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偏心》 1、第 1 章 “啊!”随着一声惊呼,床上的人猛然坐起来,脚踏上的小丫鬟赶紧翻身起来起扶:“贵人?” 乌雅秀贞猛然抬头,看的床边的小丫鬟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喊道:“贵人?” 乌雅秀贞没应声,眼前的小丫鬟十分陌生,慈宁宫里竟是没有这样的人。她现在,难不成并不在慈宁宫里?那她能在哪儿?这天底下,除了胤禛,谁还能有本事将她从慈宁宫里挪走? 难不成真是胤禛那不孝子,实在是受够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转头就将满腔怒气,撒在自己这老母亲身上来了,将她从慈宁宫挪出来了? “贵人可是要喝水?”小丫鬟壮着胆子又问道,乌雅秀贞皱了皱眉,张张嘴,这会儿才察觉出来嗓子又干又涩,十分难受。她点点头,小丫鬟像是得了赦令,赶紧放下床帐去倒水,片刻之后才回来,将茶杯送到了乌雅秀贞嘴边。 乌雅秀贞抿了一口,她并不怕被人下毒。若真是胤禛那不孝子将她挪出来了,那定不会要她性命的,胤禛虽说倔强火爆,脾气坏的很,却并不会杀母。若是别人将她偷出来了……那就更不怕了,既然是活着将她偷出来了,那必然是有别的用处的,在她没有起到作用之前,她这条命是不会轻易没的。 喝了水,就连脑子都变得清醒了些,她盯着那小丫鬟,看她去桌边放茶杯,等那小丫鬟再转头,她忽然就有些疑惑——刚才瞧着眼生不认识,可现下,竟是觉得这脸庞有几分熟悉。 “贵人,可是做了噩梦了?”小丫鬟见她不躺下来,就跪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抬头看她:“要和奴婢说说吗?还是贵人……又想起来小阿哥了?” 乌雅秀贞不吭声,她现下发现了,这小丫鬟,竟是个小宫女,宫里太监宫女的衣服,那是多少年都没变过样子的,从康熙爷定下来规矩,一直到胤禛继位,自己快病死,大宫女穿什么,小宫女穿什么,嬷嬷穿什么,这规矩森严,谁也不敢胡乱穿衣的。 所以,她这还是在宫里? 既然在宫里,怎么就成了什么贵人了? 乌雅秀贞皱眉,然后视线就落到了自己手背上,她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抬了抬手指,像是要确定这是谁的手,然后就确定了,这是她的手? 她都已经五十多了,胤禛都快做祖父了,这手背如何还能是细腻白嫩样子? 她一扭头,头发从旁边被甩过来,乌雅秀贞盯着那黑漆漆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没有填充的假发,全都是她脑袋上的真头发,拽一下疼得很。 漆黑,柔软,这是她的头发? 乌雅秀贞从床上跳下来:“镜子呢?” 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去拿了铜镜过来:“贵人,在这儿。” 乌雅秀贞抓着镜子,死死的盯着里面的人,外面月光好得很,所以她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自己的容貌,她能认不出来吗? “现下,是什么时候?”她转头问到,小丫鬟怔愣了一下:“是子时?” 恍惚记得,她和贵人睡下来也才没多久,应该还不到后半夜吧? 乌雅秀贞抿抿唇:“我问的是……什么年份。” 小丫鬟恍然大悟,笑道:“贵人睡迷糊了吗?现下是康熙十七年腊月里,眼看就要除夕了呢。” 乌雅秀贞伸手捂住心口,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她生了胤禛。孩子刚出生,她连看一眼都没顾得上,就被抱走送到了佟佳氏那边。自此之后,十来年,她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刚才小丫鬟说,想起来了小阿哥……那现下,是胤禛被抱走了之后吗? 乌雅秀贞转身就往门口去,小丫鬟连忙拉住她:“贵人,穿上鞋子啊,这还在月子里呢,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快穿上鞋子。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您别急。” 乌雅秀贞顿住身体,她已经到了门口,现下外面天色黑漆漆,大晚上的紫禁城是黑漆漆的,外面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是照不到院子里来的。 她现下冲出去能去哪儿? 找康熙,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儿子不能给佟佳氏养,不然要母子成仇? 找佟佳氏,说她反悔了,要将孩子给抱回去? 乌雅秀贞往后退一步,小丫鬟忙扶着她回床上,絮絮叨叨的:“贵人,奴婢知道您做了噩梦,您别怕,小阿哥在贵妃娘娘那边肯定能被照顾好的,贵妃娘娘喜欢小阿哥,又有三四个奶娘照看,小阿哥定会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反而是咱们这里,您看,要热水没热水的,要吃的没吃的,屋子也简陋,小阿哥在咱们这儿,反而过不好。” 小丫鬟没生养,自然是理解不了一个老母亲的心的。 再者,在这宫里,也不光是乌雅秀贞,其余妃嫔生了孩子,也少有养在自己身边的,有被送到宫外的,有被送到别的妃嫔身边的,乌雅秀贞的孩子不是一个例外,也并不如何引人注意。 顶多不同的是,抱养了小阿哥的,是佟佳氏。佟佳氏这人,有点儿特殊而已——她是康熙的表妹,又是康熙很疼爱的人,位份嘛,现下在宫里也是最高了。 先后两个皇后没了,现在可不就轮到佟佳氏了吗? 乌雅秀贞坐在床上回忆现下宫里的局势——她是想抱回胤禛的,但是,胤禛将来可是做皇帝的。她现在抱回胤禛,那她能确保,不会影响胤禛的前程吗? 父母为之计深远,哪怕她和胤禛之间,并不如寻常母子,但她也没想过坏了胤禛前程。 但胤禛能继位,至少有一成的原因,是因着他从小在佟佳氏身边长大。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他和康熙之间,父子情分更深。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他和太子之间,兄弟情分更深。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出身方面,才无人指摘——不像是八阿哥,被亲生父亲责骂出身卑贱。 她乌雅秀贞,也是包衣,虽说她比良妃出身要好很多,但在惠妃等人面前,还是要略次一等。 所以,若是为着胤禛好,至少现在,不能直接冲到佟佳氏那边说,孩子还回来。 需得慢慢筹划…… 想着,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往后面躺下去,她现下才发觉,腰背酸痛的很。坐月子呢,需得好好养着才行。 “炭盆灭了吗?”察觉到身上有些冷,乌雅秀贞就忙问道,小丫鬟去看了一下,回来点头:“不过奴婢刚又点起来了,无论如何,这月子里,咱们需得让贵人不能冻着了。不够用的……出了月子再俭省着些用。” 乌雅秀贞点点头,没说话。 她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也不敢在心里继续盘算什么,生怕耽误了睡觉。月子若是养不好,日后可是要遭大罪的,她还想日后长长久久的呢。 等等,她真的是重生了吗?不是在做梦? 乌雅秀贞伸手,在自己腰上使劲掐一把,疼的她顿时龇牙,眼泪都快差点儿出来了。小丫鬟还没躺下,赶紧问:“贵人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去睡,熄灯。” 小丫鬟犹疑的看她,见她坚持,这才去熄灯,随后安安静静的躺在脚踏上。 乌雅秀贞闭着眼,虽说强迫自己要赶紧睡,别去想,但总是一个不注意,就忍不住想东想西起来,她是如何重生的呢?就那么一下子,睡着了就过来了?那这会儿睡着了,是不是又会回去? 若是回去,不然……她拉下脸来,和胤禛说说当年被抱走的事儿? 若是不将胤禛从佟佳氏那边带回来,那日后胤禛回永和宫,自己该如何对待他呢?他那样的小心眼,总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偏心……如何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偏心? 还有,若是自己和胤禛亲近,那佟佳氏会不会心里不舒坦? 以前佟佳氏就没少在胤禛面前说自己坏话,现在若是变本加厉,那岂不是胤禛也要对自己怀恨在心? 现在才是康熙十七年……也就是说,她那两个短命的孩子还没出生?自己要不要提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避免了他们的过世?还有家里,阿玛和额娘,都还好好的吧? 阿玛是不是还在御膳房? 察觉到自己心思跑偏,乌雅秀贞就赶紧将心思给拽回来。然后,忍不住继续跑偏,再拽回来,一晚上来来回回,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毕竟还在月子里,身体乏累的很,脑子就是再如何活跃,也撑不住身体。 她睡醒之后并不着急起床,只躺在那里舒缓一下身体,然后才叫了小丫鬟端来水,漱口,然后叩齿吞津三十六下——年轻不知养生好,上了年纪才后悔。 现下趁着她还年轻,该养生得先养起来,日后不说活它个一百岁吧,至少有个强健的身体,生出来的孩子也康健结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 等她收拾妥当起来,另有小丫鬟已经拎着食盒过来了,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碟羊乳饽饽,一碗鸡汤,一份儿红烧排骨,一份儿清炒豆腐,还有一份儿水煮扁豆,再有一份儿韭菜盒子——这个是为了回奶的。 她刚生了孩子,既然不打算自己喂养,就该断了奶才是。 太医也开了大麦茶,但那味道古怪,她并不是很喜欢,就干脆偷偷和自家打了招呼,送了韭菜盒子过来。她阿玛,现下在御膳房当差,这吃食上,她其实并不委屈。 昨晚上小丫鬟说他们这儿没吃的,是说的胤禛。 佟佳氏是贵妃,她能给胤禛配四个奶娘。乌雅秀贞就是一个贵人,她就算是能给胤禛配四个奶娘,但奶娘的出身,她却是定不了的。 到时候再让那生了孩子七八个月的妇人来,那胤禛岂能吃得饱?谁不知道这妇人是刚生了孩子一两个月,奶水才最是充裕,才最能养孩子的呢? 乌雅秀贞吃了早饭就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大冬天,不能见风,屋子里连门窗都没开,总在屋子里憋着,觉得屋子里都有味道了。她坐在桌子旁边发了一会儿呆,两个大宫女进进出出的忙活,为不让风吹进来,主子若是不叫,她们连里屋也很少来。 “阿竹。”乌雅秀贞喊道,眼熟的小宫女也不是别人,而是她上辈子的大宫女,到了年纪出宫嫁人去了,后来她就再也没见着——生孩子难产没了。 小宫女笑嘻嘻的探头进来:“贵人叫奴婢?” 乌雅秀贞问道:“皇上可曾来过?” 阿竹摇摇头,自打孩子被抱走,已经十来天了,皇上都不曾来过的。 “明天是年三十,后天就是除夕了。”乌雅秀贞说道,阿竹点点头:“是的,贵人可要准备些什么?” “咱们用准备什么?月子里呢,连人都不用去见。”现下她虽然住着的是侧殿,但永和宫主殿也没别人住,她连个对门邻居也没有,也少了出门拜访了。 过年嘛,月子里妇人,她自己忌讳出门,别人也忌讳见她,怕月子里血没干净,大过年的,晦气。 “新衣服总要的。”阿竹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来了兴趣:“找一找布料,给小阿哥做一身新衣服。” 不是说她偏心吗?她就不信了,从今儿开始,衣服鞋袜都给准备起来,就跟他还生活在自己跟前一样。日后拿出来羞臊他一下,看他还有脸说自己偏心没有。 阿竹听话,就去库房里翻找一下。说是库房,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乌雅秀贞是包衣出身,康熙十四年的时候参加小选入宫,那会儿她自己也才十四。 进宫做宫女的,哪儿能带什么东西呢?哪怕祖父当年在宫里大小也算个管事,但最终能带进来的,也就一些银票,还有两件衣服。 后来被分到了太后宫里,太后是个和善性子,手松,有什么好东西,总不吝啬赏赐她们这些跟前伺候的。乌雅秀贞也得过几次赏赐,也就是一些首饰衣服什么的。 去年,因着她出落的还算可以,看样子就是好生养的,太后就将她给了康熙了。 也是运气好,跟了康熙不到三个月,就有了身孕了。 又有太后脸面,又有身孕,康熙就干脆封了她做贵人,搬到了这永和宫来住——之前是住在佟佳氏那侧殿里的,总不能伺候了康熙,还留住在慈宁宫,不像话。 佟佳氏是个脾气好的,人也温柔,但是再温柔的人,对和自己有利益纷争的,也总有些看不顺眼。 乌雅秀贞也知道自己不得佟佳氏喜欢,就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自己屋子里,等闲不出门。也因着她这份儿老实识趣,佟佳氏就看中了她这肚子里的孩子——觉得她这肚子里的,该也是个老实的。 既然是打算将孩子抱走,那乌雅秀贞住在佟佳氏那边就很不合适了,所以两厢里考虑,她就搬来了永和宫侧殿。 她现下库房里的东西,多是从太后和佟佳氏那边得来的,也有她生了孩子,其他妃嫔送的赏赐。反正东西不多,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有没有合适的布料。 小孩子嘛,也不分什么男女,大红的大绿的,颜色只要鲜艳就合适。阿竹很快抱过来一匹大红色绸缎,十分光滑,摸着也厚实,现下做了,正好就能穿。 乌雅秀贞用手丈量了一下尺寸,她其实有些记不得这个月龄的小孩子得穿多大的衣服了,但总不能让人再去丈量一下胤禛的身子,就只好自己估摸:“应该做这么大?” 阿竹有些迟疑:“大了吧?小阿哥刚抱出来的时候,这么点点儿大。” 还是用襁褓包裹着呢,实际应该更小一点儿? 乌雅秀贞抿抿唇,将尺寸放小一点儿:“这样大?” 阿竹也不确定,没敢吭声,万一做小了穿不上怎么办? “哎,咱们要能看看就好了。”乌雅秀贞叹气,阿竹偷偷摸摸的左一眼右一眼的看她。 “看什么呢?脸上开花了吗?”乌雅秀贞没好气,阿竹抿抿唇,到底是跟着乌雅秀贞小一年了,胆量也有了,就问道:“贵人今儿像是想开了呢。” 以往提到佟佳氏和小阿哥,不是哭就是生闷气,宁愿坐在这里在心里臭骂,这坐月子呢,硬生生的将自己熬瘦了好几斤,她做奴婢的,看着也发愁——若是主子有个好歹,她这小丫鬟该何去何从呢? 再者,乌雅秀贞在宫里,算是脾气比较好的主子了。你看,她就是再因为佟佳氏和小阿哥生气,也没责罚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要不然,阿竹哪儿来的胆子询问呢? 这样好脾气的主子,可遇不可求,阿竹可实在是不想换个主子。 就是传闻中十分温柔的贵妃娘娘,那威严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不像是自家这个,不太像是主子,倒像是平日里相处的小姐妹了。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叹气:“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呢?我是能冲过去找皇上求情呢,还是冲过去找贵妃娘娘拼命呢?再如何,孩子也抱走了。再者,你不也说了吗?小阿哥去了贵妃那边,才吃得好穿得好,留在咱们这儿,能有什么好吃的?” 她就是再心酸,也得承认,现下胤禛去了佟佳氏那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吃穿用度,甚至将来启蒙读书——佟佳氏在进宫之前,那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了,她乌雅秀贞拿什么和佟佳氏比? 启蒙这事儿,很是重要。 你看她自己养的十四,虽说也是人中龙凤吧,但是不比较也就算了,和胤禛站在一起一比较,那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十四……就是不如胤禛。 一个爹一个娘,上的是同一个上书房,你说,为什么差别如此大? 还不是小时候启蒙不一样,佟佳氏能在胤禛放学之后还能指点功课,她乌雅秀贞能吗? 她心里酸得要死,可也知道什么才是对胤禛最好。 她甩甩头,将心里的惆怅给甩出去,又吩咐阿竹:“再找些合适太后娘娘的布料,我一会儿给娘娘做个抹额。” 太后才是她的靠山呢,她必得要巴结好了才行。若是将来和佟佳氏有个什么纷争,也盼着太后能帮自己说两句话。太后长寿着呢,这样长寿的靠山,她不扒着那是脑子有问题。 再者,太后又不是什么很难讨好的人物。太后素来宽厚,人也风趣,她讨好太后半点儿不委屈,也不吃亏。 “月子里可不好做针线活儿。”阿竹提醒道,乌雅秀贞点头:“我知道,且先收拾出来,我一天做个一两针不碍事儿,总这样闲着,人也容易闲出来问题。” 阿竹找了石青色的布料来,上面有万寿纹,这个就很合适太后用了。 乌雅秀贞别的不说,针线活儿是当真好,要不然也不能进宫半年就被提拔到太后身边做二等宫女去了。那宫里规矩森严,三等的小宫女,运气不好的,熬个五六年才升上二等的,多的是。 更多的是一辈子都在二等三等的位置山打转的。 听她额娘说,她从小会走路就学着捏针,别人家女孩儿在读书,她在学分线。别人家女儿在学琴棋书画,她在学描样。十多年下来,就算没成大家,那也是样样绣法精通。 就是吧,少来了几分韵味。 就好像写字,你临摹别人的再好,也不过是一幅字,但若是写出来了自己的风格,那才成了大家。乌雅秀贞能绣出来名家字画,却也仅仅是绣出来而已。 “奴婢帮娘娘分线?”阿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笑着问道,乌雅秀贞摇摇头:“先不用,还没画花样呢。你先将这布料拿着,我看看大小,然后裁剪一番。” 红色的衣服,她打算绣上竹子,红配绿,最显眼。 石青色的抹额,她打算绣上仙鹤,松鹤延年,也很合适。 正在心里思忖,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静鞭的声音——康熙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 乌雅秀贞只是起身到门口去,并未到门外去迎接,宫里的女人,除非是位份高,或者皇上特许,否则,能不到外面迎接的,也就这坐月子时候了。 康熙很快进门,乌雅秀贞蹲下来行礼,因着坐月子不能洗头,又生怕头发油腻脏污,所以自打第一天,那头发就是包裹在帕子里面的,青蓝色的帕子,倒是更显得乌雅秀贞皮肤雪白了。 她相貌自然是很不错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太后赏赐给康熙了。 生了孩子之后因着日夜忧心,也没长胖太多,只略有些丰满。 现下看着,就和往日里很是不一样。 康熙抬手,亲自扶了她起来:“在做什么呢?” “做点儿针线活儿,眼看要除夕了,给太后娘娘做一个抹额,再给胤禛做一身衣服。”停顿了一下,乌雅秀贞有些不要好意思:“按理说,该给贵妃娘娘也做一身衣服的,毕竟养孩子辛苦,凡事操心。只是……我这身体,怕是出了正月也做不好。” 康熙随意拿起来布料看了看:“那就暂且放着,等回头有精神了再慢慢做。” 也并不说不用做之类的话。 乌雅秀贞顺势请康熙在软榻上坐下了,亲自给康熙倒茶:“皇上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康熙抬眼看她,似笑非笑:“怎么,朕只能有事儿的时候才能来?” “那倒不是,只是妾身这屋子里,一直关着门窗,味道实在是有些不好闻。妾身自己不出门也就算了,习惯了,就怕皇上进进出出的……”她面上露出些尴尬来:“再让皇上受苦了。” 她其实不说,康熙也早已经闻到了,若只是暖融融也就算了,偏偏因着煤炭不太够,半暖不暖的,又有一股子的陈茶的味道,还有熏香的味道,乌雅氏身上还有些奶腥味——哪怕喝着大麦茶呢,这刚生育没多久,身上的味道肯定是断不了的。 只一样,那可能还会好闻点儿。但几样混合在一起,就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康熙面上表情就顿了顿,叹口气:“实在是不行,就先换个屋子,将这屋子开了窗户通通风?” “妾身倒是想呢。”乌雅秀贞也叹气:“就是吧,这煤炭有些不够用。并非是妾身要找皇上告状,实在是妾身自己出不得门,这永和宫也没个别人能帮妾身传个话,这事儿也只能是叨扰皇上一番了。” 宫里别的小阿哥,就算是被抱走,也多是在满月之后。 这满月里呢,妃嫔自己的月例不够用,那也还有刚出生的小阿哥或者小哥哥的月例在——只一出生,内务府就得给安排上,吃不了的,穿不上的,暂且换算成银子给补贴过来。 乌雅秀贞按理说也能享受到,但偏偏,胤禛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连个满月都没养到。所以这份例,也补贴不到乌雅秀贞这里,乌雅秀贞自己的份例是不够用的。 她不坐月子的时候可以节省一些,白天到外面转一转,或者晚上铺盖厚一些。可现下坐月子,事儿就难办了。 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这刚生了孩子身体虚,一到晚上必然要出汗,这铺盖的厚一些,晚上汗湿了被褥,白日里是根本晒不干的,所以还是得用厚薄比较适中的铺盖才行。 白天呢,也不能出门,穿得厚了四肢都被架着,时间长了也酸痛。 康熙微微皱眉,乌雅秀贞撒娇:“皇上,您就帮着妾身,给娘娘带句话?” 若是让康熙直接吩咐内务府,那佟佳氏才真是脸面扫地,前脚抱走人家孩子,后脚连煤炭都不给安排,任由月子里妇人忍冷挨冻,这以往仁善名声,竟是面上功夫不成? 乌雅秀贞自己去说也不好,倒像是她自己生了孩子,恃宠而骄一样。 所以此事儿思来想去,竟是让康熙自己去说比较合适了。反正他和贵妃感情好,像是夫妻一般,夫妻之间闲话家常,顺便将这事儿给说了,谁的脸面也不损伤不是吗? 乌雅秀贞越过小桌子,扒着康熙胳膊,眼睛眨啊眨的盯着康熙看,那脸盘圆圆的,那眼睛水汪汪的,那嘴唇红嘟嘟的,康熙的喉头就忍不住动了动。 “行,朕会和贵妃说一声的。”康熙应道,伸手摸一下乌雅秀贞的脸颊:“朕今儿过来,就是看看你身体养的如何了,除夕夜宴,可要出来露面?” 乌雅秀贞心里微暖,这种事儿,哪儿用康熙亲自来问呢?多是佟佳氏的事儿,佟佳氏派个丫鬟问一声,若是乌雅秀贞要露面,就要宴席上多摆个凳子。若是不露面,就需得安排御膳房,将饭菜往永和宫这里送一份儿。 当然,这是因着乌雅秀贞刚生了阿哥,才有这待遇。 寻常妃嫔的话,坐月子呢,问都不用问,直接就是吩咐了御膳房完事儿。 康熙能亲自来问,心里也必然是记着她妊娠之功呢。再者,康熙这人,乌雅秀贞伺候了他一辈子了,也最是了解了,风流确实是风流,但对伺候他的女人,若是不犯错,不犯了他忌讳,他也向来是很重情,很优容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我就不露面了,我还打算养好了身体,日后能多给皇上生几个孩子呢。不过一次年夜宴,就是有些遗憾,不能跟随太后娘娘了。” 康熙笑道:“这算什么遗憾?太后又并非年后就要出宫去了,你若是想见皇额娘,出了月子只管去就是了。” 乌雅秀贞忙点头:“只要太后娘娘不觉得我烦,我到时候可是要天天去的。” 康熙自己孝顺,将乌雅秀贞如此,心里也更满意,就将自己随身带的玉佩拽下来给了乌雅秀贞:“赏你了,平日里也不用很做针线活儿,月子里免得熬坏了眼睛,太后娘娘也不缺你这点儿心意,你且照顾好了你自己就行了。” 乌雅秀贞拿着玉佩笑眯眯的点头,白捡的,日后就算是换不了钱,也能给胤禛做个压衣服的配饰。 眼瞧着要冷场,乌雅秀贞赶紧赶紧问道:“还有一事儿求皇上呢。” 康熙看她一眼,点头。 “皇上也知道奴婢这出身……别说是吟诗作词了,就是连字儿都写不好。”乌雅秀贞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她从密嫔身上学的,男人啊,还是红袖添香最惬意。 佟佳氏受宠,不也因着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吗?皇上这一辈子就两个爱好,一个是汉学,一个是西洋学。西洋那些玩意儿,乌雅秀贞确定自己是学不会的,那弯弯绕绕的外国字,活像是小蝌蚪,她看着都觉得头晕。 当年胤禛和十四学这个,胤禛到还好,能忍耐,十四是学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倍的。 她既然学不来后面这个,也就只能在前面这个上面下点儿功夫了。 不说和皇上吟诗作词对对联了,哪怕日后胤禛几个来问问功课,她能接上去,都算是维持住了做额娘的尊严和脸面了。 宫里也没个让妃嫔们去读书的学堂,找别人也学不来——太后自己连个汉化都不会说呢,别的妃嫔,争宠的东西,人家藏还来不及,能教导别人去? 正好呢,求一求皇上,若是能让皇上亲自教导,也算是一个争宠的手段了?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十分崇拜呢? “现下生了孩子,奴婢就想着,日后总不能孩子来问个功课,奴婢都回答不上来吧?”乌雅秀贞脸色有些羞红,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一下脸颊:“就求求皇上,日后若是得空,指点妾身一番?” 康熙有些诧异的看她,主动提学习的不是没有,但像是乌雅氏这样说,为了给孩子解答功课的,这还真是第一个。 别的女人都是学诗词字画,她学四书五经啊? “你会写几个字?”康熙问道,乌雅秀贞就尴尬了:“宫里有规矩,宫女不许……” 宫女太监,都不许多识字,免得往宫外传递消息。 乌雅氏既然是包衣,又明知道女儿会小选,那自然是不会违背了这规矩的。乌雅秀贞顶多是就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以及几个数字而已。 康熙沉吟了一下:“既如此,回头朕让人给你送几本书,三字经,还有千字文,回头带着你读几遍,先认认字,认字了之后再说这看书的事儿。” 现下做了妃嫔了,自然也就不用被这宫女太监的规矩限制了。 乌雅秀贞脸上惊喜,忙起身谢恩:“多谢皇上。” 康熙很满意,点点头,拉了乌雅秀贞坐下来,试探问道:“这两天,想开了些?” 乌雅秀贞心里一惊,她是昨儿晚上重生,今儿才和小丫鬟说想开了,半天不曾哭诉抱怨,这就传到了康熙耳朵里了?皇上对后宫,竟是如此了若指掌的? “是,不瞒皇上,之前是刚生了孩子……这一闭眼,就总觉得孩子还在肚子里,一抬手,却摸不到,心里有些不自在……”乌雅秀贞苦笑:“这才有了几分埋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 皇上对后宫这样了解,乌雅秀贞自然也不敢隐瞒自己之前心里的怨怼:“现下大约是习惯了。”她低头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十多天里,怀着孩子的时候了,孩子那小脚小手……现下也忘记的差不多了,再想想,其实孩子被娘娘养着,对孩子只有好的,奴婢这心里,现下就只剩下感激了。” “要不然,今儿也不能想起来做针线啊。”她忽然笑一下,脸上愁容,还有伤心难过,一扫而尽,只剩下纯粹让高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康熙看一眼那大红色的布料,还有乌雅秀贞之前道歉说暂且没办法给贵妃做衣服的话,心里就有了九成相信了:“你能想开自然是好,贵妃向来心善,必定会好好照看小阿哥,你也赶紧养好了身体,朕盼着你日后能再为朕添子嗣呢。” 乌雅秀贞脸色羞红,低头不语,她倒不是喜欢生孩子,生孩子这种事儿,哪个女人会喜欢呢?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这世上女人,十个死人里面,有六个是因着生孩子死了的。 但不喜欢也得生。 不生孩子的,哪个能过的好? 身为女人,想要过好日子,就得会生,就得有个好肚子。这话说起来残酷,可你再看看那世家主母,除了是脑子有问题的,哪个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的?不都是有了保障之后,就立马给男人纳妾收姨娘,自己再也不生了的吗? 乌雅秀贞也爱自己性命,但是,身在后宫,她若不生,她早晚得给别人让位置。哪怕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她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康熙盯着乌雅秀贞看了一回儿,美人羞涩,最有风情,可惜,月子里呢,什么也做不了。 现下已经是快除夕,前面太和殿已经封笔,也就是说,现下康熙并不用很看折子了,也不用一直留在御书房。正巧之前乌雅秀贞提出来要读书,康熙索性就命人先送来了笔墨纸砚。 “能读会写,你既然打定主意读书,那在读书之外,还需得会写字。朕今儿指点你一二,你得空了,就慢慢练一练。”康熙慢条斯理的交代,顿了顿:“不过月子里还是要注意些,劳逸结合,可别累了手腕,不然日后手腕痛。” 乌雅秀贞忙应了,在康熙的注视下,慢吞吞拿了毛笔开始写字。她也就会自己的名字,还有数字,方便认识银票或者看账本之类的。 绞尽脑汁,将自己所有会的都写下来了,侧头偷偷去看康熙脸色。 康熙脸色……有些古怪,像是不高兴,又像是在憋笑。乌雅秀贞抿抿唇,刻意将毛笔放下的生意重了些,瞧着像是有些赌气,康熙忙笑道:“并不是笑话你写的丑……” 实际上就是在笑话乌雅秀贞写的丑。 都说字如其人,乌雅秀贞长的自然是不错的,可这一手字,就跟抓了一只小鸡,捏着小鸡爪子在纸上按墨印一样,看着确实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康熙干脆光明正大的笑起来:“好了,虽说现在些的不好看,但是日后慢慢练□□能写的好看了,再者,你现在是不会。等学会了,自然而然的就好看了,你看,握笔的时候要这样,手腕虽然悬空,却并非是半点儿不着力,而是要用力,将手腕稳定住,不可以晃动……” 康熙拿着毛笔给乌雅秀贞示意一下,又捏着乌雅秀贞的手腕示意:“这里用力,明白吗?” 乌雅秀贞忙点头,等康熙一松手,她就沉口气,挺胸抬头坐好,然后手腕用力,在纸上划拉一下。 康熙点头:“对,有悟性,就是如此,这样一来,写出来的字体就稳当,一横一竖,都要坚定,不要摇晃。再沉肩,不要耸肩,耸肩容易让字儿歪了。” 乌雅秀贞调整坐姿,她手上力气并不是很足,再加上身体虚弱,气血不足,没写几个字,就有些微微出汗。 康熙见此就拦住了:“好了,写字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你且先歇歇,知道如何写字,日后牢牢记住就好了,慢慢练习。时候不早,朕也该往贵妃那边去了,看看小阿哥如何了。”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是记挂小阿哥,回头等出了月子,可往贵妃那边去看望。” 乌雅秀贞眼睛立马就亮了,这就是和上辈子不同了。 上辈子她自怨自艾,满心委屈,见了康熙就哭诉想念孩子,哭的康熙心里烦闷,在永和宫没坐一炷香时间就起身走人了。现下不光是时间延长了,还得了康熙这句话,那她日后想见胤禛,就是光明正大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果然,这男人啊,心情好的时候,你委委屈屈,他还可以当情趣哄一哄。寻常时候,见你哭哭啼啼,像是苦瓜,再好的心情,怕是也要打个折扣。 乌雅秀贞忙行礼道谢:“是,多谢皇上开恩。” 康熙摆摆手,自顾自转身走人。 到了下午,内务府那边就来了人,说是送木炭,而且这次送的木炭,比乌雅秀贞之前用的还要更好些,上好的银丝炭,晚上用也不会见烟尘。 内务府的小太监十分恭敬:“贵妃娘娘特意派人去内务府说了一声,虽说小阿哥是养在贵妃娘娘身边,但毕竟贵人妊娠有功,现下又是寒冬腊月的,该特事特办才对,不好死守规矩,于是将自己份例内的银丝炭,拿了一半儿出来赏给贵人。” 乌雅秀贞笑着行礼,她才不去猜测这话里是什么意思,猜的越多,于是伤心神。 反正,她得了这好处就行了。 “多谢娘娘善心,本来我还在发愁这冬天日子这么长,该如何过呢,我自己的份例也已经用完,若是再没有煤炭,接下来的日子我可就难熬了。” 腊月其实也就剩下这么两三天了,到了正月就有了新的份例了。但乌雅秀贞并不想忍耐,忍耐了又如何?没人夸赞半句好,不如趁着现下,给自己多要写些好处。 一来自己身体养好了,二来呢,她也着实不想留下个好欺负绵软的印象给别人。 以至于胤禛都当皇上了,宜妃还能在她跟前大放厥词,撺掇她去挑拨胤禛和十四之间感情。 乌雅秀贞这一番话,倒是让那小太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好笑一笑,冲乌雅秀贞行个礼,就干脆的告退了。 乌雅秀贞喊了阿竹来将煤炭收拾好:“先放在隔壁房间里,用盆子给盖住,可别沾了湿气,到时候就不好用了。另外,今儿既然送来了新的,那旧日里的,就先送到嬷嬷她们那边去,让她们也尽管用,这大冬天的若是冻生病了,我这身边本来就你们几个,再没了人用,可如何是好?” 她这话一说,阿竹也就不好推辞了。忙叫了其他人一起,先将新送来的木炭给搬到屋子里去——其实是不用直接送这么一大堆过来的,只放在内务府,内务府每日里早上会派人往各处去送。 但佟佳氏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还是如何,竟是吩咐了内务府全都送了过来。木炭这东西,占地方,又不好存放,阿竹心里就有些小抱怨:“既然要做这面上功夫,就做到家,何苦这样又给东西又不讨好的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贵妃娘娘素来聪慧,这主意,不一定是贵妃娘娘出的。” 也有可能是身边人自作主张。 听说贵妃身体虚弱,身边丫鬟嬷嬷,都十分顾着贵妃身体,有时候也难免逾越,劳心的事儿,她们先帮着解决了,也就免了贵妃烦心了。 阿竹就撇嘴:“做主子的拿捏不住下人……” 话说一半儿,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就赶紧闭嘴,伸手捏了一下自己嘴唇,示意自己再也不说了。 乌雅秀贞摇摇头,阿竹就是因着这性子,有些太过于活泼,所以当年,自己才将她给嫁出去了。却没想到,嫁了人,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你啊,管一管你那嘴。现下是只我在,不至于治罪。但若是有别人在,哪怕是为给贵妃娘娘一个交代呢,你现在都已经被拉下去了。”乌雅秀贞说道,她叹口气:“你家主子我呢,是个没本事的,现下只是个贵人,怕是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你还是该自己小心谨慎才好。” 阿竹忙点头:“是,贵人放心,奴婢日后必定注意,若是再说错话,奴婢自己先打自己三巴掌。” 乌雅秀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也行,你们也都听见了,这话可是阿竹自己说的,若是到时候她不打,咱们就帮着伸伸手,到时候阿竹还得谢谢咱们呢。” 这是对另外几个丫鬟说的,阿梅就应道:“奴婢记住了,阿竹你且等着,我若是不让你将自己的脸打肿了,我就换个名字。” 阿竹急忙说道:“我看你就是想换个名字吧?贵人您看,阿梅不喜欢您给她取的名字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 景仁宫里,贵妃在看小阿哥,小阿哥才刚出生十来天,实在是说不上好看,脸上红皮还没褪完,肤色也有些发黄,奶娘们说是黄疸,需得多吃奶多尿尿才能好转,于是佟佳氏就吩咐她们,需得半个时辰喂一次奶,小阿哥吃不吃得,他自己也不会说,反正先喂上。 若是不吃,他自己就不用力。若是吃,他也免得哭闹了。 实在是这几天,佟佳氏已经受够了——哪怕是这十来天呢,她都摸出来这小阿哥的性子了,着实是急躁。只要吃奶稍微晚那么一回儿,他都能将房顶给你哭的掀翻了。 当然,好是好了,小阿哥健康嘛,身体健康才能这么有劲儿,哭的声音洪亮。 但也确实是哭的人心慌,尤其是佟佳氏是个喜好安静的,自来病弱,在闺中时候就如此,身边人连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没人在她跟前嚷嚷过。 这一来个活祖宗,说不能说,骂不能骂,尤其是听着那哭声,佟佳氏不光是急躁,还心疼,还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哪儿没做好,熬了十来天,她就不得不开始想法子应对了。 急躁嘛,那干脆就少吃多餐,抢在哭之前先给吃了。 这样一来,还真见效,至少小阿哥哭的是没那么频繁了。小婴儿若是不哭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睡觉,那真是盯着看一天都不厌烦的,小脸儿怎么那么娇嫩呢,小手小脚怎么那么可爱呢,五官怎么那么精致呢,这眉眼和皇上是一模一样的。 佟佳氏平日里这个时候多是在看书的,现下看书也顾不上了,只看小阿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看着就能让人忍不住笑起来。 嬷嬷在旁边笑道:“小孩子生来都是如此可爱,再者,小阿哥也长得好,您看看这鼻子,一看就知道将来必然是高鼻梁,还有这嘴巴,将来不知道迷晕多少女孩子呢。” 过片刻,又笑道:“这额头也和娘娘有几分相似,合该是咱们娘娘的阿哥呢。” 佟佳氏笑了笑,直起腰来,过了片刻才问道:“这煤炭的事儿,可办妥了?” “是,刚才皇上一走,老奴就立马吩咐人去内务府说了,这会儿估计煤炭都已经送到了,娘娘安心就是了。”嬷嬷说道,佟佳氏将小阿哥身上的小被子往上拽一拽,又说道:“乌雅氏……不会是因着生了阿哥,就尾巴翘起来了吧?这种事儿,她合该找个丫鬟来回我一声的,难不成在她心里,我还是那苛刻人的不成?” 竟是找了皇上来亲自说这事儿。 这事儿一说,在皇上心里,她成了什么人了? 不管是皇上信任她,觉得她暂且没顾上,还是皇上不信她,觉得她用人朝前用后就扔,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前者她养个孩子就顾不上别的了,那宫务还能顾得上吗? 后者……这般薄情,能是什么好人? 嬷嬷笑道:“娘娘也不用多想,生了阿哥就倨傲起来的,也不是这一个,这人啊,还是得看以后,能稳住性子,日后自有享不尽的福气呢,娘娘自来心善,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她不成?不是那稳重性子,就是生了阿哥又如何?这宫里,能生的又不是只她一个。” 佟佳氏抿抿唇,顿了顿,到底是笑道:“太后能将她给了皇上,估摸也是个稳重人。此事儿,到底是我疏忽了,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们该多提点我一下才是,可别又闹到了皇上跟前,让皇上来和我开口,谁面上也不好看。” 嬷嬷忙行礼:“是,老奴记住了,老奴自罚巴掌,日后这些事儿,万不会再疏忽了。” 说着话,就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佟佳氏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总不能说就真是她办错了,她疏忽了吧?也该怪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该提点的时候没提点,也是错。 佟佳氏看她打完了才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连日里辛苦,这小祖宗竟是个磨人的,去我那匣子里抓一把银瓜子,你看着给咱们宫里的人分一分,也算是这几日里一番辛苦,回头到御膳房拿个点心吃。” 抓多抓少,就是嬷嬷自己的事儿了,分多分少,也是随她心意。这算是刚才那几巴掌的补偿,也算是让嬷嬷继续在院儿里立威,不损害她管事嬷嬷的颜面。 嬷嬷喜笑颜开,忙去屋子里抓了银瓜子出来。 景仁宫里一片欢笑,这事儿若是传到乌雅秀贞耳朵里,大约是要嘲笑阿竹一番的——如此做派,哪儿是拿捏不住自家下人的主子呢?人家这拿捏的,软硬兼施,连她这个做过了太后的,都得赞一声高明呢。 只不过,景仁宫的墙壁太高太硬,铁桶一般,乌雅秀贞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的。当然,她也从不看轻佟佳氏,佟佳氏能坐稳贵妃的位置十多年,可不光是只看康熙对佟家的情分的。 乌雅秀贞现下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些事儿了,忙的很。白日里要看看书,康熙得空了会来指点一番,康熙若是不得空,她就自己看,自己揣摩。 下午就练练字,也不多写,就十个字儿,写三遍。 写完之后,趁着天色好,再做两下针线。 到了晚上,什么也做不了了,那就睡觉,她现在养身体为重,剩下的都是次要的,哪怕是亲儿子呢,也暂且先放到一边去——反正这小孩儿,现在是有奶就是娘呢,暂且也犯不着去争夺。 养孩子这事儿,乌雅氏是真不稀罕的,连带胤禛,她生了三子两女,这小孩儿真是养的够够的。 当然也并不是说,养的够够的了就再也不想养了,而是现下已经锻炼出来了,小孩儿哭,不一定是因为出大事儿了,哪怕真是肚子饿了,饿一饿也出不了人命。 顶多就是再加几样,尿裤子了,拉臭臭了,手脚想松散松散了。 佟佳氏素来是细心温柔之人,人家上辈子都能将胤禛养的活蹦乱跳的,现下犯得着她自己在这儿着急上火,再将身体给熬坏了吗? 万事随心,凡事随缘,不急不躁,这才是养生之道——学的康熙。 康熙能活那么大岁数,健健康康,乌雅秀贞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差,嗯,至少得活个七十三吧?至少得比上辈子活得久吧?七十三这门槛要实在是不好过,那不过也行,够本就成了。 所以她现下很磨练自己性子,天黑就睡觉,天亮才起床。 除夕夜宴她是没去的,御膳房送来了许多菜,因着她自家祖父就在御膳房,所以这饭菜方面,肯定是亏不着她的。 她顺便还招呼几个大丫鬟来坐:“这么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自己吃也难免孤单,咱们今儿索性就一起吃,大过年的,也算团圆团圆?” 大丫鬟推辞不过,就跟着来坐下。 乌雅秀贞给自己倒酒,阿竹笑嘻嘻的:“贵人,这个酒好喝不好喝?” “好喝是好喝的,但你们只能一人一杯尝一尝味道,还得当差呢,可不能多喝。”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这可是康熙赏赐的果子酒,据说是西洋来的,什么玫瑰酒,颜色鲜亮的很,看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但喝起来,其实味道也就普通,还不如葡萄酒。 也不能说差,只能说,口味不一样,这个是略有些甜滋滋的,更适合小姑娘们喝。 阿竹拿了酒瓶子给大家倒酒,正巧外面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乌雅秀贞就托着腮帮子看:“今年的烟花,比往年的倒是要早一些。” “大约是因着今年年景好,皇上开心?”阿竹笑着说道,乌雅秀贞点点头:“大约如此,咱们来猜一猜,下一个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几个丫鬟纷纷猜测,有说红色的,有说黄色的,有说绿色的。这人一多,就热闹,乌雅秀贞恍惚间觉得像是听见了孩子在哭,但是转头四处看看,什么也没发现,就又转回来,继续看外面的烟花。 有酒有肉有烟花,乌雅秀贞很快就有些喝多了,她脸颊潮红,双眼迷离,看着外面天色,忽然笑道:“你们说,这烟花,若是能一万筒齐发,该是多大的盛景呢?” 多大的盛景不知道,但贵人喝醉了,就得去睡觉。 反正今儿,皇上也是绝对不会来的。 于是,该收拾收拾,两三个人扶着乌雅秀贞进屋子,擦手擦脸,塞到被子里。乌雅秀贞全程闭着眼睛,等屋子里蜡烛灭掉了,才自言自语:“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色吧?只可惜,没看过。” 不过,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能看看?但就胤禛那抠门性格,烟花这东西又费钱,大约他是不会同意的吧? 那到时候还得靠康熙? 乌雅秀贞睡梦中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双手掐腰冲着襁褓里的小阿哥喊——要你何用!然后,声音太大,小阿哥吓一跳,哇一声哭起来,你看,连梦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 过了正月十六,乌雅秀贞才算是出月子。一大早,整个永和宫就都忙活起来了,丫鬟嬷嬷连着往屋子里送热水,早上天刚亮就续上炭盆,现在屋子里暖烘烘的,穿着一身单衣都要冒汗的那种。 乌雅秀贞坐在浴桶里,丫鬟拿着丝瓜瓤有些踌躇不愿意往前,无他,宫里娘娘们向来是皮肤嫩,洗澡用多是粗棉布,可乌雅秀贞今儿非得要用丝瓜瓤。 上前吧,就怕伤到了她皮肤。不上前吧,贵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乌雅秀贞无奈:“行了,给我,我自己来吧。” 小丫鬟松口气,急忙将丝瓜瓤递给了乌雅秀贞,自己下手有分寸,疼不疼的,也就怪不到别人了。 乌雅秀贞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又用炭盆烘干了头发,然后才换上了干净衣服,就算是出了月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得多注意的,不能冻着了。 生孩子等同于是将身上的骨头都给拆开重装了一遍儿,所以这会儿是万万不能见风的,就怕这风留在了骨头缝里面,日后年年折腾人。 出了月子,就等于是骨头装好了。但也还是不能见风,免得吹了风肉疼。 反正就是各种讲究,也就是乌雅秀贞在宫里呢,能讲究的起来,这要是在外面,怕是早被催着起身了。 “我那抹额和衣服都放在哪儿了?”她问阿竹,阿竹忙去拿了过来,抹额和衣服就是之前她打算给太后和小阿哥做的,半个多月了,终于做好了。 抹额她还稍微费了心思,在上面多绣了两只仙鹤,但衣服嘛,做到后来,实在是不想捏针,干脆就取消之前的计划,别说是绣竹子了,连捏边儿都是让身边人做的,她只缝了几个系带——扣子折腾人,倒不如系带干脆利落了。 现下出了月子,今儿就能去太后那边请安去了。她就打算带了东西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再去景仁宫一趟。 东西带好,乌雅秀贞就穿着大氅出发了,一路上就只露着两个眼睛,连头发丝儿都不能露在外面被风吹到了。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摸牌呢,听见乌雅秀贞求见,就让嬷嬷去迎了下:“这刚出了月子就来请安,也是有心了。之前还听说,生了孩子就有些牛心左性了,现下……” 正说着话,就见乌雅秀贞进门,进内堂肯定是要脱下大氅的,看着乌雅秀贞那坐了个月子就越发白嫩水润的脸颊,太后都不好说乌雅秀贞这月子没做好了,只继续说道:“现下看着倒是养的很好,可见还是想明白了,心宽,心宽才能体胖。” 太后说的蒙语,她不会说汉语,满语也能说,但蒙语才是母语。她都是太后了,哪儿还会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呢?所以,只管说蒙语,听不懂的,自去学蒙语去。 乌雅秀贞不光能听得懂,她说的也很溜。小选之前,她在家是学过的,她自家是满人,但也有蒙古血统。再加上皇上是满蒙汉三通的,所以就要求乌雅秀贞也从小学了蒙语。 伺候人的,多学一门语言是没错的。 “得多谢娘娘呢,一开始奴婢也是有些钻牛角尖,后来一想到娘娘教导,奴婢就豁然开朗,这才养好了身体。”乌雅秀贞忙说道,太后确实是个心宽之人,年轻时候也是没少吃苦的。 被蒙古送过来是为了稳固蒙古地位,她年幼,和先皇本来就没见过,自然也没有感情。 上有十分强势的孝庄太后,中间有疯癫的前废后静妃,下面有十分得宠董鄂氏,旁边还有虎视眈眈其他妃嫔。先皇不光和她没感情,还要十分提防警惕,连她房间都不进的。 她若是不心宽,怕是都熬不到现在。 也幸好是心宽,也才能容得下怀孕生子的妃嫔们,才能帮着当年的佟妃养住了玄烨三阿哥,也才有了今天这尊荣日子。 太后自己心宽,也喜欢劝人放宽心,日子反正是要过的,痛快是一天,不痛快也是一天,何必非得不痛快呢? 见乌雅秀贞说起来这个,太后就笑道:“你能想明白就是好的,我知道你刚生了孩子定是舍不得,初为人母都是如此,但是你需得为孩子着想,你现下不过是个贵人,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佟贵妃向来温柔,又性子和善,为人端方,她将孩子养在身边,你该感恩才是。”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若是换个人,不得心里扎根针——抱走我孩子我还得感恩,开玩笑呢? 但乌雅秀贞知道太后这性子,就赶忙笑道:“是,牢记太后娘娘教诲,奴婢惦记着佟贵妃恩情呢,日后必定会好好感恩。” 太后眼明心亮,活了这把年纪了,能看不出在她跟前,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见乌雅秀贞十分真诚,心里也就很满意:“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 “奴婢自打进宫,就觉得娘娘才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娘娘教导,奴婢必然牢记在心。为感谢娘娘教导,奴婢特意为娘娘做了抹额呢,您老人家先试试看?” 乌雅秀贞将抹额给拿出来,嬷嬷过来取,笑着和太后夸赞:“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这绣活儿竟是比往日里更出彩了些,以往是只有形似的,现下竟是这上面真的有两只仙鹤一样,栩栩如生的。尤其是这眼睛,您看,是不是很灵动?” 太后凑过去看,也夸赞:“是有进步了,往日里手艺也好,却不如现在,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可爱。” 乌雅秀贞脸色微红,十分激动:“多谢太后夸赞,您若是喜欢,奴婢日后再多给您做几个。” “喜欢的很。”太后点头认同:“不过,也不用多做,物以稀为贵嘛,你这手艺好,做起来定然费神,你若是做得多了,又劳神,又不讨好。倒不如少做一些。”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老太太可太直白了些。 太后娘娘又问了些吃穿的事情,乌雅秀贞并不告状,再者,除了那木炭的事儿,剩下的……也并不如何吃苦,吃的方面,她怕是比贵妃吃的还要丰盛些,都是家里给送的好东西。 穿的嘛,坐月子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再者说了,月子里她还是有些丰满的,做了新衣服也浪费,出了月子必然是要减肥的——谁都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身处后宫,哪个女子能让自己胖起来?所以干脆就不浪费那布料了,等着出月子再说吧。 和太后说了一会儿的话,正巧康熙过来,康熙上下打量了一番乌雅秀贞,笑道:“养的很是不错。” 乌雅秀贞机灵,并不借着太后这地儿争宠,她若是今儿在这里作出什么事情来,明天保准就进不来慈宁宫了。所以哪怕康熙夸赞呢,她也只微红着脸色谢恩,并赶紧提出告退:“皇上给娘娘请安,必然是有贴心话要和娘娘说的,奴婢就暂且不打扰了,回头娘娘若是得空,只管叫奴婢来说话,奴婢整日里闲着呢。” 太后点点头,乌雅秀贞就连忙出了慈宁宫了。 接下来该是去景仁宫,贵妃体弱,太后特许贵妃是不用日日去请安的,今儿就恰好是不用去请安,贵妃正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悠呢,小孩子都喜欢抱着走动,小阿哥脾气大,尤其喜欢。 奶娘三班倒都顾不过来,贵妃心里喜欢小阿哥,也不介意抱着走动走动,走得累心里也是欢喜的。 但是这欢喜,在看到嬷嬷带着乌雅秀贞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凝滞了一下。贵妃到底是贵妃,心里如何,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道:“乌雅妹妹月子里养得好,瞧着这脸色,水润润的。” 乌雅秀贞忙道谢:“多谢娘娘夸赞,也是娘娘仁善,特意让人送了木炭,要不然这月子里奴婢怕是难熬呢,本来想着要答谢娘娘,给娘娘做件儿衣服的,却是不凑巧,奴婢竟是没合适的布料……” 她面色就有些尴尬,布料是有的,她却是有些不太想拿出来用,再者,没给贵妃做,总得有个理由是不是?不能说是自己嫌弃累,要慢慢来,那就只能示弱了。她才做了贵人多久,又紧接着生阿哥,别人就算是送贺礼,也多是送些小孩子用的,布料她确实是没收到多少。 “难为你竟是想到这个。”贵妃笑着说道:“恰好我这里有几匹布料,你且带回去吧,并不是要你给我做衣服,做衣服累眼睛,你平日里若是无事,打发打发时间就好,不用特意去做。这布料你自用就是了,瞧着你出了月子,这衣服也有些不太合适了。” 佟佳氏很含蓄的说道,旧衣服嘛,穿在身上确实是有些紧绷绷的。宫里也就康熙一个男人,剩下的瞧着这穿着,心里不得骂两句狐狸精吗? 所以还是换换衣服比较好,也免得给小阿哥招骂——女人做了额娘了,就需得稳重些,看着轻浮的很,那别人不得讲究孩子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 不管佟佳氏说话好不好听,或者有没有道理,乌雅秀贞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儿了,她严格算下来,都是几十岁的老人家了。 现如今被提醒,一时只有些哭笑不得——连太后都不曾说什么的衣着,在佟佳氏看来,竟然是很不妥当的?佟佳氏也是满人出身,怎么现如今看来,那脑子竟像是有些汉家女子一样,被裹脚布给裹住了呢? 乌雅秀贞当然知道,现如今有了孩子,不好穿的太过于出格,自己被人议论也就算了,却怕孩子被人说道。但她自问穿的也没有很不好啊,她老人家,也不喜欢穿太过于紧绷绷的衣服的好吗? “娘娘说的是,不过奴婢倒是觉得,不过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也犯不着浪费那好布料。”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并不见生气着恼:“娘娘赏赐奴婢的,奴婢还打算给娘娘和小阿哥做衣服呢。” “对了,这是奴婢给小阿哥做的。”乌雅秀贞忙扯开了话题,免得继续说下去,她不开心佟佳氏也不高兴。 穿衣服这种事儿,看个人性子。有人就喜欢穿那大红大绿的,十分张扬的,有人就喜欢穿那素淡素雅的。她今儿穿的,既没有露出来胳膊腿儿,也没有捏的胸和腰十分显眼,那就不算出格过分,她也就不很喜欢被人指教。 但现下,她也不好直白的让贵妃闭嘴。 将那大红色的衣服拿出来,乌雅秀贞给贵妃展示自己的巧思:“前面是斜襟,这样就可以在肚子里上多盖一层了,现下天冷,小阿哥穿着厚倒是不显得什么,这到了夏天,穿的单薄,万一在见风,就有些不太好了。” 佟佳氏看一眼,衣服上连个绣花都没有。 “妹妹自来手巧,这衣服为什么如此素净?”佟佳氏有些疑惑问道,乌雅秀贞眨眨眼:“这个,绣花到底是有些发硬,线头也多,奴婢也是担心会对小阿哥不好,干脆就省点儿事儿。” 她将帕子拿到佟佳氏跟前:“娘娘摸一摸,是不是很不一样?哪怕是再小的绣花,到底是不一样的。” 佟佳氏伸手摸一下,点头:“到底是你细心,竟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招招手,示意乌雅氏近前来:“想必你心里也是十分惦念小阿哥的,现下仔细看一看,且放心,我将孩子养的很好呢,你不用很操心。” 乌雅氏总算是能靠前去看小阿哥了,小阿哥已经被晃的睡着了,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烦心事儿,竟还是蹙着眉头的。小脸皱巴巴,但和刚出生的时候那是大不一样了。 至少,没有那红通通的皱皮了,脸色也没有那么发黄了,看着竟是白皙了不少。 头发瞧着也浓密,这点儿像是乌雅秀贞了,乌雅秀贞就是一脑袋的头发,到了夏天热死个人。而且,她头发还自带弯曲,以至于前面的刘海儿,还有两边的鬓发,很难像是别人一样,弄的整整齐齐,十分规矩。 乌雅秀贞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胤禛的小脸蛋儿,但佟佳氏飞快的挡住了:“可别,好不容易睡着的,一碰就醒,醒过来就哭,太医说,小阿哥还是要少哭才好,免得疝气了。” 尤其是小阿哥气性大,哭起来能将自己哭的嘴唇都发紫了。 平时他若是睡着,那别说是摸一摸了,整个景仁宫,都需得安静的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佟佳氏是知道哄孩子辛苦,但乌雅秀贞心里也有些难受难堪,明明是自己丢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现下竟是摸一下都不能……她抿抿唇,心里发酸,一瞬间又有些恼恨,但很快就按下去了,只使劲咬咬舌头,将眼眶给憋红了,抬头看佟佳氏:“娘娘,我……我实在是……” 她上辈子就是个不会服软的,结果呢?不服软的结果就是和佟佳氏越来越针锋相对,以至于彻底见不到小阿哥,再也无法插手小阿哥的任何事情。 佟佳氏在小阿哥面前,也半点儿不会给她脸面,以至于小阿哥从小就和她离心。 小阿哥也像了她,半点儿不会服输,娘儿俩是堵着气的给对方脸色,最后的结果,乌雅秀贞都经历过一次了,还能再允许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吗? 不都是佟佳氏仁善吗?乌雅秀贞又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这地方嫩的很,那掐一下能疼好几天,于是那眼泪就下来了:“我做梦都想抱一抱孩子……” 佟佳氏先是怔愣了,随即就有些不自在,怎么弄的自己活像是什么恶毒的婆婆一样呢?她轻咳一声:“那什么,你要不摸一摸吧,到底是你生的,但是要轻点啊,千万别将他弄醒了,真的,太不好哄了。” 她侧身让开位置,心里默念,这到底是小阿哥亲娘,不好太不给脸面了,不然小阿哥长大了也难做。 乌雅秀贞赶紧伸手,她这一伸手,佟佳氏就留意到了——手指上干干净净,别说是指甲套了,连指甲都剪秃了,只有那指尖轻轻碰到了小阿哥的脸颊。 佟佳氏那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是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哭一场的,之前那脐带一直不掉,我就让太医来看,太医说了,这个月份儿的孩子,不知道个度,哭起来是真能哭出来问题的。” 一旦疝气,那就更严重了。 乌雅秀贞耳朵里都要听不见佟佳氏说什么了,她只笑眯眯的看小阿哥,胤禛现下长这么个样子啊,那回头自己是不是得学学画画呢?将他这样子画下来,等他日后变成那个冷面王的时候再拿出来,羞臊他一下,看他还能不能再和上辈子一样,在自己这个亲娘面前都没个笑脸。 佟佳氏絮絮叨叨:“一天要吃十二次奶,白日里吃的频繁一些,差不多半个时辰一次,晚上倒是没吃那么多次,不过一晚上也得三次,吃的多尿的多,那小褥子得换十多次。” 乌雅秀贞又仔细听,回头都给胤禛记下来,他长大若是不听话,自己就将这些给他宣扬出去。就胤禛那好脸面的性子,怕不得羞臊死。 说了一会儿的话,佟佳氏就觉得有些累,实在是抱孩子抱的,她就停下来,脸上带了些疲倦:“妹妹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就是了,如今小阿哥养在我这里,你得空了,也时常来看看,不用和我生分。” 乌雅秀贞立马就听明白了,这是逐客呢。她赶紧起身:“是,奴婢听娘娘的,娘娘不嫌弃奴婢烦人,奴婢就时常来。” 她顿了顿,又笑道:“还没给娘娘丈量尺寸呢。” 佟佳氏想了想,索性就起身:“那来量一下吧。”其实,这些个问题,问佟佳氏身边的嬷嬷或者宫女就行,尤其是宫女,经常给佟佳氏做里面衣服的,那尺寸掌握的是牢牢的。 但如此一来,难免显得有些看轻乌雅秀贞,将她当成了针线房的,或者是做衣服的下人了一样。 干脆就亲自丈量一下吧,不过冬天穿的有些厚,佟佳氏还叮嘱道:“到了夏天又要苦夏,怕死还要再瘦一些,所以这个收边,妹妹需得多留意,最好是多收一些。” 也就是多留一些空白,到时候好往里面捏一捏。 大了好改,小了就不好改了。 乌雅秀贞忙应下来,丈量好了尺寸就忙带着丫鬟先告退了,反正小阿哥睡着呢,也没什么好逗留的。 这边回了永和宫,那边太后的赏赐也下来了,估摸着是知道她最近在读书写字,特意赏赐了几支上好的毛笔。 乌雅秀贞现如今是最喜欢这个的,拿着好好的把玩研究了一番,这才去看景仁宫那边送来的布料。总共送来了四匹布,粉色的,水蓝色的,嫩黄色的,还有葱绿色的。 只给佟佳氏做衣服的话,一匹布其实就足够了,多的这三匹,应该就算是给乌雅秀贞的赏赐了。 “贵妃娘娘该是喜欢这水蓝色的,不如做了八幅裙。”阿兰给出主意,至于葱绿色的,做成了裙子也好看,做成了旗装的话,怕皮肤不够白的人是有些压不住的。 正好呢,乌雅秀贞这皮肤就足够白,又正经在屋子里闷了一个月,现下更是白里透红,好看的很。 乌雅秀贞摆手:“给娘娘做一身就好了,我自己的话……暂且不用做,当回头瘦下来了再说。回头请个医女来,既然出了月子了,该是要好好的锻炼锻炼,减减这身上的肉了。” 该争宠,也该争宠起来了。 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该为小阿哥,还有家里。 太医院那边也过来给乌雅秀贞把脉,确定她身体确实是没问题了,然后就通知了内务府,将乌雅秀贞的绿头牌,给重新放了上去,也就是说,从今儿开始,乌雅秀贞就能承宠了。 到了夜里,乌雅秀贞就好好的将自己给收拾了一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 “贵人,贵人?”阿竹叫她起床的时候,乌雅秀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身体有些乏累,哪怕是声音进了耳朵,也没进了脑子,就躺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动。 阿竹掀开了帘子,一边伸手扶着她坐起来,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今儿该给贵妃请安的。” 贵妃虽然只是个贵妃,但因着协管宫务,统管六宫,所以妃嫔们还是要去给贵妃请个安的。当然,也因着并非是皇后,佟佳氏自己也并不很喜欢热闹,所以这请安的日子就定在了每个月初一,还有十五。 今儿正好是初一,二月了。二月二,龙抬头,得提醒贵妃明天给小阿哥剃头。 乌雅秀贞出了月子之后一直忙于锻炼,并没有一日疏忽松散,所以这几日里,也很是得了康熙几次宠幸。昨儿夜里,康熙就又是留宿永和宫的,她白日里要读书写字,下午要锻炼恢复身体,到了晚上还得伺候康熙。 这一早上,自然是不愿意睁眼的。 但不睁眼也不行,请安这事儿不好落下了。尤其是这辈子,她其实是想和佟佳氏打好关系的,也好日后能多见小阿哥几次——见了就要记下来,给小阿哥做了什么,都落笔为证。 免得日后这小崽子长大了,真以为自己这个亲娘一直是不管不问的。 说小心眼,胤禛小心眼,乌雅秀贞也不觉得自己心眼大,嗯,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起床收拾好,阿竹就将早先做好的衣服给拿出来了:“贵人之前说,请安的时候要带上这衣服,今儿可要带上?” 乌雅秀贞点点头,她之前出月子的时候去给佟佳氏请安,得了布料,回来就开始做衣服。做了小半个月,现下是终于做好了——只绣花是她亲手做的,剩下的裁剪之类的,都是宫女帮着做。 就算是佟佳氏长了一双利眼,她也绝不能看得出来,这裁剪和缝合,并非是乌雅秀贞做的。既如此,那乌雅秀贞为什么要累死累活,给自己找事儿做? 她做了一声粉红色的旗装,上面绣了缠枝梅花,只上半身有,下半身则是十分素净。但这样一来,不光是凸显了上半身的优势,还从视觉上,将下半身的长度给拉长了许多,人穿上就显得十分高挑修长。 乌雅秀贞自己看着都喜欢得很,但可惜,她自己不是佟佳氏那样瘦弱的身材,她本身是略偏向于丰满却又不胖,身上有肉,但身材适中的那种,简而言之,就是有些……比较丰满的诱人。 她穿素淡的倒是能压一压,穿这种粉嫩的,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当然,也并非是粉色不能穿,若是样式换一换,不做旗装,做了上衣下裙那种,倒应该是可以的。 乌雅秀贞自己摸着衣服畅想了半天,立马就决定了:“剩下的布料,回头我拼凑一下,看能不能做个坎肩。搭配上水蓝色的衣服,该是十分好看的。” 阿竹连忙赞扬:“贵人皮肤雪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就是那种靛蓝色的都行,您都是能压得住的。” 乌雅秀贞想一想这配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她又对着镜子看一看自己的妆容,捏了两个小点心塞到嘴里,早上御膳房那边刚送来的,温软的奶糕子,吃两个又能填饱肚子,也不会让嘴里有味儿。 吃完了,再上唇膏。打扮妥当了,这才让阿竹抱着衣服,她穿着花盆底,往景仁宫去。 她到景仁宫的时候是第一个,阿竹知道她心里惦记小阿哥,早上特意早些叫了她起床。 佟佳氏今儿打扮的是有些隆重的,见她进门,就招手:“正巧小阿哥今儿醒着呢,你且先抱一抱,我一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口岁都没顾得上喝。” 乌雅秀贞也不推辞,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摘了指甲套,伸手去抱小阿哥,小阿哥出了月子,长的更好了些,看着也大了些,一双眼睛乌溜溜,虽然知道他大约是看不见的,但乌雅秀贞还是下意识的露出个笑容来:“咱们小阿哥,今儿真是好脾气呢。” 都没哭。 佟佳氏一边端了燕窝粥吃,一边点了点头。她早上是吃不下饭菜的,但是不吃不行,太医也说了,不吃早饭身体更坏。所以,顶多是一碗燕窝粥,或者鱼片粥,小小一碗,吃进肚子里又不占地方,也暖融融的。 乌雅秀贞也不询问奶娘小阿哥吃过没有拉过没有,她只抱着小阿哥看周围:“这个是红色的,小阿哥穿着红色的衣服。这个是蓝色的,娘娘的床帐是蓝色的……” 佟佳氏抽空就笑道:“你说了他也听不懂,又看不见。” “没关系,说得多了,他知道是在和他说话就行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不然怎么办呢?她抱着胤禛说,我是你额娘,旁边那个是将你抱走了的养娘? 或者,她去问奶娘,孩子晚上吃的多不多,睡得好不好? 前者一旦说出口,佟佳氏是立马要将她赶走的。后者说出来,佟佳氏面上不说,估计下次也不会让她进门了。 只能说些让佟佳氏不会避讳,听了不会觉得心里不舒坦的。 乌雅秀贞一辈子在后宫里熬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她岂能不知道?就看她愿不愿意了而已,现在自家儿子被人当人质拿捏呢,她就算是为了小阿哥,也得愿意说好话啊。 佟佳氏就笑:“也是,多和他说说话,他性子就活泼,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性子还是活泼些好。” 不受委屈的小孩儿才活泼开朗,整日里挨打挨骂的,你去看看,看他们能不能开朗的起来。 乌雅秀贞跟着点头,又夸赞佟佳氏今儿这衣服穿得好,又说自己给佟佳氏带了新衣服,让她得空试一试,若是大小不合适,自己顺手就能改一下。 当然,佟佳氏既然打扮好了,肯定不会这会儿再去试一试了。 就算不合适,人家自己的丫鬟也会修改,犯不着特意再叫乌雅秀贞来。所以,这都是客套话,谁也别当真就是了。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通传,说是惠嫔和荣嫔过来了。 这两位,是除了贵妃之外,宫里位份最高的两位了,妃位上,自打慧妃没了,就暂且没人了,现下这宫里,后妃算是比较少的。除了两位嫔,还有一个郭络罗氏,是去年大选进的宫,刚进宫就被册封为了贵人,和乌雅秀贞是一个品级的。 乌雅秀贞能做贵人,一个是沾光与太后宫里出来的,另一个就是沾光与小阿哥了。怀了小阿哥当年,因着佟佳氏也看中了她这肚子,顺势当年就提拔为了贵人。 对此,郭络罗氏是向来很不满的——因为乌雅秀贞是包衣出身,一个包衣奴才,小选入宫做了宫女,结果伺候皇上不到一年,就被册封为贵人,和她这个正儿八经满贵族出身的平起平坐,她心里能舒坦才怪了。 也因此,郭络罗氏是一直和乌雅秀贞不对付的,见面就要嘲讽两句。 惠嫔和荣嫔一进门,乌雅秀贞就连忙请安,顺便打起精神来,因着知道下一个进门的必然是郭络罗氏。 果不其然,惠嫔和荣嫔落座,那边郭络罗氏就进门了。 乌雅秀贞能瞧见荣嫔脸上是有些不满的——一个贵人,也敢落在后面,让她和惠嫔等着,也实在是太不恭顺了些。 惠嫔无所谓,她生了大阿哥,位置做的稳稳当当的,只要不犯蠢,她就只等着母凭子贵就好了,何必掺和这些位份低的人的纠纷呢?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又有好戏看,又不用担心牵扯到自己。 郭络罗氏进门,先给贵妃请安,再给惠嫔和荣嫔行礼,接着就皮笑肉不笑的看乌雅秀贞:“妹妹倒是来得早,怎么,是不是惦记小阿哥,怕贵妃娘娘照看的不精心呢?” 这挑拨的,乌雅秀贞都有些沉默了,偷偷看佟佳氏,果然,佟佳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哎,爽利的宜妃娘娘,现下还是个口不择言的,不会说话的,嘴巴连着肚子,不带脑子的笨蛋美人呢。 真是美人,说实话,乌雅秀贞看一眼都觉得脑袋发晕的那种。所以,哪怕郭络罗氏嘴巴不会讲话,她在康熙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多小心眼一样,不过您是真误会了,小阿哥在娘娘这边,我是再放心不过的,我早早来,是因着想给娘娘分忧,给几位姐姐温茶呢。”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宫女的差事给抢了,自己拎着茶壶倒茶:“惠嫔姐姐喜欢的毛尖,荣嫔姐姐喜欢的白毫,还有郭络罗姐姐你喜欢的碧螺春。” 她言语中,先将自己和贵妃划分成一伙儿的,若不是关系亲近,如何能提前来为贵妃分忧做事儿呢? 在这景仁宫里,她一言一行,竟像是在自家一样,可不就是贵妃的人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 郭络罗氏看着乌雅秀贞这做派,脸上神色一时有些转不过来,显得有些木呆呆的,乌雅秀贞看着都觉得有些好玩儿,要么说是美人呢,你看,就算是傻呆呆的,那看着也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脸蛋儿,照样是漂亮的惊心动魄的。 佟佳氏也被乌雅秀贞这话说的有些无语,她可没瞧见乌雅秀贞在哪儿温茶来着,这茶水不都是之前泡好了,现在是大宫女们端上来的吗?乌雅秀贞做的,就是将茶壶拎起来,给人倒茶,除此之外,没一点儿是她功劳。 但佟佳氏没拆穿她,现下小阿哥养在她这里,好歹两个人算有一个共同的儿子,那就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哪怕是不帮着说话呢,也不好推人下水。 佟佳氏只笑着问惠嫔:“前段时间,听说大阿哥又不自在了?” 惠嫔就叹气:“天冷,孩子受不住,有些拉肚子。” 大阿哥现下是养在宫外的,因着康熙刚登基的时候,宫里不安稳,前朝余孽作乱,他们拿康熙没办法,就总对妇孺下手。赫舍里皇后的死,就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 再有,在胤禛之前,宫里已经有十个小阿哥出生了,但大部分都没站住,只除了现在大阿哥,养在康熙身边的二阿哥,还有三阿哥,竟是没有别的小阿哥了。 康熙索性就先将小阿哥们给挪出宫,放到外臣家里养着了。然后他自己腾出手来,彻底的将宫里给肃清了一遍儿,所以现下小阿哥,才能养在宫里,养在佟贵妃身边。想起来这事儿,乌雅秀贞都觉得自己该感谢这孩子生的时间好呢——养在佟贵妃这里,肯定比养在宫外强啊。 养在景仁宫,至少她想起来了就能见一见。养在宫外,那真是……见面才难。不光见面难,怕是问一声都不容易。 当然,康熙见的话是不难的,吩咐一声,孩子就能立马被送到宫里来。 大阿哥现下还在外面住着,之前家里送了信儿来,说是大阿哥有些拉肚子,请了太医去诊断。惠嫔这一颗心,就总吊在这上面,心里恨不能以身相代,却连见都见不着,但凡说起来,她就忍不住叹气。 荣嫔笑道:“惠嫔姐姐别担心,有太医在呢,真若有个什么,太医也不敢隐瞒,既然说是受凉了,那就必然是受凉了,你且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 惠嫔微微点头,又问起来小阿哥:“小阿哥养在娘娘身边,可吵闹?” 佟佳氏就微微笑了,养了孩子的人才知道,那真是全天下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忍不住就想炫耀,就想和别人分享:“小阿哥乖得很,并不如何吵闹,现下白天要吃六次呢,都很准时,我瞧着时间,到了点儿就叫奶娘,小阿哥及时吃了奶,少有哭闹的。” 乌雅秀贞眨眨眼,这可和当时给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佟佳氏又说道:“我们小阿哥也聪明,对了,你们孩子一个多月大的时候也这样吗?他尿了或者拉了,会哭出来提醒奶娘,实在是机灵的不得了。” 惠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荣嫔比惠嫔生的多,前后生了三个,虽然站住的只有三公主和三阿哥,但也算是经验丰富,就笑道:“小孩子都如此,他不会说话,不舒服了,就哭嘛。” 尿了或者拉了,那能舒服吗?不舒服就要哭啊,哭了就会人来换尿布嘛。 佟佳氏笑容就淡了淡:“到底是荣嫔有经验,我这第一次带孩子,有些大惊小怪呢。” 惠嫔已经微微侧头,不去看荣嫔那脸色了。荣嫔怔愣一下,赶紧改口:“不不不,还是有差别的,有的小孩儿比较……迟钝,尿了也不吭声的,非得尿的褥子都滴水了,别人才能发现。咱们小阿哥,这样哭出来,可实在是太聪明了。” 乌雅秀贞赶紧说道:“这个……小婴儿别夸,他知道个什么,他就是个吃奶的娃儿,咱们还是说说郭络罗姐姐吧,今儿穿的是新衣服?” 虽说乌雅秀贞这直接插话有些没规矩,但看在她是小阿哥的亲娘的份上,倒也没人斥责她,佟佳氏也眨眨眼,跟着岔开了话题:“郭络罗妹妹这步摇,也是新的吧?” 郭络罗氏怔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笑眯眯的:“娘娘好眼神,这步摇是皇上刚赏赐我的,说是内务府今年新做的。”还有那衣服,也是刚做的。 乌雅秀贞先夸赞:“这衣服衬的郭络罗姐姐身段好,您看看,这腰是腰,胸是胸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佟佳氏,她刚出月子的时候,佟佳氏还说她穿的不妥当呢,她那会儿也没将腰给掐起来啊。佟佳氏对上她那眼神就无语了一下,干脆转过头不搭理她,只说郭络罗氏:“郭络罗妹妹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所以,是人的缘故,不是衣服的缘故。你乌雅秀贞穿着有些轻浮,人家郭络罗氏这个,就只是好看。 乌雅秀贞笑道:“若说好看,那确实是郭络罗妹妹好看,整个后宫,就没能比得上郭络罗妹妹的,也难怪皇上喜欢呢。” 轻浮也得有轻浮的资本是不是?你一个丑八怪,作弄的那样子,别说让人心动了,怕不是要恶心的让人吐出来。 佟佳氏点头,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并不表示佟佳氏就认输了:“所以说,还是郭络罗妹妹如此穿戴,才让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你乌雅秀贞比不过人家,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各花入各眼,娘娘说是不是?”乌雅秀贞微微笑:“虽说郭络罗妹妹好看,真论起来,这宫里啊,还是您才是这头一份儿对不对?” 你有人家郭络罗长得好看吗?你佟佳氏,长的还不如我乌雅秀贞呢。 这世道要真是只看人好不好看,那八十步不要笑一百步。 惠嫔和荣嫔则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怎么刚才看起来还是一个阵营的两个人,现下就这样了呢?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剧情吗?明明一直在这里,却好像跳过了一大段重要剧情的感觉,真的是太讨厌了。 郭络罗氏也觉得讨厌,你们两个别苗头,就不要牵扯其他无辜之人了好吗?好像说的她能受宠,就是因为这一张脸一样。好吧,一开始确实是因着这张脸,但她也是有别的优点儿的,并不是只有长的好看这一个优点好吗? 郭络罗氏勇敢开口:“娘娘若是喜欢我这衣服,可以让内务府做一身,这颜色鲜嫩,娘娘皮肤白,穿着也必然好看。” 其实真说起来白,整个后宫没人能比得上乌雅秀贞,那真是雪一样的皮肤。 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佟佳氏这脸色,因着身体虚的缘故,是略有些发黄的,郭络罗这衣服,她穿上不一定好看。 佟佳氏自己也知道,宫里女人,一大半时间是在争宠,既然要争宠,除了给对手挖坑之外,剩下的就是挖掘自己的优点了,佟佳氏不光知道自己穿什么不好看,穿什么好看,甚至连低头多少才能更显得脸小这种问题,都是经过许多研究的。 对郭络罗这话,佟佳氏就只是微微笑一下:“妹妹好意心领了,不过,我现下养着小阿哥呢,不好穿这样鲜嫩的颜色,妹妹没经验不知道,这小孩子啊,吐奶,奶渍弄到衣服上,会发黄,到时候这好好一身衣服,可就毁了。” 郭络罗氏总觉得佟佳氏是在暗示她没生孩子。 她环视一圈,终于发现,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就只有她是没生过孩子的人。郭络罗氏这脸色就变了变,又去看乌雅秀贞:“那乌雅妹妹倒是可以去做一身。” 孩子不养在你身边,你就不用担心奶渍的问题了吧? 乌雅秀贞摆手:“多谢姐姐好意,我却是不用的,娘娘前段时间刚赏赐了我些布匹,我正打算自己做几件衣服呢,有新衣服穿就好,很不必讲究什么颜色。” 皮肤好就是有这好处。 郭络罗氏磨磨牙,前脚你们都夸赞这衣服好看,后脚却一个个不愿意做来穿,那你们是真心夸赞这衣服好看的吗? 她看惠嫔和荣嫔,惠嫔笑眯眯的:“年纪大了,压不住这颜色了。” 二十岁了,不能和郭络罗氏这样十五六的小姑娘比了。 荣嫔笑道:“我家那皮猴子,一回宫就往我身上爬,再好的衣服也经不住他折腾,这一两年啊,我都没打算做新衣服,就以前的衣服先将就将就,等孩子大了再说。” 郭络罗氏都觉得自己要有些委屈了,既然好看,为什么不穿呢? 美人委屈,乌雅秀贞可不觉得自己内疚,只瞧着那美人脸,很是欣赏,看看,这才让男人有怜惜怜悯的冲动是不是?她得学一学,当然,不能全套照搬,长相不同,做一样的表情,总会有个高低之分的。需得因地制宜,到了自己脸上的,需得修改成适合自己的,扬长避短才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都快凑够两台戏了。谁说话都要在心里琢磨两遍,针尖对麦芒的,险些说起来火气,还是小阿哥一声哭,打断了这边说话,大家才安静下来。 佟佳氏匆匆忙忙的去内室,乌雅秀贞就坐在外面伸长脖子看。 郭络罗氏就笑道:“你不说自己和娘娘是一家人吗?那现下,到里面看看去啊。” 乌雅秀贞哼一声:“再是一家人,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娘娘若是这会儿正换衣服,那我也得跟着进去吗?” 正说着,就听见里面急匆匆的喊:“快请太医。” 乌雅秀贞脸色一白,赶紧起身,到了内室门口喊道:“娘娘?奴婢现下能进来吗?” 佟佳氏心里烦乱,但还是应了一声:“进来吧。” 乌雅秀贞进去,就见小阿哥被抱在佟佳氏怀里,嘴里怀里,都是吐出来的白腻腻的奶水。她素来有经验,就赶紧去看小阿哥脸色,见小阿哥脸色有些发紫,就忙叫佟佳氏:“先让孩子侧着。” 这应该是被呛着了,佟佳氏有些怔怔然反应不过来,乌雅秀贞就自己伸手,先将孩子抱过来放在床上,然后让他侧躺着,伸手用空掌心,在他后背轻拍。 拍了两三下,小阿哥就咳嗽一声,随即又吐出来一口奶,等这口奶吐出来了,那哭声就响亮起来了。 乌雅秀贞这才松口气,又将小阿哥抱起来递给佟佳氏:“先这样抱着,再这样拍拍后背,等他哭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月子了,能稍微的竖起来一些拍嗝儿了。 佟佳氏这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下去,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乌雅氏脑门上也是汗,大约也是刚才紧张着急的。这种情况了,还记得先将孩子递给自己。 佟佳氏抿抿唇,就垂下了眼帘,好一会儿才说道:“多谢你了。” “用不着,这不也是我生的吗?”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半点儿不避讳——虽然孩子给你抱着了,但我也是亲娘,这点儿可别忘记了。 佟佳氏转头去看跪在地上的奶娘,那奶娘脸色惨白,身子还在哆嗦。 “怎么回事儿?”佟佳氏冷着脸问道,奶娘说的抽抽噎噎的,但很快也就让乌雅秀贞和佟佳氏听明白了。小阿哥之前在睡觉刚才是睡醒了,大约是睡醒了有些饿,哭了两声。 佟佳氏在外面听见了,就打算过来看看。 奶娘一边听着佟佳氏进来,就打算赶紧喂喂奶,哄住了小阿哥别哭,却没想到,奶水太多,小阿哥张张嘴哭呢,猛的被塞进去一口奶,吞咽不进去,这可不就呛进去了吗? 佟佳氏深吸一口气:“嬷嬷先将人带下去。” 奶娘脸色惨白,也不敢大声喊饶命,只软着一双腿,先随着嬷嬷出去。 “要不然,日后弄个碗来喂?”乌雅秀贞给出主意:“您不是说,小阿哥是个着急性子,等不得吗?奶娘奶水足,他吃的着急容易呛着,奶娘奶水不足,他吃不饱也容易闹腾,干脆就弄个小碗,他要吃的时候,让奶娘先挤出来?” 佟佳氏抿抿唇,奶水这个事儿,谁也控制不住是不是? 她叹口气,正要说话,外面惠嫔的声音就传过来:“娘娘,可要帮忙?” 佟佳氏忙冲乌雅秀贞招招手,抱着小阿哥一起往外走,小阿哥却不愿意,还哭呢,吃还没吃上呢,肚子饿得很,去外面做什么? 佟佳氏就叫了另外一个奶娘来喂。 她之前有些受惊,现下就需要盯着奶娘喂,奶娘就站在屏风后面,佟佳氏从上面能看见,外面倒是看不见的。 等喂过奶,小阿哥不哭了,就又送到了佟佳氏这边。 “小孩子呛奶是正常的,喂完奶了需得拍一拍,这拍一拍也有技巧,不能太重,免得孩子受伤,也不能太轻,太轻就起不到作用。”惠嫔给佟佳氏传授经验,荣嫔也兴致勃勃参与:“喂奶之前先让奶娘挤一下再让孩子吃,这样就不容易呛着,都是开头那一口有些猛有些快,小宝宝吞咽不及时,这才容易呛着了。” 这法子倒是比乌雅秀贞说的弄个小碗儿强多了,这个月份的小婴儿,哪儿会用勺子呢?灌进去才更容易呛着了。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讨论养孩子的事儿,差点儿没耽误了去给太后请安的时间。还是郭络罗氏在提醒了一声,佟佳氏才慌慌张的起身,带着人一起往太后那边去。 太后并不在慈宁宫,而是在御花园。 过了正月里了,外面的花草都有些绿意了,嫩嫩的叶芽,虽然少,但出来寻找一番,总比闷在屋子里强。太后不喜欢总呆在屋子里,吃了早饭就出门,顺便散散步。 佟佳氏她们走一半儿,就遇见了太后宫里来提醒的人,于是,大家伙儿就转道御花园——小阿哥肯定是不能带的,太小了,天儿还是太冷。 给太后行礼请安,太后就兴致勃勃让她们看:“我昨儿就发现的,今儿过来一看,果然是又长大了一些,昨儿只有一个尖尖儿,现在都快分成两片叶子了。” 佟佳氏凑过去看一眼,夸赞太后好眼神:“与太后娘娘一比,我这眼睛倒像是个装饰了。” 太后哈哈大笑,说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冬天去打猎,那茫茫白雪,你要是眼神不好,你一天下来都找不到东西,那兔子可都是藏在雪里的。” “平常时候也得眼神好,你眼神不好,就是看见了,你也射不到。”太后又说道,这方面佟佳氏没经验,倒是惠嫔和荣嫔,能和太后说两句。 她们两个家里都是做武将的,自小也是跟着学过骑射的。只是可惜,自打进宫之后,就少有碰了,别说是射箭了,骑马这事儿,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两三次,一个巴掌都能数过去的。 太后是个很周到的人,见说了几句,佟佳氏都没开口了,就主动换了话题:“近日里小阿哥还好吧?” 佟佳氏就有些尴尬,正巧之前有些呛着了呢,要不是乌雅氏这亲娘,自己都慌的没了分寸了。这事儿可不好说,显得自己没本事,人家亲娘能养,自己还非得要抱走养。 这时候谁说都不合适,佟佳氏说话不合适,惠嫔和荣嫔开口的话倒像是在告状了,所以只能乌雅秀贞自己开口:“好着呢,白白胖胖,这么重,我一伸手就觉得胳膊坠得慌。” 她比划了一下:“都有这么长了呢。” 太后笑道:“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现下还是长的慢的,等以后抱出来了啊,会长的更快的。” 她自己虽然没生过,但也算是养过,尤其是当年在姑姑宫里,两三天见一次玄烨,都觉得他和上次不一样了。 佟佳氏微微松口气,开玩笑的说道:“养孩子也费心的很,今儿小阿哥呛奶,差点儿没吓死我。”轻描淡写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也算是将这事儿给过个明路。 太后笑道:“养孩子就是如此,孩子两三岁之前,需得不错眼的盯着,带孩子累,还是心累,心思一直紧绷着呢。” 两三岁前的小孩儿,出意外的也多,民间有俗语,三岁不成人,意思就是说三岁以前的小孩儿,都不算人。养不住了,也别伤心难过,这种事儿太习以为常了。 当然,民间也有话说,养孩子如观景,一天一个景儿,天天不一样,也是说孩子变化大。 变化大,那肯定是用心养了,既然用心养老,那孩子要是真没养住,哪儿有不伤心的啊。 太后又安慰了佟佳氏一番:“现下先慢慢养着,日后有了经验也就不慌了,再者,你宫里那嬷嬷,也该是有经验的,遇上事儿先问问她们。” 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若是觉得嬷嬷忙不过来,回头让内务府再给你找个,专门照看小阿哥。” 太后也看重孩子,康熙的子嗣……生的多,保不住的也多。她呢,心里也是为康熙着急。但是呢,也不能损伤了佟佳氏脸面,所以这话需得斟酌着说,免得佟佳氏不自在。 佟佳氏沉吟了一下:“现如今看来,是有些忙不过来的,我原想着奶娘该是有主意的,没想到奶娘也不顶用……” 太后就笑道:“你若是觉得奶娘能用,需得定一个做领头的,四个都是一模一样的,那谁心里也不服气谁,整日里就都是争风头了,谁还能想着仔细照看小阿哥呢?” 也就是选定一个,日后哪怕小阿哥不吃奶了,也能留在小阿哥身边的,这样前程定下来,心里安稳了,照顾小阿哥也就更上心了。再者,有这么个领头的,也能管教其余的,也就少争锋,少祸事。 佟佳氏连连点头:“还是皇额娘有法子,我就该早些来请教皇额娘,这样也少了一场担忧了。” 太后摇摇头:“不是你没想到,你是自己照看小阿哥,心里被绊住了,是不是?” 这算是在乌雅秀贞面前,给佟佳氏描补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 本身乌雅秀贞就没有很记恨这事儿,第一次做娘,哪个有经验呢?她不同样的,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养的和自己半点儿不亲近了吗?佟佳氏就是再聪明,那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娘,没经验,慌乱,这是常有的事儿。 又有太后打圆场,乌雅秀贞就忙笑道:“娘娘这一日里事情多,又恰好是我们聊天说话才遇上了事儿,就算是怪,也该怪我们请安的时候不对。” 惠嫔看她一眼,哼笑一声,荣嫔只笑眯眯不说话,郭络罗氏拿着帕子一挑眉:“那日后咱们还给不给娘娘请安了呢?” “你不请安是你没规矩,娘娘着急是娘娘慈母心肠,你说你请不请安呢?”乌雅秀贞问道,气的郭络罗氏脸色都变了:“就没见过乌雅妹妹这般牙尖嘴利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多谢夸赞了。” 郭络罗氏还要生气,太后却是撑不住笑道:“秀贞以前在慈宁宫的时候就很是逗我开心,现如今看来,这性子是变本加厉啊,谁要是能跟你说说话,那真是能多活十年。” 笑一笑,十年少嘛。 太后都盖章觉得乌雅秀贞这性子好,睡也就不能多说什么了。 惠嫔率先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这二月二的事情,汉人家规矩和满族不一样,但康熙喜好汉学,所以现下宫里也多学了汉家规矩,到了二月二,是要炒豆子的。 惠嫔就说自己喜欢那炒黄豆:“吃起来是干巴巴,又费劲儿,可是嚼开了又是满嘴香,也不知道今年这黄豆,是要炒什么味道的。” 炒黄豆有许多法子呢,有是在沙土里炒一炒的,有是在铁锅里炒一炒的,放的调味料也都不一样,有单单只放盐巴的,也有放了五香料的。 荣嫔倒是喜欢炒大米,爆开花那种。 趁着这会儿,乌雅秀贞赶紧和佟佳氏说起来给小阿哥剃头的事儿:“头一次剃头,需得趁着他睡着了,悄悄来,若是哭闹起来呢,也不用全剃了,就是个好意头而已,稍稍剃一点儿也行。” 本来呢,出满月的时候是应该剃头的,但是那会儿天冷,才刚过十五,天上还飘雪呢,这事儿就耽误了下来。 现下确实是小阿哥第一次剃头。 佟佳氏忙问道:“民间还有这说法?” “是,二月二嘛,这会儿剃头是借了龙王的福气,日后小孩子阳气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我没进宫之前,我们那巷子里的小孩儿,一到了二月二,大家都在外面排队,等着剃头,从早排到晚呢。” 佟佳氏是大家族出身,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的。 几个人说着话,就听见远处有静鞭的声音,一抬头,就见康熙往这边来了,于是佟佳氏几个就赶紧起身,到了亭子外面去迎接,人近了跟前才蹲下来行礼。 康熙摆摆手,只管进亭子,弯腰给太后请安:“皇额娘,今儿出来走一走?” 太后点头,笑眯眯的:“你今儿倒是有空到后面来。” “正巧听说皇额娘在这里,索性就让人带了大阿哥和三阿哥过来。”康熙说道,又冲后面招招手,乌雅秀贞这才看见,后面还跟着个小太子呢。 小太子现在还没剃头,脑袋上扎了个啾啾,看起来圆润可爱的很。 见康熙招手,他就着急跑了两步,差点儿没摔跤,太后吓一跳,赶紧伸手:“哎呦我的小乖乖,可慢点儿,走路要小心啊,摔一下可疼了,咱们小乖乖这样好看,再摔出来个淤青,那就不好看了。” 康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摔一下有何妨?不好看就不好看了,将来长大了,是要靠本事的,又不是要靠脸的。” 太后不满:“这男人当爹,就是不上心,好端端个孩子,干啥非得他摔一跤?咱们好好的不行吗?来,小乖乖,做玛麽跟前,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今儿这点心是甜口的,你尝一尝?” 太后本身喜欢甜口,小太子年纪小,也喜欢甜口。不过,现下先不着急吃点心,小太子先团团四周行礼问安,问佟佳氏好,再问各位妃母好,这才顺势在太后身边坐下了。 这有礼貌懂事儿的样子,看的太后心里十分舒坦,又不停嘴的夸赞:“咱们小太子真是好孩子,又乖巧听话,又懂事儿有礼貌,还能书会写,你汗阿玛之前说你已经读了四书是不是?” 小太子点点头,声音稚嫩,说话却是有条理的很:“当不得玛麽夸赞,虽说是开始读书,却只是略识字,并不通意思,还虚得再下功夫。” 康熙就很满意的点头,不骄不躁,这才是一个太子该有的风度。 说着话,大阿哥和三阿哥就被带过来了。 大阿哥被养的敦敦实实,走起路来就像是小旋风,又快又有气势,当然,小屁孩的气势……也就那样。但跟后面的三阿哥比起来就很不一样了,三阿哥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大阿哥,还跑的脸色通红气喘吁吁。 荣嫔给心疼的,赶紧喊三阿哥:“慢一些走,免得岔气儿了,跟不上不要紧,慢慢来。” 康熙就忍不住看一眼荣嫔,很有些不满:“你这做额娘的,怎么说话呢?跟不上就需得努力,哪儿能不要紧慢慢来?” 说着话,他去鼓励三阿哥:“调整一下呼吸,然后慢慢追,这次追不上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你和你大哥同样是朕的儿子,那是一样的,没有说追不上的。”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亲爹啊。 又要太子独树一帜,又要告诉别的儿子,都是一个爹生的,追不上就慢慢来,总能追得上的。 但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当爹的鼓励孩子,让孩子上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大约就是她知道了后面的发展,看见过了结局,所以现在才过度的揣测了康熙的话。 乌雅秀贞就赶紧将心里这许多念头给按下去,至少康熙现下是没错的,他当爹的想让儿子各个出色,这是人之本能。 他又不知道自己能生那么多,他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是不是? 大阿哥给太后请安:“皇玛麽,有好几天不见了,孙子很想念您呢,您身体可好?”声音高高的,中气十足,太后可太喜欢这样的孙子了,笑的合不拢嘴,赶紧点头:“好着呢好着呢,你也好?” 大阿哥点头:“我也好呢,之前有些拉肚子,现下好了。” 三阿哥也细声细气的给太后请安:“皇玛麽,我昨儿做梦都还梦见了您呢,梦见您拿了这样大的一个苹果对我说,胤祉啊,吃不吃苹果呢?我正要说话,就醒过来了。” 三阿哥叹气:“我一想到玛麽这样疼爱我,做梦都掏给我拿吃的,我心里就难受,我特别的想见玛麽呢。” 小小孩子,这番话说的,连太后都动容,赶紧搂着三阿哥:“别难受,玛麽这就让人给你拿苹果吃,你想玛麽了,就只管让人进宫说一声,玛麽让人接你进宫来。” 三个孩子,只太子坐在了太后身边,三阿哥被搂在了太后怀里,大阿哥就落单了。 惠嫔有些心疼,就将大阿哥拉到自己跟前,拿帕子给擦一擦脑袋:“走路别太着急,容易出汗,出汗了一吹风就着凉。慢着些走,好不好?” 大阿哥点头,侧头去看小太子。 他知道这是他二弟,自来是养在康熙身边的。小时候他也疑惑,都是汗阿玛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和三弟就要被送出宫,太子就能养在汗阿玛身边。 但他问了许多人,要么呢,人家不说。要么呢,只哄他说宫外才是最安全的。 现下他大了些了,他也就不去问了。太子嘛,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但到底哪儿不一样,他暂且是回答不上来的,他就是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太子就不一样了呢?凭什么他就是太子了呢? 大阿哥忽然问道:“二弟看起来有些虚弱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小孩子就要长的壮壮实实的,这是身边所有人都灌输给大阿哥的概念。在外祖家,要多吃饭,要多活动身体,要多睡觉,这样才能长的高高壮壮,这样汗阿玛才高兴才喜欢。 所以大阿哥小小年纪,就长的敦敦实实,像是小牛犊,哪怕生病,也不过是两三天的事儿。 他觉得自己这方面,比太子强多了,看,太子长的多弱小啊,看起来居然和三弟差不多大小,他可是比三弟还大两岁呢。 小太子看大阿哥,抿唇笑了笑:“多谢大哥关心,不是身体不舒服,只是近来开始读书,和以往不同了。” 大阿哥眨眨眼,本能的觉得这话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三阿哥就凑过来:“他是说大哥你现在还没读书,有点儿落后了呢。” 大阿哥去看小太子,小太子笑眯眯的,也没承认,也没否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人太多,康熙和太后都在,乌雅秀贞现在都想抓一把瓜子在手里了。太后很快就打断了这小哥三的“暗潮涌动”,摆摆手说道:“小阿哥们难得回宫,惠嫔,荣嫔,你们且先带他们到处玩玩儿。” 知道母子之间必然是有话要说的,不得问问孩子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吗?有些话,康熙想不到问,但做额娘的心思细腻,总想要多问几句的。 尤其是男人和女人思维不同,就比如同一件事儿,孩子住在外面,自己端饭,康熙会觉得孩子很独立很有能耐,但做额娘的会担心是不是被忽视了,被慢待了,要不然怎么连个细心丫鬟都没有? 太后知道惠嫔和荣嫔心里惦记呢,就先将她们给打发了,也免得小孩子在这里吵嘴。 惠嫔和荣嫔忙道谢,又说给孩子准备了东西,就先带着孩子回自己宫殿了。瞬间就只剩下佟佳氏,乌雅秀贞,还有郭络罗氏了。乌雅秀贞也有点儿想告辞的,人家小太子和太后亲近,和她一个贵人有什么关系呢? 再者,康熙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让小太子和佟佳氏多亲近亲近的,那就更没乌雅秀贞什么事儿了。 但她才刚微微一弯腰,那边小太子就笑道:“佟佳妃母,今儿怎么没将小阿哥带出来啊?我听汗阿玛说,小阿哥现如今会看人了?” 和小阿哥有关系呢,那她是听还是不听?听吧,这会儿可就走不了,不听吧,心痒痒。 还没等乌雅秀贞决定,就听见郭络罗氏笑道:“小太子若是好奇,不如去看一看?或者让人抱了来?” 若说尊贵,那肯定是小太子尊贵。小太子若是想看看小阿哥,最好是抱过来的。 佟佳氏忙说道:“郭络罗妹妹没生过孩子,没经验,这孩子啊,太小了,现下这天气又冷的很,倒春寒,若是抱出来有个不小心,容易冻着了。” 郭络罗氏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乌雅秀贞笑道:“郭络罗妹妹,你没经验,就不要胡乱开口了,再让太子误会了,岂不是不妥当?” 她起身:“太后娘娘,皇上,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忽然有点儿腹中不适,想先告退。” 这腹中不适,就是想上净房。 太后赶紧摆手:“那你先回去吧,得空了就去慈宁宫陪着哀家说说话。” 乌雅秀贞忙应了,率先行礼,转身出了亭子。她都走了,郭络罗氏自然是不好留下来了,只好紧跟着起身告辞。 回到永和宫,乌雅秀贞就得知消息,康熙带了小太子,亲自往景仁宫去看小阿哥去了。 乌雅秀贞这才笑了笑:“算佟佳氏聪明,知道脸面不如实际重要。” 不抱出去,虽然脸面上有些不好看,但小阿哥至少不用吹风了。就这个月份儿大的小阿哥,外面吹吹风,回去都指不定要拉肚子,也不一定是着凉,也有可能是吃了冷风。 嬷嬷就凑过来问道:“贵人,那郭络罗氏实在是恼人的很,不如咱们给她一个教训?” 乌雅秀贞抬头看嬷嬷,奇了怪了,嬷嬷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她是个恶人一样?看谁不顺眼,就给谁个教训?她上辈子这个时候,当真是如此霸道之人? 这嬷嬷也并非是乌雅秀贞从宫外带进来的,她自己当年都是小选进宫做宫女的,如何能带着嬷嬷进宫?这嬷嬷,是她怀了胤禛之后,内务府送过来的,算是她贵人的配置,再加上是个懂照顾孕妇的,所以乌雅秀贞才有些倚重——她家里也是查过的,知道人能用,才给乌雅秀贞传递了消息。 “嬷嬷,日后这话可不要再说。”既然人能用,乌雅秀贞就没打算因为这一两句话将人给送走。她语重心长:“咱们现下并没有到那样说想处置谁给谁难堪,就能处置谁,给谁脸色看的时候。虽说我是生了小阿哥,但小阿哥是养在别人身边的,大概日后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既如此,我有什么可依靠呢?靠家世?”乌雅秀贞笑一下,后宫女人,就三样依仗,一个是家世,一个是子嗣,一个是皇上的宠爱。三者之中,最牢靠的就是子嗣了。 家世排在第二位,皇上的宠爱那是最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乌雅秀贞有什么呢? 子嗣不是她的了,家世……包衣有什么家世?皇上的宠爱,说实话,皇上那心,大概是莲蓬做的,每一个女人都如同一个莲子,都住在他的心里。不过是大或者小,远或者近的区别而已。 乌雅秀贞很不敢拿自己和郭络罗氏比,毕竟她虽然成了最后的大赢家,但宜妃也多年圣宠不衰啊。 她也没打算趁着现下有了先知的机会,就先将郭络罗氏给除掉。 胤禛最大的敌人不是五阿哥,也不是九阿哥。她就算是要对付,也该是对付以后的良妃,现在的……嗯,辛者库小宫女? 再说了,没有宜妃,那不还有别人吗?除掉一个宜妃再来一个良妃,除掉一个良妃再来一个什么什么妃,倒不如还是宜妃或者良妃呢,至少她知道这两个人的弱点,知道该如何拿捏。 换一个人来,那不得换一个招数吗? 然后,她,乌雅秀贞,就不得不陷入一个循环——除掉一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除掉一个,除掉一个再来一个…… 这世上任何事儿,就没有真的不会被人发现的秘密。到时候她做的一切若是被发现,那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别说是她自己承担不起了,就是乌雅家,还有胤禛,都要被她给牵连到坑里去了。 所以,她为什么劳心劳力的,去破坏掉未来的大结局呢? 她现在就躺在这里顺应发展,然后等着大结局到来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美滋滋的做自己的太后,哪怕胤禛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不听话呢,现在自己想开了,也不耽误自己做太后享福啊。 “嬷嬷,你大概是不太了解我性子。”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伸手拍拍嬷嬷的手背,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我这个人呢,最是心软良善,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别人如何,那是别人的事儿,我只做好我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那我的本分是什么,嬷嬷知道吗?”乌雅秀贞问道,嬷嬷被她盯着看,心里发毛,但面上还得十分恭敬:“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乌雅秀贞十分惊讶,嬷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尝试着为自己辩解:“那是伺候皇上吗?您现下是贵人,是皇上的妃嫔,该是伺候皇上。” 这一招高啊,直接争宠,夺取了皇上宠爱,那郭络罗氏就算是再如何,也嚣张不起来了。有皇上为自家贵人出头,后宫谁还敢得罪自家贵人?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摆手:“不是。” 嬷嬷赶紧转动脑子,不是?那是什么? “赢得贵妃娘娘信任?”嬷嬷问道,这一招也高,贵妃娘娘看见她的忠心,将来就不会拦着她和小阿哥亲近,至少是夺回来了小阿哥啊。就算是夺不回来,那有贵妃撑腰,看在她是小阿哥的亲娘的份儿上,也会出面制止一下郭络罗氏的吧? “不是。”乌雅秀贞继续摇头,嬷嬷就有些糊涂了:“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呢?贵人教一教我,也好让我做个明白人。” “我现下最要紧的本分,就是做好了这个贵人该做的事儿。”乌雅秀贞说道,嬷嬷眨眨眼,实在是想不明白,什么才是一个贵人该做的事儿,难道伺候皇上不是,照顾阿哥不是,讨好贵妃也不是吗? “贵人该做的,就是吃掉她的份例,花掉她的月例。”乌雅秀贞掰着手指算:“我一个月有八只鸡,不如今儿吃一个山菌炖鸡?” 嬷嬷本来还以为她要说出多有道理的话呢,结果,就是这么几句不着调的,顿时气的脸都变色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做了妃嫔,每个月能有十几只鸡呢,除了鸡,还有羊肉!” 羊肉金贵,比猪肉要贵得很。 还有牛肉,牛肉就更难得了,民间不许宰杀耕牛,那宫里就需得以身作则,只能专门饲养黄牛,吃黄牛肉,当然,黄牛肉也更好吃就是了。 怕民间有谎报的,将耕牛谎报成了黄牛给吃掉,所以民间对于这个是管理的更严格。但凡牛,都要到官府登记,是什么种类的,如何死掉的,什么价钱卖肉的。 既然步骤复杂,就必然是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的。如此一来,民间牛肉,就更是贵得很了,嬷嬷没进宫之前,几乎是没吃过牛肉的,这会儿说起来了,就有些流口水:“不如中午再做一盘儿小炒牛肉?” 倒是想不起来自己刚才那恨铁不成钢了。 乌雅秀贞点头应下来:“做吧,反正就那么些份例,早些吃完了早些不惦记了。现下还都是我的,等小阿哥长大,少不得要留给小阿哥一些呢,到时候可就要亏着我自己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 午饭吃的有些过于丰盛,吃过午饭,乌雅秀贞就先去午睡。午睡起来之后,按照往常惯例,还需得练练字,看看书。正写着,又想起来之前的计划,就干脆让人翻出来新的本子,大笔一挥,先在封面上画个圈圈——暂且没想好要写什么名字,就干脆先不写。 翻开第一页,在上面标注日期,然后再写自己去景仁宫所见所闻,将小阿哥的相貌,还有身高,都给描述仔细。细细密密的鞋写了两页纸,写完之后自己重新阅读两边,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松口气,将书本摊开放在桌子上等着晾干。 “贵人?”外面传来声音,乌雅秀贞抬头往窗口看一眼,就将书本给收起来了,顺便冲外面应道:“进来吧。” 阿竹这才带了景仁宫的丫鬟进门,那丫鬟笑眯眯的给乌雅秀贞行礼:“刚才小阿哥睡醒了,娘娘想着您今儿说的剃头,就叫了宫里的剃头匠,帮小阿哥剃了下。” 六岁之前的小孩儿是不留头发的,偶尔会有留个头顶什么的,据说是保护脑袋顶,每个人的脑袋顶上都有一块儿软乎乎的肉,留一点儿护着,也免得着凉。 不留头是因着怕生虱子,那东西吸血可厉害了,并且特别传染,谁脑袋上长一个,那别看了,整个屋子估计都已经是虱子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一到了冬天太阳暖和的时候,不当差了,就将自己的棉衣棉裤拿出来晒,顺便抓一抓虱子。 小太监还好说,头发少,但宫女们,那都得准备一个大篦子,一点点儿的从头顶上往下刮,有时候那一篦子下来,都得刮下来十多个虱子。然后两个手指甲那么一挤,啪的一声,听着可舒坦了。 小孩子若是生了这个,那可遭罪,本来小孩子就热,脑袋容易痒痒,再弄个虱子,那是恨不能将头皮都给掀开的,干脆小孩子就不留头,弄个小揪揪好打理就成了。 小宫女说着话,就递过来一个荷包:“这是小阿哥的胎发,娘娘说,她留了一半儿打算做个毛笔,将来送给小阿哥,这一伴儿给您,您若是想做个什么也方便。” 乌雅秀贞就应下来:“替我多谢谢娘娘好意,我打算用来做个双面绣。” 她刚才那一瞬间想好的,吾家麒麟儿,正面绣一个胤禛,反面一个麒麟。 小宫女东西送到了就完成了任务了,给乌雅秀贞行礼就告退。 乌雅秀贞拿了那荷包打开看,里面的头发整整齐齐的,该是让人打理过了。她让人去拿绣棚,这样多的胎发,该弄一个大大的刺绣才好。 自己趴在桌子上画图纸,画半天,始终有些不满意。她以往用的,都是已经画好的,现下是第一次自己画,不是觉得那小孩儿呆滞,就是觉得那麒麟刻板,看半天,画笔一扔,就叫了阿竹:“皇上这会儿该是在乾清宫的吧?” 毕竟中午在后宫消磨了大半天时间,现下该是在乾清宫看折子了。 阿竹摇头,打探皇上行踪可是要治罪的,没人管的时候不要紧,有人要挑刺的时候,那是一挑一个准儿。 乌雅秀贞也不是真要打听,她站在院子里叹气:“皇上若是来,我可就有救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人问道:“什么你有救了?你可是惹下来什么祸事了?” 乌雅秀贞抬头一看,就见康熙正进门,现下是换了一身便服,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带着一个宝蓝色的帽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有钱公子哥呢。 乌雅秀贞喜笑颜开,赶紧迎上来:“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奴婢这心里正惦记皇上呢,皇上这就来了,这说明咱们两个,必然心有灵犀。” 康熙一挑眉:“什么时候这嘴巴如此会说了?” “自然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乌雅秀贞自己笑嘻嘻的编排自己:“我有求于皇上,必然得嘴甜些,才好求得皇上心软。我若是没有什么要求皇上的……” 她顿了顿,照旧笑嘻嘻的:“也得嘴甜些才好,这样皇上才好给我更多好东西,比如说这羊肉,牛肉。” 康熙还以为她要什么贵重好东西呢,结果等半天竟是牛羊肉,顿时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伸手点她鼻子:“就不能有点儿出息?若是你讨好了朕,让朕高兴了,那金银珠宝你随便要,回头还不是随便买牛羊肉?” 虽说份例是定死的,但是只要你有钱,你照样可以花钱买。御膳房嘛,给钱就能给你想法子弄过来。 乌雅秀贞可不缺钱,她玛法和阿玛,虽说就是御膳房的小官儿,但是这地方油水不少,她当年进宫,就带了五千两银子呢。吃食上,别人要花钱,她却是不用的。当然这事儿不合规矩,若是要查,也是一抓一个小辫子的。 但谁会查呢?乌雅秀贞的阿玛,自会将账面给做平的,大差不差的,谁来差一个刚生了小阿哥的贵人的账? “我在宫里吃喝不愁,要那金银珠宝做什么呢?”乌雅秀贞摆摆手,挑眉看康熙:“皇上都不问问我想求什么吗?” 康熙点头:“行,那你说说,你想求什么。” “求皇上帮我画两幅画。”她忙说道,拽了康熙去看那胎发:“又黑又亮的,幸而娘娘体谅,让人给我送了一半儿来,我呢,就打算绣个双面绣,留作纪念,我自己画了半天了,却总觉得不是那味儿。” 她有些愁眉苦脸,康熙嘲笑道:“又不是做菜,要什么味儿?” 等乌雅秀贞将她之前画出来的送到康熙跟前,康熙就改口了:“嗯,你这确实是……差了点儿味儿。”看着是中规中矩的,但就是显得有些木呆呆的,想一想绣出来的是这种的,康熙都觉得想哆嗦一下,不是冷的,就是纯粹的有些渗人。 康熙赶紧将那画面从脑海中甩出来,吩咐乌雅秀贞:“给朕磨墨。” 这摆明了是答应了,乌雅秀贞忙欢喜应答,殷勤的给康熙准备纸张——这画样,还不能用寻常的画纸,需得用专门的那种,有些微微薄的,透明的,能从反面一眼看清楚正面的那种纸。 纸张不同,这作画的要求自然也是不同的,需得落笔轻,但又必得十分清晰,还不能晕染,这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但康熙是谁啊,书画方面都是很擅长的。 他不光是很快将两幅画给弄好了,还顺便在上面题字——将他和乌雅秀贞的对话做了小故事写出来。 既然是留作纪念,日后小孩子一看这上面的题字就知道这刺绣的由来,岂不是更能体会父母爱之心? 乌雅秀贞一直在旁边静悄悄的看着,连走动都不敢,就怕发出了声音惊动了康熙。现下见康熙放下毛笔,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可写完了?” 康熙点点头,示意乌雅秀贞收起来:“回头绣好了,给朕看看。” “那是自然的,皇上好歹是小阿哥的阿玛,不给皇上看给谁看呢?”乌雅秀贞喜滋滋的,看着上面墨迹干了,就赶紧宝贝的收起来,这种东西的保存也是很有讲究的,需得放在书本上夹着,一来是怕褶皱,二来是怕受潮,用的时候也需得小心翼翼的拿取。 乌雅秀贞都顾不上康熙了,自己忙忙活活,又是翻找合适的书本,又是要轻拿轻放的。 康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很有意思——他往常去了哪儿,谁会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而将他忽略到一边去呢?这种感觉挺新奇的,但是又并不觉得自己被疏忽了,反而看着乌雅氏就有一种很鲜活的感受。 等乌雅秀贞忙完了,又将胎毛也给藏好了,康熙才问道:“现下朕帮了你这样的大忙,你是如何答谢朕呢?” 乌雅秀贞眨眨眼:“那给皇上也绣个小像?” 康熙摇摇头:“朕不用,内务府那些画师,没少画像,朕不稀罕。” “那皇上喜欢什么?”乌雅秀贞问道,眨巴着眼睛,十分纯良:“您和奴婢仔细说说,奴婢帮您想想法子?” 逗的康熙忍不住笑:“朕喜欢什么,还要你来想法子?” “对啊,天下都是皇上的,那自然是皇上要什么就有什么了,何必我来烦恼呢?”乌雅秀贞一拍手,笑嘻嘻的:“既如此,我无论给什么谢礼,想必皇上也是瞧不上的?” 康熙哈哈笑起来:“你可真是,这一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说会道了?” “睡觉的时候,别人睡觉都是在做美梦呢,我这睡觉都是在学习呢。”乌雅秀贞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书本:“学得多了,自然也就会说了。” 康熙一挑眉,他还以为乌雅秀贞说读书就是闹着玩儿的,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这十来天没过来,乌雅秀贞竟然还坚持下来了?这学习的劲头,可不小,顿了顿,康熙夸赞道:“甚好,继续保持。” 