌,皱眉忍痛继续为她按揉着小腹。
本以为卫珞漪是个无情无欲、向来淡漠惯的主,可不想,也会有令其哀愁伤神的人。
“阿娘...阿娘不走...阿娘....我好疼....”卫珞漪紧阖的眼睁开一丝,却仍不停抽泣着,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全然崩溃而出。
宋瑾笙目光复杂,漾动着陌生的情绪,她一手为她擦泪,一手揉着她的小腹,低声哄着她,“好好,不走,不走....”
“不哭了阿....”
“呜.....”
不知是否听见宋瑾笙的安抚,卫珞漪的哭声渐弱,胸口不再剧烈起伏,缓缓平息下来,只是依旧攥着宋瑾笙的手,不肯放开。
而宋瑾笙轻叹一声,拇指的指尖轻抚过卫珞漪哭得红肿的眼,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离开,稍稍用力,拿开她攥住自己的手。
宋瑾笙起身,替卫珞漪重新盖好被子,等她的呼吸沉稳过后,宋瑾笙才如释重负地坐回地铺。
她把手抬起到眼前转了圈,手腕内侧接近脉搏处,已然留了好几个被掐红的印子,有些印子甚至都发紫了,可想而知方才卫珞漪到底抓得多狠。
看着瘦弱,这力气可真不小,这印子怕是一时半会人消不下了.....
宋瑾笙揉着自己的手腕,无声沉叹后又看向榻上安眠的人。想起方才她断断续续的梦呓,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所以...她的“阿娘”已经不在了么?
如果卫珞漪不是皇后的孩子,那她的“阿娘”又是哪位嫔妃,或者......
一刹那,宋瑾笙的脑海里窜出许多可能。
这深宫里的故事果然都很复杂。
那在卫珞漪身上呢?又发生过什么?
19. 第 19 章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宋瑾笙还在睡梦中便被卫珞漪直接叫起,说是去给皇帝请安。
她心底真是一万个不情愿。
昨夜被卫珞漪折腾一回,加上这地铺睡得实在不舒坦,她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有睡意,还没阖眼多久,便又要爬起。
但看着卫珞漪冷冰冰的模样,她也只好忍气吞声,顶着两个黑眼圈,半梦半醒地起身盥漱、穿衣。
好在从长信宫去皇帝所居的乾清宫还有一大段路,需乘轿过去。宋瑾笙困得发昏,一坐上轿便倒头就睡,也懒得在乎身旁的二人怎么看她了。
她睡得昏沉,不知觉便发出鼾声,引得正端坐的卫珞漪都不由得斜斜朝她睨去一眼。
“...冬阳。”卫珞漪收回目光。
冬阳原本也低头在打盹,听见卫珞漪唤她,立即清醒来,“奴婢在。”
“今夜你再让人拿多一床被褥来。”
“是....”冬阳颔首,可怔了下,又抬眼看向卫珞漪,“殿下,要不要奴婢晚些让人煮些热汤,暖暖身子?”
卫珞漪瞥向她,淡淡道:“本宫不冷,是驸马冷。”
困成这样,无非就是昨夜打地铺,身子不适应,没能睡好。
她都不曾拒绝过同床,宋瑾笙反倒介意上了。
“哦....”冬阳沉声应下。
没想到驸马爷不止瞧着瘦弱,这身子比殿下竟比殿下还差,昨夜都要多了两个炭盆,还觉得冷......
冬阳正在心底暗暗想着,一抬眸见卫珞漪竟盯着她看,让她不由得心虚地一怔,“殿下....”
卫珞漪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手上,凝视片刻,恍惚间,心底一闪而过昨夜的事。
只是,那些回忆太过模糊。
“昨夜你的手...可疼?”
“啊?”冬阳怔然,不知卫珞漪为何这般问。
见她神情困惑,卫珞漪也不禁蹙眉,“昨夜难道不是你在本宫身旁侍候么?”