有个这样爱学习的额娘,将来孩子也有个好榜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 有了康熙给画的画样,乌雅秀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沉浸在做刺绣中,当然,说沉浸是有些夸张的,她也并非是天天埋头做刺绣的,又不是绣娘,为这一副绣图熬坏了眼睛怎么办呢? 乌雅秀贞就每天做一点儿,上午照常去给佟佳氏请安。 哪怕佟佳氏其实并不太想看见她,但乌雅秀贞既然去了,佟佳氏就不好直接让她走人。只要进了景仁宫,那就能顺便见一眼小阿哥——对了,现下小阿哥已经有了名字了,就叫胤禛。 其实若是连之前没站住的小阿哥也排进来,那胤禛该是排行十一的,但现下大约是看另外三个都站住了,不会再随意夭折了,康熙就干脆让胤禛直接顺着排了,也就是四阿哥。 胤禛的名字定下来没多久,郭络罗氏那边就传来了怀孕的消息。 郭络罗氏十分惊喜,连着好几日,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太医说怀孕之后也需得多走动,免得到时候不好生,郭络罗氏在宫里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干脆就整日里去给太后请安,或者去给佟佳氏请安了——去慈宁宫是因着不用担心有人会害她,去景仁宫是因着佟佳氏既然已经有了个儿子了,大约就不会要她儿子了。 剩下惠嫔和荣嫔那边,她倒是不太愿意去的,一来是惠嫔总流露出大阿哥在宫外,她这身边也有些冷清的意思。二来呢,荣嫔那边的三公主,十分调皮,郭络罗氏是生怕三公主碰到了自己肚子。 所以,选来选去,也就这么两个地方了。 既然经常去景仁宫请安,那也就是经常碰见乌雅氏了。 郭络罗氏和乌雅秀贞,一前一后结果,家世大不相同,但偏偏位份一样,乌雅秀贞又早一步生了四阿哥,那郭络罗氏心里自然是十分不舒坦的,对乌雅秀贞很大的怨念。 在同一个地方遇见,她说话不过脑子,就难免要找点儿事情。 以前的乌雅秀贞,或者说上辈子的乌雅秀贞,本身因着小阿哥被抱走的事儿,在月子里将自己给憋个半死,出来又遇到郭络罗氏挑衅,那肯定是要气个半死,只觉得人人都在欺负自己的,越是如此,越是容易钻牛角尖。 但现下的乌雅秀贞,但凡要生气,一想到未来的结局,这嘴角就总忍不住上挑,对郭络罗氏的挑衅,她现下也是很看得开的——手下败将的无能狂怒,一想到宜妃听到康熙遗旨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她……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不不至于让自己笑出声来的。 乌雅秀贞很大方:“虽说郭络罗姐姐总看我不顺眼,但我这个人,脾气好,我瞧着郭络罗姐姐这一张脸,花容月貌,我就觉得心情愉快。” 前一句还在讽刺乌雅秀贞闹着学习是在东施效颦的郭络罗氏,因着乌雅秀贞这话,差点儿没身体一哆嗦,只觉得一股子邪气从脚底窜上来,说不上是哪儿不舒服,却是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你你你……”郭络罗氏有些气极,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郭络罗姐姐也赞同我这话吧?果然这人长得好看,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不管男人女人,瞧着这相貌好的,都心情舒畅呢,娘娘您说是不是?” 佟佳氏双眼无神,正盯着院子外面发呆呢,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景仁宫如何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以往的景仁宫,人人避之不及,一来她不好招待人,谁来她也不热情。二来呢,她因着身体缘故,总吃药,景仁宫也总一股子药味。这宫里,谁不避讳吃药啊?但凡身边伺候的人,哪个咳嗽两声,只要不是特别离不开的,都还要送到外面养着呢。那景仁宫的药味散不开,谁敢来? 现下倒是好,一个二皮脸乌雅秀贞,一个嘴巴比脑子快的郭络罗氏,两个人活像是将景仁宫当成了她们的第二个家,来的无比勤快,每天都来!除非下雨,否则,刮风都阻挡不了她们的脚步! 以往的佟佳氏,吃了早饭自己看看书,偶尔康熙带着小太子来了,她会问一问小太子的生活起居,做一个慈祥的妃母。到了下午,折腾一下花花草草。 现在的佟佳氏,吃了早饭……有断不完的官司,不是郭络罗氏说话不好听,就是乌雅氏表情不对,不是郭络罗氏今儿穿的不妥当,就是乌雅秀贞今儿带的不妥当,偶尔还要牵扯上别的人。 好不容易断完了这些官司,四阿哥又要睡醒了,她得照看孩子,还得容忍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在旁边叽叽歪歪,好不容易等这两个倒霉玩意儿走了,她总算是能安心的休息一会儿了,小阿哥又到了闹腾时候了——月份大了,现下小阿哥已经不满足只停留在景仁宫房间里了,他要出去,要站在外面看。 这一天天下来,佟佳氏今儿猛然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有一个月,既没有作诗,也没有画画了? “明天你们都不要来请安了。”佟佳氏严肃脸色,眼前这两个,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简而言之,脸皮太厚,你委婉的说,她们是会装作听不懂的,所以佟佳氏也很直白:“整日里听你们吵吵闹闹,我脑瓜子都疼,明天我打算休息休息,你们谁也别来。” 乌雅秀贞很听话,没办法,小阿哥还在人家手里当人质呢,特别乖巧:“是,那奴婢明天就不过来了,娘娘要多休息才是,照顾孩子可真是个辛苦差事,费心又费力的,娘娘着实是辛苦了。” 郭络罗氏很不服气,但瞧着佟佳氏脸色,也不敢如何反驳,只好点头:“是,那妾身明日里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佟佳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有些想同情太后的意思,但视线落到乌雅秀贞身上,就又将同情给收回去了——乌雅秀贞不去,那这两个凑不到一起,就没有那么吵闹,太后也不会像她一样受罪了。 佟佳氏摆摆手:“随意,现下若是没事的话,就先告退吧。” 郭络罗氏看乌雅秀贞,只等这乌雅秀贞起身,乌雅秀贞却是说起来小阿哥的事儿:“还有个事儿没来得及说呢,昨儿听奶娘说,小阿哥这两天有些拉肚子?拉肚子的话,奴婢是有个偏方的,娘娘可以让人试一试,弄那生姜,切成碎末炒一炒,用纱布裹好了,免得烫到了小阿哥的皮肤,然后给固定在小阿哥的肚脐上,最好是夜里用。两三天见效,若是不见效,那就需得用别的方子了。” 佟佳氏微微挑眉,她今儿本来是打算叫太医来看看的。 “我会问一问太医的。”她点头,乌雅秀贞也不着恼,偏方什么的,也得对症才有效,问问太医这是很明确的做法。若是不问太医,只自己琢磨瞎用,很有可能会耽误事儿,小毛病给拖成大毛病。 乌雅秀贞这才起身告退,郭络罗氏跟着出门,走的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我瞧你天天也是很惦记小阿哥的,当时孩子被抱走,心里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也很怨恨别人?” 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才说道:“难受是有的,刚生了孩子,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儿肉,你若是没有半点儿舍不得,除非是有很大隐情在。但要说怨恨别人,那是没有的,宫里自来有这样的规矩和例子,皇上和太后又对我不薄,特意答应了贵妃娘娘养我的儿子,要说起来,我还是占便宜了呢,我岂会去怨恨别人?就是怨恨,我也该是怨恨我自己才是。” 说完,她脸上就带出几分笑意来:“就你这水平,也来挑拨我呢?” 郭络罗氏有些恼恨:“你这人,谁来挑拨你啊?我就是问一问……我和你都是贵人,你的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我这孩子怕是到时候……” 也得被人给抱走。 既然都是要抱走,她是不是该提前打算打算呢? 佟佳氏很显然是不会再养一个了,就算是要养,至少也得四阿哥六岁之后,就像是惠嫔现在考虑多养个孩子,也是因着大阿哥已经过了六岁了。 惠嫔的话……她其实是不太愿意的,惠嫔为人有些吝啬抠门,自己都舍不得用好东西,会舍得给别人用吗? 荣嫔……她也看不上,荣嫔家道中落,本身就没有多少好东西,她能做荣嫔,完全是因为能生,不是别的缘故。 “再者,我总要先问问你是个什么感受,以免到时候我有些想不开。”郭络罗氏又说道,乌雅秀贞有些吃惊:“你连心里话都和我说?咱们两个,何曾要好到这地步?” 郭络罗氏抽了抽嘴角,无语了片刻:“你这个人,可真是没意思的很,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却以为我在开玩笑呢。”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怎么不是开玩笑呢?我们又不是一样的,我如何想的,和你如何想的,怎么能一样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 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她和郭络罗氏的感情可没那么要好。再者了,每个人的处境都不同,她若是有郭络罗氏这家世,她当初无论如何……那佟佳氏也大概不会抱养胤禛。 毕竟,只有她这种包衣出身的,看着有些根基,但实际上无权无势的,将来才不会干涉太多小阿哥的事儿。像是郭络罗氏这样出身的,就不说别的,只说小阿哥吐奶那次,怕是佟佳氏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郭络罗氏就已经先让人喊了太医来了。那到时候,佟佳氏才是真的脸面扫地。 乌雅秀贞对郭络罗氏摆摆手,转身回了永和宫。前两天她刚学完了三字经,这两天正打算往上进一步呢,昨儿就求了康熙送了新书,也不知道现下内务府那边送来了没有。 一边想着一边进门,刚跨过门槛,就看见桌子上多了几本书,她忙过去,然而,只看一眼,她就有些嫌弃的挪开了眼睛——女戒,第一本就是这个。剩下的,不用翻看她都知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书,她进宫之前,就已经背熟了,哪怕是识字不多,但类似于这种的,她是从小就听嬷嬷们读的。哪怕不能倒背如流,也能正着背诵的很熟练。 但心里嫌弃,面上还是将几本书都给拿开,将名字给露出来。总共四本。一本女戒,一本女则,两本烈女传。 前两本不用看,她会背。后面这两本,她倒是从没看过的,乌雅秀贞就带了几分好奇的翻看了一下,看完第一篇她就知道这书是个什么东西了,第一篇就是讲述召南申女,贞一修容,夫礼不备,终不肯从,要以必死,遂至狱讼。 烈女传其实总共十六卷,但送到乌雅秀贞跟前就两卷。一卷是写的贞顺,就比如她现下看的这一个,一卷写的是节义,比如鲁孝保义等。 若是西汉时候时候的烈女传,她倒是能当话本看,倒也还好。但前朝改编过,增加了许多内容的烈女传,她却是有些看不进去的——无外乎是说什么女人要守节之类的。 乌雅秀贞家里根子上也是满人,早些年呢,满族女孩子,若是嫁了人不喜欢,还能随时和离走人。若是守寡……那更简单了,随便改嫁无所谓。就连皇太极,不也是娶了寡妇的吗?所以乌雅秀贞是有些看不上这前朝的烈女传的。 翻看了两篇,乌雅秀贞就将书放到另一边,一手压着那几本书,一手托着腮帮子想康熙的用意——她昨儿虽然没说是要什么书,但后宫女眷嘛,所以看看就好,不管是什么杂谈怪异,或者是山水描述,都可以。 不给四书五经也能理解,毕竟枯燥无味。但是,送女戒,这就有些意思了。是在暗示她最近有些不守规矩?还是在暗示她,要学学这烈女传里面的人?若是后者这意思,那可就……有点儿意思了,难不成皇上的意思,是觉得前朝这些贞洁女人,才是好的? 若真是如此,怕是对民间女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乌雅秀贞是做过太后的人,又想到到胤禛做皇上的时候,好像这民间上折子求贞节牌坊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 所以,大抵都是这烈女传惹出来的祸端? 她换了个姿势,又摇头,怕烈女传并不是祸端,一本书而已,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最大的原因,该还是前朝的程朱理学,以及康熙现下学了个皮毛的汉家规矩。 大清入关毕竟还不到一百年,汉人几千年的规矩礼仪,他就是想学,还有的学呢,一时半会儿根本学不透。于是,就只学了个最近的,明朝的。 这样一想,乌雅秀贞都觉得,有些想叹气了,好的不学坏的学,也不知道这什么毛病。 “贵人。”阿竹过来行礼,将她跟前的茶杯给续满:“您之前说,要在这里放一个书架,内务府已经送来了。” 乌雅秀贞起身,就见外面三四个小太监,正抬着一个木质书架过来,那书架大概是黄花梨木的,看着颜色就明亮许多。她早就在屋子里规划好了,忙抬手指挥:“放这里。” 几个小太监忙忙活活,又去将原先放着的东西挪开,又是清洁地面,再将书架给放过去,还要小心调试一下,再用钉子给钉到墙上去——免得书架子翻倒再砸到了人。 虽说这位的小阿哥被抱到贵妃娘娘身边了,但万一再生了一个呢?反正,还是小心为上。 乌雅秀贞等他们弄好了书架,就打发了阿竹去拿赏钱。她带着阿兰,将她原本的书都给摆放上去——尤其是她写的那些日常。是,日常,也没名字,就暂且定下来日常两个字,请了康熙题字,就大大的写在封面上。 这个是要放在最上面的,免得被人不小心拿到了。 她不喜欢的女戒之类的,放在最下面。中间呢,则是文房四宝,还要她常用的绣棚等物件儿,剩下的没填满的格子里,就暂且放上摆件儿。 放好了,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然后笑眯眯的招呼阿竹:“去御膳房问一声我阿玛……算了,还是别问了,宫中不允许夹带,若是被皇上发现,倒是说不清了。” 本来想让自家阿玛帮忙买一些书本送过来呢。 说着话,外面又传来静鞭声音,乌雅秀贞忙出去迎接,康熙笑眯眯的:“外面就听见你们热热闹闹的声音了,是在说什么呢?” “说这书架。”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瞧着就亮堂,看着都觉得想拿本书看一看。对了,今儿皇上让内务府送来的几本书,我看过了,不过,倒是可惜,我不太喜欢。” 康熙忍不住挑眉,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您自己看,就这书,我如何能喜欢的起来?这两本,我在家中的时候都能熟背了,现如今,打发个时间,还得再看看?这两本,我也是不太喜欢的,咱们满人家的姑娘,自小马背上长大,那是上能提鞭子下能生孩子的,如何就……” 她抿抿唇,有些不太高兴:“就只能被关在家里生孩子呢?再者,女人生孩子,还是需得身体健壮才是,这一个个的被关在家里,如何能有个健壮身体?那能生出来健康的小孩子吗?” 康熙有些诧异:“你倒是……胆子大的很。” 知道他喜好汉学,就是佟佳氏,也只和他说些诗词之类的,并不深刻讨论什么东西。乌雅氏这话说的,倒是将烈女传给抨击的一无是处了。 “也并不是没有好的,像是这节义忠顺就很好,但也有些不好的,像是这个,寡妇断臂……”就是一个寡妇,被一个男人摸到了胳膊,立马就拿斧头将自己的胳膊给砍掉了。 乌雅秀贞撇撇嘴:“这样的,有什么好的?和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一点儿都不一样。这若是在草原上断了一条胳膊,别说是养育孩子照顾族人了,怕是自己都照看不住吧?这样的人,到了冬日里,活命都难。” “再者,为什么做了寡妇就不能再嫁呢?若是寡妇不再嫁,谁来生孩子呢?若是没人生孩子,那慢慢的,这人口不就减少了吗?在草原上,那新生的孩子,可都是宝贝。” 乌雅秀贞说道,康熙忍不住笑:“你也说了,是在草原上。” “但我觉得,不管是在草原上还是在这京城里,都是一样的。”乌雅秀贞非得要分辨一下:“就是寻常百姓家,不说那些有钱有势的,寻常女人,断了胳膊,她如何为家里操持呢?再者,断了胳膊要不要花钱诊治?若是要,这钱,会不会要了一个寻常家庭所有的积蓄?若是不要,家里一家子,至少四五口,那么多人的吃喝洗漱,交给谁呢?没有了这媳妇儿的操持,家里是不是就算是少了一个做活儿的?” 康熙皱了皱眉,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皇上说的那些什么草原和内陆不同的话,我是不理解的,但我知道,这世上,占了最多的人口,还是这寻常的人家,而不是那些有权有势有下人伺候的人家。” 她将那四本书塞到康熙手里:“皇上喜欢给谁看就给谁看吧,反正我是不喜欢的。” “你最近,胆子确实是大了不少。”康熙脸色有些深沉的说道,换了上辈子的乌雅秀贞,得赶紧跪下来了,但现下乌雅秀贞可不怕,怕什么呢,她儿子将来也是皇帝呢,都是皇帝,你这个老皇帝,还累得她儿子小皇帝累死累活的收拾残局擦屁股……停,不能想,越是想越是生气,真是恨不能立马给眼前的老皇帝一个痛击暴打呢。 “奴婢是个没见识的,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奴婢所说的,就是奴婢自己粗浅的理解,皇上若是不喜欢听,那奴婢下次就不说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往康熙身上靠:“奴婢是皇上的人,奴婢有什么话,也不应该隐瞒皇上啊,您说是不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 康熙沉着脸打量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混不当回事儿,将那几本书又往康熙手里塞了塞:“您拿好了,回头给奴婢换一些怪谈志趣之类的,再不济的,教导人如何画画的也行,再或者干脆是教人种地的?” 说着话,她自己忽然发散了一下思维:“皇上,您说,这世上有教人种地的,那有没有教人刺绣的呢?虽说我觉得我现下刺绣很好,但是山外有山,说不定我能学的更好的刺绣手法呢?实在是不行,您给奴婢找一些如何养身的也行。” 不光是她自己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以后也得影响胤禛一些。 虽说她走在了胤禛前面,但是凭着她毒辣的眼神,她也能看出来胤禛那身体,有些虚了。她和胤禛关系不好,并不如何关注养心殿的事儿,但也听贵妃忧心忡忡的提过几次,说皇上好像在打听方士之类的。 哎,这宫里没个皇后其实就是不太好。 胤禛那皇后去得早,他后位空悬,以至于这种事情,竟只有个贵妃偷偷的和她告密,竟是连能出面劝说他的人都没有。 若是她能带动胤禛从小养生,那胤禛日后就不至于殚精竭虑,从而耗空了身体了。 康熙本来在生气呢,他有些怀疑乌雅秀贞是想插手朝政,否则,后宫一介女眷,怎么忽然就议论起这女人贞洁的事儿?正好,前朝是有折子,要请贞节牌坊的……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发怒,只是严肃了脸色,也是因着乌雅秀贞平日里还算是听话乖巧。 难不成是因着最近读书写字了,觉得自己有见识了,就迫不及待的想伸伸手?或者,就是单纯的想在自己面前炫耀展示一番?再或者,难不成是有人撺掇了她什么? 结果,他还没开始试探呢,乌雅秀贞就率先扯开了话题,扯开了话题不算,现下竟还是在自己面前发呆出神起来。 康熙就皱眉,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是看出来自己生气了,所以现下在装样子?故意将话题给跳过去了? 康熙想了片刻,就张嘴,然而没等他说出来话,就见乌雅秀贞一拍手:“听说宁夏的枸杞十分滋阴养肾,不如让人多采买些回来,我日日泡茶?” 康熙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就忽然想到了宁夏的枸杞? “中医讲究一个地道药材,宁夏的枸杞,河南的怀药……”乌雅秀贞说着又有些犯难:“若是宫中采买,难免有奢靡浪费之嫌疑,传出去怕是对皇上名声不好听。那该如何是好呢?” 她实在是太珍惜自己性命了,死过一次的人了,无论如何,都得将自己第二次的性命给保好了。不说长命百岁,至少,活到八十八? “倒不如举办个贸易会,定个季节,各地的药材都到京城来参加一次贸易,一来是打响名声,二来呢,也方便采买,皇上,您说是不是?” 片刻,乌雅秀贞就想到了好法子,参考康熙晚年的千叟宴。 宫里不用做什么,只一道圣旨下来就可以了。剩下的,不管是为了名来的,还是为了利来的,只要来了,那就算是达到了皇上的目的了。 胤禛也让人办过贸易会,不过是和蒙古那边。 康熙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会儿觉得乌雅秀贞是无心之语,她本人是真傻。一会儿又觉得乌雅秀贞是话里有话,她本人就是有野心,想沾染朝政。 乌雅秀贞眨巴着眼睛看康熙,笑的单纯纯良:“皇上若是觉得这法子不好,那就算了,奴婢对外面的事儿,一知半解的,实在是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回头,奴婢直接上太医院要去?实在是不行,太医院若是也没有,那奴婢就只好每日里泡泡脚算了。” 泡脚也养生,这个是太医说的,日日减持,尤其是妇人,一能缓解经痛,二能改善肤色——泡脚可以促使血液循环,寻常妇人久坐,血液就容易瘀滞,若是每日里走动的少,那泡脚的好处就是很大的。 乌雅秀贞又开始琢磨泡脚的事情:“放一些姜末最好,若是有三七红花,更好。若是没有,那寻常的艾叶也挺好。” 康熙听的眉头一跳一跳的,乌雅秀贞已经开始吩咐外面的丫鬟了:“让内务府做一个这样高的泡脚桶,再让御膳房炒一些姜末,每日里晚饭之后,用热水煮一煮姜末,晚上用来泡脚。” 连泡脚桶的木料都有要求:“不要太名贵的木料,寻常的鸡翅木就好。” 鸡翅木最便宜了。 乌雅秀贞仔细想,养生的事儿还有哪些呢? “对了,让内务府再做个梳子来,要用上好的桃木来做,桃木活血,每日里梳头一百次,可以舒经活络。”乌雅秀贞忙补充,阿兰忙应了下来。 份例外的东西,若是要内务府帮忙置办,就需得给钱。 阿兰又急匆匆去内室拿钱,乌雅秀贞看康熙:“皇上,虽说您现在年轻力壮身体康健,但奴婢真心实意的为您好,不如将这两样东西,也给您安排上?您也别怕麻烦,身边伺候的人就能做,也不耽误您看折子,一边看折子一边泡脚,也很舒坦呢。” 康熙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笑容十分坦率真诚,心里有了八分猜测——这是真的傻,并没有特意想要掺和朝政之类的意思。 谁家有野心的女子,像是她这样,在这里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呢? 若真是要掺和朝政,该是像太皇太后一样,早些年,先开始接触朝臣。 康熙也不知道心里是松口气还是什么,但看乌雅秀贞的眼神,总算是缓和了些,带了些温和:“你阿玛……朕打算将他换换地方。” 乌雅秀贞眨眨眼:“是吗?随皇上安排,皇上觉得我阿玛能去哪儿,就将他放在哪儿吧?我们乌雅家,是包衣,是皇上的奴才,是皇上最最忠心的奴仆,皇上不管是将人放在那里,我阿玛也只有谢恩的份儿。” 她连问调到哪儿都没问,只笑着点头应了。康熙心里那五分怀疑,也变成了两分。 康熙就换了话题,问起来乌雅秀贞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乌雅秀贞也并不隐瞒,从早上起床去给佟佳氏请安,到出来郭络罗氏和她说的那话,再到自己看见书本的时候不耐烦。 她叹口气:“来来回回都是这几样,若是皇上再不给奴婢找几本稀罕新鲜的书看,怕是这日子,都要发愁起来了。” 康熙似笑非笑:“你是觉得在宫里委屈了你?” “自然不是,能进宫,是奴婢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说句实话,奴婢本身是包衣,若非是伺候了皇上了,生了小阿哥,也不会和现在一样,几乎是一飞冲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乌雅秀贞抿唇笑了笑:“在宫外,奴婢只能嫁给寻常人家,就乌雅家的家世,哪怕是给人家做正头娘子,这一辈子,大概也是止步于四品诰命了。但在宫里,奴婢伺候了皇上,不光是奴婢一人麻雀变凤凰,就是整个乌雅家,那也是鸡犬升天。” 康熙都有些哭笑不得:“哪儿有这样说自己家人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奴婢实话实说,并非是看低自己家里人。奴婢阿玛,自来是一根筋,别说是讨好别人了,竟是亲朋好友,连点儿什么不妥当的,他也是半点儿不留情。这样的人,奴婢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怕他过于……得罪人。” “奴婢家里,也没别的有本事的人。”乌雅秀贞说道,看着康熙,含情脉脉:“刨除这一切外在的因素,奴婢真正要说的是,奴婢倾慕皇上,自打见了皇上第一眼,奴婢就觉得,这世间男人,唯独皇上是真男人。” “皇上高大伟岸,生的挺拔,相貌英俊,大气舒朗,十分有气势,威严起来那简直就是天神下凡,龙行虎步,走起路来就像是……”乌雅秀贞脸色微红,眉目含水:“一步步走在了奴婢心上,奴婢心尖尖都在颤抖。” “奴婢虽说见的世面少,但奴婢所有见过的人里面,唯独皇上,最为英俊有气势,奴婢当时就想,能进宫,那真是奴婢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乌雅秀贞娇娇柔柔的靠在康熙身上:“皇上就是奴婢心里的天神,就是奴婢心上的太阳,就是奴婢眼中的非君不可,就是奴婢这一辈子的追求。” “皇上,奴婢不求能在您心里占据一点儿位置,只盼着皇上,日后能多在奴婢这里来两趟,能瞧见皇上,奴婢能高兴三天呢。”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将衣袖给耷拉下来,盖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把年纪了,这些话,当真说的她面红耳赤很不自在。 皇上不来,她如何生孩子呢?她不生孩子,她的子女从哪儿来呢? 皇上还是很重要的。 再者,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她也想帮一帮胤禛,他们母子之间再如何,那也是亲母子。若是能让胤禛走的顺畅一些,她还是很愿意伸把手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 乌雅秀贞还是有些了解康熙的,康熙喜好什么样的女子,喜好什么样的性情,她一清二楚。相貌上,要精致漂亮,气质上,要温柔柔弱,性子上,要干脆直爽,不要叽叽歪歪。 她说话直接,偏又看起来蠢笨,却又言笑晏晏,又十分敬仰康熙,样样都是冲着康熙的喜好来的。 不过是不喜欢书的事儿,简单的很,康熙回头就让人送来了新的书本,这次可就不是什么女四书之类的了,而是根据乌雅秀贞的要求来的,就是一些杂谈,或者山水话本之类的。 乌雅秀贞看的很开心,哪怕接下来几天都没见着康熙,也并不着急询问。 内务府做的泡脚桶也送来了,她专门让人做了姜末,每日里泡泡脚,当然,姜末也不能一直用,生热,偶尔她也用些别的,三七之类的。 枸杞是从太医院要的,她现下不多喝茶,就专门煲甜品,银耳汤,红枣水,姜枣茶,菊花茶,偶尔再弄点儿酸枣面,据说这个助眠,但是不是真的,乌雅秀贞也不知道。她现在年轻,因着心态和上辈子的不同了,也就并没有失眠的困扰,几乎是躺床上就睡着的,所以这个对她用处是不很大的。 乌雅秀贞的阿玛,被调离了御膳房。她的吃喝,肯定是不能和之前一样了,但也并没有落差很大,一日三餐照常,偶尔康熙还会赏赐一二。 月例吃完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时候,索性到慈宁宫去蹭顿饭。这样一来,谁不知道她乌雅秀贞,虽然包衣出身,但在宫里的地位也确实是不一般呢? 有太后护着,有康熙宠爱,又有小阿哥,谁会在吃上,敢去贪墨了乌雅秀贞的份例,虐待了乌雅秀贞这个贵人? 日子就这么晃悠悠的过去,到了夏天,小阿哥就能坐起来了,于是也就更在屋子里关不住了,早上醒来就要往外面,不去不行,他伸手光往外面指,去了就开心,不去就闹腾。 佟佳氏就带着他去慈宁宫,去御花园,十次里面有九次,乌雅秀贞都能赶得上——她就是特意打听了赶过去的。 将自己做的绣棚给佟佳氏看:“之前用小阿哥的胎发做的,现下总算是做成了。” 四个月时间,双面绣完成了。前面是小阿哥,后面是一个麒麟,仰首挺胸,十分英武,因着是康熙作画,绣图本身就好,再加上乌雅秀贞那技法,那真是栩栩如生。 前面小阿哥玉雪可爱,仰着头笑的天真无邪,后面麒麟一双眼睛大大的,黝黑有神,看着就英俊非凡。 佟佳氏也夸赞:“绣的可太好了,我竟是没想到你这做法,只让人做了毛笔来,回头抓周的时候放在上面,不管抓不抓得到,等日后需得让人好好珍藏,等胤禛大了些,就送给他。”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我这个,就等他成亲的时候送给他。” 佟佳氏又问道:“这上面的题字是皇上做的?” 乌雅秀贞点头:“知道我要做这个,就说我那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屈尊降贵的帮我写了这个。” “一眼就看出来了,皇上的字,还是很好的。皇上说你最近读书也有长进?”佟佳氏又问道,顺手将那绣图还给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点点头,又将绣图给放好,回头准备找人做成了炕屏,现下不能送给胤禛,那摆着自己看看也赏心悦目的。 她就是喜欢自己的绣图,就是觉得自己绣的特别好。 “大约是有些长进的,现下看书的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有些少了。往日看,是需得一直要查看说文解字。”说文解字是一本书,专门注释字的意思和读音的,读音是用音似的字来标注的。这本书,说起来还是佟佳氏送给乌雅秀贞的。 之前乌雅秀贞去景仁宫,经常要找些借口,找来找去呢,索性不费事儿了,干脆将自己功课上的疑惑拿出来问——谁让佟佳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 去的多了,佟佳氏大约也是不耐烦,索性送了她这本书。 然后,乌雅秀贞请教的问题就换了,不再是字词了,而是改成句子段落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娘娘指点教导呢,若不是娘娘,奴婢这进步可不能如此快。”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忽然古怪的笑起来了:“要严格说起来,娘娘算是我的先生了?那胤禛,岂不是差辈儿了?” 佟佳氏怔一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可不算你先生,你既没有给束脩,也没有拜师礼,我顶多是收了你两件绣活儿,这还算是谢礼,既然谢礼给了,那就是人情还了,互不相欠,咱们可当不起师徒的称呼。” 乌雅秀贞就笑:“那我给娘娘送上拜师礼?” 佟佳氏赶紧摆手:“可算了吧,要不起你的拜师礼。”顿了顿,又说道:“你这性子,倒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比以往更活泼了些。” “也不算变了,我没进宫之前,也是如此的,不过是后来总提醒自己需得小心谨慎,这才看着有些木讷了些。”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现在,太后慈和,娘娘宽容,皇上仁善,我只要立身持证,就不会有事儿,自然是忍不住要恢复一些以往性情的。” 太后上了年纪,更喜欢性子活泼开朗的,上辈子她就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宜妃。 佟佳氏呢,性子虽然温柔但人有些冷淡,她偏偏养着胤禛。若是乌雅秀贞也冷淡起来,那她和佟佳氏两个,面对面坐着却无话可说,岂不是尴尬?那乌雅秀贞,如何能经常来探望胤禛呢? 她不能让佟佳氏变得热情起来,也就只好是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热情起来了。她这样热情,又活泼,佟佳氏哪怕是拒绝,乌雅秀贞也只当脸皮厚听不出来,时间长了,佟佳氏可不就是习惯了乌雅秀贞的上门吗? 还有康熙,二十来岁,你让乌雅秀贞用做太后的姿态来面对,那康熙是少个娘需要找个娘来安慰自己吗?开玩笑呢,人家不是没娘。 无论如何,乌雅秀贞都得活泼开朗起来,这才是对她最好的一个做法。 乌雅秀贞转头看胤禛,这次的笑容就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带了些贞静和祥和,有些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慈爱:“再者,人的性子,哪儿有一成不变的?我今儿早上吃了我最喜欢的蜜枣糕,我心情好,话难免就要多一些。我今儿早上吃了我最不喜欢吃的板栗糕,我到现下都觉得嘴巴里一股子涩涩的味道,我自然也就不爱说话了。” 佟佳氏点头:“你倒是通透。” 顿了顿,她叹气:“昨儿皇上去奉先殿的时候,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个宫女。” 乌雅秀贞回头看佟佳氏,佟佳氏叹口气:“皇上一时没忍住,宠幸了那宫女。” 乌雅秀贞张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近忙昏透了,竟是忘记了这事儿了,算算时间,这该是,良妃了? 良妃貌美这点儿是不用说的,甚至有时候和宜妃站在一起,别人都能下意识的先看见良妃,而不是宜妃。当然,也并非是说她那相貌就比宜妃好了,若是非得要比较,那就如同牡丹和兰花。 牡丹虽好,但看多了,难免有些腻。 良妃上辈子,其实……一开始的路并不光亮,甚至有些龌龊难以启齿,所以康熙对她的态度,才有些两极分化,喜欢的时候也是很喜欢的,毕竟人长得好,又性子温柔,简直就是可着康熙的喜好打造出来的。不喜欢的时候,连八阿哥这个亲生儿子,都能被他臭骂辛者库所出,身份低贱。 康熙本来是去奉先殿上香的,这时间段,是赫舍里皇后的忌日。康熙每年这时候,都会单独去奉先殿停留一会儿,就是上个香,说两句话什么的。 但是遇上良妃,是上香之后,他心里正在怀念赫舍里氏,一转头却是和良妃滚在了一起,他自己心里其实都有些难以接受。再者,又好像隐隐约约听说,良妃是用了些手段的。 当然,良妃自己没承认过,也没否认过。 只是这事儿之后,良妃并未立马得到册封,反而是以宫女的名分,暂且被打发到了惠嫔那边,一直有了身孕,良妃才算是得了册封,但也仅仅是个答应。 乌雅秀贞心里回想了一下,又有些不太确定,就问道:“这宫女,可是有什么特殊?”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妃。 但估计是,佟佳氏素来是个大度的,宫里女人谁得宠什么的,她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能让她单独拎出来说的,必然是有些不同的。 佟佳氏叹口气:“要非说有些什么特殊,大约就是相貌特别好。我为难的是,皇上既然宠幸了……按理说,是该给个位份的,但皇上偏偏不提,这事儿就有些……不太好办。” 虽然她是贵妃,但是这个册封的事儿,她还是要盖印做主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 按照规矩,康熙宠幸过了,哪怕是给个最小的位份呢,也能证明这人是康熙的了。但现下,皇上没有吩咐,佟佳氏也只是见过一次,这到底该如何安置,就成了佟佳氏头疼的问题了。 人确实是住在惠嫔那边,但是,该给什么份例呢?平日里如何安排,比如说做不做活儿,如何做活儿,那是惠嫔的事儿,佟佳氏不插手。但给多少月钱,吃食衣服什么的,可就是佟佳氏的事儿了。 乌雅秀贞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了:“既然皇上不曾提,那娘娘就问一问。若是娘娘不想问,那就先将事情放下来,且当成宫女来看待,日后再说就是了。” 康熙的心思不好猜测,尤其是他对良妃的态度。要是换个人去问康熙,可能会惹怒康熙,但佟佳氏不一样,她是康熙嫡亲的表妹,又是康熙疼爱的人,估摸康熙不会迁怒佟佳氏的。 但若是佟佳氏谨慎不愿意问,那就算了。 反正,距离良妃被册封为妃,至少还有十八年呢。十八年……佟佳氏都没这个寿命。 估计是两个人说话时间太长,没人关心到小阿哥,小阿哥就有些不高兴了,张嘴啊了两声,伸手去拽佟佳氏衣服上的挂坠,佟佳氏赶忙拍一拍他后背:“没人和咱们小阿哥说话是不是?那额娘跟你说话。” 佟佳氏笑眯眯的:“咱们小阿哥今儿想说什么?” 乌雅秀贞就在一边看着,她也不插话。胤禛现下和佟佳氏越是亲近,对胤禛来说,才是好的。毕竟小孩子嘛,他可分不清什么养母亲娘的,他在谁身边长大,就和谁亲近。 他越是和佟佳氏亲近,佟佳氏也才越是宠爱他。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有付出有回报,才容易长久,不管什么感情都是如此。 佟佳氏指着亭子外面的花草:“这个是月季花,花花,这个是小草。” 胤禛跟着啊,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佟佳氏到底是力气弱,抱着一会儿就有些吃力了,乌雅秀贞早在旁边等着呢,见状就赶紧殷勤:“奴婢帮您抱着?” 这话可有讲究了,帮着抱,将胤禛的归属给定的死死的。 佟佳氏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胤禛给递过来了,这操作,她这段时间已经很熟悉了。乌雅秀贞又一直表现的本分老实,佟佳氏自然也就不会太避讳她了。 “小阿哥,刚才额娘教你说花花了,那现在,我教你颜色?这个是红色的,小阿哥今天穿的大红色呢,特别好看,像是小仙童一样。这个是绿色的,绿色的小草,看看,小草也是绿色的。” 小孩子最喜欢看这种比较鲜艳的东西,小脑袋随着乌雅秀贞的手指动来动去的,看着也欢快活泼。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小阿哥就显出有些累了,开始张嘴打呵欠。乌雅秀贞有眼色,赶紧将孩子给奶娘,自己先起身告辞。孩子到奶娘怀里,饱饱吃一顿,不等回景仁宫,就悄咪咪的睡着了。 佟佳氏就带着人慢慢往景仁宫走,生怕走的着急了再将小阿哥给惊醒了。 嬷嬷压低了声音和佟佳氏说话:“现在瞧着本分老实,但老奴总觉得,她并不是真心想讨好娘娘,她是借此机会,多见见小阿哥呢。咱们是不是得拦一下?以前小阿哥不懂事儿,但以后慢慢长大,心里总要有个亲疏远近是不是?若是她再亲近小阿哥,她又是亲娘……” 怕是孩子到时候再和乌雅秀贞更亲近。 佟佳氏笑了笑:“你说,我就算是求了皇上,让他下旨,让宫里的人不许讨论小阿哥的出身,那小阿哥长大之后,就当真不会知道自己的出身吗?当真会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吗?” 嬷嬷张张嘴不说话了,这个她真不敢保证。宫里嘛,从来就没有什么真的秘密。就算是康熙真的下旨不许人说起来,但佟佳氏就敢说自己一个敌人都没有吗? 再者,皇上也是绝对不会下这样的圣旨的。否则,日后别的小阿哥被抱走,是不是也得同样下旨?坏了规矩的事儿,皇上怎么会做? 还有,首先你得知道,这是个小阿哥,不是个小公主。什么意思呢?小公主,那是长大嫁人之后才会有更多出宫的机会,小阿哥,但凡是过了十来岁,就能出宫。是,皇上下旨是能让宫里的人不放在明面上讨论,但是皇上能下旨让全天下的人都不许说这事儿吗? 只要有人知道,那小阿哥保准是会知道的。 既然小阿哥迟早要知道,那早早晚晚的,又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费心思隐瞒,小阿哥到时候还说不定误会我,觉得我是有什么用意。倒不如现在,光明正大,谁都知道,我也不隐瞒,我也不阻拦。小阿哥若是个念恩的,也不算是我白养活他一场,小阿哥要是个没良心的……” 她笑容也带了几分冷淡:“你以为,他这样没良心,皇上能不知道吗?既如此,他还能有什么前程呢?” 所以,哪怕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做样子呢,小阿哥也必得是个有良心的。 “再者,我看那乌雅氏,倒是个聪明人。”佟佳氏说道,这么长时间,虽说也亲近小阿哥,却从没有在小阿哥面前自称一声额娘。既然乌雅氏聪明,那她会不知道该教导小阿哥去亲近谁吗? 佟佳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心里又有些悲凉,说实话,若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谁愿意去养别人的孩子呢?但她这不是……不能生吗? 她这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点儿。若是生孩子,那指不定真是要一条命赔进去的。她不能生,也不敢生。她宁愿抱养个小阿哥,都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 性命只一次,没了就是真没了。 嬷嬷还想说什么,佟佳氏摆摆手阻拦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嬷嬷,日后这类话,不要再说了。再者,宫里又不是只有小阿哥一个孩子,我养着他确实是费神费力了,但是他在我跟前,也让我高兴欢喜了,我有付出,也有回报,如此而已。” 所以,哪怕是真的留不住小阿哥,但至少现在,她体会到了做娘的心思。 嬷嬷叹口气,话是这样说,但是,天底下有哪个做娘的,真的能白白养活一场儿子,结果儿子一转头喊别人娘了,是能甘心的放手,心里当真没有一点儿不甘恼恨的?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这主仆两个的谈话,她回了永和宫,阿兰就急忙过来了:“乌雅夫人传了信儿进宫,说是大人得了内务府的管事差事,下个月是要往河南采买去,问姑娘……贵人可有什么要捎带的。”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河南?” 她想了一下河南都有什么特产,除了她上次说的怀菊。想了半天,只好说道:“就随意看看吧,有什么特产带一些,没有就不带,河南那么大,我也不知道阿玛到底是要去哪儿。” 她万一说一样东西,凑巧这地方没有,还得到另一个地方去,岂不是耽误阿玛差事? “你就和我额娘说,叮嘱阿玛仔细办差,能为皇上办差是我们家荣耀,需得对皇上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将这差事办好了才行。别的不要多想,只专心自己差事就好。” 乌雅秀贞叮嘱道,阿兰忙应下来。 下午拿了乌雅秀贞给的腰牌出宫,到乌雅家走一趟,顺便再去点心铺子帮乌雅秀贞买点心,转一圈回到宫里,也才一个多时辰过去。 顺便帮乌雅秀贞带了些乌雅家的吃食来:“说是大人最近不在御膳房,也不知道贵人吃的如何了,这是家里特意做的凤爪,是贵人往日里最爱吃的口味。” 泡椒凤爪,她阿玛做这个是很有一手的。 乌雅秀贞让人拿碟子装了一下,再搬了摇椅放在廊檐下,一边摆放上矮桌,放上凤爪和点心,再泡一壶花茶,再拿了一本书,一边吃一边看书,这日子过得,那是再悠闲不过了。 尤其是这吃的,点心是甜的,凤爪是辣的,配在一起,那味道简直是绝了。 康熙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没让人提前甩鞭子,没有静鞭的声音,乌雅秀贞甚至都没察觉到他进门。 直到小丫鬟来添茶,喊了一声请安,乌雅秀贞才看见,忙忙起身:“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声不吭的?倒是有些吓着奴婢了。给皇上请安。” 蹲下来的时候没注意,那放在胸口的小碟子掉下来,里面的小骨头撒了一地。 乌雅秀贞那脸色,瞬间有些……尴尬难为情,这样懒散的吃法,可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些。 她悄默默看康熙脸色,生怕康熙嫌弃,却没想到康熙哈哈笑起来:“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惫懒的时候,竟是连吐骨头都要如此吗?” 转头都懒得转头的,还要直接在胸口放小碟子! 乌雅秀贞讪笑:“这不是……懒人有懒招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 乌雅秀贞静悄悄的起身将东西给收拾起来,康熙看着她那蹑手蹑脚的样子,再次被逗的哈哈笑起来,深觉乌雅秀贞可真是个妙人儿。 “皇上怎么来了?”收拾好了东西,乌雅秀贞就装作刚才没有事情发生,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今儿是要在永和宫用晚饭吗?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御膳房传一声?” 康熙来用膳,对妃嫔来说是好事儿,尤其是喜好吃喝的。因为康熙的份例,是和妃嫔们的不一样的,要更丰盛一些,也更好一些。平常吃不到的,这会儿撒撒娇,指不定就能吃的上了。 再者,康熙就算是在分例外,额外要些什么,御膳房也是绝不会耽误的。 康熙最近是很了解乌雅秀贞了,听了这话就挑眉:“说吧,这是想吃什么了?” “想吃虾肉。”乌雅秀贞连忙说道:“清蒸之后配些蒜蓉拿过来,吃起来鲜香弹牙,滋味好的很,还有那石斑鱼,也清蒸,那味道鲜甜的很。” 河鲜对宫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京城就有河流,再者,就算是没有河流,庄子上挖了池塘养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难得的是海鲜,海鲜运送,十分耗财力物力,一年之中,也就五六七八月,这段时间才能稍微吃一些。因着比较珍贵,妃嫔们的份例里面是比较少的,偏偏乌雅秀贞又爱吃,于是早早就将自己的份例给吃完了。 现下康熙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乌雅秀贞肯定是要抓紧机会的。 鱼虾是要提前处置的,乌雅秀贞既然要吃,就必得先问问康熙意思,早些和御膳房打招呼,不然这一顿饭估计就得很晚才能吃上了,她自己倒是能等一等,但就怕康熙等不得。 康熙勤政的很,有时候处理去公务来,午饭都不一定能吃多少,这晚饭就必得要早些吃,吃饱些才好。 康熙点头应下:“行,正好朕也尝一尝,派人去御膳房传一声吧。” 乌雅秀贞连忙喜滋滋的示意了自己的丫鬟亲自去,也好挑拣了好的货色。康熙看她脸上表情,心神也跟着放松了些,停顿了一下才问道:“眼看这天气又要热起来了。” 乌雅秀贞眨眨眼,若是胤禛当了皇帝,自己还能说去圆明园住一段时间,那圆明园是修建的当真好,瀑布下面的亭子,凉快的让人恨不能再多穿一件衣服呢,还有那两边送风的小院子,她住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可惜建造起来太费劲儿,又需要很多水才能带动那风扇,宫里是没办法建造的。 现下嘛,胤禛还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豆丁呢。 她又想一想那畅春园……算了畅春园还没动工呢,正想着,就听康熙问道:“这宫里,年年到这时候,都是酷暑难耐,朕就想着,去承德山庄吧,又实在是路远,耗费众多。不如,在京城修建一个园子……” 乌雅秀贞眨眨眼,他现下修建园子,朝堂上不一定是愿意的。就算是畅春园,那是康熙三十多年的时候才提起来,四十多年的时候才修建起来的。 那会儿康熙做了四十多年皇帝,威势众,朝堂上就算是有些微反对声音,也阻挡不了康熙。但现下,康熙才做了十八年皇上,这其中还有不少年是做了傀儡的,亲政时间总共十年不到。这时候他说修建园子,那肯定是得不到支持的,他估计也没办法完全抵挡住那些反对意见。 但乌雅秀贞不说这扫兴的话,免得康熙不高兴,她一个后宫女人,何德何能能提前预知到朝臣们要反对皇上建园子呢?再者说了,康熙又不是昏君,他后期虽说有些……给胤禛留下了个烂摊子,但底蕴还是有的。 并不会因为一个修建园子,他就成了商纣王了。 乌雅秀贞只笑道:“修建一个园子自然是好的,也不说夏天了,偶尔闲暇时候去住一下,换一下环境,心情也舒畅许多呢,皇上可让人做了图纸了?” 康熙摇摇头,他暂且只是有这个想法。 “那图纸就需得好好衡量了,毕竟造园子不便宜,咱们既然花钱了,定得将钱花到高兴处。”乌雅秀贞说道:“皇上,不如咱们自己来作图纸?” 康熙有些吃惊:“自己作图?” “是啊,您想要什么样的园子,心里必然是有些想法的,正好呢,奴婢也有想要的,咱们自己来设计。”乌雅秀贞兴致勃勃:“就好像奴婢之前弄的绣品一样,一看见就心情舒畅,你喜欢我也喜欢,因着咱们都用了心思了,您说是不是?” 康熙微微有些心动,但片刻之后就又皱眉,为妃嫔画个绣图不是什么大事儿,闺阁乐趣,就算是被御史知道了,顶多是被参奏一本。但若是自己设计园子……这若是让御史知道,怕不是要将自己类比成前朝那爱做手工的皇帝了。 “这事儿怕是不成。”他摇头说道,乌雅秀贞也不失望:“不成就不成吧,皇上是做大事儿的,有空要看折子,要处理朝政,若是因着这种小事儿就耽误了朝堂上大事儿,奴婢心里也愧疚的很,再者,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专门做这个人来做,咱们自己来,画虎不成反类犬,到时候那些建筑的人也不知道该按照谁的吩咐来做了。” 再修建出来个四不像,岂不是又耽误时间又费钱? 她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见康熙犹豫,就赶紧将话往回说了。 康熙就忍不住叹气,也确实是。 “听闻京城中有个叫山野子的,擅长设计园林……”康熙说道,时韵立马点头:“那咱们回头就请了这位山野子来作图?不过,慢工出细活儿,咱们也不着急,就冲着三五年去,越是精细越是好。” 康熙就忍不住笑起来:“哪儿有这样说的,并非是慢工出细活儿,而是……看人想的细不细致,明明一年能做完的,你非得给三五年时间,那剩下四年,用来做什么呢?” 不过被乌雅秀贞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山野子那边不用给三五年时间,但他自己这边可以将修建的时间延长些,自己一次次的修改,每次将自己不满意的标出来,那时间长了,岂不是就成了十足十完美的图纸了吗? 也不是完美,就是自己会十成十满意的图纸。 康熙伸手摸摸乌雅秀贞的脑袋:“还是你主意多。”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点头,虽然不知道康熙为什么会感叹,但既然是赞扬,那自己当然是受之无愧的。 晚膳很快送来,乌雅秀贞吃的香,她本来就好吃的很——锦衣华服,活了两辈子了,倒是对她没太大的吸引力了。倒是这吃的,人人手艺不同,做的时候不同,这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 次次吃,都是新鲜。 所以她现下对于吃的,倒是有更多的期盼和喜好的。 康熙本来是天热,有些不太有胃口的,但是见乌雅秀贞吃的如此香甜,就忍不住跟着多吃了几口。 “这虾好。”他还是顺口夸赞,天热的时候吃一口这个,那确实是让人感觉挺舒服的。 乌雅秀贞很上道,连忙拿了几个到自己跟前,剥了壳给康熙:“那奴婢帮皇上剥。” 纤纤玉指,捏着红色的虾,那颜色搭配在一起,也是很让人食欲大开的。 康熙一脸享受的张嘴,直接让乌雅秀贞将虾肉送到他嘴里。 旁边小丫鬟本来是打算上前帮着乌雅秀贞的,见这画面,瞬间一低头,就当自己不存在了,可不敢这时候上去找不顺眼。 晚上康熙自然是要留宿在永和宫的。 想到卫氏的事儿,乌雅秀贞其实是很有几分好奇的,但她现下不确定康熙态度,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去问。可她不问,康熙倒是自己主动提起来了:“前阵子朕宠幸了个宫女,是辛者库出来的。” 乌雅秀贞忍不住挑眉,男人是很少和自己的女人去讨论另一个女人的。 康熙后宫不少,上辈子那些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康熙就很……算是有风度?至少在乌雅秀贞印象里,他就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太多自己和别的女人之间的事儿。 这卫氏,倒是特殊。 “朕本来心里感怀赫舍里氏,却忽然有些头晕,恍惚间还以为是看见了赫舍里氏……”康熙又说道,乌雅秀贞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拦住。 拦着吧,她是真的好奇。 不拦着吧,又怕自己听了不该听的。 但想想今儿康熙也没喝酒,乌雅秀贞索性就不吭声了,大不了,一会儿她直接装睡。 康熙又说道:“朕一时之间认错了人,这才……后来醒过神,就知道朕打算是受了算计,暂且将人安置在惠嫔那边,朕打算查一查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两天,竟是查到了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说的是第二位皇后,也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 辛者库其实是和包衣有些类似的,不同之处在于包衣是在外,辛者库是在内。所谓的在外在内,是根据事物兴致来划分,比如说,乌雅秀贞的阿玛是在御膳房做事儿,能在宫外行走,有科举入仕的机会,只要他愿意,科举对他来说,就是去参与的事儿。 而辛者库,是管着内务,洗衣服,库房,打水等等。 另外,辛者库本身,也分外来和内部。外来就是被降罪发配进来的,内部就是原本就属于辛者库的——满人不曾入关之前,也养了辛者库奴仆打理内宅之事,有些类似于奴仆。 卫氏的阿玛是犯了错被发配进来的,卫氏当年年幼,分到了宫里,进了浣衣局。她和钮祜禄皇后是认识的,钮祜禄皇后因着身体缘故,是不能生育的,若是坚持生育,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皇后,那是坐不稳自己的位置的。 于是,钮祜禄皇后就挑选了人,打算借腹生子。这个和佟佳氏抱养胤禛还不一样,佟佳氏抱养胤禛,是因着乌雅秀贞本身位份不高,再加上佟佳氏确实是不能生,和康熙商量之后,才定下来了这事儿。 钮祜禄皇后这个,是打算去母留子。也就是等卫氏生完孩子之后,卫氏这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种事儿,也不怕查,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生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血崩了,或者生完之后出点儿事情,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再者,钮祜禄氏打算做,自然也就收拾干净手脚。 但偏巧可惜,还没来得及,钮祜禄氏自己就先因病去世。她都要死了,她还会再将如此一个貌美女子塞给康熙吗?这事儿自然是按下不提了。 可她按下不提了,对卫氏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卫氏一开始被钮祜禄氏看上,就已经被钮祜禄氏在浣衣局暗示了,这是她选中的人了。于是浣衣局人人都知道,卫氏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么,在对待卫氏的时候,必然是要小心翼翼,不敢打骂之类的。 卫氏自己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之后是要死的,她只知道自己是要为皇后生一个孩子的。本来就做好了准备了,结果,钮祜禄死了,这事儿再没人提起来了。 宫里本就是踩高捧低的地方,卫氏的处境,一下子就落下来了。这还并非是最坏的,最坏的是,有人盯上了卫氏,卫氏毕竟长得好,能被钮祜禄氏看中,那相貌可想而知了。 早些时候是年幼,还不是那么起眼——死了也不会引起康熙惦念,还能早早除掉个貌美之人。但现在,随着年岁大了,那相貌出落得就越发的出色了。 她阿玛偏偏死了,除了阿玛,她本身也没有别的亲人。于是,一下子就成了孤零零的,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先是活计加重,被人找事儿,再然后就是这婚事,身为辛者库,没有了阿玛,她这婚事,就是辛者库的主管做主。那嬷嬷早些年有些讨好她,现在见卫氏没了出路,就打上了主意,给她说了一门十分不堪的婚事,对方年过五十,长相……一言难尽,身材像是个圆球,整日酗酒,脸上也是疙疙瘩瘩,还有十分叛逆的儿子,心狠恶毒的女儿。 卫氏实在是没办法,又知道康熙这几年的这时候,是要去祭奠赫舍里氏的,就经过一番算计,堵上了最后的希望,成功的成了皇上的女人。 当然这话不是康熙说的,康熙的原话是经过各种算计,很是不要脸的趁着这机会,借着钮祜禄的名字,靠近了他身边。 康熙多情,对赫舍里氏十分在意,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赫舍里氏的阿玛又是帮着他除掉了鳌拜的功臣。他对赫舍里氏的感情,比对佟佳氏还要深。 但也并不是说他对钮祜禄氏就半分感情也没有了,要不然当年也不能在赫舍里氏没了之后,册封了钮祜禄氏为皇后啊。钮祜禄氏为他挑选人生孩子这事儿,康熙是知道的,毕竟是要光明正大的让人怀孕的,而不能算计了康熙让康熙没了兴致。所以,这事儿必得要提前告知康熙。 康熙甚至知道钮祜禄氏的打算——留子去母。但康熙没见过卫氏,钮祜禄氏只略微含糊的提过之后,人就生病了,随后就是丧事,康熙本身没见过,自然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转头就将这事儿给扔到一边去了。 随后钮祜禄氏过世,他就有些伤心,后来再想想,册封皇后的好处,并没有不册封的大,干脆就找了借口说自己克妻,也就再也没提过这封后的事儿了。 直到卫氏出现,康熙现下这心里复杂的很,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在祭奠赫舍里氏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好看。一方面是觉得钮祜禄氏这事儿安排的,现在想想是有些不太妥当的。 乌雅秀贞安安静静的听着康熙说这事儿,心里也挺复杂的,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打算让自己陪着他谴责一下卫氏,还是打算让自己陪着她缅怀一下赫舍里氏?再或者,是缅怀一下钮祜禄氏? 第一个的话……虽然她可以,但是她不屑。 第二个的话,不好意思,没见过赫舍里氏。赫舍里氏死的时候,她才几岁啊,包衣的女儿,不可能那个岁数进宫瞎转悠的。 第三个的话,说句不好听的,她其实觉得大约是人走得早,所以康熙心里的印象好。否则,和佟佳氏一比,钮祜禄氏这做法多下作啊,也亏得康熙明知道还不在意了,所以她大约是缅怀不来的。 没法子应对,乌雅秀贞干脆一闭眼,按照原计划,当自己睡着了。 她装睡的水平很高,都是当年和胤禛斗智斗勇锻炼出来的。她那会儿因着各种事情,并不愿意见胤禛,但胤禛刚登基,要有个孝顺名声嘛,必得天天去给她请安。母子两个坐在一起,又不愿意彼此认输低头,那自然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面对面无话可说,那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于是,她干脆就装睡。 胤禛进门请个安,落座,乌雅秀贞就开始闭眼睡觉。 胤禛坐大概一炷香时间,会开始轻声喊,额娘,皇额娘,连喊三次——看,这母子间的默契,就三次,一次不多的。喊完之后,胤禛就很贴心的吩咐人:“看来皇额娘很是乏累,又睡着了,既如此,你们轻轻将太后给放好,让她稍微躺一躺,朕就先走了。” 她这个做额娘的最后一点儿良心,不能在胤禛走了之后立马睁眼,不然人人都要知道她是装睡了,外面就又该说她不待见胤禛,为了不见胤禛都要装睡了。所以,她还得继续睡,睡到皇后来请安,才能自然的清醒过来。 所以这一套,她可太熟练了。 等康熙说了个尽兴,一低头,乌雅秀贞脸色微红,呼吸平稳,胸口起伏十分有规律,已然是睡熟了的样子。康熙疑惑,今晚上也没喝酒,顶多就是夫妻敦伦一下,但也没有很久,就那么累吗? 他轻轻捏一捏乌雅秀贞的鼻子,乌雅秀贞没睁眼,而是微微张开嘴。呼吸照旧是很平稳,胸口的起伏都不带有半点儿改变的。 “秀贞?”康熙轻轻喊道,乌雅秀贞心里还要做评价,比胤禛可温柔多了。胤禛是个暴脾气,他人也聪明,一看就知道乌雅秀贞是在装睡,一看她装睡,本来就心情不好,于是更加烦躁,喊额娘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头几次,乌雅秀贞都还怀疑胤禛会不会上手来掐她一把——幸好,那孩子虽然不是特别孝顺,但也不是特别叛逆。 “秀贞?”康熙又喊了一声,乌雅秀贞不做声,还是睡的那样安详,宫里的女子都是学过规矩的,那睡觉必得板板正正,不然你去侍寝,一翻身给皇上一脚,那全家都给赔进去了。 乌雅秀贞打小就学规矩,这睡觉也是很老实的,一晚上都不带翻身的。 康熙喊了两声没回应,就叹气:“本来还打算问问你,这给你升位分的事儿呢,若是给你升了位份,你也能做个一宫之主了,到时候看是还在永和宫,亦或者是换了别处……” 一边说,一边认真观察乌雅秀贞神色,乌雅秀贞心里笑的美滋滋,升位分谁不喜欢呢?她现在是贵人,再升就该是嫔了,到时候若是再生孩子,就能自己养着了。 毕竟,大阿哥三阿哥也快回宫了,从胤禛开始,这宫里的阿哥们都不会再被送出宫去了。那嫔位上的,自己养孩子,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吗? 再者,做了嫔,和惠嫔等人平起平坐,自己膝盖也少受累是不是。佟佳氏是个例外,就当自己是为了感谢她对胤禛的抚养之恩才行礼的吧。 重生之后,乌雅秀贞最不习惯的,就是给惠嫔等人行礼了。但人在屋檐下嘛,现在能升位分不行礼,她做梦都要笑醒了——不能笑,现在可没有做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 21 章 康熙试探了乌雅秀贞两次,乌雅秀贞半点儿不露馅,装睡本领一等一的。康熙也不知道心里如何想的,自己也躺下来,盯着脑袋顶上的床帐,不知道去想什么了。 乌雅秀贞也不管,她前面是装睡,但等康熙躺下了,她就是真的要睡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一睁眼,康熙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阿兰来伺候她穿衣:“皇上一早就上朝去了,本来奴婢是要叫醒贵人的,但是皇上吩咐不用惊动您,奴婢才没有叫您起来。” 乌雅秀贞摆摆手:“无妨,皇上吩咐在前。” 毕竟这整个后宫都是康熙的,康熙说的话,自然是要优先放在乌雅秀贞的前面的。顿了顿,乌雅秀贞又说道:“日后也是如此,皇上有什么吩咐,你们只管听着。回头咱们私下里说话。” 阿兰忙应了,无论如何,这态度是肯定得有的。 乌雅秀贞打算去佟佳氏那边请安,不巧佟佳氏今儿早上有些不舒服,没起床,就打发了嬷嬷先来告诉她一声,免得她白走一趟。 “那娘娘可请了太医了?”乌雅秀贞忙关心问道,嬷嬷笑道:“多谢贵人关心,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太医说是往年沉疾,多养着才好。” 这个沉疾……很有说法的。想要严重的时候就很严重,想不严重的时候就不如何严重,就好像头疼,你说有就有,太医也不能说没有。你说疼的想杀人也可以,太医也不能说你没有疼到那程度。 佟佳氏这沉疾不是头疼,就是咳嗽。 乌雅秀贞让人给嬷嬷抓了赏钱,既然不能去佟佳氏那边,那就干脆去太后的慈宁宫。她收拾整齐出门,这边进了慈宁宫,没多久就等来了郭络罗氏,郭络罗氏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也是没想到乌雅秀贞会在,进门的时候还有些错愕。 “郭络罗姐姐好。”乌雅秀贞倒是乖巧,赶紧起身行礼,笑眯眯的:“正和太后娘娘说起来这敖包会呢,姐姐可知道这敖包会?” 郭络罗氏停顿了一下,大约是不习惯乌雅秀贞的热情,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太后可不是佟佳氏,她们在佟佳氏跟前吵吵闹闹,冷嘲暗讽,那是因着佟佳氏大约是并不愿意见到宫里其余女眷是铁板一块的。但太后这边,你若是要针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太后估计也烦。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们都很习惯。 “倒是听说过,是萨满的祭祀活动?”郭络罗氏说道,太后兴致勃勃的点头,蒙古部落多,虽说敖包节是蒙古这边的节日,但几乎是每一个部落一个规矩。 有些部落是一个大的敖包,族人绕着走三圈,祈祷无病无灾。有些不落实一组敖包,有单数的,比如十三个,到了节日就载歌载舞来庆祝。 太后的部落里,是乞求无病无灾的。到了节日,需得穿素净的衣服,洗干净了身体,生病的人带着自己病中穿戴过的东西,绕走三圈之后将那东西留在敖包顶上。健康的人呢,就只祷告一下即可。 乌雅秀贞笑道:“若是有机会去蒙古,奴婢定要先求一个太后娘娘安康的。” 郭络罗氏笑道:“蒙古可不是好去的,光是坐马车,就需得一两个月左右,你这娇娇贵贵的,怕是要在路上颠簸坏了。” “那可不一定。”乌雅秀贞说道,郭络罗氏哼一声:“你又不像是我,从小学了骑射长大的,我听说你现下还不会骑马?” 这可真实是说到了乌雅秀贞心里的痛了,她因着是包衣出身,从小——说句羞耻的话,家里其实是盼着她能出人头地的,若是有朝一日她能承宠,那家里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所以自小她学的,是如何伺候人。 乌雅秀贞细心又周到,早些时候话也不多,做事儿十分稳妥,所以在慈宁宫才能斩头露角,得了太后欣赏。 像是学字这些,因着是违反规定的,不能学。骑射这些,虽然不违反规定,但乌雅秀贞也没多少机会学,一个是家里没有马场,要学只能去外面,但她相貌不错,家里既然存了攀附的心思,自然是不愿意让她多到外面走动的。第二个呢,学骑射会让身上的肉变得硬邦邦的,家里对她的教育就是这样不好。 可现下看着郭络罗氏,乌雅秀贞就有些怀疑这说法——郭络罗氏既然是自小学的骑射,那她身上的肉也没显得邦邦硬啊。再者,皇上还十分宠爱她,那岂不是说明,学齐射,对这个并没有太大影响? 那京城里岂不是有许多人家都想错了? 早些时候乌雅秀贞还听说京城里有许多人家的姑娘学骑射的事儿,都说满人是马背上得天下,满人的姑娘也是十分英勇的。但是好像五六岁时候,就好像不怎么听说谁家的姑娘学了骑射了。 正因为大家都不学,所以家里说姑娘家学这个不好的时候,乌雅秀贞才半点儿怀疑也没有。 “我确实是不会。”乌雅秀贞老老实实的承认,郭络罗氏还一挑眉,有些不明白乌雅秀贞怎么忽然就认输了的感觉。 “等你生了孩子,不如你教教我?”乌雅秀贞又问道,郭络罗氏就觉得,自己看出来了乌雅秀贞的目的了,在这儿等着呢,等着看她为难呢是不是? “行啊,只要你想学,我就愿意教。”她才不为难,她就应承,就要将乌雅秀贞架在这儿。 乌雅秀贞却是十分认真:“那可需要拜师?要束脩吗?还是要什么别的拜师礼?不如,我给你绣个绣品算拜师礼?但是你先得保证你会认真教,可不许仗着我不会,就随意糊弄。” 郭络罗氏嘴角抽了抽,有些骑虎难下,应,还是不应? 应吧,要是她学不会,那岂不是要说自己没认真教?不应吧,刚才是自己将话扯到这儿来的,现在人家顺着答应了,自己却要反悔吗? 太后娘娘还在上面看着呢。 郭络罗氏扯着嘴角笑道:“什么拜师礼,咱们姐妹这样的关系,要拜师礼的话,日后见了面如何行礼?再者,我可当不起先生这样的称呼,我虽说是敢自夸骑射学的不错,但若是让我来教导人,那我还是有几分……不敢当的。” 她停顿了一下:“到时候若是耽误了你岂不是可惜?” “可惜什么,我学了又不是要当武状元去。”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就平常咱们姐妹打马球,这还要多高的技术不成?随意学一学就好。” 太后在旁边一锤定音:“既然是随便学学,也不要什么束脩,我瞧着你那绣品就挺不错的,回头送她一个,不过,郭络罗现在怀着身子呢,可不能去骑马。” “那是自然的,少说也得等她生了孩子。”乌雅秀贞忙应道,在这后宫,子嗣是最为重要的,她虽说入宫的晚,但也听说,早些年的时候,后宫十分混乱,有妃嫔为了争宠就谋害子嗣的。 再加上前朝余孽作乱,以至于前期的时候,皇上子嗣十分艰难,并非是不能生,而是生了站不住。接连夭折了五六个孩子之后,康熙就大发雷霆,一边将仅存的大阿哥三阿哥送出宫,一边用雷霆手段,将这后宫给清理了一遍儿。 一半儿是铲除前朝余孽,一半儿是处死谋害子嗣的妃嫔。当年曾有个十分受宠的妃嫔,姓张的,听闻祖父是跟着入关的大功臣,因着这事儿,也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后宫里了。 自此之后,这宫里的妃嫔就是争斗的再厉害,也并没有敢对子嗣下手的。 康熙也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孩子就是底线,谁若是对孩子动手,自己性命不保也就算了,家族也要受到连累。 乌雅秀贞就算是明知道郭络罗氏这肚子里的孩子能保得住,她也绝不会去冒险,撺掇了郭络罗氏现下教导她骑马。 太后被乌雅秀贞说的马球带起了兴致,这会儿就兴致勃勃的起身:“到院子里玩一会儿捶丸,略微活动活动筋骨。” 捶丸类似于地上马球,也是用长长的杆子,将缩小了许多的球体给击出去,地上是有坑洞的,落洞为赢,草原上是经常有这样的活动的,太后很是喜欢,就命人在慈宁宫也准备了几个。 乌雅秀贞也喜欢,又不用跑动,也不会失了仪态,玩起来也利落的很,谁会不喜欢呢? 郭络罗氏倒是不太想玩儿,生怕谁一杆子敲在她肚子上,干脆就推辞了几句,只站在旁边看着了。 “还是秀贞玩儿的好。”太后夸赞道:“秀贞玩儿起来很认真,哀家就玩儿的过瘾,换个人,总让来让去的,哀家玩儿也不痛快。”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是她们顾忌太后,生怕您生气,再气坏了身体,但我却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宽和,定不会为这个生气的。” 郭络罗氏在旁边眯眼睛——马屁精。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 22 章 乌雅秀贞知道说什么话才会让老太太开心,她自己喜欢听什么,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太后被哄的开开心心,于是等乌雅秀贞从慈宁宫离开的时候,这手里就捧满了太后给的赏赐。看的郭络罗氏十分眼红:“也不知道你哪儿学的甜言蜜语,竟像是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一样。” “并非是转了性子,你又不是太后,我何必对你甜言蜜语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郭络罗氏一想也确实是,两个人又不是感情要好的姐妹,她也不是永和宫主殿的主子,乌雅秀贞为什么要在她身上下功夫,说好话来讨好她? “再者,我也并非是讨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慈爱,对我多有照顾,我既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也不是那狼心狗肺的,我对娘娘的回报甚至不足一二呢。” 乌雅秀贞说道,郭络罗氏倒是不好接这话了,难不成能嘲讽乌雅秀贞两句马屁精啊?乌雅秀贞是马屁精,那太后是什么?被拍的马屁? 两个人也有些话不投机,郭络罗氏觉得乌雅秀贞说话弯弯绕绕,做人太不实诚。乌雅秀贞觉得郭络罗氏不懂人间疾苦,只坐高台。索性,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乌雅家传来信儿来,说是乌雅秀贞的大哥,今年想试试科举。乌雅秀贞的大哥也有二十多岁了,早两年成了亲,现下膝下都有一个儿子了,岁数比胤禛大三岁。 “秋闱?”听了这信儿,乌雅秀贞就忽然想起来了,这都已经是快七月了,要参加科举的话,就是下个月的秋闱了? 阿兰应一声:“说是大少爷已经通过了童生考试,接下来就是秋闱了。” 等考中了秋闱,那要么是明年的春闱,要么是三年后的春闱。一般人都是选择三年后,因为考秀才和考举人,那是完全不同的,考秀才你只要将四书五经都背会就行了,深刻理解其中意思,能深度解读,最好是别有自己的看法。考举人则是做文章,最好是别用别人的看法,而是要写出自己的看法,越是有独特的见解,越是说明水平高,越是容易考中。 所以,这有没有自己主见,能不能有自己主见,就是最大的区别了。 一般人考了秀才之后,很少有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改变自己思维方式的。再者,考举人是需得联名保荐的,什么叫联名保荐呢?就是你确定你是认识这个人的,这个人的户籍,名字,身份,还有经历,全都是真实的,半分作假也没有的。再者就是人品,品性,你是了解的,确保他不会作弊,谋反之类的,你就可以给他写一个保荐书。 一个秀才想要考举人,需得五个保荐书。 民间子弟为什么科举难?一个就是因为这个读书费钱,笔墨纸砚,样样不便宜。一个就是因为这个保荐,不是关系特别好的,没人愿意随意给人做保荐。除非,给钱,给大价钱。 这样一来,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读书就好像是形成了一个帮派,读书人慢慢的将这个市场垄断了,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圈子——我给你家的子弟保荐,你给我家的子弟保荐,这边冒出来一个新人不认识啊,那就不保荐,万一拖累了自己怎么办?于是,新冒出来的这个,就又被按下去了。 乌雅秀贞之所以知道这科举之难,是因着她侄子曾做过教谕,胤禛当了皇帝,她娘家虽然没有跟着鸡犬升天吧,但是教谕这种六品官,没有实际权力的,还是能摸个边儿的。 上辈子,她大哥好像没能考上? 因着没考上,所以只能跟着自家阿玛跑腿,一直跑了十来年,才得了一个内务府的差事,慢慢的从下面往上爬。到胤禛当了皇帝了,自家这大哥,才混了个正四品的主管差事,那都多少年了呢? “科举是好事儿,他有这个上进心,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乌雅秀贞说道:“可……” 这考不上怎么办呢?自己是得了老天垂青重来了一次,但就算是自家大哥重来了一次,这科举的事儿也是没办法作弊的吧?怎么,重来一次还能是吃了聪明药不成?上辈子做不出来文章,这辈子就能做出来了? 开玩笑呢,那除非是换了脑子了。 所以,她有些不太看好自家大哥:“也需得提前想一想,若是考不中,该怎么办,现下二十多的人了,总得有个差事办才好吧?总不能一年一年的,光科举去了。” 阿兰几个没敢吭声,主子家的事儿,谁能跟着议论啊? 乌雅秀贞说道:“我来写封信,阿兰给送到府里去。” 阿兰就应了,忙去准备了笔墨纸砚,乌雅秀贞就坐在炕上写信,先写自己对这消息的惊喜——从教养十四这事儿上学来的,小孩子嘛,得夸,夸高兴了,指不定就愿意学了。 将大哥很有志气这话翻来覆去的变着法子的夸赞了十多遍,然后才提起来自己的担忧,自家是包衣出身,不管是阿玛还是玛法,都是在内务府办差的,家里对读书这事儿,并不是很看重,大哥从小别说是名师了,连个有名的学院都没去过,和别人一比,这起步就有些晚——不是大哥人不行,是大哥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失败呢,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怨天怨地怨时间不怨自己。 她现下呢,有两个建议,一个就是这差事,阿玛去了河南办差,估摸着也快回来了,不如让家里给走动走动,给大哥谋一个采买的差事,各处走走看看,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一个呢,是这侍卫的差事,当然,这个难度要更高一些,因为侍卫的差事素来是热门差事,八旗子弟,一到了年纪,有些门路的,就要赶紧想法子将这侍卫的空缺给占了,免得到时候再被分到军营中去。 做侍卫和当兵,哪个更危险,这难道还用比较吗? 朝廷对八旗子弟有优待,从小就是给月前发米粮,但同时,八旗子弟长大了就要去当兵,这也是铁律,没人能逃得过。现下还是康熙初期,到处都有叛乱和前朝起义,蒙古那边也并不是很服帖,又有前朝大将占地为王,所以现下朝廷只有兵马不够用的,不会有兵马多余的情况。 但是等康熙后期,一直到胤禛继位,这个八旗子弟……就远远超过了朝廷所需要的人数,于是造成兵马冗杂,不光是朝廷养得起养不起的事儿了,还因为战争少了许多,这些人常年出于一个安逸的状态,连原本好端端的军队,都被带出来一股子懒散之风,这事儿才严重起来。 后来,才有了胤禛想要整顿八旗的心思,才引来了胤禩的暗中布局,差点儿坏了胤禛大事儿。 当然,这些还远着呢,至少还有二三十年,乌雅秀贞也并不用很担心,她想了又想,指点了自家大哥一个门路。若是正常选拔,乌雅秀贞的大哥不一定能谋上这差事,但现下有个巧宗,那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的事儿。 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身边肯定是要配备侍卫的。这个侍卫从哪儿来呢?需得从宫里侍卫里面挑选,乌雅秀贞的大哥现在不算侍卫,自然是没办法经过这一层的。 但是,宫中侍卫被挑选走,是不是就多出来了几个空缺? 宫中侍卫的空缺从哪儿选拔呢?从八旗子弟,各处王府,还有各个衙门。 乌雅秀贞帮自家大哥挑选的就是这样一个路子——先谋个王府的侍卫差事,康熙现下最信任的是裕亲王,裕亲王府的差事他估计是求不到的,那这京城里,还有谁家的侍卫比较好求? 简亲王府的。 乌雅秀贞并没有直接写简亲王府,免得这封信被送到了康熙面前,再让康熙觉得她是在打听外面的朝政,她只含含糊糊提几句王府之类的,然后就将信塞到了信封里,给了阿兰,叮嘱了阿兰送出去。 阿兰拿了腰牌出宫,很快就将信送到了乌雅家。 乌雅夫人拿着信衡量半天,干脆找了儿子一起商量:“我觉得你妹妹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这第一条路子比较好,适合你,你这性子,去做侍卫……怕是有些不够格。”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那不就是练武的材料,否则也不会想出来读书这路子了,不就是相比较之下,读书更轻松些吗?功夫不够,做侍卫去挨刀子吗? 乌雅大哥也有些想选第一个,但他有些犹豫:“妹妹像是更看重第二个,你看着信的篇幅,第一个提议就是两句话,第二个提议这么长!”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总共两张纸,第二个提议占了一张半。这字数多显眼啊,一看就看出来了。 乌雅夫人顿时有些无语了,也就只有他才在意这种小事情了!谁说看重哪个,就要多写哪个了?就不能是因为怕他们不会办事儿,所以多提点了两句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 23 章 “若是你也觉得第一个好,那正好,等你阿玛回来,也不用求别人,你只跟着你阿玛出门就行了。”乌雅夫人飞快说道,将信收起来,过了片刻又叹气:“你妹妹什么时候能再生一个孩子呢?” 乌雅大哥觉得这话不好接,讨论女眷生孩子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能说什么?就摇头:“就是现下生了,她这位份,自己也养不了,何必呢?” 乌雅夫人笑道:“生的多了,自然也就能自己养了。” 总不能第一个给别人养了,第二个第三个,还都是给别人养吧? “只有养个孩子,你妹妹这地位才算是牢固。”乌雅夫人说道,乌雅大哥起身:“我先去看看咱们家现下还有多少钱,要做采买,总要了解各处出产,最好的法子就是亲自买来看一看,若是……咱们自家也多少赚一些。” 买回来了,就得卖出去,不然这钱就是打水漂了。家里总共也没多少底子,都打水漂了,差事怕是就更谋不到了。 乌雅夫人点点头,乌雅大哥就连忙出门去了。 乌雅秀贞是不知道家里的事情的,就算是知道,她也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人活在世,难不成连两句闲话都说不得吗?她现下是发愁另一件事儿——已经快到了七月了,康熙大约是沉迷于图纸的事儿了,并不再提宫里炎热,想出去住一段时间的话了。于是呢,她这里冰块就有些不够用了。 并非和康熙出不出去有关系,而是她今年有些比往年热,去年她怀孕,也是怕热,佟佳氏特意让人给她多送了冰块。现下……她这肚子里的重要筹码没有了,佟佳氏自然不会平白多事儿给她再送冰块来了。 但偏偏,可能是月子做得好,再或者是别的缘故,她今年还是怕热,于是冰块用的格外快。虽说七月流火,可七月也是热的啊,只不过是相比于六月没那么热了而已。 到了八月份儿,这天气才会稍微有些凉爽,但也就是稍微。九月里的天气,才是清凉宜人。到了十月,会稍微有些冷,但穿一件儿夹袄就正正好。 说远了,现下是说这冰块的事儿,眼瞧着夏天还没彻底过完,这冰块不够用了,可如何是好呢?总不能还和上次木炭一样,再找了康熙要吧? 要一次,那是贵妃娘娘不计较,实际上那做饭是逾越之举。皇上那是干什么的?一国之主,天下之王,忙的是国家大事儿,而不是后院女人的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事儿。 杀鸡焉用牛刀,后宫若是没有主事的人也就算了。但后宫有管事儿的贵妃娘娘呢,你还要找皇上,又将贵妃放在那里了呢? 她敢说,她这次要是又越过了贵妃直接找了皇上,怕是太后那边,立马就要将她拒之门外了,贵妃那边也绝不会再给她好脸色,指不定就是什么处罚呢。 但不找康熙直接找贵妃的话,这事儿就更不好开口了。 大家都是那样的份例,凭什么你不够用了就能找贵妃娘娘再要一些呢?就凭你生了个阿哥给娘娘养了吗?那这事儿算你恃宠而骄还是算娘娘以权徇私? 前者的话,既然如此沉不住性子,那看来晋升的事儿还是要再多衡量衡量了。后者的话,管理后宫需要的是个大公无私的人,而不是个以权谋私的人。 她找贵妃要冰块,贵妃不给容易伤了面子。贵妃给了,两个人都遭殃。 所以,也不能去找贵妃。 阿兰看着她发愁,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然,咱们白日里尽量不用,节省下来全放在晚上用?” 白日里虽说是温度更高些,但是白日里时间好打发,你出去走走,花园里吹吹风,比晚上躺在床上熬着好打发时间。 乌雅秀贞摆手,好一会儿才说道:“前朝有制冰的法子,咱们不如试一试这制冰的法子?” 硝石制冰其实并非是前朝就有的,宋朝就有,唐末就有人发现的,但这种法子不流行,为什么呢?因为硝石价钱贵,虽说可循环用,但寻常人家一来是不知道配方,二来是买不起这硝石。所以到现下,民间少有用硝石的,多还是王公贵族用。 但王公贵族也更喜欢用自然的冰块,冬天专门弄了地方制作冰块,然后再放入冰窖里藏着——乌雅秀贞所知道的,宫里就有三处放冰块的地方。 硝石做的冰块,并不能食用,民间多有误食的,所以硝石这种东西,朝廷也并不是随意就卖的。 制冰的法子既然不稀罕,她就让丫鬟去内务府找一些,花钱买也可以。天热也不很出门,就带着丫鬟们自己在屋子里弄,配方不难找,宋朝时候就有详细的配方说明了。她只要找书本翻一下,就能翻得到。 康熙来的时候,乌雅秀贞正弄了一屋子的水,来来回回的折腾,难免有水洒在地上。 康熙就皱眉:“这是做什么呢?天气太热了要洒水?” “不是,是瞧着书本上写的硝石制冰,就自己试一试。”乌雅秀贞赶紧出来行礼,请了康熙进里面,很是得意的给康熙展示自己的实验结果:“看看,我这一下子就给做出来了。” 康熙伸手摸一把盆子里的冰块,冻的并不是很结实,摸着却是很舒坦。尤其是这夏天,摸一把简直是浑身透凉,刚才在外面被晒的一股子热气,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是挺不错,怎么想起来做冰块了?”康熙好奇问道,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闲着无事可做,本来打算做刺绣呢,天气热有些坐不住,干脆就做点儿清凉的,这不,我还弄了果子冻品,皇上尝一尝?” 就是弄了些水果切碎放在琉璃碗里,制冰的时候放在盆子里,盆子里的水结冰,顺便将碗里的水果块也给冻住。 康熙用小叉子扎了一块儿尝一口,点点头,夸赞乌雅秀贞:“还是你这儿有意思。” “看皇上这话说的,谁那里没意思啊?大家都挺有意思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可不承认自己有意思。她转身去拿了自己的功课出来,康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她批改功课了,现下人既然来了,那自己就不能错过这机会了。 顺便再老老实实和康熙交代自己给乌雅家写信的事儿:“那么大个人了,总得有个差事,我想着就他那点儿水平,也别去占那科举的名额了,考不中也怪丢人的,就撺掇他去谋个别的差事。” 康熙一边在乌雅秀贞的字上画圈圈,一边沉思:“侍卫?这倒是个不错的出路。”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皇上可别开玩笑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哪儿就正好有那空缺啊,再说了,他那三脚猫的功夫……” 康熙对乌雅秀贞的大哥当真是没多少印象的,就算是乌雅秀贞的亲爹,康熙的印象也就是御膳房采买做的很不错的。见嘛,都没见过几次。 他并没有再继续接话,乌雅秀贞也不失望,她就是让康熙知道她写信了,也并不指望康熙真的给指一条路什么的。不至于现在,没做宠妃呢就先干点儿奸妃才能做的事儿。 现下康熙若是给乌雅家指一条路,那回头郭络罗氏生了孩子,是不是也得给自家求个差事什么的?宫里那么多女人呢,一个个求过来,康熙能应的过来吗? 当然,等乌雅秀贞升了位份了,将来和康熙感情不同了,生的孩子也够多了,她就可以行使一下宠妃的权利了——给自家谋点儿好处什么的。 乌雅秀贞就岔开了话题:“昨儿瞧见郭络罗姐姐穿了一身百蝶穿花的裙子,好看的很,我就想着让针线房也给我做一身,现下正在挑选布料呢,皇上正巧过来,不如皇上帮我掌掌眼?皇上的眼光,我还是很信得过的。” 说着话就让阿兰去拿了布料过来,粉色的,还是佟佳氏之前送给她的。 康熙沉思了片刻,摆手:“这个粉色的太鲜嫩,倒不如换成这水蓝色。”水蓝色沉稳,乌雅秀贞本身相貌也不是那种娇媚的,而是带了几分端庄的,穿水蓝色最是凸显她气质了。 “百蝶穿花……也不太合适,你若是刺绣,倒不如做几朵兰花。”康熙给出主意,乌雅秀贞想一想,还真是,水蓝色布料若是搭配上那种深蓝色的兰花,看起来雅致又精美的很。 不比百蝶穿花热闹,却比百蝶穿花精巧。 乌雅秀贞干脆也不要人帮忙,自己去挑选了绣样出来,拿着纸片在布料上比划了两下:“皇上,绣在这里可好?” 康熙看一眼,点点头。乌雅秀贞就拿了灰粉在布料上画两下,做好标记,她将布料给阿兰,示意阿兰送往针线房那边。 康熙忽然又说道:“这样一身衣服,倒是搭配上珍珠才好看,朕新得了些珍珠,你可要挑一挑?” 白送上门的好处,谁能忍住不要?乌雅秀贞赶紧点头:“要的,可是东海珍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 24 章 是东海珍珠,当然了,并非是所有的东海珍珠都能叫东珠的,但是送到康熙面前的珍珠,必然是很不错的,各个有大拇指那样大,又圆溜溜,白莹莹,看着就赏心悦目。 乌雅秀贞得了一盒子,整整百多个,不说做簪子了,就是做个项链都足够的。 为了感谢康熙,乌雅秀贞是没少费劲儿。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康熙,她就自己盘算着该给自己做些什么了。今儿倒是不用去给佟佳氏或者太后请安,她就自己安安生生的在屋子里做事儿,攒个头花,做几下针线,看看书。 天气热,她现下自己能做冰块,就干脆自己在屋子里享受了,也不用到外面去晒太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到了八月里,郭络罗氏临生之前,忽然出了事儿——说是下午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本就是大肚子,那摔的一下可够呛的,当即就见了血。 郭络罗氏被急匆匆的送回到自己宫殿里,太医立马就被宣过去了。 郭络罗氏这又是头一胎,又摔了,那尾巴骨本身就疼的像是裂开了,用劲儿都不知道该冲哪儿用,生起来自然是慢的很。 乌雅秀贞本身是不打算去的,她又不是一宫之主,郭络罗氏又和她并不是很要好。但佟佳氏那边派人来请,她就只好跟着去了,佟佳氏让她们过来,是有事儿要问。 郭络罗氏说自己摔倒的时候像是踩到了什么,她身边的丫鬟,拿出来一个珍珠,说是在郭络罗氏摔倒的地方找到的。 佟佳氏将那珍珠放在托盘上,将宫里的女眷都叫过来问,看谁的宫女这一天,是有在那地方经过的。这样大的珍珠,若是提早放的,那指不定早就被别人给捡走了,想要让郭络罗氏踩到,就必然要在郭络罗氏要经过的前一刻给放好。 乌雅秀贞就很疑惑了:“这珍珠看起来也不小,这样大的东西放在地上,郭络罗姐姐身边的人,都看不见的?” 佟佳氏看她一眼,轻咳一声:“大约只顾着郭络罗妹妹了。” “现下郭络罗姐姐身边的人,是在指认我吗?”乌雅秀贞停顿一下,就坦率的问出来了。总共这屋子里就来了三个人,一个是惠嫔,一个是荣嫔,还有一个是她。 惠嫔向来喜欢翡翠,她身上常年佩戴的是翡翠。 荣嫔喜欢黄金,她身上常年用的金首饰。 乌雅秀贞的喜好不确定,她今儿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但是不凑巧的是,康熙之前刚赏赐了她一盒子的珍珠。乌雅秀贞攒了个头花,还带着去给佟佳氏和太后都请过安,人人都知道她有这样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珍珠和乌雅秀贞头花上的珍珠,一模一样。 不等佟佳氏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若是现在派人去我那屋子里搜索,想必那头花也是已经不见了的?” 佟佳氏抿抿唇没说话,惠嫔叹气:“乌雅妹妹,这事儿你若是冤枉的,你就先证明一下你自己的无辜,你今儿一天都是在何处,你身边的人又是在何处,你这珍珠是如何落到了外面。你若是……当真对郭络罗氏下了手,我也劝你早些交代了,也好少吃些苦头。贵妃娘娘素来聪慧,皇上又十分英明,这种事儿,他们必定不会随意冤枉了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了那动了坏心思的人。” 荣嫔也说道:“乌雅妹妹,我知道你素来和郭络罗妹妹不和,在贵妃娘娘面前还多有争吵,但这毕竟是hi一条人命呢。” 乌雅秀贞皱了皱眉:“不是让我自证清白的吗?又何必说的像是已经定下来我是凶手了一样?“ “我今儿一天都在永和宫,永和宫上上下下都可以证明,永和宫里伺候的人你们若是信不过,那你们也可以问问御花园的侍卫,看我有没有进过御花园,宫中侍卫都是忠心与皇上,想必他们是不会为我做假证的。” “相同的道理,我身边的丫鬟婆子有没有去过御花园,也可以问他们。”乌雅秀贞说道,她身边的人,她确定都是忠心的。当年皇上让她住在永和宫,并让内务府送人来伺候的时候,她阿玛就已经私底下偷偷的打点过了,能到她跟前来的,都是忠心可靠只人。 上辈子,这些人也确是都是没有背叛过她的。 上辈子郭络罗氏也闹过这一出,不过并非是这个时间点,而是在生孩子的时候遇到暗算,差点儿没生不出来难产,一尸两命了。现在,这算是提前发生了? 乌雅秀贞一时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关键,目前要紧的是先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珍珠是不是我那头花上的,一时也还说不清……” 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急匆匆的进来,是佟佳氏身边的人:“娘娘,已经在永和宫找到了这头花。” 乌雅秀贞猛地转头看佟佳氏,所以在佟佳氏将她叫过来,说是询问实际上是审问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她的永和宫里搜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眼神,佟佳氏忽然有些不自在,她微微侧头躲开这视线,问那小丫鬟:“头花在哪儿找到的?” “在花盆里,被埋藏起来了,奴婢等人发现花盆上面的泥土不对劲儿,就用小铲子试探了两下,将头花给挖出来了。”小丫鬟说道,拿出头花给大家看,上面还有些泥土和树叶,以此证明她没有说谎。 佟佳氏示意人将头花给大家看,那头花上果然是少了一个珍珠的,小丫鬟拿着托盘里的珍珠往头花上放一下,严丝合缝,再没有的合适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珍珠原本就是这上面的。 “乌雅妹妹,你之前不是说这头花,让人去搜查的话,定然是失踪了的吗?”惠嫔问道,乌雅秀贞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这东西既然是用来陷害我的,必然是不能让我自己看见的,而是要放在别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才能将这东西变成一个证据,才能用这东西来证明这珍珠是我的。” 这话说的有些绕,惠嫔皱了皱眉没继续问下去。 荣嫔赶忙接上:“乌雅妹妹,那些侍卫顶多是能证明你和你的宫女们没有去过御花园,但是,你万一是收买了别人呢?这宫里,光是太监宫女,有数百人之多,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是不是?” “你们认定了是我?”乌雅秀贞问道,转头去看佟佳氏:“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证据,能证明是我?” 佟佳氏叹口气:“并非我们认定了是你,而是郭络罗妹妹……在进产房之前,一直说,必然是你。乌雅妹妹,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我,谋害郭络罗氏,必然是为了利益好处。那我谋害她,有什么好处呢?”乌雅秀贞说道,佟佳氏脸色微微沉了沉:“为了位份。”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位份的事儿,难道康熙也和佟佳氏说了? 对了,必然是要说的,佟佳氏虽然名义上只是贵妃,但是在宫中行使的却是皇后的权利义务。提位份这样大的事儿,康熙必然是要先和佟佳氏商量一番的,再者,还需得佟佳氏盖印——凤印是在佟佳氏手里的。 “皇上和本宫说过,今年年底,宫里需得提一下位份,你和郭络罗氏……都有妊娠之功。”佟佳氏继续说道:“按理是该都提升一下的,贵人上面,是嫔位。你和郭络罗氏素来不和,你不想她和你一样,是人之常情。” 乌雅秀贞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那按照贵妃娘娘说的,我合该连惠嫔和荣嫔都容不下才对,这嫔位上,合该我只我一个人。” 乌雅秀贞再看惠嫔和荣嫔:“这宫里多少女人,难不成我为了一个嫔的位置,就要将这些女人都给害了不成?再者,我又不知道郭络罗的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提前害死她,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啊。” “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妊娠之功。”佟佳氏说道:“惠嫔和荣嫔是早些年皇上就册封了的,你就算是想动也动不了,但郭络罗氏不一样,她和一起进宫,前后脚伺候的皇上,又是前后怀孕的,你生了阿哥,你就担心她也生了阿哥,你们若是一起提升位份,那她就是你的劲敌,于是,干脆提前出手,一尸两命,也免得日后有人和你争抢了,对不对?” “娘娘这话说的……不去写话本,着实是有些可惜了。”乌雅秀贞叹气:“这宫里没有郭络罗氏,也还有章佳,还有钮祜禄,还有别的女人家,生孩子这事儿,也不是只我和郭络罗会,但凡是个女子,就会生孩子。” 这话是盯着佟佳氏说的,佟佳氏那脸色,瞬间就变了变。生孩子这事儿,一直是佟佳氏的心结。 但乌雅秀贞可没半点儿心虚,怎么,容许你用这种事情栽赃我,说我坏话,不允许我反击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 25 章 她原本以为,她和佟佳氏,因着胤禛,都能暂且缓和一下关系,就算做不了朋友,也能平静来往,只要大家都是为胤禛好的,哪怕只是面上做个朋友,也可以。现下看来,佟佳氏心里,大约是并不愿意和她来往的? 也是,和个包衣平起平坐……太降低格调了。佟佳氏是谁啊,亲爹佟国维,亲姑姑佟佳皇后,亲表哥康熙,不算这些家世,她本人长得好,全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全京城有名的温柔端庄贤惠,她这一辈子,几近完美,除了生孩子这一件事儿。 但乌雅秀贞算什么? 除了能生孩子,几乎一无是处。相貌……并非是顶尖,就算是长得不错,但宫里缺少长得不错的女人吗?大字不识一个,别人夸赞她会刺绣,但是刺绣这东西,但凡是家世好的,哪个愿意在这上面下苦工的? 谁家里还缺少个绣娘不成?又费眼睛又低头弯腰的,谁愿意学呢? 乌雅秀贞一个包衣,一个包衣!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小阿哥为什么要有两个额娘?一个就足够了,两个只会多余。只有一个额娘,那佟佳氏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如何教导就如何教导,但若是多出来一个,那小阿哥的教养问题上,就多了一个人能指手画脚,能随意干涉,佟佳氏那样的性格,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盯着佟佳氏,乌雅秀贞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在佟佳氏心里的印象——多余的脚底泥。 她笑了笑:“今儿这事儿,不是我做的,这头花从头到尾,并非是只有我宫里的人能接触到,再者,现下看来这头花是最大的证据,可实际上这事儿最大的破绽也是这个头花。我若是非得看郭络罗不顺眼,何必要用如此显眼的东西来陷害她呢?实不相瞒,当初皇上赏赐给我的珍珠,总共一百六十八颗,我在这头花上,用了五十八个,还剩下一百一十,我用了六十六个做项链,二十二个做耳坠,八个缀在了鞋子上。” 还有四个,是多出来的,并没有派上用场。 这四个,就一直放在梳妆盒里。 “我为什么不用这多余的四个陷害她,而非得要从自己的头花上拽一个,再去将这头花给藏起来呢?我宫里的人,以及太后宫里的人,都能证明,我这两天并未带着头花,既然没带,也不存在慌忙之下找不到其他代替品的情况。” 若说乌雅氏是匆忙遇见的郭络罗氏,临时起意,慌忙之中拽了一个珍珠,那就必得是今天带着头花才行。但今天,她尚且没出过永和宫,昨儿她是去给太后请安了。 这两天她的佩戴,都是很朴素的绒花。 “因着这珍珠是皇上赏赐,所以我十分看重,这头花我平日里梳妆的时候都要看一眼的,今儿早上还好端端的在我的梳妆盒子里放着,现在却被娘娘的人说是从花盆里翻出来的,与其说我谋害了郭络罗氏,倒不如娘娘你好好审问一下这丫鬟。” “还有娘娘指认我的那些理由,若是按照娘娘的说法,惠嫔姐姐和荣嫔姐姐也是有嫌疑的,因着她们两个在嫔位上的时间长,她们容不得下面有人忽然升上去,而她们自己,却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在嫔位上不动。” 乌雅秀贞调转枪头:“一方面是威胁,一方面是嫉妒,冲动之下做了这事儿,也是可以理解的,惠嫔姐姐,荣嫔姐姐,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惠嫔脸色有些不好看,荣嫔有些耐不住性子:“但珍珠……” “荣嫔姐姐是耳朵有问题吗?我已经说了,珍珠不足以作为证据,天下珍珠都一样,皇上赏赐了我,也必然赏赐了别人,贵妃娘娘敢保证自己没有这样的珍珠吗?惠嫔姐姐敢发誓自己没有这样的珍珠吗?荣嫔姐姐敢确保自己没有这样的珍珠吗?既然没都有,这一个上面,是写了我的名字还是盖了我的印章呢?” 乌雅秀贞一摊手,笑着问道:“若是都没有,凭什么说这个是我的呢?就凭这头花?但是这头花上的珍珠,也可能是刚才这一路上没的啊。再者,这头花难道别人就做不出来吗?就算不是一模一样的头花,同样的珍珠做出来的,少了一个,是不是也同样的十分契合呢?” 她又看上面佟佳氏:“我不知道娘娘为什么非得要将这事儿栽赃到我身上,我是绝不会认这样的罪名的,我也不许有这样的脏水泼到我身上。娘娘,您对我有偏见,所以我信不过您,不如这事儿,求了皇上做主,让前面刑部官员来审问?” 佟佳氏面色顿时变了:“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呢,一个后宫女眷,竟是想将事情闹到前朝去吗?” 若是闹到前朝,一个是皇上脸面保不住,堂堂皇上,后院竟是和寻常人一样,阴司官司不少,这岂不是说明皇上也是个寻常人吗?再者,她佟佳氏的脸面也保不住,连个后宫之事都拿捏不住,让人闹到前面去,可见这管家本事也就是一般般。 还有就是,后宫之事,和前朝息息相关。 现如今将事情按在后宫里,还能说是女人争风吃醋。可若是拿到朝堂上,乌雅秀贞代表的就是包衣,郭络罗氏代表的就是郭络罗一族,郭络罗一族算是老牌八旗人家,佟佳家算是新生豪门,这又是两个对立的势力。 再有惠嫔和荣嫔,惠嫔代表的是早些年跟着□□打天下的勋贵人家,荣嫔代表的早些年的文官人家,本身也并不是很融洽的两股势力。 不用仔细想,佟佳氏都觉得这些势力搅合在一起,会是一个如何混乱的场面。 包衣会觉得自己忠心为皇上,却还要被人污蔑。文官会以为自己被武将看不起,武将会觉得文官气焰嚣张,佟家会觉得自己被挑衅,郭络罗家会觉得佟家一手遮天。 佟佳氏有些心烦,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打算将事情栽在乌雅秀贞头上的,毕竟证据并不是很明确。但鬼使神差的,想到之前嬷嬷说的那些话,佟佳氏在问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带出了几分自己的情绪。 她其实也并不赞同皇上这次提拔乌雅秀贞的位份,最好是等胤禛再大些。但皇上好像已经做了决定了,她向来温柔体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她也没想将乌雅秀贞如何了,就只是拖一拖,带着个陷害皇子的罪名,至少这次的提升,乌雅秀贞是赶不上了。 却没想到,乌雅秀贞原先看着软软呼呼的性子,竟是……和生孩子之前比,没变多少。还是那样脾气倔强,隐隐带着几分倨傲——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我也不愿意和你玩儿了。 只是因为生了孩子做了额娘,所以看着有些温柔了吗? “那娘娘的意思是,让我认罪,背负了这罪名?”乌雅秀贞又问道,佟佳氏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说这事儿是你做的,不过是因为丫鬟从你宫里的花盆里搜出了这头花,我才多问了几句。” 佟佳氏这几句话说的,竟有几分像是在解释的意思。 乌雅秀贞垂下眼帘,她却是不会因为佟佳氏这几分服软,就心软了:“那娘娘是不是要审一审这丫鬟呢?这簪子,到底是从哪儿找出来的,她去我永和宫搜索的时候,难道就是如同进那无人之地?我虽说现在就是个贵人,但好歹也是伺候皇上的人,现如今一个小小宫女,都能欺辱我至此,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惠嫔轻轻嗤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乌雅秀贞说话粗俗。乌雅秀贞转头看她一眼:“我只是个包衣出身的粗人,现如今哪怕是被皇上教导了几个字,也不如惠嫔娘娘从小读书,惠嫔娘娘若是觉得我说的粗俗不堪,不如帮着我润色润色?” 惠嫔皱了皱眉,只冲着乌雅秀贞说的皇上教导几个字,她就不能再对乌雅秀贞的话有什么嘲讽了。 还润色呢,难道她惠嫔就是什么才女了不成?她家里,也是武将出身呢。 荣嫔倒是会些诗词,但乌雅秀贞可不会往人长处上用劲儿,只看荣嫔问道:“荣嫔姐姐是觉得您那宫殿,守卫的比我那永和宫好吗?今儿有人能闯我永和宫,那明天就有人闯您的宫殿呢。” 她伸手挠一下下巴:“荣嫔姐姐是读书人,那我能不能和您请教一下,该如何布置永和宫的守卫,才能让人闯不进去呢?” 荣嫔脸色都僵硬了,开玩笑呢,后宫是皇上的,这宫里的侍卫都是皇上安排,谁能胡乱闯别人的宫殿?这指责可真是……她忍不住偷偷去看佟佳氏脸色看,果然就见佟佳氏脸色雪白中又有一股子青色,也不知道怎么的,荣嫔忽然就有些想笑——高高在上贵妃娘娘,竟然也有被人挤兑成这样的一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第 26 章 乌雅秀贞可不管想要谋害郭络罗氏的是谁——指不定是郭络罗氏自导自演,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她也不知道上辈子郭络罗氏是不是也觉得是自己谋害了她,随后之后才总和她作对。 但既然上辈子都没定她的罪,甚至事情都没闹大牵扯到她,那说明,这些证据,本身就是站不住脚的。 乌雅秀贞脑袋转的飞快,唯一的一颗珍珠,是郭络罗氏自己的丫鬟捡到的,那么大一个珍珠,所有跟着郭络罗氏的人都没发现,直接让郭络罗氏一脚踩上去了。 好,就算是她们只顾着看郭络罗氏的肚子了,没人留意到脚下,那为什么郭络罗氏摔倒之后,倒是有人抽空去看的她脚下了,而不是去关注她的肚子了呢? 乌雅秀贞一边说道,一边示意佟佳氏看那珍珠:“就算是再坚硬,不过是一个珍珠,在地上被人踩过之后,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吗?“ 佟佳氏抿抿唇:“在丫鬟手里捏了一路了,就是有什么灰尘痕迹的,也没捏没了。” 乌雅秀贞点头:“好,就算是这一条能说的过去,那想必原地还有珍珠被踩进去的痕迹?郭络罗再如何纤瘦,也是个怀孕了八九个月的妇人,那体重,不可能踩在地上,一点儿力道也没有吧?” 荣嫔忽然说道:“她走的是青石板,哪儿来的泥坑?连点儿泥点子都没有的。” 也就是乌雅秀贞白问了这么半天了。 乌雅秀贞看佟佳氏,佟佳氏摆手:“我也是刚开始询问,具体细节,并不知情。”所以才跟着乌雅秀贞的话说下去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娘娘也是刚知道的,连细节都不清楚,如何就认定是我做的呢?娘娘,就算是……要除掉我,也不应该如此心急才是。” 佟佳氏脸色顿时猪肝一样:“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想除掉你了?你以往去探望小阿哥,本宫哪一次阻拦过不成?是,本宫承认,刚才询问你的时候是带了些偏见,但那是因为你往日里和郭络罗氏本就不和,这在座所有人,唯独你才是最有嫌疑,剩下的不管是惠嫔还是荣嫔,和郭络罗氏都是无冤无仇,她们没有必要对郭络罗氏下这样的手。” 乌雅秀贞挑眉:“可我也没有这个必要啊,娘娘若非得说是升位分的事儿,那嫔位上,按规矩该是有六个人的,哪怕我和郭络罗氏都升上去了,那不是还有两个空位的吗?既然都有多余的,我又何必和郭络罗氏争个你死我活呢?” “娘娘的偏见,稍不注意,就要将我打成了凶手,为郭络罗氏偿命了呢。”乌雅秀贞又说道,她本身就不是多大度的人,哪怕是重活一辈子,下定决心要对胤禛也好一些,好让胤禛将来挑不出自己偏心的刺儿来。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软和了脾气了。 她老人家,好歹是做过太后的人了。 连面对康熙,她都能不软不硬的送一两个钉子呢,对佟佳氏,她本身也就只是因为胤禛,才稍微的将自己给装饰了一下,让自己的刺,不再那么明显的露在了外面而已。 所以现在怼起来佟佳氏,她也是很不留情的:“娘娘若是不想除掉我,何必这样对我呢?” 佟佳氏都想晕倒了,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她成什么了?为了独占孩子,竟是要将孩子的亲娘给除掉,去母留子吗? 佟佳氏的手指都哆嗦起来:“本宫若是真容不得你,何必等到现在!你刚生胤禛的时候,才是最好拿捏!” 当初就先来个去母留子,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当初说不定是因着奴婢命硬?”乌雅秀贞说道,眼神带了几分嘲讽:“再者,奴婢一条贱命,哪儿比得上娘娘的一点儿名声呢?” 当时就死了的话,那佟佳氏的名声必然是要受损的。 佟佳氏脸色潮红,随即一口血吐出来,丫鬟嬷嬷都着急起来,一边喊着娘娘,一边去叫太医,有那着急的,估计往乌雅秀贞身上撞过来,乌雅秀贞动作快的很,立马就躲闪开来。 惠嫔脸颊抽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起身主持场面:“都冷静,现下太医就在这里,先看看若是太医不忙,就先请过来,再派人尽快去太医院喊人……” 毕竟郭络罗氏还在生孩子呢,可别再耽误了郭络罗氏那边的事情。 荣嫔看乌雅秀贞的眼神就很直白了——很勇猛啊,都将贵妃给气的吐血了,这一波可实在是……太作死了,指不定就要将自己的位份给作没了。 是的,位份,刚才那一番话,谁听不出来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已经是预定了嫔位了呢? 很快,不光是太医来了,连康熙都来了。 康熙还是很看重子嗣的,本来听说郭络罗氏的事情就已经往这边来了,就是从乾清宫过来,稍微慢了一点儿,没想到就是慢了这一点儿,一群人就在这边闹腾起来,就出了事儿了。 又听说佟佳氏吐血,康熙走的都快飞起来了,进门就直奔主位,先扶起来佟佳氏,连爱妃都不喊了,情急之下,直接喊道:“表妹,表妹?“ 乌雅秀贞也在飞快地转动脑子——说话太爽快,以至于低估了佟佳氏的身体了。她总想着佟佳氏还有好些年能活呢,十多年呢,中间还抽空生了个孩子,却没想到,哪怕是还能再活十几年,也不代表她现在的身体就是好好的,健康的。 现在好了,气吐血了。 皇上和贵妃,青梅竹马,一往情深。 自己呢,生了个阿哥就恃宠而骄的包衣奴才? 等回过神,佟佳氏必然是要惩治自己,皇上也必然是要迁怒……乌雅秀贞想着,就很干脆的自己往柱子上撞过去:“奴婢这就给娘娘偿命。” 康熙恼的很:“拦住!填什么乱呢,没看见这里乱成一团了吗?” 他暂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乌雅秀贞平日里还算是讨他欢心。无论如何,也还不值得乌雅秀贞再将一条命给赔进去,得先等他问问情况再说。 乌雅秀贞被嬷嬷拦住,立马麻溜的拎起来裙子跪在地上,脸上却是带了几分倔强。 太医已经收回手了:“娘娘这一口血……其实并不是坏事儿。往日里,娘娘身体瘀滞堵塞,常年咳嗽,对肺有很大伤害,尤其是这喉咙,咳得越多,这喉咙越是不舒服……循环往复,这口痰吐不出来,始终是堵在这里。现下,娘娘气血上涌,是气的吧?” 他问的是身边嬷嬷,嬷嬷忙点头:“是,乌雅贵人说了几句话,十分不得体……” “这一股气冲上来,带了一股血出来,顺便将这一口痰也给冲出来了。所以微臣说,并不是坏事儿,但现下,还是要娘娘平息一下怒气才好,怒大伤肝,本身吐血,就已经是气不摄血……” 太医好一番绕口令,乌雅秀贞是不懂医的,但康熙懂。大概意思就是之前有瘀滞,但因着佟佳氏身体虚,走路都还气喘吁吁呢,自然是本身的力量,不足以将这个瘀滞给冲开的。现在借着愤怒这一股气,正正好,但偏偏呢,这怒气最是伤肝,肝又是藏血之处,气又是血之统帅……这样来回一弄,气血上涌,就会引发肝脏上的问题。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只觉得云里雾里,但是她十分会察言观色,又觉得康熙的脸色,好像不是特别差?所以她这次闯祸,也并非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康熙让太医先给佟佳氏开方子,生怕佟佳氏还是生气,就暂且让嬷嬷将佟佳氏给扶回到屋子里,这才看下面:“谁来和朕说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惠嫔看看荣嫔,率先起身行礼——除了位份,也就是她资历最老,年龄最大,所以理所应当的,该是她出面将事情给梳理一下。 毕竟乌雅秀贞还跪在这里呢,惠嫔尽量的将事情说的婉转一下,看似不偏不倚,但其实,乌雅秀贞说的那些,她是一字不漏。毕竟之前乌雅秀贞那无差别攻击,惠嫔又不是泥塑的,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 等惠嫔说完,康熙那眉头,简直就像是两个小山峰了。 康熙没着急审问乌雅秀贞,而是先问太医:“郭络罗贵人现在如何了?这一胎,可能平安生下来?” 太医之前一直在门外守着,可见情况并不是到了特别危急时候——要那样的话,太医该是在屋子里的。 “郭络罗贵人平日里身体健康,现下是并无要紧的,只看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出血之类的情况,毕竟是摔了一跤,再者,孩子在肚子里,可能也会被波及到……最坏的情况,就是孩子被摔的出了问题,贵人因着这一跤,大出血……” 太医很客观的说道:“当然,也有可能,贵人运气好,就只是尾巴骨受伤,孩子并没有大问题,贵人也不会有出血的事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第 27 章 太医说话速来小心谨慎,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绝不会说出太肯定的话来。所以,他如此说,大很大可能郭络罗氏和孩子,都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当然,只要是人,不是神仙,无论什么时候,这话都不是十成十的肯定的,尤其是做大夫的。主要是这病人,在生病过程中,有太多的可能性了,所以哪怕是上一炷香已经判定人没问题的,下一秒可能就会出现别的问题,比如说内脏出血之类的。 尤其这还是生孩子,生孩子这事儿,不到最后一秒,谁也说不准是如何的。其实就算是到了最后一秒,孩子平安生下来的,在坐月子期间,产妇也是可能会出现别的问题的,甚至有人在生了孩子三五天之后,才会出现大出血情况。 像是产后恶露不止这个,就更是常见了。 水也不能确保,这些问题就不是因为摔一跤产生的。 康熙听了太医的话,就只是点点头,随即吩咐梁九功:“查一下账,看看那些珍珠,都是赏赐给了谁,再有,都是用在了何处。” 梁九功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乌雅秀贞还有些诧异,就算梁九功是大太监,太监总管,是康熙十分得用之人,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然后就见梁九功在康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康熙的脸色就变了变。停顿了一下,康熙视线在屋子里转一圈:“刚才那宫女,去永和宫搜查头花的,死了。” 乌雅秀贞下意识的转身看了一眼,她要是没记错,在那小宫女拿来头花之后,就是一直站在墙角的?现在,咦,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刚死的。”她心里想着的时候,康熙就将答案说出来了,好像是听见了乌雅秀贞心里所想一样:“被灌了毒药,七窍出血,血迹未干。” 从这个血迹上就能判断出来,是刚死的。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皱眉,灌了毒药?大概是吃了什么剧毒的东西吧?这会儿是不是得庆幸她阿玛已经从宫里出来,去了内务府办差了?否则,这吃了剧毒东西……自己的嫌疑怕是更大了。 她抬头看康熙:“皇上,奴婢刚才之所以说话有些口不择言,就是奴婢受不得冤枉,这事儿绝对不是奴婢做的,奴婢虽说不是什么大善人,却是从小尊重生命,连小猫小狗尚且不会害死,更不会动辄要人性命。再者,奴婢一来和郭络罗氏没有利益纷争,二来也因着有所顾忌并不会随心所欲,如此浅显的道理,娘娘却非得……奴婢这才气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关于这个,奴婢认罪,奴婢虽说没想到娘娘身体虚弱至此,但错了就是错了,娘娘醒过来想如何责罚出气,奴婢都认。但是谋害郭络罗妹妹的事儿,还请皇上彻查,奴婢不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 她使劲磕头,现下想让康熙消气,就必得让他看见自己的诚意——人家表妹都昏迷了,乌雅秀贞要是连个赔罪都没有,岂不是太过于倨傲? 人有骨气是好事儿,但是也得看这骨气是用在什么时候了。若是为国为民,那自然是值得钦佩。可若是用在这后宫女人纷争之中,那就实在是……保全性命不好吗? 再者,她还有人质捏在人家佟佳氏手里呢。 也就两三下,乌雅秀贞的额头就是一片青紫了,康熙沉默一会儿才抬手:“既然不是你做的,朕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朕一早就说过,后宫之中,无论你们如何争斗,只一条,不许牵扯子嗣。郭络罗氏既然怀着身孕,肚子里有子嗣,那就是再大的仇恨,也该放一放。” “如此将朕的话不放在心上,这事儿,朕自然不能放过。”康熙说道,命梁九功将乌雅秀贞的头花也收起来:“先查一查那宫女和谁走的亲近,再者,她进了永和宫之后的一言一行……” 停顿片刻又说道:“永和宫怕是也有内应,好好的花盆,若是一点儿破绽也没有,单单这一个宫女,怕是也无法从里面挖出来头花。” 这也是乌雅秀贞最不想承认的事儿,她自打重生回来就没想过换身边的人,就因为她觉得身边这些人,上辈子没做过背叛她的事儿,这辈子也必然还是忠心与她的。 现下想想,上辈子没背叛,可能是她没发现?亦或者是对方给的利益不够多?再或者,是对方拿捏的太狠? 反正这辈子和上辈子许多不同,她经过这事儿,也需得给自己做个提醒了,不能再用上辈子来衡量这辈子了。许多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儿小小的改变,也能导致大事儿上有很大的改变。 就好像她和佟佳氏的相处。 上辈子,她生了孩子之后一直钻牛角尖,坐月子的时候就是少了木炭,也没有和人说过,只自己在心里憋闷,觉得佟佳氏抱走了孩子,用不着自己了,就卸磨杀驴。又在去给佟佳氏请安的时候,见佟佳氏抱着孩子,嫉妒难耐,对佟佳氏更是出言不逊,导致佟佳氏也看她不顺眼。 佟佳氏既然看她不顺眼,自然是不会让她去请安的。她去请安,也绝不会让她见着小阿哥,以至于在胤禛半岁之前,她见孩子的次数,竟是用一个巴掌就能数的完。 她整日里只和佟佳氏置气,又费尽心思的想和佟佳氏争斗,自然也就顾不上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素来豁达,一开始还让人提醒她几次,可见她始终不回头,索性也就撩开手不去管了。 当然,太后并不绝情,太后在六阿哥没了之后,因着她沉溺悲痛,难以照顾五公主,还特意将五公主给抱走抚养了,对她乌雅秀贞,太后也算是仁义尽致。 要怪也只怪乌雅秀贞她自己上辈子,钻了牛角尖非得不出来。 可现下不一样了,六个月的胤禛,她几乎是天天见的,和佟佳氏虽说不是特别要好,但看在小阿哥的面子上,也算是过得去,两个人白日里也是能平静的共处一会儿的。 这种和上辈子不同的改变,或许就导致了别人收买她身边的人的时候,用了不同的手段? 或者,乌雅秀贞心里有了别的猜测——这一波,不是针对她乌雅秀贞的,而是借着郭络罗氏的事儿,借着她乌雅秀贞的手,来针对佟佳氏的? 死的宫女,那可是佟佳氏身边的二等宫女,敢去搜查永和宫的,想也知道在佟佳氏身边的地位。 本身佟佳氏之前就有些偏颇对待乌雅秀贞,现下她自己的宫女又死了,别人会不会觉得,是她在杀人灭口呢?她一死,就谁也说不清这头花的事情了不是吗? 乌雅秀贞赶紧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难不成竟是想要针对娘娘的吗?” 康熙脸色阴沉沉,早先一步,康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宫里,谁会想针对佟佳氏呢?佟佳氏一不是皇后,二来也没有亲生孩子,她能妨碍了谁的路? 康熙视线从惠嫔和荣嫔身上扫过,荣嫔还傻乎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惠嫔一个激灵,忙表忠心:“妾身对娘娘素来十分佩服,孱弱之身,却整日里还要辛辛苦苦打理宫务,着实是辛苦,妾身总觉得自己没用,竟是帮不上娘娘什么忙……” 她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叹息:“但妾身自来不擅长这些,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宁愿说自己蠢笨,也不敢说自己对贵妃有什么不敬之心。 荣嫔有些莫名其妙,但紧跟着点头:“娘娘整日里忙忙碌碌,也着实是辛苦了。最近小阿哥又长大了些,怕是更加调皮,娘娘又要打理宫务,又要照看小阿哥,这一时没留意到竟是有人敢对子嗣下手,也是可以理解的,皇上可千万别怪罪娘娘。”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也不清楚荣嫔这话说的,到底是深思熟虑,还是没过脑子。 康熙不说话,只坐在上面等梁九功去查那珍珠的事儿。再者,郭络罗氏现在还在生孩子,他心里也还惦记这事儿呢,也不知道郭络罗氏和孩子,到底如何了。 太后那边也派人来问了两次,郭络罗氏是头一次生,再加上受了惊吓,又有些尾巴骨疼,这生起来自然是更加艰难。 荣嫔有些坐不住,但见惠嫔不动如山,也只好是按捺住性子也在等。 乌雅秀贞也没敢动,现下看来,康熙是有些相信她的,但是,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她大概就是洗不掉这嫌疑。 “贵人生了,是个小阿哥。”很快,屋子里传来接生嬷嬷的声音,太医立马振奋了精神,赶紧问医女:“贵人是如何症状?小阿哥是如何症状?” 医女连忙出来回话,小阿哥四肢俱全五官俱在,郭络罗氏用尽力气,正在昏睡。 如此一来,也算是母子平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第 28 章 郭络罗氏平安生了小阿哥,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被扶到后面去的佟佳氏,还是身带嫌疑的乌雅秀贞,连皇上,也跟着松口气。 但坏消息是,郭络罗氏确实是没有大出血,却因为摔的一下,尾巴骨骨裂,伤筋断骨一百天,尤其是郭络罗氏刚生完孩子,太医的意思是,至少在三个月之内,郭络罗氏是没办法完全起身的,还得休养。 这样一来,小阿哥的抚养就成了个问题。 本身郭络罗氏是贵人,按照之前乌雅秀贞的先例在,她就是没办法自己抚养孩子的。但正巧呢,康熙有册封后宫的打算,那么她只要暂且带两三个月,等升了位份,也就算名正言顺了。 在不知道升位分之前,郭络罗氏也是打算过的。 现下呢,凑巧要休养,休养了肯定就不能抚养小阿哥了。孩子这小东西,是,看着可爱,养着也幸福,但谁也不能否认,养孩子是很辛苦的。看看佟佳氏就知道了,就算是满宫的下人帮忙,她在胤禛三个月之前,也是熬的脸色枯黄,甚至有段时间,康熙都怀疑她能不能撑得住。 现在郭络罗氏要养着,孩子就肯定不能留在身边了,前三个月的孩子,也本来就是最难熬的。 康熙视线从屋子里所有人身上扫过,他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佟佳氏——佟佳氏那身体,养一个胤禛就已经是耗费了十成十的精力了。惠嫔……宫里刚去了一个卫氏。荣嫔,三阿哥年纪也不大。 乌雅秀贞……平级的,若是送到她这里,怕是郭络罗氏要气死了。 “皇上,贵人生产之前有话要说。”正在为难,郭络罗氏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战战兢兢的:“贵人说,宫里有人要要她和小阿哥性命,她是个没本事的,自己都护不住,怕是更护不住小阿哥。所以,只求皇上能给小阿哥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太后娘娘……” 她战战兢兢的看皇上,皇上脸上面无表情。 这话里的意思可太明显了,现下连谋害郭络罗氏的凶手都没查出来,那就是,宫里所有的妃嫔,都是有下手的可能的。这种情况下,无论将孩子给谁养着,郭络罗氏都不放心。 她能放心谁呢?太后。 但养在太后身边,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皇子里面,太子身份最为贵重,他是康熙一手养大的,但康熙繁忙的时候,太子就多是在太后宫里呆着。 宫里没有皇后,那么太后抚养的阿哥,身份自然是和别人不同了。 乌雅秀贞眨眨眼,忽然问道:“郭络罗姐姐摔的那样重,第一时间竟是没想着自己能不能平安生孩子,而是要先想想如何安置孩子?她知道自己定然能平安生下来孩子吗?” 嬷嬷脸色变了变:“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子第一次做额娘,一心只想着孩子,只看重孩子,浑然忘记自己,这不很正常吗?天底下的女子,九成九的,做了娘之后就再也不顾别的了,满心满眼都是孩子。” 她脸上带了些疑惑不解:“贵人也是生过孩子的,怎么竟还是……不能理解一个做娘的呢?” 乌雅秀贞笑了笑:“大约是因着我生的顺畅,并没有这许多波折?” 她看了看康熙,康熙自幼聪慧,他没做皇上之前,也没少见识宫中阴司。乌雅秀贞只稍微提一句,康熙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在怀疑郭络罗氏为了将小阿哥给太后抚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事儿里面,从头到尾,本身也就有许多疑点。先是乌雅秀贞说的珍珠的疑点,再是佟佳氏丫鬟死亡的疑点,再就是刚才乌雅秀贞提出来的,摔的那样重,生之前,竟是只想着孩子的去处问题? 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平安生下来小阿哥? 要么呢,是她对自己摔的这一下,很有信心,知道不会伤害到孩子。要么呢,她早知道这其中纷争,但为了孩子去处,就顺势而为? 康熙沉默了片刻,摆摆手:“且先散了,这事儿朕自会好好调查。” 惠嫔率先起身:“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荣嫔紧跟着,她又不是真的愚钝什么都看不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两个人的事情了。 乌雅秀贞则是停顿了一下,慢吞吞的给康熙行礼:“奴婢想去给贵妃娘娘道个歉。” 康熙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摆手:“暂且别去了,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你这一去再将她给气死了,那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停顿了一下,康熙也忍不住叹气,他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疑点,那想必佟佳氏也是能出来的,既然能看得出来,还非得要抓着乌雅秀贞不放……说佟佳氏没有半点儿私心,谁也不信。 乌雅秀贞呢,这性子看着好,其实也是个不饶人的。 两个人都不是好性子的,针尖对麦芒,也就看谁心胸宽了。结果事实证明,自家表妹还是修为差一招,看人家乌雅秀贞,不管是被冤枉还是如何,现下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 再想想自家表妹,康熙也有些心累。 他对乌雅秀贞也有些迁怒,并不再继续搭理她,而是起身往内室走去。 乌雅秀贞留在原地站了片刻,旁边是郭络罗氏身边的嬷嬷,眼神十分不善,乌雅秀贞冷笑一声:“收一收你那眼神,好歹我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先不说我对你家主子并不曾有过坏心,就算是有过什么心思,也并未曾做过什么,现在一没有证据,二没有证人,你就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算不算欺辱主子?” 嬷嬷萎缩了一下,但又想到自己背后主子,顿时又挺胸抬头,不过那眼神到底是收敛了一些。 乌雅秀贞转身往外走去,她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康熙身上,她自己也得查一查,看这事情里面,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佟佳氏……那她得想想法子,是不是还将胤禛给要回来呢? 虽说佟佳氏身份高,她抚养胤禛的话,也能提高一下胤禛的身份。再有就是佟佳氏的出身——乌雅秀贞可没忘记胤禛之所以能顺利登基,功臣之一就有一个隆科多。 隆科多是谁家的呢?佟佳家的。 虽说她有些看不起隆科多在女色上的糊涂,但是此人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能当个九门提督了。 若是没有佟佳氏,那隆科多可不一定就是谁的人手了。 她上辈子并没有接触过前朝的事儿,也并不知道没了一个隆科多,对胤禛的夺嫡会不会有很大影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愿意和佟佳氏撕破脸皮的。 再有就是……佟佳氏那品性,应该也不至于作出这种事情来吧?当然,不排除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 若是如此,她还是要替佟佳氏清理一下身边人的——她查处真相,如何解决,还是佟佳氏自己做主。 若是郭络罗氏自导自演的话……她是不是得想办法坏了郭络罗氏的计划呢? 一路想着,就到了永和宫,一进门,就被吓一跳,嬷嬷丫鬟都跪在地上,一个个脑袋不敢抬的,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乌雅秀贞心思转了转,扶着阿竹的手直接越过人群往里面走。阿竹是她带到郭络罗氏那边去了的,刚才并不在永和宫,也就没有掺与这个搜查的事儿。 阿竹有眼色,见她停下脚步,赶紧去屋子里搬了椅子出来给她放在廊檐下。 乌雅秀贞做在椅子上看下面那群人,那群人都已经调转身体,将脑袋又冲过这边来了。 “嬷嬷,你先说吧,那小丫鬟清清秀秀一个人,看起来也没多大力气,你是为什么没拦住呢?”乌雅秀贞问道,嬷嬷嘴里发苦:“老奴原先要拦着的,但她拿出来了贵妃娘娘的玉佩,说自己是贵妃娘娘派过来的……话里话外的,又说小阿哥在景仁宫过的如何……” 简单来说四个人,投鼠忌器,生怕惹怒了贵妃,回头自家小阿哥在贵妃手底下没好日子过。 嬷嬷是领头的,她这一软下来,剩下的人就更不敢强硬拦着那丫鬟了。 当然,她们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的东西被搜查。她们都是跟在后面拦着的,嬷嬷又说道:“但那丫鬟一进门,根本不去里面翻看,主子的东西,她也没上手,就屋子里里外外的走了两趟……因着她什么也没碰,老奴就放松了些警惕,没想到,她就直接冲着花盆去了,说是那花盆里的泥土看着像是翻新过的。” 然后嬷嬷脑子一抽,既然是搜查,那翻一下花盆,总比翻翻屋子里别的东西强啊,那行吧,你想看花盆就看吧。她自己确信花盆里没东西,谁能想到,真被人给翻出来了东西呢? 那头花一翻出来,嬷嬷就知道坏了事儿——她因着心里松懈,根本没站在跟前看,自己都分不清东西是翻出来的,还是放进去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第 29 章 乌雅秀贞问道:“她翻看花盆的时候,确定没人看见她是拿了还是放了吗?” 嬷嬷一脸羞愧的点头,若非如此,也不会在乌雅秀贞进门的时候,全都跪在这里了。 乌雅秀贞脸色有些沉,嬷嬷不敢出声,剩下的丫鬟下人,也都将脑袋低垂下来,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乌雅秀贞视线扫过,没一个人和乌雅秀贞对上视线。乌雅秀贞忍不住叹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宫里的人……听话是听话,但有些不太好用。是,她是交代过因为小阿哥的缘故,若是遇上景仁宫的人找茬,最好是避让一下的。但是现在这是找茬吗?这是找死啊,若真是让景仁宫的人得逞,那她乌雅秀贞,就要死翘翘了,死了! 她若是死了,永和宫可就没有主子了,永和宫若是没有主子,这一群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甚至就只能被发配到别的偏僻的宫殿去。 为什么这宫里的奴才得和主子一条心?因为不和主子一条心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事儿呢。 奴才和主子,那自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主子好了,奴才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主子不好的,你就算是找了人换了地方换个主子,那也没人敢重用你——奴才讲究的是个忠心,你眼看主子不好就立马放弃,另投明主,这算是忠心吗?哪个主子,敢用这种奴才? 乌雅秀贞再次叹口气,语气有些沉沉:“往日里,我就是个贵人,我自来胶带你们小心谨慎,你们多小心,这是没错的。但你们小心也得分清楚情况是不是?一个个的,不长脑子的吗?若是我被废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出路?再者,我若是做实了罪名,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跟着偿命!难不成我一个人就能陷害了郭络罗氏?” 总得有些人跟着帮忙,这帮忙的是哪个呢?乌雅秀贞都能被人陷害,那小小的宫女太监算什么? 嬷嬷噗通一声就又赶紧跪下,乌雅秀贞没说话,只沉思,现下看来,永和宫的人手,需得要再多加调教才好。但嬷嬷都是个不得用的,找谁来调教呢? 她沉思半天,心里略有些盘算,这才说道:“都起来吧,给我倒茶,另外,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我命令,都不许从永和宫出来,就算是去御膳房,也需得两两结伴,半路万不能和人搭话耽误。” 乌雅秀贞在想法子调教自己宫里的人,景仁宫里,康熙和佟佳氏却是有些相顾无言。 佟佳氏已经被送到了景仁宫,在郭络罗氏那边她也休息不好,再加上总觉得进进出出的奴才是在看自己笑话,这才刚醒过来,就非得要回到景仁宫来。 康熙沉吟了片刻:“表妹素来端庄稳重,今儿这事情,确实是有失偏颇。” 佟佳氏有些尴尬的低头,过好一会儿才抬起来脑袋,眼睛带了些微微红:“表哥也觉得我今儿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些可笑吧?是不是还有些丑陋?” 康熙没说话,佟佳氏用帕子盖住眼睛:“我也不想的,我今儿确实是……做的不妥当,回头我给乌雅妹妹道歉去,我只是有些失了理智……再者,所有在场之人,我没有别的人可怀疑……” 她能去怀疑惠嫔还是去怀疑荣嫔?这两个呢,都是家世出众之人,她若是随随便便怀疑拿捏,那朝堂上,这两家必然是要攻击佟家的。郭络罗氏不在场,柿子挑软的捏,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轮到乌雅氏了。 “我也并非是要立马给她定罪,我是想着敲山震虎……用乌雅氏来迷惑真正的凶手……”佟佳氏说道,但说着说着,她自己声音就低下去了,若是做成了,这万般理由都是对。但这不是没做成吗?既然没做成,现在这万般理由,就都成了狡辩。 佟佳氏有些难堪的别过脸颊,康熙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你身边的嬷嬷,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佟佳氏瞬间吃惊,但很快就又垂下眼帘想遮掩过去,康熙说道:“你和乌雅秀贞,素来无冤无仇,你今天既然如此针对她,必然是有缘故的,这其中缘故,我思来想去,是因着小阿哥,对不对?” 佟佳氏还是不说话,康熙又说道:“小阿哥现下已经快八个月了,有的小孩子说话早,怕是已经开始喊人了,我虽然不曾听小阿哥开过口,可想必私下里你是会教导的?” 佟佳氏微微点头,到了这月份,就连奶娘都会教导小阿哥认人了。 她身边的嬷嬷,有一次,目睹了乌雅秀贞抱着小阿哥,哄小阿哥喊额娘。嬷嬷觉得这事儿不对,乌雅秀贞做的不妥当,既然孩子给了佟佳氏了,那该喊的就是佟佳氏,这宫里,也就只有佟佳氏配得上小阿哥一声额娘。 你乌雅秀贞既然作出了选择了,现在何必这样子私底下教导呢? 再者,小孩子嘛,小时候是分不清这些那些的,他会疑惑为什么他有两个额娘,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额娘。就冲着乌雅秀贞私底下教导的事儿,那她私底下是不是也会教导小阿哥,当初她是被迫将孩子给了佟佳氏的呢? 是不是佟佳氏凭着地位家世,威胁了乌雅秀贞呢? 小孩子不会明辨是非,他们听风就是雨,时间长了,小阿哥心里会不会对佟佳氏生出怨恨来?养来养去,养出来个白眼狼,这事儿能行吗? 再者,嬷嬷觉得乌雅秀贞也有些不老实。之前是说好了的,小阿哥交给贵妃娘娘抚养,她乌雅秀贞无事不得探望,结果现在呢?乌雅秀贞厚着脸皮,天天来请安,天天来探望,小阿哥看见她比看见奶娘都亲热。 本来小孩子有奶就是娘的,结果,现在奶娘还比不过一天只见一次的亲娘?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血缘的牵绊,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的?那是不是只要乌雅秀贞一招手,小阿哥以后就会跟着亲娘走了? 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佟佳氏哪怕是再如何淡然,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印记的。今儿又上演了这一出,说佟佳氏鬼迷心窍也好,说佟佳氏终于爆发了也好,总之,她在那一会儿,是真的想处置掉乌雅秀贞的。 既然有过这想法,那就不算无辜,佟佳氏脸色羞红,一方面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一方面为自己暴露了的手段——她虽然为人仁善,但也并非是纯善之人,若是今儿计谋成了,乌雅秀贞当真被处置了,那也就算了,自己心里也能出口气。但偏偏今儿计谋不成,乌雅秀贞反而是反将一军,那现在事情可有些不好处置了。 要么呢,是她看在小阿哥的面子上,给乌雅秀贞道歉,重归于好,日后还得忍受乌雅秀贞天天来探望小阿哥,教导小阿哥喊额娘。要么呢,是彻底撕掉脸皮,从此之后,不许乌雅秀贞再见小阿哥。若是小阿哥长大了懂事儿了,要问起来了,那自己就只能是……陷入被动了。 佟佳氏是想选择后面一个的,干脆日后不让乌雅秀贞见小阿哥,从此之后,宫里也不许人讨论。等小阿哥十五六岁懂事儿了,若是自己察觉到了什么,那自己还能有几分辩白的余地。若是小阿哥一直察觉不到,那这事儿就一辈子不许人再说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小阿哥不光是乌雅秀贞的孩子,还是康熙的儿子。这事儿,还是需得康熙做主。 康熙对上佟佳氏的视线,一瞬间就明白佟佳氏在想什么呢。毕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表兄妹之间更有一层天然的羁绊,佟佳氏自小,也从没有在康熙面前隐瞒过什么。 “朕会和乌雅秀贞说……”康熙说道,但是说了一半儿,忽然顿住。 永和宫的人在外求见,康熙原本不愿意去,但永和宫的宫女说是有大事儿,佟佳氏反过来劝说康熙:“乌雅妹妹今儿受委屈了,皇上不如去宽慰宽慰,毕竟是……” 若是乌雅秀贞确实是在争宠,叫了康熙过去是要哭诉,那这一招,简直就是自己将自己给送到了坑里,佟佳氏必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当然,在佟佳氏眼里,乌雅秀贞,也确实是在争宠的事儿上,有几分能力。她一个包衣出身,进宫之间也不曾听说过什么名声,这会儿叫了皇上过去,能有什么大事儿呢? 康熙皱了皱眉,佟佳氏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太医不也说了吗?那口血吐出来,长久来看,反而是对我身体有好处的,我现下就是有些累,您去了永和宫,正好我能休息一下。” 康熙这才起身,顿了顿,还是安抚佟佳氏:“晚饭朕到这边来用,你让人早早准备些。” 佟佳氏忙应了,挣扎着做起来,目送康熙出了景仁宫,这才往后靠一下,深深叹口气,事到如今,怕是要和乌雅秀贞,彻底撕破脸皮了。只可惜,刚才皇上那句话,只说了一半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第 30 章 康熙到永和宫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乌雅秀贞花费了几十年时间来研究康熙,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面上十分惊慌:“皇上,皇上!” 喊两声,双手紧紧握着康熙手,那神色慌张的,竟是连行礼都忘记了。康熙越发有些不耐:“怎么了?还是为了郭络罗氏的事儿?若为此事,也用不着恐慌,不是你做的,朕自不会冤枉了你,但若是有你,就是你现下害怕也无用。” “不是,皇上,奴婢刚才,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京师地震……”乌雅秀贞说道,康熙顿时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呢。” “奴婢原也以为这只是个噩梦,但奴婢很真切的看见了一切……三天后早上巳时初,地下传来闷声,如同炸雷,声势如同波涛,从白天到晚上,顺城,德胜,海岱,章仪,全都震倒,城墙坍塌,难以数计,除此之外,宫殿,官居,民房,十倒七八……” 乌雅秀贞眼泪都下来了,康熙本来十分生气,但看她说的真真切切,眼眶通红,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舍不得责备了。 乌雅秀贞揉一揉眼睛:“皇上,我自小并未见过地震,若非是在梦中真切见过这一场,我如何能将这场景说的如此详细,如同亲见?再者,地动之前必有预兆,皇上,最近城外可有鸡犬不宁?可有井水上涌?” 康熙脸色顿时变了变,只说做梦,那肯定是不可信的。一个女人做了噩梦,男人就算是再宠爱这女人,也不可能为了她慌慌张张的去做应对。 但是乌雅秀贞后面这些话,康熙却是不得不认真思索了,最近确实是有折子上来,说的就是这鸡犬不宁的事儿。有村庄里的狗,整日整夜嚎叫逃窜,鸡鸭不愿意进笼子,河里鱼虾甚至有往外面窜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本来每年到了这月份,天气该是有些凉快起来的,但今年,也就是前面凉快了两天,现下竟是又反常的开始热起来。 郭络罗氏今儿为什么要去御花园?就是因着回去太热了,倒不如在花园里散散步。 “皇上,我知道若只是个噩梦,皇上必然不会相信的,但是……”乌雅秀贞作出思索的样子来:“地震的时候,我看见王大人家挂了皤,王家老太爷,最近听说身体不太舒服?” 乌雅秀贞尽力的劝说康熙,康熙的神色却是晦涩难明。 若是将噩梦当真,那万一就是个噩梦呢? 可若是不当真,那万一,就真的会发生呢? “皇上,奴婢更相信这是上天的一次预警……奴婢梦中的地震,光是文武百官,朝廷命妇,就死者甚众,更不要说这民间百姓,此次之后,时隔大半个月,又会复震,甚至比这第一次更为严重……再因为朝廷和百姓都放松了警惕,一时之间,竟是……尸殍遍野……京城之中,十去七八……” 乌雅秀贞哽咽着都说不出来话来了,她父母虽然并无大碍,但她叔叔家,还有伯父家,还有一些亲近人家,都因着这次地震,死伤很多。 御膳房和她阿玛交好的那些,也有被这次地震带走的。 她一方面是想利用自己的优势,打算一步步的将胤禛从佟佳氏那边带回来。一方面,也确实是有几分悲悯之心,若是能避免,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的死亡呢,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胤禛从佟佳氏那边带走,对胤禛会有多大的影响。光凭着乌雅氏包衣的家世,大概是三辈子也弥补不了佟佳氏这个姓氏能给胤禛带来的助力,所以,她需得另辟蹊径。 既然乌雅氏这个姓氏不得力,那就她这个亲娘给顶上。她就不信了,一个能预知京城各种灾难的女人,是要和其他的后宫女人来争宠,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的。 康熙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黑沉沉,但乌雅秀贞却半点儿不怕——就算是这一时,康熙只会当她说的是假话,是为开脱郭络罗氏那事儿,但只要三天,三天之后就能印证了她的噩梦。 到时候,就不信康熙还要将纠结这乱七八糟的。 乌雅秀贞哭的昏昏沉沉,康熙又详细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地震当日,是什么天气。 乌雅秀贞一口气说了未来三天的天气:“明天是大太阳,很热很热,后天会有些风,暴风,但宫里应该是还好。” 宫里的建筑比较密集,又有宫墙,再大的风,到了宫里也得减弱一半儿。她倒是听自家额娘描述过地震前后几天,外面的情景,所以这会儿回答起来也是十分有条理。 “皇上当日里是早早去上朝了,虽说是大早朝,但散的也比较早,奴婢就在梦里瞧见皇上带着许多人去了乾清宫……去了乾清宫的有一位大学士勒德洪……在地震的时候抢先跑出去,被压伤了,倒是大阿哥,十分勇猛,本来当日里是在上书房读书的,地震发生时候,他竟是一路找到乾清宫……”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奴婢急慌慌的去了慈宁宫,太后娘娘还抱着五阿哥呢。”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就继续说下去,说宫里所有人的动静,又说地震的威势:“工部尚书王大人一家四时三口,不凑巧竟是都被……压死。还有一位庄大人?” 康熙微微点头,可能是官职比较低,所以乌雅秀贞没太记住全名? “庄大人一家也全都……”乌雅秀贞叹口气:“一日之内,上至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死伤无数。就连皇上,也被撞到了胳膊,因为要护着太子……” 康熙不说话,但脑袋转的飞快,按照乌雅秀贞说的,三天,也就是说,如果要将这噩梦当真,那他就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如果不将这噩梦当真…… 一边是被人嘲笑,劳民伤财,一边是当真发生,死者无数。 康熙只觉得脑袋上的头发都要掉完了,他忍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的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到底能不能信呢? 眼看天色黑下来,康熙冲乌雅秀贞摆摆手:“你且安歇吧,朕今儿要忙。” 他大步出了永和宫,直奔乾清宫而去。身边梁九功本来要问一声佟贵妃那边还去不去了,但是没等他开口问,康熙就直接吩咐道:“去宣了钦天监,还有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巡城司……” 接连点了七八位大人的名字,康熙直接说道:“速速进宫。” 当差要紧,梁九功瞬间就将佟贵妃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康熙到了乾清宫,先去将之前的折子都翻找出来,但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比如说,鸟雀乱飞,丛林中有野兽出没——一般来说,野猪狐狸兔子这一些东西,平和时候是绝不会轻易下山的。 但现下有好几个折子都说,京外有野猪之类的出没,比往日里要频繁。 皇上在这边翻找折子,那边大臣们一个个被急慌慌的叫进宫,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儿,结果皇上一张口就问道:“众位爱卿,往年地震可有预兆?” 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聪明的,想到最近这些异常情况,立马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或许本身也有这方面的担忧的,一下子就被点中了,连忙上前回答:“水动则地震,霪雨后见震……” 又有人拿出后汉书来讲:“张衡传有言……” 钦天监也是有预测地震的法子的,这需要算各种星宿之类的,比较繁杂,康熙不太爱听,就摆手:“朕就问你们,近两日发生地震的可能性有多大?”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知道,说话简单做事儿难。你让他们讨论这些异常情况,他们可以给你说这算不算地震预兆,但你要让他们断定会不会地震,那是谁也不敢胡乱下结论的。 若是有,那还好,事后还可能会得奖赏。 但若是没有,现如今说的话不就成了笑话吗?再说了,眼前这位不是别人啊,这是皇上,皇上若是信了会有,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为预防地震做准备了? 皇上一声令下,那各处就要支出银钱,光是一整个京城,这算下来需得三百万都不太够吧? 光是花钱也就算了,要地震呢,那是不是得让百姓们到外面住?这吃喝拉撒都是事儿,一天两天能忍耐,毕竟百姓怕官员,但三五天下来,你去看看是不是怨声载道? 皇上不到百姓里面去,这怨声载道是轮不到他的。但是剩下的这些……哪怕是户部尚书呢,也逃不过大门上被扔粑粑的命运。 康熙也不恼,只问道:“若是有地震的可能,那么,这可能又有几成?钦天监,你能算一算这地震有多大吗?波及范围有多广?” 钦天监大人面色有些发苦:“这个,需得给微臣三天时间。” 钦天监大人是汉人,并不用自称奴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1、第 31 章 景仁宫里,佟佳氏坐在桌子前有些发呆,过了片刻,旁边传来小阿哥啊啊啊的声音,佟佳氏一转头,就见奶娘正抱着小阿哥在屏风那边站着呢,小阿哥冲她这边伸着手,是要抱抱的意思。 奶娘有些局促:“小阿哥想出来……” 佟佳氏伸手:“来,给我抱着吧。小四,想额娘了吗?” 四阿哥咧着嘴露出两个小牙齿,笑的纯真可爱,佟佳氏瞧着都觉得心里酸酸软软,咕嘟嘟的冒喜欢的小泡泡:“我们小阿哥可真好看。” 奶娘赶紧捧场:“是,和皇上有几分相似呢。”可不敢说和亲生额娘有几分相似,不然贵妃娘娘是要生气的。 说起来皇上,佟佳氏一边抱着小阿哥,一边叫嬷嬷:“皇上还没来吗?” “是,皇上这会儿还在乾清宫。”虽说窥伺帝踪是死罪,但后宫娘娘打听皇上在哪儿这种事儿,却是心照不宣的,皇上若是不追究,那就什么事儿也没有,皇上若是要追究,那才是大罪。 嬷嬷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忍住:“也不知道那乌雅氏和皇上说了什么,听闻皇上是急匆匆的离开永和宫去了乾清宫,还让人去宣召了几位大人……” 佟佳氏皱了皱眉:“嬷嬷,不要胡说,乌雅氏什么人,竟是能影响到朝堂不成?皇上去乾清宫,必然是因着前朝出了事儿。咱们后宫女眷,不得打听。永和宫那边不过是凑巧了,怕是乌雅氏还在想着那珠花的事儿,大约是又找到了什么证据之类的?和前朝不相干,不要胡说。” 顿了顿又说道:“这次的事儿,皇上很生气,今儿还和我说,要将你送出宫……” 嬷嬷脸色立马变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佟佳氏面前,小阿哥有些被吓一跳,转头去看,佟佳氏忙先将他交给了奶娘,示意奶娘先带了孩子出去。 “娘娘,老奴……老奴对您忠心耿耿。”嬷嬷眼眶发红,那眼泪就下来了,跪在地上仰头看佟佳氏,带了几分惶恐,倒不是怕被发配出宫,而是怕康熙秋后算账。 佟佳氏双手扶着她胳膊:“嬷嬷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嬷嬷,这次的事儿……实在是我昏了头了,竟是没有忍住,我也没想到,乌雅氏竟是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现在我不光是没能将她脱下来,反而是被她反将一军,还有那小宫女的死……我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呢。” 若是查不出来什么,那小宫女的死几乎就是定了佟佳氏陷害乌雅氏的说法了,到时候不光是头花的事儿解决了,怕是连郭络罗氏都得以为是她佟佳氏对她下手的。 佟佳氏想到这个,原本还有些好的心情顿时又有些郁闷起来了:“这事儿皇上既然开了口,那想来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嬷嬷,你且放心出宫,凭着你对本宫多年的忠心和辛苦,不说我了,就是佟佳家,都会帮你安排好日后的生活的。您若是想自由自在些,那就拿了银子买些地,日后那孩子读书考个官儿,有佟佳家帮衬呢,定不会让他淹没了。你若是还想留在佟佳家,那也行,老太太身边也缺个说话的人呢,您去了,保准是老太太身边第一人。” 前者的话,算改换门庭——若是没人帮衬,寒门出头都尚且难呢,更何况奴仆。后者的话,老太太身边第一人,那自然是内宅之中很有分量了。 虽说还是奴仆,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家里世世代代都在佟佳家,一不用外面吃苦,二不用担天灾人祸的危害,只要主家不倒,自家就衣食无忧,甚至得赏赐都够寻常人家在外面辛苦一年了。 佟佳氏将两条路都摆放在嬷嬷跟前,嬷嬷顿时就有些为难。佟佳氏也不催促:“就是要出宫,也得这两三天之后了,需得等郭络罗氏的事情完结了,嬷嬷可以仔细想一想,想好了就和我说,我自会为嬷嬷安排妥当的。再者,就算是嬷嬷出宫了,若是我想念嬷嬷了,咱们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嬷嬷那眼泪立马就更急了:“老奴实在是舍不得娘娘,娘娘自小就是……老奴说句逾矩的话,老奴是将娘娘当亲生的女儿看待的,从这样小小的人儿,看到这样大。” 又说起来佟佳氏小时候的事情:“不爱吃肉,长的瘦弱,老奴为了娘娘能吃一口肉,熬夜将那肉一点点儿的给腌渍……放在那橙子外壳里,蒸出来的是一点儿肉味都没有的……” 佟佳氏想到小时候的事儿,也忍不住眼眶微红,她心里自然是也是舍不得嬷嬷的,自幼和嬷嬷在一起,如今进了宫,嬷嬷又是她左膀右臂,她都有些不敢想,若是嬷嬷出宫了,自己有点儿事情了,可该找谁商量呢? 但佟佳氏终归是没说出挽留的话来,她跟着哭了一会儿,嬷嬷又赶紧安慰:“娘娘可千万别哭,再哭坏了身体了,老奴也心疼,再者,哭这么一场,等会儿吃饭可就要吃不好了。” 她往外面看一眼:“皇上这会儿都还没过来呢?怕是有事情绊住了,娘娘不如先吃些垫垫肚子?还是自己身子要紧,皇上在乾清宫是饿不着的,倒是娘娘,素来体弱,若是再不吃,对身子也不好。” 佟佳氏有些犹豫,嬷嬷却是催促着佟佳氏先垫一垫,没奈何,佟佳氏就只好先吃了半碗鱼片粥。外面胤禛又有些闹腾,天黑了,外面不好玩儿,他想在里面和额娘一起玩儿。 于是,奶娘又抱了孩子回来。 佟佳氏将小阿哥放在软榻上,一条腿放在外面拦着,怕小阿哥掉下来,然后将小阿哥靠着墙放着:“来,咱们小阿哥,走一步看看?” 小阿哥紧紧贴着墙壁,左看看右看看,冲奶娘眨眼,那意思就是快来帮忙啊。见奶娘不动弹,就又冲佟佳氏伸手,来啊,抱抱啊。 佟佳氏一拍手:“来,宝贝儿自己走过来。” 宝贝儿是谁?小阿哥侧头想,想一回儿想不起来,就咧着嘴笑,哈喇子流一下巴,奶娘赶紧拿着布巾来沾一沾,不能擦,小孩子皮肤嫩,擦的话会将下巴给磨红。也不能不清理,不清理的话时间长了容易长湿疹。 小阿哥趁机去抓奶娘的手腕,奶娘赶紧将他给靠墙放好了:“小阿哥,看额娘在哪儿呢?额娘,额娘在哪儿?” 小阿哥转头看佟佳氏,佟佳氏笑着拍手:“小四,来?” 小四又是谁?小阿哥侧头想,很疑惑,这一会儿功夫,都好几个名字了,到底都是谁呢? 佟佳氏拍半天手,小阿哥见她就是不抱自己,索性靠着墙往下面一滑,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再伸手往前一趴,好了,双腿一用劲儿,那蹭蹭蹭的,一眨眼就爬到了佟佳氏跟前。 佟佳氏笑的哈哈的:“小阿哥爬起来可真有劲儿。” “是呢,太医都说小阿哥有力气的很呢。”嬷嬷赶紧捧场,佟佳氏抱着小阿哥亲一口,拿了书本过来:“小阿哥,咱们看书吧?来,额娘教你认字。” 她手指头点着书上的字:“人……” 小阿哥张嘴:“啊。” “天……” “啊。” “地……” “啊。” 小阿哥很配合,佟佳氏说一个,他啊一声,啊的还很有节奏,奶娘赶紧夸赞:“咱们小阿哥就是聪明,您看看,您说一次,他就记住了呢。” 佟佳氏噗嗤一声笑出来:“哪儿有你说的这么神,他就是在这儿玩儿呢。”哪怕自己看小阿哥再如何聪明可爱,心里再怎么喜欢,佟佳氏也会是分得清什么夸赞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 什么都相信只会害了自己。 玩了大半个时辰,小阿哥就有些打呵欠了,总伸手揉眼睛,佟佳氏一看就知道他是犯困想是睡觉了,就将他给了奶娘:“先喂一顿,吃饱了睡能睡的时间长一些。” 奶娘赶忙应了,抱着孩子到后面去喂奶。 佟佳氏起身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皇上还没回来吗?” 她也有些犯困了呢。 嬷嬷也跟着张望,犹豫:“要不然,咱们先睡下了?若是皇上过来,咱们再起来。” 佟佳氏犹豫了一下,那会儿怕是慌慌张张的赶不及。嬷嬷又说道:“娘娘保重身体才是皇上最高兴的,娘娘若是为了等皇上来,熬坏了身体,那皇上才是会不高兴。” “再者,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儿呢,万一要到下半夜了呢?”嬷嬷又说道,佟佳氏听着也有道理,就点头:“那行吧,咱们先安置,不过,宫门就先别关了,让人守着,警醒一些,若是皇上过来,千万要早些叫了本宫起来。” “是,娘娘放心,保准让最机灵的小太监在这儿守着。”嬷嬷连连点头,扶着佟佳氏进了内室去洗漱,佟佳氏今儿这一天,也着实是又忙又累又慌,身体本就有些受不住,原以为睡不着呢,结果,躺床上不过须臾,就陷入了梦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2、第 32 章 接连两天,康熙都不曾到后宫来,乌雅秀贞那边,他简直就像是遗忘了。也不曾再来询问噩梦的事儿——康熙素来果决,在他看来,问与不问,其实都没什么两样。 无非是信和不信两个结果,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召见了大臣,命钦天监再次卜算,那就说明他其实是信了的,既然相信了,他记性也好,当日里乌雅秀贞说的话,句句都能回想起来,那何必再去问呢?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再想想法子,如何让京城避免这地震灾害。 若是地震来了,那朝廷需得尽力救助,有钱有人来安排救灾事项。若地震没来,也不至于让百姓怨声载道——其实这种事情,并非只是怨声载道那么简单的。 朝廷一次预测不准,百姓们慌忙一场,朝廷要是两次三次预测不准,那日后朝廷若是再有什么吩咐,百姓如何还能再听,再去照做? 所以朝廷的威信,说话的权威,都必得确保。这才是康熙不能大肆对外宣传,地震就要来了,接下来大家都别回家去住着了的原因。 现在也并不确定乌雅秀贞的噩梦……算了,乌雅秀贞的噩梦顶多是有三分劝说康熙的能力,实际上能让康熙转变想法的,还是之前那些折子上的异常情况。 康熙和朝臣们商议之后就决定,避险确实是要避险的,但是避险的借口不能是预测地震,得是别的说法——比如说,当天皇上巡视京城。 皇上若是巡视京城,那依照京城里百姓们喜欢看热闹的性子,必然是要全家外出围观的。到时候再带上了太后,妃嫔,连宫里也能避免些损伤。 另外呢,得让内务府准备些不值钱的东西,算作康熙巡视京城,给百姓们的赏赐。大臣们的提议是弄些新的铜板,正巧今年新制的铜板才送上京城。 但也有人觉得不妥,铜板是钱,但凡是牵扯到钱的,总引起混乱,若是再出现踩踏之类的事情,那倒是得不偿失。所以,这东西,必然是十分不值钱,被人抢了不至于非得夺回,但是又是有比没有强的那种的。 思来想去,康熙就派人去弄了些雨花石,说是皇上亲自放在奉先殿里供奉过的。石头不值钱,值钱的是供奉过的。得到了是好兆头,但是得不到,也没必要去抢别人的。 奉先殿里供奉过的是好东西,但是护国寺,普阳观等地方供奉出来的,也是好东西啊。 康熙派人紧急去弄小石头,这东西还不能太大,大了砸在脑袋上,那也是事儿,必得和指头肚一样,不大不小才算好。 两天时间,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多,需得提前对外宣布皇上巡视京城的消息,又要公布路线——这是方便百姓们去围观,但又要安排巡逻,这是生怕有刺客。 本来这法子的危险性也是很大的,若是有人想趁机作乱,隐藏在人群中喊一声刺客,那混乱瞬间就起来。但康熙思来想去,还是定下了这法子,并非是他不怕危险,而是他觉得,他该信任自己,还有自己的这些侍卫们。 再者,这可是京城,若是他连京城都不敢出门巡视,那他这皇帝,也是白做了。 忙成这样,他自然是没时间去后宫的。 乌雅秀贞倒是知道他忙什么,也就不慌不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后宫里有两个人睡不着,一个是郭络罗氏,还在为之前头花的事儿担忧着呢。一个是佟佳氏,为自己的嬷嬷,也为自己。 这巡视京城的消息一公布,别说是整个京城了,就连后宫都炸开了。 太后几次想找康熙都没找得到,等到了第三天一早,才见到了康熙,连忙就问这巡视京城的事儿:“说是今儿?现下要出宫?” 康熙点头:“是,儿子特意来邀请皇额娘和儿臣一起去,朕亲政到现下也有好几年了,朕治国到底如何,还是得亲眼见见才好,若是朕做的好,那日后就需得再接再厉,若是有做的不好的,也要日后改正。没什么比亲眼看看外面是什么,才更直接的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 太后有些迟疑,康熙笑道:“如今外面都已经知道朕要巡视京城,若是现下不去,那朕岂不是成了笑话?” 一国之君,说话不算是……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太后顿时起身:“你若是不嫌弃哀家,哀家就陪着你走一趟。” 康熙又让人去请了佟佳氏等人,后宫妃嫔,有一个算一个,位份高一些的,比如说佟佳氏和惠嫔荣嫔,可以跟在太后身边跟着去。位份低一些的,像是乌雅氏等人,也不用跟着去,但是,也不能留在宫殿里,需得到太和殿门外等着去。 郭络罗氏这刚生过的,也必须去。 不光是郭络罗氏对这命令十分不解,其他人也很疑惑,正坐月子呢,就非得到外面去晒太阳不成吗? 康熙十分坚持:“说了你们要在太和殿门外祈福,就必得要去祈福,否则,朕和太后万一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儿,岂不是你们不诚心?” 郭络罗氏都被这话说的……快气死了。 但再如何,这是皇上,皇上一声令下,谁敢不从?郭络罗氏有优待,可以躺在春凳上被人抬过去呢,还能躺着在那儿祈福呢,比别人待遇好多了。 可她还是心气儿不顺,看见乌雅秀贞就冷哼:“你可得意了吧?” 乌雅秀贞眨眨眼,有些疑惑:“我得意什么?” “你得意自己能站在这儿,完好无缺的继续做你的贵人!你将我害成这样……”郭络罗氏气结,但说了一半就被乌雅秀贞给打断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害你有什么好处?就是皇上现在都没有下决断,你是觉得你比皇上更聪明更能干更能明察秋毫?你说我害你,那证据呢?就那一个人人都有的珍珠能说明什么?那贵妃娘娘宫里还死了人呢,你怎么不去贵妃跟前叫嚣是她害死了你?”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冲着我来,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她现在是真没心情和郭络罗氏吵架,别看她之前在康熙面前说的时候是信誓旦旦,无论如何也要康熙相信的架势。可现在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心里其实是越来越紧张的。 万一,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怎么办? 按理说天灾这一类的东西,是自然灾害,该是不会受人的影响而发生改变的。可她都能重生了,谁能确保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什么鬼神?那万一有哪个过路神仙看天灾不顺眼,顺手给拦了一把呢? 若是没有地震,那她在康熙眼里岂不是成了骗子? 她成了骗子了,那以后无论说什么,康熙都不会信了吧?那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个争宠的法子,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密,就这样要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了?或许,连鸡肋都不如,要变成了垃圾了? 乌雅秀贞越是想越是觉得有些烦躁,再加上郭络罗氏还在叽叽歪歪,她瞬间不耐烦:“闭嘴吧你,你要是当真聪明,也不会这样的家世,进了宫却只是个贵人了。你动一动你那脑子,我有儿子,你生不生儿子,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儿子已经被贵妃娘娘抚养了,你就是想给你儿子找太后做靠山,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乌雅秀贞这一爆发,还差点儿吓了郭络罗氏一跳,在场众人,她们两个位份最高,她们争吵起来,其余人只好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乌雅秀贞忽然想起来孩子们,赶紧问道:“现下阿哥和格格们,都在何处呢?” 问的是留在宫里的魏珠,魏珠身份仅次于梁九功,这次的事情,他也是模糊知道的。皇上既然作出了安排,那可见是相信了乌雅贵人的,那这会儿就不太好不给乌雅贵人面子,魏珠就恭恭敬敬的:“贵人不用担忧,阿哥们都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五阿哥,都被带出了宫,公主们现下在奉先殿那边。” 照样是祈福的借口,不管多大年纪,都被抱在奉先殿外面,祈福一个时辰,不到点儿谁也不能回去。回去的就是不诚心,不诚心的被皇上知道了,是要责罚的。 乌雅秀贞这才松口气,郭络罗氏瞪大了眼睛,恨恨的喊道:“好好好,你居然敢这样说我!实在是,实在是反了天了!你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竟是敢这样对我!” 郭络罗氏都要忍不住爬起来来扇乌雅秀贞的脸了,她身边的嬷嬷忙忙按着她:“小主,先别和她计较,您坐月子呢,万不能动怒,动怒伤身,咱们好好躺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但是吧,主子们急躁的时候可以宣泄一下,他们做奴才的,却是连发火都不敢的。惹恼了主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3、第 33 章 天气燥热,按理说都到了这个月份了,天气该凉爽起来了,但偏偏今年这天气古怪的很,尤其是今天,从昨晚上开始到现在,一丝风也没有,外面蝉鸣也像是比往日里更激烈,吵的人心惶惶,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 郭络罗氏本来坐月子就捂得严严实实,现在更是急躁的脸上一层汗,都好像化成油水淌下来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估计不会太好看了,心里本就不得劲,又见乌雅秀贞脸色紧绷,神态有几分紧张,就更是觉得心浮气躁:“不是要祈福的吗?都站着做什么呢?该跪着就跪着……” 乌雅秀贞转头看她:“不到时辰呢,你急什么?” 康熙是有定好时间的,比乌雅秀贞之前说的推后一刻钟,也是方便大家之前站着的,好及时往外跑。现下郭络罗氏一句话让大家跪着坐着,那到时候逃跑岂不是耽误事儿? 郭络罗氏正要开口,就猛然听见地底下一声巨响传来,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下面动了,有伺候的宫人立马变了脸色:“地龙翻身!地龙翻身了!” 瞬间整个宫里都乱起来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主子奴才,全都往外冲去。 郭络罗氏脸色也变了,翻身就要起来,乌雅秀贞按住她:“你去哪儿?这里就是最安全的,你到处跑才是危险!” 郭络罗氏张张嘴,这才反应过来,是,她们这会儿是在太和殿前面呢,太和殿前面空旷的很,别说是墙壁了,连个影壁都没有。但她嘴上不饶人:“万一这里地裂了呢?” 地震确实是有地裂的出现,一旦地裂,那危险更大,人掉进去就直接没了。不像是站在外面,哪怕是被砸到了,也有概率会生还。乌雅秀贞记忆中,宫里是没有出现地裂的,这次是第一次,各处也没有地裂。要等第二次,复震的时候,城外才会出现地裂的情况。 但她没有详细和康熙说,她是要等这次的地震过去,康熙主动来问她。 “那你走吧。”对上郭络罗氏,乌雅秀贞也并不纠缠,反正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郭络罗氏要是非得自己寻思,她也是不好拦着的。她让开身体,冷冷淡淡的看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嘴角抽了抽,就坐下了:“那我不走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和乌雅秀贞对着来。 乌雅秀贞点头:“好,那你不走,我走。” 现下宫里最大的头头就是她和郭络罗氏了,不能指望郭络罗氏做事儿,毕竟还在月子里呢,所以,还是得她自己走动,到各处去看看情况,尤其是公主们那边,该安慰得安慰。 说着话,乌雅秀贞转身就走,她这一走,郭络罗氏又有些着急:“哎,你去哪儿?这正在地震……”地龙翻滚的声音还在持续,已经能远远看见,有宫墙坍塌了,这时候在宫里走动,那岂不是寻死? 她又生怕是自己刚才的事儿激到了乌雅秀贞,若真是乌雅秀贞出事儿,那是就该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就忙阻拦:“你不是说了这里最安全的吗?” “我去各处看看,这人心惶惶,若是没人出来主事,怕是会坏事儿。”乌雅秀贞平静说道,之前的急躁和不安,在听到地龙翻身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到底是做过太后的人了,确定了自己能利用重生这点儿事情来争宠,就将之前的各种盘算先放下来了——大灾大难之前,肯定得先救人才对。不管是做主子的还是做奴仆的,那都是人命。人命关天,哪儿有空和郭络罗氏在这里叽叽歪歪? 一个太后,若是连救护人命的事儿都不放在眼里,那还有什么资格做太后? 胤禛登基之后,光是奴籍就废除了好几次,她好歹也是胤禛的亲娘呢,哪儿能给胤禛拖后腿呢? “你身体不便,就暂且在这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不光不能帮忙,还要给人添乱。”她心平气和的叮嘱郭络罗氏:“我去去就来,你也别担心,只要你不乱跑,这里不会有事儿。” 她叫了郭络罗氏身边的人:“伺候好你们主子,太和殿的建筑最为牢固,你们主子要是有什么需求……可往侧殿,速去速回,再者,地震之后都有余震,不可因着没董经理,就随意进出屋子。” 然后冲郭络罗氏摆摆手,自己就急匆匆的往奉先殿那边去了。 郭络罗氏瞧着她背影,忍不住抿抿唇:“嬷嬷,你说,乌雅氏,怎么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大约是大灾大难面前,不得不如此?”嬷嬷说道,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做主的吧?不是乌雅氏,难不成得是自家主子啊?嬷嬷顿了顿,还是说道:“这人情……” 郭络罗氏皱了皱眉没说话,说不欠人情吧,到底是显得她有些抠唆了,说欠人情吧,又有些憋屈——明明谁也不出面也行的,这种危难关头,管好自己不就行了吗? 但最后,郭络罗氏也只是叹气:“算了,既然她乌雅秀贞都主动站出来了,咱们也不好一点儿表示没有,你去跟着到处看看,若是有宫女太监受伤的,就暂且收容到太医院附近,再叫了太医来诊断。若是没遇上危险的,就看看乌雅秀贞是如何决定的,该找地方安置找地方安置,今儿一天想必都要在外面了,那一日三餐该如何,也该有个法子……” 乌雅秀贞也正在吩咐这事儿:“御膳房那边,这会儿先不要进去,等地龙去的远了些,要尽快将口粮给抢出来,一次拿少许东西,不可耽误太久,在外面想好了拿什么再进去,进去就立马出来,不求多,只求快,明白我的意思吗?” 御膳房的总管和她阿玛有些交情,还是比较好说动的,立马就点头应下来了:“贵人放心,有老奴盯着呢,御膳房这些人都是老奴一手带出来的,不是子孙胜似子孙,老奴定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乌雅秀贞点头应了,又叫魏珠:“带了完好的没受伤的太监到处去搜寻,看看墙壁下面,屋子里面,可有受伤无法出来之人,若是有,就需得尽快救出来,伤的严重的送到太医院那边,伤的不严重的,就自己看着,互相帮忙包扎一下即可,首要的事儿是保住性命,其他再说。” “再有就是乾清宫后面,慈宁宫外面,都有宽敞余地,乾清宫那边安排太监们暂且住过去,慈宁宫这边是宫女嬷嬷们……”乌雅秀贞有条不紊的吩咐下来。 这些慌头慌脑的人们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该救援的救援,该抢东西的抢东西,还有人被她派去打水,没吃的还能撑着,但若是没喝的,那就有些难熬了。 到了奉先殿那边,乌雅秀贞原以为自己会看到小孩子哭成一团的场面,却没想到,哭是有的,却又和她想的不一样,大家都有主心骨,都靠在了三公主身边。 三公主一手拉一个在安慰:“别哭了,哭也没用,咱们现下不还好好的吗?可见是祖宗庇佑,咱们就在奉先殿呢,祖宗距离咱们更近,肯定都会没事儿的。” 二公主和四公主,一个做姐姐的,一个做妹妹的,都拉着三公主的手使劲点头。 乌雅秀贞一进门,三个小公主立马眼睛就亮了:“乌雅贵人,您怎么来了?” 虽说乌雅秀贞位份低一些,不好喊妃母,但尊称一声您却是可以的。毕竟,本身她就算伺候汗阿玛的人,也和长辈沾点边儿。 “来看看你们,怕你们吓着了,没想到三位公主都十分勇敢,竟是比许多宫人要强得多呢。”乌雅秀贞忙夸赞:“我这一路走来,许多宫人都还哭的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呢,三位公主却是很有主意,没有胡乱走动,也没有哭喊闹腾,实在是,这勇气可嘉。” 她蹲下来行个礼,脸色也带了几分郑重:“我十分佩服你们呢。” 就算是刚才还依靠在三公主身上的二公主,都忍不住挺起来胸脯,三公主更是得意:“我们确实很勇敢哦,我一想到这里是奉先殿,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了。” 四公主虽然还有些落泪,却好歹是收了声,只抓着三公主的手指头不放开了。 “那现下,几位公主要不要随我去太和殿那边?”乌雅秀贞笑着问道:“我想着,皇上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咱们在太和殿那边等着,皇上回来了,也好先知道皇上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啊。” 小孩子就算是平时再如何,遇上事儿了,还是更愿意和大人在一起的,眼见乌雅秀贞主动邀请,哪儿有不答应的啊,一个个将脑袋点的飞快,像是小鸡啄米。 看着怪可爱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忙起身拉住了二公主,顿了顿,又有些为难,她只有两只手,那还有两个小公主呢,怎么办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4、第 34 章 三公主根本不让乌雅秀贞为难,自己挺胸抬头就往前面走了,乌雅秀贞赶紧拉着四公主跟上去。一路遇见不少人——虽说康熙是早有准备,一早下令将人分成了两批,一批放在太和殿那边,一批放在奉先殿这边,旨意里也说了,临近宫女太监侍卫,皆可以去诵经祈福。但也还有许多人,因着别的缘故,正常在当差,或者是走路,做事儿,总之,宫墙倒下来的时候,有至少几十个,是被压在了下面的。 这还是乌雅秀贞她们看见的,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更多。 有已经没了气息的,也有断了胳膊腿儿在哀叫的,还有昏迷之中抽搐的。乌雅秀贞却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拉着两个小孩儿走快些,倒是三公主略迟疑了一些,抿抿唇问道:“乌雅贵人,这些人,可有安置?”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她知道三公主是很不一样的,那么多和亲蒙古的公主,只有三公主是活得最久,活的最潇洒肆意,想回京城就回京城,想去蒙古就去蒙古的。但是没想到,三公主小小年纪,这心性就已经是十分成熟了呢。 她笑了笑说道:“自是有安排的,三格格放心,我已经叫了太监结伴来搜寻,侍卫们只负责在外面照看,若是要进来,需得有太监或者嬷嬷带领。” 侍卫是不能单独进来的,倒不是担心他们对妃嫔有什么不轨之心,而是为那些宫女们。侍卫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妃嫔生出什么心思来,可宫女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时候,若是哪个侍卫有了什么龌龊心思,回头将人直接打死,也算作天灾中不幸了,那宫女岂不是死的冤得很? 乌雅秀贞可不想因着自己的一个决定,就又害了人。既然是做事儿,就需得做的周周到到,不能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还不如不做。 你不做,顶多是一个无能之辈。但你做的不周到,因着这个害死那个,因着那个坏了这个的,那叫昏庸,昏庸比无能更可怕。凭什么该死的不去死,反而是不该死的死了呢? 无能的话,反正你帮不了,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没死,这到还算正常。 所以,侍卫不得单独进后宫,只能跟着太监或者嬷嬷,需得先和魏珠等人说明了,定下了路线,有人从旁监听协助,这才能往后面去。 她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三公主,三公主不管听不听得懂,只管点头就是了。二公主也有些沉思,唯独四公主年纪小,懵懵懂懂,听不明白,干脆就不听了。 很快到了太和殿,郭络罗氏正等的心焦,见人进来,忙起身:“三位公主都还好?” 二公主点头笑道:“劳郭络罗贵人担忧了,我们姐妹很好。” 乌雅秀贞叮嘱道:“你们就在这里,若是渴了或者饿了,就吩咐人去御膳房那边拿些东西来用,只是,需得有些个度,这地龙翻身,我听着这动静,怕死不光京城内,京郊庄子估计也得有波及,如此一来,不管是粮食还是水源,怕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不太够用了。咱们倒还好,只在宫里呆着就行,但外面怕是……有些难熬。所以,宫外估计是送不来吃食的,只能咱们自己节省些。” 尤其再过大半个月,又有复震,到时候就是从别处征调粮食,也需得好几天。 此次灾害,京城人口,至少锐减四分之一。一半儿是死于地震,还有一半儿是死于灾后各种事情——饥饿,口渴,还有动乱,以及……瘟疫。 郭络罗氏忽然说道:“你让御膳房的人来回个话,我需得统计一下宫里现下有多少吃食,再问一问活着的人口有多少,受伤的……还有死掉的,又有多少,然后定个规章制度。你只口头上说需得节省,但人人为自己,看见别人去要吃的,自己能忍住不要吗?万一被别人要完了怎么办?自己若是早早要一些藏起来,岂不是更有保障吗?” 这话说的在理,有人去要,别人定是忍不住的,哪怕自己暂且不饿。 乌雅秀贞点头:“好,一会儿我就让人过来。只是,你这坐月子呢,需得自己多留意,若是忙不过来……” “我来帮忙。”三公主立马说道,二公主也赶紧点头:“我们都能帮忙,我会写字呢。” 三公主年纪小一些,能认识几个字,却不会写,毕竟年幼,手腕没力气,也就是开始学了描红,正经提笔练字,无论如何也得五六岁时候才行。 二公主倒是六岁了,能胡乱画几笔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看郭络罗氏,郭络罗氏忙说道:“我有分寸,再者,这不都是帮手吗?”她伸手点一点,两三个常在赶紧站起来给乌雅秀贞行礼:“贵人,奴婢等人也可以帮忙。” 乌雅秀贞恍然大悟:“差点儿忘记了你们,既如此,你们三个留下来帮着郭络罗贵人,剩下那三个,跟着我走吧。” 留下的三个是常在,位份高点儿,好歹身边人手也多点儿。乌雅秀贞带走的是三个答应,位份低一点儿没关系,但是年轻,身强力壮,跑腿儿不怕累着了。 宫里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带着人忙里忙外,还算是稳定一些。 但宫外这时候,可实在是,乱成一团。并非是康熙没有安排,而是因着所带人口众多,再加上京城围观者众多,本身这人数就是超过宫里几千几万倍,哪怕是康熙十分能干,一时之间也有些焦头烂额。 人一多,就表示管束方面要难上千万倍,总有人会和你唱反调。 康熙一边命人将太后和佟佳氏,还有小阿哥等人保护起来,一边急急忙忙命人去到处查看,又要敲锣通知,不许百姓往屋子里去——他记得乌雅秀贞说过,今儿总共里有两次,早上一次,到晚上还有一次比较强烈的余震。 之前乌雅秀贞提过的死在了地震里的官员,因着他这次巡视京城,文武百官都要跟着,所以倒是可以避免一部分伤亡,但也仅仅是一部分,因着还有大部分官位比较低的,不能跟着康熙巡视的,这会儿很可能有可能是在家——对他们来说,见康熙这种事,无需围观,也犯不着去凑这个热闹,有这个空闲时间,倒不如在家里享受一下清净。 康熙也不能拎着人耳朵说,都给朕出来,都给朕留在大街上,不要回家。 所以,能救一部分,已经是康熙的极限了,剩下的他没办法的,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哪怕他是天子,他也不能帮天做主。天灾要来,他也没办法。 “通知各处,加紧巡逻,若是有伤者,需得尽快挪出来救治。若是有被困者,需得尽早解救出来。若是有亡者……”康熙沉吟了一番,继续说道:“命人将尸体集中送往城西,需得立马焚烧。” 看有人想说话,康熙就摆手:“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天灾之后必有瘟疫,现下这天气如此炎热,这些尸体若是不及早处理了,怕是会引起病变。” “当今最要紧是先救灾,其余事情,都是末节,暂且放在一边。”康熙沉声说道,乌雅秀贞还说过,等大半个月之后,还有一次复震……这次留着尸体不处置,下次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尸体了。 所以,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百姓们不愿意将亲人的尸体叫出来,官府就得用一些强硬手段。 “需得将缘由昭告百姓,另外,命人统计房屋损害情况,若是能修复,八旗各出人手两千,只负责工匠之事。若是无法修复……户部尚书?” 有大人忙忙站出来,康熙沉吟片刻:“暂且拿出十万两做安置费用,先将百姓们给安置了。天气炎热,在外面住一两天也容易,但是这吃喝方面,还是得多想想法子,谁家若是有多余米粮,可暂且拿出来做救灾用。另外,王大人,朕命你带人,前往东北江南等地,调粮运至京城……” 王大人沉吟片刻:“通州等地更近一些……” 康熙不好说过自家贵人做梦通州也要地震,就只含糊说道:“临近怕是粮食会涨价……为保证百姓嚼用,还是需得从别处征调。” 灾民可能有往通州等地方去的,人多,再加上有些奸商可能坐地起价,若是这时候官仓都没了粮食,那当地粮价必然上涨,一旦上涨,吃苦的还是百姓。 有大人说道:“救命如救火,咱们先从通州征调一些,再从东北等地征调,等东北那边的到了,正好补上了通州等地的,如此一来一往,也不至于让通州百姓多吃苦。” 这样更节省了许多时间,再者,灾民流窜的事儿,也该先防备起来,也需得各处昭告,不许灾民流窜。 康熙沉思片刻,就应了下来,暂且将这事儿交给了王大人和佟大人负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5、第 35 章 康熙是夜里的时候回来了一次,见宫里安排的处处妥当,沉默了片刻,就叫了乌雅秀贞:“今儿一天,辛苦你了。” “奴婢该做的。”乌雅秀贞说道,忙又问道:“太后娘娘如何?” “朕派人送了太后往承德山庄。”康熙说道,本来太后是要跟着回宫的,但康熙想到之后的复震,就忙将太后,佟佳氏,还有几个小阿哥都给送走了。 承德山庄那边,虽然也有房屋,但毕竟是庄子,地里有出产,再加上地方大,空旷地方也多,若是有地震,相比之下,是比宫里要更安全一些的。 乌雅秀贞这才点头,难怪今儿没见着佟佳氏呢。 “太后娘娘吓坏了吧?可有太医跟着?”乌雅秀贞又问道,康熙点点头,是有些吓着了,不过太后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没见过?地震一开始确实是有些吓着了,但随后就能反过来帮忙了。 佟佳氏也还行,大家闺秀,也学过管家理事,除了身体有些撑不住,剩下安置随行宫人,还有安抚官员家眷之类的,她都做得很好。惠嫔和荣嫔也有帮忙,本来他是打算让惠嫔或者荣嫔回宫来的,毕竟佟佳氏是要照顾小阿哥们,陪伴太后去承德山庄的。 宫里只剩下位份低的,怕是一团乱。 但惠嫔和荣嫔都放心不下自家孩子,就求了他,想跟去承德山庄。他又听魏珠回报,知道宫里没大问题,这才打发了惠嫔和荣嫔。 康熙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过了片刻才问道:“朕倒是不知道,你竟是有如此管家的才能,偌大一个皇宫,也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尤其是此等情况下,可见你才能了。” 乌雅秀贞笑了笑:“人不逼迫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原也以为我不行的,但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该如何做,真的事情到头上了,我也不管别的,只管做自己想做的,然后,就做成了。” 她问道:“奴婢能问问……小阿哥吗?” 康熙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问什么忽然转到了小阿哥身上。他想到佟佳氏抱着小阿哥的样子,皱了皱眉,又伸手在眉心捏了捏:“小阿哥很好,佟佳氏一直抱在身边。你并不用担心,佟佳氏对他,如同亲生,并不会亏待了他。” “奴婢当然知道贵妃娘娘不会亏待了她,贵妃娘娘素来心善,哪怕是之前并不愿意我接近小阿哥,也还是容忍我日日去景仁宫请安。她对小阿哥的好,奴婢是看在眼里的。但奴婢毕竟是……怀了十个月,他没出生的时候,奴婢就总在想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亦或者,将来会是个什么性子,和皇上一样还是和奴婢一样。” 乌雅秀贞笑一笑:“哪一个做亲娘的,没有这样想过呢?除非她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奴婢很尊重皇上,也崇拜皇上,也很……爱皇上,那自然也是很爱这个孩子。” 她自己说着脸色都通红,十分尴尬不自在,像是很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达。但康熙却是听的心里一动,白日里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现下居然是有了几分放松。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小阿哥既然好,那奴婢心里就没什么可担忧了,皇上,今儿这一波算是过去了,但这震后救灾,奴婢有一想法,皇上要不要听一听?” 康熙点头,乌雅秀贞笑道:“现下外面定然是十屋九塌,百姓们无处居住,街上人多,再加上晚上夜黑,和往日想必,怕是也更容易出事儿。奴婢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先将这百姓给分开安置,男性且先留在外面,女眷孩子,则先找地方收留一番。” 康熙沉思了片刻,乌雅秀贞又说道:“平日里京城里各处寺庙道观只受百姓香火,现如今到了这时候,也该他们拿出些佛祖的慈悲,以及道家的大善了。且先安置了,随后借着这灾后重建的时候,拖到下一次地震……” 下一次地震来临之前,若是百姓们的房屋还没修建好,那就是又一次的倒塌。就算是修建好了,下一次的地震也必然更为厉害,房屋还是不能住。 若是分散开了,各回各家,那就等同于此次的事情重演。但若是将他们安置在各处,虽说人多聚集在一起了,但也更方便管理了,一旦出事儿,只喊一声,疏散的快一些,能躲过去的人也就更多了。 康熙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好做到。那些寺院道观……”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出家之人,若是不为钱财,大概会为名声而作出让步?”乌雅秀贞问道,康熙挑了挑眉,轻轻给乌雅秀贞鼓掌:“这话说的倒是妙,不为钱财就是为名声,其实也不只是这僧道之人。行了,朕心里有了主意了。只是,你确定下半个月,还会有地震?” 这是他今儿回宫来的主要目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表情都带了几分沉痛难过:“二十九日,地裂成渠,地下冒出黑黄水,黑气遮天蔽日……不过,好在并非是京城了,而是通州,良乡等地方,京城只是略有波及。” 康熙脸色更为难看,乌雅秀贞抿抿唇,没忍心现在就告诉他,别说是二十九日三十日了,这今年一整年,加上明年上半年,整个大清,那几乎是处处地震,时时地震。 没有哪一年,是比今年更难过的。 甚至自打大清入关,今年这一年,都能算是很难熬的一年。 但若是度过去了,也就是如此了。 乌雅秀贞相信康熙,毕竟上辈子就熬过去了,那这辈子,有她提前示警,最坏也坏不过上辈子了。 康熙起身,冲乌雅秀贞摆摆手:“朕知道了,你且安歇吧,朕要去乾清宫,接下来几天,宫里的事儿,你就先接手,你的功劳,朕且记着呢。等下个月,事情过去了,朕自会奖赏你。” 康熙过来也就是略休息片刻,但一听说复震更厉害,也不多停留了,直接就又去了乾清宫,召集了群臣,一方面是这次救灾的事儿,一方面,是为下次救灾做准备。 他自然是不能说自己听信了一个妃嫔的梦话就知道二十九日还有大地震,他只问钦天监的计算,又问这地震是不是会有延续,又要人去查历朝历代这地震,都是历经多久,一年之内,可是各处都有。 救灾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要征调粮食,要确保用水,现下京城的井水肯定是不能用了,需得从京城送——这就又需要大批人手了。 这样忙忙碌碌中,就等来了第二次的复震。越是临近日子,不光是乌雅秀贞,就是康熙都是悬着一颗心,上次他是借口巡视京城,将百姓们都给吸引出来了。 这次,他只下旨说是为死去的百姓祈福,若是有心之人,自会走出门在路上烧些纸钱之类的。但若是……不管不问,觉得和自己无关的也是多了去了,这样的人是不会出门的。 但康熙也不能下旨强硬命令,也就只好放任。能活的,是自己运气,活不了的,也是自己运气。 一个时辰后,有快马加鞭的人送信到了京城——通州地裂数十米,有数百人掉了下去。有总兵官眷途径通州,家属八十七人印房屋倒塌被压死。 通州距离京城,很近很近,其实不用快马加鞭,宫里之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地震的余波。 此次地震,比上次更为严重。 若是没有乌雅秀贞之前说的做梦的事儿,康熙大概率就要带人往景山去躲避了。但现下,他留在了宫里,日夜安排地震之事。 三十日,复震,别说是百姓了,连官员都要露宿街头。 街上处处是尸体,康熙之前曾下令,死者要全都堆积在城西,要集中烧死,但现下,光是烧都已经来不及了,柴火不够用,人手不够用,城西的火一直就没灭过。 于是,康熙再次下令,烧不掉的,就暂且掩埋,要在西山挖坑。 之后再出现的就是小地震,但朝臣百姓们经过之前三次大震之后,哪怕是小地震,也惊怕不已,他们自己都不愿意回房子里住了,就住在外面大街上。 有条件的弄个帐篷,没条件的就只找个棉被,甚至草席子一卷,随地躺着就完事儿了。因着没粮食,躺在地上那肚子也是咕咕咕的,从街上走过,活像是经过一群青蛙。 听着十分心酸,看着也十分心酸。 连宫里各处的用度,乌雅秀贞也提出要削减一半儿,康熙应下来,连乾清宫这边的用度也跟着缩减了。 到了八月八日,再次地震。乌雅秀贞是提前了半个月给康熙预警,她在说的时候,甚至都觉得,康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乌雅秀贞也有些担心——总不能以后,皇上将自己当成了扫把星吧? 一做梦,就全是灾祸? 但一想到灾害中死亡的百姓,乌雅秀贞就又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思,若是康熙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扫把星,那大不了,自己就做个清心寡欲的扫把星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6、第 36 章 康熙素来英明,她就不信,康熙会因为这个,就放弃她的优势。能预示灾害的人,古往今来,才有几个?哪个圣明天子得了这样的人才不得捧着供着? 不愿意将她当宠妃那就算了,反正她也生了胤禛了……嗯,不行,还是得做宠妃,不然她的小六,小十四,从哪儿来呢? 八月份总共发生了三次地震,一次比一次严重,京城乃至附近三百里,压死民众无数。更为熬膏的是,到了十九日,大暴雨,九门街道,积水成河。 本来之前因着地震死的尸体,尚且没来得及烧掉或者掩埋的,就已经因着天气缘故,处处恶臭,现在这一下雨,更连雨水都变成了黑色臭水,别说是喝了,闻一下都觉得恶臭扑鼻,十分难忍。 京城之中开始有流民往外逃窜,朝堂上也数次上折子,请求康熙带文武百官往别处去避灾。但是康熙都拒绝了,不过为安定人心,到底是派了裕亲王带人前往天坛告祭。 康熙第三次命令户部拨款赈济灾民,并且这次还用了自己内库白银十万两。 到了九月,余震还是不停息,康熙又亲自率领官员到天坛祈祷。此次之后,总算是消停了几天,太后带领佟佳氏等人,也回到了皇宫。 此时宫中,已经是乌雅秀贞做主了。郭络罗氏本来和乌雅秀贞位份一样,但因着之前她在坐月子,失去先机。后来康熙见到了乌雅秀贞能干,干脆后面就只将宫里的事情交给了乌雅秀贞了。 就像是这会儿,她们两个出来迎接太后和佟佳氏,往常她是站在乌雅秀贞前面的,此次却只能站在乌雅秀贞后面。 太后还是和往日一样,见着乌雅秀贞就十分亲近,连连拍她手臂:“听玄烨说这段时间宫里都是你在打理,实在是辛苦了,内内外外都要费心,又要伺候玄烨,我瞧着你都觉得瘦了一大圈了,可怜见的,我看着都有些憔悴了呢。” “有太后娘娘的怜悯,我这一番也不算白辛苦。”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只要太后娘娘记得我,日后还不得多多赏赐我啊?算起来,还是我得了好处呢。” 太后哈哈大笑:“看来你还是没累得很了,现在倒是有空来算计我老人家的东西。” “我这可不是算计,太后娘娘都说了我辛苦了,那岂不是我该得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该讨赏赐的时候就得讨要,免得这些人以为你有更大图谋。 当然,她不是小人揣测太后,而是小人揣测佟佳氏。 太后给了赏赐了,等会儿佟佳氏若是再问,她就有话应答了。 等到了慈宁宫,太后先让惠嫔和荣嫔回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里里外外,也得问问看看,哀家这里就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且忙着去。” 她是有些不太看得上惠嫔和荣嫔的,当时京城地震,想也知道宫里该是十分危险的。再想想当时宫里没人照看,若是她们能还大着胆子回来,那不说是比肩佟佳氏了,至少一个妃位是能得手了。 结果呢,说是挂念儿子,尤其是那荣嫔,竟是也没说挂念挂念三公主,全都跟去了避暑山庄。 现下好了,这宫里被乌雅秀贞打理的规规整整,若是不出意外,怕是此次功劳……比得上妊娠之功了。 等惠嫔和荣嫔出门,太后又吩咐佟佳氏:“你身为贵妃,这顿时间宫里的事儿,你合该仔细问问的,你且问去,不过小阿哥倒是留下来,一来是免得跟着你劳累,二来呢,也和乌雅氏亲近亲近。” 太后说话不避讳,人家亲母子,亲近亲近如何了? 佟佳氏看一眼乌雅秀贞,笑着起身:“留在太后这里,我自是十分高兴的,再放心不过了。不过小阿哥有些认生,这才刚回宫,换了生地方,若是我再不在跟前,怕是要哭闹。” 太后摆手:“有奶娘呢,你忙去吧。实在是不行,哄不住了,哀家再给你送回去。” 说到这份儿上了,佟佳氏也只好先走人,将小阿哥给留下了。 郭络罗氏是被带到了厢房,那边五阿哥也在等着呢。人都散开,乌雅秀贞才能将整个的注意力放在小阿哥身上,将近两个月不见,小阿哥大变样了。 和之前相比,大了些,脸蛋儿圆圆,眼睛大大,扶着炕上的桌子站着,看着乌雅氏的眼神带了几分犹豫——像是有些眼熟,但看着又有些陌生。 乌雅秀贞笑着伸手:“小阿哥,来抱抱?” 小阿哥脚丫子动了动,但是没走路,他现下不会走呢。平日里有奶娘嬷嬷们抱着,也没必要太早学走路,就是这扶着东西站起来,也都还是自己摸索的,并非是嬷嬷们教导呢。 乌雅秀贞主动将手放在小阿哥面前,小阿哥低头看一看,试探的将手放在乌雅秀贞手掌里,乌雅秀贞拉着他往自己跟前来:“小阿哥长大了些,长胖了,也长高了。” 奶娘在旁边当自己是隐形人,只太后高高兴兴的和乌雅秀贞搭话:“吃的也多了,现在一顿能吃小半个奶饽饽呢。”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都开始吃奶饽饽了?”才十个月大,该是继续吃奶的吧? “有次瞧见哀家吃,非得要,哀家给了一点点儿,这小人儿,你看多精呢,就那一次,他就日日非得来,来就要找奶饽饽。”太后笑眯眯的说道,又给乌雅秀贞解释:“不用担心,哀家问了太医了,太医说是能吃了,九个月就能吃,现下吃点儿,日后这牙齿才长的结实。” 乌雅秀贞忙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没经验了。太后娘娘当年将皇上照顾的如此好,奴婢还是得多向太后娘娘学习才对。” 说起来康熙,太后也有话说:“皇上小时候那叫一个难养,每顿饭吃的跟小鸡儿似的,就那么几口,当年太皇太后……”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差点儿担心他活不了呢,后来我就给他吃奶饽饽,那东西养人,吃了没两个月,那脸上就长肉了。” 她又说道:“现下呢,别着急给他吃肉,肉不好消化呢,就是要吃,也合该打成肉糜。” 乌雅秀贞赶紧点头,太后和她说了一会儿的育儿经,然后就借口自己累了,先回内室休息去了,只将空间留给了乌雅秀贞和小阿哥。 奶娘识趣,赶紧到门口去了。 乌雅秀贞将小阿哥整个抱在怀里,小阿哥皱着鼻子到处闻,又盯着乌雅秀贞的脸仔细看,好半天,像是终于确定了乌雅秀贞是认识的,就将小脑袋一垂,整个靠在了乌雅秀贞胸口。 乌雅秀贞只觉得心口瞬间被填满,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她伸手摸摸胤禛的小脑袋,上辈子的时候,因着她自己钻牛角尖,再加上和佟佳氏并无来往,她几乎在胤禛一岁之前,从未亲手抱过胤禛。 也因此,后来看着他长大,只觉得他离自己是越来越远——有没有她这个亲娘,对胤禛来说都并无大碍,若是不亲近她这个亲娘,佟佳氏反而是能一心一意对他,乌雅秀贞就更是疏远胤禛了。 远的……母子两个如同陌生人。 以至于在佟佳氏死后,两个人面对面,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相处。她看见的是胤禛对佟佳氏的濡慕,孝敬,对佟家的尊重,胤禛看见的是她对十四的宠爱,感受到的是她对十四的偏心。 “小阿哥,累了吗?”心里百般想法,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小阿哥的后背,却是没有多说别的,只问一些寻常话:“在外面玩儿的开心不开心啊?有没有想宫里啊?” 小阿哥听不懂,冲着她咧嘴笑,乌雅秀贞轻轻摸他脸颊:“我们小阿哥现在都生的如此好看,那长大了必然更英俊,到时候指不定迷倒万千女子呢。” 小阿哥以为她在和他玩儿,张张嘴要咬她手指,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这可不能吃,不光是我的,别人的也不能吃,万一这指甲上有点儿什么脏东西呢?咱们小阿哥,那可是最爱干净了对不对?“ 长大之后那喜洁的哟,十四从校场回来没洗澡到他那房间里坐了一下床铺,当时他就让人将那褥子给丢出去了,给十四好大一个没脸。 要不哥儿俩感情差呢,先是她的偏心在里面作梗,再是两个人性情不同,喜好不同,处不到一起来。十四不喜欢胤禛板板正正,胤禛不喜欢十四没个正行。 乌雅秀贞想到这个就叹气,若是想日后他们处得好,首先一条呢,得先确保自己不偏心。这个自己倒是能做到,再然后呢,得确定他们至少有个共同的喜好,这点儿可就难办了,她总不能按着他们脑袋,让他们去共同喜欢什么吧?这要是喜欢事儿还好,能比拼着上进,这要是共同喜好什么东西,岂不是要糟糕?到时候,怕是更要争个不停了,不死不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7、第 37 章 在太后的慈宁宫呢,门口又有奶娘在守着,乌雅秀贞也不好说什么悄悄话,只能说逗逗孩子,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已转头就见康熙进门了。 康熙视线先落到了乌雅秀贞身上,乌雅秀贞那眼睛里的慈爱明明白白一点儿没遮掩。视线再落到小阿哥身上,小阿哥懵懵懂懂,但看着跟乌雅秀贞也亲近的很。 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往日里小阿哥可不是随便跟什么人都亲近的,但是和乌雅秀贞,也有将近两个月不曾见面了,这刚一见面,还没如何呢就亲近起来了? 乌雅秀贞抱着孩子起身给康熙行礼,康熙摆摆手,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太后休息去了?” “是,日夜担心,这好不容易回来,瞧着宫里没事儿,心里一松懈,这疲惫就上来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等会儿皇上该让人叫了太医来给太后看看,人疲惫之后容易生病,太后娘娘又上了年纪。” 哪怕太后自己不服输,但终归是老年人了。 康熙点点头,并未多问别的事儿,而是问起来小阿哥:“瞧着可长大了些?” 乌雅秀贞就点头,也问奶娘:“现下夜里还吃奶吗?白天要吃几次?每次吃多少?” 奶娘恭恭敬敬的回答,乌雅秀贞也是有养孩子的经验的,十四是她自己亲手养大的。但现下康熙面前,她也不好去指点奶娘,只管点头应,还得夸:“贵妃娘娘对四阿哥视如己出,您看这孩子养的,白白胖胖,手脚多灵活啊。” 说着话呢,小阿哥一伸手,抓住了乌雅秀贞头上的步摇。小孩子其实是有劲儿的很,那小胖手往下一带,差点儿没将乌雅秀贞的头发也给拽掉。 乌雅秀贞两只手正抱着他呢,康熙就赶紧伸手:“松开,不能这样拽啊。” 小阿哥以为两个人在和他玩儿,咧着嘴笑,就是不松手,康熙越是掰他就抓的越是紧。康熙想了想,赶紧从手上将扳指给拿下来:“四阿哥,看看这是什么?” 小阿哥转头,步摇上的珠子到底是小,扳指比珠子大了许多。小阿哥就看看乌雅秀贞,又看看康熙,就犹豫着松手,想去拿扳指,康熙赶紧收回:“想要吗?喊阿玛,喊了阿玛就给你。” “啊!啊!”小阿哥在乌雅秀贞腿上蹦,蹦一下喊一声。 康熙忍不住哈哈笑:“是不是还不会叫阿玛?” “奶娘刚才说会叫额娘了呢。”乌雅秀贞说道,只发一个额字的音,也算是额娘了。所以,叫一声啊,也就是阿玛了。 康熙被这话说的,都有些无语了。 乌雅秀贞赶紧说道:“您可不能反悔,说了送给我们小阿哥的,现下我们小阿哥都喊了,您要是不送,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康熙赶紧将扳指给了小阿哥:“给给给,说的倒像是朕舍不得给一样。” “回头给收起来,别挂在身上。”乌雅秀贞叮嘱奶娘:“他这正长牙呢,随便抓了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若是这扳指被他塞嘴里,一不小心再卡住了,那倒是麻烦了。” 总不能嫌弃说康熙的扳指脏,不让小阿哥去啃吧? 奶娘忙应了,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奶娘就小声问道:“小阿哥也该吃奶了……” 乌雅秀贞沉默了一下,将孩子给了奶娘:“先去侧殿喂了再带回去吧。” 她想着佟佳氏也不会让她多接触孩子的,抱一抱说会儿话就可以了,还想一整天都不松手啊?做梦呢。 奶娘急匆匆带着小阿哥出门,乌雅秀贞看康熙,那表情就带了几分可怜,康熙停顿了一下才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宫里自来有这样的规矩……再者,贵妃养育孩子也辛苦了,并不曾有不尽心的地方……” 他都已经将孩子给了佟佳氏了,现在怎么能无缘无故的要回来?若是佟佳氏没照看好,那他还能有个说法,但佟佳氏显然是将胤禛当成了亲生的,那是事事过问,从无亏待,人家养的好好的,你这边反口说将孩子还回去,就不说佟佳氏的一番心血如何了,就说佟佳氏在宫里,还有没有什么脸面了? “再者,小阿哥已经习惯在贵妃身边了,若是换了地方,怕是也认生,小孩子最怕认生受惊吓,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倒是舍得?”康熙又问道,乌雅秀贞老老实实摇头,那是真舍不得。 康熙说道:“又不是不让你们母子见面,你想见就能见得到,这事儿,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乌雅秀贞只好点头,不然呢,她现在撒泼,说自己有功劳,就是想要回孩子,那是有八成可能能要回来了,但也断了她和康熙之间情分了,同时,也会断了胤禛前程。 虽然康熙不得不留下她,但是对她也必然是厌恶的。有一个被厌恶的亲娘,那孩子如何能得到父亲喜欢?想想八阿哥上辈子为什么会一败涂地,不就是得了康熙厌恶吗? 帝王的喜欢厌恶,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夺嫡时候。 她不能着急,反正她也没打算立马就将孩子要回来,凡事不都得慢慢来吗? 乌雅秀贞缓缓吐口气,做出轻松的样子来:“皇上定然是关心太后娘娘来的,既如此,那奴婢就先不打扰了,您且先进去探望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告辞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笑道:“晚上可要准备接风宴?贵妃娘娘现下怕是来不及准备这事儿呢,皇上若是要准备接风宴,可得提前让人去和贵妃娘娘提醒一声。” 之前宫里的事儿一直是乌雅秀贞负责呢,这去提醒的意思就是宫里的事儿,还回到佟佳氏手里了,乌雅秀贞就还是个普通贵人了。 康熙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回吧。” 乌雅秀贞起身行礼,带了人回永和宫,进了门就伸手,阿兰赶紧来帮她换下衣服:“贵人,可要喝杯茶?” “不用了,这几天实在是累得很了,现下一放松,我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午饭让人准备些清淡的,我下午想睡一觉。”乌雅秀贞说道,阿兰忙点头。 午饭很快送过来,两个菜。原本她的份例是六个菜的,但因着之前地震的事儿,她自己不愿意要那么多,就干脆只点两个,一荤一素。 吃了一半儿就没什么胃口了,将剩下的赏赐给了阿兰她们,乌雅秀贞就进房间睡觉。 这躺下来一闭眼,几乎是立马就睡着了,睡得昏天暗地的,连个梦都没有做。一直到被宫女叫醒,她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浑身软绵绵,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阿兰伸手一摸她身上就惊叫:“哎呀,贵人身上好烫,生病了!” 几个丫鬟忙聚集过来,摸额头的摸额头,询问的询问。 乌雅秀贞只觉得身边几只鸭子在嘎嘎嘎,吵的人心慌,有气无力的摆手:“别问了,叫太医就是了。” 阿竹忙跑出去叫太医,太医过来一把脉,也只说是疲惫过度,前面那段时间,乌雅秀贞几乎是每天一睁眼都算盘算宫里的吃穿用度,闭眼了都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没安排好。 本来呢,她都是做过太后的人了,上辈子做妃嫔的时候也掌管过宫务的,但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后来养尊处优的,宫里等闲什么事情也闹不到她跟前来。 现下呢,重生之后就更自在了,就这么个小院子打理,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找借口见小阿哥去。 再加上地震这事儿,也并非只是忙,还有担惊受怕——她并不觉得自己是重生的,就什么也不怕了,她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被压在宫墙下面。她也担心在外面的胤禛,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也操心乌雅家的那些人。 这些惊惧在上辈子,还能肆意发散出来,那会儿就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妃嫔嘛,想哭就哭,想害怕就害怕。但现在,她不仅不能哭,还得安抚自己身边的人,还得给自己身边的人壮胆子,那压力,不是一般的小。 她还想让康熙看见自己的本事,知道她有管事儿的能力。 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将自己给折腾成这样了吗?前面撑的有多高,现在躺下来就有多虚弱。 刚起来还只是没力气,随后就是喉咙痛,眼睛发赤,脸颊发酸,甚至耳朵都猛然一阵尖锐疼痛。太医忙给扎针,先将这耳朵疼痛给缓解了,免得再伤害到耳朵了。 然后就是开方子:“晚上需得多留意,最近几天都只静养,不好再劳心费神。饮食方面多清淡,鸡鸭鱼都不可以吃,白粥最好。” 太医叮嘱完毕,阿竹拿了银瓜子送人。 乌雅秀贞躺在床上不动弹,阿兰来问:“贵妃娘娘说晚上有接风宴……咱们可要告假?” 乌雅秀贞点头:“告假吧,那老的老小的小的,贵妃娘娘身子骨也弱,我这带病过去,再给过了病气倒是不好了,就老实说我是生病了,需得休养几天,别的也不用瞒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8、第 38 章 阿兰忙应了,又问了贵妃那边的赏赐如何处置:“说是您这段时间打理宫里的事情辛苦……”这是声明主权呢,你就是管的再好,也是代管,现在人家贵妃回来了,人家才是正经的管理宫务的掌权者呢。 乌雅秀贞笑了笑:“人家赏了,咱们接着就是,白捡的东西还不高兴啊?入库去吧。” 阿兰去将佟贵妃的赏赐入库,因着乌雅秀贞现在病着不好劳神,小事儿倒也不用拿到她跟前来,几个丫鬟做主,永和宫里该如何就如何,倒也不会无头苍蝇一样。 慈宁宫里,康熙来的时候,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少了谁,转头就看佟佳氏,佟佳氏笑道:“乌雅妹妹身边的人来告假,说是今儿下午,乌雅妹妹忽然起了高热,她担心过了病气,就没有过来了。” 康熙皱了皱眉:“可请了太医了?” 佟佳氏离得近,她又对康熙十分了解,一眼就看出康熙那神色是带了几分担忧的,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知道康熙必然是想起来乌雅秀贞这段时间忙碌才生病的,若非……若非……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也挂出几分担心来:“说是请了太医,太医让她安心静养,要吃的清淡些才好,皇上也别担心,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乌雅妹妹素来身体强壮,现下一时间不习惯才病倒了,等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她若是不身体强壮,如何能被给了康熙专门生孩子去?甚至连那八字,都是让钦天监算过的。 康熙点点头:“贵妃回头让人多赏赐她一些,此次宫里能度过这危机,多亏了她了。也幸好是她能顶起来事儿,否则,宫里怕是要一团乱。” 他看了一眼佟佳氏,佟佳氏身体素来不好,若是当时是佟佳氏留在宫里,怕是更要糟糕。让人越过佟佳氏吧,不好,下了佟佳氏脸面了。不让越过佟佳氏吧,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如何来管别人性命? 这话他没明说,但佟佳氏就觉得康熙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一下子就刺破了她的心脏,将她心里最为不堪的想法给暴露出来了。佟佳氏略有些狼狈的转开头不去和康熙对视。 康熙倒是没想那么多,转头去请了太后出来,这宴席该进行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席间又有大阿哥小太子三阿哥几个说话逗笑,一时之间,倒也确实是有几分和乐景象。 四阿哥年纪太小,一路奔波,佟佳氏生怕他累着了,今晚上是并没有带他过来的,只留在了景仁宫睡大觉。 乌雅秀贞白日里睡得多了,到了晚上,明明头疼的要命,却还是睡不着。她又不想费脑筋想心思,干脆就让人搬来躺椅,自己躺在屋檐下看天色。 最近这天色是有些不太好的,大约是灾害缘故,总感觉天色阴沉沉,黑压压,看时间长了,竟是有些胸闷气短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压在了一座大山之下。 乌雅秀贞赶紧闭上眼不去看了,随后就听见了康熙声音:“既然病着,怎么还在外面吹风?” 乌雅秀贞连忙要起身,被康熙按住了,康熙又伸手摸摸她额头:“还是很烫,可吃药了?” “吃过了,多谢皇上关心,现下宴席可是散了?”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康熙点点头,在乌雅秀贞身边坐下了:“还没说,怎么在外面吹风呢?” “白日里睡多了,现在有些睡不着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皇上来这儿,是探望我吗?” “这话说的多稀奇啊,不是来探望你,难不成是来看看这永和宫有没有倒塌损坏?”康熙挑眉,将乌雅秀贞的手捏在自己掌心,停顿了一下:“还有个事儿和你说。” “提前和你说了,也免得你到时候心里有罅隙,觉得朕不看重你。”康熙说道,有些慢悠悠的:“此次的事情,多亏你提醒,该是有你功劳的,但是你这功劳,却是不好明白告诉人前。” “一是为保护你,二来,这种玄幻缥缈之说……若是哪天没有了,怕到时候没办法交代。”自然不是对他这个皇上交代,而是要对天下百姓交代。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皇上不用和我解释的,我都明白。” 康熙摆摆手:“但无论如何,赏罚分明,该说明白的还是要说明白,朕并非是不赏赐你,而是要斟酌着来,按理说你的功劳封了妃都足够,可偏偏这功劳又不能表露人前,所以,朕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打算,先封了嫔,日后,但凡你再有怀孕,朕都立马提升你为妃,你觉得如何?” 妊娠之功,多说的是生儿子,女儿是不算在内的。再者,能怀不一定能生,康熙现下的保证就是但凡乌雅秀贞怀孕,哪怕是后面生不下来养不住,这个妃位,都是乌雅秀贞的了。 但此次,只能是册封为嫔。 乌雅秀贞点头:“奴婢能明白,皇上并不用担心奴婢心里不满,就像是我之前说的,能陪伴皇上,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再为皇上生儿育女,更是我的荣耀了。皇上册封不册封的,我若是说不在意,皇上定是不会信。但无论如何,我总能分出轻重来的。” 她笑眯眯的:“再者,皇上也和解释了,皇上和我解释,我就觉得,皇上是将我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只要皇上心里有我,给了我地位,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她笑眯眯的将脑袋挪一挪,靠在了康熙胳膊上:“谁还能和我一样,提前知道这册封的事儿呢?只有我知道,想一想,我就觉得特别的得意。” 康熙看着她那果然带着点儿小小得意的表情,惊讶了一下,就忍不住跟着笑,这会儿的乌雅秀贞,和之前两个月的可不太一样,倒是更像以前的乌雅秀贞了,带着几分娇俏,带着几分活泼,还有几分可爱。 女人果然多变的很,光是在乌雅秀贞身上,他都见识到了好几种性子了。生孩子之前的,生孩子之后的,做噩梦的,做大事儿的,还有现在的。 乌雅秀贞忽然一伸手,抱着康熙的胳膊哼哼唧唧起来。康熙吓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头疼。”她瓮声瓮气的说道,心痛失去了妃位。狗皇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实际上这册封什么位份,朝臣哪儿管那么多啊。你就说特别喜欢,就要越过嫔位给个妃,朝臣们哪怕是看在她辛苦这两个月呢,都不带有闹腾的。 结果,还打什么保护她的名义! 她就白辛苦两个月! 光记着她提醒的功劳,就不能看看她这两个月的辛苦付出吗? 若非是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去咬一口这狗男人,她能忍的腮帮子疼,连带着脑袋更疼吗? 正在心里痛骂,就觉得脑袋上多了一只手,然后,这手在给她揉脑袋,从后脑勺揉到太阳穴,到底是男人,这力气是足够的,揉的比宫女嬷嬷们强多了,瞬间脑袋都不疼了呢。 乌雅秀贞舒坦了,就小猫一样蹭一蹭康熙的腰:“皇上,再用点儿力气,左边一些。” 康熙挑挑眉,但到底是将手给挪动了一下。 脑袋舒坦了,乌雅秀贞就又闭上眼睛了,不想和这男人说话。再者,这会儿也确实是有些睡意上来了,干脆小憩一会儿吧。 她自觉是小憩,但没多久,竟是小呼噜都打起来了,高烧有些喉咙疼,又有些痰,呼吸不过来,自然是要打呼噜的。但她也不咳嗽,痰少,呼噜声就比较低微,听起来像是小猫叫。 康熙原本在揉按呢,正想问问她还有哪儿不舒服,听见这声音,一低头,就忍不住笑,冲上前的宫女摆摆手,他自己附身将人抱起来,送到里面床上,坐在边上看一会儿,越发觉得乌雅秀贞可爱。 过了片刻才出来,吩咐了丫鬟:“已经睡着了,夜里警醒些,看贵人是不是要水要起夜,需得伺候好了,别再着凉了,现如今这天儿已经冷了许多。” 那场大雨之后,天气就明显的冷下来了。半个多月前还热的人坐不住呢,现在都穿了好几件了。那怕冷的,像是佟佳氏,都将小马甲给套上了呢。 丫鬟应了声,康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到了第二天一早,这册封的圣旨就下来了。 乌雅秀贞被册封为德嫔,郭络罗氏被册封为宜嫔。不同的是,乌雅秀贞这边得了额外一句封赏——赐住永和宫主殿。现如今这宫里的规矩,是妃位以上才能住主殿。嫔位上的,除非是特例,否则都是住侧殿。 当然,因着宫里现下人不算多,惠嫔荣嫔她们就算是住侧殿,之前也多是单独居住,并不会和人同住。惠嫔那边倒是多了个卫氏,不过卫氏没位份,只住在倒座房里,不算占了惠嫔那宫殿位置。 郭络罗氏得了位份,却也没提这住的事儿,也就是只能还住在侧殿里。 唯独乌雅秀贞,在四个嫔里面,得了住主殿的资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39 章【VIP】 第39章 ◎有人斩断了这根藤?◎ 这圣旨一下来,永和宫就差敲锣打鼓了,阿竹几个高兴的脸都在发光:“主子,咱们什么时候搬进去?” 搬家是个大事儿,若是重视呢,需得请人看日子,再做些清理的仪式之类的。哪怕是寻常贵人答应搬家,也需得提前撒一下糯米,请一尊神像。乌雅秀贞这次做了德嫔了,就更得注视了,于是专门请人去钦天监算,看哪天算好日子。 郭络罗氏知道这事儿之后,只觉得心里酸得很:“可能的她,从永和宫侧殿搬到主殿,几步路的距离,还得算算日子!她怎么不干脆请人看看方位,再算算属相呢?” 算属相也是有的,什么人不能在搬家当天进,免得冒犯了供奉的神像,什么人属相好,能得神明喜欢,就抱着神像之类的,都是有说法的。 当然了,你信就有,不信就无所谓。 乌雅秀贞不信这个属相的事儿,就没让人算这个。她就简单算了个好日子,挑了个好时辰,这就足够了。 郭络罗氏靠在软榻上,沉思半天:“之前那珠花的事儿……皇上现下还没查出来吗?” 嬷嬷靠坐在脚踏上给郭络罗氏揉捏膝盖,因着之前地震的时候她在坐月子,虽说没有很下地走动,但因着要照顾几个小公主,又要帮乌雅秀贞的忙,也没少劳累,所以现下老是觉得腰腿酸痛。 “皇上怕是已经查出来了,这种事情,皇上岂能让人一直耽误?”嬷嬷说道,顿了顿:“之所以没和娘娘说,怕是不好处置。” 郭络罗氏脸上就带了几分寒意:“因为皇上想护着幕后之人?” 嬷嬷没说话,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解释了。若是那幕后之人是无关紧要的,皇上只要派人拿了,直接处置了,这事儿就算是完了。但皇上到现下都没个说法,看样子,怕是不好处置了。 郭络罗氏也在猜测:“皇上不好处置的……能是谁?佟佳氏?我原以为是乌雅氏,但之前地震的事儿,乌雅秀贞看着不像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她这人倒是颇有慈悲。” 连个太监宫女的性命,都很当回事儿,并不轻易让人冒险,更是尽力营救,哪怕是永和宫出钱呢,她也尽量让那些受伤之人,都得了救治。 连这样不相干的人她都能如此,那对于没出生的孩子,总不至于就狠下心,一睁眼一闭眼的,给直接解决了吧? 嬷嬷没应声,这事儿实在是不好说,有些人在外面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但是回家了就能对妻子儿女重拳出击,这不也挺不少见的吗? 别的不相干的人的性命,能造就一个好名声,但是和自己利益相干的性命,成了挡路石了,那不得搬走吗? 郭络罗氏有些烦闷的使劲晃了晃扇子,她也想到了这一茬,宫女太监得救了,只会称颂乌雅秀贞名声。但自己要是平安生了五阿哥……好像对乌雅秀贞也没什么妨碍啊? 一个四阿哥,一个五阿哥,都和皇位无缘,兄弟俩交好倒是还能有个扶持。 这样一来,好像就更没有乌雅秀贞的嫌疑了? 嬷嬷下手稍微重了点儿,郭络罗氏想的入神,都忍不住嘶了一声,嬷嬷赶紧赔罪,顿了顿,索性岔开了话题:“人家都说,这个月子病,月子治,娘娘现下腰酸背痛,也算是月子里落下了病根了,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再要一个孩子,等下次好好的坐月子,这身上病痛就能减轻几分了。” 月子病月子治这说法,郭络罗氏也是听过的,她顿了顿才说道:“还是过两年吧,频繁生孩子,也终归不是好事儿。我额娘就说了,生一两个阿哥,终身有靠就行了,生太多,容易坏了身体。” 只看看身边那生的多的和生的少的,就能区别出来了,生的多的,大多身材走样,面容苍老。哪怕是保养的好,那和同龄人站在一起,也总有几分不一样。 生的少的,虽说也不显年轻,但终归比生的多的好。 延禧宫里这主仆一番对话,乌雅秀贞是没听见的。她正在询问康熙能不能放鞭炮呢,若是能放,搬家的时候她要放一挂鞭炮,也算是庆祝。 康熙有些哭笑不得:“非年非节的,宫里是不许有鞭炮声音的,你这肯定不行,若是非得要庆祝,这样,你叫了戏班子来,唱一台戏?” 宫里有戏班子,不过太后并不爱看,太后是蒙古长大的,对于这种内地的咿咿呀呀的戏曲,并不是很喜欢。早些年的时候,甚至听着都犯困,现在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偶尔倒也是能听一听的。 逢年过节什么的,听着也不会像是年轻时候一样直接睡着了。 乌雅秀贞想了想,觉得戏班子也挺好,她还能顺便邀请了惠嫔等人来看,就应下来了。无独有偶,她也问起来那珠花的事儿“之前皇上一直忙着朝堂上的事儿,妾身就没敢打扰,现如今,皇上总该给妾身一个答案,让妾身别再抓心挠肝了吧?” 从贵人到了嫔,乌雅秀贞这称呼也变了变,以前是奴婢,现在是妾身。 提起来这事儿,康熙脸色就沉了沉,好一会儿才说道:“从你这边搜出来的珠花,确实是栽赃,那小宫女,事先进门,就先将你的珠花给拿走了,随后作出是在花盆里挖出来的样子,再拿得到了外面。” “珠花就那么一个,珍珠却是有好些个。”康熙说道,乌雅秀贞点点头,若是训练有素,那宫女动作飞快的话,倒是能瞒得过后面跟着的人。毕竟跟着的人需得时刻注意这宫女动作,并不是留意自家丢没丢东西,所以做到这一点儿并不是难事。 “这小宫女的幕后主子是哪个?”乌雅秀贞并不关心这小宫女有多大本事,她最主要关心的是后面这个问题:“和贵妃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幕后主子,她自己就是……想报仇。”康熙说道,皱了皱眉:“她有一个亲姐姐,是个答应……以前生了大公主的。” 大公主没了,三岁时候生了一场病没了。乌雅秀贞在心里回想了一下,生了孩子的张答应,她要是没记错,该是前朝张将军的女儿? 大女儿进宫做了答应,小女儿进宫做了奴婢? 康熙点点头,算是肯定乌雅秀贞的疑惑:“张家因着谋逆罪,已经满门抄斩,只留下这个小女儿当日里不在家,是在外面习武学艺,随后冒名顶替进了宫,再然后混在了贵妃身边。” 乌雅秀贞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的,这听着简直话本一样。 上辈子她不太关注佟佳氏身边的事儿,倒是真的没留意到佟佳氏身边这个小丫鬟。 “她这次是打算一石三鸟的,既能算计了郭络罗氏的孩子,又能在你身上栽赃,让你和佟佳氏反目成仇,然后她顺势会对小四下手……再之后,就是三阿哥他们了。” 之前三阿哥他们是在宫外的,这小宫女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机会。 她混到佟佳氏身边,是因着佟佳氏位份最高。却没想到,佟佳氏一直没能生下自己的儿子。 她原本也想过先对四阿哥下手的,毕竟就在跟前了,距离最近,但奈何,就因为四阿哥年纪太小,身边伺候的人是只能有奶娘的,她一个三等小丫鬟,若不是想死,决不能主动靠近四阿哥,所以,也计划失败。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现在,郭络罗氏怀孕。 乌雅秀贞将一石三鸟这四个字又给重复了一下,然后抽了抽嘴角,看康熙:“所以,你抄了人家全家,现在,她是想灭你满门?” 一报还一报? 康熙皱了皱眉:“这话说的……不太好听。” 乌雅秀贞顿了顿:“事儿没成,她就自杀了?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这样的性子,能想法子混进宫,能到贵妃跟前做丫鬟,如何能是个轻易去死的人呢?事情失败了,她该是逃出去,谋划下次机会才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和这宫女才是一拨的。”康熙说了一句,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她混进宫的事儿就是个疑点,人若是不死,朕必会查到这个进宫的事儿。” 所以人才死了。 乌雅秀贞挑眉:“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斩断了这根藤?”以至于,康熙想顺藤摸瓜的心思落了个空? “背后必然是还有人手的,她当年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家,是如何想到混进宫来这个主意呢?”康熙说道,背后有人指使,顺便开了路将她送进宫,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到的,所以一旦事发,这小姑娘,是必须得死。 只有如此,才能保住她前面的那些人,以及,隐藏在后面那些人。 康熙随后又有些烦闷:“这事儿,需得私下里秘密查探,郭络罗氏……是个嘴不严实的……本来朕该给她一个交代,现下却是十分为难。” 说吧,怕泄密。不说吧,郭络罗氏还不一定在怎么猜测呢。 康熙没打算告诉郭络罗氏,但过了几天,还是给了郭络罗氏一个交代——五阿哥之前一直说是太后代为照看,可地震之后回来,太后也就推辞了几次,说是怕年纪大了,照顾不周。现在呢,康熙的意思就是放在太后跟前养着了,让郭络罗氏只管安心休养身体,不用再为孩子的事儿发愁了。 乌雅秀贞搬家的事儿也很热闹,前半天大家一起被请去重阳宫看戏,后半天则是一起去永和宫主殿参观,其实这个真没什么好参观的,哪个宫里还没个主殿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乌雅秀贞说请大家去,大家还都是跟着去了,连佟佳氏都带着人来了,还顺带送了礼物,庆祝乌雅秀贞搬家。 乌雅夫人进宫探望的时候觉得乌雅秀贞这一手有些张扬:“又并非是只册封了娘娘一个人,娘娘如此……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怕是郭络罗氏看在眼里,心里会记恨娘娘。” 后宫女子,若是想见一见家里人,那就只能等坐上了妃位或者嫔位。若是坐不上,那可能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家里人了,这也是后宫女子非得往上爬的原因之一。 寻常女人在外面嫁人了,还能偶尔回个娘家呢,这进宫了,竟像是和娘家彻底断绝了关系一样。所以,非得往上爬,才能见见家里人,非得往上爬,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用什么,非得往上爬,才能不被奴才作践,非得往上爬,才能保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甚至东西。 乌雅秀贞赶紧将思绪给扯回来,她觉得自己最近大约是有些……脑子不舒服,头皮发痒,总有一种想要深刻的思考什么问题的冲动。大约是,日子太清闲了? 她笑着安抚自家亲娘:“无妨,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再者,皇上也喜欢看。” 乌雅夫人不明白,乌雅夫人十分吃惊:“皇上喜欢看你张扬?”奇了怪了,当年太后看上自家女儿不就是看上了那沉稳腼腆的性子吗?皇上若是喜欢张扬的,那佟佳氏怎么还是一副温柔温婉的样子? 再者,荣嫔当年好像是张扬过的,但是张扬的结果是什么?生的孩子几乎都没站住,好不容易站住了两个,皇上对她好像也并没有额外看重? “皇上心里有愧……”乌雅秀贞说道,说一半儿赶紧摆手:“四阿哥的事儿,我原想着多见见四阿哥,佟贵妃不许,皇上心里为难,若是别的方面他能帮我撑起来一二,也算是补偿了。” 她可不能说那做梦的事儿。 乌雅夫人真的信了:“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四阿哥的事儿……依我说,你该想开些,如此现在如此纠缠,不如早些准备再怀一个。现下且不说皇上愿不愿意将孩子给你还回来,就算是还回来了,他和你还能……像是普通母子那样亲近了吗?小阿哥已经一岁了,心里多少也有些懂事儿了,身边若是再有人提醒,他早晚会知道,他是一出生就被送走的。他心里不自在,你心里也难免不好受。” “倒不如,真的将孩子给了佟贵妃。”乌雅夫人斟酌了一下说道,看乌雅秀贞变了脸色,赶紧摆手:“我是你亲娘,难不成我能害了你?这话别人不敢和你说,我却是要和你说说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管是你还是四阿哥,若是下定决心,四阿哥自此就是贵妃亲子,他日后前程能差了吗?你自己再怀一个,再生个阿哥,日后老了也有靠,是不是很好?但若是不断了,佟贵妃心里有罅隙,四阿哥左右为难,你心里始终有一根刺,四阿哥孝敬你,他前程难料,你心里难受。四阿哥不孝敬你,你心里照样难受。再者,他当真孝敬你,你又会不会觉得佟贵妃是白养活了他一场?” 乌雅夫人说道,左不对,右不对,倒不如现在干干脆脆。 乌雅秀贞叹口气,这番话,上辈子额娘是说过的,不过比现在还早。那会儿她刚生了胤禛,因着月子没坐好,再加上钻了牛角尖,年底时候很是大病了一场,眼瞧着人不行了,太后怜悯,特意让人叫了自家亲娘进宫,想着若是实在是不行,那就算是见最后一面吧。 然后额娘这番话,算是开解了她,她自此反而是好转了些。她真听了额娘的,只当自己没生孩子,只是病了一场。自此,真将胤禛给彻底放下了,甚至胤禛六岁之前,她都没单独和胤禛见过面说过话。 可现下再听着这番话,有道理是有道理的,断个干干净净,谁都舒坦。佟佳氏心里高兴,胤禛不用为难,自己不用惦记。 佟佳氏要是能活一百岁,她绝对再次将自家额娘的话当真理。但偏偏,佟佳氏只活到了胤禛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没了娘,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重回永和宫,十四接受不了自己亲娘被分出去。 十一岁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喜好和心思,自己也猜不透看不穿摸不准,也没办法和胤禛好好相处。 佟家那边呢,因为佟佳氏的死,对胤禛不一定是十成十的支持——事实证明,也真的不是十成十的支持。 最后,不还是一团乱吗? 倒不如现在,她想法子将胤禛给抢回来。早些带回来了,佟家对他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了,十四也不会对这个亲哥哥如此排斥了,自己也不会不了解,从而一次次的和胤禛争执,造成各种误会了。 她冲乌雅夫人摆摆手:“我知道额娘的意思,我现下也没想着和贵妃娘娘争,贵妃娘娘若是愿意好好对待胤禛,我感激她尚且来不及呢。我现下……” 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好像有段时间没来葵水了?她心里算着时间呢,这个该是小六了吧? “额娘,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儿是我说断就能断的?”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她抿抿唇:“再说,生孩子也是缘分,你以为上路上捡石头呢,你想捡一个就能捡一个?不也得正好能遇上吗?我的事儿您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您还是说说我大哥那差事吧,他现下不是去了巡城司吗?” 之前乌雅大哥一直说想跟着阿玛去做买卖,乌雅秀贞呢,则是盘算着给他谋个侍卫的缺,但是呢,人算不如天算,正好赶上地震。得了,也不用想法子了,巡城司那边急缺人手,整日里光是巡逻都不够安排的,乌雅夫人心眼灵活,不等男人回家,也没和乌雅秀贞商量,立马就将儿子给塞到了巡城司。 原本就是个临时的,毕竟地震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持续多久。 却没想到,地震持续了两个月。乌雅大哥顺利的,得了任职文书,真正的成了巡城司一员,当然,现下就是个九品小喽啰,也就一个挎刀上街巡逻的资格。 但是,只要进了衙门,这差事有了,日后还愁没有升职的机会吗? 乌雅夫人顿时说起来儿子在衙门的事儿,今儿是阻拦了两个大娘路上打架,明天是得了一个老者求助,爬树去抓一只猫,后天呢,又有人找巡城司说是发现了窃贼,结果去了才发现是有老鼠之类的。 反正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若是大哥得空,你让他多看看书,张衡的后汉书,还有各种民间杂谈。”乌雅秀贞说道,她记得,好像康熙年间,这个地震,是经常有的事儿? 反正,今年还有,明年还有。 别的不说,抓住这两年的机会,指不定也能往上走一走。再者,若是乌雅大哥当真有这方面的才能,那日后她这个噩梦也算是有个光明正大的说法是不是? 总不能她这功劳,一直都得遮遮掩掩吧? 乌雅夫人点头:“好,回去我就让他看书,他看不进去我就扒拉着他眼皮让他看。”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起来:“也没那么……严重,看得进去就看,抓到了机会就能立功,看不进去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能耐来帮衬我,只他自己日子过好了,将来侍奉您和阿玛跟前,能让你们得享晚年,那也挺好。” 乌雅夫人想了想,也点头:“想开点儿,聪明有聪明的好,愚钝也有愚钝的好。”聪明的光宗耀祖,扬名立万,愚钝的彩衣娱亲,膝下承欢。 瞧着时间快差不多了,乌雅夫人就打算告辞:“现下你住了主殿了,日后也能更随意了些,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只管让人给家里传话,我和你阿玛,现下手里也有几个钱,你心里也不用惦记我们。” 她笑眯眯的说悄悄话:“我又买了个小庄子,二百亩地,现下一年也能多有个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呢。”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但还是赶紧点头:“好,我知道了。额娘放心,我定不会和家里客气的。” 送了乌雅夫人出宫,乌雅秀贞就让人请了太医,她自己小日子是什么时候,自己心里清楚。虽说乌雅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也算是小有资产,自幼她学规矩的时候辛苦,乌雅夫人就会让人多给她做补养的东西吃。所以,她身体是很好的,不说十分强壮,可这葵水,自来是十分规律。 一次都带差过的,这次已经过了有五六天了,算一算日子,也该是六阿哥了。 太医很快过来,伸手给乌雅秀贞把脉。过了片刻才笑道:“时日尚短,暂且看不分明,娘娘现下需得多注意,万不可劳心劳力,只安心静养,等过了半个月再把脉,定然是能把出来了。” 乌雅秀贞心里有数,命人送走了太医。 到了第二天去给佟佳氏请安,然后就得知了个好消息——兆佳贵人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佟佳氏很是欢喜,正在吩咐人给兆佳氏准备赏赐呢。郭络罗氏就笑道问乌雅秀贞:“听说乌雅姐姐昨儿也请了太医了?今儿并未告假,可见并非是身体不舒服,难不成,也是有了身孕不成?” 不等乌雅秀贞说话,自己一拍手:“如此一来,那可当真是好事儿了,如此大事儿,乌雅姐姐可千万不要瞒着不说。” “太医说暂且不分明,需得过段时间再看,也有可能是昨儿吃的有些多了。”乌雅秀贞并不很将这点儿小小的挑衅放在心里,随意就应付过去了:“你与其在这里操心我,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郭络罗氏莫名其妙:“我又如何了?” “五阿哥也已经快百天了,这个百日宴,你是如何打算的?是只自己在延禧宫办一下,还是要大办呢?”乌雅秀贞问道,郭络罗氏赶紧笑道:“这事儿何必我操心?小阿哥现在养在慈宁宫,这百日宴,自然也是看太后娘娘安排的。” 乌雅秀贞顺口就转到佟佳氏这边:“贵妃娘娘,那四阿哥的周岁宴,该如何办呢?” 佟佳氏有些无语,但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本宫想小办一场,只在景仁宫办一下即可。现如今,大灾刚过,宫里宫外日子都过的不算是很好……” 她生怕乌雅秀贞不愿意,就多解释了几句。 没想到乌雅秀贞立马就点头了:“这样也好,他小小孩子家,也受不住太大福气,娘娘,妾身想给小阿哥做个周岁礼物,您觉得如何?” 佟佳氏嘴角抽了抽,她能说不行吗?她很违心的点头:“你身为小阿哥的亲生额娘,这个周岁,你很该为孩子准备一份儿礼物的,你打算准备什么?” “妾身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手绣工。所以呢,就打算做个小老虎。”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民间是有习俗,小孩子百日的时候,外家该准备些东西的。 有钱人家吧,准备玉佩弓箭之类的。 寻常民间,就多是做一些布偶之类的,老虎是做的最多的,寓意有百兽之王看护孩子,孩子将来能百邪不侵,健健康康,像是老虎一样强壮。 但胤禛百日的时候,佟佳家并未送这些东西进宫。乌雅秀贞现在说起来,佟佳氏脸上难免就有些尴尬:“也好,小阿哥大了些,现下更喜欢随意乱爬,若是能有个布老虎,一来是防着他到处爬,二来呢,也有个做伴儿的。” 乌雅秀贞就是将这事儿过个明路,现下佟佳氏既然应了,她也就不用多说了。 佟佳氏这边沉默了一下,忽然说起来了一个事儿:“钮祜禄皇后有个妹妹,现如今十五岁……” 她停顿了一下,惠嫔没出声,荣嫔笑道:“可是要说人家了?” 佟佳氏顿了顿:“今儿要进宫,皇上的意思,暂且住在承乾宫,一应份例,以妃位待之。”但是,并未册封。 惠嫔等人都沉默了,连郭络罗氏都闭上嘴不说话了,她才刚册封了宜嫔呢,这边就弄了一个妃子进宫。虽说没册封,但是看人家这份例就知道,地位必然是在她之上的。 惠嫔荣嫔也有些不高兴,熬了这么些年,一个刚进宫的丫头片子就要压在她们头上了。 佟佳氏笑道:“好了,都别哭丧着脸,这是好事儿,多一个妹妹伺候皇上,咱们也轻松些是不是?” 只乌雅秀贞捧场:“贵妃娘娘说的是,那今儿进宫,现下可是要等着咱们见一见?” 佟佳氏点点头,让人去外面看看钮祜禄氏到没到,也就是一刻钟吧,钮祜禄氏被小宫女领着进门了,十五岁的少女,像是初开的花朵,进门的时候又带了几分窘迫和局促,走路都小心翼翼,看着更是可怜可爱。 钮祜禄氏蹲下来,小声的行礼问安,佟佳氏很温和,让人扶她起来:“既然进宫了,那日后就是一起伺候皇上了,你年纪小,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就是了。若是我不得空,你也可以问问其他的姐妹。” 她伸手点了点:“这是惠嫔,生养了大阿哥,不过,想来你是认识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钮祜禄皇后才死了没几年,她做皇后的时候一直没生养,就将自家妹妹带进宫养过一段时间,也是盼着能带个孩子的。所以,钮祜禄氏确实是认识这宫里大多数的妃嫔。 她轻轻点头,给惠嫔行礼:“惠嫔姐姐。” “可不敢当,叫一声惠嫔就好。”人家虽然没正式册封,但那也是妃位待遇,可不敢让人家喊一声姐姐。 惠嫔起身回礼:“钮祜禄妹妹。”不叫位份的话,按照年龄,她确实是能喊一声妹妹。 佟佳氏适时插话:“这是荣嫔,你们互相称之姓氏即可,不用很拘泥。” 于是钮祜禄氏喊一声马佳姐姐,荣嫔喊一声钮祜禄妹妹。 “这位你大概是没见过的,她是乌雅氏,现如今是德嫔,入主永和宫。”佟佳氏多说了一句,钮祜禄氏立马就明白了,她虽说是今儿才进宫,但是也为进宫做了许久准备了——她姐姐临终之前,就求了皇上,许她进宫伺候君王。之前不过是在家里等着到年纪,宫里的事情,她也是门儿清。 对乌雅秀贞,她也认真了几分,很仔细的看了几眼才打招呼:“乌雅姐姐好。” “钮祜禄妹妹好。”乌雅秀贞回礼,钮祜禄氏是个性情十分温婉之人,她和乌雅秀贞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纷争,虽说十阿哥最后跟着八阿哥没少给胤禛找麻烦,但十阿哥又不是主导之人。 连十阿哥她都尚且不迁怒,自然也就不会对钮祜禄氏有什么想法了。 最后是郭络罗氏,剩下的贵人答应之类的,佟佳氏并不耐烦见,所以每日里请安也是不用过来的。 “剩下的姐妹,等你什么时候安置妥当了,我让她们去给承乾宫给你请安。”嫔位上的不用请安,请安也只是给主殿里的妃嫔们请安,以前惠嫔和荣嫔还都住在侧殿呢。 现下出了个乌雅氏,但因着之前惯例在——就惠嫔和荣嫔两个,所以,现下也没人去给乌雅氏请安。 乌雅秀贞也不计较这个,去请安也不会多给她带些银钱权利,不去请安也不会掉她一块儿肉,计较这个有什么用呢? 佟佳氏招招手,叫了人过来:“承乾宫那边已经放置了些家具,等会儿,你且先去看看,有什么短缺的,你只管和我说,若是嫌麻烦,我和内务府打过招呼了,你可以可以直接去内务府问一声。” 就钮祜禄这家世,她要什么东西,份例内的,内务府也绝不会为难。 “至于伺候的人手,今儿下午,内务府会带了人过去给你挑选……”佟佳氏说道,钮祜禄氏忙说道:“多谢贵妃娘娘费心,不过,并不用内务府带人过来了……我姐姐早些年伺候的人手,现如今再调派回来即可。” 佟佳氏那脸色就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没有这样的先例,赫舍里贵人入宫的时候,也都是新安排的人手。” 赫舍里贵人是元后的远房堂妹,和钮祜禄氏这个钮祜禄皇后的亲妹妹肯定是不能比的。 但佟佳氏说没有这样的先例,钮祜禄氏刚入宫,也不好因为这个就现在直接和佟佳氏杠上,只好笑道:“那是我想当然了些,对不住,既如此,那就请娘娘安排。” 等回头得了机会,再将人给要过来就是了,也并非就是要不过来了。 佟佳氏停顿了片刻才说道:“行了,暂且也就这些,日后……有什么想起来要补充的,就日后再说。等会儿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你既然今儿进宫,那就干脆随着一起去请安吧。” 钮祜禄氏应了一声,行礼,然后跟着佟佳氏出景仁宫,往慈宁宫去。 郭络罗氏跟在后面轻声八卦:“竟是没有穿花盆底,看起来穿的很是随意。” “并没有正式册封,自然是要穿随意一些。”乌雅秀贞说道。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们,更新时间不变,更新字数的话,咳,暑假嘛,家有神兽,实在是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所以九月之前就还是一更,九月开始双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40 章【VIP】 第40章 ◎那她插手,岂不是多此一举?◎ 郭络罗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乌雅秀贞说话,顿时有些不自在,她们两个的关系,并未好到能随意八卦别妃嫔的地步。但过了片刻,还是说道:“不是早说好了要入宫的吗?” 毕竟,除了乌雅秀贞,好像也没谁可以和她讨论了,惠嫔和荣嫔,她更不熟系。 若是早先说好要入宫,好歹要隆重一些是不是?康熙对自己的女人素来大方,哪怕是小选入宫,也是可以稍微携带些钱财的。册封入宫的,哪怕是没有正经轿子,也可以带个小包袱什么的。 宜嫔当年大选进宫,就是出宫之后得了册封的圣旨,随后被家里轿子抬到宫门口,自己带了两个包裹,两个小丫鬟,在宫门口又得皇上赏赐轿子,一步步抬到延禧宫去的。 钮祜禄氏这个,实在是太单薄了些。从开始,她们就没听到什么风声,随后入宫也没见带人手,衣服呢,也穿的家常衣服,装扮也是寻常装扮。 看着就像是,早上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妆,皇上就派人将她给接进宫了一样。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应道:“大约是因为知道进宫并不会立马见着皇上,所以也不用装扮?我们看不看的,对她有什么妨碍呢?” 郭络罗氏被噎住了,这话说的……但莫名得又有几分道理的样子。钮祜禄氏进宫是来做妃子的,人家的位份都已经定下来了,也就无所谓和她们争奇斗艳再来分个高下了。反正大家也不认识,也熟悉,以后呢,也可能是对手敌人,那何必花费时间装扮自己给未来的对手看呢? 但心里有一种被轻视的不舒服感觉,乌雅秀贞又说道:“再者,定下来了五六年的事儿,就算是心里有期盼,盼到现在也快没什么可期待的了吧?” 等的时间太长了,惊喜就不算是惊喜了。 郭络罗氏微微叹口气:“也是,反正早知道结果,那何必在乎现下这点点儿步骤呢?钮祜禄皇后也当真奇怪,按理说她家这家世,若是……不可能找不到更好的,却偏偏非得给年幼的妹妹定下来这事儿。” 乌雅秀贞警告的看她一眼:“能入宫伺候皇上,那是阖家的荣耀,钮祜禄皇后对皇上忠心耿耿,情意深重,担心自己去了之后无人照看皇上,又想要让皇上照顾年幼妹妹,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钮祜禄皇后……说起来估计也是不放心家里继母? 钮祜禄老大人,前前后后娶了三个媳妇儿。钮祜禄皇后,阿灵阿,以及现下这位钮祜禄氏,是中间第二任的夫人所生,前面有原配所出嫡长子,后面有第三任夫人所出的幼子,中间这一拨的,就属于……比较尴尬的。 尤其是遏必隆老大人,还有爱妾一个,生了很得宠的第六子,正好压在阿灵阿头上做兄长。 钮祜禄家内院的混乱,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钮祜禄皇后过世的时候,妹妹年幼,弟弟年幼——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八岁。如何能确保妹妹弟弟在那样混乱的后宅之中平平安安呢? 给弟弟求个爵位肯定不行,七八岁的小孩儿有爵位也守不住。思来想去,干脆就给妹妹求了个后宫的位置,钮祜禄家没了遏必隆,那家世就大不如以前。若是家里能出个妃嫔,其实是很有帮衬的。 再者,皇上的妃嫔,虽然暂且没定下来名分,但人人都知道以后钮祜禄氏是要进宫的,那谁敢慢待了她,甚至让她死掉呢?就不怕损了康熙颜面,惹来皇上怒火吗? 只要钮祜禄氏好好的,她就能护住阿灵阿,姐弟两个就能在这后宅之中闯出来一条生路。 乌雅秀贞将自己放在钮祜禄皇后的位置想一想,也觉得,将妹妹提前塞到宫里来这思路,真真是个绝好的主意。 乌雅秀贞心里想什么,倒是没有必要对郭络罗氏说,钮祜禄家那混乱,也只自家人知道,外人现下暂且都不知情呢,哦,康熙可能是个例外。毕竟呢,家丑不可外扬,前面有钮祜禄皇后镇压,后面有遏必隆大人镇压,外面暂且闹不出来什么。 一直到日后,钮祜禄家分家,阿灵阿带人打上了兄长家里,兄弟七个打的不可开交,什么往年旧事都往外抖擞,这外人才知道钮祜禄家内部的事儿。 郭络罗氏见乌雅秀贞沉默,以为她是顾忌钮祜禄氏不愿意多说,就笑道:“四阿哥这周岁一过,也就眼看过年了,你今年可打算做新衣服?” 乌雅秀贞摇摇头:“不做了,往年衣服足够的,再者,这外面年景不好,宫里倒是不好太过于奢靡浪费。” “你倒是圣人心肠。”郭络罗氏又哼一声,乌雅秀贞都习惯她这样时不时的抽风一下了,正说得好好的,不知道如何就恼了,恼着呢,不知道如何就又顺气了。 简直就是……小孩儿脸色。 她也不费心去猜测郭络罗氏心思,直接说道:“再者,这两天也有些懒散,又想给小阿哥做些东西,索性就少给自己找点儿事情,你若是做新衣服,不如给我捎带一件儿?” “你开玩笑呢?咱们什么关系?我做新衣服,为什么要给你捎带一件儿?”郭络罗氏瞪大眼睛,乌雅秀贞点头:“对啊,咱们俩什么关系呢,我做不做新衣服,和你什么关系?” 气的郭络罗氏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抓着乌雅秀贞给捶一顿。 很快到了慈宁宫,太后也知道了钮祜禄氏进宫的消息,等她进门,就亲亲热热的招呼她到自己跟前来:“你上次进宫还是前年了,一转眼也都两年过去了。” 上次进宫是伺候钮祜禄皇后,亲姐姐病重即将过世,钮祜禄氏进宫住了一个多月,日夜照看。不过,到底是没能留住,钮祜禄皇后还是香消玉殒,天人永隔。 想到这事儿,钮祜禄氏眼睛也有些红,但赶紧就遮掩过去了,宫里忌讳这样哭,她自家亲姐姐自己想起来难受,但和人家太后又没什么关系,太后上了年纪,也不好在老人家面前说这生死的话。 她忙说道:“上次见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是如此模样,现在见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还是如此模样,竟是这两年,一点儿没变老,娘娘可是有什么保养的秘方?” 上年纪了,就最喜欢被人夸显年轻了,太后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也没什么保养的秘方,放宽心,吃好喝好睡好,这就不会老了,你现下进宫了,也且只管放心,这宫里你都是熟悉的,你安心的住着,有什么事儿,只管找皇上……” 顿了顿,又说道:“只管找佟贵妃,她和你姐姐一样,都是脾气温和之人,不会亏待了你的。” 钮祜禄氏忙笑道:“是,正从景仁宫出来,贵妃娘娘也十分和善呢。” 佟佳氏抿唇笑了笑:“若是往常闲着无事,也可以找我说说话。” 钮祜禄氏应了下来,又顺着太后说起来以前的事儿,太后忽然想起来阿灵阿:“也有十二了是不是?” 乌雅秀贞也心思一动,转头看一眼钮祜禄氏,并非是她动了什么心思,而是上辈子,阿灵阿就是迎娶了她的庶妹,这辈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 但看一眼她就错过头去了,不管这辈子有没有什么变化,她都不打算插手。 上辈子哪怕是阿灵阿做了自己妹婿,他也没有偏着胤禛啊。胤禛再如何,那也是外八路的外甥,不比十阿哥,那是亲外甥,阿灵阿那是一辈子都跟在八阿哥后面的。 她也没想去通过这婚事,来拉拢阿灵阿。 一来是为时尚早,八阿哥都还没出生呢,康熙又是个十分长寿的,你一个妃嫔现在就通过婚事拉拢大臣,那你是想做什么呢?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吧? 二来呢,世事多变。上辈子阿灵阿确实是跟着八阿哥干了,但是她现下都重活一辈子了,这世上事情改变许多,指不定她不插手,阿灵阿也能改变自己的立场了呢? 那她插手,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如现在就看着,日后胤禛若是非得要用人,那到时候再想法子就是了。 乌雅秀贞听着上面太后和钮祜禄氏说话,眼神转往下面,就看见郭络罗氏正在着急——她这方向,是正好看见奶娘抱着五阿哥在院子里转悠呢,这会儿抓心挠肝的想去看五阿哥。 乌雅秀贞就碰了碰她:“你若是想去看,那就和太后娘娘说一声,这么些人呢,不差你一个陪着聊天。” 郭络罗氏看她一眼不说话,太后忽然说起来满语:“正巧今儿天气好,钮祜禄氏又进宫,不如咱们到花园里走一走,也顺便吹吹风。” 佟佳氏有些无语的,这快十一月的天,冷风有什么好吹的?她这身子,最是厌烦冬天了,这样的天儿,宁愿在屋子里做一天,也不愿意到外面站一下。 但惠嫔等人已经起身了,笑着应是,就打算扶着太后往外走了,佟佳氏抿抿唇,到底还是跟了上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60 第41章 ◎将账本给平上。◎ 太后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身体素来强壮,在花园里一转悠就是一上午。郭络罗氏最后是鼓足勇气,说要陪着太后用午饭,跟着太后一起回了慈宁宫,剩下的则是各回各家。 乌雅秀贞回到永和宫,阿竹就来问道:“可要往承乾宫那边送些礼物?” 乌雅秀贞挑挑眉,阿竹就笑道:“刚瞧见承乾宫的人往那边去了。” 钮祜禄氏住的就是承乾宫。 乌雅秀贞摇头:“佟佳氏是贵妃,又是掌管宫务的人,她送些赏赐是应当的,咱们位份低,倒是不用上赶着。”她让阿竹去将自己选好的布料拿出来,既然是打算做布老虎的,现下就得开始做了,距离胤禛生辰也不到一个月了,现下不做,怕是就要赶不上了。 丫鬟们来帮忙裁剪布料,又帮忙翻找绣图,乌雅秀贞拿了绣花线开始分,要分成单股的。分好之后再缠起来,这样可以避免中间打结,若是打结的地方太多,背面就会形成一个个的小疙瘩,虽说是绣在里面的,但也不好看。 冬天里阳光好,乌雅秀贞忙了一会儿就开始用午饭了。她现下很是注重养身,吃完午饭也不立马午睡,而是先在院子里走动,阿竹阿兰陪着,顺便说说闲话。 乌雅秀贞想到她们两个年纪,就问道:“有没有想好是要出宫嫁人还是要做个嬷嬷?” 阿兰是要留下来的,但阿竹暂且没做好决定。乌雅秀贞就笑道:“那你们可以多考虑考虑,想好了和我说就是了,不用担心我不许,你们伺候我一场,我也该为你们安排好后半生,不管是嫁人还是做嬷嬷,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苦,只看你们自己衡量了。” 嫁人吧,需得伺候一家子,需得生儿育女经受疼痛。甚至呢,包衣出身的奴才嘛,尤其是女子,更是身不由己,不定哪天就被主子看上,带到外面也是有的,那如此一来,男人就会纳妾,那日子才是过的,丈夫不贴心,子女不贴心,吃苦受罪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但是做嬷嬷吧,也是奴才,也是身不由己,虽说不用生儿育女,到了老却是孤苦无依,说的再好,不管是过继还是找丫鬟伺候,都不如亲生的儿女。 乌雅秀贞担心她们年轻看不透,就将最坏的结果分析给她们听:“总之,女子艰难,无论如何都难,你们做好了决定,只一条路往前走就行了,万不能反悔的。” 阿兰和阿竹应了下来,瞧着时间差不多,就忙扶着乌雅秀贞往屋子里去——虽说太医没确定,但小心总没大错。 乌雅秀贞一觉睡醒,外面太阳已经往西边挪了,永和宫是早晨到中午的阳光,下午就比较阴凉,这样的方位是最好的,因为到了夏天不会太热,冬天呢也不会半点儿阳光也没有。 后宫又分东六宫和西六宫,因着东边这方位好,所以,几乎所有的妃嫔都是住在东六宫的。她住永和宫,佟佳氏住景仁宫,郭络罗氏住在延禧宫,惠嫔住在钟粹宫,荣嫔住在景阳宫,现在新来的钮祜禄氏,住在承乾宫。 正好,六宫占全。 若是再有册封,就该往西六宫那边安排去了。那边是西晒的太阳,西晒嘛,冬天也会有西北风是不是?到时候就算是有阳光,也不会太暖和的,比别处更冷。 “娘娘?”她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阿竹就过来,笑着问道:“刚才梁公公来送信儿,说是皇上等会儿过来……”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皇上?今儿难道不该是去承乾宫的吗?” 钮祜禄氏新进宫,不管是给钮祜禄氏脸面还是给钮祜禄家脸面,皇上都该是去承乾宫的。 阿竹摇头,她一个小宫女,哪儿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乌雅秀贞顿了顿:“皇上既然要来,你就去厨房传一声,让晚膳准备的丰盛些。”她可没打算为钮祜禄氏拦住了康熙,就算是她这样做了,钮祜禄氏不一定领她的情,指不定还要以为她是看轻了她给施舍了呢。 这皇宫是皇上的,那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也拦不住对不对? 阿竹连忙去了厨房,乌雅秀贞想了想,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干脆又拿了针线出来做,顺便等着康熙过来。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冬天天黑得早,天色微微黑沉下来,康熙就过来了,走的十分匆忙。见乌雅秀贞要行礼,就先一步将人给扶住:“今儿请了太医了?” “还没个准信儿,竟是人人都知道了。”乌雅秀贞无奈,佟佳氏问,郭络罗氏问,现下皇上也要问。 “早些知道心里能安定些。”康熙说道,看了看乌雅秀贞脸色:“最近瞧着有些憔悴,若是真的有了,需得吃些好的补一补,正好外面送了些西洋参,这个温补的很,吃了也不用担心上火,朕正好给你带一些。” 后面梁九功忙送上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的是处置好的西洋参,看着略带了些红色,这种的才是上好的。 “还有一些血燕窝,江南那边送来的,朕也给你带一些,你自己斟酌着吃一些。”康熙又说道,梁九功后面的小太监忙捧出来一个箱子,这个箱子可比西洋参的大,毕竟燕窝的体积……挺大的,分量不大,但是占地儿多。 乌雅秀贞眨眨眼,今儿康熙是来做散财童子的? “多谢皇上,皇上心里记挂我,我高兴的……”乌雅秀贞赶紧说道,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点儿东西,犯不着感激。”康熙摆摆手,顿了顿:“你这两日里可曾做梦?” 乌雅秀贞摇头,今年的地震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太平时间了。 康熙笑道:“朕今儿上朝,免了通县等地的地丁额赋,其余地方也酌情豁免,顺便想到了你,就过来问一问。” 乌雅秀贞想了想,抓了康熙的手指头:“皇上,若是噩梦,妾身必然立马和您说的。”这个提醒时间,她斟酌了几天,觉得该是定在一个月,之前的地震她就是提醒的太晚了,提前三天,虽说也避免了些损失,但着实是……死亡的人太多了些。 上辈子她人在后宫,就并不是很操心前面的事情。所以哪怕是记得时间,因着不在意,也就没想起来用。 现下她因着在宫里关注的事儿,也知道不少外面的死伤,还有当时的情景。 她虽然不是菩萨,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思,但也是个人,看见死者会感叹,看见伤者会怜悯。若是能提早一些给出警示,那是不是,皇上他们能做的更好呢? 所以,后面的几次,她就慢慢的将提醒的时间提前——不能一下子就提前到一个月,否则有些说不清这规律。 等下次,她就可以提前一个月来说了。一个月,那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康熙点头应了,顿了顿,就起身:“朕来也就是探望你一下,听闻你请了太医,心里惦记,现下你既然没大碍,那朕就先走了,你且安心养着。” 乌雅秀贞赶忙起身:“那妾身送送皇上?” 她也没挽留,知道康熙必然是要去承乾宫的,干脆就连晚饭的事儿也没说。倒是阿竹,正好拎着饭菜回来,看见康熙要走,还有些呆愣愣反应不过来。 乌雅秀贞没搭理她,只跟着康熙到门口,康熙不让送:“朕自己会走,你且留下吧。” 摆摆手,人很干脆的就走了。 阿竹这才凑过来:“娘娘,那饭菜……” “咱们吃了这么些天清淡的,现在不正好得了机会,吃顿好的吗?”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她转身往里面走,又吩咐阿兰等人:“将这两样给收起来,这西洋参呢,日后就五天煮一次,燕窝的话,四天吃一次吧,若是正好两样赶在一起,那就先吃燕窝。” 燕窝滋阴补肺,更适合女人一些。 阿兰忙应下来,忙不迭的去将两个箱子给收拾起来,这些东西的保存都是有特殊法子的,不能随意扔在那里就完事儿的。 乌雅秀贞这晚饭吃的满足,她是很久没吃的这样丰盛了。 吃完饭,阿兰又送来账本,永和宫的一应支出,还有月例银子等等,都需得乌雅秀贞过目的。 她自己的月例是单独一本账,丫鬟婆子们的是一本账。 内务府会在每个月十五的时候,将银子给送到佟佳氏那边,佟佳氏再派人给各处送。送到永和宫的,乌雅秀贞再对账给分。 所以呢,要提前几天,先将上个月的账本给看了,若是没有疑惑,就直接盖章了,表示是乌雅秀贞认可了的,没问题的。若是有疑惑,就需得在下次发钱之前,先将账本给平上。 “这个月可有大的支出?”乌雅秀贞拿了账本,就先问道,阿兰笑道:“并没有大的支出,虽说是修葺了正殿房顶,花费了十五两银子,可内务府说是正常修葺,并不用咱们给钱。” 第42章 ◎也该抓周了。◎ 永和宫正殿原本不住人,谁也没想过乌雅秀贞能在三年内,从一个包衣,一下子跳到嫔的位置上,还被皇上特许住了主殿。所以以往每年都没大修,只简单的看一看就完事儿了,现如今既然要住,必然是要好好休整一番。 以前不漏水即可,现在则是要修补的好看些,用同色的砖瓦,再将砖缝给涂抹一下,这样细致的活儿,必然是有些费钱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就低头看账本,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冷,毕竟都快十一月的天儿了,往年这时候,早晚都有霜冻了。今年这天气,因着地震的事儿,是有些古怪的,可现下,也是有些冷了。 她索性将账本合上了,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今天到了睡觉时间了,也该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起,就发现外面有些零星小雨,今儿也不是正经请安的日子,她想了想,干脆就不去请安了。至于小阿哥,昨儿刚见过,今天不见也行。 她难道还担心佟佳氏亏待孩子不成?反而她越是不见,佟佳氏看着孩子才越是高兴呢。 动物中,刚生了孩子的母兽,也是将小兽看护的眼珠子一样,谁都不能碰的,连家里养的猫猫狗狗都如此。但等小崽子略大一些,母兽就要开始将小崽子往外推了,别人抱走也无所谓。 道理一样的,刚生了孩子的乌雅氏,心心念念都是将孩子抱回来,万般怨恨佟佳氏抱走了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又有上辈子的经历,现下也眼看过了一年了,她心里那点儿因着刚做了母亲生出来的执拗,反而是消散了不少的。 不看孩子,那就看账本。 早上在院子里转悠两圈,看一个时辰账本。看的腰酸背痛的,就起来再转悠两圈,然后,换个事儿做——刺绣,布料已经裁剪好了,现下就只剩下缝合了。 缝合是个很艰难的事儿,需得将布条一个个的缝上去,毕竟老虎是有条纹的,这个条纹,总不好是画上去的吧?她弄了两种颜色的布料来缝合。 中午,阿兰偷偷的和她说悄悄话,内务府往承乾宫送了人,承乾宫那位呢,只挑了两个,剩下的都没要。钮祜禄氏进宫是只带了一个嬷嬷两个丫鬟的,按照她现下的位份,虽然没册封,但康熙明白说是以妃位待之,所以也算是妃位上的人,该是有两个嬷嬷,四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还有四个粗使嬷嬷的配置的。 钮祜禄氏只留下两个,那身边的人就是还有空缺。 她想起来昨儿钮祜禄氏和佟佳氏说的话,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下子咱们贵妃娘娘怕是要气死了。” 你当时不给人家,现在人家怕是要自己来慢慢找了。找到了,开口了,人家有空缺呢,你不给岂不是显得像是故意在为难人?可要是给吧,也多少有些不情愿。 想到佟佳氏为难,乌雅秀贞这中午饭就多吃了半碗。她倒不是盼着佟佳氏倒霉,她就是瞧着佟佳氏不高兴,自己高兴而已。 这样悠闲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乌雅秀贞再次请了太医把脉,然后,这次太医给了准信儿了,就是喜脉,到现在已经是快两个月了。 送走太医,阿竹阿兰就高兴的连忙来搀扶乌雅秀贞:“从今儿开始,娘娘无论去哪儿,可都得让我们搀扶着才好,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可现下是冬天了,万一这路上有点儿不干净,那摔一下可是够呛的。“ 冬天的地面比往日里更加坚硬,也更加难走,稍微有点儿水迹就滑的很,对于孕妇来说,确实是危险更大。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扶着,不过是你们抢先说出来而已。现下这还不到三个月,这事儿就暂且别往外说了。” 当然,她自己不说,可很多人在留意呢。 佟佳氏当天就派人送来了补药,要乌雅秀贞好好的养身体,并未明说这安胎的事儿,但意思在里面了。 乌雅秀贞哼笑:“我这一怀孕,贵妃娘娘必然是最高兴的人,怕是比皇上还要高兴。” 因为不管是接下来的安胎,还是生孩子,乌雅秀贞怕是都没多少精力去看胤禛了。胤禛这个年纪,毕竟开始学走路,又是男孩子,那调皮捣蛋肯定是止不住的。 抱吧,怕胤禛踢到。 等生了孩子,那才是要一心一意只照顾新生儿,没空去搭理更大了些的胤禛呢。 所以乌雅秀贞这怀孕,对佟佳氏来说,不亚于是一个通知——从此之后,胤禛那边,乌雅秀贞就再也不去碍眼了。 “无论贵妃娘娘是什么心思,她定然是盼着娘娘您能平安生下来小阿哥的。”阿竹很有眼色的说道,原本乌雅秀贞身边的嬷嬷,乌雅秀贞已经想法子给打发了,就那珠花的事儿,虽然她辩解的很有道理,可乌雅秀贞到底是不放心再将人留在身边。 干脆,趁着升了德嫔,乌雅夫人进宫请安,就给嬷嬷求了恩典,放了她出宫了。 嬷嬷一出宫,这些个大丫鬟就紧了心思了,在乌雅秀贞跟前也就更小心谨慎了。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你代我去谢谢娘娘赏赐。”乌雅秀贞摆摆手,示意阿竹去忙:“另外呢,明日里,我去给娘娘请安。” 顺便也该给太后请安了。 怀孕不到三个月不好声张,乌雅秀贞自己也没对外公布,所以只除了佟佳氏送了些赏赐,连带太后康熙那边,全都没什么表示,连提都没有提起来。这样一来,乌雅秀贞反而是更自在了些,她后半个月除了去给佟佳氏,还有太后请安,剩下时间几乎都是在屋子里不出门。 还不到三个月,没必要去搞什么强身健体,活动身体这一套,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养着就行了。 赶在胤禛生日前,将那小老虎给做出来了,整整一人高,里面填充了棉花,虚软虚软的,抱着的时候恨不能将脑袋埋在里面的那种暖和。 生辰当天,她让阿竹抱着,去给胤禛庆贺生日。 佟佳氏之前说小办一场,乌雅秀贞也愿意,康熙也没意见,所以这周岁生日,也就是在景仁宫简单办一场,只准备了两桌子酒席,其他妃嫔一个没请,只请了太后,康熙,乌雅秀贞,还有大阿哥,二阿哥,以及三阿哥,还有三个小格格。 四阿哥穿着一身大红色被佟佳氏抱在怀里,大阿哥年纪大了些,不屑于哄孩子,所以站得远远的。二阿哥倒是对四阿哥好奇得很,因着他额娘走得早,他心里对佟佳氏是有些亲近的——佟佳氏掌管后宫,却又只是贵妃,身份既够高,又不会妨碍到他——就算是做了皇后也妨碍不到他,那钮祜禄皇后,不也是皇后吗? 对佟佳氏亲近,自然也免不了对胤禛好奇了。 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他见的真不多。小格格们等常到不了他跟前,到得了的他也不喜欢,总嫌弃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大阿哥三阿哥住在宫外,见面不多,五阿哥吧——现在还只是吃奶睡觉呢。 也就四阿哥,能蹦能跳,张嘴会喊啊啊啊,表情生动活泼,看起来还算是有几分可爱。 所以太子这会儿就守在四阿哥跟前,伸手逗弄他,然后任由四阿哥抓着他的手指头。康熙瞧着这兄友弟恭的,只有高兴的,绝不会阻拦。 就这样,乌雅秀贞带着她的老虎进门了。 她这一进门,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老虎给吸引了。佟佳氏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做个布老虎给阿哥做生日礼物?”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我做了差不多一个月呢,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来来来,小阿哥,看看喜不喜欢。” 她伸手拽一把老虎脑袋,将老虎正对面冲着小阿哥,四阿哥看一眼,猛然一仰头,张嘴去啃那老虎——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乌雅秀贞那老虎可是找了不少绣样,然后挑了最有威势看起来最威严的那个来做的。 结果,抵不过小阿哥一张嘴,将老虎耳朵,给吞掉了一半儿。 佟佳氏赶紧拎他衣服:“哎呀,这可不能吃,这个是给你玩儿的。德嫔辛辛苦苦做出来,你可别给啃掉毛了。” 乌雅秀贞很大方的摆手:“不要在意,啃掉毛了就再做一个,做了不就是给小阿哥玩儿的吗?既然送给了小阿哥,小阿哥如何,那就是小阿哥的事儿了。” 小阿哥喜欢得很,啃一嘴还不愿意罢休,要趴在上面继续啃,这种毛茸茸的布料啃在嘴里,那可真是太舒坦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看着,只觉得自己心血不算白费。 佟佳氏强硬让人将老虎给抱走:“也该抓周了,小阿哥都已经准备好了呢,咱们快来抓周?” 嬷嬷们动作快,立马搬出来软塌,将红绸布铺上去,然后开始摆放抓周的物品,文房四宝,印章弓箭,都是专门用银子订做的小号物件,方便抓在手里那种。 第43章 ◎给小阿哥做库房。◎ 佟佳氏亲自将胤禛放在软榻上,伸手摸一摸胤禛的脑袋:“乖宝宝,去看看有哪个喜欢的,喜欢就抓在手里。” 周围人也都在逗弄胤禛:“小阿哥,这里有一本书哦。” 都是有眼色的,谁也不会拿了不入流的来哄小阿哥,再者,这上面放着的东西也都是中规中矩的,都是有很好的寓意的,也不怕小阿哥抓错了。 乌雅秀贞也饶有兴致的看小阿哥抓,她上辈子是没亲自来的,她不喜欢来景仁宫。只听人说,小阿哥最后是抓了太子的身上的玉佩的,自此太子就更喜欢小阿哥,时不时的来景仁宫探望。 现下人在现场,那肯定是要好好看看的,回头就记下来,等胤禛长大了,定要和他仔仔细细的说。他长大之后那张脸,实在是不可爱得很,若是能让他变变脸色,那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会儿乌雅秀贞也有些惋惜自己不会作画,若是会画画,她就将这一幕给画下来,到时候拿给胤禛看,倒是比说的好。 小阿哥趴在软榻上抬头四处张望,他是有些能听不太懂周围人说话的,但是,有些字能明白,比如说,大家都说拿,拿什么?他平日里,有听额娘说拿东西之类的。 拿什么呢? 这个书看起来有意思,会哗啦啦的动呢。这个算盘有意思,珠子也可以动呢。这个印章……大红色的,看起来有点儿喜欢。这个食盒,有些大,看起来不是很好玩儿啊。 康熙也伸手:“小四,看这边,有没有喜欢的?” 他一说话,胤禛就看见了他旁边的小太子,小太子也蠢蠢欲动,冲小阿哥伸手:“来这边?” 一群大人里面,忽然冒出来个不太大的,胤禛就比较感兴趣了,侧着头打量一下,这个小哥哥又是刚才和他玩儿过的,他还想继续玩儿! 于是,两条腿就开始倒腾起来,往太子那边爬过去,太子更高兴,一群人里面选择了他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小阿哥更喜欢自己啊,比佟贵妃还有亲阿玛,他都更喜欢自己! 太子和大阿哥相处的并不很好,太子也不太喜欢总炫耀自己看了多少书的三阿哥。但太子这个年纪了,也知道自己该和兄弟们好好相处才行,康熙也更喜欢看他和兄弟们,兄友弟恭。 要是非得选择一个的话,他是宁愿选择胤禛的。 这个孩子小,不会和他对着干,不会说他不喜欢听的话,不会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若是长大了变了,那就等长大了再说,至少现在,他还是个不会反抗的小可爱。 太子也知道抓周的规矩,虽然引着小阿哥过来了,却并不抱,只让他看软榻上的东西:“喜欢哪个啊?” 小阿哥可就不愿意了,我辛辛苦苦爬过来找你玩儿了,你不抱着我啊?伸手就拽着太子腰带上的玉佩要站起来,太子赶紧伸手去扶。那玉佩系的可不是特别结实,再给拽掉了,那岂不是要摔跤? 他一伸手,小阿哥就扑了个满怀,一手还没松开那玉佩呢,冲着太子就啊起来:“啊~” 另一只手,拼命往外面指,谁来哄着他下来他都不下来,反正就是要玩儿。佟佳氏看看嬷嬷,这小阿哥都不下来,抓周可怎么办?总不能强硬拽下来吧?再哭闹起来算谁的? 再者,抓周大好的日子,让小阿哥哭闹起来,那岂不是晦气? 太子机灵,连忙喊道:“恭喜四弟,抓到了玉佩一枚!” 反正是一直抓在手里没松开呢,那也算是小阿哥抓到了的。这玉佩是太子的,别人不好开口喊,太子就自己喊,一边说,一边将玉佩从腰带上拽下来,塞给了胤禛。 胤禛低头去看,小孩子……注意力就那么点儿,刚才还想着要玩儿,现在手里多了东西,就又低头去研究那玉佩,不再闹着要出去了。 大太监得了太子允许,赶紧跟着喊,喊的吉祥话:“四阿哥抓了玉佩一枚,日后四阿哥必然如同玉佩一趟,端方温润,君子如玉……” 乌雅秀贞在旁边抽了抽嘴角,赶紧又拿帕子遮住嘴角,胤禛这个……君子如玉,实在是没办法联系在一起。倒是冰块,才更贴切些。 但无论如何,这抓周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小阿哥很高兴,太子也高兴,康熙也高兴——兄友弟恭,当爹的哪儿能不喜欢呢?佟佳氏也高兴,小阿哥若是日后跟着太子玩儿到一起,那相应的,在皇上面前也更有地位啊。 总之,接下来吃席的时候,大家都是笑哈哈的。 吃完饭,乌雅秀贞本来打算告辞呢,佟佳氏却是主动将人给留下来了:“今儿小阿哥周岁呢,你且留下来,看看我给他布置的房间。” 小阿哥满周岁了,就该自己睡了——以往是跟着奶娘睡的,也是有自己的房间。但现下,奶娘该从床铺上下来了。 房间布局其实没多大变化,就是将乌雅秀贞送的老虎,给放在了床尾。佟佳氏说的让乌雅秀贞看一眼,最主要的也是看这个。乌雅秀贞笑道:“若是小阿哥喜欢,放哪儿都行,若是不喜欢,收起来也可以。” 她笑眯眯的冲小阿哥伸手:“抱一下?” 小阿哥一转头,留给乌雅秀贞一个后脑勺,佟佳氏连忙解释:“吃过午饭也该睡觉了,他这会儿犯困,不要外人的。” 说完自己像是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不是说你是外人,只是他见你次数不多……” 乌雅秀贞摆摆手::“娘娘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小孩子嘛,这才刚一岁,能明白什么道理?还不都是随心?他犯困就想睡,这是正常的。不过若是日后长大了还如此,那就必然是大人教导的了。” 两岁以下,你就是讲道理也讲不明白,他根本听不懂的。所以呢,得引导,他想要摔杯子,大人就引导他摔杯子会扎破手。他想要不吃饭,大人就引导他不吃饭会饿肚子。 两岁以上呢,却是要靠大人教导了,这时候呢,就该打打,该骂骂,但也并非是说打骂随心,也是要有个度的,至少是不让孩子受伤。 乌雅秀贞也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就见佟佳氏脸色有些尴尬了,她又笑道:“不过我也是白说一句,满京城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年少有才名呢?娘娘亲自教导,将来孩子必然是十分优秀的。再者,咱们大清,素来以孝治天下,娘娘总不至于连这个都教不好。” 若是教导孝道,那亲娘总该要孝顺孝顺吧? 若是不教导,你佟佳氏将孩子抱走又不教导,你是做什么呢? 佟佳氏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乌雅妹妹这一怀孕,竟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十分的伶俐起来。” “那是自然的,有了底气,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乌雅秀贞也并不辩解,只笑着冲小阿哥摆摆手:“既然小阿哥犯困了,那我就先告退了,娘娘且先照看小阿哥吧,咱们回见。” 佟佳氏点点头,目送她出门。 乌雅秀贞走了,奶娘才有些犹豫的问道:“娘娘,这老虎的事儿……” 老虎好是好,就是吧,佟佳家今儿早上,也派人送来了布老虎,因着有点儿小,佟佳氏就没让拿出来。她让乌雅秀贞留下是有正事儿的,就是说说这布老虎的事儿,免得日后乌雅秀贞误会,以为这是她争强好胜又让人给做的,又将乌雅秀贞的给藏起来不让小阿哥看一样。 但没想到两句话呛呛起来,这正事儿就给耽误了。 佟佳氏摆摆手:“没说就算了,两个都摆出来,小阿哥喜欢哪个就玩儿哪个,不用很分辨是哪家送来的。小阿哥若是出门要带,就给带小的,免得那大的弄脏了,倒是不好清洗。” 至于乌雅秀贞误会不误会的,那就另说吧。 奶娘忙应了一声,赶紧去将小阿哥放在床上,小阿哥在床上滚动了一圈,又睁眼看奶娘,奶娘就抬手拍他后背:“乖乖睡觉了,小阿哥睡觉觉……” 她拖长了声音说,就像是唱一样,音调很特别,但却很有用,小阿哥没一会儿就眼皮子打架,有些睁不开眼了。 佟佳氏等小阿哥睡着了才出去,她冲大宫女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话:“今儿这些贺礼,给小阿哥记在账上,回头将厢房收拾出来一间,给小阿哥做库房。” 从洗三到现在,小阿哥收到的礼物也有两三箱子了,就不能随意放在屋子里了,该准备专门的库房了。 “至于账本,我下午再看,现下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佟佳氏脸色疲惫的说道,这一上午她也忙得够呛,要招呼小客人们,要伺候康熙,要照看小阿哥,要过问这饭菜的事儿,要送了客人们离开,现下只觉得肩膀都是酸痛的,若是再不去躺着,怕是下午就又要不舒服了。就是现在,都开始感觉喉咙有些发痒了,怕是要咳嗽起来了。 第44章 ◎娘娘人美心善。◎ 乌雅秀贞也睡了个午觉,起床之后就发现天色有些阴沉,怕是要下雪。她就忙招呼了阿兰几个将院子里晒着的东西收一收,阿兰还疑惑:“上午这天气好好的,风和日丽,暖乎乎的,这下午就要变天。” “变天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好在还有个过度呢,那夏天,正出着太阳呢忽然就下雨的事儿还少吗?”阿竹一边帮忙一边说道,六月天那是说变就变的,一点儿都不带给你收拾的时间的,相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这冬天更好些。 当然,冬天要是没那么冷就好了。 乌雅秀贞不理会她们闲聊,只坐在廊檐下看天色,然后仔细回想今年还会不会有别的灾害之类的。不光是京城的,还有外面的,翻来翻去,记忆中并不曾有,她才微微松口气。 怎么说呢,日子还是这样平淡过下去才有意思,若是天天不是这里灾害就是那里灾害,她都担心康熙会害怕来见她。 毕竟,一看见她就是要提醒哪里有灾害,哪怕知道她就是个预警的,并不是带来灾害的,怕是康熙心里都要有些别扭的——是个人,就没有只喜欢听坏消息不喜欢听好消息的。 一看见乌雅秀贞张嘴,他就先紧张担忧,这次数多了,趋吉避凶,他还愿意来永和宫吗?开玩笑呢,怕不是要将永和宫当洪水猛兽了,连乌雅秀贞去找,他都得心跳加速以为自己又要忙起来了。 今年冬天,倒是个难得的平和年。 到了晚上,果然开始零零星星的雪花了,乌雅秀贞来了兴致,就叫阿竹去御膳房要食材:“咱们晚上吃个锅子,这种天气,吃锅子是最好了,全身都暖洋洋的。” 厨房送来了羊肉,牛肉,菘菜,萝卜片,还有水灵灵的小青菜——这个是在温泉庄子上养出来的,份量极少,大多是送到了宫里,外面若是想买,现下都需得几百个铜板一斤了,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温泉庄子……想到这个就想到小汤山行宫。不如,早些让人在小汤山附近买些地?那里现下还是荒地一片呢,毕竟下面有温泉,上面种庄稼是种不成的。 乌雅秀贞想着,就忙叫阿竹:“明日里出宫一趟,和我娘说一声,小汤山附近的地,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必得要距离小汤山最近。”当然,也并非是所有的地都能挖出温泉的,这就跟赌博一样,你运气好,买对了地方,下面就能挖出来温泉,运气不好,哪怕是买到了小汤山上呢,都不一定能挖出来温泉。 但是现在买地是绝对没错的,日后那边有了行宫,文武百官也要随着去上朝,民居之类的,都是能卖的出去的,就算是卖不掉,那租出去也是可以的,一年租出去那么一两个月,也能回本。 实在是不行,现下不挖,等日后再卖出去也能赚钱。 阿竹应了一声,哪怕不理解乌雅秀贞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一边吃着锅子,阿竹几个就一边说着闲话,不知道谁提起来了卫氏,就正好说起来了,阿竹几个还好奇,说从未见过卫氏,自打她进了钟粹宫,就活像是从宫里失踪了一样,等闲连房屋的门都不出的。 又问乌雅秀贞:“娘娘可曾见过?” 乌雅秀贞摇头:“她连个名分都没有,既不用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也不用出门走动,我如何能见?不过,你们也不用很好奇,卫氏那相貌……不输给宜嫔。” 难分高下,一个是艳丽的牡丹花,一个是幽雅的兰花。 “与其好奇卫氏,倒不如说一说兆佳氏,现如今这月份儿,也快生了吧?”乌雅秀贞问道,兆佳氏是住在荣嫔那边的,还有赫舍里氏,也是住在荣嫔那边。 “估计快了,现下接生嬷嬷是天天过去看呢。”阿竹说道,顿了顿,又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说了兆佳贵人怀的是个格格,现下兆佳贵人难过的,听说天天哭呢。” 乌雅秀贞赶紧回想,确定不是自己说的,这才松口气:“男女不都一样的吗?现下生了女孩儿,先开花后结果,日后再生男孩儿就是了,现下就天天哭,哭坏了身体,岂不是以后连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兆佳贵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偏方,本来不能生呢,这是好不容易怀上的。”也就是说,日后不一定能不能生。 乌雅秀贞摆手::“不要听这些,生孩子……看缘分。”好吧,兆佳氏好像也就是生了个小格格。 说这些难免有些……不太妥当,万一不自觉说了什么话,以后再让人给翻出来了,说不定成了把柄了。乌雅秀贞就赶紧岔开了话题:“明天该发银子了吧?可想好如何用了?” 说起来花钱这事儿,几个丫鬟更来了精神了,除了阿竹说要攒起来,剩下的不是打算买胭脂水粉就是打算买衣服首饰。宫里对于宫女嬷嬷的穿戴确实是有要求的,但她们都做到了大宫女了,除了衣服颜色样式有规定,剩下的像是在衣服上掐个边儿,绣个花儿之类的,那都是无妨的。 首饰也是,大件儿的肯定是不能带的,但是你带个耳坠,带个细小的项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若是买首饰,别买那些珍珠木头的。”乌雅秀贞给建议:“太小的珍珠,买的时候很贵,用不着的时候不一定能卖出去。木头的就更糟心了,指不定放一段时间,再给糟烂了。” “若是不着急买,那就攒一攒,买一个银的,或者金的,小小的一个,带也好带,藏也好藏。”乌雅秀贞说道,正好想起来自己有一盒子的金珠子,就让阿竹去拿过来:“今儿心情好,咱们就分一分,一人两个。” 这种的拿去熔了,还能拉一个细细的戒指呢。 有钱分谁不高兴?屋子里更是欢声笑语起来,乌雅秀贞心情也更好,这晚上睡下去,那是连一个梦都没有的,久违的睡的香甜,一觉醒来都已经是大天亮了。 外面雪白一层,阿竹穿着斗篷从外面进来,就站在院子里给乌雅秀贞请安:“刚去景仁宫拿了月例银子回来,娘娘,可要先记账?” 乌雅秀贞靠坐在软榻上,冲她招手:“拿进来。” 阿竹在外面脱掉斗篷,又细心的将鞋底给磕干净,在外面小炉子上烤一下双手,这才进门,将沉甸甸的的袋子放在软榻的茶几上。 乌雅秀贞打开,将里面的银元宝都倒出来。有她的,有这一宫殿人的。 “我知道大家伙儿都盼着今天呢,咱们也不耽误,那账本我不是看过了吗?来,拿了账本来,咱们就开始分银子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阿竹忙去拿账本,又到外面去叫各人来领银子:“拿好自己腰牌。” 乌雅秀贞穿了大氅出来,坐在桌子后面,前面放了账本,叫一个名字,上前来一个,然后乌雅秀贞和她对:“上个月提前支取了半两银子,本来该是二两,现在剩下一两半,可对?” 嬷嬷忙点头,乌雅秀贞就拿出剪刀,在银元宝上剪掉一块儿放在秤上,一两半,确定无疑,就让嬷嬷按手印。 然后换下一个,永和宫总共一个大嬷嬷,四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两个粗使嬷嬷,还有两个跑腿太监。 一个个轮过去,一上午时间也就过去了。剩下的,乌雅秀贞直接放在秤上称量,和她自己的月例是对得上的,那就拿起来放在银匣子里——她的月例是用来开销的,日常吃穿用度,光是那些份例里的肯定不够用,还需得额外花钱才能过的舒坦。所以这银子,就不需要存起来,只放在这里就行。 若是到了下个月这时候有多余的,那才会存起来。存得多了,就拜托人去换银票,换了银票就更好存放了。 不光是她如此,宫女太监,大都是如此。存得多了,不管是到宫外买个宅子还是买个铺子,再或者,买个家人子女,那都是可以的。 反正,银钱这东西,很有用,人人都离不开。 宫女太监们得了银子,一个个喜气洋洋,好像到了外面,腰板子都更挺直了些。阿梅在外面溜达一圈,还要回来和乌雅秀贞八卦:“钟粹宫那边说是又要拖一天,惠嫔娘娘今儿不舒坦,要明天才放银子。” “还有西六宫那边的,说是他们家贵人,又克扣了银子了,本来就少的钱,现下到手了连一半儿都不到。” “这样看来还是你们家娘娘好吧?”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大丫鬟们就赶紧来奉承:“那是自然的,咱们娘娘人美心善,宽和大度,又体恤下人,满皇宫都找不到比咱们家娘娘更好的人了。” 明知道这话说的有很大水分,乌雅秀贞还是笑眯了眼睛——这招可是跟胤禛学的,胤禛再抠门,对下属,那可是再大方不过了,什么冰敬碳敬,胤禛可是提高过好几次标准呢。 第45章 ◎整个京城,死伤四成!◎ 转眼就是过年,这个年过的是比较……清冷的,还是因着之前地震的事儿,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还没缓过来呢,所以新年也是能节省就节省,连大年三十的晚宴,和往年相比,那饭菜都减少了一半儿。 过完年之后,就是康熙十九年了。按照规矩,今年本该选秀的,大选。但去年刚册封了后宫,康熙也就暂且停了这心思,下旨让八旗子弟,自行婚配。 若是想求个赐婚的,也可以上折子和康熙说一声,康熙会下旨赐婚。 前朝传来捷报,说是收复广西湖南等地,康熙一时高兴,前朝后宫一起庆贺,连着赏赐了后宫好几天的酒席。乌雅秀贞却是没这样的好运气,她现下开始孕吐了。 怀着胤禛的时候,她怀相就不是很好,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那是吃什么吐什么,现下到了六阿哥,她原以为自己身体养的很好,该是会不一样了。结果,没什么不一样,就还是吐。 康熙赏赐下来的酒席,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别说是吃了,光是闻一闻味道,都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于是,平日里这饮食清淡的,就只剩下水煮菜了,连个鸡蛋都不能吃,闻到鸡蛋的味道都觉得腥臭难忍。 她这阵势,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瞧着吃饭的时候她距离人群远远的,就忍不住说道:“别人怀孕那都是吃了好的长胖的,你倒是好,这硬生生的瘦了一大圈了,这衣服还是前年做的吧?” 乌雅秀贞点头,生了胤禛之后有些胖,就干脆没做新衣服,到现下穿的都还是以前的旧衣服。 “既然好吃的好喝的你用不着,那干脆做些衣服穿。”太后笑着说道:“正巧哀家这里有许多好布料,给了你做衣服。”她顿了顿补充道:“这穿了好看衣服,自己心情也好,心情好了,指不定能多吃些饭菜。” 乌雅秀贞忙起身道谢,太后吩咐了宫女去拿布料,想了想,干脆又让人拿了香料茶叶之类,分给别人,既然要给,大家多多少少都给点儿,心里才会舒坦,不然就是将乌雅秀贞竖起来做靶子了。 等在太后宫里消磨了半天时间,再回到永和宫,乌雅秀贞看着那些崭新崭新的布料,也终于来了几分兴致了,叫了阿兰几个来商量:“这个做一身汉家女子的裙子,素雅的颜色,再搭配上绣花,肯定好看。” 月牙色的,做旗装的话有点儿太素淡了,下面搭配葱绿色的裙子,裙摆多一些,散开就像是花朵一样。 “这个做旗装是最合适了,不过我先下这身材,做旗装也不合适,干脆就做成那种斜襟褂子。”乌雅秀贞说道,阿兰只夸赞乌雅秀贞的想法好:“主子这个想法最好不过来,做成褂子很衬托脸色呢,显得娘娘您脸色白。” 说起来这脸色,乌雅秀贞就叹气,到了这会儿了,脸色也有些蜡黄了,还有些瘀斑,若不是吃的不多,人没有肿起来,那简直就是……连一点儿可看之处都没了。 “现下脸上不好用胭脂水粉。”阿竹在旁边提醒,乌雅秀贞点头:“是,用了对孩子不太好。” 太医会提醒的,后宫妃嫔若是怀孕,内务府本身也会将胭脂水粉的份例给停下,或者是干脆换了银子送过来。当然,这是得宠的,那不得宠的,停了也就是停了,没人会给你补上来的。 你若是非得想用,自己也可以找人到宫外去买,这个并非是说就完全禁止了。 太医尽到了责任,内务府也抛开了关系,若是你用了胭脂水粉出事儿了,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乌雅秀贞爱惜自己的很,说不能用那就不用。反正她也不是靠着一张脸来争宠的,这后宫里比她相貌好的,那不是一两个,那是一大群。 当然,没有女人不爱美,她现下脸上不好看,她就干脆连铜镜都不看了。不看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心里憋闷了。 “若是明天能做好,趁着现下天气好,咱们也可以到御花园里走一走。”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三月里天气正好,草长莺飞的。若是走一走,说不定还能开胃多吃点儿东西呢。 她就算是自己不吃,也需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六阿哥当年……体弱,才刚六岁就没了,她心里不是不疼的,既然现下重来了,那肯定得在六阿哥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将他给养的健健康康才好。 所以,哪怕是吐的昏天暗地的,乌雅秀贞该吃的时候也还是要吃的。 当然,也不能大补,补过头了,孩子太大到时候不好生了,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正说着话,外面就来了丫鬟,是佟佳氏那边的,说的是这份例的事儿,月月都会有,乌雅秀贞也很习惯了,听了话就打发了那丫鬟,只等着明天派人去景仁宫一趟,将银子给拿回来就是了。 又有郭络罗氏派人来,问她要不要酸梅子,她那里还有些多的,并不是郭络罗氏怀孕了,而是郭络罗氏想吃,她娘家送来了些。 乌雅秀贞并不爱吃这个,再者,各家口味不同,郭络罗家是给自家姑奶奶送寻常的小零嘴的,那肯定和乌雅秀贞的口味不和,既如此,何必要人家人情呢? 她就拒绝了,顺便让小丫鬟将刚才御膳房送的点心给郭络罗氏带回去一些——点心想必宜嫔也有,但乌雅秀贞给的是乌雅秀贞的心意。 “宜嫔今儿如此好心。”等人走了,阿竹就嘀咕了两句,乌雅秀贞笑道:“大概是为着在慈宁宫的事儿,我帮着照看了五阿哥一会儿。” 五阿哥年幼,话都不会说呢,照看的奶娘站的稍微有些远了,五阿哥自己调皮,差点儿没从软榻上摔下来,是乌雅秀贞给拽了一把,才将人给拉住的。 郭络罗氏的性子就是这样,看到你的好了,得了你帮助了,就立马要回报。但平时吧,看不见你的好,就容易说些乱七八糟的。 乌雅秀贞并没有和郭络罗氏交好的意思,自然也犯不着往她那边送什么好东西。 处理完这些小事儿,眼看也快到黄昏了,今儿中午没午睡,到现下倒是有些犯困了。她和丫鬟交代了一声,干脆就先进去躺一躺,也好让后腰松松,没那么难受。 但没想到,这躺下来了,不到片刻,竟是睡着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睡着,竟开始做梦。梦见京城再次地震,她站在院子里摇摇晃晃,小阿哥在外面哭喊,佟佳氏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想要到外面去抱小阿哥,却被丫鬟婆子给拦住,说外面危险不能去。正着急呢,肚子忽然有些痛,六阿哥在肚子里也闹腾起来。 然后,她就没能出去抱起来小阿哥的,这会儿佟佳氏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将小阿哥给抱走了。 小阿哥最后看她那眼神,让她的心瞬间冰凉,连跳动都停下来了一样。 也因此,乌雅秀贞从梦中惊醒,那种冰凉的感觉都没能消散,甚至冻的她手脚都有些颤抖了,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问道:“做噩梦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旁边,是康熙。 康熙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这会儿转过头,见乌雅秀贞脸色苍白,脑门上一层冷汗,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拽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汗:“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乌雅秀贞张张嘴,没发出声音。康熙索性端了旁边茶杯给她润润口:“别怕,朕在这里呢,什么噩梦都伤害不到你。” 一口水进了喉咙,就好像是烧热了的铁块,终于得到了凉水的滋润。乌雅秀贞好一会儿才算是发出声音来:“京城地震……” 康熙的手就顿住了,脸色也有些黑,乌雅秀贞主动往前靠,趴在他怀里,直白问道:“皇上该不会觉得我是扫把星,平日里就只会给你带来坏消息吧?” 康熙忙伸手拍她后背安抚道:“怎么会,你不是扫把星,反而是福星,若非是你提醒,朕如何能提前知晓灾害,然后做出防范来?你这样的提醒,能让朝廷,百姓,降低至少一半儿的损失,你该是我的福星才对。” 话是这样说,但康熙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什么位置,多大的地震?” 乌雅秀贞伸手:“一个月之后,其阵势和去年七月相比,几乎相同。” 康熙那脸色瞬间就变了,去年七月那地震是怎么样的威势,他现在还记忆犹新,整个京城,死伤四成!同样的地震再来一次,那岂不是要再减损京城一半人口? 京城总共才多少人? 去年死四成,今年再死四成,明年……康熙一瞬间都有些不敢想了,他有些怀疑:“京城难不成是年年要地震?” 乌雅秀贞赶忙摇头,生怕康熙起了迁都的心思:“大约也就是这一两年不太平?京城能做京都,也必然是有优势的。” 第46章 ◎谢谢小阿哥。◎ 若是迁都,那必然是大事儿一件。被人查出是她在背后怂恿,那她保准是活不到明天了,要被归于妲己一流了吧?再者,她虽然只是后宫妇人,却因着多活了一辈子,对京城多有了解,现下若是换了地方……对她生活没多大影响,但是对其他人必然是有影响的吧? 比如说,明珠那强占民田的儿子,迁都之后还会不会强占别的民田了? 再比如说,索额图因着饭后散步,发现了自家侍妾偷人的事儿,迁都了之后他那侍妾的事儿还能被发现吗? 别看这些都是小事儿,但日后这些可都是有大用处的。明珠被人参奏的时候,索额图倒台的时候,这都是罪状,都是能在这两个人的倒台里面添砖加瓦的。 所以,若是迁都,她所知道的这些事情,就必然要大打折扣,甚至有许多不能用。若是想做成一件事儿,必然是天时地利人和,这地利能并列其中,可见也是十分重要的。 她对京城十分熟悉,京城就算是她的地利。 乌雅秀贞偷偷看康熙神色,想判断一下他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两年地震频繁的事儿起了迁都的心思。上辈子之所以没有迁都,那是因为康熙不知道后续还会有地震,但现在提前知晓了,指不定就会觉得这地方不太平了。 哎,她还没说,今年八月份,还有一次大地震呢。 但是这八月之后,可就是真的太平了,京城自此之后,几十年不曾再有地震。 可她能说一个月两个月的事儿,她要是说几十年的事儿……康熙估计得将她给看管起来了。康熙这人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他不信神佛,你给他说什么重生之类的,他只会将你当附身的恶鬼给看待。 对待恶鬼能是什么手段?有用的时候镇压,威逼利诱,严刑审讯,没用的时候……火烧,打个魂飞魄散。 康熙自认为是天子,绝不会害怕鬼神手段,反而只会迎头硬抗。 康熙本来心烦,但一低头见乌雅秀贞满脸忐忑,就安慰道:“朕一言九鼎,说不会将你当扫把星就是不会将你当扫百姓,你只安安心心的养胎,朕之前承诺你的事情,绝不会变的。” 还有一个月呢,他尚且有时间来想法子应对。 若是此次地震,能一个死伤也没有,那来日史书记载,绝对会夸赞他千古名君的吧?这样一想,康熙瞬间将之前有些消极的心思给扔到一边儿去了,振奋了精神,摩拳擦掌的开始想应对之策,必然要十全十美,又不会暴露乌雅秀贞,又能体现自己这个做君王的英明,还能护得住黎民百姓的计划才好。 乌雅秀贞因着做了了一场噩梦,有些胃口不好,但陪着康熙还是用了小半碗粥,虽然吃完之后又给吐掉了,可清空了肠胃之后,竟是又来了胃口,又吃了小半碗,也算是填饱了肚子里。 她现下怀孕不能伺候康熙,放上辈子,她必然是要做贤惠人的,能将人留在永和宫,哪怕侍寝的不是她呢,这好处也照旧是属于永和宫的。 可现下,她也没心情管这事儿,就干脆试探的问道:“皇上可要去乾清宫?” 康熙沉吟了一下,点头应了:“那朕就去乾清宫,你且好好休息,来日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 他心里略有些想法,需得赶紧叫了人来商量才是。 乌雅秀贞送了他出永和宫,自己在院子里站了一下,三月份儿的夜风是很温柔的,带着一股子甜甜的气息,像是青草,又像是鲜花,乌雅秀贞吹着这温柔的春风,一时半会儿的,竟还有些想半夜里赏个景儿的心思。 不过,到底是没出去。这会儿,宫里各处也落钥了,她若是再去敲门去御花园,显得像是个傻子,谁半夜里去御花园呢? 到了四月,果然是来了地震,来势凶猛,其声如雷,炸的宫里宫外都是一片惊慌——毕竟之前地震的威势在那里放着呢,这会儿听着这声音,谁能不害怕? 慈宁宫太后特意派人来叫乌雅秀贞,要将宫里的女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免得谁再被倒塌的墙壁给伤到了。 慈宁宫前面地方大,大家或是站着,或是盘腿坐在垫子上,或是弄了太师椅靠着。乌雅秀贞就是靠着的那个,她现下肚子大了些,没办法往下坐了。 太后在和郭络罗氏说话,乌雅秀贞就看佟佳氏那边。佟佳氏将胤禛搂在怀里,胤禛正瞪着圆溜溜眼睛四处看呢,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可没见地震的惨状,他连压死的人都没见过。只觉得现下许多人在一起,很热闹,很稀罕,以前没见过。 胤禛在佟佳氏怀里挣扎了两下,想下地。 但佟佳氏没松开:“现下外面不安全呢,小阿哥就在额娘身边好不好?额娘给你讲故事。” 小阿哥现在跑得快的很,双腿一倒腾,奶娘几乎都快追不上了,这种时候放他出去,万一再来一波余震……佟佳氏都不敢想。她将小阿哥抱在怀里,正要讲故事,就对上了乌雅秀贞的眼神。 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佟佳氏就转开脸,只当自己没看见了:“咱们今儿讲一个后羿射日的故事?” 胤禛不乐意听,他只想去外面玩儿。顿了顿,问道:“太子哥哥呢?” 若是太子哥哥在,额娘就必然会让他出门玩儿的。 佟佳氏笑道:“太子哥哥在乾清宫呢,阿玛要做事儿,太子哥哥在帮忙。” “胤禛也要帮忙。”小阿哥连忙说道,佟佳氏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得等胤禛长大些再说,嗯,长到这么高。” 胤禛仰头看她的手,过了一会儿,低头抿抿唇,不再闹腾出去了。 很快,太后叫了佟佳氏过去,她现下是贵妃,需得统计一下宫里各处情况。这事儿呢,之前乌雅秀贞是有经验的,叫她帮忙是最好,但现在乌雅秀贞怀孕,太后就将郭络罗氏指派给了佟佳氏。 佟佳氏带着郭络罗氏出门,胤禛就只能是交给奶娘了,没有佟佳氏镇压,奶娘是管不住小阿哥的。小阿哥要下地走,奶娘也不能强硬抱着,就只好老母鸡一样跟在后面。 胤禛走来走去的,就走到乌雅秀贞跟前,乌雅秀贞冲他伸手:“要不要抱抱?” 胤禛侧头看她,也伸出两条小短胳膊来:“给你抱一下吧,你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因为肚子里有小弟弟。”乌雅秀贞费劲儿将人抱起来,佟佳氏将孩子养的太好了,胖墩墩的,乌雅秀贞呢,却因着孕吐身体略有些虚弱,所以第一下,乌雅秀贞差点儿没将人给抱起来,还是后面奶娘从旁边托举了一下,她才顺利的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胤禛略有些看不起她:“你都抱不起来。”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差点儿没怼回去——你拉弓只有四力半,众兄弟里排行倒数第一。 但一对上胤禛这天真无邪的眼神,她就只能将这话给咽回去了,照旧得笑眯眯的:“是,该锻炼锻炼了,不然你长再大点儿,更抱不起来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点儿长更高大才好。” 胤禛点头,小手按在她肚子上:“你说着里面有弟弟……弟弟怎么装进去的?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乌雅秀贞摇头:“你不能,你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就不能再进去了。” “我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的?我也在肚子里面住过?那我为什么要出来?”胤禛问题很多,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你种过花草没有?一颗小小的种子,被放在泥土里,你精心照看,浇水,施肥,除草,然后这个小小的种子呢,就会发芽长出来。小孩子也是这样,这个弟弟还在肚子里还没发芽,你是已经发芽长出来了。” “没发芽的就可以继续住在肚子里,发芽了就不能回去了,若是回去,就只能是闷死了。”乌雅秀贞说道,胤禛似懂非懂,种花他是没种过的,但是佟佳氏偶尔得空了,会让御花园那边送几盆花草。有些是没发芽的,有些是已经长大了的。 “你好好吃饭,好好的长大,将来才能开出来漂亮的花儿哦。”乌雅秀贞又说道,胤禛不吭声了,在她腿上挣扎了两下,乌雅秀贞就顺势将他放下来,小阿哥蹬蹬跑远,没一会儿又拎着一个小茶壶过来,走的很吃力,将茶壶给乌雅秀贞:“那你喝水,我给你浇浇水。” 乌雅秀贞顿时哭笑不得,但还是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然,得先问问这茶壶是哪儿来的,有些茶水她现在是喝不得的。还得给胤禛解释:“有些花儿呢,喜欢晒过的水,有些花儿喜欢绿色的水……所以你就是浇水,也得先问问花儿喜不喜欢,要不然呢,你的好意可就是要浪费掉了。还有,这壶水我很喜欢,谢谢小阿哥。” 胤禛扒着她膝盖往上看,乌雅秀贞笑的温婉和善,小阿哥微微侧头,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第47章 ◎家里是如何打算的?◎ 这次的地震分了两次,一次是十八日,再一次就是二十九日,二十九日这次的更严重些,并且是从下午才开始地震,连着四次,不光是宫里不敢在屋子里停留,整个京城,所有百姓官员,全都住在了大街上。 这次唯一比去年好一点儿的是没有出现地裂,若是住在街上,倒也还算安全。 随后就是余震,余震的威势不算大,可有些本来已经快塌掉的房屋什么的,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保不住,那就算是余震,也没办法保住。 乌雅夫人进宫和乌雅秀贞说话的时候,眼圈都是黑的:“生怕出现去年那情况,现下哪怕是余震,也没人敢住在房屋里面,大大小小,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全都是住在外面。” 文武百官还好,家里还有宅院,住在花园里就行。但是百姓的话,那就真的只能是睡大街了,以至于出门之人,必得留意脚底下,不一定就踩住了什么人。 乌雅家算小门小户,但也有院子,倒是可以住在院子里,只可惜院墙坍塌了一半儿,还要和邻居面对面。乌雅夫人一方面要照顾家里,一方面呢,还要顺应朝廷的提倡,家里有多的粮食,可以拿出来救济灾民。忙前忙后的,连睡觉都没多少时间,这眼圈下面自然是一片乌黑了。 乌雅秀贞安抚她:“这都五月份了,天气好得很,住在外面还凉快些呢,再者,余震也有好些天了,估摸着也快结束了。” 乌雅夫人点头:“只盼着早些结束。对了,今年这端午,我做了老虎的香囊,这是给小阿哥的……”她进宫就是为了送这端午的东西,艾草,香囊,自家包的粽子——这个口味是更得乌雅秀贞喜欢的。 内务府也有送艾草过来,但乌雅秀贞觉得不太新鲜。要那种绿莹莹的,挂在门上才好看。 粽子有咸甜两种口味的,咸的是放了五香料——这个也是自家做的,炒花生,炒芝麻,磨碎了做调料拌一拌,然后粽子里面放蛋黄,学了南方的做法。甜的就是寻常的蜜枣粽子了,因着乌雅秀贞喜欢吃绿豆,所以和别家不同,自家的是不放红豆放绿豆。 乌雅秀贞让宫女先去煮两个来吃,又让人去将香囊送到景仁宫:“佟家那边今年怕是也要送,往年是没送的,大约佟贵妃今年是要派人提醒一声的。” 佟家对小阿哥的态度,也就是佟佳氏对小阿哥的态度。当然,佟佳氏肯定是对小阿哥很上心的,但之前小阿哥年纪小,佟家大概是有些不太在意的,连弓箭什么的,都不曾给小阿哥准备。 乌雅夫人撇嘴:“佟家那高傲的……还看不起咱们家呢,佟家那老大,不是在巡城司吗?看见了你大哥,连个招呼都没有的,倒是你大哥,傻乎乎的,还想着小阿哥这缘故,特意给人家送了茶叶呢,人家才看不上,连拆都不拆,直接给了下属了。” “佟家什么样的家世,人家什么好茶叶没见过?我大哥送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乌雅秀贞并不是很在意:“你和我大哥说一声,小阿哥,是我和佟佳氏之前的事儿,并非是乌雅家和佟家之间的事儿,让我大哥以后对佟家,该如何就如何,很不用上赶着。” 乌雅夫人叹口气:“你大哥也是怕你在宫里为难。” 乌雅秀贞冷哼了一声:“是怕我为难还是为他自己前程?额娘你不用拿话来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若真是怕我为难,那早些时候怎么没见他上赶着找佟家理论呢?现如今,还不是自己在巡城司呢,想凭着这关系打点打点吗?额娘,我实话和你说,你们在宫外,最好是别攀扯我。” 她眼神带几分冷意:“我大哥若是自己有本事,日后还能给我做个靠山。他若是自己没本事,凭我现在这位份,也保证他一辈子衣食无忧,您也不用担心他将来饿死。但是,他若是没本事还非得要打着我的借口往上爬,那手脚抓不牢,摔下来可是要摔死人的,到时候我可拉不住他。” 乌雅夫人有些讪讪的:“你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你大哥若是能好,你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靠不到他,我要是靠他,那黄花菜都凉了,我还不如指望我儿子呢。”乌雅秀贞嗤笑到,又强调一次:“有多大的力气端多大的碗,若是只能端起来这侍卫的碗,却非得要去做都统,那是要害死全家的,娘你是盼着全家和和乐乐平平安安,还是盼着你儿子,将来被饭碗给砸死?” 乌雅夫人迟疑:“不至于吧……” “荣嫔的隔房堂哥,三年前因着打死人的事儿,现在在哪儿呢?”乌雅秀贞问道,荣嫔的隔房堂哥原本是做侍卫的,宫里的二等侍卫,好歹也是个正四品了,结果呢,非得掺和九门提督那边——九门提督早些年是鳌拜的人,然后荣嫔的哥哥就被人抓了小辫子,直接被处死了。 乌雅夫人有些被吓着了,都哆嗦了一下。 乌雅秀贞接着说道:“咱们皇上,那素来是铁面无私的,不管后宫如何,前朝的事儿,那是谁的情面都没用的。我大哥若是有本事,那是谁的力也不用借。他要是没本事……” 斜睨乌雅夫人一眼,乌雅夫人赶紧摆手:“好好好,我回头就和他说。” “也不光是荣嫔的堂哥,您再看看别人家的,惠嫔家里的兄弟现在在做什么,宜嫔家里的兄弟在做什么。”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国舅好听,但是,关键时候要杀鸡儆猴了,国舅这东西,也好用,比别的更好用一些。咱们家呢,以前和后宫没什么牵扯,现下我虽然是做了嫔,但说到底,这出身方面,照旧是比不上其他人的。所以这国舅的位置呢,咱们家也没经验,不一定能坐得住。” “我只一个提醒,张扬死得快,立身持正,忠心为君,这才能长久。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捷径近路可以走,走近路的连什么死的都不一定死明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额娘日后怎么做,就算现下不知道,也能问问阿玛,翻看一下史书。” 她说的严肃,乌雅夫人只能点头:“好,我回去就和你阿玛好好商量商量,你且放心,咱们家绝不会拖你后腿,你大哥……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没出息,还有个皇子外甥呢,日后还怕没什么出路吗?只要你和阿哥好好的,你大哥确实是不会被饿死。” 她伸手摸一摸乌雅秀贞的肚子:“这一胎,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经验丰富些的太医,是能通过脉象的强弱判断一下的,一般来说,小阿哥的脉象是略强壮一些的,但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有可能小格格养得好,脉象也强壮,也有可能小阿哥体弱,脉象反而是虚弱的。 所以,宫里是禁止太医从这方面判断胎儿的性别的,乌雅秀贞也从没问过,上辈子也如此,她生了五个,哪个也没问过性别。 现下她自己也伸手摸一摸肚子,这个时候已经是能感受到胎动了,她手掌放上去,就觉得肚皮被里面小宝宝被踹了一下。 乌雅夫人立马眉开眼笑:“哎呀,好活泼的小孩儿啊,肯定是个小阿哥。” “额娘,这话可不能随意说,万一是个小格格呢?”乌雅秀贞说道,乌雅夫人摆手:“你不懂,我经验比你丰富着呢,你看看你这肚子,前面看尖尖的,你现下怀着孕,脸色也不好,长斑,身材也走样,发胖,可见这就是个男孩儿。” 虽然乌雅秀贞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但是过了那孕吐的几个月,到了现下,就开始发胖起来了,身材像是吹气球一样,摸着都喧软的很。 脚上水肿,现在她这鞋子,已经开始穿很大很大的鞋码的了。 乌雅夫人这次进宫,还给乌雅秀贞带了两双鞋子,是那种仿照木屐做的鞋子,后面没有鞋帮,前面那个鞋带换成了蒙着的布料,以免乌雅秀贞水肿的厉害,脚指头不好动弹。 丫鬟来帮着乌雅秀贞换了鞋子,乌雅秀贞有些诧异:“这穿着,还真是挺舒服的。” “你穿着舒坦就行,对了,明年又该小选,你妹妹……也到了年纪了。”乌雅夫人说起来乌雅秀贞的妹妹,这个妹妹是庶出,性子温和的很,乌雅秀贞在家的时候和这个妹妹相处的也不错。 现下听着乌雅夫人说起来,就问道:“家里是如何打算的?若是要免选,我和佟贵妃说一声就是了,若是要参加小选……可要到我跟前来?” 参加小选就是要进宫,进宫分到别的宫殿难免受罪——小选进宫是做宫女的,伺候人的,可不是进宫来做主子的,倒不如到永和宫来,还能和乌雅秀贞做个伴儿。 第48章 ◎不道歉不许走!◎ 乌雅夫人笑道:“若是让你去求佟贵妃,不就欠了人情吗?本来因着小阿哥的事儿,你和佟佳氏之前,就该不要有那么多利益纷争,现下欠的越是多,小阿哥的事儿上你就越是难以做主。” 欠人情心虚嘛,欠的越多,说话越是不硬气。到时候佟佳氏就算是给胤禛定下个童养媳,乌雅秀贞都得点头答应。 为着个庶女,实在是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乌雅秀贞所说的相处不错,是姐妹两个并不会你死我活的争斗,而是有事儿能和和气气商量,若是能伸伸手帮个忙,也互相不吝啬而已。但要说相处的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那不太可能。 谁家的嫡女和庶女,都不会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除非是这庶女,自小就养在嫡母身边的,但就算是这种的,也绝不会越过了嫡女去,天长日久的差别待遇,做庶女的难不成是圣人,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不成? 乌雅秀贞和庶妹之间,客客气气,如此就已经算是相处的很好的了。 “那是让她参加小选?”乌雅秀贞问道,乌雅夫人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且先让她进宫陪着你住一段时间,若是有姻缘,提前定下也好,若是没有姻缘,那回头小选了再说。” 比如在宫里住着的时候,被哪个主子看上,说给自家子侄,或者是说给亲近些人家,这就算是姻缘。一般这种的,皇上都是不会在意的,小选多个人少个人,皇上也并不是很在意。 “正巧你现下身子笨重,你妹妹呢,素来是个周到的,若是能在你跟前照看着,我和你阿玛心里也能放心些。”并不用担心庶女会对女儿使绊子什么的,一来是一家子荣耀脸面都是在一起的,乌雅秀贞好,那全家都好,乌雅秀贞若是不好,全家都不好。庶女又不是笨蛋,能为个什么没着落的东西来害亲姐姐,一个坏了名声一个害了家族。二来呢,庶女的亲娘还在家里呢,她再怎么样,也得为亲娘想一想。 妹妹是自家人,那肯定是要比外人强多了。利益一致,那捆绑在一起,才是最分不开的。 乌雅秀贞想了想,也就应下来了:“也行,让她宫里来住几天,也陪着我说说话。”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定下了事情,乌雅夫人就起身告辞了。她动作快得很,这边出宫,那边就将人将庶女给送进宫来了。 宫里来个人住一段时间,这都是很寻常的事儿。太后的侄女儿,蒙古的格格,但凡进京,也都是住在慈宁宫的。宜嫔的堂姐,自小一起长大的,也时常会进宫来住两天,陪着宜嫔说说话。 偶尔呢,荣嫔和惠嫔,也会将自家侄子接进宫来——当然,若是超过了十岁了,男孩子就只能进宫玩耍一下,并不能留宿后宫。 所以乌雅秀贞的妹妹进宫这事儿,并没有引起许多人留意,大家该是如何还是如何,甚至都没人来看看乌雅秀贞的妹妹长什么样子——长的再好能好过宜嫔和卫氏吗? 长的再不好……看乌雅秀贞就知道,亲姐妹,就算是有差别又能差到哪里去? 乌雅秀贞拉着妹妹打量一会儿,笑道:“这一年多没见,竟是长高了许多,也和往日里不同了,看着更好看了些。” 妹妹笑的腼腆:“我很是想念姐姐呢,姐姐不在家,我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之前在家也给姐姐做了针线。”她特意带了小包裹进宫,现下打开,露出里面的帕子,荷包,还有自己做的绒花。 “都是送给姐姐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还想给小外甥做两件衣服的,但又不知道尺寸……额娘又说,小孩子见风长……生怕到时候小了,就没做了。” 额娘说的是乌雅夫人。 姐妹俩是一起需得刺绣,乌雅秀贞这方面有天赋,学得好,那一手刺绣手艺,在宫里都是被称赞的。妹妹学的一般般,她的爱好是画画,这方面倒是比乌雅秀贞强多了。 那手帕上的绣图,针脚一般般,但绣图却是很好,和寻常的猫扑蝴蝶很不一样。 “你有心了,正好我想着学画画呢,你现下进宫,倒是能指点我一番。”乌雅秀贞说道,妹妹有些惊讶:“姐姐现下想学画画啊?以前不是……” 不太上心的吗? “好的绣工,总要有好的绣图才能般配。”乌雅秀贞说道,妹妹忙点头:“姐姐说的有道理,不过,指点说不上,我学的,姐姐也学过,咱们讨论讨论就是了。” “你先帮我画几幅图。”乌雅秀贞忙说道,她之前打算将胤禛现下的样子画下来的,但尝试了几次总不满意,就一直拖延到现在了。正巧,会画画的进宫了,那就合理安排一下。 姐妹俩说起来话随意些,这氛围自然是很好。 等到了下午,两个人就往御花园去,因着知道胤禛下午会在御花园玩耍,这是特意去碰面来着。 大阿哥太子还有三阿哥,现下都是要上学的,有功课的人。四阿哥年幼,一岁半,正是人生最轻松最愉悦的时候——看见个蝴蝶都能嘎嘎笑半天,不像是长大了,得个金蝴蝶都不一定能喜欢起来。 奶娘带着四阿哥在御花园里走走看看,乌雅秀贞到的时候,小阿哥正在伸手去拽一朵花,那花儿红艳艳的,看着确实是好看。 “小阿哥喜欢花儿啊?”乌雅秀贞凑过去问道,小阿哥还认识她,笑嘻嘻的回到:“送给额娘。” 这说的额娘,是佟佳氏。乌雅秀贞忙点头:“那你额娘肯定会喜欢,毕竟是小阿哥亲自挑选,亲手摘下来的是不是?” 小阿哥点头,又看乌雅秀贞后面的人,乌雅秀贞给介绍:“这是小姨母。” 小阿哥眨眨眼,有些不认同:“小姨母不长这样子。” 说的是佟佳氏的妹妹,也是叫小姨母的。 “小姨母是可以有好几个的,那个是,这个也是。”乌雅秀贞纠正,顿了顿,又说道:“就好像哥哥也有好几个,大哥,二哥,三哥,对不对?” 这个可就有些转不过弯了,大哥就是大哥,二哥就是二哥,三哥就是三哥,哥哥又是谁呢?为什么哥哥可以有好几个? 乌雅秀贞转头对妹妹摆摆手:“你先找地方坐着吧,我和小阿哥说说话。” 这是让她找个地方仔细观察,回头好画画的意思。 小阿哥十分活泼,见不认识的人走了,就伸手去拉乌雅秀贞:“走,看虫子。” 地里有蚯蚓,大概是正好端午,地里的蚯蚓也要钻出来透透气儿。小阿哥蹲在一边,奶娘有些想拦着:“不能碰啊,粘乎乎的,脏脏的……” 小阿哥当听不见,只和乌雅秀贞说话,他虽然年幼,但是耳闻目染,下人和主子有什么不同,他还是能分得出来的,什么人不用理会,什么人可以陪他玩耍,这都不用别人教导,他自己会区分。 “看,会动。”小阿哥打算用手指头去拨弄,乌雅秀贞赶紧拦着:“用小树枝就可以了,用手的话会脏兮兮。” 停顿一下,恐吓小阿哥:“手上脏兮兮,就会生病,生病就要扎针,还要吃药,很苦很苦的汤药。” 小阿哥看乌雅秀贞,眼睛黑白分明,看的乌雅秀贞都有些心虚,但看到那扭动的蚯蚓,立马就狠下心:“到时候得关在屋子里养病呢,不能出门玩儿了。” 这个后果就很严重了,小阿哥立马犹豫,伸出来的手指头也有些想收回来了。 这时候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她骗你的!摸一下蚯蚓不会生病,你看我就敢伸手拿。” 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抓起来地上的蚯蚓,还特别狠心的,两手一拽,给拽成了两段。小阿哥仰头看着,猛然张嘴:“啊,坏了!”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好玩儿的东西,被人给拽断了! 小阿哥立马哭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 站在一边的少年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哎呀,这就吓哭了?别哭啊,我还给你,这一个变两个,你还占便宜了呢。” 说着就将蚯蚓往小阿哥手里塞,乌雅秀贞忙拦着:“不行,丢地上去。” 那少年看乌雅秀贞,不耐烦的皱眉,啧了一声:“你是谁?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乌雅秀贞没好气:“钮祜禄少爷,你知道眼前这个是谁啊?” 少年眼珠子转了转,哼笑:“小爷当然知道了,四阿哥是不是?这宫里,这个年纪的,还能是谁?那你是佟贵妃?不对,没听说佟贵妃怀孕,哦,我知道了,你是德嫔?” 他将蚯蚓往远处一扔,拍拍手:“给德嫔请安,德嫔娘娘,我可什么也没做啊,连碰都没碰到四阿哥,他自己哭起来可不关我的事儿。” 四阿哥哭的撕心裂肺——蚯蚓被扔掉了。 乌雅秀贞心疼的,赶紧伸手去抱,她这边抱起来胤禛,就见那少年转身要走,赶紧喝到:“道歉!不道歉不许走!” 第49章 ◎小阿哥肚子饿不饿?◎ 那少年转头,很是敷衍的对四阿哥点头:“对不起,行了吗?” 这最后一句是问的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道歉的话是说了,但这语气这神态,简直就是……十分讨打,让人听着就觉得不顺耳,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那种。 四阿哥张嘴嗷嗷的哭,乌雅秀贞深吸一口气:“只道歉是不行的,若是做错了事情,人人只说一声对不起就是了,那这世上还要律法做什么?你既然将他的蚯蚓给扔掉了,那现在得赔他一条蚯蚓。” 少年有些无语:“你说的道歉,我也道歉了,现在还要追加条件啊?那不行,我没空,我得走了,回头见了您吶。” 说完就转身走,乌雅秀贞忙叫人拦着:“不行,找不到蚯蚓就不许走,你若是非得走呢,也行,我跟着你去承乾宫,我就坐在承乾宫门口不走,你出宫也无所谓,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在承乾宫等着,你什么时候赔给我一条蚯蚓了,我就什么时候离开。你若是不赔……”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将自己的肚子往前面送一送:“你说我若是在承乾宫外面晒一天,会不会出事儿?” 少年往后退一步,他见过府里的孕妇们,今儿这个闻到了鱼肉的味道就要吐个昏天暗地,明天那个闻到了麝香的味道就要肚子疼,后天那个站着的时间长一点儿就要见红。总之,在他印象里,这些个怀孕的女人,都是十分虚弱的,动不动就出问题。 这若是府里的那些个人,出事儿也就出事儿了,反正他钮祜禄家不缺子嗣。 但这是宫妃! 谁不知道皇上对于子嗣,那是十分看重的呢?先不说她坐在承乾宫门口,自家姐姐会不会受影响,只要她喊一声肚子疼,趴怕是皇上会立马宣太医的吧? 少年看乌雅秀贞的眼神就带了几分不情愿,怎么有这样心思刻薄的女人呢?一个小孩子哭闹而已,给他点儿别的玩意儿引开心思不就完事儿了吗?非得要自己找蚯蚓! 简直就是,小心眼! 乌雅秀贞问道:“你想好了没有?咱们现下一起去承乾宫吗?还是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再到?” “我找蚯蚓!”少年咬牙切齿,随后就听见噗嗤一声笑,转头正好看见一个少女笑的十分灿烂,见他看过来,那少女忙收敛了表情看往别处,就像是刚才嘲笑他的不是她一样。 本来该生气的,但是,少年有些发呆,刚才那笑容,在阳光下,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像是看见了仙女儿,闪闪发光,温暖如春。 少年脸颊瞬间有些通红,乌雅秀贞多精明的人啊,伸手拦住他视线:“快些去找,不然我们小阿哥一直哭呢。” 少年转过头,但还是一眼一眼的往那边看。乌雅秀贞伸手推他一下:“还不去?” “去去去,现在就去。”少年说道,往刚才扔蚯蚓的地方去。 他中途如何偷看自家妹妹,乌雅秀贞就不管了,少男少女嘛,到了这个年纪,被异性吸引,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若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冒犯不妥当,那也实在是太刻薄了些。 再者,这少年还算是有分寸的,眼神就是有些痴迷害羞,并没有什么下流的心思,那也就犯不着拦。 吾家有女百家求,连看都不许看,你让谁上门求? 乌雅秀贞只抱着小阿哥哄:“好了,别哭了,我让他再给你找一个更大的,更长的!” 小阿哥大约是哭的有些累,声音总算是降低了些,乌雅秀贞就赶紧换一个话题:“哎呀,有一只蝴蝶。” 小孩子哭闹,你若是只和他讲道理,那是不行的,他这个年纪,也就听不懂道理。就算是听得懂,他哭的伤心的时候,是需要听道理的时候吗?完全听不进去的。 你只能先想办法,让他停止哭泣,然后再去讲道理。 乌雅秀贞有经验的很,对付小孩子哭闹,两招,一个是转移注意力,一个是笑着看,不理会。但现下胤禛不是她跟前长大的,又有奶娘在旁边看着呢,她若是放任不管,佟佳氏立马就会知道,心里指不定如何想呢。 所以只能用第一招,她伸手指一下,小阿哥眼神就忍不住跟着转,乌雅秀贞忙说道:“飞走了,哎呀呀,还是一个金色的蝴蝶呢,我都没见过金色的蝴蝶,小阿哥见过吗?” 小阿哥眨眨眼,他见过没有呢? 乌雅秀贞叫丫鬟来扑蝶:“抓一只活的。” 几个丫鬟在花草里穿过,很认真的抓蝴蝶。小阿哥看一会儿,连哭都忘记了,挣扎着要从乌雅秀贞怀里下来,乌雅秀贞抱着这么半天了,也累,就干脆将他放在地上。 小阿哥跟着去抓蝴蝶,他小短腿跑得慢,但参与感十足,这边跑一下,那边跑一下的,没几下子就嘎嘎嘎的开始笑起来了。 少年在那边听着,就又去看乌雅秀贞,见乌雅秀贞盯着小阿哥呢,就赶紧蹑手蹑脚的去乌雅秀珠身边,也不敢搭话,只在周围转悠,转悠三圈,四圈,五圈…… 乌雅秀珠无奈,她正在给自己的画作打底呢,这来回转悠,实在是晃视线的很,她就放下毛笔:“这位少爷……” “我叫阿灵阿。”少年赶紧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雅秀珠停顿了一下:“乌雅秀珠。你别在这边晃悠,挡住我的视线了。你若是想走一走,就去那边。” “乌雅秀珠啊,那是你姐姐吗?”阿灵阿问道,乌雅秀珠抿抿唇,认真的回答:“是我嫡姐,我是庶出的。” 少年的眼神她不是看不出来,那就干脆先将自己身份说清楚,免得日后再有什么误会。 阿灵阿眨眨眼,顿了顿才说道:“我没有额娘,我阿玛生前并不喜欢我,我现下是跟着大哥一起过活,我大嫂,恨不能早点儿将我们扫地出门。” 兄弟太多,又不是一母同胞,大嫂光是养自家孩子都心力交瘁,再加上阿灵阿又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 再者,阿玛虽然没了,但第三个娶进门的继母还在呢,又有阿玛生前很喜欢的侧室也是生了孩子的,可以说,兄弟七个,几乎是各个不同母。 阿灵阿虽然是嫡子,但也没觉得自己多高贵了——他要真是十分高贵,还用二姐牺牲自己进宫才能护全自己吗? 乌雅秀珠没说话,只低头继续作画。阿灵阿凑过来:“你画画可真好看,四阿哥被你画的活灵活现的。” 乌雅秀珠噗嗤一声笑出来,哪儿有说人是活灵活现的? 乌雅秀贞本来在看四阿哥抓蝴蝶呢,听见这边动静,一转头,就喊阿灵阿:“钮祜禄少爷,蚯蚓抓到了吗?若是没抓到,今儿晚上,指不定我得去承乾宫用晚饭了呢。” 阿灵阿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乌雅秀珠抬头看他,他伸手摸摸鼻子,又指了下外面:“我去抓蚯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气四阿哥的,就是经过,看他在这儿玩儿,就……” 阿灵阿就属于那种猫厌狗憎的,猫儿正在晒太阳,他经过要拽一下尾巴。小狗正在吃食,他经过要将狗盆给踢开。所以,看见四阿哥玩儿的开心,他就忍不住手痒嘴巴贱。 也不干多大的坏事儿,但就是这种小事儿,人人都对他厌烦。 谁也不喜欢经常捉弄自己的人啊。 乌雅秀珠没说话,阿灵阿只好先从亭子里出来,继续去翻找蚯蚓。四阿哥抓了一会儿的蝴蝶,乌雅秀贞就不让他去了,小孩子体热,跑一会儿就出汗,若是出太多汗,容易着凉。 找了亭子里没风的地方,将帕子从小阿哥脖子那边塞进去,再从下面拽出来,来回两三次给擦擦后背的汗,然后再用干净的布巾给垫巾,免得里面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冰冰的,让人不舒服。 小阿哥有些着急,还想到外面去玩儿,蝴蝶还没抓住呢。 阿灵阿拿了蚯蚓回来——他自己找到的,没用太监帮忙。 小孩子不知道害怕,小阿哥也如此,看见蚯蚓就想不起来蝴蝶了,伸手要去抓蚯蚓。乌雅秀贞忙拦着:“可不能抓,手上脏脏啊,现下时候不早了,小阿哥也该回去了,小阿哥要回家,地龙也要回家是不是?咱们将地龙放在地上,让它回家好不好?” 阿灵阿的嘴巴动了动——现在要放回家,那刚才让小爷抓是什么意思? 奶娘也劝说小阿哥:“明天再来找,现下要回去吃饭了,小阿哥肚子饿不饿?” 肯定饿,小孩子肚子浅,吃一点儿就饱,但是没多久又饿,需得一天吃四五顿。上午加一顿,下午加一顿,晚上睡觉之前再加一点点儿——晚上这个得控制,不能多,多了容易积食,也不能少了,少了肚子饿睡不着,需得做额娘的,长久观察,然后才能定一个份量。 小阿哥有些依依不舍,但见奶娘坚持,就只好伸手要抱抱,玩儿半天了,累的不能自己走了。 第50章 ◎妾身自己去提一提,您觉得如何呢?◎ 奶娘抱着小阿哥回到景仁宫,佟佳氏就忙招手:“在花园里玩儿的开心?” 小阿哥被放下来,小腿儿倒腾着跑到佟佳氏跟前,伸手扒着佟佳氏的膝盖要抱抱。佟佳氏就弯腰,将小阿哥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旁边放着的小肉饼喂他吃,奶娘就站在旁边,将刚才御花园里的事儿给说了一遍儿。 佟佳氏点头:“这个乌雅氏,还算是有些做额娘的样子,没眼睁睁看着咱们小阿哥被欺负。就是这钮祜禄阿灵阿,怎么有些如此……没心没肺的?” 他姐姐在宫里不过是一个妃位,他难不成不知道胤禛是养在自己这个贵妃跟前的吗?既然知道还这样做,就没担心过自家姐姐在宫里过的好不好吗?还是他觉得,他大姐留下的情分,能一直照看他们姐弟俩? 佟佳氏抿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沉思片刻就吩咐道:“让人去承乾宫说一声,本宫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想读一读佛经,听说能钮祜禄氏一手字写得好,就让她给本宫抄写两卷佛经吧。” 宫女得了命令去传话,佟佳氏则是转头又问起来别的:“乌雅氏的妹妹,相貌如何?” 她怀疑乌雅氏将妹妹接进宫,是为了争宠。毕竟现下乌雅氏怀着身孕,不能伺候皇上,那永和宫也没别的妃嫔,连个答应贵人都没有,若是想留下康熙,就必得用一些别的手段。 弄个人去伺候,是最简单的。 奶娘回想了片刻才说道:“相貌看着……和德嫔有六七分相似,不算特别好看,但是气质温婉,笑起来那表情就活泼了许多,五官也有几分出彩。” 若是不笑,低着头不说话,就不太引人注意。 奶娘又说来小阿哥的称呼的事儿:“德嫔该是没有打算让妹妹来侍寝的,特意交代了小阿哥要喊小姨母。” 叫小姨母就是从德嫔这边论亲戚。 说起来这个,佟佳氏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她停顿了一下才问道:“小阿哥今儿喊了德嫔什么?” 奶娘忙摇头:“并没有称呼,德嫔也没有提醒,就含糊过去了。”她明白佟佳氏的意思,小阿哥现下大了,喊人也更清晰了些,他将大哥和太子哥哥,就区分的很明白。 平日里,那自然是要叫佟佳氏一声额娘的。但德嫔呢,那也是亲生的。正经来说,确实是该喊一声额娘,但小阿哥要是问起来缘故呢?让佟佳氏该如何解释? 再者,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喊别人一声额娘……佟佳氏抿抿唇,搂着小阿哥的胳膊就紧了紧,她心里着实是有些不舒坦。 佟佳氏在想这个事儿,乌雅秀贞和乌雅秀珠也在说这个事儿。乌雅秀珠到底是年纪小,回了永和宫,就有些担心小阿哥喊姨母的事儿,生怕佟佳家的二姑娘不愿意和自己相提并论,出宫之后再起了争执。 乌雅秀贞就笑道:“你和她碰见的机会才有几次?再者,在宫外碰面了,宫里的事儿自然是不用挂在嘴上讨论的,她但凡提起来宫里的事儿,你只管不应答就是了。佟佳家的……不会那么没分寸。” 佟家二姑娘后来也进宫做了妃嫔,那性子也不是张扬跋扈的。佟家虽然后来有佟半朝之说,但越是如此,佟家就越是约束自家人,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人情世故,都十分低调内敛。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小阿哥现下也会喊额娘了。” 乌雅秀珠抿抿唇,有些为难,是该劝劝自家姐姐呢,还是该岔开话题呢?劝一下吧,感情没好到这份儿上,万一她再说错话了,岂不是糟糕?岔开话题吧,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呢? 但思量半天,到底是说道:“佟贵妃为人端方,不如明着问一下?” 就直接去问佟贵妃,看小阿哥是该如何称呼自己。佟贵妃若是大度,说喊额娘即可,那德嫔也能光明正大的自称额娘了。佟贵妃若是不愿意,只说寻常论,和其他人一样,喊一声妃母即可,那德嫔日后也别纠结,只当小阿哥不是自己生的就行了。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伸手摸一摸妹妹的脑袋:“你倒是有几分机智。” 她上辈子可没和妹妹说过这方面的事儿,她那会儿心里别扭着呢,又想听胤禛喊额娘,又放不下脸面去问佟佳氏。然后呢,佟佳氏就自己定下来了,对小阿哥那边提起来就是你德妃母,小阿哥听多了,习惯了,第一声喊的,也就是德妃母。 乌雅秀贞别提心里多呕得慌了,她就想着,你胤禛不喊额娘,那我也就不做你额娘了。时间长了,就真的生分起来。现下想想真是没道理的很,小阿哥年纪小,一两岁不懂事儿,正常得很,她一个成年人,竟是去和个小孩子怄气……难怪总有人说自己偏心呢。 也是没做过额娘,没经验。 但现下,她可不打算给自己定在德妃母的位置上。 冲乌雅秀珠摆摆手,乌雅秀贞就提起来别的话题:“今儿那阿灵阿,你看着如何?” 乌雅秀珠眨眨眼,乌雅秀贞笑道:“你若是看上了,我自会给你想想法子,你若是没看上,日后就躲着他走,不要有什么来往。” 乌雅秀珠脸色瞬间通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起来担忧:“家世不匹配……” 乌雅秀贞轻笑了一声:“家世……是重要的,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行了,我知道了,你心里就算是愿意,也且别觉得事儿能成,女孩子家家,金贵的很,若是自己上赶着嫁人,那嫁过去也得不到珍惜。若是男方家千方百计的求了回去,那才是得之不易的珍宝,才会珍惜看重。” 乌雅秀珠眨眨眼,应了下来。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的话,外面就传来静鞭声音,是康熙过来了。两个人忙起身,乌雅秀珠搀扶着姐姐到门口去迎接,康熙进了门,忙伸手:“你身子重了,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下次只在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看一眼乌雅秀珠,乌雅秀珠忙跪下来请安,康熙摆摆手:“去玩儿吧。” 他又不是禽兽,那乌雅秀珠一看就是带着稚气呢,乌鸦秀贞也并未表明这妹妹是进宫来争宠的,那他自然是要将乌雅秀珠当小孩子看的。 乌雅秀珠忙应了,躬身退出门,去厢房那边,继续画自己的画儿了。 她这边出去,乌雅秀贞才靠坐在康熙身边:“皇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看看你。”康熙说道,伸手摸一摸她肚子,手底下就被小脚丫给踢了一下,康熙笑道:“如此有劲儿,怕是个小阿哥。” “也说不准。”乌雅秀贞并不应这话,虽说她猜测是六阿哥,但不到生下来,那也是不能十成十说是小阿哥的,万一就有什么变化了呢?她都重生了,地震的灾害都能减少损失了,那这怀孕生孩子的事儿也发生改变,不也很正常吗? 她现下说是个小阿哥,那万一生了个小格格呢?虽然康熙并不是很看重性别,但到底是女孩儿在这宫里,不如阿哥得宠。 到时候这失望劲儿上来了,岂不是对小格格更不利? 她说起来御花园的事儿:“我瞧着奶娘也为难,就没有让小阿哥喊我一声额娘,但小阿哥现在到底是大了些,总不能让他日后,和别人一样,喊我一声妃母吧?” 她脸上露出些不情愿来:“皇上就算是要说我不懂事儿,那我也要说,喊我妃母,那我是不应的,我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孩子,万万没有不认我这额娘的道理。” 她看康熙,半是撒娇半是卖惨:“再者,就是一声称呼而已,我又不是说要让胤禛回永和宫来,我现下即将生产,就算是胤禛回来,我也照看不过来,还是需得多劳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照看胤禛,日夜在一起呢,这情分,岂是一声称呼能断掉的?” “小阿哥虽然年幼,但是他这身世,又不能长长久久的隐瞒,总不能皇上下令,谁也不许提起来吧?”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按一下康熙从刚才就皱起来的眉头。 她自然知道康熙的顾虑,康熙现下,还是偏着佟佳氏的。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与其等着日后猛然间让小阿哥知晓真相再胡乱猜测,倒不如现下让小阿哥知道,习以为常了,那日后无论谁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也不会因着这事儿心里生什么忐忑不安了。” “您就当是为小阿哥想,让小阿哥日后不用为难。”