“呃....是..是奴婢。”
冬阳回想着,以为卫珞漪说的是揉腹之事,虽然不解为何会“手痛”,但她还是谢道:“无碍的,只是一会儿罢了,怎会痛?只是殿下还是要多调理好身子才是,不然每每腹痛,殿下也难受,我和春月瞧着也心疼.....”
“嗯...”
卫珞漪听着冬阳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得上,但下腹还闷痛,她也没心思去深究,只往后一靠,便欲闭目养神。
...
乾清宫内。
宋瑾笙自从踏进殿内,瞧见椅上端坐的皇帝和皇后的那一刻,困意便消去大半,忙随着卫珞漪一同跪拜请安。
“好了好了,何必多礼,快快起来。”
头顶传来皇帝浑厚沧桑的声音,宋瑾笙这才敢抬眼,扶着卫珞漪一同起身。
皇帝眉目慈爱地看着卫珞漪,笑道:“漪儿,你难得回宫一回,都说不需请安了,怎么还来呢?”
卫珞漪唇畔挂着一丝浅笑,“父皇也说难得回宫,再过两日便是父皇生辰,这些礼数,又怎能免了?”
“好好好,朕就知道,漪儿心底还是念着朕的.....”
皇帝喜笑颜开,转头自然而然地将一旁皇后的手牵住,“漪儿,你都不知,你母后有多挂心你,如今你回宫,可要好好陪陪你母后了。”
皇后的笑滞住,看向皇帝一眼,莞尔不语。
而卫珞漪抬眸,目光一路向下,滑落到他们交握一处的手,顿了顿,唇角的笑再次扬起,“这是自然,儿臣也十分挂念父皇和母后.....”
宋瑾笙像被罚站般,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从方才进门,她便不敢抬头直视皇帝,只能默默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时不时转头看向卫珞漪,佯装出夫妻恩爱的模样。
虽说卫珞漪是句句有回应,表面看着乖顺懂礼,但她这副不温不淡的模样,宋瑾笙没看出她有多在乎,只觉得生硬客套。
非要形容,那可能就像她上班时非要去应对老板一样吧。
不应该啊。
就算不是皇后所生,总是皇帝生的吧?
有什么内情?
宋瑾笙的好奇心被勾起,直到走出殿外,也忍不住在心底思忖,一路低头垂眸。
“驸马。”
“嗯?”宋瑾笙愣住,停下脚步回看身旁的人。
卫珞漪凝着她,眼神平淡如水,“你在想何事?”
宋瑾笙一惊,佯装迷惑地笑道:“啊?我没想什么。”
卫珞漪肯定道:“你心不在焉。”
“有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宋瑾笙扯着嘴角,提起昨晚,她又不禁想到卫珞漪把她的手掐出红印的事。
好像今早洗脸时,手上都还能见到浅浅几道痕。
“对了,殿下昨日睡得还好?今日好些了吗?”
忽然发问,让卫珞漪怔然一瞬,只答一句:“好些,劳驸马挂心。”
说罢,她见宋瑾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疑惑,“怎么了?”
“......”宋瑾笙看着她依旧面色淡淡,霎时便觉哑然,心底原本想好的话也被她咽回去,只轻喃了声:“没事...问问罢了。”
卫珞漪目光不解地凝她片刻,才转回头,“那便走吧,轿子在那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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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宋瑾笙被卫珞漪挽起手,感受着她贴近自己时温软的身子.....莫名回想起昨夜她半睁开眼落泪,紧攥自己的模样,又不禁侧眸看向现下的她——
简直是,判若两人。
“.......”宋瑾笙轻抿唇,深吸口气,任由心底空落落的滋味逐渐蔓延,她缓缓收回目光,继续和卫珞漪无言前行着。
.