乌雅秀贞说道,给康熙捶一捶腿,讨好一波儿:“这事儿,您看,妾身自己去提一提,您觉得如何呢?” 康熙垂下眼帘看她,脸上带了些似笑非笑——让她自己去说,还不是要打着自己已经应了的由头?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和佟佳氏提一提呢,自己缓着来,也免得佟佳氏会多想,总比让乌雅秀贞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强。 第51章 ◎你也少说几句闲话。◎ 乌雅秀贞并不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她也并没有想隐藏。这和上次木炭的事儿还不一样,上次木炭的事儿让康熙带话,是因着她自己不好说,说了会让佟佳氏脸面受损。让康熙传话,算是保全佟佳氏脸面。 这次让康熙带话呢,算是一种……提醒。 你佟佳氏心里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是如何决断的。皇上开口了,就说明这事儿上,皇上是站在乌雅秀贞这边的,是愿意让小阿哥和乌雅秀贞亲近的。 康熙应下来之后,乌雅秀贞明显的就对康熙更热情了几分,又是亲手端茶,又是亲手捶腿,更是温柔着声音嘘寒问暖,问的康熙忍不住抖擞了两下——觉得身上都是鸡皮疙瘩,他摆手:“你快消停些吧,朕也不是为了你。朕是为了小阿哥,就像是你说的,这事儿,总瞒着,也不是法子。” 再者,小阿哥本身也没有改玉牒,玉牒上,他还是乌雅氏所生。毕竟佟佳氏这身份,佟家这权势,他还得顾虑太子那边,胤禛最好还是,别改玉牒的。 既如此,那早完是有知道的一天的,何必现在要费心思隐瞒呢? 朝堂上,康熙也并非是只信任一家,或者是只用哪家。身为帝王,他需得保持一个平衡,佟家,赫舍里家,钮祜禄家——哦,钮祜禄家不算,阿灵阿的亲爹一死,钮祜禄家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不足为患。 佟家不能做大,赫舍里家也不能一家独大,妠喇家更是不能独占鳌头。既然要平衡,那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任何一方面,都需得多考虑。 胤禛若是记在了佟佳氏名下,怕是佟家,就会生出异心来。 康熙心里各种心思,乌雅秀贞是猜不透的,她也懒得猜,既然康熙让她消停些,她就省省劲儿,又重新歪回去,规规矩矩的坐好,再开口就是家常话了:“今日里感觉天气有些热了,眼看着要到六月份,皇上可打算到避暑山庄去?” 康熙点点头:“京城没什么事儿的话,正好去一趟避暑山庄,去年一年为着地震的事儿,实在是耗费心劲儿,去避暑山庄也缓一缓。” 避暑山庄凉快,且风景好,换一个地方,心情也愉快,就算不能放开了玩耍,好歹也松散松散,算是出门游玩一趟。 “倒是可惜,妾身不能去。”乌雅秀贞叹气,康熙笑道:“日后多的是机会,你现下不好颠簸,再者,去了别处,怕是你也紧张,到时候生产更不利。” 这永和宫早就布置好了产房了,若是临时换地方,到时候再出事儿,那才是倒霉呢。 康熙保证到:“等下次你得空,朕带着你去。再者,京城这边,朕也打算修建个园子,现下已经让人开始作图,到时候这个近便,你随时想去就能去。” 算算,该是畅春园? 说了一会儿的话,康熙还有事儿,就先起身走了。 承乾宫,阿灵阿正在和自家姐姐说话,他先抱怨了一番府里的事情——眼看到了夏天了,大嫂竟是派人通知说,今年的冰块准备的少了,每房都减少一半儿份例,剩余的自己想法子。 他上哪儿想法子去?到外面买冰块,那价钱贵得很,他手里才几个银子?阿玛去的早,临走没来得及分家,已经成亲的兄长们还好,能分家走人,多少能分到手一些东西。 但像是他这种没成亲的,只能是跟着长兄一起住的,也就每个月能领五两银子月例。有时候这五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全部到手,大嫂总有法子克扣一些。 他也没有差事,没成亲不分家也不能置办私产,那手里能用的银子才多少?你让他上外面买冰块,倒不如直接将他赶出门去呢。 正说着,景仁宫那边就来了人,传达了佟佳氏的意思,要让钮祜禄氏抄经。 钮祜禄氏一开始有些懵呢,无缘无故的,佟佳氏这发难是做什么呢?转头瞧见自家弟弟那脸色,又有几分愤怒又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慌张,她就问道:“是你惹的祸?” 阿灵阿伸手摸一摸鼻子:“我也没想到她对四阿哥,还挺看重的。” 他没隐瞒御花园的事儿,又觉得佟佳氏有几分小心眼:“德嫔都不计较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她佟佳氏还在这里等着呢。” “你就是个棒槌,人家亲手养大的孩子在外面受欺负了,能不给出头吗?”钮祜禄氏没好气的说道:“往日里在外面欺负欺负别人也就算了,人家看你混不吝,不和你计较,但你这进宫来了,竟是敢将手伸到阿哥们头上,你得庆幸人家德嫔没计较,当场给出气了,否则,贵妃怕是要更生气的。” 乌雅秀贞这边要了说法,那佟佳氏就不好太严苛了,免得过于较真。 乌雅秀贞要是不出声,那今儿钮祜禄氏就不是抄写佛经这么简单了,指不定得去奉先殿哭一哭钮祜禄皇后——为亲姐姐哭一哭,谁能挑出刺儿来?连康熙都不能说什么。 钮祜禄氏伸手使劲戳一戳自己弟弟的脑门:“日后可长点儿心吧,别随随便便去作弄别人,不是哪个人都和德嫔一样有仇当场报的,人家若是记恨在心里,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一个绊子,我在宫里鞭长莫及,怕是只能去给你收尸了。” 说着又自己呸呸呸几声:“你可让我省省心吧。” 阿灵阿有些郁闷:“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控制些吧。不过,听着你这话,倒是很欣赏德嫔?” 钮祜禄氏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在这宫里,哪儿有什么欣赏不欣赏的?不都是要伺候皇上的吗?处得来,就多说几句话,做个伴儿去赏赏花,游个园。处不来呢,那见面也得问个好,不能冷着脸直接走,御花园里遇见了,也得寒暄两句,所以处得来和处不来,本身也没多少分别,那欣赏不欣赏的,还能做亲姐妹不成? 阿灵阿看不出自家姐姐心思,只扭捏了一下,说起来乌雅秀珠:“德嫔那妹妹……长的倒是挺好的。” 亲姐弟,钮祜禄氏几乎是看着弟弟长大的,不说那粗俗的话,就说阿灵阿一眨眼,钮祜禄氏就能看出他是不是想什么坏主意,现下能听不出阿灵阿那意思吗? “看上了?”钮祜禄氏顿了顿,直接摇头:“别想,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自己名声,人家乌雅家的姑娘,现在随着德嫔那位份,也是水涨船高,外面必然是有不少人求娶的。不说别的,找个新科进士,那定然没问题。正正经经熬几年,那不就做了诰命夫人吗?” 就算不能找进士举人,那武将也行,五六品的,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到时候又有德嫔在宫里帮衬,日后还怕没有升职的机会? 再看看阿灵阿有什么,什么也没有,连个宅院都没有。人家将闺女嫁给他,是陪着他去吃风喝雨啊? 而且阿灵阿可没什么好名声,虽然自家弟弟自己疼,可钮祜禄氏也不能闷良心说自家弟弟是绝世好男人。 “再者,我和德嫔都在宫里,你若是有出息,对人家妹妹好,那还好说,你若是……脑袋糊涂,有个犯浑的时候,我见了德嫔,岂不是尴尬?”钮祜禄氏摆手:“不要再提了,免得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阿灵阿有些不服气,他如何就不是好对象了?嫁给他,谁说就是过不好了? 但是听到钮祜禄氏又吩咐人去拿佛经,准备文房四宝,阿灵阿就有些心虚的张不开嘴了,过了一会儿,很是讨好的笑道:“姐姐,我自己惹的祸,那我帮你抄写?” 钮祜禄氏摆手:“去去去,就你那字迹,狗爬一样,谁能看不出是别人代为抄写的?你可别操心了,等用过晚饭,我自己抄写一会儿就成了,贵妃娘娘心善,也没说要多久抄写完,我每日里抄写一点点儿,总会写完的。” 她自己到内室去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塞给阿灵阿:“省着些用。” 阿灵阿赶紧摆手:“我不是来找姐姐要银子的,我就是来探望姐姐的……” 钮祜禄氏笑道:“我知道,宫里冰块是足够的,我寻常也用不上银子,吃喝穿,贵妃娘娘自来公正,不会克扣份例,这银子,我拿着也是没用。” 钮祜禄家到底是要脸面的,所以钮祜禄氏进宫还能有一些小小的私房,算嫁妆,明面上不能说嫁妆,但进宫的妃嫔都会有。总不能别人家都有,钮祜禄家的姑娘,却是只穿一件儿衣服进宫吧? 再者,保不准皇上念旧情,钮祜禄氏就有得宠的一天?所以,事儿也不能做的太绝,也给自家留条后路。 所以相比之下,钮祜禄氏,反而是比阿灵阿更有钱些,就算是男儿,多了也并不如何值钱。没的时候,却是必须得要一个的。 钮祜禄氏摸一摸弟弟脑袋:“到底是靠长兄养活呢,你也少说几句闲话。” 第52章 ◎他的亲生额娘,是德嫔吗?◎ 说得多了,嫂子不高兴,大抵是因着当阿玛的太花心,儿子有学有样,老大那后院,其实也不消停,正妻侍妾的,大嫂又不是个泥塑菩萨,养着庶子庶女,养着姨娘侍妾,再养着弟弟妹妹,这心里能痛快就奇怪了。 但她到底和长兄是正经夫妻,若真是想在男人面前吹吹枕头风,也不是吹不起来的。 钮祜禄氏又叹气:“说到底,还是要成亲,等你成亲了,就能分家,分家之后,日子自己过,想如何就如何。大嫂不烦心,你不受约束。” 阿灵阿没说话,儿子其实和当爹的,要么是一模一样,要么是完全相反的。老大和亲爹一样了,那小的,可能就是完全相反的,阿灵阿心里,成亲就不是那样随意的事情了。 他阿玛娶三个,三个都有子女,家里才一团乱。他若是成亲,就只娶一个,就算是日后……那也必定得好好斟酌衡量才行,决不能说娶谁就娶谁。 想着这成亲的事儿,脑袋里就忍不住又浮现出乌雅秀珠的样子来。但姐姐既然说不好轻易决断,那他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来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时候也不早,阿灵阿就提出了出宫。钮祜禄氏也没有多留他,阿灵阿现下都十五岁了,这年纪也不能留宿后宫。 这边送了阿灵阿出宫,那边钮祜禄氏就让人拿了自己的账册过来,看是不是能挑几样看的过去的,给佟贵妃和德嫔送过去,算赔礼。她一边想通过自己受责罚,让弟弟长点儿心,一边却又不舍得让他太内疚,并不敢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这赔罪的事儿,佟贵妃和德嫔好性子,可能不会太计较,毕竟德嫔是当场就报仇了,佟佳氏也没含糊,这不,抄写佛经的命令就下来。但她要是不送赔罪礼,到底是有了嫌隙,日后相处可能就有几分不自在了。 她来宫里可不是来结仇的。 而且,阿灵阿那憨子,好像还看上了人德嫔的亲妹妹。不将那两位给哄的心里一点儿心结没有,日后阿灵阿是别想和乌雅家扯上任何关系。 宫女有些心疼,就含糊:“佟贵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娘娘不如就亲手做些什么送过去,给小阿哥做,也显得心诚。”实在是,他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啊,这要是送出去,自家娘娘身上,可就素净的连一套完整首饰都凑不出来了。 钮祜禄氏笑道:“哪儿有如此夸张,不说别的,家里给准备的蓝宝石的头面不还有呢吗?将那套点翠的给找出来吧,这一套送给贵妃娘娘,德嫔那边,就送那套翡翠的。” “这可是福晋当年留下的……”宫女脱口而出,钮祜禄氏摆摆手:“东西用的上,那就是好东西,用不上,放在那儿,就是死物,留着又有什么用?若是贵妃娘娘和德嫔高兴了,咱们日后才有好日子过呢。” 德嫔虽然现下只是个嫔,但皇上三五不时就去一趟永和宫,她暗自里是留意过的,都说佟贵妃是皇上最爱的,宜嫔是长得最好看的,惠嫔又是生了大阿哥长子的,却偏偏,皇上去永和宫的次数,和佟贵妃几乎持平,比宜嫔还要多久,宜嫔则是比惠嫔还要受宠些。 钮祜禄氏也并不是惧怕德嫔受宠,还是那句话,她进宫来,并非是和人结仇来了。若是用些东西,能换了双方友好相处,那还是很值得的。 她看着温温柔柔,但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宫女只好去屋子里将东西给找出来,打算第二天得空了给送过去。 乌雅秀贞的身子越发笨重,她给佟佳氏请了安,佟佳氏就忙让丫鬟去搬了椅子过来,椅子上还放了软垫——因为月份越大,乌雅秀贞就觉得身上越疼,尤其是尾巴骨,坐硬的椅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和佟佳氏告过罪,佟佳氏知情,就很体贴的让人准备了软垫。 钮祜禄氏过了片刻也过来了,进门就先赔罪,说的是阿灵阿的事儿,佟佳氏脸色倒是沉了沉,不过乌雅秀贞并未开口说什么,今儿是在景仁宫,佟佳氏主场,她不好贸然出头,给佟佳氏做主。 “小孩子玩闹,本宫并未放在心上。”过了片刻,佟佳氏才说道,钮祜禄氏面上带了些忐忑:“阿灵阿年纪也不小了,总是如此不懂事儿,我心里也实在是着急的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 “这男孩子就是长的比较慢,十五六还不懂事儿的多了去了。”惠嫔在一边笑着说道,荣嫔也跟着点头,显然家里都是有十五六还不懂事儿的兄弟。 佟贵妃大概是想到自家弟弟,隆科多也十几岁了,不照样整日里遛鸟逗狗的吗? 只不过,自家是长辈还在,晚辈就算是再玩耍几年也没关系。阿灵阿这个……明明没了阿玛,却还是如此,就显得有些不懂事儿了,亦或者,是钮祜禄氏照顾的太周全了。 别人家的事儿,佟佳氏也就是略想一想就放下了,反正阿灵阿做不做纨绔,将来惹不惹祸,她也管不着,对她也更是没妨碍。 “既然阿灵阿已经改过了,这事儿就过去了,还请钮祜禄氏妹妹不要怨怪我小题大做,实在是我们阿哥年纪小,若是哭的多了,难免疝气……”佟佳氏就轻轻揭过去了,反正该责罚的也责罚了。 “多谢娘娘大度。”钮祜禄氏就忙道谢,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静鞭的声音。康熙龙行虎步,从外面进门,有那么一瞬间,乌雅秀贞仰头看,还真以为看见了天神下凡呢,那外面的阳光,照的实在是太好了。 康熙在上面落座,先是询问了佟佳氏身体:“昨儿说是身体不爽快?” “并无大碍,只略有些咳嗽。大约是早起吸了凉气了。”佟佳氏笑着说道,康熙点点头,让梁九功抱进来一个盒子:“前段时间刚得的黄芪,你让人给你泡水喝。” 佟佳氏忙应了,又让人将盒子给收起来。康熙扫一眼下面,上到钮祜禄氏,下到宜嫔,全都低着头,并未插话,也没有随意往这边看的。 他就笑道:“小阿哥呢?” 在佟佳氏面前关怀别的女人也不太好,他就干脆直奔主题了。佟佳氏以为他想念小阿哥,赶紧让奶娘给抱出来,小阿哥这会儿吃饱喝足又是刚睡醒,那精神头好着呢,被放下来就直接扑往佟佳氏身边:“额娘,抱抱。” 康熙抢先一步将小阿哥抱在怀里,伸手捏他脸蛋:“怎么不叫阿玛?” 小阿哥侧头看他,顺着就喊:“阿玛抱抱。” 康熙就忍不住笑:“倒是机灵的很,昨儿在御花园的事儿朕也听说了,阿灵阿素来顽皮,看样子还是太闲了点儿,朕想着,不如给他安排给差事,也免得整日里先晃荡,招猫逗狗的。” 佟佳氏喊一声:“皇上!” 他招猫逗狗的,那小阿哥成什么了?猫还是狗? 康熙忙说道:“整日里不干正事儿,光惹人烦。这样,裕亲王那边还要少了几个侍卫的缺,回头让他补上。” 钮祜禄氏大喜,忙起身行礼道谢,阿灵阿到了年纪本来就该谋差事了,但一来他自己不上心,手里也没钱,二来呢,家里也不愿意给他出里,再加上他这年纪,也确实是不算大。 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现在了。 若是能因着这事儿得个差事,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她偷偷的看佟佳氏和德嫔,生怕这两位心里有疙瘩。 康熙又说道:“小阿哥受委屈了,阿玛给小阿哥一个补偿好不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阿玛这扳指就送给了小阿哥,小阿哥喜不喜欢?” 他将自己的扳指取下来给小阿哥套在手指头上,小阿哥手指头小小一点点儿,最粗的一个大拇指,还比不上康熙的小拇指呢,那扳指带上去,就像是个项圈在晃荡。 小阿哥好奇的很,另一只手捏着那扳指在手指上转圈,转一下哈哈乐一会儿。 佟佳氏就无奈:“皇上,这样贵重的东西,小阿哥若是摔了……” 那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康熙浑不在意:“摔了也就摔了。” 他将小阿哥抱起来掂量一下,然后来了几下举高高。小阿哥更是乐的很,平日里可没人和他玩儿这个,佟佳氏力气不够,奶娘怕磕了碰了他,嬷嬷们也素来小心谨慎。这种举高高,大多也只能做父亲的来,哪怕是嬷嬷,本身力气也是不能和男人比的。 来了几下之后,康熙就将小阿哥给放下了,转头看乌雅秀贞的肚子:“这快到日子了吧?” 不等乌雅秀贞开口,他就问小阿哥:“你额娘又要生孩子了,你说你额娘肚子里的,是阿哥还是格格?” 这话一说出来,佟佳氏的脸色就变了变,她没有怀孕,那康熙说的小阿哥的娘,就肯定不是她。所以,皇上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在告诉小阿哥,他的亲生额娘,是德嫔吗? 第53章 ◎她佟佳氏可不敢碰瓷。◎ 小阿哥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去看佟佳氏,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额娘就是佟佳氏。康熙捏着他脸蛋儿转头,让他看乌雅秀贞:“你额娘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又问了一次,小阿哥还是不回答,歪着头看乌雅秀贞,接着转头看佟佳氏,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额娘,到底是谁呢? 佟佳氏抿抿唇,想打个圆场,她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有些不舍得小阿哥为难。但是她尚且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乌雅秀贞笑道:“他小小年纪知道个什么?怕是心里平日里只和太子玩儿,就只想要个弟弟的吧?” 再者,佟佳氏虽然身体虚弱不好怀上,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怀孕的可能。当然,她现下自己也是不愿意生的,怕危险,可难免身边的嬷嬷会念叨几句生孩子之类的话题。既然说,那就算只是为个好口彩呢,也定然只说怀个小阿哥什么的。 所以胤禛这年纪,九成九的概率,会说德嫔肚子里的是个阿哥。 乌雅秀贞并不喜欢这样的口彩,免得日后别人怀孕,也来找四阿哥要口彩。她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无关紧要,所以也犯不着为难一个孩子。 乌雅秀贞自然不敢和康熙甩脸色,继续说道:“再者,小阿哥是不是有些认生呢,现下屋子里这么多人,指不定是害羞了,所以不敢说话了是不是?” 康熙笑道:“男孩子,害羞做什么?再者,你又不是外人,你是他额娘,他有什么好害羞的?来,胤禛,去看看你额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他一边说,一边对佟佳氏说道:“都说小孩子眼睛明,能看见,我现下就试试看,若当真生了个阿哥,回头可得给咱们胤禛嘉奖才是。” 佟佳氏脸色有些发白,勉强笑一笑,打圆场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和康熙少年……算夫妻吧,可太了解康熙了,康熙并不是个话痨的人,说什么事情,顶多说一遍,若是没听懂,或者是没听清,他倒是能开恩再说一次。 可现下,两三次的强调乌雅秀贞的身份,让小阿哥喊一声额娘,这明摆着是在提醒她呢。她今儿若是不应承,怕是这事儿就没完,可若是应承……她又心痛如刀割,实在是舍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的栽种了些果子,眼看着到了要采摘的时候了,别人一伸手,给她拽走了。 乌雅秀贞也品出来几分意思来,她看看康熙,又看看佟佳氏,最终还是决定,别让佟佳氏为难了,她从康熙怀里的小阿哥伸手:“额娘抱抱?” 小阿哥对乌雅秀贞还是有些熟悉的,虽然搞不懂这个额娘是什么意思,怎么多出来一个,但是,康熙抱的太不舒服了,他玩儿扳指也有些厌烦了,就冲乌雅秀贞伸手,小手往外面指,吱吱呀呀的说话:“抓蝴蝶!” 这是还没忘记昨儿的事情呢。 乌雅秀贞大着肚子不好起身,旁边奶娘忙过来伸手要帮忙,也是想将小阿哥给抱走的意思,她是佟佳氏安排给小阿哥的,自然也就是佟佳氏的人。 乌雅秀贞身边的阿竹忙将她挤开,自己扶着乌雅秀贞的胳膊:“娘娘,是要出来吗?” 乌雅秀贞摆摆手,稳坐如山,笑着逗弄小阿哥:“现下蝴蝶都还没睡醒呢,要等一会儿,太阳高高升起来,蝴蝶才会出来。早上水汽中,蝴蝶不喜欢。” 小阿哥侧头:“为什么不喜欢?” “小阿哥喜不喜欢身上有水?”乌雅秀贞问道,小阿哥眨眨眼,洗澡之前是不喜欢的,洗澡的时候……不太想出来,很喜欢。洗完澡,也不喜欢身上湿乎乎的。 “蝴蝶要是沾水了,就飞不起来了,它就不喜欢水汽啊。”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放下小阿哥:“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给玛麽请安去?” 胤禛转头看佟佳氏,佟佳氏率先起身:“走吧,也该去慈宁宫了。” 她走过来,亲自抓了胤禛的小爪子,带着胤禛往门口走去。康熙反而是落后一步,他也不生气,自己起身跟上,长腿一跨,一步顶佟佳氏两步,抵得上乌雅秀贞三步——乌雅秀贞怀孕,也不敢走快了。 剩下的人,那都不是蠢人,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自然也不会往跟前凑了。 钮祜禄氏刚得了好处,现下就十分体贴的拉着惠嫔等人在后面聊天,一会儿夸赞惠嫔衣服好看,一会儿夸赞荣嫔簪子不错,再夸赞宜嫔今儿气色好。 四个人在后面说说笑笑的,倒是将中间的乌雅秀贞衬托的……略有些凄凉。 乌雅秀贞才不凄凉呢,她还在心里揣测康熙会如何安抚佟佳氏呢。 当然,事实上,康熙这会儿,也确实是在安抚佟佳氏。 “胤禛年纪大了些了,也会说话了,眼看要识字读书,若是有朝一日,从别人嘴里听些乱七八糟的,他小孩子家家,心里如何能转过弯儿来?想多了,反而是对身体不好。” 康熙说道,佟佳氏绷着脸色没说话,就算是如何,康熙也不该是在今儿众人面前,将这事儿给摆放在明面上。 “朕既然没打算改玉牒,那早早晚晚,胤禛是要喊德嫔一声额娘的。”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反正,胤禛那在玉牒上,就明明确确的,是德嫔的儿子,而不是佟佳氏的。 “朕今儿这样说了,也算是全了你脸面了,不用你委曲求全。”倒像是佟佳氏在对德嫔妥协一样,看起来像是佟佳氏吃亏了。德嫔本来就是亲额娘,又在这事儿上占上风,那岂不是更将小阿哥往她那边推了? 若是康熙开口了,任谁也没办法说佟佳氏是对德嫔低头了,只能说康熙狠心。 佟佳氏面上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康熙又笑道:“朕总归是要多为你考虑一番的,现在趁着胤禛年纪小,将这事儿给摊开了说,日后就谁也不能再拿这事儿做什么手脚了,胤禛就是有两个额娘,亲生的,抚养的,谁也羡慕不来是不是?再者,德嫔即将要生了,你现下难不成还担心,这一声额娘,能让她抽出空来照看胤禛不成?” 佟佳氏抿抿唇,这个叫什么的事儿,她其实也并不是第一天想了,自打胤禛开口,她就一直在想这事儿。喊吧,她心里不甘心,也不自在。不喊吧,她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康熙说的,玉牒一天不改,那德嫔就是胤禛的亲娘,谁也否认不了的事情。 但玉牒,也是绝不会改的。这个事儿,在她抱养胤禛之前,康熙也是明确的和她说过的。康熙之前就说了,若是个格格,改了玉牒也就改了,宫里四个小格格,任由她挑选。 若是现下的都看不上,那就日后再选也是一样。 但阿哥不行,阿哥她只能养,不能改玉牒。 是她自己选择了养个小阿哥的,她养了小阿哥,就算是不改玉牒,只有个养恩在,那日后这孩子也算是她膝下长大的,日后也必得孝敬她,必得尊重佟家。 小格格有什么用呢?到了年纪,就需得和亲蒙古去了,养到头来,一场空。 小阿哥哪怕是日后没什么大出息呢,只要留在京城,只要是皇家血脉,日后就能照应佟家,和佟家互相扶持。 男孩儿和女孩儿,终归是不同的。 既然她自己当初做出了选择,那现下若是再为着称呼的事儿一味纠缠,皇上心里,大概也是不会高兴的吧?他今儿这一出,不就说明了他的心思?怕是特意来提醒的吧? 佟佳氏心思细腻,想得多,一瞬间就又想到朝堂上面的事情,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也不好随意打听,但家里为官的,女眷进宫来,总要嘀咕两句。 听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 康熙伸手拉住了佟佳氏手腕:“走路专心写,可别摔着了。胤禛是不是走不动了?” 佟佳氏顺着康熙视线往下看,就抿了抿唇,招呼奶娘来抱着胤禛。过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和康熙说道:“我心里明白,但皇上也体谅体谅我,这一年来,我毕竟是……” 康熙点头:“朕明白,小阿哥多是你亲自照看,你心里不舍得也是有的。” 就好比他一手抚养大的太子,忽然有一天,要去很别人一声阿玛,他能高兴吗?能允许吗?那肯定不能啊,他说不定还得将对方给打死了事呢。 佟佳氏没有针对乌雅秀贞,已经算是她大度了。 康熙岔开了话题:“眼看快要到你生辰了,今年要不要大办一场呢?不如,回头举办个赏花宴?你若是想邀请谁进宫来玩儿,也早些拟定好帖子。” 佟佳氏摇头:“不要了,大办一场,又要费人力又要费钱财,倒不如我和皇上,加上小阿哥,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清清静静的吃顿饭。” 太子可不能算进去,太子那是原配皇后生的,她佟佳氏可不敢碰瓷。 第54章 ◎这有点儿,得不偿失。◎ 给太后请安是顺顺利利的,并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儿。对于小阿哥叫乌雅氏额娘的事儿,太后也并没有感到很意外,也并没有额外询问,只当正常事儿一样,顺着话题就说下去了。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佟佳氏之前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乌雅秀贞也没有揪着不放,这事儿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揭过去了。佟佳氏甚至都没和身边的心腹抱怨几句,因着她知道康熙的底线是在哪儿。 康熙既然明确说了,并没有改玉牒的打算,那这一声额娘,不过早晚的事儿。她拖了这么长时间,久到康熙都得出面提醒,本身就已经有些不太占理了。 佟佳氏已经打发了一个嬷嬷出宫,并不想再将自己身边的人给打发了。 到了五月底,康熙就带了太后等人,前往避暑山庄去了。天气越发的炎热了,乌雅秀贞这次并未跟着去承德山庄,一来是她身子越发笨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了,这会儿赶路对她来说就是折磨。二来呢,佟佳氏钮祜禄氏等人都去,这宫里就需得有个位份高的做主。 惠嫔和荣嫔也要去承德山庄,数来数去也就数到了乌雅氏了。 那边一群人,晃晃荡荡出宫,这边乌雅氏,就忙吩咐了宫女给她准备清凉衣服,就是旗装的袖子拆掉,料子也用那种十分轻薄的,屋子里只她和乌雅秀珠在,也不用提防忽然来人,那肯定得是如何凉快就如何来了。 下面是大宽腿的裤子,上面是轻纱一样的半袖旗装,再捧上冰镇好的西瓜吃两口,那真是透心凉,一瞬间就觉得连外面的骄阳都有几分可爱了。 乌雅秀珠帮着乌雅秀贞将裤腿子也给扎起来,不是从下面扎住口子,而是在上面缝了扣子,下面带子拎上去挂住,裤腿儿就是那种类似于挽起来效果,却又比挽起来更好看些。 乌雅秀贞笑道:“这宫里是要比外面热的。” 宫里四处不透风,连个池塘子都小的可怜,到了夏天,也着实是难熬。 “心静自然凉。”乌雅秀珠抿唇笑了笑,她确实是不觉得如何热的,屋子里又有冰盆呢,想到冰盆,就赶紧提醒:“你可别贪凉,这肚子越发的大了,若是到时候再闹肚子,岂不是坏事儿了?” 乌鸦秀珠是没经验,但也总听自家额娘说过,她毕竟现下也到了要小选的年纪了,这些事情若是现下不说,日后冷不丁的遇上,指不定会吓着。 生孩子污秽并不只是说有出血之类的,还有的,生的时候可能会控制不住屎尿。有些人家呢,没钱,舍不得那一床被褥,等生的时候就弄到地上,铺放了稻草来生。 甚至,有那连稻草都不愿意给准备呢,要生了,那就自己到柴房或者茅房去生吧,可别连屋子里的地都弄脏了。 所以但凡是知道生孩子的痛的,都是更愿意自家女孩儿能嫁个好人家的,至少到时候,用得起床铺或者稻草的。 乌鸦秀珠被亲娘教导过,也就知道,生孩子时候,哪怕是为自己脸面呢,也决不能叫了男人进来看,也别打着那让男人心疼的心思特意让他见见你那惨状。男人有良心,就算是见不着,他也心疼自家妻子。若是没良心,见了,反而会嫌弃你,日后再难和你亲近。 赌男人良心这种事儿,那真是……最好一辈子别有这心思。 乌雅秀贞一听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她又不是没生过,就笑道:“闹肚子才不是最脏的,闹肚子你到最后不一定能拉的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吓唬这还没成亲的青瓜蛋子,就岔开了话题:“库房不是有布料吗?我之前还说让你自己挑一些做衣服来着,新衣服可做好了?” 乌雅秀珠忙点头,去屋子里拿了新衣服给乌鸦秀贞看,因着是放宽了尺寸做的,宽大那么两指余量,但这个余量是正好的,稍微吃多一点儿,就不显得什么了。 天气热,乌雅秀珠也没换衣服,只拎着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就笑道:“这个颜色很是鲜嫩,我之前很少穿这个颜色的。” “日后多穿穿,你年纪正合适,不说穿的鲜嫩点儿,整日里打扮的像是七老八十一样,谁敢上咱们家给你提亲呢?再有半年多就小选了,你现下心里是如何打算的呢?之前额娘问我,我就说看你自己意思。” 乌雅秀贞说道,闲着没事儿做,就说说闲话。 “阿灵阿那人,若说好,那也挺合适,毕竟,这个姓氏还是挺值钱的,若是成亲,立马分家,你进门就能自己当家作主。但若是不好,那也是有缺陷的,虽说这姓氏值钱,但他们家没了遏必隆,到底是落魄了的。虽说你没正经婆母,但阿灵阿也算长房拉扯大的,那长嫂如母,到还不如有个亲婆婆了。” 这长嫂还不是嫡亲的嫂子。 “他家落魄,咱家这包衣出身……也算是勉强能配一配。”乌雅秀贞说道,停顿了一下:“但这些都是外物,最要紧的是他人品性子,要我说,你不如免了小选,在外面再看看,反正你现下年纪小,留意个两三年也是好的。” 乌雅秀珠很是听话:“我都听姐姐的。” 她这样干脆,乌雅秀贞反而是有些诧异了——上辈子姐妹两个说这事儿的时候可没这么和平,那会儿乌雅秀贞也不耐烦见娘家人,根本没接了乌雅秀珠到宫里来住。她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如何就和阿灵阿看对眼了。 乌雅秀贞觉得阿灵阿不是良配,那会儿乌雅秀贞也做了德妃了,就她德妃的亲妹妹,嫁给王爷做侧福晋都是够格的。当然,侧福晋是没办法和嫡福晋比的,可那阿灵阿一介白身,就算是能做嫡福晋,又如何呢?怕是成了亲,两个人就得喝西北风去。 当然,她那会儿说的话可能是不好听,以至于乌雅秀珠也听不进去。 一个不看好,一个不听话,等乌雅秀珠成亲了,自然是没怎么和乌雅秀贞来往过了。 乌雅秀珠笑道:“姐姐总不会害我。” 不过阿灵阿那人品嘛,欺负小孩子总归是有几分不太好的。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欺负弱小的感觉。 乌雅秀贞倒是不知道阿灵阿之前的举动竟还有这样的效果,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将自己的未来媳妇儿给作掉了,他怕是得哭死吧?这样一想,对于阿灵阿上辈子帮着八阿哥欺负胤禛的事儿,乌雅秀贞都能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真是活该啊。 乌雅秀珠现在既然没这心思,乌雅秀贞也就不说了,免得说多了反而是在心里留下痕迹。 她说起来让乌雅秀珠出宫的事儿:“眼瞧着快要生,你出宫一趟,一来是和额娘说说,让她心里不要惦记担忧,二来呢,之前买地的事儿,问问额娘办的如何了。还有就是,我手里有些银子,你带出去,让额娘给我买个小庄子。” 她打算赚钱来着,想要做个不偏心的额娘,那就需得一碗水端平,意思就是,胤禛有什么,六阿哥也得有,十四也得有……三个小公主,指不定也得有。 以前她不管胤禛,六阿哥也没站住,三个女儿身上她也没花费太多心思,自然是不用为银钱发愁的。 但现在,她得立马想一想赚钱的法子了,六阿哥这身体,需得多留意,无论如何也得给保住了才好。三个小公主呢,可怜一个虽然留在了京城,却是没几年就没了,一个和亲蒙古,一个不到十二就没了。 想要留住三个女儿,不是说非得要用银子,但是,没银子那也是绝对不行的。就说那嫁妆,三十六抬嫁妆,和六十八抬能一样吗?一百二十抬嫁妆,和一百六十抬,能一样吗? 既然不一样,那她必然是要往多了准备。 思来想去,她觉得,买庄子是最合适的。庄子一年看一次账本就可以了,铺子的话,又要操心生意好不好的,又要月月看账本——及时做调整的,她实在是没这个心力。 按照她现下攒钱的速度,一年买一个庄子,十年就是十个,三个阿哥三个公主,六个人,嗯,攒十二年,才能一人分两个。 况且,孩子多了,她这一年,也不一定能攒下来一个庄子。 还是得有另外赚钱的生意才是,温泉山庄那边暂且看不到回头钱,那不如想想畅春园附近?皇上说是打算明年开工,那自己现下买地的话……想到这个,乌雅秀贞的心就忍不住跳的快了些,这个赚钱的速度可太快了些。 但是吧,也有些顾虑。皇上若是知道她如此做事儿,怕是心里会有些不舒坦的吧?日后指不定就不和她说这些话了,免得她在抓住了机会去外面赚钱。 也不光是说庄子之类的话,而是日后有什么事情,任何种类的事情,康熙怕是都不会和她说了。 这有点儿,得不偿失。 第55章 ◎大概是饿了,这一天一夜没吃呢。◎ 银子和康熙的信任哪个更重要,根本不用衡量,所以她可以让乌雅夫人去买小汤山附近的地,却不能让乌雅家的人去买畅春园附近的地。虽然这个银子来得快,赚得到,但是,乌雅秀贞不得不放弃。 但是这个想法,也给了她一些提醒。京城里谁家败落的很忽然,很快,谁家的房子能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价钱拿到手——她比不上户部速度,户部往往是在朝堂上有了苗头之后就会立马做好准备下手的。 并且,大部分的抄家之后,户部都要存档,根本不用挂在外面,那是立马就能卖出去的,根本轮不到乌雅秀贞来捡漏。 乌雅秀贞的长处优势在哪儿呢?乌雅秀贞提前知道京城哪里会盖园子,哪里会形成名迹,哪里现下看着好,但日后地价会落——这个不用考虑,她是要赚钱,不是要亏钱。 想着这些,她就让乌雅秀珠去拿了京城地图来,一般来说,都是城东贵城西贱,也就是东城这边,多是勋贵人家,但西城贱也并不很准确,西城那边也都是官宦人家,只不过都是小官儿而已。 城西那边呢,日后会因为阿哥们建府,城东也就是那么大,早早被占完了,腾出来给阿哥们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还是有不少往别处去建府的。 阿哥们建府,有些人会跟过去买宅子。一来是住近处治安好,不用担心会遭遇什么大事故。二来呢,也有是方便拉党结派的。但从现在就开始买地的话,至少是需要二十年,才有卖出去回本的可能。 所以这个选项,也要划掉。最重要的是,乌雅秀贞手里也没那么多的钱,让她能遍地开花,到处买地。她手里的银钱,给乌雅秀珠拿回去买庄子了,她身上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又在京城附近挑了一个太子日后会建立别院的地方,给乌雅夫人带了口信,让她偷偷的在周边买一些小院子留着。现下能租出去收一些租金,日后等太子那别院盖起来,这小院子就都可以卖掉了。 除此之外,她就暂且没买别的地方了。 像是这种先机,占一次两次就足够了,若是次数多了,又有她和康熙预警的事儿,怕是康熙会起疑心。做皇上的,哪儿有不多心的? 乌雅秀珠回家住了大半个月,就又被乌雅夫人给送到宫里来陪着乌雅秀贞了——临近生产,若是乌雅秀贞身边没人陪着,怕到时候出事儿了也找不到人帮忙。 乌雅秀珠虽然没大本事,但至少叫个太医还是能做到的。 到了八月里,刚进八月,乌雅秀贞就开始发动起来。这会儿康熙他们都还在承德避暑山庄,宫里只乌雅秀贞是位份最大的,她生孩子,那些个答应贵人,自然是不敢往前凑的,生怕出了事儿再牵连到自己身上。 乌雅秀珠在外面等着,太医也在外面守着。 产房是一早就布置好的,宫里呢,不至于用不起一床被褥。乌雅秀贞站在床上,双手拉着下面垂下来的帐子,跟着接生嬷嬷的话来做。她上辈子生六阿哥的时候是有些难产的,以至于六阿哥在腹中憋闷时间过长,一生下来就是浑身青紫,差点儿没命。 这辈子她是提前做了功课的,所以也不躺着生了,就站着吧,站着更方便用劲儿。 心里做好了准备,嬷嬷一说,她就使劲,半点儿力气也不节省,旁边丫鬟早就准备了参片,只要看她没力气,就连忙给她泡水喝——不能含着,含着劲儿太大,容易大出血。这个东西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随便用的,得斟酌着用才行。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乌雅秀贞都觉得自己开始出现耳鸣的情况了,脑袋周围嗡嗡嗡的,有些反胃想吐,又有些想拉肚子。嬷嬷说,已经看到头了。 但是从刚才看到头到现在,乌雅秀贞都觉得,像是过去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娘娘,用劲儿,很快了。”接生嬷嬷喊道,看她有些站不住了,就忙上去,从后面撑着她身体,另一个嬷嬷则是从上往下推她的肚子,帮助生产。 有了嬷嬷们帮忙,乌雅秀贞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努力,无论如何,她这次必得要将孩子给生出来才行。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乌雅秀贞就听见嬷嬷惊喜的喊了一声:“出来了!” 脑袋出来了,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乌雅秀贞只觉得肚子里一空,随后,整个人就虚脱的往后摔过去。幸好嬷嬷一直在后面撑着她呢,赶紧扶着,一边喊丫鬟将褥子给撤掉,上面沾满了污秽之物,不能让乌雅秀贞现在躺下去。 这个褥子给撤掉,那边宫女就来背负着乌雅秀贞,赶紧去了软塌那边——床帐之内也都是血腥味,需得好好收拾,才能住过去。 接生嬷嬷在给小阿哥清理,乌雅秀贞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两眼一闭,就直接昏睡过去。 接生嬷嬷先来处置乌雅秀贞这边,要看看胎盘有没有掉落,再看看子宫有没有脱落,若是有,需得尽快推回去,再者那些血污也得清理一下。 都清理妥当了,还要请太医进门来把脉。 刚生出来的孩子,接生嬷嬷已经去给乌雅秀珠报喜了,是个小阿哥,手脚俱全,五官都在,手指头脚指头也够数。 太医给乌雅秀贞把脉之后,再给小阿哥把脉,确定小阿哥哭起来有力,手脚能活动,五脏六腑都没大问题,这才露出笑容来恭喜乌雅秀贞:“娘娘平安,小阿哥也平安。” 乌雅秀贞听不见,乌雅秀珠做主,忙给了太医赏赐,永和宫所有人,都得了三个月的月钱。 大家伙儿拿了银子也高兴,干起活儿那叫一个精神。不到片刻,就将永和宫给收拾好了,该焚烧的焚烧掉,该清理的清理掉,接生嬷嬷是暂且不能离开的,需得观察一天,确定乌雅秀贞没大事儿了才能离开。 奶娘是早就准备好的,孩子被乌雅秀珠抱了一下,就被交给了奶娘。 第一天不需要喂奶,第二天孩子哭起来了,才能喂奶。哭起来,就表示肚子空了,也就不怕被堵着了。 乌雅秀珠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的,被饿醒的。御膳房那边准备了月子里适合吃的,小米粥加鸡蛋红糖,肉类的暂且不能吃,因着乌雅秀贞有撕裂伤口,这些肉类是需得等伤口长好了才能吃的。 “小阿哥……”她一睁眼,就先问道,乌雅秀珠忙安抚她:“奶娘照看着呢,现下还睡着,呼吸很平稳,早上太医也来把脉了,说小阿哥很好。你现下是要多养着,等吃了东西,有了力气再去看小阿哥。” 乌雅秀贞也不反对,就打算坐起来吃饭,乌雅秀珠将她扶起来,她在乌雅秀贞后面撑着,丫鬟在前面喂。 乌雅秀珠和她说她生产时候,还有生之后的事儿,有谁来探望了,有谁留下了贺礼。 乌雅秀贞在脑子里过一遍儿,也并不如何费心去记,回头等她有精神了,再看看账本就一目了然了。 等她吃完小米粥,奶娘就将小阿哥给抱过来了。 小阿哥闭着眼睛在睡觉,现下看是眉清目秀,小脸儿雪白,嘴唇淡粉,眉毛疏淡,鼻子笔挺,能看出是美男子的雏形。胤禛是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乌雅秀贞连见都没见过胤禛满月之前的样子。 所以,六阿哥这个刚出生的,真是头一次见。 她有些好奇的伸手,摸一摸小阿哥的脸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睡了一天一夜的小阿哥,忽然动了动鼻子,嘴巴咂摸两下,然后,忽然哭起来了。 哭也不是胤禛那种哇哇大哭,而是那种小猫儿一样的哭声,委委屈屈。哭的乌雅秀贞一下子心慌,赶紧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随着小阿哥哭,她觉得自己胸口都开始闷胀起来。 奶娘忙过来:“大概是饿了,这一天一夜没吃呢。” 娘娘们为了身材好,那是不能给孩子喂奶的。乌雅秀贞只能看着奶娘将孩子给抱走,到屏风后面去喂,她眼巴巴的探头,期盼能看见一点点儿,只可惜那屏风做的实在是太好,她连半点儿都看不见。 小阿哥是真饿了,到了屏风后面了,就听见咕叽咕叽的声音,那哭声立马就没了。 乌雅秀珠有些尴尬,就岔开话题:“小阿哥出生了,是不是该往承德山庄那边送个信儿?是宫里派人去,还是咱们家派人去?” “我写一封信,宫里派人送去就成了,内务府那边随时等着送信儿呢。”乌雅秀贞说道,勉强将注意力给收回来:“太医昨儿可有说小阿哥……生的时间太长了之类的话?” 乌雅秀珠仔细想了想,摇头,又生怕乌雅秀贞不信,就将太医的话给重复一遍儿:“虽说不是一字不差,但也有□□成一样了。姐姐并不用担心,小阿哥身体并无异状。” 第56章 ◎长的太好看了点儿。◎ 乌雅秀贞生了小阿哥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承德。本来到了八月,天气也有些凉快了,康熙就干脆下令,直接回京算了。等他这边到京城,乌雅秀贞都已经养了小半个月了,不仅没有刚生孩子时候的凄惨了,还养的略丰满了些,看起来更好看了些。 康熙先来看的乌雅秀贞,见她精神还算好,就笑道:“这次你可是又立功了。”妊娠之功,也算功劳。 乌雅秀贞抿唇笑道:“孩子也要叫我一声额娘的,我自己看着也喜欢的很,皇上何必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皇上要不要见见小阿哥?” 康熙一点头,奶娘就抱着孩子过来了。六阿哥这相貌,略有些长开了些。他和四阿哥不同,四阿哥的相貌是有六分随了康熙,四分随了乌雅秀贞,好看也是好看的,但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子。 六阿哥则是有九分和乌雅秀贞相似,小脸儿雪白,眉清目秀,一眼看过去,都不一定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儿,还要以为是个女孩儿呢。 康熙也有些惊讶:“长的太好看了点儿。” 乌雅秀贞笑道:“长大了说不定就变了相貌了。” 康熙点点头,伸手摸一摸小阿哥的脸蛋儿,小阿哥睡梦之中都忍不住皱眉,嫌弃康熙的手指有些粗糙。乌雅秀贞也心疼,忙拦住康熙的手:“皇上力气太大了,小孩子皮肤嫩,可经不住这样揉搓,皇上要轻轻的。” 她给康熙做示范,康熙就忍不住笑,他都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了——兆佳氏前段时间生了小格格了,难道还不知道小孩子皮肤嫩,经不住使劲吗?但通常也就是不能捏,没听说过摸都不能摸的。 还是头一次见乌雅秀贞如此……护着。 说起来小阿哥,乌雅秀贞有说不完的话:“你看,他会这样嘟嘴哦,这样嘴巴撅起来就是要吃奶了,看起来是不是有些懒?都不带睁眼的。他的手总喜欢放在脑袋上面,睡觉的时候若是没裹住胳膊,睡着睡着就会惊一下,然后给自己吓醒了,所以嬷嬷说,要这样将胳膊给扎着。” 就是用襁褓给裹着。 可乌雅秀贞总觉得那样会不舒服,小阿哥不睡觉的时候,她就让人给松开襁褓。 “小阿哥现在一天能吃十次奶呢。”乌雅秀贞说道,说起来这个就笑眯眯的,心情特别好:“几乎是一个时辰一次,能吃是福,小阿哥这样能吃,日后肯定是身体健康。” 康熙点头,看乌雅秀贞脑门上有些冒汗,就抬手给她擦一擦:“好了,朕知道你心情好,但日常也别太累了,顾着自己身体一些。太医可曾说了什么?” 这月子里,太医是隔天上门一次的。 乌雅秀贞摇摇头:“我身体好着呢,太医说一点儿事也没有,皇上只管放心。” 顿了顿,她笑道:“能不能让四阿哥来看看六阿哥呢?” 皇上沉吟了一下:“回头朕让大阿哥带着弟弟们过来一趟。”若是佟佳氏没开口,他自己倒是不好开口说让胤禛单独过来的。再者,大阿哥等人也是兄弟,在康熙看来,大阿哥四阿哥六阿哥,都是没什么两样的。 康熙没应承,乌雅秀贞也就不说什么了。 康熙因着刚回京,还有事情要忙,看完了乌雅秀贞和小阿哥,就又去了乾清宫。 他一走,佟佳氏那边的赏赐就送过来了,钮祜禄氏那边也送了贺礼,惠嫔等人也没落下,不管是小婴儿的虎头鞋,还是大人带的抹额,不拘东西大小价值高低,反正就是贺礼,也算人家一番心意。 钮祜禄氏之前还因着阿灵阿的事情,特意让人送了一套头面来,乌雅秀贞一开始让人给收起来了,后来乌雅秀珠出宫的时候,她就给了乌雅秀珠了。 这首饰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转来转去的,并没有说是谁送的,就不能转送给别人,以免尴尬之类的。除非是那种特定的东西,合了你本身的性子特点之类的,专门的给你的。这种的,若是转手,那才是让送者难堪尴尬的。 等到了第二天,康熙这册封的圣旨就下来了,他说到做到,之前说不管乌雅秀贞此次生了阿哥还是格格,甚至可能没保住,只要生了,那就能册封。现下,六阿哥不仅是个小阿哥,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册封的圣旨就更顺利了。 德嫔一下子变成德妃,这可是让惠嫔和荣嫔,牙齿都快咬碎了。 论资历,她们哪个不比乌雅秀贞强?她们可都是第一批进宫伺候皇上的。若是要按妊娠功劳,那荣嫔也不差什么啊,虽说站住的只有三阿哥和三格格,但是没站住的也有两个。 从哪方面说,她乌雅秀贞,都没这个第一个封妃的资格。 惠嫔性子是有些稳重的,饶是如此,在知道乌雅秀贞被册封为德妃之后,也恨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恨恨的将棉被给打了一顿,打的一身汗,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阴沉沉的,一边吩咐了宫女进屋收拾床铺,一边又叫人伺候换了衣服。 她捧着茶杯坐在那里思考乌雅秀贞为什么会得了这个头筹,是因着年轻貌美?但宜嫔和她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啊。是因着会伺候人? 这点儿的话,倒是真可信的。 乌雅秀贞自打进宫伺候了太后,太后就是时常夸赞她,在慈宁宫也是很得重用的。 但是这伺候长辈和伺候男人,那可不一样。乌雅秀贞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再或者,是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惠嫔正想着,就瞧见一个窈窕身影在窗户外面一闪而过,她微微一皱眉,转头看旁边嬷嬷:“卫氏在外面做什么?” 嬷嬷笑道:“大约是洗衣服,她不是浣衣局出来的吗?洗衣服必然是很拿手的,老奴就让她负责给娘娘洗小衣服。” 皇上虽说将人放在了钟粹宫,但是无名无分,那就还是个宫人,宫人可不得干活吗?哪怕伺候了皇上,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就像是乾清宫茶水房的那些个人,也不会因为承宠了,就变清闲了,不用再做事儿了。 惠嫔正要说什么,忽然心思一动,点了点外面:“让她进来。” 嬷嬷亲自去外面将卫氏给叫过来,卫氏进门就跪下,头也没抬,轻声细语的给惠嫔请安。人长得好,连声音也好听,就好像那夏天里的一块儿冰,听的惠嫔心里的烦躁立马就消退了些。 “抬起头来。”惠嫔吩咐道,卫氏忙抬头,很有分寸的将视线低垂,落在惠嫔脚尖上,却又不会妨碍惠嫔看到自己的五官。 卫氏长得好,惠嫔是早知道的。惠嫔也并不嫉妒卫氏长的好,红颜易老,长的再好,在这深宫里,天长日久的熬着,不终究是要老去的吗?这宫里唯一可靠的,就是生个孩子,最好是儿子。 格格没用,格格长大了要和亲蒙古,到时候又要牵肠挂肚的操心,还不如不生呢。 所以自打卫氏来了,她也并没有特意刁难做活儿是肯定要做的,但也就是寻常活计,既没有折辱她让她去洗马桶,也没有折磨她给她干不完的活儿。 就里衣而已,惠嫔一个人,一天才几件里衣?就算夏天换的勤快,也不过是三四件。 可现下,惠嫔就是再好的脾气,在知道德嫔变德妃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皇上若是如此大方之人,那她之前在宫里熬着这十多年,算什么? 自打皇上大婚,她就进宫伴驾,这都多少年了?儿子也生了,大阿哥长的壮壮实实,大阿哥还是长子!如此,都比不过一个包衣奴仆吗? “你这两天身上可方便?”惠嫔忽然问道,卫氏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通红,十分尴尬局促:“奴婢……奴婢刚过去没几天……” 也就是能侍寝。 惠嫔点点头:“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你那屋子里,我瞧着也有几分空洞,嬷嬷,去看看都缺些什么,暂且从我库房里拿几件给她摆着,日后等她得宠了,再还回来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是看着卫氏说的,卫氏抿抿唇,一句话没说,使劲的给惠嫔磕了三个头。她原本找上康熙,只是想活命,只是不愿意嫁给比自己亲爹还老的还会打人的东西。 在钟粹宫这么长时间,她自觉日子过的还是很舒坦的。惠嫔不难相处,她的份例是按照三等宫女来的,虽然不算多,但是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足够用。 但既然惠嫔庇佑她这么长时间,现下她能派上用场了,她是能拒绝还是能如何? 就她这相貌,惠嫔但凡是个小心眼的,都不能容得下她。惠嫔平日里也没别的要求,现在就这么一句话,她要还是作出贞洁烈妇的样子不愿意,那干脆就收拾收拾东西,照旧去浣衣局吧。 伺候都伺候过了,这时候再反对求饶,算什么? 惠嫔周到,不仅让嬷嬷给卫氏收拾了屋子,还特意赏赐了卫氏两套衣服。 第57章 ◎都是一窝子粗俗之人。◎ 惠嫔如此沉稳之人,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都要将卫氏给打扮起来。那荣嫔,自然是更咽不下这口气了,她比惠嫔生的还多呢。惠嫔的大阿哥是长子,她的三阿哥,自幼聪明,喜好读书,深得皇上喜爱,不也很得宠吗? 凭什么乌雅秀贞,就能后来居上呢? 荣嫔却是没有卫氏可用的,她在自己屋子里发了一番脾气,出了门,就打算找惠嫔联手,去找太后哭一哭的——皇上如此,实在是让人寒心。这后宫位份,若是没有个规矩说法在,只凭着皇上喜好来,岂不是要乱套? 不管是皇太极时候大海兰珠的事儿,还是顺治时候董鄂氏的事儿,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那就是最厌烦后宫没个规矩,做皇上的单凭喜好升位份了。太后和皇上,那都是太皇太后拉扯大的——太后进宫的时候才十三,年幼不懂事儿,那也是靠着太皇太后照看的,既然是被太皇太后给拉扯大,哪个没受到太皇太后的影响? 这种事儿,也就资历老的后宫女眷才知道——乌雅秀贞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都没了,她见都没见过,就更不要说了解了。但惠嫔荣嫔等人,却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 荣嫔要去折腾,惠嫔可不去,惠嫔直接说自己头疼就将荣嫔的人给打发了。 荣嫔只好自己去慈宁宫,凭着一股子怒气进门,等坐下了,那怒气却是有些撑不住了,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太后正在逗弄五阿哥呢,见状就吩咐人先将五阿哥给抱下去了,免得等会儿荣嫔发疯,再吓着了五阿哥。 等人一走,荣嫔这眼圈就红了,她拿了帕子擦眼泪,但这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带了哭腔:“妾身这些年伺候皇上,就算是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想当年鳌拜还在……” 她一说这话,太后就忍不住皱眉,皇上豁达,对于那时候受制于鳌拜,不得不憋屈的做傀儡的事情,是不会避之不谈的,别人说起来,他也不在意。但是,皇上豁达,不代表后妃能随意评论那时候的事情。 是,皇上当时不好过,后宫的妃嫔们,日子也不算好过。那时候陪着皇上过来的,都算是同甘共苦过,可若是因着这个,就觉得自己是独一份儿的,在皇上心里该不一样,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就算是那时候日子不好过,那皇上是缺了你们吃的还是缺了你们穿的?皇上自己省吃俭用,也没有让你们说日子过不下去,既然都熬出来了,何必再将那苦日子挂在嘴上,见人便提起来呢? 太后自己就是个不太愿意很说往年苦难的人,她心胸开阔,性子舒朗,所以康熙才敬重她,佩服她,尊重她。太后自己想得开,并不将早些年的苦难挂在嘴边,所以也才身体健康,长寿。 她也见不得人来哭诉,就打断了荣嫔的话:“皇上也并不曾亏欠你们什么,当年无论如何,你生了孩子,得了功劳,是不是也被皇上册封了荣嫔?” 马佳氏进宫也并非是一进宫就得了嫔位的,也是从贵人升上来的。 皇上当时年岁小,只娶了赫舍里一个人。他和赫舍里,在当时算是相依为命。再者,那会儿皇上年纪小,就算是后宫都是女人,他也没有什么用。 一直到年岁大了些,想要亲政了,才开始扩充后宫。一次选秀,当时看重的遏必隆的女儿大钮祜禄氏,大钮祜禄氏当时是进宫就成了妃。再就是当时的慧妃,博尔济吉特氏,安嫔和静嫔。 慧妃当时代表的是蒙古势力,安嫔是前朝降将势力,静嫔则是汉军旗势力——当时的满八旗,是在鳌拜控制之下。汉军旗因着多是汉人,所以大多是拥簇皇权的。 根本没荣嫔什么事儿,荣嫔就是顺带选进来的。因着运气好,进宫就生了当时的皇长子承瑞——没站住,有了妊娠之功,当时的小贵人,才一跃而上,成了荣嫔。 这妊娠之功也是分大小轻重的,长子当然是不一样的,虽然不是嫡出,但对于那会儿的康熙来说,也是十分重要了。但荣嫔说运气好,运气确实是好,生了承瑞长子。说运气不好,也着实是……运气不太好,承瑞长到三岁就没了。 随后又生了皇子,结果又是没站住。 再之后就是三格格了,三格格都是站住了,但三格格一是女孩儿,二来不占长,也就是寻常。 自此之后,宫里事情繁多,先是赫舍里氏生了承祜没站住,再是赫舍里氏生了太子大出血。没了皇后,皇上有将近一年时间,对后宫是并无兴趣的。 一直到太后提起来,后宫不可无主,这才急匆匆册封了大钮祜禄氏为皇后。 荣嫔生了三阿哥的时候,正赶上大钮祜禄氏没了。满皇宫白色,自然也就没人想起来这册封的事儿,不光是荣嫔一直到耽误到现在,就是惠嫔,不也是一直耽误到现在吗? 现下这宫里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乌雅氏连生两个儿子,皇上心里一欢喜,给人册封了妃子,太后觉得自己都能理解,偏荣嫔要过来哭诉,太后岂能高兴,她伸手点一点荣嫔:“你无论如何,生了孩子都是自己亲自养活,孩子和你也亲近,可德妃,那生了两个只能养一个,她若是和你一样小心眼,之前岂不是也得天天来我这跟前哭诉?” 言下之意,你要是不满意德妃这册封,不如学学德妃,将你那孩子也抱给别人养着。 当时大钮祜禄氏身体不好,也是想过要抱养个孩子的,胤褆年龄大,又是长子,太子嫡出定然不会给她养活,思来想去也就是三阿哥合适了。 □□嫔答应了吗? 荣嫔不光没答应,还仗着自己当时得宠,找了康熙哭闹一番,硬生生作的大钮祜禄氏出面道歉,说自己没考虑周全,这事儿才算是完。 太后现下又将这事儿给翻出来:“若是你和德妃一样,现下你好歹也是个荣妃了。” 羞臊的荣嫔低着头不说话,心里虽然还满是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没站住的孩子,就不算妊娠之功,这其实是宫里默认的规则。 这年头,养孩子不容易,稍不注意就会有夭折,没养住的,算什么功劳呢? 荣嫔没脑子的找上太后哭诉,不仅没得到太后安抚,还被斥责一顿,这回去就恼的有些头疼胸闷了,偏还不敢请大夫,生怕被太后知道了又要气恼。 她这操作,没一晚上,宜嫔和钮祜禄氏就都知道了。 宜嫔嘲笑了荣嫔好大一会儿,她身边的嬷嬷倒是奇怪:“娘娘这次挺稳得住的。”宜嫔最是藏不住话的性子,这次居然没率先炸开。 “我有什么好沉不住气的?论资历,我和乌雅氏是一样的,论功劳,人家生了两个,我才生了一个,就冲这个,人家做妃子我做嫔,我能有什么意见?” 宜嫔沉着脸说道,但过了片刻就又笑嘻嘻:“再者,这一个个的上蹿下跳的厉害,就没想过,人家钮祜禄氏才是最应该不服气不高兴的一个吗?当时皇上说的好听,以妃位待之,结果现在人进宫了,皇上是如何做的?将人塞到了承乾宫,就再也不管不问了,现下好不容易要封妃,钮祜禄氏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是个乌雅氏被册封了德妃,你说最该找皇上要公道的,是谁?” 自然是钮祜禄氏了,现下还没个名分呢。 但钮祜禄氏不光没找皇上要说法,反而是给乌雅氏送了贺礼,你说,钮祜禄氏算不算聪明人? 嬷嬷点头,那自然是算的,钮祜禄氏若不是聪明人,也得不到皇上宠爱,这自打进宫,皇上去承乾宫的次数可不少。 “聪明人如何做,咱们跟着学就是了。”宜嫔下结论,实在是荣嫔……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想到这个,宜嫔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是不是皇上,一开始就是喜欢这种不太聪明的人呢? 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也不算聪明人。 嗯,也算受宠,一起大选入宫的,只她走的最快,爬的最高了。 荣嫔以前也必然得宠,不然不能一个接一个的生,生孩子这种事儿,可不是只女人一个人能行的。亦或者,荣嫔得宠,就是因着能生? 宜嫔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也完全没想过找个人帮她固宠,她自己年轻貌美,为什么要找人固宠呢?自己得独宠不好吗? 正想着,大宫女就急匆匆的进门来了:“府里送了信儿来,说是大格格的夫婿……战死了。” 大格格是宜嫔的亲姐姐,比她大五岁,早些年嫁给了一个武将,随着那武将征战在外,家里是一直很惦记的。时不时的就派人询问探望。 现下忽然得了这消息,宜嫔差点儿没被一口口水给呛着,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才问道:“这好端端的……那我大姐呢,现下是在哪儿呢?” 若没记错,大姐的婆家人,可不好相处,都是一窝子粗俗之人。 第58章 ◎有底气和没底气,果然不同。◎ 宫女喘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现下还不知道大格格如何,只知道大姑爷人没了,那边来了报丧的。” 姻亲人家,这报丧肯定是在第一批里面。郭络罗家知道了消息,知道她们姐妹俩要好,就先将信儿给送到了郭络罗氏这边,一来呢,让郭络罗氏知情。二来呢,既然那婆家不好相处,郭络罗家是打算自家大闺女给接回来的,接回来之后,那肯定是要再相看相看,能再挑个好人家嫁出去,这一辈子也算是有靠。 当然,这嫁不嫁的,得看大闺女自己决定,她若是不愿意再嫁,郭络罗家也不是养不起她这一辈子。她要是愿意改嫁,那可就更好说了,就算是抢呢,也得将人给抢回来。 因着自家大姐的事儿,接下来的几天,郭络罗氏就没如何出门了。一边是担忧大姐的情况,再者呢,这乌雅氏得封妃,她嘴上是不说什么,觉得跟着人钮祜禄氏学就成了,可实际上,你要说她心里没点儿醋酸,那是骗人的。 往日里呢,她总觉得自己出身好,满洲大姓呢,和个包衣出身的平起平坐,就已经很委屈了。结果,也就是这么一夜之间,那包衣出身的,倒是坐在她脑袋上了,这心里能好受了? 与其出门看人家去恭贺乌雅氏,倒不如自己在屋子里清清静静的。 乌雅秀贞这月子到了九月中才算是出来,生胤禛的时候,她是满打满算,坐了三十天的月子。现下生了六阿哥,得封了妃,她干脆就坐了四十二天的月子。反正这份例也涨了,现如今不趁着机会好好补一补,还等着日后来慢慢养吗? 月子里补好的,那和日后养好的,可不一样。 月子里吃得好,她这出了月子,那就是珠圆玉润,比往日里胖了一圈,脸蛋都显得更大了些。当然,因着底子不错,五官生的好,就算是胖起来了,样子也不难看,反而是因着六阿哥,更有了几分韵味儿。 笑起来都有一种……慈母的感觉。以至于康熙每次来,瞧着她总有几分别扭。 现下看她出月子了,站在镜子跟前拽着自己衣服发愁,康熙就笑道:“是比往日里胖了些,若是不想重新做衣服,就需得好好的减一减了。” 乌雅秀贞抿抿唇,转头看康熙:“皇上这是嫌弃妾身了呢?” 康熙摆手:“我虽然不嫌弃你,但你往御花园里走一走,看看别人那样子,你若是觉得自己能接受你现下这样子,那我倒是没什么要说的了。” 反正后宫嘛,环肥燕瘦,他都是可以的。胖有胖的好,瘦有瘦的好。当然,前提是胖的也不能难看,那胖的满脸横肉,笑起来眼睛都找不见,哪怕是关了灯,伸手一摸全都是肥肉,那估计也没多少心情了。 最好是胖的合适,什么叫合适?就是抓一把软绵绵,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肥腻。 这就好像是吃红烧肉,全是瘦肉不行,干巴巴的嚼不动,吃起来不光是没滋味,还费力气。全是肥肉也不行,看一眼都觉得腻味的慌。得肥瘦合适,肥一点点儿刚刚好,肥太多就不行。 乌雅秀贞现下这样子,就是略肥了一些。也不是不能吃,但终归是不能多吃。 乌雅秀贞伸手捏一捏自己的肚子,确实是不好看,这衣服还是新做的呢,但穿在身上,也是将肚子给凸显出来了。她叹口气,叫阿竹去请太医:“先开个方子吃一吃。” 宫中娘娘常有的,吃多了长胖了,就开个方子吃一吃。当然,还是得管住嘴,饿一下是最管用的了。乌雅秀贞不用喂孩子吃奶,饿两顿对她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太医开多了这方子,稍微一调整,就成了适合乌雅秀贞用的,一方面是抑制食欲,一方面是加快消化,促进排泄。她白日里用一副,到晚上,就往净房去了两三趟。 精神倒是没多大影响的,肚子里轻松了,晚上反而是睡得更好了。 到了第二天一照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自我感觉的,总觉得衣服宽松了许多。 六阿哥还小,不好出门,乌雅秀贞就自己带了丫鬟去景仁宫。佟佳氏正在照顾胤禛吃饭,已经快两岁了,现下也添了正常饭菜了,比奶有滋味,胤禛吃着还是很高兴的。 佟佳氏将系在胤禛脖子上的帕子给拽掉,顺手给他擦擦嘴,然后笑着招呼乌雅秀贞:“瞧着气色好得很,可见是月子里养的不错,我这里还有些阿胶,是之前我阿玛特意从山东买的,回头你拿回去,让太医院给你做了阿胶糕吃,补气补血,你养好了身体,也好再给皇上生一个小阿哥。” 生的多了,就不惦记胤禛了。 孩子多了,每个身上都得花费心思,人总共才有多少心思啊?分一分,这不在跟前的,能分多少?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会哭也得是在跟前哭是不是?你偷偷的哭,当娘的看不见,哪儿会给你奶吃? 乌雅秀贞生了小阿哥,佟佳氏是整个皇宫,除了康熙和太后之外,最为乌雅氏高兴的人了。 乌雅秀贞当然也明白佟佳氏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人家这关心很有诚意,她也就不去想着里面让自己别扭的事儿了,人活一辈子,若总想别人的不好,什么事儿都只往坏处想,那早晚将自己给憋坏了。 佟佳氏给,她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多谢贵妃娘娘赏赐,那妾身就不客气了,正巧呢,前段时间妾身的阿玛,从河南买了些山药干,回头妾身也给娘娘送一些,磨成粉,不管是做山药糕还是做山药粥,都是极好的。” 河南的山药,那是出了名的好的,温补的很。 佟佳氏也应了,胤禛被奶娘领着去换了衣服回来,往乌雅秀贞四周张望。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四阿哥找什么呢?” “六弟呢?”胤禛好奇问道,之前他被大阿哥领着去永和宫看了一次六阿哥,正赶上六阿哥睡觉,看着是白白净净乖乖巧巧,胤禛当时想摸一摸,被太子给阻止了,太子略大了些,很有做太子风范,生怕胤禛年纪小不会控制力气,再将六阿哥给弄醒了。 刚醒过来的小孩子,那哭的……他有幸在太后那边见过五阿哥哭闹的样子,哭的人心慌,又有些心烦。 胤禛记性好,前段时间刚见过,现下想要再看看:“我想看看,六弟会说话吗?会走路吗?能跟着我一起抓蝴蝶吗?” “暂且不能。”乌雅秀贞摇头:“六阿哥年纪小,现下除了吃奶睡觉,剩下的还都不会,要等他长到一岁,你若是经常教导他,他大概会很快喊你一声哥哥。” 胤禛眨眨眼,这个哥哥他是不太稀罕的,五阿哥也叫他哥哥。五阿哥力气大,很烦人,总抓他衣服,他不喜欢。 要是六阿哥除了会喊哥哥,别的就不会了,他也不太喜欢。 “他会喊你哥哥了,以后就会给你当小尾巴,你去哪儿他去哪儿,你做什么他都帮你。”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佟佳氏原本正想将胤禛叫到自己跟前呢,听着这话,心思微微一动,就暂且没出声了。 “你若是想抓蝴蝶呢,他就能帮你从另一边拦着。你若是想打架呢,他就能在一边帮你递棍子,你若是想吃好吃的,他就能将自己的点心给你。”乌雅秀贞伸手摸摸胤禛的脑袋:“他第一个叫你哥哥,那你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的。” 她可没说,因为一母同胞,你们两个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佟佳氏没阻拦,胤禛听的似懂非懂,但是这个第一,他还是听明白了的。若是只叫自己哥哥,不叫别人,那好像,确实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正说着话呢,惠嫔等人也都过来了。 看见乌雅秀贞,惠嫔抿抿唇,这才蹲下来行礼:“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德妃安好。” 佟佳氏点点头,乌雅秀贞就忙起身:“哎呀,惠嫔姐姐客气了,咱们姐妹,不用如此客气,您快请起。” 惠嫔笑道:“礼不可废,妹妹虽然年幼,但现下已经是妃位,我自然该给妹妹请安的。” 乌雅秀贞笑道:“姐姐这样客气,我倒是不太习惯了,日后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就是了。”不过不用请安的话,她可没说。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她说不用请安,完全和以前一样相处,那她就没了威信。 日后别人只当她脾气软好欺负呢。 这宫里,好心人可以做,但做好心人,你也得先将自己的底线给竖起来。 她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德妃,既如此,那就该撑起来德妃的身份。而不是自己软趴趴的在那里,明明做了德妃,却还要像是奴才一样,那才会被人看不起呢。 惠嫔就忍不住多看了乌雅秀贞一眼,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总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有底气和没底气,果然不同。 第59章 ◎民间,还是能出海的。◎ 到了年底,宫里的戴佳氏生了皇七子。戴佳氏因着出身好,刚进宫就被册封了成贵人,这孩子呢,她也是盼了很久。 宫里有没有阿哥,那日子真是不一样的。 现在除了刚进宫的钮祜禄氏,但凡嫔位上的,都有自己的阿哥,那么,戴佳氏这孩子,就是没人会抱养的,有很大的可能会留在她身边。 等戴佳氏生了孩子,皇上大喜,正巧赶上过年时候嘛,干脆大笔一挥,广封后宫。 惠嫔被封为惠妃,荣嫔被封为荣妃,宜嫔被封为宜妃。刚生了孩子的戴佳氏,也有个妊娠之功,所以被封为了成嫔。 前面几个,各自都有自己的宫殿,东六宫是已经住满了的,只剩下西六宫还有住处,成嫔就干脆挪到了西六宫的永寿宫。不光是成嫔,皇上还顺便册封了赫舍里皇后的妹妹,小赫舍里氏为僖嫔,以及二格格的生母董氏为端嫔,四格格的生母王佳氏为敬嫔,五格格的生母兆佳氏为安嫔。 大批发一样,几乎所有后宫女眷都得了册封,有妊娠功劳的,有资历的,反正一下子,德妃就变得不是那么显眼了——妃位上已经占满了四个了。 当然,她是第一个得册封的,那自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四妃里面,以第一个册封的为长,也就是说,她乌雅秀贞,就是四妃的领头人,哪怕惠妃和荣妃,比她资历要深厚,但见了面,也该是惠妃和荣妃给她行礼问好。 宜妃就更不用说了,宜妃在乌雅秀贞跟前,总是差一步的。 年底这大批发一样的册封之后,乌雅夫人就进宫给乌雅秀贞道贺来说了,顺便说起来乌雅秀贞的事儿。八月里乌雅秀珠出宫,不知道如何,就被阿灵阿给缠上了。 乌雅秀珠是个有规矩的,第一次被阿灵阿拦住了马车,回家就和乌雅宝柱夫妻说了这事儿。 乌雅宝柱就给乌雅秀珠多安排了个婆子,无论如何,小女儿马上要小选,这个婚事,就暂且不提。可阿灵阿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是自己主动上门求见了乌雅宝柱,直愣愣的自己就直接开口,说想要求娶乌雅秀珠。 这种木楞子,那乌雅宝柱肯定不能愿意啊,谁会愿意将亲闺女嫁给一个二愣子啊?阿灵阿看着可是一点儿盘算都没有,就这么直接上门了,别说是日后成亲了住哪儿,就连聘礼什么的心里都没个数儿,就一腔冲动,这么上门了,那真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将闺女推到火坑里了? 你家闺女这么容易娶到手,那是不是不值钱?可以随意欺负的? 乌雅宝柱还将阿灵阿给斥责了一番,没想到阿灵阿闷声不吭,也不知道在外面倒腾了什么,这三四个月下来,竟是拿了一万两银子上门,说是给乌鸦秀珠做聘礼。 乌雅夫人说起来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钮祜禄氏给他补贴了?” 不然四个月,上哪儿弄一万两银子去?就算是造假银子,也没有这么快的。 乌雅秀贞也不知道,人家姐弟俩的事儿,能和她说吗? “先不要应,再过三个月就该小选了,我先帮妹妹求个免选。”一开始他们家打算的是参加小选,毕竟小选是规矩,你要是求免选,不想欠人情就需得求皇上,为个乌雅秀珠,不值得求皇上一次。 反正过了小选呢,要么是落选,回家自行婚配,要么呢,是选到宫里,到乌雅秀贞身边留个一两年,再通过乌雅秀贞指婚,正正经经的出宫嫁人去。 也并不影响什么。 但现下阿灵阿既然求娶,这小选就不好参加了,免得被人抓了把柄——你在外面若不是有心,如何就勾搭的阿灵阿求娶了呢?对主子不忠心,那参加小选是什么目的? 虽说这种事儿,有乌雅秀贞在宫里,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但鉴于之前乌雅秀贞千万强调的,不许乌雅家太高调,他们还是决定,干脆求个免选算了。现如今用一用皇上的人情,和被人造谣让皇上没了好印象,哪个对乌雅秀贞更有便利,他们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乌雅夫人又拿了地契出来:“你之前让你妹妹带的银票,我已经买好了庄子了,总共三百亩,城西近郊,出了城门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三百亩都是上好的良田。” 良田可不便宜,一亩地都得四五两银子了,再加上若是大一片连在一起,又靠近京城,那价钱就更贵了。 乌雅夫人伸手示意了一下:“六两银子一亩,但是,庄子里早有院子,这个院子算是搭头,不用另外掏钱的。” 盖院子其实不费钱,光是买砖头瓦片的钱,剩下的佃户们得空了来干干活儿,事儿也就算做好了,不用另外请人,这个人工钱就省下来了。 多大的宅院,那也用不了三百两银子的砖头瓦片。 乌雅秀贞心里算一算这银子,就笑道:“你和我阿玛补贴了吧?” 乌雅夫人摆摆手:“没多少,你总共就给了一千五百两了,少的那几百两不算事儿。” 乌雅秀贞之前是德嫔的时候,一个月的份例是三十两银子,一年到头,加上各种赏赐,能换成钱的她都换成钱,再除掉打赏的,买东西的,大概能攒下来个二百两。 她做德嫔,也才一年。 剩下的一千三,是变卖了康熙给赏赐了。和别人的比起来,康熙的赏赐,自然是更值钱的。 现在她做了德妃,一个月的份例,成了八十两银子。这一年到头,大概是能多剩余一些的——也可能不多,因着做了德妃,身边伺候的人变多了,花销也更大了。再加上还有个六阿哥要养呢,小孩子那多金贵啊,六阿哥这才四个月,光是衣服,一个月就得十两银子——长的太快,新衣服没几天就不合身了。 乌雅秀贞是个疼爱孩子的,衣服不是穿不起,既如此,何必在这方面节省呢? 但现下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乌雅秀贞就有些迟疑,若不然,这衣服,还是节省节省? 初为人父母的,都有这样的毛病,一开始时候是什么都要新的都要最好的,但是养着养着,就开始随意了,除了必要的东西还得是最好的,比如说吃的用的,其余的,也并不是就非得要最好的。 她之前没有亲自养胤禛,上辈子呢,六阿哥没站住,七格格不是养在她身边,等她亲自养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不用为银钱发愁了,自然是没有这银钱方面的顾虑。 现在,若是不买庄子……也确实是能给六阿哥各方面都用最好的。 但这不是还要攒钱买庄子吗? 想到上辈子胤禛出宫建府自己都没能给多少银子接济,德妃就觉得,这辈子可不能如此没成算了。但是吧,一个儿子给两万吧,那三个儿子就是六万了。再加上三个女儿……她忍不住伸手在胸口拍了两下。 乌雅夫人顿时紧张:“是心口疼吗?哪儿不舒服?” 乌雅秀贞忙摆手:“不是,只是觉得,养孩子费钱。” 乌雅夫人顿时笑道:“你这还是刚开始,日后你才知道费钱呢,男孩儿要上学,买笔墨纸砚,女孩儿要打扮,买珠宝首饰,就算不买贵的,那新衣服也得月月有,不然出门参加宴席,没个新衣服,谁也瞧不起,你小时候,那就是得月月有新衣服的。” 乌雅秀贞忍不住点头,乌雅夫人又笑道:“不过,有钱有有钱的养法,没钱有没钱的养法,你也不要发愁,六阿哥现下都有自己的月例了,孩子出生,只要有吃的,总能长大的。” 乌雅秀贞摇头,光是长大不行,她可是发誓要做个不偏心的额娘的。所以,所有的孩子都需的有一样的待遇。 一根毛笔三两银子,六根毛笔……不能算了,算一算都觉得心痛难忍。 还是得赚钱。 “宫外现下有没有什么可赚钱的生意?”她问乌雅夫人,乌雅夫人仔细想了想才说道:“上个月听你阿玛说,朝堂上在议论这个海禁的事儿……这世上若说是最赚钱的,那肯定是海上贸易了。” 乌雅秀贞忙问道:“皇上允许民间进行海贸?” 乌雅夫人点点头:“一开始是有人上了折子,说是不许百姓私下出海,需得朝廷有制度,只能大船出海,但皇上说,如此一来就限制了小渔民生活,毕竟这些人买大船不容易,尤其是福建那边,家家都是小船,若是不能出海,怕是渔民无以为生。所以,对这提议,皇上并未应下,只说,需得规定海贸的范围,哪里才能出海,哪里不能出海。” 所以现下民间,还是能出海的。 乌雅秀贞盘算了一下:“咱们能不能和那边出海的人搭上线?” 她抿抿唇:“我现下手里……没多少银子,但是,我可以想法子,从内务府那边买些东西做货物。”内务府出来的东西,一部分叫御制,就是专门给皇上用的,皇上若是不用,那哪怕是砸坏了烧掉了,都不许往外流。但还有一部分,叫内造,这些是可以拿出来买卖的,甚至有民间大商人,专门买了内造到外面流通,只一个内造的名声,就能给这些货物,提高三倍价钱。 第60章 ◎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乌雅夫人则是有些担忧,宫里的娘娘们并非是完全和外面隔绝的,位份低的话顶多是派人往外面传个话什么的,但是传话也不是白传的,需得给银子,才有人愿意出宫的时候顺便给带句话的,做这种事儿,多是太监,大部分的太监是住在宫外的。 像是梁九功,魏珠这些地位比较高的总管太监,在京城里都有自己的宅子,不当值的时候到外面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位份高的倒是不用如此麻烦,自己身边的人就能打发出宫。乌雅秀贞做德嫔的时候,就总打发了阿竹或者阿兰去乌雅家传话。但这种的是有限制的,宫女一个月出宫几次,进出能带什么不能带什么,都有宫规规定。 若是要小太监带话,倒也不用很花费银子,位份在,有的是巴结她想为她做事儿的。 但是,这个往外带话,和在外面做生意,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佟佳氏等人在宫外都有庄子铺子,但多是交给别人打理,心腹嬷嬷,或者到了年纪出宫的宫女,嫁了人的宫女之类的。 但这些,都是固定的一些事情,佟佳氏就是看看账本,庄子铺子,都是放在那儿不动的。 乌雅秀贞现在要做的,是流动的生意,她自己需要从内务府采购,然后乌雅家要将东西送到福建或者广东,出海的商人,再将这些货物换成银子,等出海回来,再和乌雅家分钱,最后乌雅家给送进宫。 先不说这一来一回时间多长了,只说一个后妃,和内务府联手做买卖,这点儿怕是就有些不妥当。内务府作为整个为皇上服务的一个存在,若是和某一个后妃来往太多,日后可能在态度上就会有所偏向,但凡有所偏向的,之后做事儿都不会太公正。 而皇上,能容忍这种不公正吗? 乌雅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些,考虑问题十分周全,她将这些顾虑放在明面上,乌雅秀贞想了想,笑道:“那额娘先别着急联络出海的商人,我再想一想,计划要周全些,又要这生意能放在明面上,又要能赚钱。” 内造的货物,她还是有些不太想放弃的。 听闻内务府每年会有一些有瑕疵的货品……或者是做出来了,上头又不喜欢了,于是就只能留下来处置的货品,这些东西若是积压在内务府,又占地方碍事儿,又费钱,前期所投入的怕是换不回来了。 若是,她将这些货物给弄到船上了呢? 但是海贸这个事儿,乌雅秀贞也并没有多少经验。她所有关于海贸的印象,全都来自于九阿哥长大之后,在京城开的洋货铺,还有胤禛登基之后,让人在广州开的十三行。 西洋的货物在京城是很受欢迎的,像是鹅毛笔,银镜,玳瑁眼镜之类的,全都卖的不便宜。 十三行那边的话——茶叶和瓷器好像是很受欢迎的?对了,丝绸也受欢迎,西洋那边的布料……多是棉麻,丝绸需得从大清购买。 她若是想稳赚不赔,这三样就是最好的货物。 送了乌雅夫人出宫,乌雅秀贞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让人去内务府打探去了,看看今年内务府可积攒了瓷器。康熙喜好瓷器,偶尔会让内务府定做一些瓷器,除他自己用的,也会有赏赐妃嫔的。他更多时候是让人烧制青花瓷,釉精细,青花鲜艳,造型多样,纹饰优美,不光是京城之中十分流行,就是民间也多盛行。 像是现下永和宫用的瓷器,就都是青花瓷。 不过这打探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这边送了乌雅夫人出宫,那边就该准备起来这过年的事儿了。 她现下是一宫之主,这永和宫众人如何安排,都得是她来做主。 “一等大宫女,赏赐金瓜子二十个。”这二十个,加起来大约是一两重。 二等的大宫女,赏赐金瓜子五个。 以此类推,往下减少,换成银瓜子。 乌雅秀贞让阿兰统计了一下总共需得多少个,然后还得拿了银票让人去内务府换,这些金瓜子银瓜子,都是内务府年底定做的,一年做一次,全都是年底来换。 也不光是年底用,有时候平常赏赐了人,用这些也便利些,不像是金银元宝那样惹眼,又不会像是银票那样轻飘飘。所以除了现下算出来的数据,乌雅秀贞还得多准备一些,足够一年用的份量才好。 当然,若是不够用也不是事儿,不够用了就用珍珠,或者是首饰布料,这打赏的东西,没个定例,都是随心随意。 “内务府今年的损耗是定了一成呢。”阿兰一边算了年底打赏的数目,一边和乌雅秀贞说道,也就是乌雅秀贞给一千两,内务府给兑换九百两。 “都变一成了啊?”乌雅秀贞吃惊,她没钱,一年也就换五百两左右。像是佟贵妃,或者太后这些有钱的,一年需得换两三千两银子的金银瓜子呢,那一下子可就是几百两银子没了。 当然了,康熙去换的话那是不用给银子的。内务府也包含了康熙的私库,整个都是康熙的。 内务府赚的钱……不是康熙的,而是内务府主管的,亦或者,是层层分下来的。 阿兰点点头:“佟贵妃前两天去换的,说是给佟家打赏了一千两金瓜子。” 乌雅秀贞顿时有些羡慕,佟贵妃自己有嫁妆,庄子铺子,再加上平日里佟家人进宫也总给带金银补贴,那就是拔一根汗毛,都要比乌雅秀贞的腰粗的。 比不了比不了,乌雅秀贞摇头:“贵妃给佟家一千两,咱们也看不见佟家给贵妃多少银子呢。人家自家的事儿,咱们不要管。” 佟家有钱的很,后来接济八阿哥的时候,那可是一把银票一把银票的给的。 主仆两个清点了一下银票,阿兰叫了永和宫的小太监出门——几百两银子的金银瓜子,那份量可不少,反正两个女孩儿是抬不动的,需得有男人去帮忙。 太监也算男人。 乌雅秀贞又将账本拿过来,她没钱给乌雅家打赏,那就将布料什么的挑一挑,她暂且用不着的,就拿给乌雅家,不管是送礼还是自家用,都是很不错的。 再有,她还打算让阿玛和额娘帮自己询问这海贸的事儿呢,若是打定主意从丝绸瓷器上下功夫,那不得让人看看自家有没有这个实力吗? 乌雅夫人刚出宫,这些东西倒是不用着急送。 乌雅秀贞将账本上的东西给抄录在的礼单上,她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现下识字可多了,写出来的字虽然和好看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但也不算难看,就那种比较中规中矩,却又带着不太熟练的那种感觉。 写完之后她自己欣赏一下,又想到康熙很久没指点自己功课了,就赶紧让人拿过来书本,趁着现下有空多看看,回头等康熙来的时候自己再请教。 这红袖添香的情趣,那是永不过时的。 乌雅秀贞正要努力,就听见六阿哥开始哼唧起来。小拳头握起来放在脑袋顶上,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小腿乱蹬,现下乌雅秀贞也是个有经验的额娘了,赶紧叫奶娘:“怕不是要拉臭了。” 奶娘急忙来将尿布扯开,飞速抱起来小阿哥,刚将裤子给扒开,就听噗嗤噗嗤两声,那臭味立马就窜开了。 大冬天,生着炭盆呢,门窗虽然有缝隙,但屋子里也没有风,那臭味一窜开,整个屋子简直就是……乌雅秀贞都忍不住后仰了一下,像是在躲避,却可怜的躲不开。 只好用袖子盖着鼻子:“这可太臭了,自打出了月子,这拉的是一天比一天臭了。” 奶娘笑道:“小阿哥还小呢,这还不算臭,等小阿哥开始吃饭菜……” 乌雅秀贞的脸都已经有些发青了,这还不算臭啊? 正打算问问还能臭到哪儿去,就听见外面静鞭声音了,以往乌雅秀贞是很欢迎这声音的,今儿却是脸色一变,连忙拎着裙子先冲出来,将正要进屋的康熙给拦住:“快别进去。” 康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眉往里面看:“怎么了?” “你儿子拉臭了。”乌雅秀贞说道,抬起来自己袖子使劲闻一下,深深怀疑自己的身上,这会儿也是臭烘烘的,一边蹲下来行礼,补上刚才的失态,一边笑道:“可太臭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前两天开始,这拉的,是越来越臭,我可是为皇上好,您啊,若是晚饭还想吃点儿,可别现在进去,不如,趁此机会,咱们在院子里坐一坐?” 康熙转头看看外面,今儿天气倒是好,太阳这会儿正好,也有一点点儿风,吹着也不冷。 “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康熙问道,冬天的御花园,也有美景可赏。 乌雅秀贞眨眨眼,立即点头,又笑道:“但是,得请皇上略等等我,我得换一身衣服,不然,总觉得身上都是臭味。” 康熙应了,乌雅秀贞就进去换衣服,再叮嘱奶娘一会儿记得开窗户换换气儿:“将小阿哥抱在屏风后面,再裹上小褥子,可不能让他吃了冷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皇上说,我说的对不对?◎ 御花园现下的美景就是梅花,隆冬时节,梅花开的正好。红的白的粉的,一片一片,又经过了花匠精心培育,扭出来各种形状,倒是更方便文人们创作了。 那千奇百怪的形状,乌雅秀贞是欣赏不来的,她比较庸俗,她就喜欢花儿,红的艳丽,白的纯洁,粉的娇嫩。梅花的用处可多了,能看,能吃,能做胭脂水粉用。 康熙背着双手在认真思索,看景儿嘛,总要作一首诗来应应景儿。 乌雅秀贞就带着丫鬟在枝头挑拣花朵,开的正好的,可以剪下来回去洗一洗,做梅花饼吃。地上掉落下来的,也可以找些完整的花瓣儿,回去可以研磨了做胭脂。还有些枝条,可以拿回去插瓶。 在乌雅秀贞忙忙活活的时候,康熙终于是酝酿好了,抬脚往前走,慢悠悠的,走一步念一句,乌雅秀贞就转头认真听着,她虽然才刚开始学读书识字,但是活了两辈子了,诗词好不好的,还是能听出来的。 康熙的诗词要说多惊艳那是没有的,既没有李白的灵动,也没有杜甫的厚重,但是吧,他身为帝王,这诗词做的,还是有些……嗯,帝王的那种霸气的。不是那种一听起来就立马让人瞪大眼睛的,而是听着听着,慢慢加重了感觉的。 等康熙念完,乌雅秀贞就连忙鼓掌:“皇上这首诗做的特别好,我听着都觉得一股凛冽寒风,扑面而来,正要觉得寒冷,却猛然之间,太阳出来,照耀在身上,那寒风一下子就消散了。” 之前台湾那边送来折子,说是靖海将军施琅的长子施齐,以及族兄施亥,因着海澄被攻,兄弟两个被抓,已然遇害,皇上大为可惜——之前朝廷曾给了施齐密旨,让他里应外合,准备拿下台湾。但现下随着施齐遇害,朝廷这方面的计划必然是要遭遇挫折,可偏偏峰回路转,郑经得亲娘董太妃斥责,然后一病不起。 施琅趁此机会,一举收复海澄。 康熙的诗词,是和此次事情大有关系的,所以一开始是寒风凛冽,后来是阳光明媚。他原以为德妃该是听不懂的,却没想到,德妃竟是能说的……如此的一语中的。 康熙都有些吃惊,他却是不知道,等康熙四十多年之后,那些个皇子们为了夺嫡,那是恨不能将康熙放在放大镜下面仔细观察,然后投其所好的。 康熙虽然是满人出身,但素来喜好汉学,又精通西洋学,一辈子精力充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他所有的诗词,都是被人收录出了诗集的,人们对照他作诗的时间,再来揣摩他作诗的心情,以及要表达的意思。 等宫里聚会,皇子们就要开始争相展示了。这个夸赞康熙诗词好,那个夸赞康熙文章好。 别人是不是真心的乌雅秀贞不知道,但胤禛肯定是真心的,因为胤禛在得到了皇位之后,康熙都死了好几年了,他还要将康熙写过的文章都给收集起来,然后专门印刷让百官来朗诵学习,还给康熙出诗集,让民间都要学习康熙的诗词。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胤禛如此大张旗鼓,哪怕是乌雅秀贞不如何有文采呢,也能学个三五成——都是听身边人议论的。再者,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觉得她该是十分怀念康熙的,所以但凡有康熙的著作,他总要往慈宁宫送。 乌雅秀贞做了太后也不消停,“被迫”将康熙那些著作,看了一遍又一遍。 主要还是胤禛不喜欢铺张浪费,后宫别说是唱大戏了,连一年一次的围猎,胤禛都给取消了,他也不下江南,也不去蒙古,也不学康熙微服私访在京城转悠…… 连累的乌雅秀贞这个太后做的,都还不如她做德妃时候了。 至少做德妃的时候,她还能跟着太后看看戏,跟着康熙去打猎。 算了,不抱怨了,虽然她没有享受到,真实的太后生活根本不是想像中那样美好,但是,胤禛这个做皇帝的也没享受到啊。如此一想,乌雅秀贞就觉得心里的怨气,也没有那么厚重了,诡异的得到了一种安慰。 思绪扯回来,面对康熙的吃惊,乌雅秀贞还是要谦虚一些的:“倒不是妾身忽然……变得很有才华了,而是妾身对于皇上十分了解,换了别人做了诗词,妾身肯定是没办法来解读的。” “可皇上高兴不高兴,妾身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康熙点头:“这样倒也说得通了,诗词表达的本就是作者的心情。心情好了,看见的就是这枝头盛开的梅花。心情不好,看见的就是这地上掉落的花瓣。” 哪怕是同一个太阳呢,心情不同,看见的也不同。 乌雅秀贞赶紧转换话题,她真的文化水平不高,再说下去大概要被拆穿了,就催着康熙回转:“这会儿太阳快要落山,冬天天黑的早,咱们早些回去,不然怕冷意上来了。” 康熙就伸手拉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趁机将自己手塞到康熙袖子里,勾住他手腕,康熙年轻力壮,大冬天穿的不算厚,那身上也是热乎乎,她抓着这手腕就像是捧着一个暖手炉子,瞬间从掌心到胳膊,都暖和了起来。 康熙低头看她一眼,很大方的将自己的斗篷分她一半儿:“来躲一躲吧,谁让你只要俏,穿的单薄呢。” 乌雅秀贞贴着他走路,并不计较康熙的话,而是给他看自己的花篮:“这些是我为皇上特意挑选的,让人给修剪一下,放在花瓶里,只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剩下的这些花瓣,我打算做了胭脂用,另外一篮子,做梅花饼吃。” “回头做好了,让人给朕送些尝尝。”康熙说道,乌雅秀贞忙应了:“少不了皇上的,今儿这许多花瓣,也有皇上的功劳呢。” 说着话到了永和宫,屋子里已经收拾过了,现在房间里只有熏香的味道——乌雅秀贞本身不太喜欢熏香,但有了孩子,不用又不行,孩子年幼,整日里不是尿了就是拉了,这大冬天的,尿布若是晒在外面,也晒不干,所以都只能是专门弄了另外一个屋子,用熏笼蒸烤。 除了尿布,还有孩子的棉衣裤,孩子的襁褓,小褥子小被子,这一天都得两三套的换。 那时间长了,味道肯定有。 为了除味,熏笼里就放了熏香,连带着,屋子里也都是熏香的味道了。不算难闻,但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憋闷。乌雅秀贞正好带了梅花过来,让康熙坐着,她自己就先带了丫鬟将梅花给插瓶——给康熙的那些,就先让梁九功给送到乾清宫去了。 插好之后,直接送到康熙面前,免得他嫌弃屋子里味道。 梅花的清香是很不明显的,但也很勾人,轻轻浅浅,偏让人闻到了就有些欲罢不能。康熙使劲吸两下,就问道:“六阿哥睡着了?” 这半天了不见动静。 乌雅秀贞就去看奶娘,奶娘忙笑道:“刚睡下了。” 小婴儿直肠子,拉了就肚子饿,肚子饿了就要吃,吃了就犯困。睡着睡着,又会尿,尿完了就该继续吃了,如此循环往复。 要一直到四五个月,睡觉的时间才会稍微的减少一些。 康熙自己起身到内室去看六阿哥,六阿哥睡得正香,襁褓捆住了双手,就算是偶尔惊跳一下,也并不会将他自己给吓醒了。也不知道是做梦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嘴巴忽然嘬一下,小鼻子都要皱起来了。 乌雅秀贞轻声招呼他:“该用晚膳了,皇上,晚上吃羊肉汤?” 康熙应了下来,又将小阿哥的被子往下面掖了下,这才跟着出门。 吃完晚饭,天色已晚,康熙当然是要留宿永和宫的。 第二天天不亮,睡在外侧的乌雅秀贞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梁九功的声音:“主子爷,该上朝去了。” 康熙睡觉的时候,梁九功需得回乾清宫,将第二天要穿的朝服给拿出来准备好。 乌雅秀贞先起身,她正要穿衣服,康熙也醒过来了,冲她摆摆手:“你继续睡吧,有梁九功伺候呢。” 梁九功耳朵好,听见里面动静,就连忙推门进来了,赶紧将手里朝服妥当放好,然后过来伺候康熙起床——先去净房。等洗手洗脸出来,乌雅秀贞也披上了大衣裳,正在将朝服给摆放好。 “我平日里难得伺候皇上更衣,现下既然得了机会,可不得好好表现一番吗?梁谙达,这次我抢了你机会,等会儿我请你喝茶,算补偿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梁九功赶紧摆手:“当不得娘娘如此说,伺候主子爷是奴才本分。” 乌雅秀贞挑眉:“那是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好差事呢,皇上说,我说的对不对?” 康熙仰着头让她扣扣子,随意哼了一声算应声,反正吧,女子伺候,那肯定要比太监伺候的舒坦的,不说别的,那女人手指细嫩,碰着脖子那叫享受。太监那手粗糙又僵硬……算了,别想了。 第62章 ◎宜妃是不是也该谢谢我们四阿哥?◎ 转眼到了新年,六阿哥满了三个月,也就可以抱出来了。人们都说,刚出生的小孩子眼睛亮,所以不到三个月的小孩儿呢,最好是别抱出来的,免得吓着了。八月里生的六阿哥到了年底就是四个多月了,就算大人不将他抱出来,那小小的屋子也有些困不住他了,自己会伸手往外面指,意思就是要到外面去。 大年三十下午,吃了午饭睡了午觉,大家就都去慈宁宫,一个是念个团圆之意,大家都在一起,那就是团团圆圆。再者呢,晚上还有年夜宴,大家一起去,也免得谁去得早了谁去的晚了,再被人给胡乱猜测。 乌雅秀贞带着六阿哥到慈宁宫,就见胤禛正皱着眉站在门口,太子有些无奈的拉着他手:“好了,你是当哥哥的,就让一让他嘛,回头我再给你找一个?” 胤禛有些不太愿意,太子就又说道:“找一个更好的,那个是竹子的,回头给你找个皮革的。” 乌雅秀贞不明白这情况,就看一眼阿竹,阿竹就去打听,没片刻就回来了:“四阿哥来慈宁宫的时候带了一个蹴鞠来,是之前太子送给他的,然后五阿哥看上了,就要要。” 小孩子嘛,知道个什么?五阿哥也才一岁多,胤禛也是两岁。两岁的男孩子,正是喜欢球类玩具的时候,太子惦记着胤禛,将自己旧日里玩儿的给胤禛带了过去,胤禛喜欢的什么一样,他不分新旧,他就知道好不好玩儿。 然后呢,五阿哥既然要,佟贵妃想着是在慈宁宫呢,太后养着五阿哥,那心里肯定也是更疼爱五阿哥的。为这么个竹子编造的蹴鞠,就让太后不高兴,犯不着。 于是,就哄着胤禛将手里的蹴鞠给了五阿哥了。说是哄着,但其实胤禛不愿意,算是夺过去的。 胤禛就有些想哭,大过年的,佟佳氏就赶紧叫了太子带胤禛到外面玩儿,免得他真哭起来。这才有了乌雅氏看见的这一幕,哥儿俩到了外面,胤禛也不高兴,太子正在劝着呢。 乌雅秀贞想了想,就招手叫了阿竹回永和宫拿东西。阿竹紧跑慢跑的,一炷香时间,拿了个圆滚滚的绣球过来,那绣球上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穗子,就是上好的丝绸缝制的,里面塞了棉花。 原本是给六阿哥做了磨牙的,六阿哥四个多月了,小孩子虽然大部分是六七个月的时候才长牙,但也有提前的,再者,长牙之前,牙床就已经开始痒痒了。 六阿哥吃奶的时候就总想磨磨牙,奶娘说了这事儿之后,乌雅秀贞就自己做了这个绣球,打算给六阿哥玩的。现在嘛,既然六阿哥也不是那么必需,那就先拿来给胤禛玩儿。 毕竟,做个不偏心的额娘,六阿哥有的,胤禛也该有。至于六阿哥的这个,回头再做一个嘛。一个是已经大点儿了,记事了。一个是狗屁不知的年纪,糊弄哪一个这还用想吗? “胤禛。”乌鸦秀贞招呼胤禛,胤禛转过头来看她,犹豫了一下,喊道:“德额娘。”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得喊这个额娘,但大家都说是额娘,那喊一声也没什么。但是小孩子也有点儿自己的小聪明,两个额娘不好区分嘛,那总在一起的肯定更亲近,喊额娘是没错的。这个一天才见一次的,别人喊德妃,那自己就喊德额娘。 喊了两次,景仁宫里的人并不纠正,也不阻拦,胤禛就知道这样是没错的了。 德妃是第一次听这个,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道:“胤禛要不要玩儿这个?” 这计较的事儿,上辈子已经计较完了,这辈子就不计较了。 反正,等佟贵妃死了,他还是要改口喊额娘的。不光喊额娘,等他做了皇帝,还得喊皇额娘呢。自己的福气在后头呢,也就不用现在计较这一声两声的了。 胤禛看她手里的绣球,德妃抿唇笑了笑,招手让胤禛坐在自己面前,然后伸手将绣球滚到他跟前,再示意他滚回来。 胤禛这眼睛就亮了,这样玩儿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伸手使劲推,年龄小,力气小,用了吃奶的劲儿,这软绵绵的绣球也才到了自己脚边,乌雅秀贞懒得弯腰,就将六阿哥给推过去,让六阿哥去抓,自己再将六阿哥拖回来,拽出绣球再给胤禛推过去。 太子在旁边看着,脸色就有些一言难尽——实在是乌雅秀贞推六阿哥拽六阿哥那动作,可真算不上温柔。 “太子也要玩儿吗?咱们可以三个人来玩儿。”不好冷落了太子,乌雅秀贞就让个位置给太子。太子今年七岁了,不屑于玩这种幼稚游戏,哼一声就准备转身。 胤禛赶紧喊:“太子哥哥,一起玩儿。” 他最喜欢跟太子一起玩儿了。 太子站在原地犹豫一下,回转:“行吧,陪着你玩一会儿,但是只能一会儿啊。” 他自小就是随在康熙身边,这种幼年玩耍的游戏,本来也没多少。一两岁之前的,早就忘干净了,两岁之后的……几乎没有。男孩儿,哪个不喜欢球类玩具? 六阿哥这小小年纪狗屁不知道的年纪,都还很喜欢这个绣球呢,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分享,更不知道什么叫独占,反正有人一起玩儿,那就开心。 那边五阿哥本来抱着蹴鞠开心着呢,转头就见这边更热闹,于是又抱着蹴鞠来这边。他凑在旁边了一会儿,就伸手去抓那绣球,眼看着胤禛要变了脸色,乌雅秀贞赶紧拦住五阿哥的手,笑眯眯的摇头:“不行哦,五阿哥已经有一个了,现在这个是四阿哥的,不能抢哦。” 五阿哥看看她,再看看胤禛,胤禛紧张的将绣球抱在手里,眼睛紧盯着五阿哥,生怕五阿哥和刚才一样伸手。然而,他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五阿哥伸手了,五阿哥从乌雅秀贞的胳膊旁边绕过去,转了个弯,冲着绣球来了。 胤禛本来是丹凤眼,像了康熙了,但这会儿,眼睛都快变成溜圆的了。 然后,五阿哥的手腕就被乌雅秀贞给抓住了,乌雅秀贞很坚定的摇头:“不行哦,这个是四阿哥的,你已经有了。” 她还伸手拍了拍五阿哥怀里的那蹴鞠,五阿哥大概是误会了,就将这蹴鞠递给乌雅秀贞,再去要胤禛的绣球。可惜,手腕被乌雅秀贞抓着,另一个手里那蹴鞠,乌雅秀贞也没接,他实在是没第三个手来抓绣球了。 “胤禛,你要哪一个?这个还是那个?”乌雅秀贞问道,胤禛就有些犹豫,绣球他想要,刚才毕竟玩儿的很开心嘛。但是,蹴鞠他也要想要,是太子哥哥送给他的。 正在犹豫,就听见有人喊道:“德妃,你在做什么呢?” 郭络罗氏冲过来,先拉着五阿哥的手腕看,然后不满的看乌雅秀贞:“小孩子娇嫩,你那样抓他,他会疼的。” “我有分寸,你看看那胳膊上,连个手印都没有。在慈宁宫呢,你少大喊大叫的给我扣罪名,这事儿原本就是五阿哥不对,他先抢了四阿哥的蹴鞠的。四阿哥大度,不和他计较,我又给了四阿哥一个绣球,结果五阿哥又要来抢绣球。” 不等郭络罗氏说什么,乌雅秀贞就挑起来嘴角笑一笑:“小孩子不懂事儿,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你做额娘的也不懂事儿吗?上来先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先指责别人,显得你声音大就有理是不是?若是如此,不如咱们到太后跟前分辨分辨?虽说五阿哥是养在慈宁宫的,但这事儿不怪小孩子,该是大人没处置好,你说是不是?” 小孩子不懂道理,他生下来就是如此直接,饿了要哇哇哭,不舒服了要哇哇哭,想要什么也是哇哇哭。对于喜欢的,就很直接,伸手就行。 小孩子的成长,是要大人不停的教导的,大人需得说明白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乌雅秀贞就不信在五阿哥要蹴鞠的时候,郭络罗氏不知道这事儿。就算之前不知道,但之后太子领着胤禛出门了,她也还是不知道吗? 从小五阿哥在慈宁宫长大,她郭络罗氏到了慈宁宫,那眼睛就几乎没从五阿哥身上离开过,她能不知道五阿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现在看着五阿哥没得逞,觉得五阿哥受委屈了,这才赶紧的冲出来的。 “这点儿小事儿还用麻烦太后吗?”宜妃立马说道,顿了顿才笑道:“行了,我没看清,还以为你抓着五阿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你难不成还要在这大好日子和我计较不成?” 宜妃见风使舵,她肯定是不愿意将这事儿闹到太后跟前的,太后仁善,但也讲道理,尤其是众人面前。就算舍不得责备五阿哥,那必然是舍得责备她郭络罗氏的。 “我们家四阿哥大方,送了个蹴鞠给五阿哥呢,宜妃是不是也该谢谢我们四阿哥?”见她退让,乌雅秀贞忙追问道。 第63章 ◎要不然,这事儿就算了?◎ 大人之间机锋,和小孩子无关,五阿哥见抓不到那绣球,已经是准备张嘴哭了,四阿哥则是撇嘴,抓着自己的绣球,继续和六阿哥玩儿起来。别的他听不明白,但是蹴鞠给了五阿哥,让宜妃道谢的话,他倒是听明白了的。 德妃赶紧将五阿哥推到宜妃怀里:“快快带走,可别在我跟前哭起来,这小孩子,一个哭,两个跟,等会儿都哭起来了,我看你如何办。” 小孩子都喜欢凑堆儿,玩儿一起玩儿,哭一起哭。哪怕别的玩儿的正高兴呢,看见另外的哭,也会吓的跟着哭的。尤其是六阿哥年纪小,更容易受惊吓,宜妃也知道这个,忙不迭的就抱起来了五阿哥:“好了好了,额娘陪着你玩儿好不好?咱们去找五格格。” 小女孩儿安静温柔,大约是能和五阿哥玩儿在一起的。 五阿哥一走,德妃转头就捏了捏胤禛的脸颊:“好了,现在继续玩儿吧。” 太子仰着头看德妃:“胤禛是做兄长的,五弟年幼,胤禛该让着五弟一些的。” “等胤禛长大了,他自己学会谦让了,再来让着五阿哥也行。但是现下,胤禛也还小呢,他都不知道谦让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能让他让,他肯定会伤心难过啊。” 德妃笑眯眯的,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说了,多余的东西才能让,没有多余的,就是唯一的,那如何能让呢?给了别人,自己不开心,何必呢?” 太子抿抿唇不说话,六阿哥有些不耐烦了,不和胤禛来回推球,而是转头埋在德妃胸前来回拱动,这是肚子饿了,乌雅秀贞赶紧叫了奶娘来。 奶娘抱着六阿哥去找地方喂奶,乌雅秀贞就自己和胤禛玩儿。 玩了一会儿,佟佳氏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这边情况,怔愣了一下,就主动过来了:“德妃妹妹瞧着脸色很不错。近日里,是不是也有些清瘦了?” 乌雅秀贞先起身行礼,再坐下来捏一捏自己腰间,笑着点头:“贵妃娘娘看出来了?确实是比以往略瘦一些了,怀孕之前的衣服都能勉强穿上了。” 不过,那些衣服,也都不穿了,丝绸的衣服也不耐穿,穿个两三年足以,想穿个四五年……哪怕她自己愿意,康熙也不愿意。 好歹是一国之君呢,结果后宫妃嫔只能穿破旧的衣服,这出去不是招人笑话吗? 乌雅秀贞的衣服,今年大半换了新的了。当然,她现下也没精力自己做,都是针线房送来的。自觉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乌雅秀贞就特意让人做了些颜色比较稳重的。 稳重,但又不能太老气,所以就要多在绣花上下功夫。 佟佳氏现在就忍不住夸赞了几句:“这百蝶穿花倒是很不错。” “身边宫女绣的。”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她自己绣活儿好,但也不能凡事自己亲自动手,要都跟胤禛一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那何必花钱养了那么多大臣呢? 所以,偶尔做活儿的时候,她也会指点指点身边之人。指点的多了,这些人自然会长进,没长进的,日后乌雅秀贞也不会多在这方面费心。反正人各有所长,这绣活儿不会,总有别的会。 学了一门手艺,将来就是出宫了,也不会饿死了自己。 佟佳氏点点头,瞧着六阿哥被抱回来,就又笑道:“六阿哥长的很好,白白胖胖的。” “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乌雅秀贞接话,佟佳氏点头:“那倒是比胤禛小时候强多了,胤禛小时候,睡觉少,人家月子里的孩子,有的都能睡十个时辰的,这是七八个时辰就好了,剩下的时候都是在折磨人了。” 说完自觉有些失言,看乌雅秀贞的眼神就有了几分歉意,然而没等她说话,乌雅秀贞就笑道:“这样吗?那倒是我的错了,很该先将六阿哥生出来的。” 这样一来,佟佳氏养着的就是六阿哥了,六阿哥好养活,也不折腾人。 佟佳氏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乌雅秀贞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还是什么了,她眨眨眼,转头去看胤禛,胤禛正仰头听她们两个说话呢。佟佳氏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胤禛就很好,我亲手养到了现在的,在我心里,再没有比胤禛更好的了。” 乌雅秀贞点头:“四阿哥确实是好,乖巧懂事听话,刚才都将自己的蹴鞠送给了五阿哥呢,还会带着六阿哥玩儿,真是个好兄长。是不是啊,四阿哥?” 胤禛不知道好兄长是什么,但是夸奖的话他是知道的,喜滋滋的就点头,那当然,他是最好的。 太子在旁边有些一言难尽,总觉得胤禛像是个小傻子,被两个女人给哄的团团转的。但是吧,要说这哄的有什么不好的,他也说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有些羡慕胤禛呢,他想被人哄还没人哄呢。 很快到了夜宴时候,乌雅秀贞吩咐了奶娘先带了六阿哥回永和宫——夜里天冷,宴席又是十分嘈杂的,小孩子吃又不能吃,看又不会看,倒不如干脆回去睡觉。 其余的满了周岁的小孩子们,倒是都能跟着去凑凑热闹。 每年的除夕夜宴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先是康熙训话,再是宗室出来说贺词,再是康熙作诗,然后是歌舞节目。 宫里有专门的教乐坊,那舞女都是逢年过节,才能露面表演一次,能上场来自然是要精心准备的。指不定被哪个大人看上,当场就能有个归宿了呢? 就算是大人们看不上,那不是还有皇上的吗?皇上手指一点,这个赏赐给哪个大人了,去做侍妾虽说也不如何好,但总比留在教乐坊强。 歌舞曼妙,乌雅秀贞却是有些出神,实在是这些歌舞,年年看,她已经看的有些厌烦了。 她现下还在想这瓷器的事儿,之前找内务府打听了,内务府现在还存有很多瓷器,都是往年剩余的。若是要卖给外面商人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内造之物,背着康熙卖呢,那就叫偷卖内造之物,罪名不小。 所以,稍微卖几样可以,但是大宗的生意,是需得先要康熙允许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乌雅秀贞想做这生意,也必得先经过康熙允许。 乌雅秀贞现下想的就是如何和康熙张这个嘴,实在是据她所知,这宫里的后妃,除了庄子铺子的,从没有一个,是涉略到海上生意的。万一康熙不同意,她该如何劝说呢? 还有那丝绸,既然生意要做起来,丝绸茶叶也必不可少。 这三样之中,反而是茶叶最好弄了,让自家人到户部打点一下,拿了茶叶引子,只要不是御品的茶叶,剩下的还是能买一些的。这茶叶引子,就和盐引子是一样的,茶叶的利润,虽说是比不得盐,但也不差多少。 茶叶,盐,铁,这三样,自来都是朝廷亲自掌控的。 但也因着如此,茶叶这个生意,才不用和康熙打招呼,因着全天下的商户,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足够的人脉,就能做这种生意。至于瓷器,谁不知道内造的最好?知道归知道,内造的东西,却不是谁都能弄到手的。 丝绸的话,对乌雅秀贞来说,难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采买。 “德妃?”正在出身,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她转头,就见宜妃正冲她使眼色:“贵妃娘娘刚才问你话呢。” 乌雅秀贞忙笑道:“妾身刚才有些出神,没听清娘娘问话,劳烦娘娘再说一次?” 佟佳氏笑道:“我问你觉得今儿这酒水如何。” 乌雅秀贞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道:“今儿这是甜桃酒吧?刚才妾身喝了一些,觉得很是清甜,味道淡,但回甘重,很是可口,若非是在宴席上,妾身怕是要忍不住多喝两杯了。” “若是喜欢,回头本宫让人给你送些去,这甜桃酒,是佟家庄子上今年自己产的,送进宫了几坛子,正好这夜宴上要用酒水,我就给送上来了。”佟佳氏笑着说道。 乌鸦秀贞赶紧点头:“那就多谢娘娘好意了,不过,还是不用给妾身送了,实在是妾身那里,小阿哥最近正要学着爬呢,那错眼不见,就能扒着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喝两口,这酒水,我也不知道该藏在何处了。“ 藏在哪儿,小孩子都有本事给你扒拉出来,养孩子的都知道。 惠妃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又说道:“那你该给他尝一尝的,小孩子,这酒量该自小就锻炼起来,你们看胤褆,现下都能喝一些烈酒了呢。” 大阿哥现下正在康熙的示意下,拎着酒壶给下面的宗室王爷们斟酒呢,偶尔也自己喝一杯。小小孩子,那烈酒下肚,竟是半分脸色不变。 荣妃就摇头:“要我说,小孩子还是少喝酒为好,那酒烈,往年因着喝酒变傻子的可不是少数。” 小孩子受不住酒性,早些年满人没入关的时候,在草原上,那冬天冷得很,也不是没人给小孩子喂两口暖暖身体的。喂的多了,也就知道这东西不能让小孩子碰了,真不行。 惠妃本来是借机夸赞自家孩子知礼懂礼,又得皇上看重,哪儿能想到荣妃如此拆台,那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但奈何今儿过年呢,总不能因着这事儿和荣妃吵起来,就抿抿唇,端了自己酒杯抿一口,不去看荣妃了。 荣妃还在夸三阿哥呢:“刚才皇上让他背的那首诗,真是很不错呢,我以前都没听过,现下才知道有这么一首诗。” 佟佳氏忍不住看看旁边正跟着太子的胤禛,也想跟着夸两句吧,又有些不知道该夸什么。正在发愁,乌雅秀贞就将话题给岔过去了:“这两日里天气好,不如挑着哪天,让小格格们来打蹴鞠?” 谁也没想到乌雅秀贞会忽然提起来小格格们,顿时都有些哑然。但还是荣妃反应快,她自己的女儿三格格,现下真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七八岁了嘛,若是知道能玩儿蹴鞠,必然高兴。 “小孩子们开怀也就这么几年,德妃这提议很是不错。”太后那边立马就点头了,同是女人,婚前婚后过的如何日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是这宫里的格格们,若是不出意外,过几年就该指婚蒙古,京城里长大的到了蒙古,先不说遇不遇上良人的事儿了,就说这气候环境,一时之间,也是很难适应的。 太后既然开了口,大家也就开始议论起来着蹴鞠的事儿。 乌雅秀贞反正是没女儿的,她提出建议之后就又神隐了,继续思考自己的事儿。 夜宴一路平静,该吃吃该喝喝的,夜宴结束之后,康熙先送了太后回慈宁宫,然后就去了景仁宫那边。这是惯例了,自打佟佳氏被册封贵妃,大年夜的时候,康熙都是要去佟佳氏那边的。 乌雅秀贞也犯不着因为这个就不自在什么的,她回了永和宫,先换了衣服,散了身上寒气,这才去看六阿哥。六阿哥睡得香甜,小拳头握着放在脑袋旁边,小脸儿红扑扑,乌雅秀贞端着茶杯暖一暖自己手掌心,然后才伸手摸了摸小阿哥的额头。 确定额头上有些温凉,她这才放心,打了呵欠回自己房间,得赶紧睡觉呢,一会儿命妇们都要进宫了,别的不说,自家额娘她总是要招待一番的。 已经是半夜里了,本身就疲累,再加上喝了些酒水,乌雅秀贞躺在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 被阿竹叫醒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总恍惚刚躺下,这就要起了? 阿竹悄声和她说道:“外面已经有了鞭炮声了,估摸着时间,现下皇上已经去了奉先殿。” 康熙是要先带阿哥们去奉先殿祭拜祖宗的,若是有皇后,皇后自然是要随着一起去。但现在,佟佳氏就是再受宠,也不是皇后,所以并不能跟着。 康熙先去奉先殿,随后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在他赶到慈宁宫之前,所有的妃嫔都最好是已经到了。估摸着这中间时间差,乌雅秀贞那点儿瞌睡立马就没了——鞭炮声之后,大约一炷香时间,祭拜可就要完成了。 她忙伸手让人伺候更衣,阿兰忙着扯腰带,阿竹就赶紧拿了布巾来给她擦脸,六阿哥因着年幼,不到一岁,所以是不用去奉先殿的——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站的住,若是站不住,那就白在祖宗面前说一回。 再者,小孩子嘛,大冬天的,吃了冷风也不好办了。 乌雅秀贞换完了衣服再去看一眼六阿哥,六阿哥正睡得舒坦,奶娘就在床边守着呢。乌雅秀贞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请安,自己又摸一下小阿哥的额头,这才带了宫女们急忙赶往慈宁宫。 忙活活的在慈宁宫陪着说半天话,天色微微亮,命妇和宗室福晋们就进宫。 有关系好的,太后就见一见。不怎么熟悉的,太后就只赏赐一下,随后打发了。 像是命妇,那就谁家的谁带走。佟家的老太太进来给太后请个安,佟佳氏就将人给带走了。乌雅家的夫人,太后是不熟悉的,但给乌雅秀贞脸面,也叫进来见了见,随后就打发了。 乌雅夫人扶着乌雅秀贞往永和宫,一路低声说着话:“太后娘娘瞧着十分慈和,四阿哥长的也是白白净净,可见佟贵妃是用心思了。” 乌雅秀贞笑一笑:“太后娘娘自来是十分仁善的,我进宫这么长时间,也得亏太后娘娘照看了。”至于佟佳氏,她没多说,佟佳氏别的不说,只冲她将胤禛养得好,是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的,乌雅秀贞就不会说她什么。 娘儿俩到了永和宫,乌雅夫人先去看六阿哥,六阿哥这会儿正醒着,吃了奶了,躺在软榻上使劲的弓着身体,用自己的嘴巴去够自己的脚丫子。 冬天屋子里生了炭盆,稍稍有些热,六阿哥穿的并不厚,努力一会儿,就将脚丫子塞嘴里了。 乌雅夫人就伸手去拽:“可别吃这个,吃脚丫不好看。” “你管他好看不好看,他自己愿意就好。”乌雅秀贞说道,洗了手,才来摸一摸小阿哥的脸蛋儿:“在我这里他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将来长大了没出息也行。” 只要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好。 乌雅夫人是不理解乌雅秀贞这心思的,但现在女儿大了,又是做妃子的人了,她也不好训斥,就笑道:“到底还是要遮掩一下的,不然长大了娶不到好媳妇儿。” “皇家的阿哥,还怕娶不到媳妇儿?”乌雅秀贞反问道,乌雅夫人轻轻在她后背拍一下:“我看你今天是找事儿的了,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 “哪儿有,我这不是在和额娘聊天吗?”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赶忙拉着乌雅夫人出来了:“之前让您打听的出海的船队的事儿,您打听的如何了?” “福建有个陈家。”乌雅夫人看她说正事儿,就顺势跟着出来了,这个陈家呢,是当地的豪门,他们家就是做海上生意发家的。以前不让出海的时候,就做海鲜生意,现在让出海,那就各处跑。 不光是往海的另一边,听说马六甲那边都有专门的商队。马六甲那边现在是被英吉利给占领了的,说是什么殖民地,乌雅夫人不太明白这个词,但不妨碍她猜测揣摩。 那国家都被人给占领了,殖民地,大概也就是类似于奴才的意思? 扯远了些,乌雅夫人再将话题给扯回来:“陈家有船队,光是那种大船就有十多艘,他们也愿意和人合作做这个海上贸易,但是也提前说了,需得货物合适,若是寻常丝绸瓷器之类的,他们是看不上的。” 就陈家在福建的地位,寻常的东西,他们自己就能买得到,何必再千里迢迢的,让人到京城来采购呢? 所以若是要合作,就需得乌雅秀贞这边拿出能让他们心动的东西来,并且,这合作也是有条件的,就比如说,乌雅秀贞是给了三千两的货物,那么来回之后的利益,是要分给陈家五成的。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五成?” 乌雅夫人点头:“这还是便宜的了,若是寻常商家,他们只愿意给三成。” “那若是不赚钱呢?”乌雅秀贞又问道,乌雅夫人叹气:“若是不赚钱,也需得给陈家一笔运输费用,他们家的船队不是白白出海的。出海就要人手,就要粮食,就要水源,到处都是钱。” 也就是说,无论乌雅秀贞这边赚不赚,反正陈家那边是要赚钱的。 “陈家此举,是找人分担风险,出海不光是有东西卖不出去的风险,还有天灾人祸的风险。”乌雅夫人说道,这些都是打听回来的。若是在海上遇见了海浪风暴之类的,船队不光回不来,所有的货物都算是打水漂不说,乌雅秀贞这边,还需得再给陈家一笔丧葬费。 以往出海的船队,十艘船,能回来一半儿,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乌雅秀贞在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一下,若是如此的话,那货物太少就不值当了,因为光是运输费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你货物太少赚的还没有运输费用多,那算什么?白费力气给人家送货去了? “至少需要十万两的东西,才不会赔本。”乌雅夫人给乌雅秀贞伸手指,“这是你阿玛算的,十万两,咱们家现下就算是卖了房子也卖不出去这么多。” 至于乌雅秀贞,那更不用说了,她要是有十万两,也不会打着海上贸易的主意了,她直接买了庄子铺子捏在手里,细水长流的赚钱,等孩子长大了,将庄子铺子分出去,这不就完事儿了吗? 乌雅夫人说道:“要不然,这事儿就算了?” 正好乌雅秀贞也还没找到货物呢,陈家的船队,是要五六月的时候出海的。这短短半年时间,乌雅秀贞上哪儿去弄十万两银子呢? 第64章 ◎越是有什么越是不喜欢吃什么。◎ 乌雅秀贞也有些发愁,十万两银子呢,真是将她扔到油锅里炸一炸,都炸不出来这么多。再者,现下都是正月了,五六月,就算按照最晚的时间来,六月份儿出海,那也得提前一个月将银子给准备好送过去,还要签契约,也就是五月之前,必得将银子拿出来。 五个月时间,现在哪怕是她能狠狠心,将小汤山的地给卖掉,也卖不够十万两银子。找人借一借这事儿……能找谁借?谁有这十万两,人家不能自己拿出去做生意呢? 再者,出海这事儿,陈家还算是厚道,已经将各种风险都分析给乌雅家听了,外面说的好听,出海一趟都是赚的瓢泼满盆的,可实际上,不一定能赚。有时候运气不好,船也是会沉的。 真遇上了沉船,或者海盗,所有投入的银子回不来也就算了,还得给死亡船员家里赔偿。十万两送出去,可能到时候一个铜板都见不着不说,乌雅秀贞还得再给出几千两银子丧葬费。 所以乌雅夫人是真心劝说乌雅秀贞的,这事儿,要不然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乌雅秀贞只好叹气:“先别将话说的太死,我再仔细想想。”若是这期间,能有法子弄到十万两银子,那她就赌一把,毕竟做生意这事儿,有赚有赔,这都是很正常的,你就算是寻常开铺子,也没人敢保证会大赚啊。 “你问问陈家的,愿不愿意做刺绣的生意。”正在发愁之际,乌雅秀贞一转头就看见自己放在床上的衣服了,那是她给六阿哥做的,上面简单的绣了一个小老虎,是她自己亲手绣的。 “我保证这绣活儿,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到时候他看不上,那就算了,若是看得上,那就用绣图来做买卖。”乌雅秀贞说道,说着说话,这思绪就越发的清晰了:“或者,陈家的船队,是绝对需要绣图的,这东西也不用他们帮我带出海卖掉,我就卖给他们,到时候他们再如何卖,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亏了赚了,我是不过问的。” 乌雅夫人也看见了六阿哥的衣服,顿了顿才皱眉:“你真要做绣活儿?” 自家闺女的手艺,她还能不知道吗?那没进宫之前,就是远近闻名的巧手了,若是换了寻常人家,肯定是要女儿多做绣活儿好卖掉,然后补贴家用的。但乌雅家日子过的还行,不愁吃穿,还能养活的起几个小丫鬟。 再者,他们也知道闺女要小选,这将来进宫了,要做伺候人的活儿,哪里还能有轻巧日子过呢?所以,他们乌雅家,是从没想过让女儿做绣活儿来卖的。她自己高兴了就动动针线,给家里人做点儿东西,不高兴了看都不看一眼,谁也不会说什么。 自打进了宫,也不知道是跟皇上学了字画还是如何,这刺绣的手艺,竟是比以前更好了十倍,绣出来的那东西,活灵活现不说,一眼看过去,竟还是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韵味儿的。 但好歹是个宫妃,若是做了刺绣拿出去卖掉……先不说皇上心里如何想了,这外面怕是也不好听吧? “这有什么?谁还嫌弃银子烫手不成?陈家若是当真聪明,拿到海外,只说是大清的妃子亲自做的,那怕是能卖出去天价来。”乌雅秀贞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名声。 名声有什么用啊?看看胤禛当年,为这个名声的事儿,又是出书又是让人在外面贴告示的,可若是有人想坏你名声,那你无论是如何分辨都没用的。 那大义觉迷录,说出来她都替胤禛觉得尴尬。 再者,她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就是卖掉了自己的绣品吗?就算是拿到康熙跟前说,她也是能理直气壮的。当然,现在这阶段,还是算了,等事情闹到康熙跟前了再说吧。 乌雅秀贞越是想越是觉得这条路能走:“就这么一个炕上屏风的绣品,给我三个月时间,五月份之前,必然送过去。” 乌雅夫人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宫里,又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份例足够,又有小阿哥的补贴,何必呢?” 小阿哥的份例,他自己现下还是个婴儿呢,肯定是吃穿不完的,那多的可不就是乌雅秀贞的了吗? 乌雅秀贞嘴角动了动,总不能说,她现下就知道自己会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的吧?说出来,就算是亲娘,都得觉得她是脑子有问题了。 “娘,我现下两个阿哥了,不管胤禛是不是养在我跟前的,到底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将来我得给他准备东西。”她掰着手指算:“两个儿子,这买宅子,娶媳妇儿,日后养孙子,我手里能没钱吗?我不光不能没钱,我还得有许多钱才行。” 乌雅夫人也是养过儿子的,一听这个话,顿时心有戚戚:“也是,有了孩子,这日子就不轻松了。” 说着,脸上也有了些愧疚:“到底是我和你阿玛没用,竟是帮不上你那么多……像是别的妃嫔,只要家里给就行了,你却还得自己想法子……” 乌雅家实在是家底薄,家里祖孙三代,谁也没大胆量去贪污弄大宗银子,日子是过得去,但也不是大富大贵。 “额娘,看您这话说的,你和我阿玛,是没将我养大,还是没找人教导我本事?”乌雅秀贞忙安慰:“我现下想到绣活儿赚钱,你也是您和阿玛花钱给我请的先生吗?” 好的刺绣师傅,那可不便宜,乌雅秀贞的刺绣师傅,那还是专门从江南聘雇的呢,一个月得十两银子的薪酬。十两银子啊,寻常人家两年的收入了。 这还不是全部,一年四季需得有新衣服,需得有两套首饰,逢年过节还得有红包,还得有节礼。一年光是这个,乌雅家就需得花费二三百两银子。 再加上刺绣不光是要学画绣样,你总得有布料和丝线来实地里做一做吧?得用好布料,免得习惯了粗布,日后换了布料做不好,得用好丝线,免得各种丝线你不知道特性,到时候再用不好。 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得四百两银子了。 谁家女孩儿学刺绣一年四百两银子的?乌雅秀贞这花费,在她家那条巷子里,当年是绝无仅有的。 乌雅秀贞拍拍乌雅夫人的手背:“你和我阿玛,已经尽力给我最好的了,若是没有你们,也没有现在的我是不是?我赚钱,也是为了我的子女,所以您和阿玛并没有对不住我的,倒是我有些对不住您和阿玛,我都没有好好孝敬你们呢。” 乌雅夫人连忙摆手:“你哪里没有孝敬我们?送出宫的布料香料茶叶,这不都是你的孝敬吗?你不知道,你之前送的那些茶叶,你阿玛,应是拎着茶壶,从巷子头到巷子尾,来回走了三圈呢,逢人就倒茶,还得说是你给的茶叶。” 乌雅宝柱并未升官,所以乌雅家也没搬家,就还是在原先的住处。 乌雅秀贞也想到了这一茬,将来乌雅家也得搬家才行,乌雅家的身份上来了,不管是胤禛还是六阿哥,出宫也会愿意到乌雅家坐一坐了。 其实小孩子,是最直接的一种生物了。别说是乌雅宝柱现在官职不高了,若是家宅看起来也不行,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的,哪怕是进去喝口茶,大概都会犹豫一下。 这并非是嫌贫爱富,而是人的一种本能,只有长大了,学了道德,有了约束,他们才会知道什么是对错,才会在做事情的时候,会圆滑起来,会遮掩自己的喜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这种的,也并非全是错的。君子心里也并非是完全敞亮的,小人心里也并非是完全黑暗的。 她自己心里想到了这个,并未和乌雅夫人提起来,她是打算自己攒攒钱,看自己将来能不能有本事,给娘家换一套宅子的。 于是干脆就扯开了话题:“咱们可别说这个了,大过年的,若是再掉了眼泪倒是不吉利了。” 乌雅夫人本来很感动,就觉得眼圈有些酸呢,被这话提醒的,赶紧揉一揉眼眶,顺着岔开话题:“那你打算做个什么绣图?”】 “需得有点儿意思的,西洋那边喜欢绣图也是看中咱们大清的风俗的,那不如就绣了有大清特色的,比如说,宫殿,或者宴会?” 乌雅秀贞说道,正好来了点儿灵感:“就宴会,昨晚上的团圆宴。” “这可复杂了。”乌雅夫人点评,乌雅秀贞笑道:“这反而不如何复杂,毕竟我见过,这绣图就很好弄,干脆让将作监送些图话来就是了。” 将作监养的有画师,还是那种画技很高超的,平时专门为宫里作画。这种宴会呢,也是会让将作监来留一幅画的,好看的就留下来,不好看的就烧掉。 娘儿俩商量起来这刺绣的事儿,猛然间就听见小阿哥哭起来,乌雅秀贞赶紧去看:“小阿哥怎么了?” 奶娘赶紧应道:“拉臭了。” 小阿哥拉臭是常有的事儿,乌雅秀贞也就没当回事儿了。但不到一刻钟,小阿哥就又拉了一次,这会儿乌雅秀贞就有点儿犯嘀咕了:“可别是拉肚子了,这都拉了两次了。” 乌雅夫人就起身去看小阿哥拉出来的臭臭,她很是有经验,自己养了两个,乌雅秀珠小时候也是经常往她那边去的。奶娘也有经验,两个人就凑在一起讨论这臭臭好不好。 听的乌雅秀贞一脸菜色,她实在是想不到,光是小孩子的臭臭,就能说出这许多花样来。 乌雅夫人倒是不太诧异:“小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哭,你按着他哪儿都不合适,力气大一点儿他哭,力气小点儿他感觉不到。平日里若是有个不舒服,也就唯独这几样能看出来了,一个是看舌苔,一个就是看脸色,还有一个呢,就是看这臭臭了。” 尤其是消化方面的,只能看臭臭。 她还和乌雅秀贞讲了许多臭臭的问题,讲的乌雅秀贞到了中午,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干脆将午饭给打包了,全让乌雅夫人给带出宫去了——今儿是大年初一,宫里的份例,那自然是很好的,寻常人家吃不到的,带回去并非是让阿玛额娘吃剩饭菜的意思,而是这难得的珍馐,想和他们分享而已。 下午乌雅秀贞就结结实实的睡了一大觉,实在是昨晚上熬的很了,这下午若不是丫鬟叫了,她怕是能直接睡到晚上了。这起来呢,还是因着太后和康熙都让人送来了赏赐,大过年的,一个是长辈,一个是皇上,那肯定是得有点儿心意表示了。 这赏赐也并不是规矩,所以想起来的时候就有,想不起来的时候,比如去年地震,康熙没顾得上,太后也没想起来,这事儿自然就没有了。 太后赏赐的多是布料之类的,她老人家性子节俭,年年上进的新布料,自己用不了,再者有些颜色也不合适,她就都攒着呢,平时就拿来送人,现下也用来赏赐。 至于康熙送的,那更简单,就是珠宝首饰。后宫都是他的女人,这些珠宝首饰呢,给她们用,她们心情好,打扮的更好看,最后也是他沾光嘛。 乌雅秀贞一一看过去,就近用得着的就先放着,用不着的就放库房。当然,都是要先登记造册的。 随后她就叫了阿兰来:“等内务府开了门了,就去要些绣布还有绣线来,再去将作监要一副年夜宴的画儿,这个画儿是紧紧重要的。” 画作和画样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她需得用画样的纸张再临摹下来,然后才能在绣布上用,有些刺绣不到家的,就只能是画样放在绣布上,然后按照画样上的针线来做。 乌雅秀贞属于那种看一眼就能在画布上布局的,她并不用将画样贴在绣布上。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许多画样了。 阿兰是听见了她和乌雅夫人说的话的,忙不迭的就点头应下来了。 主仆两个正在说话,就见阿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进来了,乌雅秀贞疑惑:“你这是做什么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宜妃的姐姐,今儿没出宫。”阿竹说道,提醒乌雅秀贞:“现下宫门已经准备落钥了。” 宫里是有规矩的,寻常人入宫,需得在落钥之前出宫。若是不出宫呢,也需得提前和总管说一声,安排住处。若是小孩子,十来岁以下的,随着亲人住就成了,女孩子也可以随着亲人住,就像是乌雅秀珠,康熙不在宫里的时候,她就能来陪着乌雅秀贞住。像是阿灵阿,也能留宿,但需得往阿哥所那边打招呼。 但宜妃的姐姐,这是个已经成过亲的女人,岁数上首先就不合适,身份上……也不太合适。 宫门要落钥,这位还没出宫,却也没听说哪里有安排住处,这个事儿,可就很有深意了。 瓜田李下,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留宿宫里,这可有点儿不好听。 阿兰也是听的一脸很复杂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问道:“难不成这位比宜妃长的还好看?” “别瞎说。”乌雅秀贞摆摆手,宜妃的姐姐,那就是郭络罗贵人了。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上辈子毕竟经历过嘛,早些时候她也是有些看不起郭络罗贵人的,你死了男人是可怜,但也犯不着进宫来勾引皇上,跟自己的妹妹争宠吧?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主意还是宜妃自己想的呢。 一来是惠妃那边拉拢了卫氏,荣妃那边前段时间也挑了个贵人住了侧殿。乌雅秀贞这边虽然没什么动静吧,但是,宫里女人哪个没有年老的时候? 尤其是她这靠相貌争宠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嘴巴不过脑子的。说话又得罪人,若是年老失色,怕是更不得宠了,说不定还要被人落井下石。 正好这时候呢,自家姐姐丧夫,丧夫也就算了,那婆家竟是觉得姐姐克夫,不光言语中十分侮辱,还克扣虐待,尤其是姐姐头一胎生的女儿,他们甚至想着将那女孩儿给送人了——又要过继了弟弟家的儿子来继承姐夫的一切。 大郭络罗氏在男家实在是留不住了,就求了娘家将她接回去。可偏偏这孩子,她放心不下,她想带走,但男方家里却是不愿意给的,孩子是人家血脉,别说现在大郭络罗氏是丧夫了,就算是和离,她也是带不走孩子的。 大郭络罗氏为这事儿几乎是愁死了,郭络罗家也是没法子的,你本事再大,官职再高,权势再重,你还能强抢别人家孩子不成?你这边抢,那边人家就能送你御史台见。 于是宜妃就想到了这好主意——一来姐妹相互帮忙,她也免去了被背刺的烦恼,不怕自己拉拢之人哪天会背叛自己了。二来呢,姐姐若是做了宫妃,那男家还有胆量再亏待那孩子吗?怕不得将孩子给供起来呢。 也不要康熙帮忙,就只一个宫妃的身份就足够了。 乌雅秀贞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要为宜妃交个好了,就人家这主意,怎么能说脑子不好呢?这简直就是,脑子太好了,才能想到这样两全其美的主意。 反正对大郭络罗氏来说,她一个寡妇,想要嫁的更好,那是不太可能了,除非是低嫁。但低嫁的话,那孩子,日后怕是就更没机会见面了。 所以倒不如搏一搏,进宫来,若是运气好,能得个位份,那就是老天帮忙了。若是运气不好,有妹妹在,总不至于没退路。大不了,就给妹妹做个陪伴说话的人。 至于女儿,实在是不行,就求一求皇上,伺候皇上一场,总不能皇上连这个脸面都不给吧? 宜妃和姐姐,那真是相互扶持了一辈子的。 “人家宫里的事儿,和咱们没关系,你们日后少打听。”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阿竹:“你是哪儿打听到的这消息?还是别人故意告诉你的?” 阿竹眨眨眼,笑嘻嘻的:“我偷听到的,我去御膳房,正巧路上宜妃宫里的宫女去拿饭菜,去了两个人,拿的份量有些多,她们两个自己在嘀咕宜妃的姐姐还没出宫。” 说起来膳食,乌雅秀贞的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了,她中午没吃,睡一下午,这精神回来了,肚子也察觉到饿了。 阿竹赶紧叫外面:“摆好了吗?娘娘可是饿了呢。” 外面阿梅应道:“好了好了,快请娘娘来用膳。” 外面客厅是有些凉气的,乌雅秀贞又穿了一个棉的外套才出来。饭菜还是热腾腾的,还都是乌雅秀贞爱吃的,乌雅秀贞一伸手,阿梅就将筷子给她放在手里。 乌雅秀贞一边吃一边点评:“这冬天能吃些蔬菜可真是很不错。” 阿梅笑道:“夏天不见娘娘喜欢吃蔬菜。” “人不就是这样吗?越是有什么越是不喜欢吃什么,越是没什么越是喜欢吃什么。说起来,我倒是有个种菜的好法子,冬天种蔬菜。”乌雅秀贞猛然想到这个事儿,这冬天的蔬菜呢,其实也是分种类的,像是藏在冰窖里的,叫窖藏菜,晒干了的叫黄化菜。然后到了康熙三十多年——具体什么时候,她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出现了洞子菜,所谓洞子菜,就是在山洞里种植出来的。 这山洞呢,到了冬天,有些温度会比较高,暖和,若是能有一些光照,就能种植出来蔬菜。这些蔬菜拿到外面卖价很高,后来就被朝廷知道了,尤其是康熙,然后就将这事儿给推广开了,一来是百姓们若能找到这样一山洞,也能为自家赚些银钱。二来呢,也丰富一下有钱人家的餐桌。 然后就有那聪明人,专门打造了菜筐子,晚上搬进山洞去,白天中午有太阳了,搬出来晒一晒,不管怎么说吧,多少是能活一些的,拿出去卖掉,那一场辛苦就都回本了。 第65章 ◎越是娇贵,越是不好。◎ 当然,活不了更多,毕竟蔬菜嘛,娇贵,这洞里洞外温度相差大,在外面哪怕是有太阳呢,搬出来也是有冻死的可能的。所以呢,这生意始终是做不大,就一直是那么一小撮在做。洞子货呢,也始终是高价在卖,一般人家,该吃不起还是吃不起的。 这事儿乌雅秀贞也想不到什么法子,反正她偶尔能在冬天是个叶子菜,她自己一不会种菜,二不会卖菜,这事儿自然也就和她没什么相干了。 吃完饭,她在心里衡量一下,抱着六阿哥玩耍片刻就直接睡觉去了,当然,白天睡多了,晚上是有些睡不着的。但到了后半夜,就又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阿兰就去将作监带了图画来,其实该是没那么快的,因为本朝画作,讲究就是一个意境,通常现场就是随意的涂抹一下,回头慢慢来作。但因着是永和宫要,这两年永和宫也挺有风头的,就有人给加紧作了一副出来。 乌雅秀贞看了看,觉得还算是可以,就开始做自己的绣样来了。 她需得先临摹下来,有些地方不好动针线的,还需得乌雅秀贞自己来改一改。 绣布和绣线这些倒是好说,去了内务府要,立马就拿了过来。就这绣样,乌雅秀贞用了五天时间来准备,这事儿她是瞒着康熙的,所以这次也没能请康熙题字。 过了初五,大郭络罗氏一直没出宫,一直是住在延禧宫侧殿,宫里众人也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康熙倒是和佟佳氏提了几句,暂且按照贵人的份例给,其余的倒是没多说,连册封的圣旨也没下。 但是宫里宫外,该知道的都知道。 听说郭络罗家是终于将外孙女儿给接回来了,其余的倒是没如何再听说了。 乌雅秀贞去给佟佳氏请安的时候,佟佳氏还帮着康熙描补了一番:“虽说是寡妇,但现下朝廷是鼓励寡妇再嫁的,之前地震的事儿,百姓死亡惨重,京城人口大大减少……若是寡妇不能再嫁,这生育孩子的事儿,该谁来做呢?” 朝廷确实是有鼓励生育的政策,也是去年朝廷刚颁布的,说是民间若是有人能生五个以上,朝廷可以减免赋税。女婴也算,这是担心民间会有人家不愿意养女婴,将女婴给溺毙之类的。 皇上自己以身作则,也是很看重生育之功的。她记得也就是十来年后吧,听说民间有生了十二个子女的,且全都养活了的,康熙还亲自赏赐过呢。 当然,她并未见过。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就算是协理后宫,也不能出面冒充皇后来接见妇人。 不过这鼓励生育是一回事儿,和康熙宠幸大郭络罗氏,这完全不能混为一谈。鼓励生育,完全可以给大郭络罗氏赐婚嘛,何必非得留在宫里呢? 左不过是看上了而已。 只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不光不能说,还得在面上将康熙给夸捧一番呢:“到底是皇上心忧天下,只从小事儿以身作则,就能起到引导民间风向的作用,皇上这心胸,实在是非常人能比。” 佟佳氏微微笑一下,并未接茬。宜妃倒是微微挑眉,大约是疑惑乌雅秀贞今儿竟是为她说话,正要开口,乌雅秀贞忽然一转头问道:“就是不知道,宜妃妹妹,什么时候将人带出来也给咱们看看呢?” 宜妃正要回答,顿时又闭嘴,见什么见?没名分,如何见? 这个可和钮祜禄氏的不一样,钮祜禄氏,人家是清清白白进宫,先过了佟佳氏这一关,和众人见面,又有皇上口谕,得了妃位待遇,虽然没名册,但是有名分。 她姐姐这个,是先和皇上在一起,然后才得了贵妃这边开口。 这怎么说呢,就好像纳妾一样,一个是正妻相看,正儿八经进门。一个是有了苟且,男人随口吩咐一声,正妻得补办一个纳妾礼。 关键是,大郭络罗氏,只得了康熙随口一个吩咐,才有了贵人待遇。这吩咐,和口谕,还不一样。口谕就是圣旨,后宫人尽皆知。吩咐是什么?只佟佳氏知道,当事人知道,其余人,哦,听说了。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宜妃想通这关窍,脸色涨红,怎么还会好意思应下来这带出来见一见的话? 她有些疑心德妃是故意的,但是等反应过来,德妃又转头去和佟佳氏说话了:“还有个事儿求求娘娘呢,我这两天需要点儿金线,问了内务府,内务府说,这个需得要娘娘写张条子。” 绣线算是额外支出,金线尤其贵,乌雅秀贞若是用的少,自然是不用打招呼的,内务府从她份例里扣就行了。但是她用的多,就需得额外掏钱,不然份例怕是不够用。 额外掏钱呢,就需得和贵妃打招呼,免得贵妃以为乌雅氏是买了别的东西了。 “你是要刺绣?”佟佳氏问道,见乌雅秀贞点头,就笑道:“其实若是用的不多,我这里倒是还有些金线,我平日里也用不着,倒不如给你用了。”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那可不成,我自己做的东西,若是用了娘娘的金线,多不好意思。娘娘不用为我担忧,我买金线的银子还是有的。” 佟佳氏也就是顺口一说,毕竟乌雅秀贞万一要是做个内衣,一想到里面用的是佟佳氏给的金线……换位想一想,她自己都觉得要冒鸡皮疙瘩了。 所以当即就应了:“我这就让人和内务府说一声。” 事事办妥当,乌雅秀贞就果断的开始做刺绣了,这个刺绣呢,她就取名叫夜宴。她自己文采有限,虽说现在是识字看书都行了,但毕竟不是什么才女,还是不要费心思去取那种十分有内涵有文化的名字了,就这样直白些,说不定更好呢。 早上就让人将绣棚给搬出来,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已经是正月了,和腊月里肯定是不一样了,有太阳的时候,也冷不到哪儿去。 火盆是不能用的,刺绣最怕火了,哪怕保证炭火不会飞到绣布上,也得提防火苗会将绣线给烧断。所以,她就只能带着手套,冷的时候就搓搓手,抱着小阿哥晃一晃。 小阿哥倒是能来摸一摸绣布的,小阿哥毕竟年幼手嫩,摸再多也摸不坏。 若是康熙要来,她就赶紧用衣服给遮盖起来,佯装自己是在做衣服。康熙看过几次也没在意,春天事儿少,闲着做几下针线,这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 但是时间长了吧,康熙也好奇,什么衣服做了两三个月都还没做完?从正月到三月,小阿哥都满院子爬了,乌雅秀贞那衣服还是布片,也没见她身上穿新的。 连太后都疑惑呢:“德妃这段时间忙什么呢?竟是许久不见人影了,平日里请安之后,还能陪着我老婆子说说话,现下除了请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佟佳氏想了想,也奇怪:“以前是恨不能住在景仁宫呢,现在六阿哥也是被奶娘抱出来玩儿。” 估计是得了德妃吩咐了,奶娘抱六阿哥出来,多是来找胤禛玩耍。 胤禛呢,因着太子上学,他还没到启蒙时候,也没玩伴儿,就将就将就,陪着六阿哥玩儿了——五阿哥他是不去找的,他觉得五阿哥会抢他东西。 不过,架不住慈宁宫有个太后娘娘,总给准备好吃的好玩儿的好喝的,胤禛总会忍不住来几次的时候,然而,来了就被五阿哥抢,所以,他就更愿意和六阿哥玩儿了,哪怕六阿哥是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满地爬的光屁股小孩儿呢。 康熙想了想,特意赶着下朝之后来永和宫,还吩咐了人不许出声,打算看看乌雅秀贞是在忙活什么呢。 他一是好奇,二来呢,也确实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是生了两个阿哥的人了,真要是有点儿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到了永和宫,宫殿门是关着的,这倒是奇怪了,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 他伸手轻轻推一下,门吱嘎了一声,然后就有个婆子探头出来了,见了康熙脸色一变,不等康熙开口就先喊道:“给皇上请安。” 康熙正要嘘出来的声音顿时被凝固住了,他有些无奈的抽一抽嘴角,然后就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就见乌雅秀贞手忙脚乱的正在将布片往绣棚上扔。 康熙就忍不住挑眉,索性直接推开门进去了,伸手抓起来那些布片,等看清楚下面的东西,就挑眉:“你这些天,就是忙这个呢?” 乌雅秀贞点点头,先行礼请安,康熙一手托着她胳膊扶她起来,一边转个方向继续看:“花费了这么几个月时间,就为了这个?” 他仔细想一想,最近有什么大日子呢? 他的生辰是五月,嗯,算算日子,也近了,难不成是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他又将布片放下来,既然德妃费尽心思遮掩,大概是为了到时候给自己一个惊喜,惊喜嘛,没被发现的,那才是最好最大的惊喜。他就配合一下,当没发现算了。 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最近天气暖和,爱妃要不要出去走走?” 乌雅秀贞还有些懵呢,什么就爱妃了啊?平时不喊德妃的吗?最亲密的时候也就喊秀贞啊。 她眨眨眼,也有些疑惑,这皇上这么大的眼睛是不是不好用了?还是有一瞬间脑子不好用了?不是已经看见下面的绣图了吗?不是都问了两句吗?怎么就没了呢?下文呢? 皇上不问,她该如何解释呢?她一开始确实是没打算和康熙说的,但是,也是打着一旦康熙发现,就要实话实说的主意的,那现在康熙发现了,却又不问了,她该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 说吧,好像有点儿太突兀了,皇上都换了话题呢。不说吧,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呢? “皇上……”顿了顿,乌雅秀贞还是打算说一下吧,她这边开口,那边六阿哥就哭着回来了,哇哇的,没进门那声音就先进来了。乌雅秀贞心里一跳,赶紧往门口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六阿哥被奶娘抱着,四阿哥跟在后面,他那奶娘亦步亦趋的,也随在后面。 乌雅秀贞先伸手抱住了六阿哥,正要转身往里面走,一低头就看见了四阿哥。顿了顿,她干脆喊道:“皇上。” 康熙已经到了门口了,乌雅秀贞一伸手,将六阿哥给递过去。康熙怔愣了一下才伸手——实在是,不太习惯,也没人这么随便的就往他手里塞孩子啊。 然后就见乌雅秀贞弯腰,将四阿哥也给抱起来了。 乌雅秀贞也不管胤禛那脸色,抱着他就往里面走:“你六弟哭什么呢?” 胤禛疑惑一下:“你先问我吗?不问问六弟吗?” “他说话都说不清呢,问他有什么用?”乌雅秀贞说道,进了屋子,先将给六阿哥准备的水给小哥儿俩一人一杯,她端着来喂胤禛,又示意康熙喂六阿哥:“让他缓着点儿喝,免得正哭着呢给呛着了。” 康熙有些手生,没伺候过孩子。还是奶娘在旁边帮忙,才算是哄着六阿哥先停下来哭,暂且喝了两口水。 胤禛喝完了一大杯,然后才开始叙述:“我和六弟在外面玩儿,碰见大哥,大哥领着人在蹴鞠,六弟看着好奇,就要凑上去,我不让去,怕蹴鞠砸到他。” 六阿哥人小腿短,走路不稳当——才刚学会走路两三天呢,像是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这种情况下,万一蹴鞠飞过来,那肯定是躲闪不及的。 四阿哥不让去是对的,但六阿哥小孩子嘛,狗屁不知道,不识好歹,就生气,对四阿哥啊啊喊。四阿哥不在意呢,六阿哥倒是一个没留神,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不凑巧,地上有个石头,幸好不是尖锐的,是圆溜溜的。 但是,硌的也挺疼。 六阿哥这啊啊叫,就变成了嗷嗷哭。伸手捂着屁股,非得要奶娘抱着回来了,四阿哥是不放心,跟着来看看的。 乌雅秀贞就先夸奖胤禛:“做得对,别看六阿哥现下哭着呢,若是被蹴鞠砸了,那说不定脑袋得出问题呢,更严重,哭一哭不是大事儿,但脑袋砸到了就是大事儿了。四阿哥可真懂事儿,今儿保护了弟弟呢。” 说着就使劲亲一口胤禛脑门,胤禛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通红——也不是没被亲过,佟佳氏也亲啊,但佟佳氏那亲一下,温温柔柔的,就是嘴唇碰一碰,哪儿跟乌雅秀贞一样,这捧着使劲一下,亲的一脸都是口水的感觉。 胤禛说不出来什么区别,就是觉得不一样,但不一样的同时,又觉得,好像还很不错的感觉。 六阿哥在康熙怀里本来是不如何哭的,一个是哭时间长了自己觉得累了,一个是……对康熙多少也有些发憷,正眼巴巴的盯着德妃看,盼望着额娘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来,将自己给抱走呢。 现下一看,嗨呀,额娘亲别的小孩子了! 这可气坏了,也不害怕康熙了,手脚并用的往外爬,还喊:“啊,啊!” 乌雅秀贞转头看,顿时笑了:“我们六阿哥是吃醋了是不是?来来来,额娘也亲你一下。” 她探头在六阿哥脑门上亲一下,六阿哥顿时咧嘴笑,伸手摸着额头看胤禛,那小眼神得意的,好像在说,你看,我也有。 胤禛眨眨眼,就察觉脸颊被捏住,上面德妃笑道:“来,胤禛,你也亲亲弟弟,弟弟刚才吃醋呢,我们亲亲他,他就开心了。” 胤禛不知所措,他也没亲过人啊。但是架不住德妃热情,非得让亲,胤禛只能勉为其难,亲就亲吧。 他这边亲一下,那边六阿哥就像是个热情小狗狗,扑过来就在他脸上一顿啃,就好像他的脸是肉骨头。胤禛很是嫌弃,觉得自己肯定是一脸口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很想笑,他就硬憋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乌雅秀贞看他憋得难受,就劝:“想笑就笑嘛。” 要是你阿玛以后再说你什么喜怒不定,我就跟他吵去。 胤禛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佟佳氏说过,君子需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这一茬,见他不愿意放开,还以为他是在永和宫认生,这点儿没办法,也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就岔开话题问道:“那中午要不要在永和宫吃饭呢?我让人和你佟佳额娘说一声,你汗阿玛也在这儿,咱们一起用午饭?” 胤禛眨眨眼,看一眼康熙,他是想和康熙一起用饭的,毕竟孩子对亲爹的仰慕,那是天生的。康熙忙,他见康熙次数少,能一起吃饭的时候更不多。 但是吧,想了想,还是摇头了:“我若是不回去,佟佳额娘就是一个人了。” 这里这么多人呢,德额娘是不怕没人陪的。 可佟佳额娘,瘦伶伶的,若是再孤单单,可就太可怜了 连康熙都被说的怔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两岁多的小孩儿,竟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抬眼看一下德妃,德妃也怔愣着呢,他又担心德妃会吃醋,正要开口,就见德妃笑道:“呀,我们胤禛是个很孝顺的乖孩子啊,还惦记佟佳额娘孤单不孤单呢,我都没想到我们四阿哥,这么懂事儿!” 她摸一摸胤禛的脑袋算鼓励,笑着说道:“那行吧,我就不挽留四阿哥用饭了,四阿哥这次去陪着佟家额娘,等下次呢,我们让你汗阿玛去陪着佟佳额娘,然后你来陪着德额娘和六弟,好不好?” 四阿哥眨眨眼,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一直不能和汗阿玛一起吃饭了? 德妃一拍手:“汗阿玛虽然不能陪着你一起吃饭了,但是可以陪着你一起玩儿啊,现在还不到吃饭时候呢,让汗阿玛带着你们玩蹴鞠?” 小孩子心思,她能看不明白吗?也不想想她养过几个孩子。 胤禛看康熙那小眼神,都将心思写在脸上了。 胤禛顿时扭头看康熙,康熙笑着点头:“行,就陪着你们玩一玩,但是六阿哥还小,所以咱们需得小心,控制好了力气,别砸到了他,好吗?” 胤禛赶紧点头,不过乌雅秀贞却是让他先带胤禛去玩儿,她需得检查检查六阿哥的小屁股,她可还没忘记六阿哥是如何哭着回来的,虽说现在不哭了,但看一眼又不费事儿,免得心里总担忧。 康熙也干脆先留下来看,乌雅秀贞将六阿哥反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伸手一扒拉,那小裤子就下来了,六阿哥小屁股圆滚滚,看着就像是大白面馒头,然而,一块儿很大的青色痕迹很突兀的横在上面——这是石头硌的。 小孩子皮肤嫩,碰一碰就这样了。尤其是六阿哥体重不算小,那蹲一下,份量不轻,不就更明显了吗? 胤禛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又有些忐忑:“我没照看好弟弟……” “这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也是小孩子呢。”乌雅秀贞安慰道:“再者,他自己摔了,又不是你推倒的。就算是奶娘,也没什么错。”她摆摆手,先让跪下来的奶娘起身:“照看孩子,哪儿有不磕到碰到的,只要不是故意的,那就没事儿。” 若是责怪了奶娘,回头奶娘怕出事儿,就更愿意抱着孩子了,小阿哥若是不在地上跑跑跳跳,那身体不接地气儿,就不会太好了。 这道理呢,她也是上辈子养了一辈子孩子才悟出来的,小孩子就是不能养的太娇贵。 越是娇贵,越是不好。 就好像上辈子的六阿哥,以及上辈子的十四阿哥。 上辈子的六阿哥就是被养的太娇贵了,胤禛不在跟前,他就是头一份儿了,又因着自己赌着一口气,非得要跟佟佳氏比,也就将六阿哥养的更娇,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 到了十四阿哥,有经验了,能吃能用就行,孩子最好就是多跑跳,多玩耍,然后又走了偏锋——十四光长身体不长脑子了。 第66章 ◎你看额娘不是来接你了吗?◎ 乌雅秀贞上辈子养的几个孩子,除了没站住的,一个七格格她最得意的,是太后娘娘养大的。一个胤禛最出息的,是佟佳氏养大的。再看看她自己跟前的,那简直就是……一败涂地。 要人才没人才,要德行没德行。哦,也不能说没德行,只能说,不太聪明。 所以呢,这辈子自打生了胤禛,别看她面上不计较,整日里也就是到景仁宫看看胤禛罢了,实际上那是去偷师来着,看人家佟佳氏如何教导,她自己再回来琢磨琢磨,然后再学学别人如何教导,再琢磨琢磨。 不光是孩子品性教导要学,还有孩子的成长健康要学。总之呢,从上辈子吸取经验教训,再从这辈子总结理论和实际结合,反正她现在觉得,她还有学不完的东西呢。 至少这个小孩子不能娇贵这一点儿,她是学明白了。 古话说的好,一个小孩儿不好养,一群小孩儿反而好养,这是小孩子不能娇养的意思。一个小孩儿呢,大家都围着转,一会儿是这个不行,一会儿是那个不行,恨不能小孩儿脚不沾地。一群小孩儿呢,那就是谁也顾不上了,吃饭一起吃,睡觉一起睡,实在是不愿意吃,饿一顿也行。实在是不愿意睡觉,玩儿一天也行。 如此,倒是可以避免积食了。 所以现下六阿哥摔着了,她仔细检查一下,确定骨头是没问题的,小阿哥还能在地上走两步,走路姿势也没什么异常,也不会哭闹,这就完事儿了。 让奶娘先下去吃饭梳洗,她就抱了六阿哥到院子里,看康熙和胤禛玩儿蹴鞠。 康熙当真是个十分好学之人,他不光是文学学得好,他骑射功夫也一点儿不差,闲暇时候也蹴鞠,也玩儿摔跤,几乎是样样通,不算顶尖的,却也勉强算精通。 和康熙比起来,胤禛都逊色许多。 胤禛才能是有的,却是……疏于锻炼,西洋学也不太精通,算学也不如康熙。康熙甚至连药也略懂,但胤禛也就一个了解。 幸而乌雅秀贞死的早,是死在胤禛还活着的时候的,若是乌雅秀贞命长点儿,能看时间长些,她就会知道,一代不如一代。胤禛比不上康熙,但胜在勤勉,能力挽狂澜。但胤禛之后,那真是……一言难尽。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蹴鞠到了跟前都没留意到,还是六阿哥一抬脚,将滚到跟前的蹴鞠给踢出去了,乌雅秀贞才赶紧跟着喊了一声好,给六阿哥鼓掌:“这个踢得好,咱们四阿哥的力气用得好,又不会撞到六阿哥,又滚到了六阿哥跟前了。咱们六阿哥也踢得好,正正好踢中了呢。” 康熙就忍不住笑:“你这一碗水端的……” 实在是太平了。 乌雅秀贞可不承认自己在端水,她挑眉笑道:“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夸奖,你就说,四阿哥这力道是不是正正好吧?六阿哥这是不是踢中了?” 康熙嘴角抽了抽,他能说什么?说胤禛这力气太小了?那大了岂不是要直接砸在六阿哥腿上?就那站不稳的小身板,是不是就得一下子趴了?说六阿哥没踢中?那真不行,人家是真踢出去了。 “好好好,该夸的,四阿哥很好,六阿哥也很好。”康熙说道,胤禛顿时有些尴尬,德额娘那样说吧,就感觉是在哄小孩子的,当然了,虽然是哄孩子的,但听着也开心。可汗阿玛也这样说,就有点儿……总觉得自己还有努力进步的空间,还得更加好,才不能不辜负汗阿玛的夸赞一样。 至于六阿哥,一岁大的小孩儿了,能分得出夸奖和批评的话了,这会儿正在乌雅秀贞怀里蹦着乐儿呢,那小胖腿儿,一蹲一蹲的,瞧着别提多好玩儿了。 康熙瞧着这母子和乐的样子,顿时也忍不住笑,行吧,母子三个都这样高兴,那他夸赞两句也不是不可以的。 玩儿了一会儿的蹴鞠,到了午饭时候,胤禛还惦记着回景仁宫的事儿,乌雅秀贞就让奶娘先送了他回去。他也才两岁多,玩半天也有些累了,就干脆伸手让奶娘给抱着。 乌雅秀贞抱着六阿哥送他到门口,捏着六阿哥的小爪子对他晃悠:“给哥哥说回见。” 六阿哥张张嘴:“啊啊。” 胤禛也笑,对六阿哥摆摆手。随着奶娘越走越远,四阿哥终于回过头。等到了景仁宫,看见佟佳氏正靠在软榻上等着,他就赶紧从奶娘身上下来,小跑着到佟佳氏跟前,伸手去要抱抱:“额娘,我回来了。” “咱们胤禛小阿哥回来了?”佟佳氏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将胤禛抱起来,有些吃力,她本身体弱,胤禛又渐大,差点儿没抱起来,还是胤禛自己脚尖在软榻上踩两下,自己用劲儿看,才让佟佳氏将他给拖到了软榻上。 “今儿去哪儿了?都玩儿了些什么?”佟佳氏例行询问,还给奶娘摆摆手,不让奶娘说,让胤禛自己说。 胤禛就掰着手指算:“早上去了花园抓虫子,后来遇见大哥踢球,六弟摔了,去了永和宫,德额娘请我吃饭……我不吃,我和额娘一起吃。汗阿玛和我玩蹴鞠。” 说起来是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不妨碍佟佳氏理解,佟佳氏早早晚晚和胤禛在一起呢,胤禛想说什么,一个词儿,她都能听出来。 然后奶娘再补充两句,佟佳氏就全明白了。 “那咱们胤禛小阿哥,今天是不是很开心啊?又保护了弟弟,将弟弟给送回去了,又和汗阿玛一起玩儿了,还能回来陪着额娘一起用饭是不是?” 佟佳氏笑眯眯的,并不因为胤禛去了永和宫就生气吃醋。你看,胤禛不是很惦记她吗?连德妃留他用饭都没留下,指不定德妃现在多憋闷呢。所以,她该高兴,而不是吃醋。 这边胤禛走了,吃了午饭,又让奶娘抱了小阿哥下去哄睡,乌雅秀贞就打算重新说之前那绣布的事儿,既然不能永远瞒着,那有了机会就说,这才是正道。 可谁想到,她还没开口,康熙就先起身了:“朕还有事儿,需得走了,你且好好休息,做什么事儿也别总惦记着,需得张弛有度,该休息休息,该出来走动走动就出来走动走动。” 伸手摸一摸乌雅秀贞的手腕,康熙走的十分利索。 这会儿若是再追上去解释,倒是有些刻意了,不太合适,乌雅秀贞这么一停顿,康熙就走了个没影儿。她只能叹口气,算了,既然老天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那就干脆先不解释了。 她这绣图,都好几个月了,现下都四月了,就只剩个结尾没做好了。 又花费了小半个月时间,赶在端午之前,她终于叫了乌雅夫人进宫。 当着乌雅夫人的面儿将绣图给打开,那画面徐徐露出,乌雅夫人就算是知道女儿的水平,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惊叹的神色来:“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是……像是连毛发都看清楚了,你这绣工,是不是又长进了许多?”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也是绣图做的好。” 当然,她绣工更好。若是没她这绣工,再好的绣图那也是白瞎了。不过当着亲娘的面儿,她还是有些含蓄的,不好太自夸了。 陈家那边的消息已经送过来了,说是愿意做这笔生意。都没提出看看绣图再说,这意思就很明白了——若是绣图不好,他们是不愿意得罪乌雅家和德妃的,宁愿送一笔银子过来。 但乌雅秀贞有这个信心,陈家看到这个绣图,就绝对会心动,会心甘情愿的花钱买这绣图的。德妃的身份,不过是保证一下这交易的公正公平,让她的绣图能买到一个最高的价钱而已。 当然,德妃的名头,也是这绣图的附加价值,陈家反正是不会亏本的。 乌雅秀贞让乌雅夫人看过之后,就将绣图给重新卷起来——不能折叠,折叠时间长了,会让绣图褶皱,并且对绣线的损坏也非常大,很可能造成绣线断裂。 所以,需得小心谨慎的给卷起来才行。 卷好之后,外面还得用牛皮纸给裹起来,这是为了避免受潮。 之后呢,还需要订制一个尺寸合适的木盒子给装起来,这木盒子是为了防止尖锐东西,还有折叠之类的动作。 反正绣图的保存,那是需得层层考虑的。 “额娘,那这事儿,就交给您了?”乌雅秀贞问道,乌雅夫人使劲点头:“你放心就是了,我知道这东西,事关我两个外孙子将来呢,我定会小心。你也只管放心,陈家是你阿玛千挑万选出来的,也定不会诓骗咱们。这银子啊,早晚的事儿。” 乌雅秀贞忙点头:“那就好,换了银子来,您就帮我买了庄子和铺子,庄子要通州那边的,通州这两年……地价该是便宜,铺子的话,就买京城周边的,多多益善,买了下来先租出去也成。” 银钱放在手里只能是银钱,置办成了产业,就会变成金母鸡了,会源源不断的生财。 乌雅秀贞让乌雅夫人将这绣图给带出了宫,德妃还是有这个面子的——这样的物品,到门口一检查,确定是绣图,就不会再特意当回事儿了。 办完这事儿之后,也不知道是身上松懈了还是心里一口气松下来了,再或者,是快到了端午了,天气热了,贪凉穿的少了,乌雅秀贞一觉醒来,竟是有些头重脚轻。 不光如此,耳朵里面像是被人用针扎着,喉咙里面像是冒出来一团火。 当即永和宫就请了太医来了,太医说是劳累过度,又有些上火,又有些着凉,总之呢,是实里有虚,虚里有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得先将那团火气给散出来,却又不能散的太狠,免得寒气再团在体内。 方子开了出来,上面的药材数一数,竟是多达十几种。 那边煎药,这边乌雅秀贞就开始发烧了,烧的人昏昏沉沉。 她还惦记着小阿哥呢,赶紧叫了丫鬟去传话:“我这生病呢,也没空照看,再者,若是过了病气,他小孩子一个,怕是也受不住,现下需得将他送到别处去。” 顿一下,心里衡量半天,太后那边是不行的,太后上了年纪了,再者五阿哥年幼,又素来霸道,怕六阿哥去了累了太后又被五阿哥给欺负了。 “送到贵妃娘娘那边去,好歹有四阿哥照看呢。”乌雅秀贞吩咐道,连阿兰都觉得这吩咐有些……不太正常。但乌雅秀贞说话就昏睡过去,她这身上实在是烫,太医也说了,多休息静养。阿兰到底是没敢再叫了乌雅秀贞起来商量,想了想,佟贵妃素来好名声,虽说之前郭络罗氏那事儿上陷害自家娘娘不妥当……但说到底,不过是言语上有些偏锋,也并非是真的陷害。 所以,到底还是叫了奶娘,抱着六阿哥去了景仁宫。 不管六阿哥听不听得懂,路上还是要和六阿哥交代一下的:“额娘病了,不能陪着小阿哥玩儿了,小阿哥去找四阿哥玩儿去,和四阿哥住好不好?” 六阿哥听不太懂,但是他生下来就是和奶娘一起住的,虽说和乌雅秀贞也亲近,可也并非是离不了的情况。 阿兰匆匆赶到景仁宫,当着胤禛的面儿,给佟佳氏重复了一下乌雅秀贞的吩咐。 随后就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偷看佟佳氏脸色,生怕佟佳氏给拒绝了——自家娘娘昏睡着呢,万一贵妃不愿意照看六阿哥,那该将六阿哥送到哪儿去呢? 惠妃那边是不行的,听闻卫氏是怀孕了的。荣妃那边也不行,六格格这两天有些不太好,也是病着,可不能让自家六阿哥去。宜妃那边吧……那还不如送太后娘娘那里呢。就算是五阿哥性子强,那不还有奶娘嬷嬷的吗? 阿兰低着头在心里想着呢,佟佳氏那心里,也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的。 你说她和德妃不对付吧,偏偏德妃只将孩子送到她这儿来了。说她和德妃好吧,她和德妃见了面,那也是针尖对麦芒的。 算了,大人之间如何,是不牵扯小孩子的。 佟佳氏向来是如此要求自己的,哪怕乌雅秀贞再如何,她对胤禛是从来没有半点儿迁怒的。光是这点儿,世上就有九成人不如佟佳氏。 乌雅秀贞自来也是最佩服佟佳氏这点儿——胤禛在她跟前长大,也是学了这点儿好的,他性情分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但从不搞迁怒这点儿。 就比如说,对胤禩夫妻是恨不能扒皮抽筋的,但却不妨碍他后来给弘旺爵位。 “正巧胤禛这两天觉着无聊呢,若是能让六阿哥和他做个伴儿,兄弟两个住一起,那胤禛怕是不得高兴的多吃一碗饭。”佟佳氏笑着说道,招招手,示意奶娘上前来,亲手接了六阿哥过来:“六阿哥,和你四哥住一起好不好?” 六阿哥看看佟佳氏,再看看胤禛,胤禛凑过来捏他小爪子:“六弟,玩儿蹴鞠?” 这个听懂了,六阿哥赶紧点头,咧着嘴笑的小牙齿都露出来了。 佟佳氏就将他放下来,让奶娘跟着去看护。自己则是询问乌雅秀贞的情况:“太医是如何说的?要不要紧?药材可够?若是有什么少的,尽管开口,景仁宫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尽可以拿去用。药材这东西,用的上了才算好的,若是没用上,那就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阿兰赶紧笑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药材是尽够的,太医院给了最好的药材,太医也说,今儿晚上若是能退烧,回头再养个三五天就好了。若是今晚上不能退烧,明天就需得换个方子。” 人呢,不能烧太久的。哪怕是成年人,也得尽快退烧,成人烧成傻子的也不罕见。 佟贵妃问了两句就打发了阿兰了,阿兰匆匆忙忙回去,整个永和宫,都在用心照料乌雅秀贞。 也是乌雅秀贞运气好,也是太医医术好,到了后半夜,这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热度就退下来了,但病情并未彻底好转,身上还是许多酸痛,整个头也是晕晕乎乎。 太医来换了方子,乌雅秀贞除了喝药,就是躺在廊檐下发呆,身上没力气,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虽然想念六阿哥,但因着一想到要抱抱什么的,就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六阿哥在贵妃那边,也必然是十分妥当的,她也用不着操心。 如此五六天,到了端午时候,这病情总算是痊愈了。 人身上痛快了,这精神就起来了。 她一早就将自己收拾妥当,打算去给贵妃请个安,顺便将六阿哥给接回来。到了景仁宫门口,就先听见里面说话声,是惠妃带了卫氏来请安,卫氏现下怀孕,惠妃那意思就是,能不能给卫氏安排些伺候的人。 卫氏现下还是无名无分的住在钟粹宫呢,她自己都无名无分了,身边自然也没个伺候的人。 可现下不一样啊,不为卫氏,那卫氏肚子里的,也是皇嗣啊,为皇嗣着想,也该派人伺候着是不是? 佟佳氏并未多犹豫,立马就应了下来:“回头让内务府找个有经验的嬷嬷,再给挑两个宫女。卫氏现下还是住倒座房?” 惠妃应是,佟佳氏沉思了片刻就笑道:“这伺候的人进去,人一多,那倒座房怕是转不过弯儿来,我记得那你侧殿还空着是不是?倒不如,腾出一间屋子来,给卫氏暂且住着。” 腾出一间屋子,并非是整个侧殿。 惠妃看一眼卫氏,替她答谢:“是,娘娘安排的妥当,屋子大些,卫氏瞧着疏朗,对肚子里孩子也好。” 见德妃进来,就笑一笑,顿住了话头。 乌雅秀贞给佟佳氏请安,佟佳氏不等她蹲下来,就赶紧摆手,又叫嬷嬷来扶着她:“可别客套了,咱们又不是外人,你这大病初愈的,再给摔了,我可担不起。” 仔细看她脸色,觉着脸色也不错,就笑道:“可真好了?” “多谢娘娘关怀,真好了,放心,摔不着。”乌雅秀贞说道,又跺跺脚:“瞧瞧,结实的很,不会忽然腿软摔了的。这段时间,也多谢娘娘帮我照看六阿哥了,大恩大德,娘娘日后若是有所差遣,尽管开口,妾身就是赴汤蹈火呢,也绝不推辞。” 佟佳氏就笑:“这深宫后院的,哪儿要你赴汤蹈火了?你自己珍重,自己养好了身体,不让我操心,就算是为我分忧了。” 说着话,就叫了人去喊四阿哥和六阿哥。 乌雅氏大气,自己生病了将六阿哥给送过来,那她也不能太小气,还藏着胤禛不让出来见。这样一比较,倒是显得她小心眼一样,所以,倒不如两个都出来,乌雅秀贞见了,心里安定了,也就不折腾了。 哥儿俩一起出来,大的拉着小的,大的还好,毕竟更亲佟佳氏嘛,好几日不见乌雅秀贞,也并不觉得如何。倒是小的,一看见亲娘,先是咧嘴笑,笑还没笑完呢,眼圈就红了,随后这嘴巴就变了样子,咧嘴笑变成了咧嘴哭。 小嘴儿一撇,也不大声哭,就包着嘴唇,眼含眼泪,委屈巴巴的看乌雅秀贞。 那可怜样子,别说是乌雅秀贞了,连佟佳氏看着都觉得委屈的很,赶紧招呼乌雅秀贞:“看咱们小阿哥给委屈的,还不赶紧抱一下?这可怜的,想额娘了吧?” 乌雅秀贞忙伸手,小阿哥小腿儿一迈就扑过来了,扒在乌雅秀贞胳膊上,大约还是委屈的很,干脆放声哭起来了,还无师自通,张张嘴,喊起来:“额额!” 那一瞬间,乌雅秀贞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戳一把,疼的哟,眼眶也红,赶紧应:“哎,额娘在呢,额娘在这儿呢,别哭别哭,你看额娘不是来接你了吗?” 正说着,一抬眼瞧见胤禛,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是一突,赶紧补救:“四阿哥这两日里也辛苦了,照顾弟弟累不累啊?” 第67章 ◎这不就是你的机会了吗?◎ 四阿哥原本跟在后面是有些无所谓的,六阿哥年纪小,想念亲娘这不都是正常的吗?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乌雅秀贞问他最后这一句,他竟是忽然也有些委屈起来,照顾弟弟当然不算累,万事有嬷嬷呢,他只平日里跟着一起玩儿就成了。 景仁宫呢,佟佳氏也好好的,如何会让胤禛受累了? 可就是吧,跟着操心。看见六阿哥,就想到乌雅秀贞,想到乌雅秀贞,就觉得担忧——可别真病出来个万一。胤禛虽然小,但身边伺候的人不少,那生了病的,都是要打发出去的,免得过了病气给孩子。 运气好些呢,得小阿哥惦记,时不时问一句,那病好了就还能回来。 运气不好,小阿哥记不住,或者说,平日里不看重,少了多了没什么区别,这一出去,小阿哥不问,甚至想不起来,那就完蛋了,别想回来了,就算是能回来,这差事估计也保不住,需得换一换了,身边伺候的换成在外面洒扫。 小阿哥记在心里呢,生病了的就不一定能回来了,那德妃生病了,还能不能回来了呢?他也不太懂,反正就是跟着操心惦记,这心里多了事儿,能不累吗? 乌雅秀贞不问还好,小孩子反正不懂事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累,是操劳了,事儿过去了,也就算了。但乌雅秀贞这一问,就跟六阿哥一样,四阿哥也觉得委屈了。 六阿哥委屈的是亲娘才来啊,好不容易见着了。四阿哥这委屈的——大概是乌雅秀贞病了,也没和他打招呼说一声,中间也没提一句好不好坏不坏的。 简单的说,一个是想额娘想的,一个就是……天生劳碌命。 乌雅秀贞一看四阿哥红了眼圈,也恨自己嘴贱,非得要问那么一句,赶紧将人搂过来:“哎呀,是被吓着了吧?别怕别怕,德额娘这不好好的吗?” 她转头看佟佳氏,多解释一句:“咱们小阿哥就是心善,一听说我这生病了,心里就惦记着呢。” 佟佳氏打圆场:“小孩子都这样,别说是亲近的人生病了,就是听个故事,都能哭一场,昨儿刚和他说了个故事,那哭的,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呢。” 佟佳氏伸手将胤禛给搂过来,乌雅秀贞就使劲抱着六阿哥起来,顺势在旁边落座了。 六阿哥双手圈着乌雅秀贞脖子,本来嗷嗷叫呢,没人哄,这会儿声音就小了些。乌雅秀贞拍着他后背哄:“快别哭了,四哥看你呢,你想让他笑话你是不是?” 六阿哥偷偷看一眼四阿哥,转头回来继续嗷嗷嗷,乌雅秀贞又说道:“额娘还想着,好几天没见了,咱们六阿哥是不是长大了呢,现在让额娘看看长高了没有好吗?” 六阿哥挂着眼泪珠子,有些犹豫。 乌雅秀贞就伸手捏一捏他脸蛋儿:“哎呀,好像长高了不少呢,咱们六阿哥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六阿哥赶紧点头,他有好好的听奶娘的话,吃饭睡觉玩耍,一样没落下呢。 小孩子就这样,哭的时候岔开注意力,回头就想不起来这哭的事儿了。乌雅秀贞本来想放下他,让奶娘带他和四阿哥到外面玩儿去,但六阿哥大约是好些天没见她,心里害怕,就不愿意松手,非得躲在乌雅秀贞怀里不出来。 佟佳氏就笑道:“六阿哥想额娘呢,那就让他在你跟前吧,咱们又不是说什么要紧的事儿,还担心六阿哥偷听不成?他自己无聊了,就自己愿意出来了。” 佟佳氏都允许了,乌雅秀贞也就不由着六阿哥了。 佟佳氏说起来康熙过生辰的事儿,康熙的意思是不想大办了,就宫里吃个团圆宴就行了——虽说不大办,但办还是要办的。早上朝臣们贺寿,上午和下午,康熙还是要到乾清宫看折子的。 到晚上,才是宫里办个宴会庆祝一下。 要办自然是要在慈宁宫办,但是多少人出席——宗室要不要进宫,还有皇子皇女们,既然是晚辈,就需得给皇上准备寿礼。 这些事儿虽然小,却都是必须的。佟佳氏就得操着这个心,现下也是和妃嫔们商量一下,先定一下菜色之类的。 惠妃和荣妃都很积极,一个说自己能帮衬厨房那边的事情,一个说自己能帮衬碟子碗筷之类的事情。只宜妃和乌雅秀贞没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一个是暂且没想起来还有什么事儿能做呢,一个就是纯粹的犯懒。 她刚病好,现在也着实是没力气操心别的。幸好呢,佟佳氏也并未指望她,见宜妃为难,就主动和宜妃说道:“宜妃妹妹不如问一问太后娘娘,是不是要一些贺词之类的。” 太后不会说汉语,蒙语十分流利,但是这贺词,是得一式三份的,总得要人写一份儿汉语的。 宜妃忙应了下来,留在慈宁宫帮忙还能多见见儿子,这对她来说可是好事儿。 事情说完了,佟佳氏就端了茶杯,表示今儿这请安,就算是到头了。 乌雅秀贞抱着六阿哥起身,她觉得六阿哥有些重了,转头就要将六阿哥交给奶娘。但六阿哥不松开,他是生怕额娘又走了,再将他丢在景仁宫里。虽说景仁宫也很好,但终归是比不上自己的屋子。 乌雅秀贞劝道:“带你走呢,这次不丢下你,但是额娘累,抱不动,让奶娘抱着?” 好说歹说,六阿哥终于松手。 乌雅秀贞又赶紧冲四阿哥招招手:“四阿哥,抱一下,得空了就去永和宫玩儿啊,六阿哥盼着你呢。回头我让人给四阿哥送东西来,四阿哥可不能嫌弃啊。” 这话看着是和胤禛说的,其实是在和佟佳氏打招呼。 佟佳氏在那边微微笑一下,算是应了。 乌雅秀贞这才松开了四阿哥,转身带着奶娘,带着六阿哥回永和宫。 “前段时间我不是让内务府做了两个小木马吗?大的那个,给景仁宫送过去。”等回去,乌雅秀贞就连忙吩咐道。她现下做东西,都是很留意的,不管大小贵贱,总要做两份儿。 一份儿是六阿哥的,一份儿则是四阿哥的。能送到景仁宫的,就送到景仁宫,不能送景仁宫的,也留在永和宫。 只要四阿哥来永和宫,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他就算不来,照旧还是他的。 一碗水端平嘛,不管心里如何向,至少这东西上,先确保了自己是公平公正的。 六阿哥是很久不见乌雅秀贞了,今儿这一整天,那都是绑在了乌雅秀贞身上了。乌雅秀贞一抬脚,六阿哥就赶紧跟上,乌雅秀贞一张嘴,六阿哥就赶紧看。 乌雅秀贞哭笑不得,下午干脆哪儿也不去了,就搂着六阿哥坐在庭院里看上面天空,再看着那云彩变化给六阿哥编故事:“像不像是个小羊?小羊走丢了。对,不跟着额娘走,自己乱跑,然后就走丢了……” 六阿哥听的很入神。 转眼就是康熙生辰的前一天了,康熙半下午就到了永和宫,笑着坐在那里等乌雅秀贞拿出寿礼——他想着那寿礼太大,若是拿到慈宁宫该没办法展示,所以最好是提前送,今儿就拿出来给自己欣赏才对。 所以,从下午就有些等待,提前来永和宫,就是想着光线好,能更好的欣赏这绣图。 谁知道,从下午坐到吃晚饭,乌雅秀贞都没动静,别说是拿出来了,连提都没提起来一句。 康熙就又安慰自己,难不成是要等明天寿辰宴上再拿出来?也说不准,毕竟是辛辛苦苦做的,拿出来惊艳众人,也算是辛苦不白费对不对? 他哪儿知道,乌雅秀贞原本是要早早和他解释的,后来又忙,忙完了又生病,早就将这解释的事儿忘到脑袋后面去了。解释的事儿都忘记了,绣图自然也就不会提起来了——提起来就是满脑子的银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来。 不过,哪怕没绣图。这一晚上他过的也是挺愉快的,德妃伺候的好,早上还得了一个玉佩做赏赐呢。 到了晚上,康熙一露面,满屋子的女人就都起身行礼——最终是没让宗室过来,宗室都是下午进宫给康熙请过安,算是贺寿了。现下慈宁宫里,也就太后,妃嫔,还有孩子们。 康熙抬抬手,示意大家伙儿起身:“现如今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如此客套,都起来吧。” 佟佳氏笑道:“皇上,不如先让孩子们送上寿礼?孩子们一番心意孝心。” 皇上该先给孩子们一个表现机会才对。 康熙就点头应了:“好,那就从大阿哥开始?大阿哥,你给朕准备了什么?” 大阿哥胤褆年岁大,长的十分高壮,站起来就笑道:“回禀汗阿玛,儿子给汗阿玛准备了一套瓷器,这瓷器是儿子亲自盯着官窑出来的……” 他挥挥手,有太监捧着小箱子过来,那里面装着一套的茶具,茶壶,茶匙,茶杯,茶罐子,零零总总,大大小小,一套总共二十八套。康熙今年,二十有八。 这瓷器上面的图案,不是寿桃就是寿星,也很是花费了心思的。 太子送的是一串桃木珠,他自己雕琢的,一串二十八颗,也正和了康熙的岁数的。 三皇子送的是一套孝经,他自己抄写的。 自胤禛往下,那都是额娘给准备了,毕竟胤禛也才三岁多一点儿,这个年纪,别说是刀了,连个毛笔都捏不住呢,指望他准备点儿什么呢? 所以四阿哥胤禛准备的是一幅画作,该是佟佳氏自己画的,上面是康熙带着胤禛玩儿蹴鞠。 五阿哥送的是一套衣服,该是宜妃亲手做的。 轮到了六阿哥,康熙就眼巴巴的等着了,然而,六阿哥拿出来的是一双靴子。康熙想想,这该是孩子们的寿礼,乌雅秀贞辛辛苦苦刺绣,定不能借了六阿哥名头啊,那就继续等吧。 阿哥们之后是格格们,小格格们的礼物大都是女红,不是荷包就是扇坠,不是扇坠就是玉佩络子,也不值钱,但康熙拿着是很高兴的。 这之后才轮到妃嫔们。 佟佳氏笑道:“咱们女眷做的,也别拿出来了,回头自己偷偷送给皇上就是了。现如今时候也不早,皇上,不如先开宴?” 再不开就该有人饿死了,前前后后十多个人,一个个送上寿礼,耽误的时间可不少。若是再将妃嫔们轮一遍,那怕是更耽误时间了,妃嫔们得多少人了? 不说别的,妃位以上的,六个,嫔位上还有六个,给妃子们展示的机会了,能不给嫔吗?妃嫔妃嫔,这两个素来是连在一起的。再者,万一有人准备的,不好拿到众人面前来呢? 据佟佳氏所知,安嫔就好像是准备了汗巾。 谁家将汗巾这东西,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做寿礼的? 所以佟佳氏才打岔,将这事儿给切过去了:“太后娘娘也等着呢。” 康熙转头看太后,太后正笑眯眯的看着下面孩子们玩闹呢。小孩子们坐在一起,五阿哥和六阿哥隔着桌子你抓我我抓你的,四阿哥很心累的在中间拦着。 大阿哥和三阿哥炫耀自己刚得的小匕首,上面镶嵌了红色的宝石,没开刃——开刃了就不许带进宫了。 太子跟在康熙身边,并不曾到兄弟们中间去。 看小孩子玩耍,可比看这些个妃嫔们说话有意思多了。 “皇额娘,不如开宴?”康熙就笑着问道,太后忙点头:“好好好,那就开宴,今儿是皇上生辰,咱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她率先端起来酒杯,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儿,哪儿有不会喝酒的?刚进宫的时候害怕,晚上也是要偷偷喝两口壮壮胆子的。现下,也不怕被人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的喝。 当然,太后也有分寸,喝酒是喝酒,但万万不能醉酒。这可不是在草原上,喝醉了回家睡一觉就成了,这是在宫里呢,喝多了,那可是真的容易惹祸出事儿的。 太后都举起来了杯子,剩下的人也不能耽误了。 喝酒,看歌舞,看孩子们玩耍,放烟花。 乌雅秀贞看着外面天空上炸开的烟花,再转头看看一起玩闹的小孩子们,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 宴席到了后半夜才散,佟佳氏身体不算好,操持这么一场已经很累了,再加上现在半夜,根本就没心情再招呼康熙的,干脆就带着四阿哥先一步撤退了。 惠妃和荣妃互相看一眼,本打算开口,却听见康熙问道:“德妃,可准备了醒酒汤?” 乌雅秀贞怔愣一下,赶紧点头:“醒酒汤自然是有的。”就算是没有,现在让人去御膳房,必然也能在康熙到永和宫之前拿回去。御膳房没有傻子,明知道今天是康熙生辰,难道还会不准备些醒酒汤吗? 乌雅秀贞赶紧过来扶住了康熙,宜妃在后面就忍不住撇撇嘴。 “我们也就算了,老菜帮子了,可宜妃妹妹,明明正是鲜嫩的年纪呢,皇上却是只看得见德妃。”惠妃笑着开口,荣妃在旁边使劲点头:“德妃最近还有些瘦脱相了,这病一场,到底是身体有些亏虚了。” 越是亏虚,脸色也就越是不好,这种情况下,宜妃都没能留住皇上,反而让皇上去了永和宫啊? 宜妃笑一笑:“惠妃姐姐和荣妃姐姐怕是不知道,这人啊,尤其是咱们女人,若是想要相貌好,有一点儿很是重要,那就是得睡好,睡得好,这脸色才好,唇红齿白的。我这生的好,一部分是天生的,一部分呢,也是我养得好。” 她抿抿唇,笑盈盈:“这都后半夜了呢。” 再摆摆手:“我可不能耽误了睡觉时间,两位姐姐,咱们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天大的事儿都耽误不了她睡觉,那伺候皇上的事儿,自然也就不算很重要了。 宜妃这话说的没条理,所以走的也是急匆匆,生怕被惠妃和荣妃开口辩论一番。 等人影都没了,荣妃才嗤笑了一声:“也就是说给自己听,那女人还像是花儿呢,男人就像是养料,这话她如何不说呢?” 惠妃觉得这话说的太直白了,轻咳了一声:“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安歇了?” 这话让人听见了,再说你荣妃不庄重,都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点儿那点儿事情。 荣妃一眼就看透了惠妃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什么一把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 年华正好好吗? 惠妃笑一笑,二十来岁在外面确实是不算大,但是在这宫里……三年一次大选,三年一次小选,再有行宫等地方,几乎是年年有新人,十五六的娇嫩花儿不好吗?要看你个快凋零的老花。 荣妃撇撇嘴,甩一甩帕子:“送惠妃姐姐了。” 惠妃起身走人,算了,道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宜妃回到延禧宫,就见厢房的烛光还亮着,她正打算过去,就见自家姐姐从里面出来了,急匆匆的,衣服头发都是完好的,像是一直在等着,一直没去休息:“回来了?我听着动静呢,可是喝酒了吧?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大郭络罗氏现下还没位份,所以今儿这宴席就没出场。 她亲手扶了妹妹往里面走,自己接了宫女递过来的醒酒汤,用勺子塞到宜妃嘴里:“瞧着脸色不高兴,难不成是宴会上有什么事情发生?” “倒也不是,今儿贵妃走的早,钮祜禄氏自来是个低调人,随着贵妃就走了。本想着……皇上该是来延禧宫的,却不料,主动往永和宫去了。” 宜妃说道,又有些愤愤不平:“惠妃和荣妃那两张嘴,简直讨厌。我虽说知道她们是在挑拨,但心里想一想,确实是难堪的很。若说相貌,我有比不上乌雅氏的吗?皇上她凭什么……” 没说完,因为大郭络罗氏将勺子塞她嘴里了。 “乌雅氏虽说相貌不如你,但人家性情温和,为人和善。”大郭络罗氏劝说妹妹:“不过是一晚上,你若是连这个也计较,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你且算算这宫里,光是嫔位上的有多少人?再加上答应,又有多少人?就算皇上一日里换一个,整个后宫,全部换一遍,需得多久?” 宜妃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上上下下,全部换一遍儿,至少需得两个月了。 “这后宫呢,皇上是天,皇上想宠幸哪个就宠幸哪个,咱们不光不能嫉妒,还需得庆贺人家呢。”大郭络罗氏说道:“若是庆贺的好,日后多来往,有个什么事儿也能通个气。若是只一味往自己怀里扒拉,那竟是得罪人去了……” 宜妃撇撇嘴,大郭络罗氏放下碗,伸手摸一摸自家妹妹脑袋:“你若是心里再有不平,你就想一想惠妃,想一想荣妃,年纪也不算大呢,但是现下去了那边,又有多少是冲着她们去的?这后宫啊,不比别处,陪男人睡觉这事儿,在深宅内院是很重要的,毕竟算得宠嘛。可在宫里,这个事儿,却是最不重要的,就好像那卫氏,皇上宠幸她,可皇上宠爱她吗?” 宠幸宠爱,一字之差,但肯定是不同的。 “我心里也明白。”宜妃这才说道,叹口气:“就是有些气不顺,在这宫里,我也只将乌雅氏当对手。” “你拿人家当对手,人家不一定拿你当对手呢。”大郭络罗氏说道,催促宜妃:“时候不早,快些睡觉吧,少想些有的没的,现下要紧的是你赶紧再怀一个,五阿哥都两岁了,你现下再怀一个,将来也好和五阿哥做伴儿,再者,你自己身边,总归得养一个。” 宜妃伸手摸摸肚子,这生孩子的事儿,又不是她能做主的。难不成她自己说有,这肚子里就能立马有了不成? 大郭络罗氏压低了声音:“回头好好调养一下,那乌雅氏,既然连着两日都得宠了,想必接下来的几日,皇上总要……到别处走一走的,你准备好了,这不就是你的机会了吗?” 第68章 ◎若是挑不出特别喜欢的,都留着把玩也行。◎ 有大郭络罗氏劝着,宜妃总算是没那么生气了。她心里还是要给乌雅秀贞,还有惠妃等人记一笔的,但面子上总能维持和睦。后宫就是如此,无论背地里如何,面上总要笑一笑的。 你不笑又能如何呢?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别人和和睦睦在说笑,你拉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吧?长此以往,你看谁还和你来往呢。是,没人来往是清净了,但宫里有什么事情你也听不到看不见了。更重要的是,有个什么坏事儿了,反而可能是显出来你了。 在宫里,也是有人联手才行的。就连皇后,都需得拉拢一二帮手,你一个妃嫔,就算是再大的能耐,那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事儿啊。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这姐妹俩商量,若是知道,必然是要庆幸一下的,宜妃就好像是那没头脑的骡子,现下大郭络罗氏进宫,就是给宜妃套上了绳子了,免得她横冲直撞了。 可惜了,她自家妹妹没有进宫的心思,否则,她若是有个亲姐妹能帮衬,这日子肯定是比上辈子轻松的。 过了康熙的生辰,乌雅秀贞就又开始忙活起来了,这次不是做大物件,就是给两个小阿哥准备东西——胤禛眼看要启蒙,她打算给胤禛做个书生的衣袍,现下胤禛年纪小,穿的都是那种上衣下裤,短褂子配大裤子,一个是方便尿尿拉臭,一个呢,小孩子跑起来也利索,免得被绊倒什么的。 但要读书了,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要给四阿哥做,就少不了六阿哥的。六阿哥呢,她是打算做一身连体衣的,夏天快到了嘛,天一热小孩子就容易露肚子,弄个连体衣,免得肚子着凉了。但这连体衣呢,也不能和寻常的一样,不然太热也不成,小孩子体热,再热着了也容易生病。所以呢,需得将袖子给减掉,衣服领口也需得做大些,少少露出一些脖子胸口来,后背最后是敞开了。 至于双腿,盖住了膝盖就行。太长了会热,太短了招蚊子。 这个可省事儿,阿兰她们帮着裁剪,乌雅秀贞缝合就行了。她正忙活,康熙就过来了,康熙等了两三天,他这生辰都过去几天了,也没等到乌雅秀贞那绣图。 康熙这性子嘛,大大方方,没等到那就来问问。 进了门见乌雅秀贞在忙,就自己坐在一边等着。乌雅秀贞先行礼问安,然后赶紧将手里头的最后两针给撩一下,随后就笑道:“皇上今儿得闲了?” 康熙点点头,放下了茶杯:“前段时间,朕见你总在刺绣,现下可是做完了?不见你做了。” 乌雅秀贞怔愣一下,反应过来康熙说的是什么,就忙笑道:“早做完了,四月底就做完了,那会儿我额娘不进宫来了一趟吗?就让她带出宫去了。” 康熙没想到是带出宫去了,现下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乌雅秀贞并不是给自己做寿礼的。怎么说呢,心里是有些不舒坦的,他盼着很长时间了。 虽说他不是女人,但不管男女,对美的欣赏总有共通之处的。刺绣的美,康熙也是能领略得到的,尤其是那绣图,是将作监的人作的,能进将作监的,必然是有本事的,那画技指不定在整个大清都是排得上号的。 绣图好,绣工好,这刺绣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了。 康熙一早就想过,要让人装裱了挂在书房里。他都安排好了去处了,结果,乌雅秀贞说,这绣图不是给他的。失落肯定有,不舒坦也有,但也有些疑惑:“带出宫了?你家里有长辈要过寿?”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用途了。 乌雅秀贞是妃子,乌雅宝柱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央求了女儿做绣图送给外人。既然外人不得见,那肯定就是家里人了,乌雅秀贞费尽心思,总不能是给晚辈或者平辈的吧? 但恍惚记得,乌雅宝柱的生辰,也不是这两日?乌雅家,最近好像也没听说什么宴席之类的。 “并非是长辈过寿,而是我央求了我阿玛,代我卖出去。”乌雅秀贞直接说道,康熙有些怔愣,他想了许多可能的不可能的猜测,就比如说,乌雅家用不着,但乌雅秀贞可能是要讨好一下佟佳氏,送到佟家之类的。 却完全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回答。 “卖出去?可是月例不够用?”康熙直接问道,乌雅秀贞眨眨眼,忙摆手:“那倒不是,月例是足够用的,且也用不完,月月还有银子多出来呢。再者,又有小阿哥的份例在,小阿哥现在只吃奶呢,那份例还不都是我的吗?皇上也不用担心我是被克扣了,贵妃娘娘自来公正,克扣了谁也不会克扣了我的。” 她靠着康熙坐下,笑眯眯的:“我就是想多换些银子,胤禛眼看长大,要读书了,读书就要花钱。六阿哥现下小,但是孩子们都长得快,看不见呢就长到了五六岁,也该入学。” “笔墨纸砚,书本,弓箭,衣服鞋袜,哪样不要钱?”乌雅秀贞掰着手指算,康熙简直就是……伸手点了点乌雅秀贞,硬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女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知道随着阿哥们长大,他们所用一些物品,皆是有份例的吗?所有的这一切,笔墨纸砚,内务府都会提供。” 乌雅秀贞点头,她当然知道了。但是,内务府提供的是有标准的。就比如说墨,内务府只提供徽墨,一个月你用多少,内务府给多少。 但世上最好用的墨并非是徽墨,最好的墨,要买的话也不便宜。 纸张也是如此,你要用,内务府就给,但内务府给的是宣纸,宣纸也分三六九等。受宠的皇子,分到的就是最好的,不受宠的皇子,分到的就可能是最差的,别说是写字了,就是上面落一滴墨,都会晕染开来。 反正份例是足够的,你能用多少就有多少,但是,质量是不保证的。想要最好的,只能自己掏钱买,或者,给内务府补足了这个银子。 这个事儿康熙也知道,但康熙并不会插手,因为凡事有规矩,内务府提供的月例也是如此,在花费方面是有定额的,不能说所有的皇子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要用最好的。 朝廷又不是开金矿的,皇上的腰包也不是鼓囊囊的对不对?所以,皇上定下来个数额,内务府这边采买的时候给搭配一下,正常应该是好坏都搭配一些的。但有时候,内务府的人为讨好受宠的皇子,就会特意将好的都留给他。那多出来的差的怎么办?不总得有人要吗?所以,就看谁不受宠了。 可无论如何,依照德妃的位份,那是绝不用操心这个事儿的,德妃都是四妃之一了,还用担心她的儿子没有好东西用吗?还得自己贴钱给内务府买最好的吗? 康熙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太明白乌雅秀贞在想什么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了:“我做额娘的,不能亲自抚养胤禛长大,本来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那他上学,我自然是想要给他最好的,我知道皇上必然说,小孩子,有得用就行,没必要娇惯,免得日后养成奢靡性子。但是,我也没说要最好的,我就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想给他好的,这是做额娘的一番心意,皇上总不能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不等康熙开口,乌雅秀贞继续说道:“再者,孩子长大,那抛费可不是只上学这点儿,他总要交朋友,总要出门玩耍,等到了年纪呢,又要追求姑娘,又要成亲,这月例是够他吃喝的,可其余的,够他用吗?” 康熙一言难尽:“随着他长大,月例银子自然也会增多。” “但是,增多的那些,总比不上用的那些是不是?皇上,不是我一心娇惯孩子,而是……妾身实在是心焦担忧。妾身这家世,别说是和贵妃娘娘比了,就是四妃里面,那也是垫底的,乌雅家一点儿家底也没有。贵妃娘娘可以给孩子一个铺子一个庄子,宜妃可以给孩子一叠银票,惠妃荣妃,哪个家世差了?谁家拿不出三万两银子来?偏偏乌雅家,别说是三万两了,连三千两,怕是都要发愁好几日。” “我又不是只胤禛一个儿子,我还有六阿哥,日后还有……”乌雅秀贞顿了顿:“一个孩子给十两银子,三个孩子三十两,五个孩子五十两,八个孩子……” 康熙头疼,后宫谁能生八个孩子的?能生四个的,都算是运气极好,极好生养的了。这四个,算的是不光是生下来,还有养的住,站得住。 乌雅秀贞掰着手指给康熙算,若是生六个,一个月就需得补贴六十两银子。六十两银子啊,放在城西都能勉强买一个小院子了,就那种两三个屋子的小的。 她叹口气:“那绣图拿出去,也不一定能卖多少银子呢。” 康熙都觉得,自己能在朝堂上和百官辩论,这会儿却是有些应对不上乌雅秀贞了。他总不能列出来一个单子,将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的花费都给列出来算一下,以证明内务府的供给确实是够用的吧? 再者,小孩子长大了,也确实是有自己的花销了……他自己也做过皇子,如何不知道内务府会是什么德行?就是康熙自己,十岁之后,也得了庄子铺子的,十三岁以后,他基本上都不如何依靠内务府的供给过活了。 “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但是仔细想又好像是哪儿不太对。”过了片刻,康熙说道。 乌雅秀贞眨眨眼:“哪儿不太对呢?” 若是康熙听说自己如此贫穷,能大方一点儿,给自己些赏赐,那可就算是赚到了。心里想的正美滋滋,就听康熙一拍手:“知道了,你算来算去,都是自己如何给孩子最好的,竟是没想过朕是做阿玛的,你可以找朕要最好的给孩子吗?” 男人养家,养活女人孩子,这是天地间最不容辩驳的道理。哪怕武大郎矮如三寸丁,不也得卖烧饼养家吗? 乌雅秀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嫌弃康熙——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明知故问呢?若是男人当真靠得住,那世上又如何会有那么多……孩子过的不如意的故事?哪怕是嫡出的,都有可能会遇上亲爹宠妾灭妻,纵容妾室的事儿。 更何况这是在宫里,宫里的主子,不仅是男人,还是皇上。 男人喜新厌旧,皇上恩宠不可靠,两样占全了简直。 他现在对自己有几分情谊,自己求了他将胤禛抱回来,他尚且都还不愿意。若是没有这几分情谊,想想七阿哥吧,就因着长大了学走路了,发现腿脚有些不好了,就立马狠心,几乎再也没有宠幸过成嫔。 男人,尤其是权势在手的男人,若是能对女人有什么真心……那还不如去见鬼更容易些呢。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康熙面儿说,乌雅秀贞就只笑道:“皇上是做什么的呢?一国之主,天下万民之父,整日里有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事儿,那操心忙累的,都是国家大事儿,我如何能用这种小事儿来麻烦你?再者,我既然能自己想法子,何必再去拉着你去诉苦呢?” 乌雅秀贞十分大气,又十分坚强:“若是哪天我实在是没法子了,皇上且放心,我有的是要求皇上的时候呢。” 康熙皱了皱眉:“但是刺绣着实是辛苦,你这从头忙到尾,又大病一场,实在是不值当。” 他沉思了片刻:“既然你非得要赚些银子才能安心,不如这样,日后你生了孩子,朕给你些银子。你生一个,朕给一万两,你生两个,朕给两万两……” 乌雅秀贞第一反应是拒绝:“宫里素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就冲康熙那身子强壮程度,再想想上辈子那宫里的孩子数量,乌雅秀贞觉得,怕是只这个都能将康熙的银子都给换走了。二十多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 她按住康熙的手背:“为了妾身一个人开这样的先例着实是不妥的,皇上体恤妾身,怜悯妾身,妾身心里……十分感激。妾身也谢谢皇上如此挂念臣妾,只是,皇上为妾身着想,妾身也需得为皇上着想。这样的先例一开,日后后宫岂不是要乱成一团?生孩子谁不喜欢?就怕有些为了银钱,生了不养,或者不顾惜自己身体……” 她含情脉脉的看康熙,那眼神,简直就是一汪春水,任谁看了都得沉溺其中:“再者,妾身给皇上生孩子,那是因着妾身爱慕皇上,皇上是草原上的雄鹰,妾身……心里有皇上,心甘情愿的想要为皇上孕育子嗣。” 她拉着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想到妾身能为皇上孕育骨血,妾身心里都激动的晚上睡不着。有皇上的孩子,那是老天对妾身的奖赏,是因着妾身的忠心,是因着妾身的深情,是皇上对妾身的爱重。” “可皇上若是给了银子……”她脸上露出些受辱的神色来:“那妾身成了什么了?皇上难不成是要花钱将妾身买回来的典妻吗?” 民间有典妻恶习,谁家男人若是娶不上媳妇儿,但又要孩子,就可以到有媳妇儿的人家,出些粮食或者银钱,将人家的妻媳妇儿租回去。 如此生下来的孩子,是要给钱的。生一个孩子,给一石粮食,生两个,给两石…… 有些地方,女儿也算数,有些地方,女儿却是不算数的。 在这样的地方,女人的性命,那真是草芥一般。谁管你生孩子会不会疼,会不会死人呢,他们只要孩子。孩子生下来了,女人就是死了也无人过问。孩子生不下来,女人就如同牲畜一样,被从这家租到那家,再从那家,租到下一家。 康熙也厌恶这样的恶习,曾下令禁止过这种恶俗。但民间是屡禁不止,朝廷又素来是民不举官不究,所以这事儿,总断不了。 听乌雅秀贞说的如此难听,康熙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乌雅秀贞却是不怕,只抱着他胳膊晃一晃:“皇上若是真将我当心爱之人,日后可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她怕自己被后宫众人给生吞了。生了孩子的,觉得自己生的少的,对这事儿肯定不满意。生了孩子的,没站住的,对这事儿也不会满意。没生孩子的,对这事儿更不会满意。 但凡是牵扯到银子的事儿,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法子,几乎是没有的。 再者,别人不知道,乌雅秀贞自己却是知道自己能生多少个的,现下康熙说的痛快,生一个给一万两,那等她生了六个,康熙会不会又怀疑她是为了银子才一直生的? 总之呢,这事儿是后患无穷,所以乌雅秀贞是万万不敢答应的,只能是尽力的打消康熙的主意。 “再者,皇上可以赏赐我些首饰?”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掰着手指算:“日后孩子们长大了,不拘男女,这首饰总能用得上的,现下我先留着自己用,回头再赏赐下来。” 她语气十分轻松,康熙就挑眉:“你倒是胆子大。” “我胆子大吗?”乌雅秀贞笑一笑:“怕是也只有皇上觉得我胆子大,那是因着我在皇上面前,是很随意的,是不是?” 康熙没说话,他往日里生气,脸色沉下来,连佟佳氏瞧见了都要噤声的,可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乌雅秀贞就没害怕过。 “那是因着我知道皇上心里有慈悲,哪怕是不念在我伺候过皇上一场的份儿上,也会念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只要我没做错事儿,皇上总要给我留几分脸面的。”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将话题给岔过去:“皇上若是喜欢我的刺绣,回头我再给皇上做个荷包。” 康熙正要点头,也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忽然阴阳怪气:“可不敢,你那刺绣不是要留着卖钱给两个小阿哥的吗?朕可不敢劳累你。” 乌雅秀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又生气了?简直就是……算了,她一把年纪了,不和小孩子计较,乌雅秀贞忙哄道:“小阿哥还小呢,慢慢来就行了,又不着急。再者,我就是再如何,也能分得清轻重啊,和小阿哥比起来,您才是我最要紧的,没有您,哪儿来的小阿哥?” 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康熙的变脸,照旧亲亲热热:“小阿哥呢,我只将他们抚养大,他们日后自会娶媳妇儿生孩子,我顶多就是帮忙照看一下,再多的就没有了。但是皇上呢,那是和我相伴一生的,咱们要长长久久,也会长长久久,那比起来,自然是皇上对于我更重要了。” 康熙哼一声,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的一套,做的一套,那是万万不能信的。 “给朕做一个腰带吧,荷包最近不缺。”康熙说道,乌雅秀贞忙点头,腰带不难,不过是比荷包略微复杂一下。如此的话,那两个小崽子的衣服上就不能有太复杂的刺绣了,不然她忙不过来。 她的刺绣既然是能换钱的,那日后,除了康熙和小崽子,剩下的这后宫里,谁也别想有她的绣活儿了。 乌雅秀贞心里发狠,面上还要恭顺温和,好言好语的将康熙给哄的回转了脸色,当然,她功夫不白费,等康熙离开永和宫,不到半个时辰,梁九功就捧着一大堆的盒子过来了:“皇上说让娘娘挑一挑,若是有喜欢的就留下来,若是没有喜欢的,回头奴才再送些来。”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若是挑不出特别喜欢的,都留着把玩也行。”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乌雅秀贞忙点头:“替我多谢皇上心意,这些我都是很喜欢的,正好能配得上我新做的衣服,劳烦皇上费心,也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 说着示意了一下旁边小太监,小太监忙拿捧了荷包出来,双手给梁九功。 第69章 ◎一点儿泥浆不要紧的,衣服洗一洗还能要。◎ 大幅刺绣的事儿算是过了明路了,康熙也知情了,并且,也没反对乌雅秀贞不许拿刺绣去换钱,那乌雅秀贞心里就更是松了一口气。她现下只等着福建那边送来消息,好确定一下自己的绣图能卖多少钱,才能确定日后是不是要继续卖,所以也就暂时的,并不用着急开始忙活。 到了五月下半个月,天气就很是炎热起来,六阿哥为了舒坦,甚至在永和宫的时候,就只穿了肚兜和裤子,上半身干脆将后背露出来。饶是如此,天气也热的有些受不住。 于是康熙一说往避暑山庄去,乌雅秀贞就立马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她往年没去,今年若是再不去,指不定明年就没空去了——她算了日子了,七格格也该是快来了。 趁着七格格没来,该享受就享受。 康熙也没为难,本来轮也该轮到乌雅秀贞了。于是一声令下,赶在六月之前,一行人收拾了行李,大部队就随着康熙出发,往避暑山庄去了。 佟佳氏这次没去,因着太后要去,钮祜禄氏也去,惠妃和荣妃也去,德妃宜妃也没落下,那宫里总得有个能做主的人。于是佟佳氏就自己主动开口,留了下来。 她不去,胤禛却是有些想去的。胤禛本身也怕热,再者康熙往承德,群臣们也是要跟着去的,上书房的先生,并非是只有教导皇子们读书一个差事,于是呢,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随着大部队往承德去了。 宫里没个人能和胤禛玩儿,六阿哥也去承德,那胤禛能不想去吗? 他扒着佟佳氏,软软哀求:“额娘,去嘛去嘛,我很想去的。” 佟佳氏有些迟疑,她自己是不去的,已经确定好了。若是让胤禛去,胤禛年幼,她不放心,也不是不能交托给别人,但是有乌雅秀贞在,她还能交给哪个? 交给乌雅秀贞吧,她自己心里不是很舒坦…… “这次就不去了,你跟着额娘在宫里,额娘教你描红好不好?”佟佳氏搂着胤禛说道,胤禛有些不高兴,佟佳氏就又说道:“不是没人玩儿吗?这样,额娘叫了你小舅舅带你表兄进宫陪你玩儿?” 小舅舅说的是隆科多,隆科多现下十二岁,半大少年。之所以挑隆科多呢,就是因着他这年纪,正好处于能进宫,能留在后宫,却又不会太小不懂事儿的年龄段。 年纪太小的,可能会和胤禛起争执。年岁大的,不能在后宫久留。像是隆科多,他懂事儿,又不会带了胤禛闯祸,也不会欺负胤禛,这就正正好。 佟佳氏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在带了大哥家里的两个小子,这不正好吗? 胤禛有些犹豫,佟佳氏再接再厉:“让你小舅舅带你蹴鞠,他蹴鞠可好了。” 胤禛这段时间是喜欢蹴鞠的,其实小孩子也会看脸色,知道佟佳氏大概率是不会带他出门了,就只好应了:“好,那我就在宫里玩儿。” 乌雅秀贞不知道景仁宫这一出,她若是知道……大概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小孩子出去玩儿不出去玩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佟佳氏如何想。 佟佳氏心情好,痛快,那胤禛就日子好过。佟佳氏若是心里不痛快,那胤禛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这么简单。她自己养了六阿哥,上辈子也有经验,那是比谁都清楚的——就算是亲娘,都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将火气洒在孩子身上的情况,那更不要说不是亲娘了。 她根本不问景仁宫的事儿,生怕佟佳氏误会。所以呢,这边就痛痛快快的收拾行李,直奔承德避暑山庄。 六阿哥到了避暑山庄,那真是猴子到了花果山,快活的不得了。 今儿闹着要下水——山庄里的湖泊可不是宫里的池塘能比的,这湖泊大,有采莲船,六阿哥能坐船,还能在临近小岛上踩水,还能抓湖里的螃蟹,还能跟着乌雅秀贞摘野菜,那可比在宫里痛快多了。 五阿哥整日里也跟前跟后,毕竟适龄的小阿哥就他们两个。剩下的不是要读书,就是留在宫里呢,小孩子哪怕是一天打架五六次呢,玩儿的时候还是要找玩伴一起的。 太后年纪大,经不住折腾,就吩咐了宜妃去跟着五阿哥。 于是,宜妃就不得不整日里和乌雅秀贞面对面了。 乌雅秀贞每天都有事情做,不是给康熙做腰带,就是给六阿哥和四阿哥准备玩具,再或者就是谋划她那铺子做什么生意——之前买过一个铺子一个庄子。虽然少,但也有出息的。 宜妃看她天天在那里算,就有些看不上:“找个忠心的管事……” 乌雅秀贞抬头看她一眼,以为人人和郭络罗家一样,世家大族,随便挑一个,就能做管家吗?她家日常用的,那都是别人挑了不要的,先不说忠心不忠心了,光是这脑袋聪明不聪明,就没办法保障。 她手里可用之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转头看到阿兰几个,她就又振奋起精神来,回头等阿兰几个嫁人了,她不就能凭白得好几个人了吗? 宜妃见她不说话,就凑过来:“你若是实在是无人可用,你求一求我,我给你推荐一两个。”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为这么个事儿求宜妃啊?她当即张嘴:“好,我求一求你,你可有什么能干之人给我两个?” 宜妃表情凝滞住,好一会儿才甩帕子:“你这人可真是……” 原以为很是高傲呢,结果,这话就直接说出口来了? “咱们又不是什么仇人,不过两句话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若是喜欢听,我还能多说两遍呢,求求你了,快将你保养的方子给我一个吧,我回头做秘方用,做了胭脂水粉,打着你宜妃的名号,肯定能卖出去许多,大赚特赚。” 她说着,凑到宜妃跟前,仔细看宜妃的妆容:“我也不要多了,你就现下用的粉底,还有这唇脂,还有这桂花油,你这味道不是桂花香,可是放了别的?和宫里的方子也大不相同。” 寻常的胭脂水粉,都是内务府给提供的,大差不差,位份高的用好的,位份低的略差一点儿。所以呢,宜妃和德妃的是一样的,味道自然也是相同的。 可宜妃出身大家族,就算自家没有什么秘方,也能抢了汉人的。 内务府给的,她必然是看不上的。 谁家没个秘方呢?佟佳氏,钮祜禄氏,那身上的胭脂水粉,也不都是内务府给的。只乌雅秀贞,家世薄,所以用的内务府给的。 宜妃往后仰脸:“我发现你现下脸皮是真厚,这秘方是想要就能要的吗?什么叫秘方,外人不知道的才叫秘方,我若是给你了,我郭络罗家,用什么赚钱啊?” 她自己也是有胭脂水粉的铺子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撤回来:“算了,你娘家素来大方,往宫里没少送钱,你不缺钱,自然也是想不到这做生意的事儿,那之前说好的两个人,你给不给了?” 宜妃瞪大眼睛:“你真要啊?”不怕是她送来的钉子什么的吗? “你该不会要反悔吧?你看你这人,你说如何我就如何了,现在怎么还反悔了呢?玩儿不起以后可别找我玩儿了。”乌雅秀贞很是嫌弃,宜妃顿时梗着脖子:“谁说我玩儿不起?给就给,你等着,我这就给我家里送信,那人是送到你府上还是送到哪儿?” “自然是我家里了,难道还能送到宫里来?”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看着宜妃挑眉:“既然要送呢,就敞亮点儿,该带卖身契就带卖身契,若是不带卖身契,那就带户籍,还有来历都说清楚了。” 宜妃哼一声算回应,就算是乌雅秀贞不提,郭络罗家做事儿周全,也必然不会疏忽了这点儿的。 做事儿嘛,要么做周全了,就像是乌雅秀贞说的,送了就得齐全了。要么呢,干脆别做,又要做又要遮遮掩掩留一手,这可太不光明正大了,让人提起来也不好听,不大气。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钮祜禄氏从不远处过来了。 宜妃远远就评价:“像是比以前胖了些,可见是心宽。” 和刚入宫那会儿比,钮祜禄氏确实是差别比较明显的。不光是看着略胖了些,还长高些了,于是也不显得肥胖,反而十分匀称,看着倒是更好看了。 乌雅秀贞没接话,宜妃也不在意,反而是很热情的招呼钮祜禄氏:“钮祜禄姐姐可要来乘凉?刚采摘的莲子,十分鲜嫩,入口香甜呢。” 钮祜禄氏笑一笑,拎着裙子上了台阶,又往不远处看,五阿哥和六阿哥正挖了河塘淤泥玩儿——其实都是太监们给筛过的,确保里面没有小石头之类的,才会拿来给小阿哥们玩儿。 “你们倒是悠闲。”钮祜禄氏笑着说道,又有几分羡慕:“到底是跟前有个孩子,这日子才能舒心。” “孩子的事儿看缘分,你也别着急了,缘分到了,这孩子自然也就来了。”宜妃能说会道,就劝钮祜禄氏两句:“你越是着急呢,心焦,就容易上火,对身体也不好,孩子也不愿意来。” 钮祜禄氏也不是真为了孩子的事情来的,说了几句就岔开了话题:“乌雅家的小姑娘,可说了亲了?” 乌雅秀贞笑了笑:“并未,今年小选,求了免选了,她素来听话懂事儿,我阿玛和额娘都是舍不得她的,想多留她两年。” 钮祜禄氏顿了顿,说起来自家弟弟阿灵阿:“去年也不知道如何,忽然知道上进了,竟是自己谋了个侍卫的缺,虽说现在还没什么大出息,但男人嘛,都懂事儿的晚,他现下开窍了,日后就总有几分长进的。” 再者,又有钮祜禄氏亲姐姐是妃子呢,哪怕是一堆烂泥呢,钮祜禄氏也能将他给涂在墙上。 宜妃虽然说话总不过脑子,但也并不是蠢笨之人,本来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就不如何亲密,现下两个人忽然坐在一起说起来自家弟弟妹妹,那事儿还不明显吗? 不过,瞧着乌雅秀贞现在没松口,宜妃就不多话,开玩笑呢,人家两家的事儿,和她什么关系?要她来掺和? 这万一掺和的不好,日后小夫妻俩吵架打架,还不得埋怨到她这个瞎掺和的人头上? 宜妃就起身了:“我看看他们两个玩儿什么了,这么半天没见动静。”小孩子不出声,那就是在作妖,宜妃也知道这个道理。 等宜妃走了,钮祜禄氏身体就往乌雅秀贞这边倾斜了一下,虽说只是一点点儿的角度,却瞧着像是和乌雅秀贞更亲近,让人心里就有几分舒坦。 “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是很感激你妹妹的。”钮祜禄氏说道,笑眯眯的,若不是阿灵阿心里有了人,知道考虑婚事了,如何会忽然变得上进起来? “若是阿灵阿能有这福气,我和你保证,日后他们成了家,就单独分出来过,小夫妻两个自过自的日子,无人干涉,我也绝不插手。他要是没这福气,我也只能是为他遗憾,好女百家求,就冲他之前顽劣名声,他求不着也是正常的。” 钮祜禄氏笑着说道,这意思就是不管婚事能不能成,钮祜禄家是不会迁怒乌雅家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不瞒姐姐,我瞧着这事儿,倒是有希望能成,我那妹妹年纪虽然不大,但心里有成算,再加上我阿玛也早就说过,她这婚事,不求高攀,只求顺心……” 这顺心顺的是什么?肯定是情投意合了。 钮祜禄氏顿时就高兴,乌雅秀贞能松口,那就说明乌雅家是有几分愿意的。只要家里愿意,这事儿就有八分定下了。 她今儿就是来试探试探乌雅秀贞态度,能成,回头就该让钮祜禄家找媒婆上门了。不能成,那就需得让阿灵阿按下心思了——德妃正得宠,冲这个,想用权势逼迫乌雅家同意那是不太可能的。 再者,钮祜禄家是有权势,但遏必隆过世了,他阿灵阿有什么权势?一个三等侍卫,最大的权势也就是宫里做妃子的钮祜禄氏了。可钮祜禄氏没儿子傍身,又和德妃是同等级,她能压得过乌雅秀贞吗? 两相衡量,压是压不过的,那就只能是收了心思了。 正事儿说完了,就该说起来闲话了。钮祜禄氏就说起来这出海的事儿:“我额娘那会儿呢,还留了些嫁妆,这些年我和阿灵阿都没动用过。之前阿灵阿听说广东那边有船队出海……” 也是盯上了海上贸易的。 世人谁不知道海上贸易赚钱呢?都知道。连乌雅秀贞都曾打过主意,想赚一笔,可惜她没银子。 可阿灵阿不同,人家看着是落魄,可出身世家大族,遏必隆哪怕是一个铜板都没给阿灵阿留下呢,那分家,至少是分有别的东西的,比如宅院,家眷,古董摆件儿之类的。 再加上人家亲娘,那能给遏必隆做续弦的,能是寻常人家出身吗? 这嫁妆,钮祜禄氏进宫了,只带了首饰布料之类的。剩下的,就都是阿灵阿的了。破船也有三斤丁,说的就是阿灵阿姐弟俩,人家可比乌雅秀贞有钱。 变卖了东西,再找了平日里一起玩儿的纨绔们凑一凑,虽说不够十万两,但五六万总还是有的。 陈家是大船队,找合作伙伴的门槛就高。但广东那边,船队多的是,找个门槛不那么高的,五万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钮祜禄氏和乌雅秀贞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乌雅秀贞,阿灵阿现在在想法子赚钱呢,并没有等着她这个做姐姐的接济。男人嘛,不管你赚钱还是赔钱了,首先你得有胆量,愿意想法子来赚钱。 不然就做个小侍卫,整日里领着那三核桃俩枣,自己过倒是逍遥自在了,这娶媳妇儿了,那点儿俸禄够做什么的?怕是连雇佣个做饭婆子都不够的。 就一句话,养家的态度得有。 赚了呢,那更好。赔了呢,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他们这样的人家,难不成连五万两都赔不起呢? 这就是高门大族和小门小户之间的差别了,别看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同等级,她为十万两差点儿没愁白了头发,钮祜禄家却是轻轻松松凑出来五万两并且顺利搭上了海上贸易这艘船。 乌雅秀贞心里不是不酸的,甚至连乌雅家,也是在胤禛登基之后才抬旗了呢,胤禛没登基之前,她连生了那么多孩子,都没能等到一个抬旗。 可见这门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但酸完了,也就那样了。她笑盈盈的问道:“这海上贸易,至少两年才能看到回头钱,若是阿灵阿将钱全用在这上面了,岂不是这婚礼……” 就没钱办了吗? 钮祜禄氏笑道:“不至于连这个也拿不出来。我额娘留着的首饰,可用来做聘礼,等他们成亲呢,就可以搬到我阿玛生前给他买的小院子里去了。” 至于酒席,这个更轻松,找了酒楼来做这生意——先欠着,回头等成了亲,收了礼钱,这个不就能补上了吗?至于这礼钱,虽然要回礼,却也不是一天之内都回了的啊。 当然这个是不用和乌雅秀贞说的,免得乌雅秀贞嫌弃。 乌雅秀贞也不仔细问,她又不是不知道情况,问的太详细那就是给钮祜禄氏难堪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宜妃惊呼:“哎呀,你们两个可真是!” 乌雅秀贞赶紧起身,站在亭子里居高临下往外看,宜妃刚才是避嫌,绕着路去找的两个小阿哥,这会儿功夫才刚走到。两个小阿哥,现在是一身泥,脸上,头发上,身上,整个只剩下两个眼睛能看见了,其余地方都是涂着黑泥。 宜妃捂着鼻子往旁边站:“这什么味道?” 小太监有些尴尬:“阿哥们尿进去了。” 宜妃头发都快炸开了:“你们怎么没拦着?” 小太监苦着脸,他们也能拦得住啊,阿哥们挣扎起来再给弄伤了怎么办?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小阿哥动作快得很看,就已经给尿进去了。 他们又不敢喊,生怕打扰了娘娘们说话聊天。 正在这里为难呢,这不,宜妃就过来了。 六阿哥还咧嘴笑呢,和宜妃打招呼:“妃母好。” 宜妃母太长了,他喊不起来,就简短一些,喊一声妃母。反正,喊妃母是没错的,惠妃是妃母,荣妃是妃母,钮祜禄氏是妃母,他分不清也不会喊错了人。 五阿哥则是笑嘻嘻的要往宜妃身上扑,宜妃赶紧拦着:“等等等等……” 阻拦不及,被五阿哥扑上来了,那粉色的衣裙上,瞬间一个黑色的小人形就出来了。 宜妃欲哭无泪,这衣服才新做的啊,上身没两天,刚她还和德妃炫耀呢,这就完了? “快拎走。”她叫宫女来帮忙,宫女们赶紧上前来,但五阿哥不松手,抱得死紧,还和宜妃告状:“不给水,要和泥,他们说不能去湖边……” 那肯定不能去啊,小阿哥们万一脚下打滑怎么办? “额娘,和泥盖房子。”五阿哥正告状呢,又想到自己的大工程,忙指着给宜妃看:“我的,六弟的,大屋子,让蚂蚁住,等会儿抓蚂蚁。” 六阿哥使劲点头,对的,抓蚂蚁,他们都商量好了。 宜妃点头:“好好好,抓蚂蚁,那你们赶紧去抓吧,我刚瞧见那边有蚂蚁,抓多点儿啊。” 五阿哥将信将疑,宫女们跟着哄,说不光有蚂蚁,还有小虫子,他这才松手,招呼了六阿哥一起抓蚂蚁去。宜妃都顾不上去和德妃打招呼的,急匆匆就走人:“等会儿你们将五阿哥给抓回去洗一洗……洗干净了再送到慈宁宫。” 免得太后看见了嫌弃。 乌雅秀贞站在亭子里就忍不住笑,又喊宜妃:“一点儿泥浆不要紧的,衣服洗一洗还能要。”至于孩子,嗯,洗一洗也还能要,要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扔掉吧? 第70章 ◎康熙说的才是对的。◎ 到了八月底,康熙就命人准备收拾回京了。乌雅秀贞这一路奔波,到宫里的时候身体就有些不舒坦了,她心里有数,连忙命人请了太医,太医把脉,直接就道喜了——滑脉,算下来该是两个月的身孕了。也就是六月底的时候有的,去行宫之前。 康熙大喜,忙命人给送了赏赐。等乾清宫那边安排妥当,又亲自来探望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正在和六阿哥说话呢,瞧着康熙,忽然想起来个事儿,忙问道:“这一转眼,六阿哥也一岁了,皇上可是要给六阿哥起名了?” 上辈子六阿哥的名字,乌雅秀贞是没觉得不妥的,六阿哥的死,也并非是名字缘故,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能不知道吗?但是,等胤禛继位之后,她倒是听说民间有说法,名字若是太大,孩子福气小,怕是压不住。 胤祚那名字,并非是宫里人有什么心思所以谋害他。太子年幼,不说自己有没有那样的势力呢,就看康熙的态度,恨不能将太子捧在手心里,谁会觉得康熙是不满意太子了才特意看重六阿哥的? 胤祚真是病死的,好不容易她养到了六岁,一场病给夺走了。 她听说这名字大小孩儿压不住这福气之后,也偶尔会想想,是不是换个名字会更好点儿。这事儿一直在心里放了很久,赶在这时候提出来,就是想改改康熙的想法。 康熙伸手摸下巴,现下宫里阿哥少,总共也就七个,所以呢,每一个孩子都还是很珍贵的,他起名字的时候也就会很上心,也愿意多想想。 六阿哥生的聪慧,太聪慧的孩子呢,就容易体弱。哪怕乌雅秀贞平日里养的精心,但怎么说呢,六阿哥就是比别的小阿哥略弱一些,一变天,别的小阿哥还没如何呢,六阿哥就先咳嗽起来,乌雅秀贞就得赶紧吩咐人准备炒姜末之类的。 “不若叫胤祚?”康熙问道,祚,福运,福气,赐福之意,又有保佑之意。他盼着这名字,能为六阿哥带来福气,庇佑。 乌雅秀贞迟疑了一下:“祚又有帝王之意,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康熙笑道:“寻常是想不到这上面来的。” “并非是想得到想不到,而是六阿哥小小人儿,怕这福气太大,他压不住。”乌雅秀贞说道,当然,康熙能听得进去,愿意给胤祚换一换名字,她是很高兴的。但康熙若是不介意,并不打算换,那乌雅秀贞也并不强求。 康熙就说道:“朕的皇子,哪怕是天大的福气呢,他也能压得住。皇子龙孙,岂有压不住这一说?” 康熙是听不得人说皇子命薄福薄之类的话的,都生在了皇家了,滔天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了,这都算命薄福薄的话,那什么算命好福厚? 再者,若真是要将这祚往帝王的意思上解释,那就是他得帝王庇佑,这不是也解释得通吗? 见他如此,乌雅秀贞只好应下了:“那就叫胤祚?不过呢,民间有说法,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皇上也体谅体谅我这个做额娘的心思,这大名儿定了叫胤祚,妾身给他取个小名,还请皇上应许,六阿哥七岁之前,宫里上上下下,皆叫他小名儿。” 康熙有些无奈:“这身体如何,和名字无关……” “妾身知道,只是,妾身到底是个女子,那许多道理,妾身是不想理会的,妾身只知道,六阿哥好,妾身就高兴,不过是个名字的事儿,皇上就允了吧。” 乌雅秀贞说道,康熙顿了顿,很谨慎:“你先说说你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小名。” 贱名贱名,该不会真的取个狗剩之类的吧?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叫石头。”路上随意可见,又十分坚硬顽固,无论扔在何处,总能立身。 康熙挑眉:“这么简单?” 乌雅秀贞点头:“就叫石头,妾身只盼着他和石头一样结实,别无所求。” 还不算特别难听,康熙就应了:“那日后,宫里就叫他六阿哥石头吧。”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原本妾身还想着给四阿哥也取个小名的,但想着贵妃娘娘自有决断,就没敢自作主张。” 康熙摆摆手:“胤禛……贵妃照看的很好,你现下既然怀孕,就好好养着,少来操心。” 知道他不爱说这个话题,乌雅秀贞就直接岔开了话题:“前两日里,妾身做了噩梦……” 这个熟悉的开场话,康熙瞬间身体有些就紧绷,实在是自打地震之后,乌雅秀贞就只提过一次噩梦,那次并不算严重,只是山西那边有了一次旱灾。现下再提,康熙就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大灾害。 他伸出手按住乌雅秀贞手背:“别怕,你仔细和朕说说。” 乌雅秀贞笑道:“皇上并不用担忧,虽然是个噩梦,但妾身梦中,并未有过多死伤……山东有雪灾。” 她并未详细描述有多大规模,会持续多长时间,这些不该她说的,她说的越是详细,对她自己越是没有好处,若是让康熙形成依赖,万一哪次她记错了呢? 所以,她只说个大概时间,大概地点,大概死伤人数。 时间要控制在半个月的时差之内,地点不能超过一个府。 康熙沉吟了片刻,身上也放松下来,无论如何,和之前那地震比起来,这雪灾,简直是不够看。但既然是灾害,那就必得重视,现下若是派人去山东,半个多月能赶到,再作出安排,又要半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只要两三天时间来安排这个事儿。 派谁去呢? 乌雅秀贞并不打扰康熙沉思,她叫了阿竹来,吩咐阿竹去传话,然后永和宫上上下下,只叫六阿哥为石头,不能叫大名儿。 阿竹虽然不解,但照旧还是去了。 康熙在永和宫吃了晚饭就走了——乌雅秀贞怀孕,也没办法伺候他,他打算到景仁宫去。 第二天,乌雅秀贞就收到了乌雅夫人的牌子,她忙让人去宣传,乌雅夫人下午就进宫了。 到了永和宫,十分激动,手都有些哆嗦,手里拿着的红木盒子特别显眼。 不等乌雅秀贞说话,乌雅夫人就直接行礼问安起身,将盒子打开给乌雅秀贞看:“卖绣图的银子拿回来了,整整八万两!你看,都在这儿了。” 八万两,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 乌雅秀贞原先的估算是三万左右。一来是她的绣活儿确实是好,前朝有个叫慧娘的,那遗作,同等大小的,当年在京城是卖出了三万的价钱。 当然,活人是不能和死人比的,慧娘死了,乌雅秀贞还活着。但是乌雅秀贞有个身份加成,那就是德妃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上的弥补,能将乌雅秀贞和慧娘的差距拉近一些。再加上陈家大概会结个善缘,那么,三万两就是高高的了。 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把八万两,几乎是翻了三倍了。 乌雅秀贞先是惊喜,但又变了脸色:“陈家没有要求咱们家做什么吧?” 乌雅夫人就笑了笑:“娘娘聪慧,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陈家给出这样的价钱,只有一个要求。” 乌雅秀贞抿抿唇:“额娘尽管说。” “陈家说,娘娘日后但凡有这样的生意,只管找他们家就是了。”乌雅夫人说道,也就是说,这绣图的生意,算独门的。