夜晚。
长信宫内。
困了一整日,宋瑾笙想着今夜能早些歇息,一用完膳便要去沐浴。
这里不比驸马府,她和卫珞漪沐浴的屋子是分开的。在长信宫内,只有专门的池子是供卫珞漪沐浴,那浴池比她在驸马府建设要奢华多了。
这体验好比泡温泉,还是她一人独享那种。
拖卫珞漪的服,她也能理所当然地在这里享受几日。
宋瑾笙此时靠在浴池边,热腾腾的水汽将她的脸都蒸得发红,而她一手撩着自己的长发到耳后,一手拿着手机刷短视频,时不时因为视频内容而扬起笑意,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是的,自从开通网购服务后,她便购买了电子产品,只不过不能充电,这些产品都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所以她只能省着些电,只有在无人之时,才会悄然拿出来。
或许是现下的环境太舒适,或许是视频里的电影解说太催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宋瑾笙的困意便沉沉袭来。
“小帅最后意外的发现,小美的身份居然是......”
视频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手机自动黑屏了,连拿着手机的手也耷拉在一旁。
而宋瑾笙的双眼紧闭,呼吸沉稳,早在不知觉中睡着了。
她在浴池里睡得香甜,丝毫不知此时在屋内,有人已等她许久。
卫珞漪坐在榻上,目光平静地翻着手上的书,可动作却要比平常快不少,显然是漫不经心。
听春月敲门,她立即抬眼,把让唤进来。
“如何?驸马出来了么?”
春月摇摇头,“守在外头的人说,未见驸马爷出来....”
卫珞漪眉头拧得更深,“那有让人问驸马了么?”
春月无奈道:“也问了,还问了好几回,可驸马爷就是不应声...奴婢们也不好冒然闯进.....”
闻言,卫珞漪目光霎时沉下。
这人又在做什么?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要不...奴婢再让人去叫叫?兴许是驸马爷没听见.....”
卫珞漪看向春月,凝眸沉吟片刻,才把手上的书搁下,起身道:“不用了,本宫去看看便知。”
20. 第 20 章
宋瑾笙是被冻醒的。
虽说浴房里还有壁炉,但这池子可不像现代的热水器那样会恒温出水,且过去半个时辰,早就冷透了。
宋瑾笙现下全身不着衣物的浸在水里,简直透心凉,冰得她忍不住只打寒颤。
但比这还不妙的是,她还未从池里起来,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交谈的嘈杂声,且声音似乎越发变近。
怎么回事?
出事了?
宋瑾笙怔愣一会儿,不敢拖沓,立即从池里起身,急急忙忙地拿布擦起身子。
可没等她把裹胸布缠完,她便听见“吱呀”一声——是房门被推开了。
???
搞什么啊?
“谁啊?”宋瑾笙大喊一声,只随意将裹胸布松垮地缠上几圈,便手忙脚乱地把衣裤穿起。
“是我。”
听见卫珞漪淡如水的回应,宋瑾笙的眉头拧得更紧,隔着屏风往房门的方向看去,“殿下?你怎么来了?”
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进来了??她还在洗澡呢!这礼貌吗!
卫珞漪凝着木屏上的绣花,声音沉沉,“驸马沐浴了半个时辰,下人来唤你几回,驸马也无声无息。”
“本宫若再不来看看,怕是驸马出事了都无人知晓。”
“......”宋瑾笙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如实相告,“我没事...只是太困了,方才睡过去了.....”
“....那驸马若沐浴完便出来吧,半个时辰,水都凉了,你也不怕冻坏身子。”
卫珞漪说完,凝眸默了默,有些生硬地又补一句:“父皇生辰要到了,你若病着去入宴可不好。”
宋瑾笙此时内心还处在慌乱中未平复,没太留心卫珞漪的话,她低头系着中衣的带子,应道:“好,放心吧殿下,病不了的,我在穿衣了,待会儿便出去。”
“嗯。”
听见走远的脚步声,宋瑾笙终于松出一口气。
可还没等她全然安心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信息提示音——
“叮咚~”
声音一响,吓得宋瑾笙浑身一抖,还好手机是拿紧的才没掉进水里。
“什么声音!”卫珞漪在门前猛地站定,眉头紧锁地回眸瞪向屏风处。
完了!这下真完了!
宋瑾笙此时心底乱作一团,心跳如擂鼓,震得她耳畔都能听见声响,可即便如此,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应对的言语。
“没有啊...殿下你听错了吧.....”