当然,内层的意思就是,乌雅家和陈家交好,陈家在德妃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德妃又是妃嫔,那就代表着陈家在皇上面前,是有门路的。 最主要的,还是德妃这个身份。陈家买着绣图,不是看绣图价值多少,而是看德妃位置多高。 若不是怕犯忌讳,他们家能凑个整给十万两。 就是怕太多了,引起德妃警惕,再引起别的人不怀好意,所以才只给了八万两。 为的就是一个结交。 乌雅秀贞就皱眉了:“海上贸易的时候,他们是百般推辞……若是真有心,就该报价低一些,顺了我心意才是。可这海上的事儿才拒绝,这边就又重金买下我这绣图……这期间,陈家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乌雅夫人压低了声音:“我也是怕其中有诈,就让你大哥亲自去了一趟福建,暗地里变换了身份去打听。陈家在福建确实是豪门,但福建也并非是陈家一言堂,另有一户李家,也是做的这海上生意,不过是侧重不同,陈家多是做茶叶丝绸之类的,李家则是多出海打渔,做的鱼和珍珠正好这方面的生意。” 本来呢,两家是互不干扰的,毕竟生意侧重点不同,也没多少交际,也犯不着和对方争抢生意。 但是,李家最近换了家主,据说是得了京城某个贵人的指点,打算圈海搞养殖——养海带,养海参。 这样一来呢,李家就明显是要往上走,往大了做的意思了。 陈家呢,就有些担心了,担心李家生意做大,就要插手别的生意了。人之常情嘛,连乌雅秀贞手里有钱了,都还想着做点儿生意再赚些呢,谁会嫌弃银子多呢?再者,但凡家族,总是族人众多。 族人众多的话,再多的音质也是不够分的,一个行当塞满了人,那剩下的人能往哪儿去呢?总不能打发到福建以外的地方去,那指不定就是要往别的行当转了。 不管说陈家是未雨绸缪也好,说陈家是防范之心深重也好,反正,陈家总不能眼看着李家的生意做大,却半点儿不当回事儿的。 当然,生意场上的事情,那德妃肯定是插不上是手的,难不成她还能勒令百姓们不许买李家的东西不成?所以陈家也没指望让德妃做些什么,就是一条人脉。 一条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人脉。 乌雅夫人将这内里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现在说给乌雅秀贞听,也是让乌雅秀贞心里有底:“若是你觉得如此不妥当,那这银子,咱们就给退回去一半儿。” 退回去一半儿,不用说什么,陈家就能明白她和乌雅家的意思。 不退回去,那就是默认陈家借她的名声做靠山了。 乌雅秀贞揉一揉额头,她想起来许多事情,当年九阿哥胤禟做生意,一开始也是先收了银子的?再有,民间有保护伞一说……到胤禛登基的时候,还有冰敬碳敬一说…… 当然,朝堂上的事儿肯定是和生意上的事情不一样的。但是,一通百通,对上面能一句话定你生死的人,多孝敬些总是没错的。 “这事儿,需得问问皇上。”想了一会儿,乌雅秀贞最终说道,她本人是偏向于收下这银子的,但这事儿需得过了明路。 “看来日后,这绣图,就再也卖不得了。”乌雅秀贞又叹口气说道,乌雅夫人不解:“如何卖不得?若是皇上并不在意……” “并不是皇上在意不在意的事儿,而是后宫不得干政。”乌雅秀贞说道:“若是有朝一日,陈家求到了我头上,用这银子说事儿,让我帮他们家做一件事儿,我是做还是不做?” 陈家是生意人,但谁能确保陈家和官场没有牵连?陈家必然是有官眷的。自来官商是一家,她就不信陈家在朝堂上没有几个子弟或者是姻亲旧故。 乌雅秀贞若是答应,就是犯了宫规,插手了朝堂上事情。 乌雅秀贞若是不答应,这银子,那到时候就不是买绣图的银子了,而是连年的贿赂银子了。 “再者,妃子的名头,用一次就好了,若是多了,民间也就不稀罕了。慧娘的绣图为什么值钱?因为人死了,再没有多的了。”乌雅秀贞继续说道,若是她一年卖一个,那谁还稀罕她的绣图? 烂大街的东西,谁愿意要? “再有就是通过此次的事儿,怕是再有人盯上这法子,通过这绣图往宫里送钱,开了不良之风的先例。”乌雅秀贞摇摇头:“皇上定然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这绣图,就再也不能卖了。” 她想的通透,乌雅夫人张张嘴想说什么吧,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只此一次就至此一次。”乌雅夫人狠狠心:“八万两也很多了,就算是要还回去一半儿,四万也不少了,我让你大哥打听了,通州那边还能再买几个庄子……” 乌雅秀贞抿抿唇,将盒子先盖上:“买庄子的事儿日后再说。” 乌雅夫人也就顿住了,过了片刻,岔开了话题:“怎么没见六阿哥呢?对了,六阿哥过了周岁了,这名字可有定下来?” 乌雅秀贞就将小名的事儿给说了一下:“日后家里长辈,也只叫他石头就好,等他过了七岁再叫他名字。我心里不安稳,这小名儿也算求个心安。” 连皇上都答应了的事儿,乌雅夫人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再开口的时候就直接该改了:“石头这抓周没在宫里办,但乌雅家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我这次进宫也给带了进来,你回头让人给石头安置上。” 风俗就是外孙办周岁的时候,娘家需得准备节礼。 四阿哥的时候,乌雅家就准备了,佟家也准备了。 现下到了六阿哥,因着那会儿是在承德,这周岁宴就没大办,只太后和皇上,还有乌雅秀贞几个,凑在一起让六阿哥抓了周。乌雅家官职低,不能随着去承德,于是这周岁节礼,也就放到了现在。 “他一个小孩子家,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乌雅秀贞说道,又告诉乌雅夫人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才两个月,不好声张,额娘回头只替我上柱香,求一个平安就好。” 乌雅夫人顿时高兴:“你放心,我回去就上香,咱们家有保家仙呢,定能保你平平安安。这若是再生下来个小阿哥,那才是……站稳了脚跟呢。” 只要乌雅家日后不谋反,这富贵就没人能动摇得了。乌雅秀贞也是如此,只要没犯下灭九族的大罪,那简直就是,能在宫里横着走了。 当然,前提是孩子要平平安安生下来,然后和六阿哥都站得住。 站不住的不算数,比如说荣妃,生的少了吗?没站住算什么呢?现下这宫里宫外,还有几个人能想起来荣妃曾经生过几个阿哥? 乌雅夫人只盼着乌雅秀贞肚子里还是个小阿哥,乌雅秀贞也没辩驳,她总不能说她就是知道,这是个小格格吧? 娘儿俩又念叨了几句话,乌雅夫人就起身出宫去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让人先留意着乾清宫那边,若是康熙出来了,就说一声。她肯定是不能半路去找康熙的,但是,提前准备一下,若是康熙来永和宫,她就需得想一想这话该如何开口。 康熙两三天内并未来永和宫,而是先各处溜达了一圈。 如此两三天,才算是想起来还怀孕的乌雅秀贞了,过来的时候,天色就还早得很,乌雅秀贞正坐在院子里吹风,见他进门就忙起身,正要行礼,康熙就扶住了她胳膊:“你还怀着孕,就别胡乱动作了,最近身体还好?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乌雅秀贞就叹气:“身体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只这两日心里有事儿,妾身是早也盼着,晚也盼着,就等着皇上来,妾身好找皇上拿个主意呢,却偏偏皇上总不来。” 她伸手摸一下脸颊:“我这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的,脸色都变了许多吧?” 康熙就赶紧问道:“那你是有什么事儿要和朕说?现下朕不过来了,你且说一说,我给你拿主意。” 乌雅秀贞跟着康熙往屋子里走,就顺便将那八万两的事情给说了一下。她这两天确实是忧心忡忡的,还想到当年康熙责骂九阿哥与民争利的事儿。生怕康熙也觉得,自己这个后宫妃子不安分,想着法的伸手到外面去要钱。 却没想到,等她说完,康熙却是笑起来:“就这个事儿?要朕说,这陈家,还是太小气了些。” 乌雅秀贞有些怔愣,康熙转身捏了捏她脸颊:“朕的妃子,还是很得宠的爱妃,无论如何,也不是八万两就可以收买的啊,好歹要给个二三十万吧?陈家……眼界太小。” 乌雅秀贞这才反应过来,怕是在她一开始说这绣图卖掉的时候,康熙就已经想到这个了吧? 她不自觉的问出口,康熙点头:“这世上,纯粹卖东西的,不少。但带了名声地位卖东西的,也不少。就好比同样一幅字,王羲之的字,他没有出名之前,一幅字可能十两银子就能买的到。但他出名之后,可能一千两银子都买不到了。” “字画这些东西,名字也算是其中的一部分。刺绣虽然不同于字画,但也不能否认,地位名声,也是能附加在上面的。”康熙说道,伸手翻动了一下那些银票:“陈家给八万,一方面是看你名气,一方面……也确实是看不起你。” 否则,第一次也不会拒绝乌雅秀贞说要做海上生意的事儿了。 他们之所以给八万两,是因为觉得,若是不给,乌雅秀贞会有第三次的动作,干脆给了,也免得乌雅家不停休的找上门。 这八万两,是打发乌雅秀贞以及乌雅家的。 听完康熙这言论,乌雅秀贞简直是……脸上都是一片空白了,这和她之前的猜测,完全是相悖相反的好吗?她以为陈家是要讨好她,给她银子借用她名声地位,结果,一转头康熙说是陈家给银子是打发她,是看不起她。 这简直就是……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和康熙的脑袋不是同一物种,康熙长的是人脑子,她长的算是猪脑子吧?说不定,猪脑子也不如? 因为她竟然觉得,康熙说的才是对的。 “八万,不多不少,不上不下。”康熙脸色淡淡然:“你若是眼界小,不贪心,八万就是拉拢你收买你,你若是……见识过许多,八万就是个小数目,这银子就是打发你用的。但是你出身乌雅家,乌雅家家世如何,陈家并非是打听不出来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别人不敢和你说,我却是敢和你说的。◎ 既然陈家能打听出来乌雅秀贞的家世,那也就知道,乌雅家并非是什么世家大族,乌雅家家底薄的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所以这八万两,在乌雅秀贞眼里,就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就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了。 可要是换了佟家呢?要是换了钮祜禄家呢?要是换了郭络罗家呢? 八万两,不过是个小数目。在贵妃她们眼里,八万两着实不算什么,所以这钱,就不能算拉拢了,她们看不上。 乌雅秀贞彻底想明白了,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下:“连陈家也知道,我乌雅秀贞,家底薄,出身低,哪怕是想通了这个事儿,怕是也没办法威胁到他们,或者是报复回去。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将这羞辱放在明面上来。” 康熙挑了挑眉,哟,连这点儿都想到了啊? 他伸手摸摸下巴,但是吧,又觉得这事儿是有些古怪的。陈家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家向来圆滑,哪怕是真的看不上乌雅秀贞和乌雅家,也不该是将事情做的这样绝的——他们难道就确保乌雅秀贞身边没个明白人,能将事情给乌雅氏分析的明明白白的吗? 要么是陈家有很大的依仗,能确保乌雅秀贞不能将陈家如何了。 要么呢,是陈家确实是有钱的,根本不惧怕乌雅秀贞了。 到底是哪个,康熙现下也没有证据,他也顾不上去想,他现在得赶紧安慰乌雅秀贞呢,就刚才那一瞬间,乌雅秀贞眼圈都红了,可怜见的。 也说真的,康熙还没见过乌雅秀贞这样可怜呢,哪怕是生孩子疼的厉害,她也从没有在自己跟前掉过眼泪。想胤禛想的厉害的时候,也没这样悄默默的红了眼圈。 康熙赶紧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是生气,朕回头找个由子收拾了陈家就是了……这天底下做生意的,也不光只是陈家,你回头再做了绣图,朕派人给你卖出去,不让你吃亏,行不行?” 乌雅秀贞摇摇头,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若是有人以绣图为突破,送了贿赂,我也不敢要,免得这绣图再成了敛财工具,它本身就是这个价钱,若是超过了,那就是有猫腻,我懒得为这个再去动脑子了。” “陈家那边,你也不用帮我出头,陈家仔细想一想,其实是并未做错什么的。指不定他们是以为我想借着妃嫔的身份勒索呢,所以才忍痛给了八万两银子。你想想,要是忽然有个人莫名其妙的过来说,借着你家的船队做生意,那你能愿意吗?” 乌雅秀贞说道,很是通情达理:“陈家以为我是勒索,我以为陈家是羞辱,这不就弄了个差吗?倒不如,将这银子退回去一半儿,日后这绣图的生意我也不再做,陈家那边就此不再联系……他们并未做错什么,皇上若是为我出头,岂不是显得我成了祸水一样?” 乌雅秀贞叹口气:“难怪朝廷规定官眷都不能做生意呢,原来这内里思量,确实是复杂的很。” 朝廷确实是有这规定的,朝廷官员,亲近眷属是不能做生意的。所以像是大家夫人,那买庄子铺子,都是要记在身边人名下的——这身边人,也必然是签订了死契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官眷若是能做生意,那就乱了套的。为了贿赂,这铺子三两银子的东西,会有许多人用三百两,三千两的价钱来买。这样的贿赂口子,朝廷必定得先一步给堵上。 这世上虽然没人敢贿赂康熙,但是枕头风这东西,到什么时候都好用。乌雅秀贞身为妃嫔,若是心情好能吹一吹枕头风,那这银子就不算白送。 康熙见她自己想明白,甚至也决定了日后不再卖绣图,这心里也是松口气的。他之前就觉得这事儿是有些不妥当的,但瞧着乌雅秀贞兴冲冲,又辛辛苦苦做好了,就没拦着。 “养孩子的事儿,真不用你发愁,宫里自有份例,孩子如何也不会过不下去的,小时候自有宫里照管,等长大了,要是还缺钱,那就该他们自己想法子了,你做额娘的,能照看十年,还能照看二十年三十年不成?” 康熙劝道,乌雅秀贞笑一下,有些勉强:“我知道了,我日后,只买些庄子铺子就好了。” 小钱还是能赚一些的,大钱的话……陈家不能合作,那就看看别人家,总之,康熙的话只能听一半儿。 康熙见她心情还是有些不愉快,想了想,就提议道:“我记得你家里兄长,现下是做侍卫?” 乌雅秀贞点点头,康熙笑道:“既然你对海上的事情十分有兴趣,不如朕封他一个职位,让他到海军那边走一圈?” 乌雅秀贞摆手:“他自小在京城长大,水性也是一般般,让他去了海军那边,怕是他会辜负皇上看重,做不成大事儿。” “慢慢学嘛。”康熙倒不是很在意,他肯定不会一上来就册封个大官儿,重要职位,只要乌雅家老大自己有出息,有本事,得了机会就能抓住,就能自己往上爬。若是他自己没本事,得了机会也抓不住,那在外面转两年还回来吧。反正有乌雅秀贞在,也不会少了他一口饭吃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忽然笑道:“这算不算我为娘家谋私?” 康熙挑眉:“不算,这是朕主动给的,可不是你求的。” 他捏一捏乌雅秀贞脸颊:“这会儿心情可好了些?怀着孩子呢,外面那些事儿就不要多想了,心情好,那就多笑一笑,心情不好,那就将让你心情不好的事儿给解决了,可别让朕的孩子都跟着操心。” 说的是乌雅秀贞肚子里的这个。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再不为这事儿烦心了。让皇上见笑了,为着几万两银子,我竟是眼皮浅的……” 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康熙倒是不很在意:“几万两也不是小银子了,朕平日里也为银子烦恼的很,刑部要三万两,户部都觉得不能给,拿不出来,朕也心烦的很。” 康熙安抚了乌雅秀贞半天,见她总算是笑开了,这就起身走了,他事儿多着呢,不能总在永和宫耗着。 乌雅秀贞自己将银票分一分,多出来的一半儿打算让乌雅家送回到陈家那边去,自此之后呢,就再不和陈家来往了。陈家是好是坏,她也不关心。 剩下的四万两银子呢,就让乌雅夫人帮忙留意一下,买庄子铺子。 这些个事儿里面还夹杂着大哥的差事的消息,但康熙现在并未开口呢,乌雅秀贞也就是略提一句。 到了九月里,乌雅大哥的差事就下来了,被提拔为正六品的小将,直接安排到海军那边去了。 十月里,钮祜禄家请了媒人上门,正正经经的提亲,想要求娶乌雅秀珠。因着这两个,是自己看中了对方的,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在宫里也定下来了这事儿,所以乌雅家也就没有再如何阻拦了,意思意思的推了两次,显得自家姑娘金贵了,就立马应了下来。 女方家里一松口,那接下来就是走三媒六聘了。 先是定亲,定亲之后选了明年四月里做婚期,那会儿正春天呢,天气好,不冷不热的,正适合成亲。 这亲事一定下来,乌雅秀珠也就不好进宫来陪伴自家姐姐了,她需得留在家里给自己做嫁衣。 十一月,乌雅秀贞之前说的雪灾,就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康熙有准备,所以这雪灾,竟是半个伤亡也没有。 这事儿,就算是乌雅秀贞再次立功了。 但这功劳是不能宣传的,康熙也只能是记在心里,多去了几趟永和宫,算是对德妃的一种恩宠。 到了十二月,佟佳氏忽然被诊断出喜脉,有了身孕了。 这消息一出来,宫里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平静,尤其像是乌雅秀贞——她是知道佟佳氏这身体不太好,怀的这一胎不算安稳的,且最后,孩子也没养住。 那若是她趁此机会,将胤禛要回来呢? 康熙也很是欣喜,孩子嘛,多多益善,尤其是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 惠妃荣妃等人也在议论,不知道佟佳氏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在这些猜测议论中,康熙再次下旨大封后宫。 佟佳氏被册封为皇贵妃,钮祜禄氏被册封为贵妃,赐封号淑,乌雅秀贞被册封为贵妃,封号照旧为德。 这样一来,贵妃的位置就填满了,一个淑贵妃,一个德贵妃。 妃位上原本是四个人,现在德妃成了贵妃了,那就空出来了一个位置。不光是下面的人在观望,会是哪个被提上去,就连惠妃等人,也在猜测,谁会做了自己的姐妹。 对于乌雅秀贞成了贵妃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麻木了。 之前得赐住主殿,后来越格被封妃,再到现在成贵妃……乌雅秀贞这简直就是一路飞奔,让整个后宫望尘莫及。一开始她们还心存不满,觉得按资历也轮不到乌雅秀贞。 但是第一次还能宣泄于口的不满,第二次就成了暗戳戳的议论,以及暗地里的挑拨。到了第三次,已经没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了。毕竟,皇上跟前不能胡说八道,很明显现在乌雅秀贞正得康熙喜欢呢,时不时的康熙就要去一次的。 太后吧,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她老人家时很少插手后宫的事儿的。 佟佳氏……做了皇贵妃了,等同于副后,以前做贵妃还要稍微衡量一下,不好太逾矩,现在,呵呵,只要不影响到她地位,只要不是册封皇后,她大概都不会随意插手做什么的。 钮祜禄氏就更不会管了,这位自打进宫,那就是不掺和任何事情,连请安都是规规矩矩,一句多的话都不说的。 然而后宫这些人一直观望到卫氏都生了八阿哥,也没观望出来个什么,妃位上少了一个就是少了一个,康熙压根没打算补上去一个,生了七阿哥的成嫔,生了八阿哥的卫氏,哪怕有妊娠之功,也没能得到这妃位。 乌雅秀贞也不管这些后宫里的议论猜测,她自打知道了佟佳氏怀孕,就立马让人将厢房给收拾出来了两间屋子,一个是为胤禛准备的,一个是给六阿哥准备的。 之前六阿哥年幼,随着奶娘住在暖阁里,也就是乌雅秀贞的隔壁房间。现下六阿哥都快两岁了,若是胤禛回来,那最好是将六阿哥也放在厢房那边,免得胤禛心里不自在。 盯着丫鬟们将床铺好,乌雅秀贞就一样样的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大到摆件,小到茶杯,全都是一模一样,连个花纹都不带错的——她需得放一模一样的,若是胤禛和六阿哥谁提出要换,那就可以再置换,并非是必须得用一样的。 “这也快三月了,蚊帐也该挂上了。”看完之后,乌雅秀贞就说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个湖青色的?赶紧到内务府去问一问,看内务府还有没有一样的,若是有,就拿回来,两个都挂上。若是没有,就问问内务府有没有两套一样的。” 阿兰忙应了下来,又扶着乌雅秀贞往外面走:“娘娘且不用着急,四阿哥现在……” 人家景仁宫都还动静呢,瞧着像是没打算送四阿哥回来。自家娘娘在这儿兴冲冲的一顿收拾,结果四阿哥不回来,那到时候岂不是更难受吗? 辛辛苦苦白忙活。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就算是四阿哥不回来住,这屋子也给他留着,他日后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也行。” 反正态度得有。 这句话,是乌雅秀贞一直提醒自己的,无论心里是如何想的,态度得放在明面上,一碗水必须得端平了,端不平的话宁愿将这一碗水给倒掉的,绝对不能只给其中一个,或者是一个多一个少。 到了去给佟佳氏请安的时候,乌雅秀贞等惠妃她们走了,就自己留下来,单独的,主动的,和佟佳氏说起来这事儿:“妾身并非是觉得娘娘会亏待胤禛,而是为娘娘着想,娘娘这身子骨,本身就弱,现下怀孕,更是艰难。妾身瞧着,娘娘最近里是不是有些孕吐的厉害?更瘦弱了几分。” 佟佳氏脸色有些不太好,苍白浮肿,却偏偏手腕更纤细,一看就知道是没吃好。 她没说话,乌雅秀贞说道:“怀孕辛苦,妾身也知道,妾身现下好歹是有些经验,可娘娘却是头一次……若是不上心,怕是孩子也受罪。这怀孕的时候,大人好,孩子才好,大人若是不好,孩子……” 更不好。 这就好像种果树一样,你果树养的壮壮实实,那结出来的果子自然是十分甜美,而且看着也漂亮。但你果树都种的树叶稀疏,枝叶枯瘦,那果子就不要提了,能不能瓜熟蒂落都是一个问题呢。 这样浅显的道理,佟佳氏不是不明白。 但是佟佳氏也有自己的顾虑——她辛辛苦苦将胤禛养的这样大,胤禛现下这个年纪,那是说懂事儿也懂事儿,大人说什么,他是全都能听明白的,三岁多的孩子了。 说不懂事儿,他也确实是不懂事儿,深刻的道理哪怕是脑袋都转的着火了,他也是想不明白的。 什么意思呢?就是好哄骗的意思,随便找个人在他身边嘀咕,你额娘不要你了,你额娘不要你了,你额娘不要你了……嘀咕个三五天,他就会信了,并且是深信不疑。 你去他解释,额娘是身体不舒服,要养身体,所以才顾不上照顾你什么的。你就算是嘴巴说烂了,他也不明白什么叫不舒服顾不上。 佟佳氏怕的就是乌雅氏会挑拨胤禛,就算是乌雅氏自己没这个想法,但是谁能确保乌雅氏身边的人没这个想法呢?但凡是一句话说不对,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可就算是白费了。 三年,是不算长。可对养孩子的人来说,三年,将一个胳膊长的小婴儿养的能说话会跑跳,活泼健康,那真的是很漫长的三年。 但是吧,她又知道乌雅氏说的是有道理的,她自己身子骨差到什么程度呢?早些年,甚至连太医都判定,她没有怀孕的可能。她自己,也是断绝了怀孕生子的念头,然后才会想要抱养乌雅氏的孩子的。 现在能怀孕,那简直就是……老天给与的一个奇迹。这个奇迹,一旦错过,那可能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出现了。 这是她这一辈子当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她不想错过,也不想放手。 一边是三年心血,一边是亲生骨肉。 佟佳氏为难的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这个事儿,佟佳老太太进宫来探望,见佟佳氏瘦削的简直风一吹就倒,半点儿怀孕妇人的丰润都没有,简直是恨不能端着碗往佟佳氏嘴里塞:“你这是做什么呢?明知道自己怀孕,还如此熬着,你是真不想要自己性命了吗?” 佟佳氏苦笑一下,自己亲娘跟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就将自己的顾虑给说了一下。 佟佳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也是被乌雅氏给吓的,她就是存心想让你来为难。否则,这事儿还用提吗?胤禛现下是三岁多,不是三两个月!这个年龄的小孩儿,你和他讲道理他是能听懂的,你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抱他,不能陪他玩儿,他都是能明白的。三岁的孩子了,不用整日里抱在怀里了,白日里让太监宫女带着在外面玩儿,晚上你陪着说说话,这日子不就过去了吗?” “你照顾他,是要如何照顾?一日三餐亲手做?半夜里去盖被子,白天抱在怀里?”佟佳老太太问道:“亲自穿衣服,亲自穿鞋袜,每日里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需得陪在身边吗?” 佟佳氏下意识的摇头,不是,小孩子随着年岁逐渐大,世界对他就越发的展开。外面有虫子,有蝴蝶,有蚂蚁,有蹴鞠,有相扑,有木马,有兄弟,有姐妹,有陪玩儿。 一岁之前,他需得看得见亲娘,时时刻刻要娘亲陪伴。 两岁之前,他需要仔细照顾,需要娘亲引导他认识世界。 三岁之前,他会对外面,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有一个模糊的好奇和需求。 三岁之后,他就能离开娘亲,能短暂的对外面的世界,有一个探索和追寻了。 胤禛现在三岁多一点儿了,实际上按照周岁,也算四岁——他生在年底,一出生就过年,就已经算一岁了。这个年龄,绝不是时时刻刻腻在娘亲身边离不开的小宝宝了。 那佟佳氏照顾他需要做什么呢? 需要讲解,需要约束,需要站在那里告诉他,娘亲一直在。 这时候让他搬走,反而是最坏的打算,他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 “你是身子骨差,但也没有差到连句吩咐都不能做的地步。”佟佳老太太冷哼一声,深觉得乌雅氏是居心不良,就是在这里恐吓自家女儿:“你只要吩咐下去,让人照看好了四阿哥的吃喝住,这启蒙的事儿,又能耗费你多少精力?” “再者,你有没有想过,你现下若是将四阿哥给送回去,那在皇上心里,在太后心里,你会是如何形象?怎么,没孩子的时候能要别人的孩子,现下有了孩子了,再将孩子给送走?这样绝情的?” “你一旦送走,四阿哥自此之后,就再和你没有关系了,哪怕是你肚子里这个没生下来,四阿哥也绝不会再被送回来了。他是乌雅氏的儿子不错,但他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绝不会让他的儿子,被人当成货物一样,今儿送这里,明天送那里。” 小小孩子,被如此三番两次的送来送去,心里会如何变化呢?反正不会朝好的方向变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你确定你肚子里的这个,能生的下来吗?别人不敢和你说,我却是敢和你说的。”她现下是皇贵妃,别人只有捧着她的,对她这肚子,谁都是只说好话的。 第72章 ◎她这次……可是受了大罪了。◎ 但佟佳老太太不怕得罪佟佳氏:“你若是生不下来,又送走了四阿哥,那你岂不是鸡飞蛋打?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落到?” “做人需得有成算,哪怕是你肚子里这个能平安出生,能平安长大呢,四阿哥你也是决不能送走的,你自己身子骨如此,你能保证你生的,就一定是个健健康康的?若是不健康,那四阿哥就得是你肚子里这个的左膀右臂。若是健康,那筷子一根容易被折断,兄弟齐心能断金,这道理还需要我给你讲?” “你这肚子里的,若是个小格格呢?送走了胤禛,小格格日后还有谁能给她撑腰?” 佟佳老太太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无论从哪方面算,四阿哥都是绝不能被送走的,也不知道佟佳氏是如何猪油蒙了心,竟然真的听信了乌雅氏的话,在这里为难要不要送走四阿哥的事儿。 这乌雅氏也着实是……可恨的很。 佟佳氏伸手捂着自己被额娘戳的生疼的脑门,连忙赔笑:“我这不是自打怀孕之后,总觉得精神短,有些没想到吗?额娘如此一说,我就明白了,无论如何,胤禛既然到了我跟前,是我养大的,那我就需得将他当亲生子来看,决不能轻易放弃了,我都知道了,我明白了该如何做了,额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你若觉得精神实在是不够用,我再给你想个主意——你去告诉皇上,说四阿哥已经三岁多了,该启蒙了,你却是无暇顾及,请皇上给四阿哥找一个启蒙先生……” 佟佳氏本身不笨,瞬间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后宫不能有外男,这启蒙的事儿呢,乌雅氏是做不得的,但胤禛是我的养子,也不好让别的妃嫔来教导,那么,只能是皇上……皇上日理万机,不一定有空,那是不是能请太子,得空了来照看指点胤禛一番呢?如此一来,又能让太子和胤禛兄友弟恭,又能让太子亲近景仁宫……” 佟佳氏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连老太太都忍不住为这主意鼓掌:“若是皇上能答应,那四阿哥和景仁宫,日后这前程就不用担忧了。” 她伸手摸一摸佟佳氏的肚子:“我倒是盼着,你这肚子里的,能是个小格格……若是你肚子里的是个阿哥,怕是咱们家,就需得往下退了。” 现下佟佳在朝中势力大,若是佟佳氏生了小阿哥,怕康熙心里会起忌惮。毕竟,连太子的外家,都没有佟佳家这样的权势。 佟佳氏笑了笑,眉眼十分温柔:“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总归是我亲生的。” 佟佳老太太顿时严肃了脸色:“这话日后不可再提,哪怕是当着我的面儿。我说了,你既然养了四阿哥,就需得将他当亲生的。他既然是亲生的,那这个是不是你亲生的,就不重要了,所以,万不能再提,免得伤了四阿哥心,明白吗?” 看佟佳氏点了头,老太太又生怕她不当回事儿,就又说道:“民间有一种说法,有些做父母的是命中注定没有子女的,但是有些小孩子呢,却是命中注定带兄弟姐妹的。你以前不能怀,是因着没这缘分,但四阿哥,可能就是带了兄弟姐妹缘分的,所以,你才有这孩子,这孩子,是四阿哥带来的,明白吗?” 佟佳氏点头,十分郑重:“额娘的意思我明白,有胤禛,才有这孩子。所以,我得加倍对胤禛好,这样一来,对这孩子才好。” 佟佳老太太煞费苦心,里里外外的给佟佳氏分析了一遍,无论是从哪方面,外面名声,内里好处,现下,以后,都只有是留下胤禛才是最好的选择,佟佳氏也听劝,转头乌雅秀贞来请安的时候,她就将自己的意思给表达出来了:“我虽说身体没那么好,照看胤禛却还是能做得到的。” “一来景仁宫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呢,总不至于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二来呢,胤禛年幼,他自来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一晚上都不曾在外面住过,我若是现下将他送走,别说胤禛心里如何了,就是我,怕是半夜里都得哭醒呢,现下可不是胤禛离不得我,而是我离不开胤禛了。” 佟佳氏并不很生硬的拒绝乌雅秀贞,因为她自己也不确保自己怀孕期间,是不是真有照看不过来的时候。到时候哪怕是只一两天需要人照顾胤禛呢,那也没有谁比乌雅秀贞更合适了。 因为这整个后宫,也只乌雅秀贞,才会真心对待胤禛。 “再者,我们胤禛,又听话又懂事儿,自来体贴人,你只管放心,他不光不会累着我,指不定还能照顾我呢。”佟佳氏笑着说道,又招手叫奶娘去抱了胤禛过来:“实在不行,咱们问一问胤禛自己的意思,看他是愿意在哪儿?” 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这还用问吗? 佟佳氏这最后一句,真不是为刺激她来的?胤禛个三岁小孩儿,小孩子哪个不是有奶就是娘的?他在景仁宫长大,心里暂且也分不清什么养母生母的,他能选择永和宫吗? 果然,胤禛被叫过来,佟佳氏将事情这么一说,胤禛就靠在了佟佳氏胳膊上:“我不去永和宫,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额娘。” 佟佳氏笑眯眯的看乌雅秀贞——要说她没有半点儿恶心乌雅氏的心思,那是假的。乌雅秀贞能趁着她怀孕赶紧提出接走胤禛的话,搞得她神魂不宁的,她就不能用胤禛来刺激刺激乌雅秀贞吗?好让乌雅秀贞彻底看明白,胤禛现下和谁才是一条心的,并非是乌雅氏生了胤禛,乌雅氏就劳苦功高在胤禛心里十分重要了。 也幸好乌雅秀贞上辈子是经过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儿的,所以,她现下虽然被胤禛亲口拒绝有些难受,但也还算是能受得住。她笑一笑点头应到:“那也好,胤禛在景仁宫更自在些,不过,永和宫那边屋子我也还给胤禛留着,若是哪天胤禛想和石头一起玩儿,玩儿累了也有个歇歇脚的地方。” 佟佳氏还没说话,胤禛就先开口:“石头?” “就是你六弟,他有个小名,就叫石头,日后你也叫他石头。”乌雅秀贞连忙说道,成年人都好说,不管如何也是要给乌雅秀贞面子的,喊一声石头也不算什么。 但小孩子怕是不太懂,乌雅秀贞就叮嘱一句:“等他长大了,七八岁了,你再叫他名字。” 胤禛似懂非懂,不明白为什么名字要等到七八岁才用,但石头这个词儿简单的很,根本不用费心记,他就直接点头了,顺口喊两声:“石头,石头。” 转头问佟佳氏:“额娘,我有小名儿吗?” 佟佳氏沉吟了一下:“有,你小的时候,额娘是叫你保平的。但你现下大了,就不好叫小名了。” 确实是有这个小名的,但佟佳氏就是想一想,甚至都不曾对外说过。大阿哥的小名叫保清,太子的小名叫保成,三阿哥叫保全,因着荣妃连生了几个都没保住,到了三阿哥这名字就直白些,干脆叫了保全。后来,三阿哥也真的就保全了。 到了胤禛,该是顺着来的,佟佳氏给取了保平的名字,平平安安的意思。 可正巧呢,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回宫之后再没人叫过他们小名,都是叫的序齿,连康熙,都只叫他们大名。干脆佟佳氏就没对外说过这小名的事儿了。 可六阿哥有,总不能四阿哥没吧? 听着这名字,四阿哥眨眨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倒是乌雅氏很捧场:“这名字好,四阿哥要叫起来吗?” 胤禛摇摇头:“大哥他们都叫大名,我也大了,我也叫大名。”哪个小孩儿愿意承认自己年纪还小呢? 佟佳氏打发他出去玩儿:“找五阿哥和六阿哥去,过两天怕是没这么自在了。” 等胤禛出门,佟佳氏就主动和乌雅氏说起来这启蒙的事儿。这事儿算是拿捏到乌雅秀贞命脉上了,乌雅秀贞之前是跟着康熙念书识字来着,但是,康熙也不是总有空的,乌雅秀贞能读会写之后,也只将自己读不懂的给记下来,等康熙有空了才请教。 这样两年下来,她学的那点儿东西,说多不多,至少看书是没问题的,写字写信画画,都没问题。但是,你要说她有多高的水平,和佟佳氏比肩什么的,那可不行。 启蒙呢,确实是不要太高水平,认字就成。 但是,天底下做父母的,尤其是做亲娘的,哪个不想给孩子最好的?尤其是乌雅秀贞明知道胤禛是最后的胜出者,那他的胜利,和佟佳氏对他自幼的启蒙脱不脱得开关系呢? 谁也不知道,乌雅秀贞也不知道。所以,她不能去赌,赌没了佟佳氏,胤禛还能不能胜出。 于是,沉默片刻,乌雅秀贞就只好勉强笑一笑:“还是娘娘思虑周全了,若是胤禛去了永和宫,我怕是真的无法顾忌这启蒙的事儿。” 佟佳氏看乌雅秀贞可怜,也帮着填补一二:“你也怀着孕呢,这月份比我还大,你哪儿有这精力呢?再者,我想着请了太子来帮忙,有太子在,咱们也不用插手。” 乌雅秀贞笑一笑,并未接话。 气氛沉默片刻,两个人有志一同的换了话题,佟佳氏是第一次怀孕,就有心想请教一下,乌雅氏也不吝啬,将自己以往的经验都拿出来说一下。其实每个人体质不同,怀孕的情况也很不相同的,但基本上,该有的都会有。 像是孕吐,水肿,胎动,胎位。 佟佳氏身边也肯定会有经验丰富的嬷嬷,乌雅秀贞也并不觉得自己说的,佟佳氏就会一定照着办。但现下,没有别的话题了,也总不能坐在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发呆吧? 这场谈话有些难熬,一直熬到了惠妃荣妃等人都来了,才算是结束了。 随后乌雅秀贞还是趁着胤禛来找六阿哥玩儿的时候,将给胤禛准备好的房间让他自己看了看:“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也不用担心太晚了你额娘会惦记,这里总归是有你的房间你的地方的,这些东西,你也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回头额娘给你换掉。” 三岁多的小孩儿懂什么,见东西都和六阿哥的一样,立马就满意了,也不说要换东西什么的。 转眼佟佳氏就和康熙商量了请太子给胤禛启蒙的事儿,康熙也应允了,太子自己本身也要上课,他和大阿哥三阿哥,是不在一起上课的。太子有专门的太子太傅,有专门的东宫讲学,大阿哥和三阿哥就是寻常上书房读书。 因着太子是专门有人教导,所以学的也比较深比较精,他给胤禛启蒙,那是绰绰有余。 启蒙嘛,每天教导两三个字,再讲一讲故事,一天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完成任务了。 太子对这事儿也稀奇的很——总比呆在毓庆宫听课强吧?所以也很是上心,天天下午赶早过来,抓着胤禛教导。 佟佳氏心思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自己养胎,一部分是关心胤禛。虽说也辛苦,但不用她亲自做事儿,她只吩咐一声,所以,她也不算难熬。 很快,乌雅秀贞这月份就到了。 半夜里,她就发动了。接生嬷嬷被急匆匆的叫到永和宫,乌雅秀贞还要吩咐人别去惊动人:“太后年纪大了,皇贵妃又有身孕,皇上又忙的顾不上,只咱们自己生就是了,他们就是来也帮不上忙。” 她一边说,一边咬牙,实在是太疼了。无论生了多少个,这生的时候,都不轻松,总是要经过那阵痛的。 阿兰忙应了,又将布条从床上面给拽下来,拉一拉,确定拉紧了,才交到乌雅秀贞手里。上次生了六阿哥之后,稳婆说的这样站着更容易生,所以这次就特意在产房里弄上了这布条。 稳婆伸手摸乌雅秀贞肚子,不慌不忙的吩咐丫鬟们去准备东西,热水,捡到,白布。 又让乌雅秀贞往下用劲儿。 可也不知道是孕期吃太好,还是乌雅秀贞并未有什么烦心事儿,胎儿竟是有些大了,从半夜里生到了第二天,都还没能生出来。 乌雅秀贞累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明明之前我特意控制了,并未多吃,怎么现下就胎儿过大了呢?” 太医也说不好,看着德贵妃在怀孕时候也没长胖多少啊,怎么就胎儿过大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就一个结果了——胎儿太大,有些生不出来了,简而言之,就是难产。 乌雅秀贞也有些慌,凡事都会有变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不可能因为她是重生来的,凡事就和上辈子完全一样。那因着她的提醒得了活命机会的灾民们,上辈子该是死亡了的,现在却都活着,不也能证明,两辈子,总会有不同的。 所以,她上辈子能活着生了七格格,这辈子却不一定吧? 乌雅秀贞等了很久很久,等来了下早朝的康熙,康熙在外面询问太医,到现下是不是该采取些别的手段,催生的汤药,或者别的什么法子? 太医说,催生的汤药已经准备好了,早上已经喝过第一碗了。这个汤药,也并不能多喝,容易让孕妇出事儿,造成大出血。 康熙的声音在里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叫了稳婆,吩咐要保住大人,孩子暂且不用理会。 乌雅秀贞听的断断续续的,不疼的时候她能缓口气,说实话,听见康熙这话还有些小小的感动呢。疼起来呢,别说是外面康熙的声音了,她连身边嬷嬷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一开始还能关注着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慢慢的就开始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她只知道她疼的都要麻木了,整个人灵魂都要出窍了。 随后她猛然感觉得到一股剧痛,即将散开的神智马上回笼,低头却是见稳婆手里拿着剪刀,上面血迹淋淋,乌雅秀贞也是有经验之人,立马就明白,该是等不得了,稳婆没办法,才用了这法子。 一想到孩子在肚子里憋闷太久会不好,就是她自己……也要熬不过去,乌雅秀贞就咬牙。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向胤禛证明,她绝不是个众人嘴里偏心的没边儿的额娘。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六阿哥,解开上辈子的心结。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保住自己的七格格,让她别再年纪轻轻就没了。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生下来连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没机会的九格格。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好不容易养大,却不到及笄就夭折的十二格格。 她重生而来,为的是肆意骄傲了三十年,晚年却被圈禁被折辱的十四阿哥。 所以,她怎么能死呢? 想到这些,乌雅秀贞就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阿兰往她嘴里塞了参片,一股子人参的味道顺着她的口腔,就像是有一股劲儿往肚子里冲过去。 乌雅秀贞以为自己很大声的喊了一下,实际上,也确实是很大声,外面的康熙都被吓一跳,赶紧转头往里面看,不停地喊道:“秀贞,可还好?可还好?” “贵妃还请再用劲儿,看到了头了,已经看到了。”稳婆大喜,就刚才那一声喊,小脑袋已经露出来了。 乌雅秀贞却没了力气,稳婆无奈,只能伸手将孩子给掏出来。 乌雅秀贞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巨大的疼痛也不能将她唤醒,肚子里蓦然一空,乌雅秀贞那吊着的一口气也随之散开。 稳婆在里面着急慌:“不好了,贵妃娘娘大出血……” 没谁顾得上新生的孩子。 嬷嬷们急匆匆的给乌雅秀贞遮掩,太医被推进来把脉,刚来到这人世间的小格格被接生嬷嬷拎着腿儿拍屁股,然后发出了她生为人的第一声啼哭。 太后赶过来的时候,小格格已经收拾妥当了。 乌雅秀贞则还是在被抢救,大出血很难止住,太医在外面指点医女扎针,接生嬷嬷又要忙着缝合。乌雅秀贞就是昏迷之中,都忍不住哆嗦,实在是太疼了些。 康熙没心情看孩子,只太后抱着孩子打量,然后和身边嬷嬷嘀咕:“是不是有些像?” 嬷嬷点头:“是有些像,不过奴婢也没见过太皇太后小时候模样……” 她跟着太后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都已经的好几十了。仔细看呢,小格格的鼻子嘴巴,是和太皇太后有些像的,但是吧,毕竟小,小孩子嘛,你说她长相像是康熙,那也是完全能对的上的。 乌雅秀贞暂且被止住血,但太医说,还需得留意观察,熬过五天,五天之后若是不再出血,那才是保住了性命的。 这样一来,照看小格格的事儿就有些为难了。 太后沉吟片刻,主动和康熙说起来:“小格格我暂且带走照看,交给谁也不行,皇贵妃也怀着孕呢。淑贵妃倒是合适,但淑贵妃没生养过,也没经验。” 太后已经养了一个五阿哥了,那再多养一个也没什么,况且还是个小格格。 康熙张张嘴,太后就叹气:“我一看见这小格格,我心里就觉得亲切的很,你自己看,这小格格的相貌,是不是和你祖母有几分相似?” 康熙低头去看,小格格闭着眼睛,可那鼻子嘴巴就很明显了,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 “回头等乌雅氏醒了,她自己能照看了,再看她自己意思。”太后说道,笑了笑:“我就暂且帮忙照看几天,也让乌雅氏安心养着,她这次……可是受了大罪了。” 鬼门关走一趟,差点儿没走回来呢。 康熙就点头:“好,那就劳烦皇额娘了,这奶娘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让她们收拾收拾,跟着皇额娘去慈宁宫。” 小格格刚出生,需得包裹严实了,太后也不假手于人,自己亲自抱着回慈宁宫。 乌雅秀贞虽然是昏迷着,但脑子里,却是走马灯一样,一会儿是上辈子的事情,胤禛面无表情的坐在她面前,虽说不言语,那眼神却是带着几分指责和失望。一会儿是这辈子的事情,六阿哥可可爱爱,甜滋滋软嫩嫩的喊她额娘。 第73章 ◎这是六阿哥吧?◎ 乌雅秀贞命大,或者是命不该绝。反正等了五六天,也没有再出血的情况,也就算是命保住了,期间也昏昏沉沉的醒过一两次,知道小格格是被太后抱走了,心里安定,昏睡的也就更安心了。 如此一来,等到了第六天,自己就能稍微的坐起来一些了,当然,不能太多,不然伤口是要裂开的,还是会疼。 她生的小格格,排行七,现下里里外外的,已经是七格格的喊起来了。 太后十分珍爱小格格,整日里抱在身边不撒开的。乌雅秀贞也听自己身边的丫鬟说了,小格格的相貌,是和当年的太皇太后有几分相似的,具体多相似……乌雅秀贞并不曾有缘分见过太皇太后。 她两辈子了,也只是听说有些像而已。 她既然能起身了,太后那边就派人来问,是不是要将小格格给接回来。这是问乌雅秀贞自己态度呢,她若是愿意让太后抚养小格格,那就不用接回来。若是不愿意,那就接回来。 对太后身边的嬷嬷,乌雅秀贞还是很客气的,赶紧笑道:“我虽说现在能坐起来了,但到底是伤了身子了,太医也说,需得坐两个月的月子,等闲不要下床走动。小格格那边,我是有心无力,怕是接回来,我也照看不周……” 她抿唇笑一笑:“如此一来,倒不如将小格格留在慈宁宫了,太后娘娘善心慈悲,若是能帮我照看一番,我心里是感激不尽的。” 小格格若不是养在太后身边,如何能和别人不同,长大了不用嫁去蒙古呢? 这宫里许多格格,哪个想和亲蒙古?但到头来,谁特殊了?除了七格格,养在太后身边,才得了恩典,嫁给了佟家舜安颜,留在了京城里。虽说,最后也没能……但到底是人在跟前,能有个照看。 若是六阿哥的死劫能顺利度过去,那七格格指不定也能。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也得先确保七格格能留在京城。不然真去了蒙古,天高皇帝远的,真有个什么万一,自己哪怕是会飞都来不及。 乌雅秀贞自己就是女子,她可太明白这婚事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了,简直是不亚于第二次投胎。 七格格既然是有这样的福分,能让太后看上,日后能让太后为她开口求一门婚事,那她必然不能断了七格格的前途。 就好像她知道四阿哥养在佟佳氏身边更好,因着有佟佳氏抚养,四阿哥才能占了一点点儿的优势,那哪怕是心里再如何,她也能克制得住自己不要去鱼死网破。 说实话,就她现在的位份,她要是真的闹起来,胤禛不是不能要回来的。 但是之后呢?要回来以后呢?她这贵妃还做不做了?胤禛这前程还要不要了? 感情是感情,理智是理智,两辈子人了,若是连这点儿利益得失都搞不清楚,那也白做了两辈子人。 什么都是虚的,前程才是真的。她自以为感情最重要,那万一胤禛和七格格得知自己的前途被断送,他们会不会怨恨她这个额娘? 再者,太后和佟佳氏也不一样。 佟佳氏是将胤禛的那个自己所出,不愿意胤禛和乌雅秀贞亲近,乌雅秀贞这才时不时的想要和佟佳氏争斗一下。 太后却是只做长辈,五阿哥住在慈宁宫,宜妃想去探望就去探望,一次也没被阻拦过。甚至,偶尔接了五阿哥回延禧宫也是可以的,太后都不会拦着。 所以乌雅秀贞对太后抱养七格格这事儿,当真是和佟佳氏抱养胤禛的感触是不同的。 她巴不得太后能对七格格更好些,更亲近些呢。 她心里如此想的,话也就说的更漂亮了:“再者,我素来佩服太后娘娘,仁善豁达,心宽有度量,我自己却是没有这样的优点的,若是七格格能跟在太后身边,不说学了太后娘娘七八成了,就算是只学两三成,那将来也是受用无穷的。” 夸的嬷嬷都合不拢嘴——虽然不是夸她,但这不是与有荣焉吗? 乌雅秀贞话说的漂亮,太后心情好,当即就给七格格置办了许多用品,哪怕她个小婴儿现在用不了呢,那慢慢长大了不就能用了吗? 安排好了七格格,乌雅秀贞这月子就更安心了。因着太后并不很在意身外之物,所以这洗三,满月,太后都没有准备大办——正好五阿哥那会儿是地震灾年呢,五阿哥当初都没办过,现如今若是给七格格办,难免宜妃心里不舒坦。 乌雅秀贞自己也说不大办,于是就是在慈宁宫吃了顿饭,只叫了妃位上的,去给了洗三礼,满月礼,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乌雅秀贞两个月的月子坐完之后,人却并没有胖多少……实在是难产出血过多,这两个月,光是身体亏空都还补不过来呢,哪儿能有多余的长肥膘呢? 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素来不会说话的宜妃都忍不住怜悯她:“瞧着这脸色还是有些枯黄,该好好吃还是要好好吃的。” 乌雅秀贞笑一笑:“多谢宜妃妹妹关心了,宜妃妹妹让人送的阿胶糕,我现下正吃着呢。” 再团团谢一圈儿,佟贵妃让人送了党参黄芪,这些是补气的,气为血之统帅,气不补上去,光是补血也没用。钮祜禄氏让人送了虫草茯苓,宜妃惠妃荣妃,谁也没落下,都送了许多珍贵药材。 当然,也不能全都吃,全都吃那得吃成了皮球了。 需得让太医给开方子,太医确定吃什么,乌雅秀贞这边就搭配什么药材。 大家都关心了一下乌雅秀贞,这就默契岔开了话题了——佟佳氏这月份儿也该生了,若是她们一直说生孩子这艰难,怕吓着了佟佳氏。 不管平日里大家和睦不和睦,但是生孩子过鬼门关,谁心里都是有些怜悯的,说感同身受也好,说有同理心也好,反正这种事情上,谁也不会特意来吓唬一下别人的。 佟佳氏伸手摸一摸自己肚子,抿抿唇,心里有些胆怯恐惧,但转头看到胤禛,就又有些勇气,这孩子是自己盼了这么些年盼来的,自己总得让他出来见一见日光才好。 说了些闲话,请安就算是结束了,大家该告辞的告辞。只乌雅秀贞,又留下来了,大家也都知道她是要和四阿哥说话,就谁也没催促她。 连佟佳氏,都借口身体疲惫,暂且先回了房间。 乌雅秀贞冲四阿哥招招手:“胤禛这段时间是不是长高了些?” 胤禛走到她跟前,仰着头看她,也没回答她问题,而是皱着眉考虑,好一会儿才问道:“生孩子很危险?额娘说你难产,嬷嬷们也说,你差点儿死了,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四阿哥自小到大,身边也并未出现过死人。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他就知道,他很长很长时间没见过德额娘了。 六阿哥还偷偷哭过呢,他还去安慰过六阿哥。六阿哥也问他,额娘是不是死了,胤禛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没办法给六阿哥回答。于是他们两个又找太子询问,太子和他们说,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 胤禛心里记着这个答案,现在又要询问乌雅秀贞:“那你能不能不要死?” 乌雅秀贞心里有些……难以表述,说感动吧,也不是,说好笑吧,也笑不出来。 她伸手摸摸胤禛的脑袋:“你放心,你额娘的命长着呢,额娘不光是要看着你长大,还要看着你娶媳妇儿生孩子,还要看着你……” 走到那个位置上。 她的手心柔软而温暖,她笑起来温柔又好看,胤禛抿抿唇,之前心里的忐忑不安,就好像是被抚平了一样。他对乌雅秀贞,并非是半点儿感情也没有的。 乌雅秀贞会送他礼物,会关心他过的好不好,会问他功课,会将他和六阿哥抱在一起。 他三岁多,已经模模糊糊的开始明白,什么叫亲生额娘。亲生额娘,就是将自己从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他知道五阿哥是从宜妃的肚子里出来的,他知道六阿哥是从德额娘的肚子里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的额娘,佟佳氏,现在肚子里有了一个另外的小宝宝,这个小宝宝生出来之后,才是额娘亲生的孩子。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德贵妃亲生的,却是养在佟佳氏身边。他想问一问这个问题,但是,看着佟佳氏精神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他就问不出来了。 现下,他看见了德贵妃,就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是你生的,却是住在景仁宫呢?”胤禛问道,乌雅秀贞并不惊讶,她早就预想过这个问题,她伸手将胤禛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她将胤禛搂在怀里:“因为你生来就十分可爱,人人都喜欢,你佟佳额娘也很喜欢你,就想要养你。正好呢,我生了你之后身体不好……嗯,就好像这次,我生了七格格之后差点儿死掉,所以太后娘娘就帮着我抚养七格格。” 胤禛恍然大悟:“你生我的时候也差点儿死掉?” 乌雅秀贞抿抿唇,没有,虽然胤禛是头一胎,但生胤禛的时候,那是再顺利不过了。没有难产,也就是阵痛难熬。 但她现在,只能点头:“是,差点儿死掉,我天天昏迷,实在是没办法照看你,正好你佟佳额娘太喜欢你了,就将你带到景仁宫,精心照看。所以你现在,才是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 “那你养好了,也没将我接回去?”胤禛又问道,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捏一捏他鼻子,小小孩子,也不知道天天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 “那是因为你佟家额娘花费了很大的心血抚养你,我要是将你要回去,她不就是白费了心血吗?再者,你在佟佳额娘身边,过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乌雅秀贞问道,胤禛点头,那自然是过的很好的,也很开心。 “那让你离开景仁宫,你愿意吗?”乌雅秀贞又问道,对付小孩子,就是要如此,你若是只一味的回答,那是永远回答不完他的问题的。你得学会问,问的他自己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胤禛摇头,乌雅秀贞笑道:“是啊,我要是带走你,你佟佳额娘会伤心,你自己会难过,那我干嘛要让你们不开心吗?你开心,你高兴,我就也开心也高兴了,和你住在哪里是没关系的。” “永和宫有你的房间,你想回去住两天就回去住两天。景仁宫是你长大的地方,你不想离开,就没人能让你离开。”乌雅秀贞摸着胤禛的小脑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自己高兴,自己过得好,这就是最重要的事儿了。” 胤禛侧头看她,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不回去,你会难过吗?” 乌雅秀贞顿时愣住,完全没想到,胤禛会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她记忆中,胤禛从不是个贴心的儿子,他和十四不一样,他每次去永和宫,都没什么话说,总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但十四,会事无巨细的询问。问额娘早上吃了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天气变冷有没有做新衣服,手上银子够不够用。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就对十四多了几分偏心。 谁会拒绝一个事事关心自己的孝顺儿子,反而去热恋贴冷屁股的迁就一个冰块儿子呢?她又不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要给自己找点儿罪受。 从未享受过胤禛的贴心,所以这个问题,打的乌雅秀贞有些措手不及,甚至眼眶都在一瞬间变红,心里铺天盖地的酸涩难受,心脏都像是搅在一起了。 她怎么会不难过呢? 她想到自己没本事,儿子被夺走,她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想到胤禛长大之后会怨恨自己,会冷面面对自己,她就难受的想回去上辈子算了,干啥还要自己多受一辈子的难堪呢? 她看见六阿哥在自己身边撒娇玩耍,她就会想到胤禛是不是在景仁宫被亏待被忽视。 她难受啊,可她难受有什么用呢?她能将胤禛抢回来吗?她甚至……不能对外人说一句难受。 “我……”乌雅秀贞开口,她心里难受的劲儿还在,但下意识的,面对孩子,就想要摇头否认,可刚动作了一下,她就顿住了,她抿抿唇才说道:“我自然是难过的,你是我亲生的,我不能亲自照看你,我不知道你每日里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我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 她看着胤禛的眼睛:“人都会因为一些事情难受对不对?” 胤禛点头,确实是,他昨天被太子哥哥训斥了,也难受。 “难受就要改变对不对?我不能亲自照看你,那我就多来几次景仁宫见见你。我不知道你每日里做了些什么,我就问一问你身边伺候的人。我不能亲自抚养你,我就给你准备许多东西,是我的心意,也是你的礼物。” 乌雅秀贞笑一笑:“这样一来,我的难过就会减轻,遗憾也会变少,你虽然不在我跟前,我却不会缺失你的成长。” 她估摸着胤禛也听不明白,就又换了话题:“所以呢,你有空就多去永和宫玩儿,我看见你了,就不难过了。” 胤禛点头,但是小小人儿也有自己的烦恼:“我早上要陪额娘吃饭,中午要去御花园玩儿,下午要启蒙认字,之后要去慈宁宫和玛麽说说话,晚上还要陪着额娘吃饭。” 他掰一掰手指:“有时候阿玛过来,还要陪一陪阿玛,我都没什么时间去永和宫啊。” “没事儿,永和宫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掉,你玩耍的时候去找六阿哥,不就去了一次吗?”乌雅秀贞说道,将四阿哥放下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四阿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永和宫呢?” 四阿哥想了想,还是摇头了:“我额娘刚才说不舒服呢,我得多陪陪她。” 乌雅秀贞也没多说什么,摸一摸他脑袋,看着奶娘来跟着他了,她才起身出门。 佟佳氏躺在床上,听着嬷嬷一字一句的复述这母子两个对话,等看见胤禛进门,就摆摆手,嬷嬷赶紧顿住了话头。佟佳氏冲胤禛招招手,然后将他拽到床上,让他在旁边坐好:“昨天不是说想吃奶饽饽吗?今儿御膳房一早就准备了,要不要吃啊?” 胤禛赶紧点头,要的,早上没吃饭,现在肚子有些饿了呢。 景仁宫的事儿,乌雅秀贞不知道,她知道也不在意,反正她说的话也没什么刺让人挑。她回去之后就让人开了库房,准备收拾些东西,让人带回到乌雅家去。 乌雅秀珠的婚事就在这几天了,她作为亲姐姐,需得给添妆。 她看账册的时候,六阿哥就在旁边绕来绕去的,一会儿拽她袖子,一会儿扒拉她胳膊。乌雅秀贞只好伸手将他抱起来:“今儿不去外面玩儿啊?” 六阿哥笑嘻嘻的:“不去,外面热,我想去看七妹妹,额娘一起去?” 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今儿额娘还有事情,去不了,不然,让奶娘带着你去?” 六阿哥摇摇头,不太高兴:“那我也不去了,额娘,宫里没意思,我想出宫去玩儿。” 乌雅秀贞就有些惊讶了:“谁和你说的到外面玩儿啊?不得了,现在还知道出宫了啊?” “额娘说的啊,让阿兰姐姐到宫外去。宫外是哪里?宫外有什么?”六阿哥问道,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难怪今儿不出去玩儿呢,感情这主要目的在这儿呢。 “宫外啊……”她沉吟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顿了顿,干脆决定,让六阿哥自己去看看。 正好阿兰还没出宫,她就叫了阿兰来,又叫了奶娘吩咐:“带六阿哥到乌雅家去一趟,只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需得回宫,让我阿玛,带着小阿哥,在街上走一走。” 还得有侍卫,侍卫直接从外面叫就行了,永和宫也是有侍卫的。 六阿哥顿时高兴,像是个蹦蹦球在屋子里转:“我要出宫了,我要出宫啦!”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又交代奶娘:“需得不错眼跟着,万不能让别人抱,寸步不离……” 奶娘胆战心惊的,实在是六阿哥太年幼了些,这万一磕着碰着,那可都不是小事儿。 但乌雅秀贞都决定了,奶娘也只好横着心,壮着胆子,抱着六阿哥跟着出宫去了。马车一路到乌雅家门口,阿兰下了车,抠门,门房已经认识了阿兰,赶紧请她进去。 然后,就看着阿兰后面抱着孩子的奶娘目瞪口呆——阿兰是自家大姑奶奶在宫里的丫鬟,她出宫带着的孩子,能是谁? 看看这相貌,估一下这年岁,这身份,这身份……还用猜吗? 阿兰赶紧嘘一声:“不要喊,赶紧和老爷说一声……娘娘吩咐了,不能声张。” 门房使劲点头,赶紧的往书房那边去。 等乌雅老爷急匆匆从书房过来,看见的就是自家夫人站在地上,自家炕上,多了个玉雪可爱的奶娃娃。那相貌,一看就是六阿哥,和自家大姑娘,那可真是太像了。 乌雅老爷心里顿时一阵激动,搓着手就上前:“这是六阿哥吧?六阿哥安好,奴才是您的外祖父。” 乌雅秀贞做了贵妃了,乌雅家也能自称一声外家了。 六阿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喊道:“我知道,外祖父好,外祖母好,我是石头。” 乌雅老爷愣一下,赶紧点头:“对对对,石头阿哥,小石头,就叫小石头,你额娘说,这个名字好,结实。小石头啊,那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乌雅夫人回神,赶紧吩咐丫鬟去拿点心,又要问奶娘有没有什么忌口,那瞬间就忙起来了。 倒是将六阿哥给弄了个稀奇,这种被人围绕着的热闹,和在宫里围着被伺候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热络的关心,热切地询问,真的是第一次见啊。 第74章 ◎也不耽误两个小阿哥睡觉。◎ 六阿哥在外面玩儿的开心,乌雅夫人和乌雅宝柱的那种疼爱,和乌雅秀贞是不一样的,乌雅秀贞总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但乌雅夫人和乌雅老爷就绝不会,他说要骑马,乌雅老爷就带着他一起骑马。 他几乎是有些乐不思蜀了,可乌雅秀贞在宫里却是时刻悬挂着一颗心的。实在是,六阿哥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呢,她一会儿想着六阿哥会不会摔跤,一会儿想着六阿哥会不会被吓着,简直是坐都坐不安稳。 等阿兰来说卫氏要生了的时候,乌雅秀贞差点儿没想起来卫氏是哪个。 卫氏生的不太顺利,也不知道是怀孕的时候吃的太好还是如何,竟也是难产了。从阿兰来报信,一直到六阿哥从宫外回来,再等到天黑,卫氏都没能生下来。 她这还是第一胎,情况比乌雅秀贞那会儿更危险,不等康熙说,太医就直接问了要保大还是保小。 康熙自然是要选择保大的,并非是他对卫氏有多深厚的感情,感情嘛,肯定是有的,康熙虽然女人众多,但也多情,对每一个伺候他的女人,都是十分大方的。但是吧,若是卫氏没了,对康熙来说,也就是伤感一下的事儿。 他之所以选择保大人,是因着要给天下做表率——妇人生产,都是危险的很,妇人的死亡,十之四五都是因为生孩子。一个已经成了人的妇人,和一个刚出生不一定能保得住保不住的孩子,康熙作为帝王,是很清楚两者之间的价值的。 妇人哪怕是不能生了,她照旧能干活儿,能赚钱,能养家糊口,甚至一个男人,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那都是完全不同的。有媳妇儿,他就会老老实实干干活儿,成为最正常不过的男人。没媳妇儿,那可能是地痞,流氓,惹是生非的社会乱子了。 但是刚出生的孩子没了亲娘,就不一定能活得下来了。 更何况,妇人难产活下来了,也不一定就不能生了。 一个是成年的劳动力,能创造社会价值。一个是有很大的可能保不住的孩子,该选择哪一个,这是很困难的事儿吗?所以,哪怕是宫里条件和民间不同,宫里生下来的孩子,哪怕没了亲娘,也有五成可能能活。但康熙,还是需得给天下一个表率,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保大。 虽说不一定能完全约束民间,但至少京城中,还是有许多效仿人家的。 阴阳和谐,社会才能安定。 康熙一声令下,嬷嬷就打算开始为卫氏旋转胎位了,这种做法,是会将孩子造成损伤的,命大了,能活,但是会不会是缺胳膊少腿儿就不一定了,命薄的,就直接被弄死了。 卫氏也心知肚明,她就算是没经验,这怀孕期间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她顿时惊慌,这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她哪儿能轻易放弃?她拼命挣扎,又哭求嬷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自己能行了,我能生出来的…… 嬷嬷也是有些不忍心,卫氏那声音都已经成了蚊子嗡嗡嗡了,眼看都没多少力气睁眼了,哪儿还有力气生孩子呢? 她劝解卫氏:“贵人得先自己活下去才行,自己活着,才能有下一个,这次能怀上,下一次也必然能……” 卫氏眼泪都下来了,她不服输,趁着嬷嬷说话,再次努力,她必得将孩子生下来,她必得和这命运搏一搏,她不能认命,她不甘心…… “看见脑袋了!”嬷嬷一声惊呼,看卫氏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佩服,眼看外面太医都已经问保大保小了,这边忽然又给生出来了。卫氏都来了几分力气,刚才像是流干了水的身体,好像忽然被大海给注入了水一样,重新变得澎湃起来。 这次倒是顺利了,不到一刻钟,孩子就生出来了。 长的粉雕玉琢的小阿哥,刚生下来就和别的孩子很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这个,白净的像是玉石雕琢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那五官十分精致。 康熙看着都有几分喜爱:“这孩子长得好,实在是不错。” 惠妃也凑过来看,忍不住笑:“和卫氏真是有八分相似呢,一看就知道长大了必然是能迷倒不少女孩子的。” 因着卫氏之前难产,这孩子,惠妃就放在了自己身边养着。一来呢,卫氏这身份确实是不够,能自己养孩子的,至少也得一个嫔位,就像是兆佳氏之前生的六格格,也是自己成了安嫔,才养在自己身边的。 二来呢,惠妃这个年纪了,定然是不会再生了。惠妃自己也想的很明白,就算是能再生,她也是绝不会让自己冒险的,大阿哥都得大了,长的健健康康的,她有了大阿哥就好了,犯不着再去冒险,万一将自己给生死了怎么办? 看看乌雅秀贞,再看看卫氏,这还是她知道的,她不关心的那些小答应小贵人什么的,因着难产死了的,还少了吗? 所以将八阿哥养在自己身边,也算是给大阿哥找个伴儿,将来长大了,和大阿哥互相扶持。 卫氏并没有意见,卫氏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得了惠妃提拔。小阿哥养在惠妃跟前,一来是小阿哥自己身份提高,二来呢,惠妃那边明显是条件更好的,卫氏做亲娘的,她自己没有最好的条件,现下眼看有机会给儿子最好的,她能不愿意吗? 八阿哥生下来就好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乌雅秀贞等人也就算了,什么稀罕事儿没听说过呢?小孩子生下来长得好,稀奇是稀奇,但也并不算多罕见。 但小孩子们可就闹腾了,成群结队的去看生下来就好看的八阿哥。尤其是大阿哥,到了学堂就炫耀:“八阿哥雪白雪白的,和我额娘的珍珠衫都有的一比了。” 大阿哥还主动招呼自己的伴读们:“走走走,带你们看看我家八弟去。” 于是,整个钟粹宫都热闹的不得了。今儿是大阿哥带着人来看,明天是太子带着胤禛来——太子自己倒是不感兴趣的,架不住胤禛哀求,佟佳氏马上要生了,胤禛现下对新出生的小孩儿是很有好奇心的。 再是三格格带着姐妹们来,闹腾的卫氏都有些庆幸小阿哥是养在惠妃跟前了,不然她可受不住这个热闹劲儿。 大概生孩子这事儿,也是能凑成一堆儿的。 这边卫氏生了八阿哥没多久,也就是转眼来年春天的时候,佟佳氏就发动了。 佟佳氏生孩子这事儿,可比乌雅秀贞和卫氏要隆重多了。 乌雅秀贞当时是自己不愿意惊动人,毕竟大半夜的嘛。但到了天亮,也就一个康熙下朝了过去了,一个太后知道她难产了过去了,剩下就没人去了。 卫氏更可怜,连康熙都不是特意去的,而是恰好在跟惠妃说话,这才赶上了。除了康熙和惠妃在场,剩下就没一个人关心了。 但佟佳氏不一样,佟佳氏这边刚发动,那边康熙就扔下乾清宫一群大臣,急匆匆来了景仁宫这边。太后更是亲自在外面守着,德贵妃淑贵妃,两大门神一样,站在太后后面陪着。 惠妃荣妃本来是来了的,但康熙嫌弃人多太闹腾,直接让她们又回去了。 佟佳氏是第一胎,往常身体又不好,所以这生的,实在是不容易的很。从早上天刚亮,一直生到了下午,胤禛一早被奶娘给抱出去了——生孩子这种事儿,是万不能让小孩子在场的,以免吓着了。 中午胤禛是被留在永和宫,和六阿哥一起吃喝一起睡午觉。 六阿哥有自己的屋子,胤禛也有自己的屋子。胤禛不是第一次见他在永和宫的屋子,但是是第一次住在这屋子里,哪怕这些东西他都是见过知道的,但现下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觉得什么都新鲜。 床铺很新鲜,那棉花都是新的,软乎乎的。 桌椅很新鲜,上面一个划痕都没有,又有人经常打理,那干净的简直能反光一样。 茶具很新鲜,虽然是寻常的青花瓷,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对自己心思,就是瞧着很好看的样子。 他侧躺着打量屋子里的一个个物件,大的小的,都不放过。正看着呢,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十分急促,他扒着床框往外面看,就见六阿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冲进来,不等说话,先将小枕头扔到他跟前,然后小短腿儿就扒上来了:“哥哥,咱们一起睡啊的。” 六阿哥的奶娘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阿哥……” 四阿哥的奶娘赶紧笑道:“我们阿哥没和别人一起睡过,怕是不一定……” 没等她说完,胤禛就抬手将六阿哥的枕头给摆放好了:“来吧。” 六阿哥赶紧爬到里面躺好,他也是新鲜,没和差不多年纪的兄弟没一起睡过觉,这会儿躺在一起,时不时的就扭头看一眼胤禛,看见了,就咯咯的笑两声。 胤禛习惯好,本来已经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准备睡了。可六阿哥这时不时的来一声,他就有些无奈了:“要不然先睡觉?” “那哥哥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六阿哥赶紧说道,胤禛想了想,就应了,他睡不着的时候佟佳氏也是会给他讲故事的,小孩子听故事,这是多正常的事儿啊。 将一个孟母三迁的故事吧。 六阿哥问题可多了:“为什么呢?” 胤禛就耐心解释,好不容易一个故事讲完了,六阿哥还是睡不着,他看胤禛闭着眼睛,就偷摸摸的将自己的小爪子放在胤禛的肚子上。胤禛就无奈睁开眼,六阿哥还很无辜:“哥哥你要不要给我揉揉肚子?” 记得中午六阿哥吃的可不少,难不成是撑着了?胤禛就伸手,帮他揉按肚子。 六阿哥就嘎嘎的笑,揉肚子可好玩儿了,他每次都笑的很。 小脚丫碰到胤禛,胤禛就拎着给他扔下来,六阿哥继续笑,还故意将脚丫子放在胤禛的腿上。胤禛侧身给甩掉,他就再接再厉,追着放。 胤禛年纪也小呢,忍让一两次是记着自己做哥哥的身份呢,两三次可就不愿意忍着了,将双手插在六阿哥的腋下使劲抓两下,六阿哥笑的前后翻滚。 笑声很容易传染的,胤禛也忍不住跟着笑,尤其是六阿哥的小爪子伸过来扒拉胤禛的肚子的时候,胤禛也忍不住弯腰躲。 两个人就在床上你一下我一下的,也不很大力度,就挠一下,抓一下的。 奶娘也不是主子,不能强硬要他们睡觉。四阿哥奶娘虽说年长些,但到底这里是永和宫,六阿哥的奶娘拽着她去吃茶:“亲哥儿俩玩耍一下是很正常的,兄弟闹一闹,将来长大了感情更要好。走走走,我们喝茶去,这里有丫鬟守着呢,咱们也好趁这机会,休息片刻。” 奶娘也不是铁打的,也是正常人,带孩子这活儿谁做谁知道,那叫一个累,身体累,心累。所以呢,奶娘也是要换班的,小丫鬟能照看的时候,奶娘就吃个饭,睡个觉,休息休息。 乌雅秀贞自己有养孩子的经验,所以对这些个奶娘也十分优容,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佟佳氏那边是要求稍微严格些的,佟佳氏本身就是个很在意规矩的人,不过,她也并不一味的严格,刚柔并济恩威并施,这才是用人之道。 睡前之前说说话,六阿哥的奶娘就问道:“眼看着四阿哥就要上上书房读书了,到时候……老姐姐可想过日后如何?是要;留在四阿哥身边,还是出宫去呢?” 宫里规矩,小阿哥一岁之前,是需得两到四个奶娘的。胤禛是佟贵妃抚养,那肯定是最好的条件,奶娘配备了四个。三岁时候,因着不如何吃奶了,所以奶娘就要减少一半儿了。 胤禛这奶娘,已经打发了两个了。 到小阿哥读书呢,别的阿哥若是愿意留下奶娘,那剩下一个了,留着也行。剩下两个的,就要再打发一个了。现下胤禛的奶娘,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胤禛的奶娘皱了皱眉,留下有留下的好,包衣出身的,家里也没有什么门路,男人也不如何出息,若是留下呢,做阿哥的奶娘,那日后阿哥出宫,自己这个奶娘,也算劳苦功高,能跟着出去享福。 但留下也有留下的不好,阿哥现如今才四岁多,这要出宫,至少需得十五六,十多年呢,她在宫里见不着男人,看不着孩子——男人去年就纳妾了,孩子心里对她也不亲近。 若是日后她不得阿哥看重,那就是钱没有,权没有,家也没有了。 “我是要留下的,那男人啊,要真是有心,哪儿会那么着急纳妾呢?咱们又不是整年整年不出宫的,主子慈悲,月月都是有出宫的机会的。”六阿哥的奶娘就叹气,她家男人也是纳妾了的。 连一年都没等,她前脚进宫伺候阿哥,后脚婆婆就急吼吼的拿了宫里给的赏赐,给儿子抬了个姨娘回家。 这样的婆家,回去做什么呢? 至于孩子,她日后若是得阿哥看重,能在阿哥跟前说上话,那孩子自会和她亲近。她日后若是又穷又老,在阿哥跟前站都没地方,那孩子自然也是看不上她的。 这人啊,还是得自己腰杆硬才行。她一个包衣出身的婆子,如何让腰杆子硬起来呢?只一条路,靠阿哥。 六阿哥的奶娘也是有自己些许私心的,压低了声音和四阿哥的奶娘说道:“咱们做奶娘的,别管当初是如何到了阿哥身边的,既然伺候了阿哥,那就需得明白一件事儿,真正的主子,该是阿哥才对。只要为阿哥好,能让阿哥上进有出息,那才是咱们该做的……不然,阿哥过不好,阿哥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保全这身边人呢?我自打来了六阿哥身边,说句逾矩的,那真是将六阿哥当成了我亲生的……对阿哥不好的,阿哥就是再喜欢也不行。那夏天的冰碗,六阿哥顶多吃三口,哪怕他找了我们娘娘告状呢,该不能吃也是不能吃的。” 她伸出大拇指:“我们娘娘是这个,只要对阿哥好,她自来只有夸赞我的,从不会觉得我是违逆了阿哥意思,从而训斥责备我。” 听的胤禛的奶娘十分羡慕。 她心里也有些触动——真正的主子,该是四阿哥吗?那若是四阿哥和皇贵妃意思不一样呢? 小孩子还好说,好糊弄,但孩子略大一些,有自己主意,那真是亲娘都不一定能管得住的。奶娘又要为阿哥好,又不能真将阿哥当成自己孩子,还需得当成主子,这其中把握,可真不好说。 这样一想,又有些想打退堂鼓——还不如出宫去自在了呢。 可再想想婆家那一团乱,出宫之后若是没了差事,赚不来钱,婆家能将自己当回事儿吗?怕是到时候吃不完的苦头受不完的气。 可若是阿哥将来有出息…… “那曹家老太太,啧啧,可真是一辈子享福啊。”六阿哥的奶娘又含糊感叹道,曹家的老太太,以前是奶过康熙的,给康熙做乳娘,做了七八年,康熙幼年登基,既然登基做了皇上了,就不好留着奶娘了,免得被人说是吃奶的孩子。所以曹老太太,就是那时候出宫的。 老太太在宫里做了几年奶娘,那家里肯定是侍妾姨娘一大堆的。 但是,人家奶大的孩子是皇上! 就凭着一条,那家里该打发的,人家一句话就能定下来。再看看现在这曹老太太,男人安分,孩子听话,在家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老太君,又享福,又清净。 时不时的,康熙还会写信去问一问人家身体情况,那曹家无论如何,都得将老太太给照看好了,免得哪天老太太翘辫子了,康熙不愿意。 想到现如今的曹家老太太,四阿哥的奶娘心口都热乎起来了,她倒是没敢奢望自己奶大的孩子做皇帝,那太子好端端的,现在还跟在康熙身边呢,日后的事情谁敢胡乱想? 她就是想着,好歹也是皇贵妃的养子,将来少说也得一个郡王爵位吧?这要是能得一个铁帽子王,自己这做奶娘的,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 六阿哥的奶娘听着她呼吸略有些急促,心里就知道她大约也是有些心动了。 这事儿呢,她并不是得了乌雅秀贞的吩咐的。但是做奴才的,急主子所急嘛,若是她能说动四阿哥的奶娘,稍微的将心思从佟佳氏那边,往四阿哥身上转一转,那也算是立功了对不对? 乌雅秀贞现下当然不会明着夸她做的好,但是,这功劳在,还怕日后得不到赏? 四阿哥小时候不懂事儿,什么生母养母的,他大抵是不会去探究的。但现下,四阿哥长大了,再有一年多就该读书了,到时候这外面的人说的多了,四阿哥怕是就要问了。 指不定呢,也会问问身边人。若是这奶娘是站在佟佳氏那边的,她自然是要说佟佳氏的好话,还要劝着胤禛多孝敬佟佳氏。若是这奶娘为胤禛好呢,也就会开解胤禛,并不一味的只说佟佳氏好话。 哪个情况对乌雅秀贞更有好处这还用问吗? 也并不要这奶娘做什么坏事儿,诋毁佟佳氏之类的,只实话实说,让胤禛能了解乌雅秀贞的不得已,也算是她有功劳了。 六阿哥的奶娘很快就让自己的呼吸平稳起来,听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四阿哥的奶娘听着,心里就有些无语——你自己倒是睡得快,将话撂在这里,弄的自己心神不宁的,现下倒是睡不着了。 她睡不着,也不耽误两个小阿哥睡觉。 到底是孩子呢,上午玩儿半天,中午又闹腾了许多,半个时辰后,也不知道是四阿哥先睡着的还是六阿哥先睡着的,床帐里很快就没了动静,小丫鬟偷偷掀开一点点儿看,就见两个小阿哥抱在一起睡的香甜,小丫鬟就赶紧将被子给他们盖上,再放下来床帐。 第75章 ◎倒像是本宫当初养不起一个孩子一样。◎ 四阿哥和六阿哥自有人照管,这下午睡醒了,再被奶娘带着去慈宁宫转一转,再到花园里玩一玩,转瞬也就到了晚上了。一到天黑,四阿哥心里就有些不安定了,一个是惦记佟佳氏,他其实一天都在惦记呢,但是不能问,小孩子你就是问了,奶娘和宫女也都是应付敷衍,谁会和个小孩子讲生孩子的谁让呢? 一个呢,也是惶恐,他虽然不能问,但是也会看脸色,景仁宫没人来接他回去,永和宫这边对佟佳氏避而不谈,这说明什么?说明佟佳氏肯定是情况不太好啊。 这心里又惦记又害怕的,晚饭都没吃好。 吃完之后才叫了奶娘来问:“这晚饭也吃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奶娘就赶紧笑道:“四阿哥,刚刚景仁宫来了人,说是皇贵妃娘娘吩咐,让您今儿晚上留在永和宫呢。” 佟贵妃到现下都还没生出来,她自己身体弱,没力气,哪怕明知道生时间长了对大人孩子都不好,可没力气能怎么办呢?她不像是乌雅秀贞,哪怕难产,身体底子在那儿放着呢,用用劲儿,补点儿力气,还是能生出来的。她这身体虚弱,虚不受补,参片含在嘴里,身上只觉得燥热,哪儿有什么力气进来。 她昏昏沉沉,一会儿人事不知,一会儿再断断续续的用劲儿,这生的就更艰难了。 让胤禛留在永和宫的事儿,也不是佟佳氏说的,佟佳氏现在顾不上胤禛呢,她自己心思都不清明,脑子混沌着,如何能想得起胤禛来? 这事儿是康熙做主的,乌雅秀贞主动问了康熙,康熙就干脆就让胤禛留宿永和宫了。 康熙还顺便打发乌雅秀贞:“你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倒不如先回去照看两个孩子去,这里有朕守着呢。佟佳老太太,也让人去接了,你只管回去就是。” 若是佟佳氏当真是生不出来……让老太太进宫,也算是让母女俩再见一见的意思。 人家亲娘进宫,自然也就没乌雅秀贞什么事儿了。乌雅秀贞行礼告退,急匆匆的回永和宫。 胤禛托着腮帮子坐在永和宫门口的门槛上,六阿哥蹲在地上正在玩儿珍珠,乌雅秀贞的身影一出现,胤禛就立马站起来了,小跑着冲过来:“德额娘。” 乌雅秀贞弯腰将他抱起来,又一手搂住后面冲过来的六阿哥,笑着问道:“吃了晚饭了?” 胤禛点点头,六阿哥抢着说话:“吃了爆炒虾仁,还有蛋羹,还有莲藕……” 胤禛有些着急,他想问问佟佳氏的情况,可六阿哥说个没完,说了晚饭的菜色,又要说下午玩儿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胤禛张张嘴,想直接打断吧,又看一眼乌雅秀贞,担心乌雅秀贞不高兴。 乌雅秀贞能看不出胤禛这点儿小心思吗? 她自己先放下了六阿哥,招呼奶娘来抱着:“小石头,额娘有几句话先和你四哥说,说完了再和你说话好不好?” 不等六阿哥回答,她就直接对胤禛说道:“你别担心,你佟额娘,现在还好,正在生孩子呢,佟佳老太太也进宫来陪着她了,你且先睡觉,等你睡醒了,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能去看你佟佳额娘了,还有你佟佳额娘给你生的弟弟妹妹。” 她摸一摸胤禛脑袋:“你汗阿玛也在那边守着呢。” 胤禛抿抿唇,捏着自己手指头:“我想回去看看。” “你一个小孩子,去了也帮不上忙啊,再者,生孩子可怕的很,万一吓着你了,你佟佳额娘会不会难过啊?”乌雅秀贞心里酸溜溜的,但面上还得笑盈盈的。 她上辈子是捂着耳朵不去听,捂着耳朵不去看,不光是看不见佟佳氏对胤禛的照看付出,也看不见胤禛对亲娘的疑惑好奇和探知。这辈子呢,既然是看见了,知道佟佳氏对胤禛也是真心的了,那心里就算是酸成了醋缸子,这会儿也得为佟佳氏描补几句——再者,也是为胤禛考虑呢。总不能让孩子一晚上只带着担心睡觉吧? “那边事情多,人也忙,大家都照看不到你,你这么小,不光不能帮忙,大家还得留神不能碰到你了,那你过去,是不是很不妥当呢?”乌雅秀贞说道,四阿哥抿抿唇不说话。 他能听得懂一点儿道理,但是吧,小孩子嘛,又不能指望他真的和大人一样懂事儿,能想明白道理。 乌雅秀贞就岔开话题,引开他思路:“你明天一早就能见到你佟佳额娘生的孩子了,那你要不要给那孩子准备个见面礼呢?你也是做哥哥的人了是不是?” 六阿哥顿时叫:“我也要。” 四阿哥看他,六阿哥仰着脸:“我也叫哥哥。” 四阿哥抿抿唇,乌雅秀贞顺势将他放下来。六阿哥拽着他衣服:“我要礼物,四哥给我什么礼物?” 四阿哥就开始想,给什么呢?还有,新出生的,到底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若是小妹妹的话,是不是和七妹妹一样,喜欢漂亮的绒花呢?若是弟弟的话,六弟喜欢的七巧板,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见胤禛终于去想别的了,乌雅秀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嬷嬷:“来点儿吃的,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皇上没心情吃,只惦记里面的佟佳氏。她倒是有心情吃,她知道佟佳氏必然是能生下孩子的,但皇上都不吃,她如何能去吃?这一天光是往肚子里灌茶水了,但茶水这东西吧,真的是越喝越饿的。 阿兰急忙忙去将准备好的晚膳拿出来,一碗粥,几样小菜,还有些花卷。粥是不怕冷的,这会儿温温的正好入口,乌雅秀贞端起来碗就是大半碗——实在是碗也不大,分量不算多。 这半碗粥进了肚子,她才总算是稍微来了些力气,又叫了奶娘来问两个小阿哥今儿玩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奶娘说着她吃着,等吃完,奶娘也正好说完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她就招呼两个小阿哥洗脸洗脚准备睡觉——不到夏天呢,小孩子用不着天天洗澡,三五天擦洗一下就好了,小孩子能脏到哪儿去呢?整天洗屁股呢。 六阿哥闹着要和四阿哥一起睡觉,四阿哥就有些为难。 乌雅秀贞就突发奇想:“不如晚上你们都陪着额娘睡?额娘给你们讲故事。”六阿哥是时不时的就跟她睡觉的,但胤禛……真是没有过。 六阿哥顿时高兴,不等胤禛点头,就先欢呼着去拿自己枕头:“我要睡在中间,一边是额娘,一边是四哥。” 但乌雅秀贞给他安排在最里面:“你人小,睡在中间会被压到,睡在边上又会掉下来,睡在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六阿哥年小好糊弄,再加上也没有什么执念非得挨着额娘睡,乌雅秀贞不带他的时候,他也和奶娘一起睡啊,反正睡在哪里都行,反正在一张床上呢。 胤禛则是浑身不自在,他从没有和乌雅秀贞一起睡过。 就觉得吧,胳膊腿儿,放在哪儿都挺不舒服的。 乌雅秀贞可不管这两个小屁孩心里在想什么,她侧着身躺着,一伸胳膊,两个孩子都能搂在自己怀里:“你们想听一个什么故事啊?” 六阿哥很活泼,很闹腾:“听一个卧冰求鲤的故事。” 胤禛没意见,乌雅秀贞就开始讲。六阿哥的问题是真多,一会儿问地方是哪里,一会儿问河面上结冰为什么下面的鱼还活着,一会儿再问他们家没钱买鱼吗? 问的乌雅秀贞都快讲不下去了,于是四阿哥代劳,胤禛会帮着回答问题。 六阿哥那眼睛闪亮亮的:“四哥你知道的真多啊。” 好不容易一个故事讲完,六阿哥大约是白天睡觉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了,干脆在床上滚来滚去:“额娘,我们玩儿抓一抓的游戏吧?” 乌雅秀贞顿了顿,坐起身来:“行吧,咱们来玩游戏。” 小屁孩能有多大精力?将人累坏了,就自己睡着了。再者,也免得胤禛东想西想了,她作为亲额娘,还能不知道胤禛性子吗?那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什么时候不解决了,他能一直放在心里惦记着。 干脆,将他给累睡着,这样也免得他操心了。 抓一抓的游戏就是在肚皮上抓一把,六阿哥怕痒,乌雅秀贞抓一下,他就赶紧滚开在一边嘎嘎嘎的笑,笑完了,就又滚回来,主动将小肚皮露出来,展现在乌雅秀贞跟前,好让乌雅秀贞再抓一抓。 四阿哥看着六阿哥的样子,深觉得这游戏有点儿幼稚,他开始是有些很不屑的。 但是,乌雅秀贞一伸手,他就忍不住将小肚皮给露出来了。 乌雅秀贞两只手,同时抓,抓一个,嘎嘎嘎,抓两个,嘎嘎嘎嘎嘎嘎嘎。 小孩子的笑声最是容易感染人,乌雅秀贞哪怕是十分疲惫,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玩儿到六阿哥没力气,趴在床上实在是翻滚不过来,乌雅秀贞这才伸手将他们两个给摆正放好,盖上小被子拍一拍。 从六阿哥生下来,他就是自己一个被子的,绝不会和人共用,一来是共用容易盖不严实,二来呢,宫女半夜里来看的时候难免惊动同床之人,倒不如一人一个被子更省心。 她身上了手轻轻拍,手掌能拍到六阿哥,胳膊能碰到四阿哥,嘴里轻轻唱小曲儿。不到一刻钟,六阿哥的呼吸就平稳下来了。倒是四阿哥有些难睡着,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床铺很陌生,被子的味道很陌生,身边的人很陌生,乌雅秀贞嘴里的小曲儿也很陌生。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皮就沉重的有些掀不开了,他只觉得眼皮子下沉,下沉……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乌雅秀贞却是没睡踏实,她累得很,可怀里的孩子是四阿哥。 从他生下来,她第一次抱着他睡觉。乌雅秀贞又觉得激动,又觉得不太真实,时不时的,总想睁眼看看四阿哥。 那眉毛长的,有些稀疏,但是能看出来形状不错。以后吧,也确实是长得很不错的。眼睛现下是闭着的,但是眼睫毛特别长,她都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长的她都有些羡慕了。 眼睛暂且看不见,但是乌雅秀贞知道,标准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眼神深不可测。生气的时候呢,别人看都不敢看一眼,高兴的时候……行吧,乌雅秀贞就没见胤禛有过几次外露的高兴。 脸蛋儿圆圆,这点儿和长大之后是很不相同的,长大就变成了容长脸,难看倒是不难看,男人嘛,脸长一点儿还显得大气呢。再者吧,她自己长得不丑,康熙长的也不难看,那胤禛能难看到哪儿去? 虽说不能和八阿哥相比,但是那相貌也算是很不错的。 小嘴唇红嘟嘟,现下就能看出来是个薄唇,人都说薄唇无情,胤禛长大之后……也不算无情吧,所以这话说的可见是不很对的。 他对他的福晋很好,哪怕宠爱年贵妃,也素来尊重皇后。对李氏也很好,哪怕三阿哥犯下大罪,他也绝不会迁怒李氏。 不过,若像是纳兰容若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那就和胤禛不搭边儿了。不光是和胤禛不搭边,历史上那么多帝王,能做到这个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乌雅秀贞看一看,想一想以后。想到了上辈子,就一时恼恨,一时叹气的。 这晚上睡不好,第二天一早起来,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像是两个黑珍珠镶嵌在眼睛下面了。六阿哥看着好玩儿,还伸手要去戳,然后被乌雅秀贞逮住在屁股上使劲戳了两下,让他自己感受一下被戳的感觉。 胤禛坐在床上醒醒神,不等刷牙洗脸,就先问佟佳氏。 乌雅秀贞将穿好了衣服的六阿哥给赶下床,再来给胤禛穿衣服:“正要和你说呢,你佟佳额娘,上半夜就生来了孩子了,是个妹妹,生完之后累得很了,现下怕是正在睡着。一会儿吃了早饭呢,我带你过去看看,看看你那新妹妹。” 也不知道佟佳老太太是如何给佟佳氏打气的,但乌雅秀贞觉得自己能猜得到——不外乎什么你死了,你养大的孩子就要被送到永和宫了,你死了,皇上顶多是伤心两天,回头该宠幸哪个就宠幸哪个去了,你死了,家里可怎么办之类的话。 也可能呢,是终于熬到了那时候了,反正到夜里一更天左右,那边总算是生了。 乌雅秀贞一直派人留意着呢,她得知了消息了,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佟佳氏生下来的是八格格,太医就在旁边守着呢,孩子一出生立马就把脉。因着在母体里时间太长,八格格的身体是有很大的损伤的,当时哭都没哭出来。只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如何,就一直没再睁开过眼睛,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死胎了。 佟佳氏受到损伤也大,至今还没清醒过来。 佟佳老太太的意思是让胤禛到跟前叫一叫,看能不能将佟佳氏给叫醒。 乌雅秀贞将话往轻了说,免得吓着了胤禛:“你佟佳额娘也累,你到窗口和她说几句话就行了,喊一喊她,让她早些起来。过两天呢,她睡醒了,自然会见你的。” 刚生完孩子有污秽,见倒是能见的,但又怕吓着了小孩子,一般上是不会让小孩子进去看的。 乌雅秀贞是这样想的,但是,佟佳老太太却觉得,该让胤禛进去,在佟佳氏耳边喊一声的。 佟佳老太太坐在那里像是一尊泥塑的菩萨,浑身上下都没点儿动静,只看四阿哥:“到底是你额娘将你拉扯大的,现如今,你额娘……” 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皇贵妃养四阿哥一场,人尽皆知,她这辛苦功劳,皇上记在心里,本宫也是十分感激。但四阿哥毕竟年幼,皇贵妃娘娘待他如珠似宝的,若是清醒着,必然也是舍不得吓着他的。” 老太太脸色阴沉沉——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太医也说了,佟佳氏伤了身体,日后怕是就要常年躺在床上了。至于能不能养得好,太医没敢下结论,但太医都不敢下结论了,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情况了。 事到如今,老太太心里也不敢说是当初自己的决定做对了——万一佟佳氏就是因为又要怀孕又要照看四阿哥,两下里操劳,给累坏了呢? 若真是如此,那这决定是自己做的,算不算是自己害了佟佳氏? 她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些怨恨胤禛,若非是为了他…… 佟老太太自来和胤禛不亲近,早些时候是看不起乌雅秀贞出身,后来又觉得的,自家女儿万一能自己生呢?但她以往会做面上功夫,该外家做的事儿,她一点儿不落。 年节礼物,生日,佟家也从没慢待过胤禛。哪怕是看佟佳氏脸面呢,也经常打发了隆科多接了四阿哥去佟家玩儿。 可面上功夫好做,几句话的事儿,这心里感情,却是勉强不得。老太太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孙子亲外孙子,何必非得将个抱养的当成宝? 现在佟佳氏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她一边不敢去想自己当初所做决定能有几分责任,一边又有些迁怒胤禛,自家额娘在生孩子在吃苦,你这孩子没半点儿担心,倒是在永和宫很逍遥自在啊。 她也不管佟佳氏现在这样子会不会吓着胤禛,她只觉得,若是能让胤禛这会儿喊一下佟佳氏,佟佳氏指不定是能听得见,愿意尽力的醒过来的。 和胤禛比起来,自然是佟佳氏对她更重要。 “德贵妃,胤禛既然是皇贵妃养大的,那他就该对皇贵妃孝敬。”佟家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乌雅秀贞也不生气,点头应到:“你说的有道理,但胤禛不光是我生的,还是皇上的儿子,还是宫里的阿哥,他对皇贵妃孝敬的同时,也需得珍重自身才算孝敬皇上和本宫。”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道理,难道佟佳老太太能不懂吗? 是,她乌雅秀贞不算什么,比不得佟佳氏金贵。 但是,皇上呢?难不成为了佟佳氏,就能违逆康熙,对康熙不孝了吗? 胤禛看不懂这机锋,他只觉得佟家老太太和乌雅秀贞之间气氛不对,他伸手拽一拽乌雅秀贞衣袖:“德额娘,我想见见我额娘。” 他不知道什么吓着不吓着的,四岁多点儿的孩子,以前从不曾远离佟佳氏的,现如今已经一天一夜没见着佟佳氏了,心里能不着急惦记吗? 佟老太太就笑,脸上有了几分得意:“四阿哥真孝顺,不辜负你额娘辛辛苦苦养你这么些年。”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不对,养孩子这辛苦,难道是谁逼迫皇贵妃的不成?再者,她确实是辛苦了,但我们小阿哥这么贴心孝顺,难道这些年,就没给皇贵妃带来欢喜高兴吗?付出都是相对的,皇贵妃照顾爱护我们四阿哥,难道我们四阿哥就没有孝敬关怀皇贵妃吗?” 乌雅秀贞抬抬下巴:“您总将这辛苦不辛苦的话挂在嘴边,倒像是本宫当初养不起一个孩子一样。”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仔细说一说佟佳氏当初是如何抱养的四阿哥,看到底是佟佳氏受到的影响大,还是胤禛受到的影响大,胤禛再如何也不过是几岁孩子,养一养,还是能养回来的,照旧和乌雅氏亲近,四岁之前的事儿,有几个小孩子能记得清?但佟佳氏,还能再生一个吗?还能再抱养一个养到四岁多吗? 佟佳老太太那脸色那叫一个黑漆漆,可乌雅秀贞并不怕——她再如何年长,再如何辈分高,和她乌雅秀贞有什么关系呢?乌雅秀贞现在是贵妃,寻常只要不犯大错,佟佳氏都不好将她如何了,更何况佟家老太太了,康熙叫她一声舅母,她就真能将手伸到后宫来不成吗? 第76章 ◎凑了一个整数,一万两。◎ 佟佳老太太被乌雅秀贞怼的头昏脑涨,本来一晚上没睡,这个年纪了,就有些熬不住,偏偏乌雅秀贞牙尖嘴利,这会儿非得拦着胤禛去见佟佳氏,说不过乌雅秀贞,也没有非得让四岁小儿非得进去见见刚生完的妇人的规矩。 就算是大家族,孩子多,这每一个孩子也都是珍宝——实在是小孩儿能站得住的,实在是少,十之五六就很不得了了。在胤禛之前,宫里都有十个阿哥了呢,按理胤禛该是排行十一的。结果呢,都排行四了,十个没了七个。 所以但凡有可能会惊吓到孩子的,都没人会去做。 乌雅秀贞说的有一点儿尤其重要,胤禛不仅是乌雅秀贞生的,佟佳氏养的,还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但凡胤禛出一点儿事情,哪怕佟家是康熙的外家呢,他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可若是不让见,佟家老太太又十分的不甘心。她看着乌雅秀贞,就想着再如何辩驳一番,还没想到呢,这边乌雅秀贞就自己推了一下胤禛:“你不是说要去见见你佟佳额娘的吗?去吧,跟着嬷嬷到里面看一眼。” 她就不去了,免得佟佳氏看见她再生气,本来有八分活气呢,再变成了三分。 她确实是担心胤禛会吓着的,但也确信佟佳氏是个体面人,她宫里的人伺候她时间长了,能不了解她性子吗?必然是略微收拾过屋子的,太凄惨的场景定然没有。顶多就是,血迹多一些,血腥味浓重些。 若是让胤禛见一见,胤禛自己安心,康熙那边呢,对胤禛也有个孝顺的印象。 若是不让见,胤禛自己心里难受,对她说不定有迁怒。若是佟佳氏真的死了,康熙日后想起来这一茬,必然觉得胤禛无情无义,不孝顺。 她之所以和佟佳老太太争辩,是为了告诉佟家一个事儿——佟佳氏抱养胤禛,并非是多大的功德,并非是对乌雅家有很大的恩情,也并非是佟家,对胤禛有什么功劳。相反,佟家和佟佳氏,该是谢谢胤禛能选择佟佳氏,胤禛反过来,给佟佳氏带来了欢乐高兴,给佟家带来了希望。 胤禛才是付出最多的,乌雅氏作为胤禛的生母,也并不欠佟家和佟佳氏什么,而是佟家和佟佳氏,该感恩乌雅秀贞愿意将孩子给他们抚养。 乌雅秀贞应下来了,佟佳老太太不仅没有半点儿心愿得偿的高兴欢快,反而是有一种闷闷的憋屈感,总觉得自己心口憋着一团气散不出来。 胤禛已经被奶娘抱着进去了,奶娘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她想起来六阿哥的奶娘说过的话,到了这时候来了,总该想想自己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了。 是留下,还是出宫。 奶娘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该留下。反正家里也已经有了侍妾姨娘,她若是真的半点儿钱财权利没有,那回去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倒不如,留在阿哥身边,日后得个前程,只要自己有本事,还怕孩子将来不孝敬自己吗? 若是她想留下来,那就必得要在心里,将阿哥,放在更重要的位置,皇贵妃娘娘则是要稍微后退一些。不光皇贵妃娘娘,连德贵妃,也得稍微退一退。 奶娘轻声的叮嘱四阿哥:“皇贵妃娘娘生了孩子有些累,你只看一看,喊一喊,千万别慌张,你若是慌张害怕,皇贵妃娘娘也休息不好……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儿,很累的,阿哥别害怕。” 胤禛抿抿唇,没做声。 被放在床边,他认真的看佟佳氏……都说会吓着他,让他别害怕,可他现在看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圈黑青,活像是没了气息的佟佳额娘,心里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他都有些怀疑,佟佳额娘是不是没了……所以一张嘴,那声音就带了几分哭腔:“额娘,额娘你醒醒……” 浓重的血腥味,暗沉沉的屋子,也没有别的可怕的东西,但胤禛心里莫名的就有几分压抑和恐慌,耳边好像传来哭声和尖叫声,他赶紧抓住佟佳氏的手,但佟佳氏的手也是冷冰冰的,刚生完孩子,气血不足,胤禛就更害怕了:“额娘,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你快醒过来,额娘,你看看我,额娘,额娘!” 佟佳氏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上像是散架了一样,整个灵魂都从这破碎的身体上飘了出来,眼看着无依无靠,灵魂都要散开,却是忽然听见有地方传来声音。 “额娘。” “额娘。” BaN“额娘。” 一声声的呼唤,像是绳子,将逸散开来的灵魂给重新系在一起,佟佳氏猛然反应过来,是胤禛的声音,是他在喊自己。佟佳氏费劲儿的让自己重新落在破碎的身体上,重新体验那种被碾断全身骨头的疼痛,然后,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胤禛大喜:“额娘,您可算是醒过来来了,吓死我了,额娘,你怎么样了啊?” 佟佳氏想笑一笑,可用尽了力气,脸上的肉也没动起来,她只好放弃这个动作,慢慢张嘴:“没事儿,别怕……额娘累了,休息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别哭啊,别怕。” 胤禛的眼泪这才掉下来,怕的很了,刚才连眼泪都忘记掉了。 被人一安慰,才像是想到了还有这么一个事儿。 佟佳氏别说是抬手给他擦一擦了,连跟手指头都动不了:“额娘睡几天,放心,没事儿的,额娘惦记你呢,你好好的,吃饭,睡觉。别怕啊。” 她实在是累得很,又痛得很,能说这么几句话,就已经是很勉强了。说着说着,那眼皮子就又要耷拉下来,胤禛着急,赶紧要去扒拉,被奶娘给拦住了:“皇贵妃累着了,要休息呢,阿哥,咱们等皇贵妃睡醒了再说话?” 胤禛不吭声,奶娘想拉着他往外走,胤禛却是不动,他拽着佟佳氏的手指头,小小的手,正好能抓住两三根手指,他想留下来陪着额娘。 他自己生病的时候,就总盼着额娘能陪着自己。现下,想必额娘也是想让自己陪着的。 而且,他总担心,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离开,额娘就要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忽然消失了一样。他怕自己走了,就再也见不到额娘了。 奶娘小声的劝导:“您在这里,皇贵妃也休息不好,还要惦记您呢,您好好的,等皇贵妃娘娘下次醒过来,看见您长的高高的了,心里肯定高兴。” 胤禛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弹。 奶娘就说起来小格格:“阿哥还没看妹妹呢吧?咱们去看看妹妹?” 胤禛就皱鼻子,他有点儿不太喜欢妹妹了。本来他也不如何盼着有妹妹,乌雅氏生的七格格,不也是他妹妹么?他去慈宁宫看了,也就那样。整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都不能和六阿哥一样陪着他玩儿。 佟佳氏生的妹妹,也是妹妹,应该也没什么特殊的。 再者,额娘为了生她差点儿累死了,胤禛心里心疼佟佳氏,也有些小小的赌气,就是不想去看妹妹。 奶娘劝不动他,就伸手来抱他,胤禛忙挣扎,他还留意着没敢发出动静来,生怕打扰了佟佳氏休息。 乌雅秀贞在屋子里和佟佳老太太面对面坐半天,两个人眼神都不愿意接触,实在是无趣的很。乌雅秀贞就估摸着时间,自己往产房这边来了——之所以还住产房,是因着刚生了孩子还有些出血,还是需得在产房多停留些时候的,等身上干净了,才能回到原先屋子里去。 免得将原本的屋子,也弄的一屋子血腥味儿,又不好收拾,又难闻。 乌雅秀贞站在门口喊胤禛:“一会儿该有宫女来给你佟佳额娘喂药了,你若是还在这里,你佟佳额娘喝药也喝不安稳,这样吧,你乖乖听话,今儿若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日里一早,我再带你来看你佟佳额娘?” 胤禛有些心动,乌雅秀贞笑道:“你若是不听话,那我可就不带你来了啊。” 胤禛刚才是瞧见她和老太太争论的,好像,她确实是能拦着自己不让进? 这样一想,胤禛就赶紧伸手让奶娘抱着了,算了,还是听一下德额娘的吧,免得她真不让自己来探望。 佟佳老太太在宫里留了三天,三天之后,佟佳氏的情况算是稳定住了——太医用了毕生才能,总算是将佟佳氏给保住了。 保住是保住了,但佟佳氏的身体也是真的垮掉了。 原本她身体不算好,但到处走走看看,说说话,甚至熬夜,这都是没问题的,她做了皇贵妃也还照常掌管宫务呢,该做的事情是一样没落下,除此之外呢,又要照看胤禛,给胤禛启蒙。 可以说,除了时不时的小病小痛之外,她和正常人,也就只差个身体单薄力气弱了。 可现在垮掉了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连账本都看不了了,看片刻,就头昏脑涨眼睛发酸。起身走一走,走三步就要喘一喘,稍微重点儿的东西,她拿着都要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别说是抱胤禛一下了,连她自己亲生的小格格,她都抱不起来。 稍微见一下风,就咳嗽的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如此病弱,连太后都赶紧让人来传话,许她日后都不用去请安,若是想出去走走,特许可以坐轿子——宫里规定是不许坐轿子的,除了太后能有软轿,剩下的多是春凳。 但无论怎么说,人至少是活着的了。 佟佳氏的小格格,太医却是没法子了。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小,太小就代表着无法用药,灌进去一点儿吧,对肝肾又有损伤,衡量着来吧,太少又起不到作用。 小格格出生之后被憋太久,肺有损伤,本身呼吸方面就不是很好。喝药的时候又要哭,这才出生,那疝气就上来了。 月子之后,寻常小婴儿,都要长一些了,可小格格不光没长,看着竟还是比刚出生的时候更瘦弱了些,连哭声都越发的低了。 佟佳氏心里那难受,自然就不用说了,辛辛苦苦十个月,一朝分娩,连太医都不敢保证这孩子能活下来。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佟佳氏白日里总要多看一看。 可看多了吧,心里又着实是焦躁得很——刚做了亲娘的女人,是听不得孩子的哭声的,但凡孩子哭起来,心里就跟着难受,佟佳氏也是如此。 心里越难受,身体也越是不好养。 她慢慢的就有些精力不济,有些顾不上胤禛了。她心里当然清楚,现下更应该对胤禛好,更应该抓着胤禛的,毕竟小格格不一定哪天就……就算是活下来了,毕竟是个女孩儿,将来还得是指望胤禛。可理智是一回事儿,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感情上,她是放不开小格格的。 原本佟佳氏身体好的时候,她会尽力的照顾胤禛,免得胤禛想起来到外面玩儿,再去永和宫。可现在她就有些顾不上了,反而为着她自己身体呢,最好是多打发了胤禛出来玩儿。 如此一来,胤禛一天里,至少能有一半时间,是在永和宫了。 乌雅秀贞会特意让六阿哥去叫他,见他为佟佳氏担忧,还会特意开解他——乌雅秀贞这辈子已经学精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当着胤禛和康熙的面儿说佟佳氏不好的,一个字儿都不说。 她只会夸赞佟佳氏,说她辛苦,说她有功。 康熙觉得乌雅秀贞懂事儿,胤禛……现下年纪小,听听就算了。日后长大了,他也是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一直到了快年底的时候,八格格,到底是没了。 奶娘一早就发现八格格脸色有些发青,忙请了太医,但是太医到了也束手无策,在佟佳氏眼睁睁的看着的情况下,八格格断气了,没了动静。 佟佳氏受不住这打击,大过年的又病了一场。 康熙都很发愁,本身佟佳氏之前身子骨不行了,这宫务方面就有些为难,当时是为了维护佟佳氏脸面权威,暂且求了太后帮忙。可现下……太后也年纪大了,话里话外的暗示,她是管不了这一摊子的事儿了。 毕竟,太后自打进宫,就少有管理宫务的时候。她汉话不会说,京城的规矩又和草原上大不一样,那一件件事情,她又需得问个清楚明白,实在是……累得很。 现下佟佳氏这一病,康熙就不得不开始思索起来,是不是这宫务,该分出去了呢?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得和佟佳氏商量一番,也算是提前打个招呼的意思。 佟佳氏靠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该是早些想起来这事儿的,这段时间,也是让太后操劳,让皇上为难了。” 康熙顿了顿,伸手拍一拍佟佳氏胳膊:“你也别多心,只管好好养着,太医也说了,你若是能静心修养,身子也不是没有好转的可能的……” 佟佳氏现在的身体就相当于是一个干涸的水井,吃药这些呢,就等于是一天往里面倒一桶水,若是佟佳氏能安心养着,就等于是用半桶,存下来半桶。那早晚,这水井还是有充裕的一天的。 可她若是劳心劳力,那相当于倒一桶水,她再用掉两桶水,本身就干涸了,还要再超出用度的用,那岂不是更糟糕吗? 佟佳氏抿唇笑一笑:“按照太医的说法,我这需得二三十年养呢。” “二三十年就二三十年,就算三十年,到时候你也才五十多,正正经经享福的年纪呢,难不成你不想看胤禛娶妻生子吗?”康熙说道,手指头在佟佳氏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你好好的,等胤禛长大了,你这一辈子,就只剩下享福了。” 佟佳氏却是不接话,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既如此,那宫务,不如就交给了德贵妃和淑贵妃。” 乌雅氏是胤禛的亲娘,定不会亏待了胤禛。钮祜禄氏呢,和乌雅家也算是姻亲了,她们两个互相帮衬,这宫务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她们两个会不会联手……这宫里,哪儿有长久的朋友呢?钮祜禄氏现下是没生孩子呢,等她自己生了孩子,就知道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划了。 再者,太子名分已定,皇上对太子又十分看重,剩下阿哥年幼,局势稳定,朝堂安定,宫里又有什么好争斗的?争斗来争斗去,就为那几朵簪花? 所以佟佳氏是很放心的能将宫务给交出去的。康熙让人去叫了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来,当着佟佳氏的面儿,将账册和对牌,分别给出去,乌雅秀贞掌管对牌,钮祜禄氏则是掌管账册。 分下去之后,佟佳氏自己都松了口气。 这个年过的,也是很寻常的。小格格的过世对佟佳氏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但其实就算在宫里,也并没有很多人太在意,顶多是提起来有几分感叹。 宫外呢,连佟家都没有当回事儿,别人更不会提起来了。 不到周岁就夭折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坟墓都没有,康熙还是看佟佳氏脸面,在皇陵附近找了地方埋葬了。 八格格的过世还不如宫权的转移更让人注意呢。 乌雅夫人过年时候进宫来给乌雅秀贞请安,还顺便带了外面的消息,因着乌雅秀贞做了贵妃,又有阿哥,又有格格,儿女双全,现在又有权利在手,京城现下对乌雅家的态度就很不一样。 就说今年过年,往常交好的人家,送的年礼都比往年重了三分。寻常没如何来往的人家,也都往乌雅家送了帖子。 乌雅夫人的意思就是让乌雅秀贞拿个主意,看看这些送了帖子的,哪些人家能来往,哪些人家不用理会。再有就是,陈家那边,今年竟也是送了重礼过来。 乌雅夫人说起来这个,还有些胆战心惊的:“除了那些布匹香料,海里特产,竟是还有十万两银票……” “银票送回去,东西可以留下来,不过,要折算了银子给回去。”乌雅秀贞说道,对于陈家看不起她的事儿,她当时确实是十分愤怒的,心里也有些羞愤。但现下嘛,时间长了,她也就想开了。 因着她当时做的事儿,也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有点儿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她那绣图,陈家也不能确定就真的是她亲手做的啊。 陈家好歹为了不得罪人,还特意送了八万两银子呢。 不过,想要她和陈家交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呢,东西能留下,算乌雅家买的,银子是不能要的,免得日后陈家以为和她有了交情,再有什么事情求上门来。 乌雅秀贞拿了些银票给乌雅夫人:“那些海上的东西,得空了往宫里送一些……” 乌雅夫人忙推那银票:“本就是送给你的,你给银子像是什么话?难不成你阿玛连给自家女儿买口吃的都买不起?” “额娘误会了,这银子可不是买陈家那些东西的,这银子是给你们买宅子用的。”乌雅秀贞说道,她外面那些铺子庄子,今年的收成总共有五千多两银子。 但是吧,她自己私房多,康熙赏赐的,六阿哥的月例,小格格的月例,积少成多,再加上那五千两银子,凑了一个整数,一万两。 