这句蹩脚的话一说出口,宋瑾笙瞬间被自己蠢到。
情况实在紧急,宋瑾笙只能求助系统:亲你快出来,你有没有办法能改记忆?赶紧让她忘了刚刚的声音。
系统:.....抱歉宿主,并无开发此项功能。
天啊,那她要怎么解释??!
难不成她要拿出手机来,跟卫珞漪这个古代人说,是这个黑黑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吗?
那她会被当作傻子吧。
卫珞漪并未回话,宋瑾笙也不知改如何解释,只能盼着卫珞漪能赶紧走。
两人就这样隔着屏风对望着,一时间,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卫珞漪肃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本宫再问一遍,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宋瑾笙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了。
她能察觉到,卫珞漪在朝她走近。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显现,宋瑾笙顾不得思忖,迅速将手机藏在还仍在池边的外衫下。
很恰巧,她才掩好起身,便见卫珞漪已走进屏风内,面色沉沉地凝着她,旋即视线便四处打量起来。
虽是有料到,但看卫珞漪就这般直接走进,宋瑾笙还是被惊到。
她被看得心底发毛,像被点了定穴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宋瑾笙此时都不知该不该庆幸。
手机事小,要是她没穿好衣服,被卫珞漪看出点什么.....那说不定都小命难保。
卫珞漪先是扫视一圈,见无任何异常,眸子便又重新落到宋瑾笙的脸上。
她目光深沉地盯着宋瑾笙,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轻声问:“驸马,为何不说话?”
“方才,分明有声音从你这里传出,你不曾听见?”卫珞漪眯起眼,加重语气。
宋瑾笙启唇欲解释,可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谎话可以骗过卫珞漪,只能垂眸避开她的直视,心虚地嘀咕道:“我..不知道....”
“嗯?”卫珞漪眼神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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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
两人再次沉默须臾后,系统看不下去了,提醒她:宿主,您若无法回答,可以使用自动生成话术服务,请问需要吗?
闻言,宋瑾笙也懒得细想,连忙在内心应下:需要需要,快点帮帮我!
系统:收到,启用生成话术功能中......
只不过一瞬过后,宋瑾笙便不受控制地被迫抬头,无比平静地看向卫珞漪,“殿下,我不曾听见。”
她缓缓走近卫珞漪,在她眼前只有一步之距停下,面色十分不解地反问:“真的没有声音...难道殿下听见了?”
宋瑾笙的身体虽然被系统控制,但她的意识还在,听到系统生成的话术居然就这么直白,不免想翻个白眼。
这个解释,别说卫珞漪,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果不其然,卫珞漪挑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
“当然。”宋瑾笙很肯定地回答,旋即便一手搂住卫珞漪的腰,把她带进怀里。
卫珞漪猝不及防地被她环住,顿时蹙眉想要推开,却被宋瑾笙反握住手,压根挣脱不得。
“你要做什么!”卫珞漪用力扭着被她紧攥的手,羞怒地瞪着她。
本以为宋瑾笙会立即松手,可现下的她却一改往常,低首又凑近了些,一双多情的凤眼噙笑凝着她,“殿下,我的确未听见任何异响....殿下不信就不信,可为夫尚未穿好衣,殿下便如此闯进,是否不妥了些?”
“难道就不怕我....”
卫珞漪见她面色坦荡,心下疑心其实已然消半,但又听她言语间竟变得轻挑,也不顾挣扎,而是同样直视着她,“怕?本宫怕你什么?”
“呵....”宋瑾笙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松开卫珞漪的腕,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瓣上缓缓拂过,轻喃道:“殿下说呢?”
“美□□人,若我想尝一口....”
“殿下是给,还是不给?”
宋瑾笙眼神深邃地凝着卫珞漪的唇瓣,好似真如她的话那般,已然意乱情迷。
可实际上,宋瑾笙已经被自己的话羞耻得在内心尖叫了。
是她小看系统了,系统你真赢了。
也没告诉她,自动生成话术是这种古早霸总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