这一万两呢,在京城是买不到大宅院的,但稍微远点儿的地方,买个三进的宅院还是可以的。 乌雅家现在已经算是起来了,若是还住小院子,难免不方便,又不太安全,万一哪天六阿哥还要去玩儿呢?干脆就将这买宅子换院子的事情,给提上日程。 她给一万两,家里自己再准备些,说不定还能买个带花园的宅院呢。 乌雅夫人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意动,但还是推辞:“买宅子该是你阿玛和你大哥的事儿,哪儿能要你的银子?再者,你这银子不还要用来养孩子吗?留着将来给四阿哥和六阿哥买宅院,现下用不着你的,你且收起来。” 乌雅秀贞决定的事儿,哪儿能容乌雅夫人推辞:“你若是不要,我可就要当你们不要我这女儿了。” 第77章 ◎就先和老奴说一声?◎ 乌雅夫人推辞不得,只是收下了这银子。不过,买宅院的时候,她是特意给乌雅秀贞留出来一个院子,哪怕乌雅秀贞在宫里不能出来居住呢,这屋子且空着,不管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日后出宫,都能在此处留宿。 买宅院的事儿,乌雅秀贞也只是和康熙提过一句,康熙知道乌雅秀贞手里有银子,还关心了一句,转头就又赏赐了乌雅秀贞些珠宝,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转眼这个年过去,选秀的事儿就提起来了。佟佳氏身体不好,连宫务都推出去了,这事儿更是不愿意操心了。于是,就落在了钮祜禄氏和乌雅秀贞身上。 钮祜禄氏是特意来问乌雅秀贞:“我那宫里,现下两边侧殿还空着。再看看惠妃荣妃……甚至宜妃,这侧殿都有人居住,若是这宫里人多住不下,我那儿却空着,难免被人说霸道……” 倒是佟佳氏那边没住人,但那便是说的过去的,因为佟佳氏需得天天吃药,景仁宫里到处都是药味儿,就连康熙去了也是提不起多大的寻欢作乐的心思的,让人住进去,那纯属耽误人了。 “你尚且没有子嗣,这侧殿空着就空着,谁还能说什么不成?”乌雅秀贞说道,再者,她那永和宫,不也一直是侧殿空着的吗?不过,算一算,今年章佳氏是该进宫了? 若是章佳氏进宫,她倒很愿意将章佳氏还留在永和宫的。两个人上辈子相处就十分和睦,这辈子她更了解章佳氏,相处起来估计更合心意。 再者就是为一个十三阿哥。 十三是胤禛的左膀右臂,胤禛夺嫡时候,十三可是帮了大忙的。哪怕乌雅秀贞不太知道前朝的事儿,也知道十三是因着帮了胤禛,才得了那十年圈禁。 再有后来,胤禛登基,十三更是为马前卒,忙的脚不沾地……这兄弟两个,一个赛一个的舍不得停下来休息,恨不能一把火将自己给赶紧烧完了了事。 如此重要之人,乌雅秀贞并不敢去赌让章佳氏住到别的地方,那十三阿哥还会不会是十三阿哥。所以,无论如何,章佳氏也得住在这永和宫。 钮祜禄氏来问这意思,也是想打探打探,看乌雅秀贞心里有没有人选。若是有,到时候留牌子的时候就直接一步到位,将人送过来就成了,若是没有,那又该如何安置。 东六宫这边是没多少地方了,西六宫……也有几个空地方,但是哪儿能住,哪儿不能住,住进去之后如何安排,这都是问题。 乌雅秀贞并不矫情,心里既然有主意,就不瞒着钮祜禄氏:“此次秀女中,有个章佳氏,我瞧着倒是老实本分,十分面善,瞧着有几分缘分。” 钮祜禄氏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回头给安排到永和宫来?” “正和我心意呢,淑贵妃不知道,我那小石头阿哥,现下到了这两岁多,实在是调皮的很,若是永和宫能多住进来一个人,也算是有人帮衬我一把了。” 乌雅秀贞笑道,于是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选秀之后,章佳氏就一个小包裹,被宫女领着来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坐在上面,章佳氏就战战兢兢的行礼,章佳氏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上辈子就是不多走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现下也是如此,跪下给乌雅秀贞行礼问安,说了吉祥话,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旁边丫鬟都有些着急——好歹说几句寒暄的话啊,夸一夸德贵妃娘娘今儿气色好,穿的好,首饰好,这女人们见了面儿,不都是这几样吗?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就这沉默性子,将来的十三阿哥,那是一点儿没学到,十三阿哥从小可就是个喜欢说话的。 “近前来。”乌雅秀贞冲章佳氏招招手,章佳氏忙膝行往前,却被乌雅秀贞弯腰拉住了手腕:“起来吧,日后咱们姐妹朝夕相处呢,若是如此客套,那日子岂不是沉闷的很?我这人,你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最是随和不过的一个人了,只要你守着规矩,伺候好了皇上,我这里就没有那么许多规矩。” “叫什么名字?”乌雅秀贞明知故问,就算不带上辈子,选秀的名册她也是看过的,如何会不知道章佳氏的名字? 章佳氏没想到这一茬,只以为乌雅秀贞当真不知道,就抿抿唇回到:“回娘娘的话,奴婢章佳月桂。” “叫月桂啊,真是好名字,让人一听就好像是闻到了桂花香味。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的生辰?”乌雅秀贞又问道,章佳月桂低头,露出雪白的脖子来:“今年十四岁,八月里的生辰。” 乌雅秀贞一拍手:“这倒是巧了,我也是八月里的生辰呢,八月里什么时候?” “八月十六。”章佳月桂稍微大了些胆子:“因着是临近中秋的生日,所以才叫月桂。”八月十五的月亮圆,桂花香,月桂这名字,确实是再贴切不过了。 “我是初六的生日,论年岁,我比你大,你日后只叫我姐姐就是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又问道:“可曾读书?” 章佳月桂慢慢就有些放松,也不隐瞒,说读过书,平日里喜好就是读书写字。乌雅秀贞一拍手:“这倒是巧了,我也不隐瞒你,虽说我也能识字看书,到底不是从小学的,对书本这些,也实在不敢说自己精通。六阿哥呢,偏又到了启蒙时候,我有心想自己来,却偏又不得技巧,你若是能帮衬一二,我这心里也十分感激。” 她原本是想请了四阿哥来给胤禛启蒙的——就像是胤禛请了太子,正因为这一出,胤禛才是和太子十分亲密,将来也是护着太子的太子党。但是吧,太子能给胤禛启蒙,是因着太子能走路就跟在康熙身边读书,现如今,太子快十岁,能文能武,指点一个三四岁的胤禛启蒙,那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的事儿。 可胤禛和六阿哥之间,只差那么两岁,胤禛顶多是一个启蒙的知识水平,他指不定连三字经都还不会背呢,让他给六阿哥启蒙的话,启蒙什么?启蒙如何跟着太子读书吗? 所以,六阿哥这启蒙就需得另外找人了。大阿哥不行,大阿哥现下正稀罕八阿哥呢。三阿哥也不行,三阿哥独来独往,他也不喜欢和下面的弟弟们打交道。 阿哥们不行,那就得往长辈里面找了。 佟佳氏若是身体好好的,那她指不定厚着脸皮去求了佟佳氏了。但佟佳氏那身体不行,连胤禛都没办法指点了,更不要说六阿哥了。 淑贵妃吧……人家不爱管事儿,他们虽说名义上是姻亲,但实际上来往并不多。 除此之外,剩下妃嫔,乌雅秀贞是一个没看上的。再往下呢,更不行了,好歹六阿哥也是个贵妃之子呢,如何能让更低位份的人来指点? 当然,章佳氏也算更低位份,现下也就是一个贵人的位份。但不同于别人的是,她就住在永和宫,算永和宫自己人。自己人指点启蒙的事儿,那能叫教导吗?那叫帮德贵妃分忧,帮忙照看小阿哥。 乌雅秀贞一上来就是这么严肃的事儿,章佳氏肉眼看着那脸色都惶恐起来了:“这个,这个奴婢实在是……” “且不要推辞,你先试一试,若是能做,日后本宫不会亏待了你。若是做不成,本宫也不会责怪你。”乌雅秀贞摆摆手,打断章佳氏的话,笑眯眯的:“也不是现下立马就定下来的,这事儿也不着急,日后再说,现下先说你这住处的事儿。” 永和宫有两处侧殿,一个倒座房。 东侧殿呢,她已经给用起来了,三间屋子,两个收拾出来了给了四阿哥和六阿哥,另一个做了库房。现下也只剩下西侧殿和倒座房那里,肯定不能让章佳氏去住倒座房,所以只能是西侧殿。 “去年刚刚修整过,屋子都是好好的,并不用担心漏水什么的。”乌雅秀贞亲自带了章佳氏去看,又指点屋子布局:“你现下呢,暂且只能住两间屋子,空出来这一间屋子,我是打算收拾一番,给七格格留着的。” 两个儿子都有屋子,总不能因着七格格是个女孩儿,就不给收拾屋子。 嗯,当然这屋子是不太够的,日后还有别的孩子诞生,再有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又有两个姐妹,这永和宫加起来,九个孩子呢,若是都准备屋子,那就算是将乌雅秀贞和章佳氏给挪出来,都不一定够——除了卧室,总得留着书房和客厅吧? 所以乌雅秀贞的意思就是只这三个屋子,若是再有孩子出生呢,就挤一挤,将来十三阿哥可以住胤禛那边,十四阿哥……为防止他和胤禛总打架,可以住六阿哥那边。 格格们就更好说了,跟着母妃住,或者住七格格这边,都可以的。 章佳氏那两间屋子,乌雅秀贞也让人给放了家具了:“你若是不喜欢,回头可以和内务府说一声,换了别的来,还有这茶杯用具,你都可以让人去换,但是你现下位份在这里放着,能挑选的余地也是有限的……” 章佳氏忙点头:“奴婢明白,娘娘给奴婢的这些就很好了,奴婢很是喜欢,多谢娘娘为奴婢操心。” 乌雅秀贞顿了顿,笑道:“随口吩咐的事儿,这个嬷嬷呢,平日里是我身边伺候的,这两日里就让她先跟着你,先和你说说这宫里的规矩,明日里内务府会送人来给你挑选了,你安置好了,本宫这边还得要她回来呢。” 明白告诉章佳氏,这不是她安插过去的人手,就是真的去指点教导一下的。 宫规确实是写在纸上的,但也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写在纸上的,比如说这宫里哪个主子什么性情,再或者是默认的私底下的规矩之类的。 更重要的是,永和宫这里,乌雅秀贞是主子,日后章佳氏需得避讳什么,这都得提前说清楚了。 章佳氏很是感恩戴德,等乌雅秀贞带人走了,就忙将嬷嬷给请到屋子里来——她家世不算差,进宫还是能从自家带一个丫鬟的,但现下这丫鬟是留在内务府那边,需得经过内务府,明日里才能送到她跟前。 今儿到明天这段时间,就只能是乌雅秀贞这边的人随手给安排一下了。 乌雅秀贞刚回到屋子里,六阿哥就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扒在乌雅秀贞怀里撒娇:“额娘,我想要个小马儿。” “你不是有小木马吗?”乌雅秀贞费劲儿的将他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因着乌雅秀贞对六阿哥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平安,所以他现下整日里的事情就三样——睡觉,吃饭,玩儿。 小孩子嘛,这三样满足了,那就长的壮壮实实。 所以,乌雅秀贞都需得费劲儿才能将他拎起来。 “小木马不是真的,我要真的。”六阿哥忙说道:“今儿早上去找四哥玩儿,四哥跟着太子哥哥去演武场,大哥他们骑马,嗖的一下就上去了。” 大阿哥性子张扬,见太子过去,就非得要比试比试。这年纪,赛马肯定不行的,演武场的师傅也不允许,怕会出事儿,也就骑在马上来个射箭。 不管胤禛心里是如何的,反正六阿哥是很喜欢很羡慕。 他嘀嘀咕咕的和乌雅秀贞描述:“我也想要一把弓,和大哥的一样大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笑眯眯的就应了:“回头额娘找内务府做两把新的,一个给你,一个给你四哥,好不好?” “好啊,额娘太好了,那我还想要箭。”六阿哥赶紧提要求,生怕乌雅秀贞不知道弓箭是一套的。乌雅秀贞点头应下:“好好好,都给你们准备,弓箭都有,但是吧,因着你们年纪小,用那种铁头的,怕会扎到你们自己,所以,给你们做木头的好不好?” 木头的箭支前面就是圆润润的,不用担心小阿哥跑跳的时候会戳到自己。 “石头啊,永和宫以后就要多一个人了。”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给六阿哥介绍章佳氏:“额娘问过了,这位章佳妃母呢,有很高的学问呢,日后你跟着她启蒙好不好?” 章佳氏确实是很会教导孩子,十三阿哥就被她教导的很优秀,当年皇上可是亲口夸过十三——吾家麒麟子的,并且,十五六就得了侠王的称呼,虽然听着就是一个戏称,也没有正式册封什么的,但可见皇上对他的夸奖了。 十三若是不能干,胤禛后来登基,能将人给压榨到那地步? 所以让章佳氏给六阿哥启蒙,也是乌雅秀贞深思熟虑过的。她并不担心会耽误了六阿哥,就算耽误了也没什么,难不成她还指望六阿哥去夺嫡不成? 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到了年岁生儿育女,能寿终正寝,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六阿哥眨眨眼,启蒙他是知道的,四哥整日里描红,他说这就是启蒙。 小孩子,对于没做过的事情,那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学习这事儿也不例外,没上过学的,天天巴不得自己赶紧长大去上学,只有上了学的,才能知道在家呆着是一件儿多么美好的事情。 六阿哥就属于没有上过学,不知道上学辛苦的。天天看别的阿哥们学习,还以为学习是多好的事儿呢,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非得学习呢? 现下乌雅秀贞一提起来,这孩子就高兴的,脑袋都快点成小鸡啄米了:“我也要启蒙吗?那我什么时候启蒙?我有毛笔吗?我有字帖吗?我想和四哥用一样的字帖。”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摸摸他脑袋:“毛笔和砚台都是有的,你放心,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字帖嘛,你若是喜欢你四哥的,回头我找你汗阿玛问一问,也给你找一样的,但是呢,启蒙是很辛苦的事情,你既然答应了,以后可不许反悔知道吗?” 六阿哥赶紧点头,他肯定不会反悔的。 乌雅秀贞和六阿哥说完话,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带了他去慈宁宫,顺便看看七格格去。 七格格在乌雅秀贞肚子里的时候就养得好,生的难产也是乌雅秀贞自己受罪,七格格顶多是生下来被憋的时间长,肺腑有些不太好,但在慈宁宫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养回来了。 什么叫养回来了呢? 就是乌雅秀贞还没进慈宁宫,就听见七格格的哭声,那叫一个大哦,不知道的都要以为宫墙要塌了。 六阿哥跑得快,立马冲进去,打算看看妹妹是不是被欺负了。乌雅秀贞则是不紧不慢的,她知道太后素来公道,七格格哭成这样,那肯定不是被欺负了啊。 就算被欺负了——听这嗓音也知道没大问题。 既如此,那小孩子打架什么的,就很不用当回事儿。 果然她这边进门,就见七格格被奶娘抱着,正冲着五阿哥伸手呢。五阿哥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偶,是乌雅秀贞之前给七格格做的,老虎的,并非乌雅秀贞只会做这老虎。而是乌雅秀贞要讲求一个公平,既然是公平,四阿哥的是老虎,六阿哥的就不能换成小猫咪,两个哥哥的都是老虎,七格格的难道要做成小狗不成? 五阿哥的奶娘一脸尴尬,正弯着腰劝说五阿哥呢:“咱们去拿咱们自己的好不好?五阿哥也有小老虎呢,是宜妃娘娘亲手做的,那个比这个大呢。” 五阿哥不说话,就是抱着老虎不松手。 六阿哥在旁边掐腰指责:“你怎么能抢妹妹的东西呢?那是我妹妹的,快还给我妹妹!” 他伸手就要去拽,五阿哥的奶娘赶紧去拦,还要劝说:“六阿哥别着急,老奴来劝劝五阿哥……” 乌雅秀贞已经进门,居高临下,从上面将小老虎给拽起来,五阿哥因着不愿意松手,差点儿被吊起来,到底是因着胳膊力气不够,还是松开了。 乌雅秀贞将布偶给七格格,顺手将七格格抱过来:“好了,别哭了。” 她看奶娘:“下次再有这事儿,七格格年纪小,没办法,你自己学着动手就是了。他五阿哥金贵,我们七格格难道就差了?都是住在慈宁宫的,没谁比谁差。” “哟,我听着谁口气这么大呢,感情是德贵妃啊。”乌雅秀贞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宜妃的声音,宜妃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看乌雅秀贞:“你也是真有你的,让奶娘来欺负个小孩子,亏得还是贵妃呢,脸面要不要了?” “要什么脸面呢?碰上那不要脸的,我若是太要脸,岂不是要吃亏?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吃亏是福嘛,但我女儿吃亏可不行,要我说,五阿哥也实在是该教导一番了,不是今儿抢了四阿哥的,就是明天抢了六阿哥的,再不然,连一岁的七格格都不放过……这性子可实在是算不上好。” “今儿是在慈宁宫呢,这若是出了慈宁宫,岂不是很容易挨打?”乌雅秀贞挑眉说道,略有几分冷淡:“你这个做额娘的若是教不好,那自有别的人来教导。” “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没教导好五阿哥?”宜妃当即抓住这话里的把柄,乌雅秀贞笑道:“你也不用用这话来拿我把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这人生来如何,是天注定,怎么就和太后娘娘扯上关系了呢?你这做额娘的若真是个好的,那怎么就任由七格格在外面哭,你却是安安生生在里面坐着呢?” 她冷哼一声,直接说道:“不过是瞧着七格格好欺负而已。我估摸着,太后娘娘现下也不在慈宁宫吧?否则,哪儿轮得到你出来说话呢?” 说着话,外面匆匆来了个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进门见多了人,也不奇怪,只笑着请安:“不知道德贵妃和宜妃娘娘来请安,太后娘娘一早就去了奉先殿了,两位娘娘若是无事,就且等一等,若是有事儿……就先和老奴说一声?” 第78章 ◎大白天的,什么也看不见。◎ 乌雅秀贞和宜妃能有什么事儿?两个人都是闲的,来慈宁宫探望孩子而已。又不能当着嬷嬷的面儿说她们在吵架,就赶紧齐声应和,说自己没事儿,只在这里等着太后就是了。 嬷嬷能对她们两个的事儿不知情吗?那是心知肚明,小丫鬟一早就赶紧去找了她,否则她是如何赶回来的? 但嬷嬷也并不很放在心上,做额娘的为自己的孩子出头,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而小孩子呢,打打闹闹,也很正常,谁家的小孩儿没抢过玩具呢? 哪怕是婴儿呢,也要抬手在太后的首饰上拽两下呢。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三岁以下的小孩儿,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之类的概念,她想要,她就拿,就这么简单。 但五阿哥不一样了,五阿哥现在都五岁多快六岁了,眼看即将要入学读书,这个年岁若是还不懂事儿,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嬷嬷看一眼五阿哥,心里就想着,回头需得和太后娘娘说一声,五阿哥是该好好教导一下了。 宜妃这性子,天生是有些鲁莽霸道的,毕竟也是家里娇宠长大的。五阿哥是宜妃亲生的,那性子有几分随了宜妃,也是很正常的,但这世上之所以有教导这个词儿,可就不是为了改一改这性子吗? 尤其是小孩儿,越是小,越是容易纠正。 就算他不懂事儿,想要,就要伸手,但只要打过几次,让他心里牢牢记住了,伸手拿了别人东西就要挨打,那他就不会再对别人的东西伸手了,他就会区分,什么是可以拿的,什么是不可以拿的。 要教导五阿哥,就不好让七格格在场了,免得吓着了七格格了,再或者是让乌雅秀贞看了笑话,回头再嘲讽宜妃。所以嬷嬷就笑道:“德贵妃今儿要不要带了七格格回永和宫住?七格格瞧着很是想念额娘呢。” 乌雅秀贞人精一样,能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吗? 她当即笑眯眯的:“若是七格格能回去住一晚上,我是求之不得的,不过,需得让人给七格格收拾一番。” 小孩儿胆小,到了陌生地方容易吓着。七格格自打出生,就一直是在慈宁宫,猛然间去永和宫了肯定不适应。所以,需得收拾一下,常用的被褥,床帐,布老虎,衣服,鞋子,尿布等等。 丫鬟们收拾着,她就抱着七格格逗弄:“七格格今儿能和额娘一起住,开心不开心?” 七格格抓着乌雅秀贞的手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乌雅秀贞——她的眼睛和胤禛的是大不同的,胤禛的是丹凤眼,有些狭长,七格格的眼睛呢,据说是像了太皇太后了,那是圆溜溜一双眼。 这会儿白嫩嫩的娃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人,谁能不迷糊? 乌雅秀贞都觉得一颗心酸酸软软,像是那春日里的湖泊。她忍不住使劲亲一口七格格,六阿哥在旁边蹦:“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乌雅秀贞就弯腰,将七格格放在地上,六阿哥赶紧伸手搂住,弯腰在七格格脸上啃一口,还要点评点评:“像是糯米团子,有奶香味道,不过我喜欢芝麻味儿的。” 七格格左看看右看看,张嘴哭起来——被咬的太疼了。 乌雅秀贞赶紧伸手摸一摸,吹一吹,安慰亲闺女:“别哭,额娘给你打他,都是你六哥不对,他太用力了是不是?” 六阿哥也委屈:“我也没有很用力啊。” “你七妹妹年纪小呢,所以才觉得疼,你以后呢,只能轻轻碰一碰,就这样,学会了吗?”她给六阿哥做个示范,六阿哥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有自信:“学会了。” “额娘和你说,你以后可得保护你妹妹知道吗?妹妹是女孩子,很柔软的,被咬一下就疼的很,你需得保护她不被别人欺负,今天这个事情你就做的很好。”乌雅秀贞当着宜妃的面儿也敢这样说,宜妃轻轻哼一声,却是没有插话。 她又不是棒槌心里没个准儿,她能不知道五阿哥做的不好吗? 但是在她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七格格哭一哭,回头奶娘就将布老虎哄回去给她了,五阿哥又不是个不讲理的,他多拿一会儿怎么了? 可没想到运气不好,正赶上乌雅秀贞过来。 她一边觉得有些心虚,又觉得乌雅秀贞有些小题大做,孩子玩闹不很正常的事儿吗?那四阿哥小时候,还将五阿哥的手背给抓破了呢,她有找四阿哥的事儿吗? 她哼一声,转身想抱了五阿哥去别处,五阿哥却是有些舍不得:“我想和六弟玩儿。” 他常年在慈宁宫,玩伴儿也没有,不像是六阿哥,出了永和宫就直奔景仁宫,也不像是大阿哥三阿哥,已经读书,自有伴读和哈哈珠子。女孩子吧,都被各自的额娘拘着呢。 满宫里,就他落单了,他要不是实在是没人玩儿,能抢了七格格的布老虎吗?那种小宝宝玩儿的东西,他都六岁了,不稀罕了! 现下来个六阿哥,虽然年幼,可也是活生生的,能说话的,能跑跳的,和七格格这个被奶娘抱着的奶娃儿不一样的人啊。 他眼巴巴的在旁边等半天了,就想和六阿哥一起玩儿。 六阿哥扭头:“我不和你玩儿,你欺负人不是好孩子。” 五阿哥有些吭吭哧哧的,宜妃颇觉得丢人,人家都嫌弃你不和你玩儿了,你死皮赖脸的在这儿做什么呢?但是吧,又有些心疼儿子,要是强行抱走,孩子肯定失落难过。 五阿哥在慈宁宫确实是有些孤单的,可问题是,就算她接到了延禧宫,也没有人和五阿哥玩儿啊。 说到底还是她肚子不争气,要是能赶紧再生个,五阿哥不就有伴儿了吗? 看看人家大阿哥,哪怕是和八阿哥差着岁数呢,因着是同一个宫殿的,不照样将八阿哥当玩具,玩儿的挺开心吗?再看看三阿哥,人家有亲姐姐,同一个宫殿还有五格格陪着。 太子不用说了,学业繁忙,得空了就去找胤禛启蒙教学了,也不愁没人玩儿。 胤禛和六阿哥是亲兄弟,这两个在宫里,但凡出现一个,第二个是立马就出现的。 算来算去,哦,还有个七阿哥。但因着七阿哥的腿脚不方便,成嫔也不知道是怕丢人还是如何,几乎不会放七阿哥出门,也就逢年过节才能看见一次的。 五阿哥可不就落单了吗? 宜妃都忍不住伸手摸一摸自己肚子,什么时候能赶紧怀上一个,哪怕是个格格呢,不也能和五阿哥做个伴儿吗? 五阿哥吭哧了半天,转头跑走,奶娘赶紧跟上。还没等宜妃追到门口呢,五阿哥就又急匆匆回来了,将自己手里的玩具塞给六阿哥:“送给你,咱们一起玩儿。” 六阿哥不为所动:“我才不要呢,我自己也有,你欺负妹妹,不是好孩子。” “我不欺负了。”五阿哥说道,很机灵呢,又看看乌雅秀贞:“以后不抢妹妹的玩具了,德妃母,你让六弟和我一起玩儿嘛,好不好?” 蒙语说的非常流利,慈宁宫这边,大多是说蒙语的,剩下说不了蒙语的,就说满语,太后是能听得懂满语的。不会说满语的,小选时候,都进不了慈宁宫。 当年乌雅秀贞能进慈宁宫,也是因着能说满语,又能听得懂蒙语。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你问六阿哥啊,你要是想和他玩儿,得问他的意思。” 宜妃想拽五阿哥,五阿哥扭扭身体躲开,平时是额娘亲近,但是想玩儿的时候,还是小伙伴儿更重要。 宜妃还想说什么,乌鸦秀贞就先开口:“哎呀,这有些人呢,白长了这么些年年龄,还不如小孩子懂事儿呢,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欺负更小的孩子,有些大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呢。” 宜妃脸色不好看:“至于吗你?孩子玩耍,也没有磕磕碰碰……我又不故意不拦着的,我这不是刚打算出门,你就进来了吗?行了行了,可别说了,我回头给你十个布老虎总行了吧?” 宜妃性子高傲,可没有赔礼道歉这一说,她能给东西赔偿,就已经算是在低头了。 乌雅秀贞哼一声,虽然也没说原谅的话,却是和六阿哥说道:“他知道错了,那你和他玩儿一会儿?” 这可不是委屈六阿哥啊,她是已经看到六阿哥那蠢蠢欲动想摸五阿哥玩具的小动作和小眼神了。 六阿哥高兴的应了一声,和五阿哥开始摆弄小玩具。 宜妃觉得自己应该和乌雅秀贞唠唠嗑儿,免得坐在这里无聊,思来想去,总算是找到了话题:“你那永和宫,今年进了新人了?要我说,你该是从原先那些人里面挑一个,毕竟进宫时间长了,也算是熟悉了,找个性情好的,对你也有好处,这新进宫的,是个什么脾性,哪儿是一个月就能看出来的?” 乌雅秀贞笑道:“没事儿,我问过了,是个性子极好的。” 天儿聊死了,到底是人家永和宫的事儿,她说两句是建议,说再多,就有些不合适了。 正好这会儿,太后也回来了。 两个人就忙起身到外面去迎接太后,太后脸色有些不太好,进门坐下就叹气:“昨晚上梦见了太皇太后,今儿一早就想着,去烧个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当年在的时候,对哀家和皇上,都十分关怀,现如今,恍然之中,哀家都还觉得太皇太后是在跟前,拉着哀家的手问话呢。” 这话不好接,宜妃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看宜妃。 随即乌雅秀贞轻轻捏了捏自家闺女的小屁股,七格格脸上有些疑惑,看看乌雅秀贞,又扭头去看太后,啊啊了两声,像是在问自己的屁股怎么了。 太后一看见七格格,脸上就都是慈爱了:“哎呀,咱们七格格是在安慰玛麽吗?真贴心啊。” 宜妃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和女孩儿比起来,男孩儿确实是有些粗心大意,但是吧,这闭眼夸,也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太后可不管这个,她在路上就听说了慈宁宫里闹腾这一场了,也是想打磨打磨五阿哥的,就一改往日里回来就抱着五阿哥的习惯,现下只管哄七格格去了。 晚饭是留在慈宁宫用的,既然是来了,自然该是要陪着太后用一下晚饭的。太后口味不同,现下喜欢软烂和甜腻的,乌雅秀贞其实是吃的不太习惯,但当着太后的面儿,还是得作出喜欢的样子来了,她倒是老实,装样子也要解释解释:“偶尔吃一顿口味不一样的,心里也舒坦。只这甜的,太后娘娘还是该听一听太医的,尽量少吃些。” 人上了年纪了,就怕老年病。民间也有俗语,千金难买老来瘦,太后虽说不算太胖,但也不算很瘦。 太后摆摆手:“哀家心里知道呢,你只管吃你的。六阿哥也喜欢玛麽这里的饭菜对不对?” 六阿哥赶紧点头,那可太喜欢了,这甜滋滋的,在永和宫是很少吃到的。 太后就说:“看吧,孩子也喜欢。” 乌雅秀贞忙笑道:“我也喜欢呢。” 太后哼一声,可不太相信。 说着话,康熙就过来了。康熙也是刚忙完前面的事儿,从乾清宫出来,想着好几日没给太后请安了,就忙趁着现下过来一趟,再者,也是关心一下太后今儿忽然去了奉先殿的事儿。 康熙进门,太后要起身,康熙就忙扶着:“皇额娘可别起来,和朕生疏了一样,今儿可好?吃的还好?休息的还好?” 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忙上前回话,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又说起来奉先殿的事儿,母子两个一起回忆了一下太皇太后。 随后太后就打发康熙:“赶紧回吧,我就不留你了,这天色不早了,夜黑不好走路,你留意些。” 若是只乌雅秀贞在,她倒是能让康熙帮衬抱着七格格,打发了康熙跟乌雅秀贞走。但现下,宜妃也在呢,这话就不好出口了。太后就只好先打发康熙:“明日里不用来请安,哀家打算明日里睡个饱呢。” 康熙就起身:“那朕就不耽误皇额娘休息了,乾清宫还有事儿呢,朕还得去乾清宫一趟。” 他可不能从慈宁宫带人走,不然,日后那些个妃嫔为争宠,指不定都来慈宁宫赖着呢,这个先例可不能开。 康熙一走,乌雅秀贞就赶紧告辞,七格格已经有些开始犯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若是等她睡着了走,还麻烦呢。 奶娘分别抱着六阿哥和七格格,给太后行了礼之后就走人。 宜妃也知道,五阿哥今儿怕是要挨训了,她倒是想留下来帮儿子求求情呢。可太后不允许,太后很直接:“你快回去吧,这里也用不着你,且放心,哀家从不打人,五阿哥不会挨打的。” 更不放心了呢。 可太后不留,宜妃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人了。 五阿哥要挨罚的事儿,乌雅秀贞也不好和六阿哥讨论,回了永和宫,就打发了他们兄妹赶紧睡觉去。 慈宁宫的事儿不好随意打听,第二天乌雅秀贞也没提起来这事儿,内务府那边给章佳氏送了伺候的人,生怕章佳氏碍着她不好挑选发挥,她干脆就带了六阿哥和七格格到御花园里玩儿。 现在风和日丽的,春日里景色也好,两个小孩儿到了御花园都很高兴。 六阿哥的高兴就是到处乱窜,奶娘跟在后面简直要累死了。七格格的高兴就是在乌雅秀贞的腿上蹦跶,小脚丫子别看不大,那也是特别有劲儿的,落在乌雅秀贞身上,那疼的,生疼。 她正龇牙咧嘴,四阿哥就带着奶娘过来了。 乌雅秀贞忙叫了四阿哥过来问:“你佟佳额娘最近可好些了?” 胤禛抿抿唇,有些难过:“不太好,昨日里还有些吐血。” “太医是如何说的?”乌雅秀贞忙问道,年纪轻轻就咳血,不是好兆头。当然,谁都知道佟佳氏身体不行,虚弱,但是知道归知道,听闻这种咳血的事儿,还是有些……为佟佳氏可惜的。 胤禛就将太医的话说了一遍儿,不外乎什么气不摄血之类的,老生常谈了,自打八格格没了,佟佳氏这身体,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套说法。 乌雅秀贞也没法子,太医都做不成的事儿,她乌雅秀贞又不是神医。 她只好叹口气,摸摸胤禛的脑袋:“说不定等夏天了,你佟佳额娘的身体就能好转了呢?你得空了,多关心关心你佟佳额娘,你若是学习好,你佟佳额娘心里高兴,说不定这一高兴,病情就好转了呢?” 胤禛抿抿唇,没说话。 乌雅秀贞就推一推他:“去和你六弟玩儿吧,小小年纪,不要总皱着眉,该玩儿玩儿。” 七格格伸手就拽了胤禛头上的穗子,小阿哥小格格,六岁之前都不留头,不留头的意思就是脑袋上顶一个黑盖子,不能长,免得生虱子。但也不能没有,看着不好看。 女娃儿呢,可以留两个发髻那样长短。男娃儿呢,就比较随意了,可以在后脑勺留一撮,也可以在头顶留一撮,再或者,你想弄两个黑盖儿也行,反正就是你觉得怎么好看就怎么弄。 佟佳氏大概是觉得小辫儿挺好看,给胤禛留了个冲天辫儿——不是铜钱鼠尾那种,而是整个脑袋都有头发,抓到头顶抓起来,然后弄一个竖起来的小辫子。 小孩子头发软,这辫子竖起来不容易,就弄了比较粗的穗子在外面撑着。 七格格这一拽,拽的胤禛头皮生疼,胤禛就啊了一声,乌雅秀贞赶紧掰七格格小爪子:“拽疼哥哥了啊,快松开。” 小孩子嘛,你越是掰开她越是捏的紧,乌雅秀贞忙拿了自己的玉佩来哄:“这个更好看是不是?换这个拿着。” 这才换了七格格松手,乌雅秀贞将七格格给奶娘,自己搂着胤禛检查他头顶:“幸好没拽掉了头发,不然可有得你疼了,额娘代替你妹妹给你说声对不起,你妹妹还年幼,不会说话呢,等她会说话,我肯定是让她自己道歉的。” 她又揉一揉,胤禛被她按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鼻子酸溜溜的。 乌雅秀贞说完话,低头一看,孩子眼圈红红的,正要问,心里就又了然,顿时问不出口来了——佟佳氏那身体,胤禛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定心里多煎熬害怕呢,就担心佟佳氏哪天没了。 他毕竟是个稍微懂事儿点的孩子了,哪儿不知道生死的区别呢? 小小孩子,就整日里惦记这个,能好受才怪了。 “你……”她张张嘴,想安慰胤禛,但是吧,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让胤禛想开些,倒好像是自己在诅咒佟佳氏一样。让胤禛再坚持坚持……谁的孩子谁心疼,她可不愿意胤禛一直这么煎熬着。 “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去找你六弟玩儿,或者到慈宁宫去,和太后说说话,再或者到永和宫来,我陪你玩儿会。”乌雅秀贞说道:“你佟佳额娘的身体,自有太医呢,又有嬷嬷宫女们操心,你并不用事事憋闷在心里,想说的时候就找个人说一说。” “佟佳额娘会死吗?”她才刚说完呢,胤禛就忽然问道。 乌雅秀贞抿抿唇,将胤禛抱在怀里:“这世上的人呢,都会死,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你佟佳额娘就算是……她也并非是真的离你远去,她是会去天上的,到时候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陪着你。” 胤禛抬头看看天空,大白天的,什么也看不见。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她劳累呢,你就需得自己变更好,多吃些,多睡觉,多跑一跑,身体健健康康,这样她心里少些挂念,说不定就能养的更好了。” 她笑眯眯的伸手拍一拍胤禛胸口:“人的心嘛,就这么大一点点儿,若是装的东西太多,是不是就将心给憋坏了呢?” 第79章 ◎九格格一个月三十天,能有二十天是病着的。◎ 乌雅秀贞也不和胤禛说太深刻的道理,什么尘归尘土归土的,她也不知道胤禛能不能听得懂,她就是觉得吧,胤禛小小年纪,就要经受这些,实在是太辛苦。 她只能从别的方面,让胤禛别想那么多,小小年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总将不该他操心的,背负在身上。 小孩子嘛,能想的事情少,基本上想一件事情就能将脑子给占据掉了,所以六阿哥来叫他一起玩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关于死亡的探讨,给放到了脑袋后面。 乌雅秀贞抱着七格格看着他们两个玩耍,等到了下午,就将七格格给送到慈宁宫,太后一晚上没见着七格格了,一看见七格格就高兴:“哎呀,咱们七格格可算是回来了,在你额娘那边开心不开心啊?” 七格格傻乎乎的笑,伸手抓太后脖子上的项链,太后也宠着她,主动将项链塞到她手里。 五阿哥在旁边站着,十分乖巧,乌雅秀贞多留意了他两眼,肯定是没外伤的,老太太教导孩子,不提倡打孩子。连康熙有时候着急,想暴打儿子一顿,老太太都会拦着的,如何会自己动手打孩子呢? 估计就是言语教导了一下。 五阿哥到底是大了点儿了,能听得懂道理的孩子了。 估摸着宜妃一会儿就要来了,乌雅秀贞实在是不耐烦和宜妃碰面,就干脆先起身告辞了。 她回到永和宫,就见六阿哥正在院子里玩耍,四阿哥已经回景仁宫了,并不在。 章佳氏那边来请安,说是内务府已经将人给送过来了,她挑选了两个宫女,一个嬷嬷。因着她现在这位份是个贵人,也就只这么几个名额。 乌雅秀贞看了一眼,并不提自己的意见,摆摆手,就让章佳氏自己回去适应适应了。 下午睡过午觉起来,康熙就过来了。今儿估计是不太忙,他来的早,乌雅秀贞迎出来的时候,章佳氏只在自己屋子门口,给康熙磕头行礼了,并不越过乌雅秀贞上前,也不跟在乌雅秀贞后面。 她素来是这样本分的,乌雅秀贞也并不意外。 康熙只扫了一眼章佳氏就转过来了,先是问了六阿哥,才坐下来和乌雅秀贞说话:“江南那边送了些布料,回头朕让人送到你这里来,你看着给人分一分。” 这是份例之外的额外的赏赐,以前是佟佳氏管着的。可以全部拿出来分一分,也可以留一些,看哪个妃嫔表现好,就给哪个妃嫔一些算赏赐。 现在佟佳氏不管事儿了,东西就要送到乌雅秀贞这里来了。乌雅秀贞就忙应了:“是,我回头看看,先给各处送一些,若是有多余的,就暂且留在做打赏用。” 康熙点点头,乌雅秀贞就将话题扯到了胤禛身上:“今儿上午在御花园见了胤禛了,胤禛……心里总记挂皇贵妃娘娘,皇上也知道我的,学识浅薄,嘴笨,胤禛问我关于生死的话,我实在是回答不上来。他小小年纪,皇贵妃那边又整日里吃药休养,他心里压着这些事儿,自然是苦闷。” 乌雅秀贞顿了顿,叹口气:“我实在是心疼的很,皇上若是得空,求您开解开解胤禛,皇贵妃身体如何,并不是他造成的,他不该在这个年纪,就担上这样的重任。” 孝顺是好事儿,但这个年纪就如此操劳,怕是对身体不好。 忧思成疾,操劳过度,也是容易对身体造成损伤的。 胤禛是康熙亲儿子,康熙哪儿会真的不心疼?再者,胤禛又素来懂事儿乖巧,太子也时常在康熙面前提起来,康熙又经常和胤禛蹴鞠玩耍的,这会儿听着乌雅秀贞的话,就忍不住有些蹙眉。 当然,将胤禛从景仁宫挪走是肯定不行的,没了八格格,胤禛就是佟佳氏的精神支柱了,若是将胤禛带走,怕是佟佳氏一天都撑不住。 那该如何劝解胤禛呢? 再看看乌雅秀贞那全然信任的眼神,康熙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眉心,她倒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 乌雅秀贞也确实是对康熙很有信心,在她眼里,康熙青壮年时候,那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学什么会什么,看什么懂什么,干什么成什么。也就是晚年,大约是上了年纪了,才略有些过度看重名声,才给胤禛留下了个烂摊子。 若是康熙能早死十年……咳咳,可不能那样想,康熙这样的帝王,还是寿终正寝好了。毕竟,他的功劳,谁也不能抹灭,对于大清来说,没有康熙,那估计早就完蛋了。 “回头朕会和胤禛说说的。”一来确实是心疼儿子,二来呢,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也确实是不好拒绝,康熙就只好应下了这事儿。 乌雅秀贞赶紧给他捏肩膀:“多谢皇上,我就知道,皇上心里必然是对胤禛十分疼爱的。” 康熙很受用,懒洋洋的哼一声算应答。 乌雅秀贞又和他说起来琐碎小事儿,说七格格会稍微的站立片刻了,说五阿哥十分霸道被太后教训了,说六阿哥最近十分活泼,该启蒙收收他性子了。 说来说去,说到晚上,自然是要留饭的。 吃完饭,康熙是留在了正殿这边,并不曾往侧殿去。乌雅秀贞也不主动提,她虽然掌管宫务,但她又不是皇后,还得为皇上安排侍寝的事儿。她虽然留下了章佳氏,但又不是为了争宠,更何况她自己现在也没有不舒服,那为什么要将康熙推出去? 所以,康熙愿意留在哪儿,全看他自己。留在正殿这边,乌雅秀贞只有精心伺候的。去了侧殿,乌雅秀贞也不会拦着就是了。 等过了几日,也不知道康熙和胤禛说了什么,总之,胤禛再来找六阿哥玩儿的时候,就表现得很正常了,看着没有那么心事重重了。 很快也就到了年底,这一年平安无事。 过了年,乌雅秀贞就再次怀孕了。她这边怀孕没多久,宜妃那边就也跟着怀孕了。 十月怀胎,到了十一月,乌雅秀贞生了九格格,宜妃那边紧跟着生了九阿哥。九阿哥出生之后,钮祜禄氏那边也传出喜讯——怀孕三个多月了。已经坐稳了胎,这才对外宣布的。 转过头又是一年,十阿哥胤誐诞生之后,胤禛按虚岁算已经是年满七岁。 乌雅秀贞去给佟佳氏请安的时候,佟佳氏就提起来让胤禛入学的事儿了,既然要入学,身边的人也给配置起来,按照规矩,该是有两个伴读,四个哈哈珠子,两个一等侍卫的——这侍卫是随着年岁增多的,现下阿哥们年岁小,寻常只在宫里活动,那自然是用不着那么多的。但若是长大了些,要出宫玩儿了,那就需得多跟着几个侍卫了。 佟佳氏的意思是,她弟弟隆科多,今年也十六七了,正好可以给胤禛先做两年侍卫。等回头胤禛年岁大了,十来岁了,要换侍卫了,隆科多有这两年侍卫的功劳,也能直接转到军营,或者是衙门里去了。 隆科多读书不太行,佟家也是要为隆科多的前程做些打算的。 这侍卫占了一个名额,就还有一个名额。佟佳氏是养母,不管如何,面上和乌雅秀贞还算是相处和睦,剩下这一个名额,再加上伴读的名额,就总要问问乌雅秀贞,看看乌雅家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乌雅秀贞的大哥已经是二十多了,早些年还做侍卫,但因着乌雅秀贞之前赚钱的事儿,康熙不管是同情她还是如何,反正呢,是提拔了一下乌雅宝柱和乌雅大哥。 现如今,乌雅秀贞的大哥,已经是在步兵营做统领了,正五品,自然是不好来做侍卫了。这么个年纪,做侍卫对他来说并不是好差事。 隆科多是年纪不算大,这个岁数进军营并不讨好,所以才来做两年侍卫过度过度,在宫里陪着阿哥,一来是不用冒险,二来呢,宫里也有武学师傅,隆科多多少也能跟着学点儿东西。 乌雅秀贞的大侄子,今年也不过是九岁。 乌雅秀贞就盯上了这伴读的位置:“家里侄子年岁倒是相当,不过这事儿终归是得看胤禛自己意愿,他若是喜欢,那随时都可以进宫。他若是不愿意,那就全看皇贵妃娘娘安排。” 哈哈珠子的话,乌雅秀贞就不插手了。这个哈哈珠子,是类似于梁九功这样的,小时候就跟着主子了,日后长大了,既能保证忠心,又有默契,还贴心,知道主子喜好。 上辈子的苏培盛,就挺好。佟佳氏既然上辈子安排的挺好,乌雅秀贞自然也不会在这事儿上争抢,再惹怒了佟佳氏,那到时候不好过的,不还是胤禛吗? 佟佳氏想了想,就拟定了一个名单,转头将名单上的人都宣进宫来,命他们陪着胤禛玩耍,看胤禛自己如何选。这其中,也有乌雅秀贞的大侄子乌雅荣昌。 上午在景仁宫被胤禛挑选,中午自然是要到永和宫来用个午饭的。六阿哥和乌雅荣昌熟悉的很,出宫两次,都是乌雅荣昌带着他玩儿的。 现下见了乌雅荣昌也高兴的很,扒拉着他说这个说那个的。乌雅荣昌则是有些尴尬,一边稳着六阿哥,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乌雅秀贞:“姑姑,这个……辜负您的心意了,四阿哥没选中我。”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哦?没选上你啊?他是如何选的人?” “侍卫就是和隆科多打一场,赢过了隆科多即可。伴读是现场考问学问,回答不上来的就落选,层层筛选,我就没选上……”乌雅荣昌说道,很是不好意思:“给姑姑丢脸了……” “无妨,你阿玛读书都不好,你是你阿玛亲生的,学习不好也可以理解。”乌雅秀贞很不当回事儿,顿了顿:“既然没选上,那你远不远留在宫里陪伴四阿哥呢?” 乌雅荣昌顿时有些犹豫,他这个年岁,已经懂事儿多了,知道前程是什么了。 若是跟着四阿哥,那日后肯定不用说,前程有保障。但是吧,这没选上还厚着脸皮留下的话,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四阿哥又是个性子高傲的,会不会也觉得难堪呢? 要前程是行的,但前程不也是四阿哥给的吗?现下得罪了四阿哥,也没什么好处。 姑姑虽然是贵妃,但后妃在前朝能插手的,实在是太少。 到底是年纪小,心里如何想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乌雅秀贞就笑道:“并非只有伴读这一差事,你是本宫侄子,我若是给你求个名额,还是可以的。” 七阿哥好像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成嫔那边也不知道做了打算没有。 她心里当即有了主意,忙让人去请了成嫔来。 成嫔自打生了七阿哥,在宫里就有些过于小心谨慎。康熙明面上虽然并不曾说过七阿哥什么不妥当,但确实是很少去探望,成嫔敏感,能察觉出康熙的那份儿冷淡,于是为人就越发的低调,除非是不得已,否则,是连宫殿都不出的。 被乌雅秀贞邀请过来,都有些手足无措,行礼之后,低着头站在那里,眼神都不敢多往上抬的。 乌雅秀贞亲亲热热的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今儿皇贵妃给四阿哥挑选伴读的事儿,想必你也是听说了消息的,我忽然想起来,七阿哥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你可为七阿哥做好打算了?” 成嫔不是蠢笨之人,早已经注意到永和宫多了一个小少爷,既不是四阿哥,又不是六阿哥。能进永和宫的,想必就是乌雅家的少爷了。 四阿哥那边挑选伴读,乌雅家的少爷却是在永和宫。 成嫔忙笑道:“妾身正为这事儿发愁呢,等闲见不着皇上的面儿,这读书的事儿自然也无从提起,别说是入学了,笔墨纸砚,一概没有准备呢。” 连笔墨纸砚都不曾准备,什么伴读,什么哈哈珠子,那更是没影儿的事情了。 她做出羡慕的样子看乌雅荣昌:“这可是乌雅家的少爷了?瞧着就笔挺英武的很,若是七阿哥能有乌雅少爷这样的人做伴读,可就算是他的福气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既如此,那将他给了七阿哥做伴读?” 成嫔顿时惊喜:“当真?娘娘可是哄我呢?” “当真,我哄你做什么,哄你有钱拿吗?”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瞒你说,本来呢,我是打算将让他给了胤禛的,却没想到胤禛竟是弄了个什么选拔,我这侄子,哎,读书方面,确实是有些差强人意,回答两次问题,到第三次就撑不住了……” 她拉着成嫔的手,十分有诚意:“不过你且放心,他虽说读书不太成样子,但为人忠厚,老实本分,习武方面也算是足够勤勉。” 成嫔哪儿是看乌雅荣昌学习如何呢,那伴读学习再好,能代替阿哥们吗?阿哥们还不是得自己学吗?她看中的是乌雅荣昌的身份,贵妃娘娘的侄子。 七阿哥腿脚不方便,自小也甚少出门。这若是去读书,成嫔可不敢保证上书房里,人人对七阿哥十分友善,这世上总有些人,天生坏种。 若只是嘲笑也就算了,可万一有人要欺负七阿哥呢? 乌雅荣昌是贵妃的亲侄子,贵妃又素来得宠,膝下两子两女,这宫里,就连皇贵妃,都要给德贵妃几分脸面,那乌雅荣昌谁敢欺负?若是乌雅荣昌能愿意护着七阿哥,她可就不用担心七阿哥会被欺负了。 她求的是乌雅荣昌的身份,乌雅荣昌要的是在宫里学习的机会,和四阿哥接触的机会。 乌雅秀贞这一说,成嫔简直是感恩戴德。急忙说道:“娘娘,乌雅少爷……” 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叫他荣昌就好了,你是做长辈的,叫他少爷,岂不是折他福气吗?” 成嫔心里顿时安稳,这话的意思,就是事情成了一大半了,只要皇上点头了,乌雅荣昌,那就是七阿哥的伴读了。只要是德贵妃去说,皇上能不同意吗? 成嫔眼眶顿时有些红,万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竟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若不是四阿哥没选上乌雅荣昌,自己的儿子,谁能想起来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呢?若不是乌雅荣昌想留在宫里,谁能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伴读呢? 简直就是,捡了四阿哥的福气呢。 她又怕在乌雅秀贞跟前失态,赶紧低下头用帕子遮掩住:“娘娘大恩大德,妾身铭记在心,日后但凡娘娘有所吩咐,妾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乌雅秀贞摆摆手:“哪里要你赴汤蹈火了,你能应了这事儿,也是为我分忧了,不然胤禛那执拗性子,我是真没法子勉强他做什么事儿。你且回去吧,今儿给七阿哥收拾收拾,回头和胤禛一起上学去。” 成嫔忙起身,规规矩矩给乌雅秀贞行礼。 乌雅秀贞打发了人去请康熙,这春日里,康熙还是有些闲散的,一请就过来了。 乌雅秀贞在康熙面前是从不试图说谎或者隐瞒什么的,她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反正就康熙这性子这本事,她说谎隐瞒,那就是自找死路呢。两辈子了,她还能不知道康熙喜欢什么样的人? “荣昌落选了,我想着也不好让他白跑一趟,指不定我阿玛还在家里高兴等着庆祝呢,但胤禛那性子,又素来较真,落选就是落选了,想让他通融,那是不可能的。我这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七阿哥了,七阿哥这年岁,也该读书了,皇上,我就求求你,将七阿哥这伴读的名额,赏了我一个?” 她很是讨好的给康熙捶肩膀,康熙沉思了片刻:“七阿哥……成嫔可应了?” “成嫔应下了。”乌雅秀贞忙说道,康熙顿了顿:“六阿哥这伴读,你可安排了?” 越过六阿哥给了七阿哥,这合适吗? 乌雅秀贞叹气:“六阿哥……我想多留着他两年,并不想太早让他入学。” 阿哥们上学的年纪,并非是特定的。按理说,该是五岁就能入学,胤禛这七岁,完全是虚岁,他正儿八经才六岁,之前也是佟佳氏舍不得,这才多留了一年。 像是人家五阿哥,就是五岁时候上的学,比胤禛早了一年,但因着五阿哥是在慈宁宫长大,满语蒙语说的都很溜,就是汉语说的不如何连贯。以至于上了一年学,都还在学基础的三字经之类的。 四阿哥和七阿哥中间,就是五阿哥和六阿哥了。 五阿哥上学了,六阿哥……乌雅秀贞前年生了九格格,暂且没抽出空来,就多留了一年。康熙现在问,也是在提醒乌雅秀贞,六阿哥也该上学了。 但乌雅秀贞心里惦记的,却是六阿哥……到了死劫这一年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将六阿哥放去上学的,就打算将这话题给岔过去:“再者,章佳氏学识好,六阿哥这启蒙,也学完了三字经,他留在永和宫,还能帮我照看一下九格格,这上学的事儿,就很不必着急。” 康熙嘴角抽了抽:“九格格是没奶娘还是你永和宫没伺候的宫女嬷嬷?” 要他儿子,堂堂六阿哥,去照顾九格格? “都有,不过九格格就喜欢六阿哥,她睁开眼看不见六阿哥就哭呢。”乌雅秀贞理直气壮:“现下九格格也快一岁了,等她两岁了,长大了些,懂事儿了就好办了,到时候六阿哥去上一天学,她见不着人,也不会如何哭闹了。” 不等康熙说什么,她就揉眼睛:“皇上体谅体谅妾身吧,九格格自幼体弱……”这孩子本不该活下来的,上辈子就是不到满月就夭折了,是乌雅秀贞硬生生的将她给留住了,夜里发烧那都是整夜整夜的揣在怀里抱着过来的。康熙自然也知道这份儿苦——九格格一个月三十天,能有二十天是病着的。 她能活下来,乌雅秀贞是着实没少费劲儿,就冲这一番辛苦,康熙都有些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第80章 ◎那就不是小哑巴?◎ 反正也不是大事儿,宫里阿哥上学的事儿,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硬的规定,孩子身体不太好,确实是晚两年比较合适。胤禛这个,属于是佟佳氏求情多留了两年。 既然有这个先例在,那乌雅秀贞为六阿哥求情多留一年,也就不算大事儿了。 六阿哥不去,成嫔那边,对于七阿哥准时上学,却还是很有几分着急担忧的,她一来是怕康熙想不起来这事儿,二来呢,自己娘家那边也确实是没有合适人选。 得了乌雅秀贞的话,就一直在屋子里等着,一直等到永和宫的人来传话,她才算是放心,眼泪都快下来了,拉着七阿哥的手说道:“明日里,明日你就可以去上学了。” 七阿哥年幼,懵懵懂懂,仰着头看自家额娘:“上学了就有人和我玩儿了吗?” 成嫔更难过了,她也不知道儿子上学了,是能交到朋友,终于有人能一起玩儿了,还是被人嘲笑,被兄弟们当成可欺负的小可怜。她只能交代道:“乌雅荣昌是个好的,你跟着他……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躲在他后面……” 没人敢欺负乌雅荣昌的,四阿哥还在呢。 成嫔这里千叮咛万嘱咐,永和宫里也没闲着。 胤禛在挑选了伴读哈哈珠子之后,佟佳氏那边就已经给他准备了上学要用的东西,毕竟身体不好,收拾一会儿就觉得累,转头就歇着去了。胤禛趁着空闲,赶忙来了永和宫。 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乌雅荣昌的身份。小孩子嘛,明知道乌雅荣昌的身份,却将人给筛选下来了,心里又有些不自在,生怕乌雅秀贞责备他。 匆忙来到永和宫,还以为会见到一个生气的德额娘呢,没想到,乌雅秀贞不光没生气,还拉着他兴致勃勃的去看她给他准备的上学物品:“我之前说了,你和小石头,我都是一视同仁的,他有的,你也必然有。虽然我知道,这些东西,你佟佳额娘也必然给你准备了,但我这些也是我的心意,你不管是用不用,都且留着。” 有乌雅秀贞亲手缝制的小背包,里面可以塞几本书,还有内务府打造的小箱子,里面可以装笔墨砚台。 小箱子也是可以塞到背包里去的。 小阿哥若是不愿意自己背着,也可以让伴读或者哈哈珠子帮忙拿着。 胤禛几次张嘴,都没找到机会说乌雅荣昌的事儿。 最后还是乌雅秀贞自己提起来了:“还有个事儿,你表哥呢,学识不够你没看上,但他也还想留在宫里,毕竟宫里的先生那都是最好的,外面是找不到的。所以我思来想去呢,就给你表哥另外找了个去处,就是你七弟那边,给你七弟做伴读。” 她笑着摸一摸胤禛脑袋,胤禛过了六岁了,已经开始留头,之前的小揪揪已经被剃掉了,现在脑袋上,就后面留了一小撮,满人的发式就是金钱鼠尾,也就是铜板那么大的地方,老鼠尾巴粗细的辫子。 当然,入关之前是这样的,但这些年,从顺治到康熙,已经是四十多年了,之前颁布剃头令,有不敢光明正大的违背这个的,就偷偷的将头发多留一些下来。 朝廷也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杀死吧? 从一开始的十分严谨,杀鸡儆猴,到现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间的汉人,那头发留下来的是越来越多,辫子也是越来越粗。民间如此,宫里也慢慢地开始放松要求。 康熙还是比较标准的金钱鼠尾,但胤禛现下脑袋上,留下的可多了,几乎都有小半个脑袋瓜子了。 小孩子这个年龄段吧,就算是发型再丑,也不耽误孩子自己可爱的。所以胤禛看起来,还是可可爱爱,至于长大——开始上学就要戴帽子了,只要不是热的受不住,实在是不用担心这光脑壳会露出来刺眼。 “所以呢,我有个事儿需得拜托你一下,你明天去上学,能不能去叫一声你七弟呢?你们一起去,这样也免得你表哥找不到人。” 伴读是不能住在宫里的,该出宫得出宫,然后一早,阿哥们上学的时候,伴读也得进宫。阿哥们天不亮,四更就需得去上书房,那伴读们就需得三更多一点儿起床,早早到宫门口去等着。 其实,伴读并不是个多舒坦的差事。 胤禛抿抿唇,过了片刻才问道:“德额娘不生气?”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拽一下胤禛的小辫子,笑着问道:“生气什么?生气你没选上你表哥?若是你没个规则,就是随意挑选的话,你没选上你表哥,我是要生气的,放着自家人不要,要外人,不好。但你既然有规则,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那肯定是按照你自己的规则来,毕竟,这伴读是要陪着你很长时间的,要你自己心里满意才好。你表哥是自己没通过你的选拔,那就是他自己本事不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不是没给他机会。” 胤禛这六亲不认的性子,怎么说呢,放在寻常人家里肯定不能算好,指不定要被邻居亲朋给议论斥责。 但他以后是做皇帝的,做皇帝的,必得六亲不认才好。 你做皇帝了,整日里想着给外家送些好处,给岳家送点儿好处,给兄弟们分点儿好处,那早晚将江山给葬送了。 乌雅秀贞是当真不觉得胤禛这性子有什么不对的——想想十四吧,亲兄弟呢,都能打发去守墓去,乌雅荣昌不过一个表兄弟,现下选不上,又不算什么大事儿。 事情都要有个比较,这样一比较,胤禛对乌雅荣昌还是很好的了,至少没当着人的面儿说他学习不精之类的话。 乌雅秀贞顿了顿,补充道:“你才是我亲生的,孰轻孰重,我难道还会分不出吗?不过,你虽然没要他,但毕竟他也是你表兄弟,日后在宫里,你还是要多照看他几分。” 胤禛忙点头应了,这不算大事儿。 胤禛又有些疑惑:“石头还不去上学的吗?” “他等明年再说,今年先不去。”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伸手捏一捏胤禛的鼻子,胤禛早些年还有些不好意思乌雅秀贞的动手动脚,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六弟身体也强壮,额娘身体也好,妹妹也有奶娘照顾,今年为什么不去啊?” “因为你去上学了,额娘忽然就觉得身边有些冷清,想多留他一年。平日里,你们两个在我跟前吵吵闹闹的,热闹的很。现下就剩下他了,若是他也去读书,我就只能守着你九妹妹了,着实是冷清的很。” 她笑着说道:“你现下七岁可拖不得了,但你六弟,还能拖一拖。” 乌雅秀贞说起来上学的事儿:“你和太子,不在一起上学,不过距离很近,你若是功课上有什么不会的,除了求教先生,也可以问一问太子。对了,你佟佳额娘,可说了让你搬去阿哥所的事儿?” 胤禛点点头,并非是佟佳氏提起来的,而是康熙问起来的。 上学的年纪可以求求情什么的——主要还是佟佳氏有脸面,乌雅秀贞有功劳,像是五阿哥,宜妃不也照样是在五阿哥五岁的时候,让人上学去了吗? 但是这个搬去阿哥所的事儿,却是有规定的,阿哥们年满七岁,就要搬去阿哥所住。 大阿哥早些年已经搬过去了,三阿哥也没能拖。太子……自幼就有毓庆宫,他哪怕是不住乾清宫,也是去毓庆宫,而不是去阿哥所。数下来,就该轮到胤禛了。 佟佳氏自己不愿意提,然后康熙就问了。 “我舍不得佟佳额娘。”胤禛很直白的说道,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捂住自己胸口拍一下,酸,实在是酸得很,活像是喝了一缸子的陈醋。 胤禛疑惑的眼神看过来,乌雅秀贞忙解释:“一口口水呛住了。” 胤禛很是不理解,口水都能呛住? 乌雅秀贞笑道:“然后呢,你继续说。”口水呛不住,但是酸水能。 “佟佳额娘就不太愿意,说是担心我一个人在阿哥所会过不好。”胤禛简短的说道,当着他的面儿,康熙肯定是不会和佟佳氏争吵什么的,私下里这表兄妹两个是如何说的,胤禛肯定也不能知道。 乌雅秀贞就笑道:“这个事儿,你自己也做不了主,我也帮不上忙,且等日后再说吧。” 她若是去找佟佳氏,主动提起来这个事儿,怕是佟佳氏还要以为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胤禛离开景仁宫呢。这些年,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不管是胤禛还是佟佳氏,对她的态度都和上辈子大不相同,眼看前途明媚,胤禛心里对她也比上辈子亲近,她何必在这最后关头去闹些不自在呢? 以前她还想着将胤禛要回来呢,于是,凭着功劳,甚至做了贵妃,这可比上辈子走的更高更远了。结果呢,在康熙面前这么一暗示,康熙还是不允许。 连佟佳氏,因着没了八格格,也是将胤禛看的比之前更重。 随后乌雅秀贞又忙着生了九格格,她又要去探望七格格,又要留意六阿哥,还要照顾体弱的九格格,忙的事焦头烂额,也慢慢地就放下了执念了。 反正佟佳氏也没几年好活了,等她死了,她的一切就都是胤禛的,胤禛会拥有佟家的一部分人脉,会拥有佟佳氏的私房,这可比她现在闹腾起来好。 她现在非得要闹起来,那只有一个结果——佟佳氏被气死,康熙从此对她不待见,哪怕是功劳,怕也是抵不过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情谊。胤禛呢,心里也憎恨怨怒,比上辈子结果更严重了呢。 所以乌雅秀贞也就摆烂了——一岁以前没要回来,一岁以后,哪怕是为了孩子好呢,也不能再闹个鱼死网破了。就这样,维持一个平衡,佟佳氏在景仁宫不出来,自己在永和宫见胤禛,双方维持一个面上的平和,就比上辈子那种老死不相往来,让胤禛夹在其中很是为难的局面好多了。 “不过,若是你已经定好了搬家的日子,到时候我少不得要给你准备些东西,这次我可不能给你准备重复的了。被褥之类的,想必你佟佳额娘不会遗忘疏漏,所以倒不如,我将这些东西,换成别的给你?你想要什么呢?” 乌雅秀贞问道,胤禛眨眨眼,他现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啊。 乌雅秀贞就干脆自己做主:“你也七岁了,不如,我偷偷给你银子?你日后出宫,想买些什么,也可以自己买。“ 胤禛视钱财如粪土,摇摇头:“我自己有银子,我有许多银子呢,小一万两。” 这些年佟佳氏给的,佟家给的,康熙给的,太后给的,乌雅秀贞给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是这么多了。其中,佟佳氏给的肯定是大头,随手就是几十两银子几百两银子的。 他跟着隆科多出宫一趟,佟佳氏最多的一次是给了一千两银子,生怕他们两个在宫外看上了什么贵重东西。结果,两个人就是吃了一顿饭回来了,一千两银子还剩下九百九。 听着胤禛这话,乌雅秀贞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累死累活,费劲扒拉的积攒了七年,从胤禛出生就开始打算,到现在,只积攒了下来三万两银子——剩下的不是买了庄子就是买了铺子。 结果一转头,胤禛这小屁孩儿,都能轻轻松松拿出来一万两银子。 这样想的话,好像没和佟佳氏争夺胤禛,算好事儿了? 啊呸呸,不能这样想,这样想和卖儿子有什么区别?佟佳氏给的是佟佳氏给的,自己给不起……那就再努努力,总不能真让胤禛觉得自己是卖儿子。 她小汤山那边的地,现下是可以卖了。去年康熙在那边盖了温泉行宫,今年落成,只要等冬天,康熙往那边一去,那边的地价瞬间就能炒起来了,她陆陆续续在那边买了有将近五万两银子的地,之前买的便宜,那边因为底下有温泉,是寸草不生的荒地,像是良田,五两银子一亩,这种荒地,五两银子就能买十亩。 若是翻倍算,她这地倒手就能赚五万两。但说不定到时候是翻多少呢,三倍五倍,也有可能。 但现在没出手,也不好和胤禛保证什么。 她只笑道:“虽说你现在没什么想买的,但是留着,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有想要的东西了呢?再或者,额娘给你一个庄子?” 要不然,干脆那小汤山的地不卖了,就留着,日后等有了十四阿哥了,就将那地分成三份儿,盖三个庄园,一个儿子一个。 反正小汤山的地之所以能卖上价钱,是因着那温泉,温泉又不是说几十年后就忽然没了的。 地还在手里,乌雅秀贞就能一会儿换一个主意。 胤禛也不要庄子,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去打理。见乌雅秀贞非得要给他东西,他想了想就说道:“那我要一个铺子吧,先租出去,也不用费心打理。” 这样也行,月月有钱拿,也是挺好的。 胤禛在永和宫陪着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六阿哥喊他出去玩儿,胤禛就跟着去了。 乌雅秀贞又看了一会儿的账本,佟佳氏越来越不管事儿,她和钮祜禄氏,现下是已经完全的将宫务给撑起来了。 看了一会儿,九格格就开始嘤嘤嘤哭起来。乌雅秀贞忙放下账本去看九格格,习惯性的先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额头,确定她身体并不是很热,这才将人抱起来:“怎么了呢?是尿床了还是肚子饿了?” 九格格说不太清楚话,她身体弱,好像生长也比别人慢一下,寻常快一岁的小孩儿,都能喊一声额额什么的。但九格格,连个字儿都不会说,牙齿也没长出来几个,孤零零两个门牙竖在嘴巴里,乌雅秀贞有时候看着都着急。 她已经快忘记了上辈子的九格格是什么样子了,因为上辈子的九格格都没能活过半岁,三个月左右就没了。她因着伤心,日后是很少去主动回忆这个女儿的,反正还有七格格呢。 时间长了,记忆也就淡了。 现在抱着九格格,她都发愁,该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奶娘就站在旁边,乌雅秀贞反手将九格格给奶娘,让奶娘试着喂一下,但九格格抓着乌雅秀贞的衣服不松开,就是不愿意离开乌雅秀贞的怀抱。 “将奶水挤到干净的碗里。再者,之前不是让准备了鸡蛋羹吗?端过来。”乌雅秀贞吩咐道,永和宫虽然没有小厨房,但是有小炉子,寻常蒸个鸡蛋羹,或者是冲个鸡蛋茶,热个奶什么的,都是很方便的事情。 奶娘忙去忙活,九格格选择吃鸡蛋羹,而不是喝奶。 乌雅秀贞就伸手戳戳她小鼻子:“也不知道你挑剔什么呢,喝奶多好啊,又不费劲儿。”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臭毛病,半岁之前还喝奶,喝的好好的,半岁之后,忽然有些不太愿意喝奶了,除非是饿的狠了才逮着奶娘狠吃一顿。 乌雅秀贞担心她身体,特意问了太医,知道半岁之后就能吃东西了,干脆就让人在永和宫准备了小锅子,随时给九格格弄些她能吃的。鸡蛋羹,小米汤,烂面条,还有用奶泡的饽饽。 九格格翻个大大的白眼,张嘴啊,等着蛋羹被送到嘴里。 乌雅秀贞亲自喂,一勺子一勺子喂完了,给她擦擦嘴,笑着问道:“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点点头,没吃饱就摇摇头。” 一边说一边给九格格做示范,逗弄着九格格动一动,免得她和之前一样,躺在那里像是个小尸体,让她这做额娘的,总是忍不住摸一下她小肚子,看有没有像是小青蛙一样一鼓一鼓的。 九格格看着乌雅秀贞的动作,忍不住咧嘴笑,笑一笑,凑到乌雅秀贞面前亲亲乌雅秀贞的脸颊,亲的乌雅秀贞心都化了,赶紧回亲一下:“咱们九格格可真懂事儿,知道额娘辛苦了,是要来安慰额娘是不是?” 九格格听不懂,她心里的苦无人知晓——大学毕业眼看要找工作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一朝穿越。一个月之前眼睛看不见东西,好不容易能看见了,确定自己身处的环境是豪门大宅了,那些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是寻常之物,她好歹也是学历史的嘛。 又判断出自己是在清朝,那一瞬间,哪怕是豪门大宅,都安抚不了她想死回去的心。 但人嘛,蝼蚁尚且偷生是不是?她还是安安稳稳的让自己活下来了,然后,新的问题就来了,这是皇宫,她见过太监,也见过穿着龙袍的皇上。 但是,这宫里的人,大部分说满语,说汉语的那些太监宫女,没几个能到她跟前。她听不懂,她不会说,她只能装成小傻子,不管眼前这漂亮女人对她说什么,她都只能露出傻呵呵的笑容来应对。 简直惨的不要不要的,名牌大学生,一朝毕业,从头开始,不光要从头开始学,还得重装语言系统。 乌雅秀贞大概是真怕她是小哑巴,开始指着屋子里的东西教导她:“这是桌子,九格格和额娘一起说,桌子。” 九格格盯着乌雅秀贞的嘴巴,她能看出来乌雅秀贞是在教导她说话。可是,就这么生硬的教吗?没有音标什么的吗? 九格格模仿乌雅秀贞的发音:“桌子。” 发出来的是啊啊的声音,语言系统还没没有发育完全,算了,放弃发音,她只在心里默默记忆,桌子。 乌雅秀贞也不气馁,继续下一个:“茶杯。” 要九格格真的是个小哑巴……算了,她也没办法,哑巴就哑巴吧,终归是自己亲生的,难不成还能扔了吗?不还得照样养吗?就是吧,得给她寻摸个厉害的武师傅,她自己学了本事,日后别人嘲笑她了,她自己就能打回去。 九格格跟着念,嘴巴张开啊啊两声,乌雅秀贞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啊,能啊的出来,那就不是小哑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咱们求个稳妥,先看看这黄家的实力。◎ 不过,若不是小哑巴,那就得承认另一个事实真相——是个小笨蛋,总学不会,所以才不开口。无论哪一个,乌雅秀贞都觉得,要不然还是给九格格请个厉害的武师傅吧。 九格格可不知道乌雅秀贞心里所想,她要是知道,估计得跳起来。就算是现下年纪小,但在乌雅秀贞腿上蹦跶两下,还是能做到的。 转瞬,该去上学的就去上学了,没去上学的……就眼巴巴的盯着宫门口,盼着胤禛等人能早点儿放学带他去玩儿。 乌雅秀贞劝他:“实在不行,你找七妹妹玩儿去?” “我不爱和七妹妹玩儿,七妹妹整天只喜欢玩儿过家家,拿着她那布老虎,我想玩儿蹴鞠。”六阿哥不愿意,男孩儿和女孩儿玩的本身就不一样,再加上太后大约是打定主意将七格格养成个淑女的,给她的玩具也多是粉色的,柔软的,六阿哥这种在乌雅秀贞的放纵下,能去御花园就地打滚的,当然是和七格格玩不到一起去。 八阿哥倒是和六阿哥年龄相当,但因着大阿哥护的紧,六阿哥也不太喜欢去找八阿哥玩儿。 九阿哥他不喜欢,性子太霸道,和五阿哥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和六阿哥抢玩具,他的玩具又不是随便就能捡到的,为什么要让给九阿哥? 至于十阿哥,年龄太小,鸡同鸭讲,六阿哥更不愿意去找十阿哥了。 他回来扒着乌雅秀贞的膝盖求:“我也上学去吧?七弟都上学去了呢。” “上学不好玩儿。”乌雅秀贞冷酷拒绝,小孩子想想要身体好,就需得多跑多睡多吃饭,要上学的话,可就没有这个多睡的条件了,天不亮就得去上书房,吃饭也得在上书房,她如何能放心? 她现在是将六阿哥当琉璃盏看呢,就怕六阿哥在她没留意到的时候生病了——小孩子生病的原因可太多了,出汗了没及时换衣服,吃多了,吃冷的了,吃某样东西太多了。 丫鬟婆子,能像是她这样上心吗? 丫鬟婆子们又不知道今年是六阿哥的死劫,她们只会当正常小孩子去照看六阿哥。所以,乌雅秀贞是宁愿求了康熙让六阿哥多留一年的。 “上学好玩儿,大哥说他们一起骑马射箭。”他可盼着骑马射箭了呢。 乌雅秀贞无情嘲讽亲儿子:“马场最小的马也比你高吧?就你这三寸钉的样子,是你骑马还是马骑你?再者,射箭,你上次说要弓箭,我给你和你四哥,都弄了一套弓箭来,你四哥好歹勤学苦练,现在能拉一石的弓了,你呢?” 虽然想想胤禛长大之后也只能拉四石的,现在的勤学苦练在将来回头看就像是笑话一样,但是,也不算完全白费啊,现下练一练,也算是强身健体了。 胤禛长大之后虽然力气不见长,可这身体素质,谁也不能说他差的。他出京办差,连连着骑马三天不带休息的。 所以,自有好处,乌雅秀贞从不会因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的未来,就去拦着胤禛骑马射箭,就觉得胤禛白费功夫的。 六阿哥却是有些懒散,胤禛天天练,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乌雅秀贞倒是想催催他呢,但催了几次不见他早起,索性就算了——蹴鞠也算是锻炼身体,六阿哥虽然不射箭,但他每日里蹴鞠啊,一天不落的。 “再者,上学能有几天去骑马射箭啊?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上书房呢。天不亮就要去,要读书,要做功课,你见过你太子哥哥做功课的,还有你五哥。” 乌雅秀贞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了:“你五哥做功课,那是做一次哭一次,你要实在是想上学,不如去问问你五哥,看功课好不好做?” 五阿哥实在是哭的很,刚入学的时候,汉话甚至都听不太懂,他平常用的是蒙语的,满语都将就听呢,更不要说汉话了。 听不懂,不会写,不会念。偏偏先生的功课,都是用汉话来说的,也是要用汉语来做的,他给为难的,上学一次哭一次,上学半年哭半年。 给太后哭的那叫一个心疼,干脆和康熙商量了,缓着来,让他先用满语来做功课。至于汉语,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六阿哥也想到了这一茬了,笑起来嘎嘎的:“五哥哭的可可怜了。” 顺便还有些疑惑:“大哥和太子哥哥还有三哥都不哭。”至于胤禛,那是今儿刚入学呢,哭不哭的,暂且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觉得他家四哥是不会哭的,他家四哥多聪明能干啊,不至于连个上学都应付不了吧? 乌雅秀贞笑一笑,大阿哥和三阿哥启蒙的时候都是在宫外呢,太子则是康熙手把手亲自教导的,前者,臣子家里哄着还来不及,如何会严格要求?太子的话,那倒是不知道哭没哭过了。 反正大阿哥和三阿哥,刚回宫来上学的时候,怕是也不太好过的。但再如何不好过,人家也比五阿哥好过,人家住的虽然是满臣的家里,说的是满语,但因着康熙喜好汉学,人家家里也是说汉话的,不然到了外面如何和人交际? 这朝堂上,也有一半儿的汉人臣子呢。 六阿哥得不到回答也不在意,伸手去捏九格格的鼻子,九格格顿时不满意,啊了一声,抬起来小胖腿,那小脚丫就冲着六阿哥面门去了。 六阿哥当妹妹和他玩儿呢,哈哈笑,捏着九格格的脚丫子抓了抓,抓的九格格也忍不住跟着乐,没一会儿,那脸颊就是通红通红的了——小孩子嘛,肺活量小,笑的时间长了,容易缺氧。 乌雅秀贞忙拦住了六阿哥,让奶娘想将九格格抱进去哄睡了。 她打发了六阿哥自己去花园里玩儿,她今儿还得做点儿活计呢,打算给康熙做一身衣服。像是里衣这些,基本上都是后妃们做的,以往是佟佳氏,或者她吩咐下来找人做。现在佟佳氏自己做不了,宫务又给了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那乌雅秀贞虽然也可以吩咐出去,但多多少少,还是要自己动动手的。 做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走神,也不知道胤禛在上书房如何了,早饭吃了没,听先生讲课能不能听得懂,口渴了知道要茶水不知道。 外面小宫女来通报,说是章佳氏过来了。乌雅秀贞顺势放下了针线,转头去看门口。章佳氏捧着一叠衣服,进门就笑道:“给娘娘做的,闲着也是无事,就做了些针线活儿,娘娘要不要试一试?” 乌雅秀贞起身去接了,打开在身上比划一下,合身的很,章佳氏就住在侧殿,天天要见呢,哪儿能连点儿尺寸都把握不好。花色样式也是乌雅秀贞喜欢的,乌雅秀贞就笑道:“倒是让你费心了。” “奴婢也是借花献佛,这布料还是娘娘给的呢。”章佳氏家里并不如何富裕,阿玛也就是个从六品,进宫之后呢,偶尔补贴是有的,但想要章佳氏过的如何富足,那肯定是不太够。 章佳氏的月例也不算很高,可宫里人情往来,哪样不要钱? 乌雅秀贞上次得了康熙吩咐给众人分布料,大约是因着这差事办得好,之后这些布料什么的,就都归乌雅秀贞来掌管了。那人哪个是没点儿私心的? 在完成差事之余,照看一下自己人,也并非是什么大恶不赦的事儿。再者,她也没有占了谁的份例,只不过是将多的拿出来分一分而已。康熙也知道,康熙既然不阻拦,也不提,那就说明他也并不在乎这事儿。 “给你了就是你的,很不用给我做什么,你自己也打扮打扮,年纪轻轻的,总这样老沉有什么好的?”乌雅秀贞说道,将衣服先给收起来:“好了,你的孝敬我知道了,日后只管给自己做就是了,我这里有人做呢。” 她吩咐了丫鬟去拿盒子:“你看你年轻颜色好,那就不要总穿些深色的,还有这首饰,也稍微换一换,总用绒花也不好,我这里有一套珊瑚的,你且拿去用。” 这珊瑚的首饰,是陈家那边送来的,自打乌雅家将四万两银子给送回去,陈家就时不时的给乌雅家送点儿年礼什么的。只要价钱不是很多,乌雅家也不会一点儿不收,太拒人千里之外。 总之呢,就是不冷不淡的处着。陈家也没什么事儿求上门,乌雅家也没再找陈家做过事儿。 不过现在看着这珊瑚首饰,乌雅秀贞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心里想一想,也并没有和章佳氏提,只自己心里掂量了掂量,等回头,还是要和康熙说一声的。 章佳氏一看这首饰贵重就忙推辞起来,乌雅秀贞摆摆手:“拿着就是了,我向来拿你当自己人,咱们自家人就不要客套了。再者,这一年来,小石头你没少费心,我不得空的时候都是你照看他,你的功劳我记着呢。” 九格格生来体弱多病,她半岁之前,乌雅秀贞当真是一宿一宿的熬着。隔三差五的就发烧,拉肚子,吐奶,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烧的都快没气儿了,眼瞧着那胸口都没起伏了。 乌雅秀贞还觉得,自己终究是斗不过命运,怔愣楞在发抖的时候,九格格忽然又好转了些,命大,死里逃生了。乌雅秀贞这才回过神,别人不知道如何,反正她是抱着缓过来,又有了呼吸的九格格,嚎啕大哭。 因着这些个事儿,她是难免有些忽略六阿哥的。 六阿哥说起来,那是自打出生,就一直是乌雅秀贞最最疼爱的。忽然这妹妹一出生,他就被忽视,小小孩子心里当真是接受不住,哭闹也是有的,心里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若是只乌雅秀贞自己,她定然是没办法两头兼顾。这时候就多亏了一个章佳氏了,章佳氏主动提出带了六阿哥一起住,接了六阿哥到她那边。 白日里带着他来照顾九格格,晚上开导安抚他。所以这六阿哥,才平平和和的接受了九格格,并且愿意花费心思陪着乌雅秀贞一起照顾九格格。 章佳氏做的这些,对乌雅秀贞来说,真的算是恩情的。 她这样一郑重其事的提起来功劳,章佳氏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当初娘娘就说了是让我给石头阿哥做启蒙呢,奴婢也是做了本分之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乌雅秀贞笑道:“启蒙嘛,认认字描个红算启蒙,精心照顾也算启蒙,做到哪一步,并没有特别的规定,做得多做得少,这自然是很不一样的。” 她拉了章佳氏的手,将那盒子放在她胳膊上,不许她拒绝:“你若是再推辞,我就要觉得你是看不上这些了。” 章佳氏抿抿唇,有些羞涩:“那奴婢,就收下了?” “收下收下,这样娇俏的颜色,正适合你们年轻人用,我这年纪了,可用不上这些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章佳氏忙反驳:“娘娘也才二十多。” “将近三十的人了。”她生胤禛的时候是十六,胤禛现下都七岁了。 章佳氏很认真:“娘娘看起来当真是如同二八少女,奴婢可是从不说谎的,奴婢的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起来:“虽说知道你说的不那么真,但听起来也确实是让人高兴。” 章佳氏为自己辩解:“奴婢不说假话,奴婢说的是真的,听起来也是真的。” 又赶紧岔开了话题:“眼看着快中秋,娘娘今年中秋,是打算让御膳房做什么月饼呢?”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乌雅秀贞问道,章佳氏小时候是在南边住过的,这会儿就回忆起来南边的月饼:“豆沙蛋黄的,鲜肉馅儿的……” 乌雅秀贞顿时咦一声,一脸诧异:“还有肉馅儿的?”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京城这边流行的多是五仁的,或者豆沙的,又有红白月饼之分,还有酥皮和润皮的区别,总之呢,也是花样繁多,但大多是甜口的,咸口也有,比如芝麻馅儿的。 但是这肉馅儿,第一次听说。 章佳氏立马描述起来这肉馅儿月饼,如何咸香,乌雅秀贞笑道:“那回头就让御膳房试一试,指不定有从南边来的厨子呢。” 两个人一起说说话,乌雅秀贞做活儿的时候,章佳氏就在旁边帮忙,分份线什么的。于是这活儿做起来也快,等半下午,这一身衣服就做好了。 外面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阿哥们已经从上书房出来了,现下是去演武场了。 上书房那边,闲杂人等是不许去的,尤其是后妃们,派人去也不行。不然今儿这个让送点心,明天那个让送茶水,这上书房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乌雅秀贞再如何惦记,也只能派人在外面看着。 阿哥们一出来,小太监们就能打听到动静,赶紧回来说一声——当然,现下也就她和佟佳氏派了人去等着。像是惠妃荣妃等人,已经很习惯了,根本不带过问的。成嫔呢,胆子小,谨慎,就算是心里如何担忧,她也是不敢在这会儿冒头的。 乌雅秀贞又担心:“这去了演武场,会不会有危险呢?胤禛以前是从未单独骑马的……” 他要么是被隆科多带着,要么是被侍卫们带着。 章佳氏劝道:“阿哥年纪小,武师傅们有经验,该不会立马让他上马的,再者,就算是上马,也会有人牵着马,想来是不会让他单独胡闹的。” 那可是皇子,武师傅有多大的胆子敢放任没单独骑过马的皇子去骑马? 说是如此说,但乌雅秀贞心里还是惦记。 正好这针线活儿做完了,章佳氏就提议,干脆到御花园里走一走,散散心。正好呢,九格格也睡醒了,带她出来也玩玩。 乌雅秀贞就应了,带了九格格和章佳氏往御花园。 正巧呢,钮祜禄氏也带着十阿哥在外面呢。十阿哥也被抱在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钮祜禄氏招呼乌雅秀贞:“正好瞧见你呢,阿灵阿前两天给我传了信儿了,说是秀珠怀孕了,不满三个月呢。” 阿灵阿已经成亲,就不能再往后宫来了,这是规矩。所以,只能让人往宫里传话。 乌雅秀贞点点头:“那确实是该稳当些,怀孕是好事儿,难怪秀珠这两天也没往家里去了。” “还有个事儿。”钮祜禄氏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以前,想做海上生意?” 乌雅秀贞挑挑眉,这个她倒是没瞒过人的。她笑着说道:“是有这想法的,不过手头上没那么多银子,就只能作罢了。” “阿灵阿和广东那边的商人有些来往,他也是打算做些海上生意的,毕竟现下也成家了,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怎么也得想些法子赚钱才行。”钮祜禄氏说道,详细的介绍了一下:“说是广东黄姓商人,祖辈都是海上讨生活的,现如今想要入股的话,得十万两银子。” 乌雅秀贞心里就顿了顿,难不成这十万两,在做海上生意的人眼里,就是个标准不成?当年陈家提出的是十万两,现如今换了黄家,还是十万两? “阿灵阿拿不出来那么些,但是这机会要是不抓住又实在是太可惜了些。”钮祜禄氏说道,她以前也是不看重银钱的,有吃有喝就行,衣服哪怕穿旧的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了,做了额娘嘛,女人一旦做了娘,那是当真和以前不一样的。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则是事事都要为孩子考虑。 “我手头上有三万两银子,阿灵阿能拿出三万两银子,这还有四万两的缺口,秀珠说,想给乌雅家一万两的份额……”钮祜禄氏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是不好宣传的。 你阿灵阿到底是钮祜禄家的人,有了赚钱的生意,不说想着自家兄弟,自己族人,却要分给妻子娘家好处,这算什么?传出去族里必然是要有意见的。 但钮祜禄氏和阿灵阿自觉从未受过族里帮衬,倒是没少受家里兄弟们嘲讽刻薄,他们倒是不太在意赚钱的机会给谁的。 若是能拉上乌雅秀贞一家子,也算是找了个能分担风险的。好歹乌雅秀贞也是个贵妃,总不能连这四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真要是出事儿了,全赔进去了,自家也赔钱了,乌雅家也不能找自家要银子对吧? 乌雅秀贞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回忆起来的事儿,她还是摇头了:“今年怕是不行,今年我这手里的银子,都已经拿出去买了铺子了。” 顿了顿,她劝诫道:“不如再等两年,这海上的生意,听说风险大的很,一旦有个什么风暴,那是人财两失……阿灵阿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觉得,该是稳当些才好。” 阿灵阿刚成亲的时候穷的很,也就一个空宅子。现在这三万两,估计是他能拿出的全部身家了。这要是赔进去,那可真是血本无收。 钮祜禄氏抿抿唇,觉得乌雅秀贞是怕风险:“这自来做生意,做什么没风险呢?就是寻常这布匹生意,也有布料受潮的意外发生呢,海上这生意,既然利润大,那风险大,也是正常的,你说是不是?” “是,但是这风险太大,就有些不太妥当了。再者,我也不是不做这生意,我就是想着,今年缓一缓,明年再说。”乌雅秀贞说道,钮祜禄氏摆手:“你不知道,这海上生意一旦开始,没个三五年,是没有第二次的。就算是海上船队回来了,要清理货物,也需要一段时间,下次出海,还得重新准备,三五年都是少的,所以,一旦错过今年,怕是日后就难以参与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还是尽力的劝一下:“三五年还是能等的,现下十阿哥年幼,秀珠那孩子还在肚子里呢,用钱也是三五年后的事儿了,咱们求个稳妥,先看看这黄家的实力……” 第82章 ◎到时候让七阿哥来还就是了。◎ 孩子刚出生就一个吃奶,奶娘花费不算大,日后长大要上学了,那才是要开销的时候。所以,不管是钮祜禄氏还是秀珠,该是都不用很着急的。至少。没乌雅秀贞着急,乌雅秀贞这儿不光有一个四阿哥已经上学,还有一个六阿哥等着上学呢。 钮祜禄氏有些不悦:“阿灵阿已经留意了好些年了,也是打听过黄家的口碑,确定这生意能行,这才和我商量的。这种好事儿,换了别人,那是提也不会提的。” 宁愿借银子,将这份额全拿下,也不会将份额分出来给别人。 但钮祜禄氏到底是个平和性子,又向来不爱揽事儿,稍微不愉悦,觉得阿灵阿心思白费之后,就又慢慢的让自己缓下来了,脸上再次露出几分笑意来:“不过,你说的也是,这银钱的事儿,到底该是小心些,既然你此次不打算掺和,那就只能等下次了。” 乌雅秀贞不是蠢笨之人,从这话里,自然也能听出钮祜禄氏的坚持——你不掺与就算了,别拦着我们这次赚钱。 乌雅秀贞嘴巴动了动,但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人家既然是打定了主意了,她若是再多说什么,人家怕是以为她是故意拦着人家赚钱的路子呢。 她转头也岔开了话题,说了些别的。 眼瞧着快天黑,估摸着阿哥们快散学了,她就急忙告辞先回了永和宫。不过,就算她回了永和宫,也没见着胤禛,胤禛回了景仁宫。一天下来,佟佳氏心里也是惦记的很呢,胤禛那边放学,她就连忙让人去接了回来。 母子两个,现下在景仁宫正说今儿这一天上学的事儿呢。 乌雅秀贞没等着胤禛,就知道胤禛是在景仁宫。她微微有些落寞,但过片刻就又打起精神来,胤禛惦念佟佳氏,说明他性子纯善,孝顺,这该是好事儿的。再者,佟佳氏疼爱胤禛,那也不是坏事儿啊。她越是疼爱胤禛,给胤禛的越是多,那不也不白费自己送胤禛去了景仁宫吗? 自己开解自己,开解的顺了气儿,就打算让人先摆膳了,胤禛没过来,她和六阿哥总得吃饭,至于九格格,下午吃了蛋羹了,晚上吃奶就可以了。 康熙今儿也没来,乌雅秀贞听说是去了景仁宫了,她也并没有特意问。康熙去景仁宫,那必然是要见胤禛的,指不定也要问问今儿上学的事情。 胤禛多和康熙相处,父子情深,日后对胤禛也自有好处。 也就六阿哥还在嘀嘀咕咕,一边说想去找四哥玩儿,一边又在嘀咕九格格吃奶不干脆,磨磨蹭蹭,话痨的停不下来,整个永和宫都是他唠叨的声音。 “要不然,送你去景仁宫?”乌雅秀贞说道,六阿哥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那我现在去?” “去是可以去,但是你去了之后不能捣乱,说不定你四哥今儿有功课呢,若是他做功课就没空搭理你,你去了也只能自己玩儿。”乌雅秀贞提前给说好:“再者呢,皇贵妃身体不好,受不得吵闹,你若是在景仁宫里闹腾,皇贵妃怕是要将你撵走的。” 六阿哥只管点头,撵走就撵走呗,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撵走。 乌雅秀贞见他如此,就叫了奶娘送他去景仁宫,小哥儿俩感情好,若是晚上玩儿的晚了,胤禛偶尔有留宿在永和宫的想法。佟佳氏知道之后,就特意邀请了六阿哥到景仁宫去住。 她是宁愿留了六阿哥一起住,都不太想让胤禛住永和宫的。 所以,六阿哥也不是没去过景仁宫的。 他这边刚到门口,那边小太监一传话,康熙就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怎么跑过来了?” 佟佳氏猜测:“是不是一天没见着胤禛了,心里想念,特意来探望的?也是不凑巧,今儿胤禛还有功课呢。” 刚上学嘛,现下的功课也不算很难,就是写大字,总共五张。胤禛放学回来就在和佟佳氏说话,到现下还没开始写呢。 “功课一会儿做,先叫了石头阿哥进来。”康熙说道,六阿哥被人请进来,规规矩矩的给康熙和佟佳氏行礼:“给汗阿玛请安,给皇贵妃额娘请安。” 康熙冲他招招手,先问他吃了晚饭没有,又问他来做什么。 听他果然说是找胤禛,就忍不住笑:“你四哥等会儿要做功课呢。” “我知道,我额娘说了,要是四哥做功课,我不能打扰,我得安静,我等会儿就自己在旁边玩儿,等四哥做完了功课再和四哥说话。”六阿哥笑嘻嘻的,十分懂事儿。 康熙就点点头:“行,那你和你四哥先去书房吧。” 胤禛上前来拉着六阿哥出门,六阿哥乖乖巧巧:“四哥,上学好玩不?你上学都玩儿些什么呢?” “上学可不是玩儿,上学是要听先生讲课的。”胤禛解释道,拿出书本给他看:“诺,要知道上面的意思,还要会读会背,我早上去上学,要先读一百遍这个,读的嗓子要冒烟了,你听我现在说话是不是都有些嗓子沙哑?” 六阿哥赶紧点头,听着是有些不一样了。 胤禛继续说道:“读完书就听先生讲课,先生讲完了就要自己写字,下午去演武场……” 这个是六阿哥最想要听的,顿时瞪大眼睛竖起来耳朵,胤禛伸手捏一捏他的耳朵才继续往下说。 康熙和佟佳氏看着两个小孩儿手拉手离开,夫妻两个心思各有不同。沉吟片刻,康熙就问道:“胤禛要搬去阿哥所的事儿,你心里可有决断了?“ 阿哥所那边,现下只住着大阿哥和三阿哥。 阿哥所的院子不算多,先去可以先挑选。 佟佳氏抿抿唇:“我有些舍不得胤禛。” “再是舍不得,他现在也长大了,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康熙说道,佟佳氏自然也明白,伸手捂住胸口:“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我就想看着他在我身边……能陪着我……” 她这样一说,康熙就算是想再说什么,都有些说不口来了。 过了片刻,康熙还是说道:“你别总将这话挂在嘴边,这么些年,你不也好好的吗?你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八格格刚死的时候,不都以为佟佳氏要跟着没了吗?但是,现下距离八格格没了也有两三年了,佟佳氏虽然还是病歪歪,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是躺着的,但到底还是活着的。 佟佳氏苦笑一下:“我倒是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也不说别的,至少看着胤禛长大了,娶妻生子……可太医也说了,我这身体,就是个破箩筐,那多少药材吃下去,是半点儿留不住的。” 并且呢,吃进去的药材,还会从箩筐里漏出来,漏出来的越多,箩筐的损坏也越多。 但是不装也不行,你不装,那箩筐放在那里,哪怕是放在屋子里珍藏着呢,也会风化变更坏。佟佳氏是人,也不是物件,也不能就完全锁在箱子里不见天日是不是? 康熙皱了皱眉:“但胤禛这年纪,若是再不去阿哥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宫里有规定,小阿哥七岁了,就需得到阿哥所去。” 康熙自己当年是三岁就去的阿哥所。 福全是五岁。 都没超过七岁。 胤禛现在七岁,胤禛不去,五阿哥就有学有样,五阿哥不去,那六阿哥也不会去——乌雅秀贞护犊子这点儿,真是和佟佳氏不相上下。 六阿哥不去,再往下面,规矩指不定就要坏了。 佟佳氏顿住,抿抿唇,她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康熙的,但还是想再努力一下:“要不然,等胤禛八岁了?” 康熙不说话了,佟佳氏和他多年夫妻,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不同意的意思。佟佳氏也有些不好受,她垂下头不去看康熙,这倔强样子,康熙也是无奈,就忍不住叹气:“去了阿哥所,也就是住的地方不一样了,其余的,他身边伺候的,用的东西,吃的饭菜,喝的茶水,这些不还是你做主的吗?” “你早些安排了,胤禛才不会慌。”康熙说道,佟佳氏却是想到另一层——她若是早些安排了,那日后哪怕是她有个万一,别人也不能插手到胤禛那里去了。 毕竟,还要顾着胤禛自己的想法的。 但一时之间,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她人都死了,到时候哪里还能管得到别人能不能插手胤禛的事儿呢? 可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松开,一时想着佟家没个皇子,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慎,就佟家现在烈火烹油局面,到时候怕不得被做皇上的给一锅端了,就算是康熙能留情,那下一个皇帝能容忍这样权势的佟家吗?现下佟家,在朝堂上,已然有佟半朝的称呼了。 若是胤禛能对佟家稍微有些念顾,那佟家至少还有个根能留下来。 佟佳氏心里所想,康熙是不知情的,佟佳氏也绝不敢露出一丝半分的给康熙。她只能自己琢磨,越是琢磨吧,这身体就越是不好。 因着她身体不好,胤禛也没更空到永和宫来了。 乌雅秀贞倒是从六阿哥那里听说不少胤禛上学的事儿,但到底是没抓到机会问一问胤禛自己。 倒是康熙,没过两天就来了永和宫。乌雅秀贞抓住机会,忙和他说起来正事儿:“那海上风浪三尺高,扑面而来,海边近处人家,家园尽毁,许多人丧命海中……” 这是台风。 今年秋季,九月里,广东那边有一次特大台风,造成广东那边许多伤亡。 “陈家那边送了中秋礼……钮祜禄贵妃又和我说起来黄家的事儿……”她一样没隐瞒,全都告诉了康熙:“我也想请皇上帮我拿个主意,看陈家那边,我要不要提醒一声。” 至于钮祜禄贵妃,她提醒过了,就不再去了。再者,康熙到时候怕是也要有应对,比如说,某段时间禁海——黄家那边是广东的,陈家那边是福建的,两者也有些距离。 但台风这东西不是固定的,它在广东这边转一圈,造成很大伤亡,看着是对福建那边没影响,但指不定过两天就转到了福建那边了。 再者,台风也会有海上风暴。但凡出海,怕是都不妥当。 康熙就算是下令禁海,禁了广东也不一定能禁的住福建,禁了福建,也不一定能禁住广东这边。 乌雅秀贞若是要提醒陈家,这其中就有个问题了——乌雅秀贞是如何预测到会有台风海上风浪的呢?她这些年给康熙预测天灾,康熙都是要想尽办法将她的作用给淡化,绝不会显露出她来。 陈家和乌雅家,也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并不值当乌雅秀贞为了陈家就暴露自己。但是吧,这么些年,陈家也确实是年年送礼,虽然并不很贵重,但诚意还是有的。 哪怕是微微提一句呢,乌雅秀贞心里也能轻松些。 “再者,但凡出海,哪次没有三五百人呢?上到商户海军,下到船夫奴役,这几百口性命,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顶多感叹一句天灾难料。可我既然知道……若是半句不提,我怕我日后夜里睡不安稳。” 乌雅秀贞说道,康熙拍拍她手背:“你倒是不用怕睡不安稳,你是有大功德之人。” 从康熙十八年到现在,十多年了,虽说不是年年都有提醒的,但算下来也有十次左右了,通过她提醒,有多少性命免于受灾了呢?这些性命,不都是功德吗? 乌雅秀贞摇摇头:“不是这个道理。” 康熙却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能因着你有这救人的本事,就将每次救不了的人,当成你的责任。你也该知道,世人自有自己心思,哪怕是她们明知道你有如此才能,但富贵险中求,指不定就非得有人要冒个险呢?就侥幸觉得,这灾难轮不到自己头上呢?所以,你并不用将这些背负在你身上,想开些。陈家那边,你若是想提醒,也提醒两句就是了。钮祜禄贵妃那边,朕自有解释,并不会牵连到你。” 若是乌雅秀贞这边推辞了,那边康熙就禁海,再往钮祜禄氏以为是乌雅氏撺掇的,那钮祜禄氏心里必然是乌雅秀贞十分怨恨。 可若是康熙之前透漏过,乌雅秀贞心里有所猜测,和钮祜禄氏提醒了一下,康熙再下旨禁海,那钮祜禄氏就埋怨不到乌雅秀贞身上了。 关键在这个知情的前后顺序上,乌雅秀贞不能自己去透漏,说自己早猜到了康熙心思,那就只能是康熙去处置这事儿了。 如此贴心,乌雅秀贞可感动坏了,赶紧的行礼谢恩。 转头乌雅夫人进宫请安的时候,乌雅秀贞就说起来陈家的事儿:“本来是打算见一见陈家的人的,但现下陈家人既然离开了京城,那我也就不见了,额娘让人往福建去一趟,就说本宫看见陈家诚意,既然得了陈家孝敬,就该提醒陈家一句,今年这天气不算好,若是陈家今年有出海的打算,那就暂且缓一缓,等明年再说,明年三月里,春暖花开,正是好季节。” 乌雅夫人并不问乌雅秀贞这话是什么意思——开玩笑呢,乌雅秀贞可是宫妃,贵妃娘娘,伺候皇上的,她这话定是从皇上那边探听到了什么,才说出来的。 她若是详细问,那岂不是就显得乌雅秀贞揣测圣心,还要往外胡乱传消息吗? 所以这来自于乌雅秀贞的话,只要听就可以了,不要多问。 她只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字不差的记住了,这才岔开了话题,问起来乌雅荣昌的事儿:“也不知道同七阿哥相处的如何了,他自己回家倒是一切都说好,但我想着,我是不是该见一见成嫔娘娘?” 自家儿子再如何是乌雅秀贞的侄子,那根子上,也是乌雅家的子嗣,也是包衣出身,是给人家皇子做伴读去的。所以乌雅夫人这个做额娘的,好歹得进宫谢恩才行。 之所以等现在才来,是因着不知道七阿哥是个什么性子,没敢造次。 乌雅秀贞听说是这个事儿,就笑道:“那倒不算麻烦事儿,我让人请了成嫔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就是了。” 成嫔很快就过来了,乌雅夫人忙行礼,又谢恩,感谢七阿哥挑中了乌雅荣昌做伴读:“多谢阿哥这几日里照料,荣昌回家总说七阿哥对他很好,笔墨纸砚皆接济他用……” 成嫔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接济,其实就是七阿哥将自己的给了乌雅荣昌了。七阿哥不得宠,康熙很少探望他,早前康熙就说过,阿哥们长大了,这份例,内务府是全包的,自然也包括这笔墨纸砚。 但是,份例虽然有,可东西如何却是不保证的。得宠的呢,给上好的笔墨纸砚。不得宠的呢,给一般般的。 七阿哥属于这不得宠的,内务府给送的就是寻常的笔墨纸砚。 胤禛得了乌雅秀贞吩咐,很照顾七阿哥,将自己的好的,分给七阿哥用。七阿哥那多出来的,用不着了,就送给了乌雅荣昌。 胤禛他自己的份例好,再加上佟佳氏补贴,好东西多的是,半点儿不担心自己用超出了份例。 成嫔忙摆手:“不是接济……七阿哥他也用不了那么许多……得感谢贵妃娘娘才是,贵妃娘娘让四阿哥照看我们七阿哥了……” 乌雅秀贞笑道:“我虽说是叮嘱了,但胤禛他毕竟年岁略大些,也不是事事听从我的。再者,七阿哥自己让出笔墨纸砚这事儿,可不是我给出的主意。” 乌雅夫人也看出来了,这位成嫔,十分不善言辞。 于是呢,接下来的谈话,就尽量自己这边主动些。 她说起来乌雅荣昌的话:“说是七阿哥十分聪噎埖明,先生讲过一遍的东西,七阿哥立马就记住了呢。” 成嫔脸红,又是有些想为儿子骄傲,又是有些不敢放的太开,扭捏的很。 乌雅秀贞看着都想笑,成嫔这样单纯的……倒是少见,说起来章佳氏也单纯,但章佳氏是那种比较淡然的性子,她若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素来都是只笑一笑完事儿的,不会像是成嫔这样手足无措。 乌雅夫人不好多说,免得成嫔再尴尬,谢恩之后,赶紧将给七阿哥做的衣服拿出来——这是真正的谢礼。成嫔想推辞,但乌雅秀贞摆手:“给你你就拿着,再者,是给七阿哥的,也不是给你的。时候也不早,我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吧。” 成嫔这才赶紧起身,让丫鬟捧着衣服,从永和宫出来。 回到自己宫里,她就将衣服给打开,想看看尺寸,若是合适,七阿哥明日里就能穿。若是不合适,再稍微改动一下,也方便明天穿。 可这一打开,里面放着的银票就掉下来了,成嫔顿时吓一跳,赶紧和自己丫鬟商量:“这可怎么办?有一千两银子呢,要不然还给贵妃娘娘送回去?” 丫鬟劝道:“贵妃娘娘执意让您将衣服拿回来,想必是知道这银票的事儿的,拿都拿回来了,您若是在送回去,那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是要违逆贵妃娘娘的意思吗?依着奴婢看,倒不如留下来,日后呢,多关照关照乌雅家的公子……” 成嫔有些犹豫,丫鬟又笑道:“贵妃娘娘仁慈,咱们若是不收着心意,怕是乌雅家也心里难安呢。” “哎,到底是人情。”成嫔叹气,得了这人情,日后如何还呢?她这人,最是不爱和人这样礼尚往来了。最好是她一个人住在屋子里,一日三餐有人送,她连房门都不出,也不用和别人打交道了。 丫鬟嘴角抽了抽,安抚道:“也算是七阿哥自己的人情,到时候让七阿哥来还就是了。” 成嫔到底是亲娘,也心疼儿子:“他现下年岁小呢,人情尚且不明白什么意思呢,还是等他长大了再说吧,现下……也不知道乌雅家小公子喜欢吃什么,咱们让御膳房准备些点心什么的给送过去。” 第83章 ◎额娘呢?◎ 成嫔和丫鬟商量着,那边乌雅夫人出宫,也急急忙忙叫了自己儿子来吩咐事儿——这种传话的事儿,还是需得可信之人,万不能随意找人去传,不然对宫里贵妃娘娘也不好。 所以呢,就亲儿子去吧,跑跑腿儿又不是什么危险事儿。 陈家那边送礼的是个婆子,很得主人信任的。进了府,就先和当家的主母回禀这送礼的事儿:“乌雅夫人十分客气,并不倨傲,也没有让奴婢等着,报了信儿,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开了侧门让领了进去。礼物是和往年一样,是照旧收下了。” 这个是得了康熙允许的,乌雅秀贞现下好歹是个贵妃了,商户人家想求个庇佑,送点儿礼物,维持下关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不说乌雅秀贞了,佟家,钮祜禄家,哪个没受过商户的节礼呢? 陈夫人点点头:“只要收了就行。” 提起往年事儿,她也不是不感叹的:“哪儿能想到会有如今呢?” 当年乌雅秀贞送来绣图,当家的只觉得乌雅氏出身低微,就算是有个阿哥,但阿哥又不养在跟前,这样一个人,就想插手自家生意,天底下哪儿有这样便宜的事儿呢? 但哪儿能想到,人家乌雅氏,从德嫔,到贵妃,也就是短短三年。 三年啊,可见乌雅氏在皇上心里地位了。若非是十分得宠,如何就在三年里,做了贵妃呢?再者,人家这肚子也争气,转头就又生了三个,虽说有两个格格,但格格那不也是皇嗣吗? 两子两女,光是这数量,在宫里,就是别人难以企及的。荣妃当年倒是生的比这多,但养住了吗?没养住,那照旧是没办法和乌雅氏比啊。 提起来这乌雅氏,自家当家的,心里也不是没懊恼的,觉得当年该是看走眼了。可再懊恼也没用,乌雅氏又不是蠢笨之人,她若是蠢笨,也做不了这贵妃了。 自家倒是想修复挽回一下这关系呢,偏人家贵妃娘娘,现下对自家是淡淡然的。礼物倒是能收,回头却还要送银子过来。 嬷嬷笑道:“夫人也别着急,虽说咱们之前走差了一步,但现下挽回也不算晚,现下贵妃娘娘生了两个阿哥,不管哪一个,只要成年了,咱们这条线,就不算断了。” “现在贵妃娘娘是淡淡的,但天长日久的,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阿哥们总有长大的一天,等阿哥们成亲,这银子,可就要紧张起来了吗?还有格格们嫁人,内务府那嫁妆,老奴是打听过的,那都是中规中矩的,贵妃娘娘慈母之心,难道还能不给女儿们弄一些添妆吗?” 也就是贵妃除非是这辈子不需要银钱,否则,总有和陈家缓和关系的时候。 正说着话呢,陈家主就从外面进来了,也问起来这送礼的事儿。嬷嬷照旧一五一十的说了,陈家主听完,也只摆摆手,打发了嬷嬷下去。 夫妻两个,又商量了一番出海的事儿,下次出海是定在十月里,眼看快到了时候了。前期该准备的货物,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上船的人,也都筛选了一遍儿了。 现下只等着船上的一些重要东西配备到位——武器,这些东西呢,朝廷明面上肯定是禁止的,但出海的船队,哪家没点儿可以安心的东西呢?那海上遇上了海盗,难道你自家要用拳头来拼命吗? 不管是红衣大炮,还是连环火铳,再有大刀,长枪,都是需要很多的。 朝廷明面上虽然禁止,但暗地里,这生意还是能做的。陈家素来都是和当地军营做的这生意,只要给的价钱足够,哪怕是新的红衣大炮,军营那边也能做旧的卖给他。 说完了话没几天,就得了信儿,说是德贵妃的亲哥哥,乌雅长吉,从京城赶过来了。 陈家主忙亲自去迎接,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他家虽然在福建有些势力,但因着之前对德贵妃确实是有些轻视了……弱乌雅长吉是来找事儿的,这档口,也不知道会找什么事儿。 乌雅长吉风尘仆仆,陈家主进了门就忙笑道:“不如先梳洗一番,我这就吩咐人给大人准备接风洗尘的宴席……” 乌雅长吉摆摆手:“我就是来传话的,你不用费心招待,传了话,我就要回京了,并不在这儿多停留,京城还有差事,不敢耽误。” 他又招招手,陈家柱上前靠近他,乌雅长吉笑道:“贵妃娘娘说,听闻最近海上有些不太平,陈家这几年,也算是有心,孝敬之诚意,娘娘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特意提醒一声,若是没什么要紧的,陈家主这一年,还是别出海了,免得有个什么意外。明年三月里,春暖花开,倒是个好时节,那会儿若是出海才是正正好。” 他话说完就想走,但陈家主哪儿能让他走,赶紧拽住了胳膊:“大人就这样走,岂不是打我脸呢?您风尘仆仆而来,送来如此重要消息,我若是连个茶水都不招待,日后出了门,哪怕是同行呢,哪儿有脸能见面呢?” 不管乌雅长吉带来这信息是真是假,是隐藏了什么信息,也不管他自己是信还是不信,是打算听从还是不当回事儿,德贵妃既然让亲兄长送了信儿了,那他必然是得有一个态度在的。 这事儿,指不定就成了他陈家,和德贵妃破冰的一个转机。 所以,必得先将乌雅长吉给招待好了,让他十分满意,回京之后,能在德贵妃面前说两句自家好话。 陈家主十分热情,乌雅长吉实在是挣脱不得,被五六个年轻貌美的侍女拉下去梳洗一番,他也着实是累,美人当前,竟都是有心无力,只能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醒来,到了晚上,也该是洗尘接风了。乌雅长吉虽说是官职在身,但乌雅家那那是近两年才起来的,以前也只能算是略有余钱,哪儿见识过这种富豪人家的风采? 陈家是真有钱,年年给乌雅家送节礼,哪怕是乌雅秀贞从不见陈家人呢,也没哪次落下不送的。 那宴席上,不说那琳琅满目的摆件了,光是那盘子里的饭菜,都是乌雅长吉叫不上名字来的,碗筷也都是金银打造,珍珠更是不要钱一样,桌布上四处都是缀着拇指大的珠子。 来往行走侍女,全都是青春靓丽,穿着打扮十分显眼的。 乌雅长吉……像是刚进城的土包子,没见识的很,差点儿没将眼珠子给掉出来。 可每当他蠢蠢欲动,想摸一摸那侍女们白嫩的小手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自家亲娘掐着腰的形象,掐着腰也就算了,还要伸出一只手掐着他耳朵训斥:“你不要命了?不知底细的女人也敢碰?你妹妹是如何交代的?自来有仙人跳,美人陷阱,你以为你几个脑子,能躲得过这样的算计?” 美人计能单列在三十六计里,可见危害。乌雅长吉有几个脑袋呢? 乌雅秀贞并非是觉得乌雅长吉现下有多的的能耐做多大的事儿,而是想着从现在就开始约束,他自己有了这底线在,日后胤禛登基,乌雅家能作为胤禛的臂膀,而不是拖累。 自来皇上外家,有几家是好做的? 被亲娘在脑子里拽着耳朵一顿骂,又想起来自家妹妹那越来越有威严的脸,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他都要哆嗦一下。于是,什么心思也没了,连酒水都不敢放开了喝。 陈家主是当着没有害乌雅长吉的意思的,陈家现在,还想着和乌雅秀贞缓和关系呢,如何肯做这样的下作事儿?惹怒了乌雅秀贞,对他们半点儿好处也没有。 他就是吧,想灌醉了乌雅长吉问问话,看看那一番话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却没想到,乌雅长吉当真是小心谨慎的很,连酒水都不带多喝的。陈家主也实在是无奈了,只好让人送了乌雅长吉暂且回去休息,他自己则是一整晚睡不着。 一边派人打听京城的动静,一边又和陈夫人仔细回想对乌雅家可有怠慢之处,这信儿,到底是对他们好的还是诓骗他们的。 倒是陈夫人更有魄力:“我自问之前出过一次差池之后,就再也没敢慢待过德贵妃,京城中又素来听说,德贵妃心善,对下人都十分宽和,那想必德贵妃也没有非得要害我们的意思。不如,这次就听了德贵妃的意思,今年这出海暂缓……若是当真有事儿,咱们也好避过一次,若是无事发生……就当是咱们为之前的有眼无珠赔罪了。有了这一次,德贵妃日后总不能还拽着这事儿不放了。” 出海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配备了武器出发,现下说停下来不出发了,那也是有很大的损失的。首先就是这货物上,有些货物难以保存,尤其像是在福建广东这边,下雨天气多,空气潮湿,这就导致布料非常容易发霉,想要保存需得花费大力气。再者就是茶叶香料这些,也是非常容易坏的。 推迟半年,这里面损伤可能就要高达一半儿。 再就是这个武器的事儿,虽然这交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这并不是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也就是说,买了是不能让人看见的。若是要出海,那装配在船上,随着船队出发,那就谁也看不见了,可若是不出海,这些东西又该存放在哪儿呢? 他一个商户,这时候若是去对军营那些人说,我不出海了,东西不买了,那能讨得了好?所以交易还是要照常,现下因着他自己计划有变,就需得给这一批东西另外找藏身之地。 但是吧,这些东西,一旦被认出查出来……指不定抄家灭族呢。 陈家主十分头疼,这事儿一晚上是做不了决定的。第二天家族里要召开会议,再有就是合作伙伴那边,还有船队那边,各方面都要问,遇上那暴躁的,陈家主若是说临时反悔的话,那砂锅大的拳头都能怼到他脸上。 乌雅长吉可不管这事儿,他一觉醒来,该回京回京。陈家这边正忙着,自然也顾不上给他收拾行李,只给了些银票算路仪。 乌雅秀贞也并不很关心这事儿,她自觉的心意已到,那剩下的选择在人家手里,人家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哪怕是陈家选择了出海呢,只要他家承受得起这个结果,那就无妨。 她现下,正在应对乌雅秀珠呢。 钮祜禄氏大概是不好意思过来,就让乌雅秀珠进宫来给乌雅秀贞请安来了。 对自家亲妹妹,德贵妃卖起来康熙是毫不犹豫:“大约是钦天监那边算出来了什么,皇上的意思,今年海上怕是不平静,过不了多久,大约也会有圣旨下来,你现下将银子拿出去,也是被压在黄家手里,倒不如等了明年再说。” 乌雅秀珠十分小心:“有几分把握?”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七八分吧,你也知道,朝堂上的消息,并不能胡乱打听,皇上愿意和我念叨几句,那是皇上开恩,皇上若是不说,我也不能主动去问。” 她并不多说,只问乌雅秀珠:“现下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乌雅秀珠连忙摇头,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钮祜禄贵妃怕我没经验,家里也没个长辈……就特意给我请了个嬷嬷,说是以前伺候过钮祜禄皇后的。” 乌雅秀贞仰头想一想,笑道:“钮祜禄皇后自己也并不曾……这些过往之人,倒是不好随意议论,既然她给了,你留着就是了。只要不是那等猖狂之人,身边得个能干之人,也算你的福气了。” 乌雅秀珠很认同这个,实在是阿灵阿分家,连几家奴才都没得,她自己呢,也不算大家族出来的,夫妻两个身边的人手,凑一凑都凑不够两只手。 就算是现下稍微有了些银钱,能添置些伺候人手了,可那外面刚买回来的,哪儿能和这有缘故来历的比呢?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的话,奶娘就又急慌慌的进来,说九格格有些拉肚子了。 乌雅秀贞一听这话就紧张,连忙去看,九格格自己还傻乎乎的蹲在地上呢,屁股下面一滩黄水,她听着脚步声,就仰头,冲乌雅秀贞傻呵呵的笑。 乌雅秀贞忙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拉肚子也是有次数的,不能一次就说是拉肚子了。 奶娘赶紧说道:“第三次了,一炷香一次,一开始还有些……这次就全是黄水了。” “请了太医了?”她急忙问道,奶娘摇头,不得先和主子打招呼吗? 乌雅秀贞忙吩咐人去请太医,她又蹲下来看九格格:“哪儿不舒服啊?有没有哪儿疼?” 九格格听不太懂,但也不像是刚出生那会儿一样,什么都不明白了,听得多了,大概意思是能揣摩出来的。再者,乌雅秀贞这段时间也时常教导她说话,这会儿就摇头,也没哪儿不舒服。 乌雅秀珠安慰道:“瞧着九格格脸色还好,该是没什么大事儿,贵妃娘娘也不用很担忧,等太医来了再说。” 乌雅秀贞点了头,打发乌雅秀珠:“我这里也不能留你了,一来是顾不上,二来呢,小孩子拉肚子,也不好看,你现下刚怀孕,难免娇气,若是再引出你恶心反胃的孕吐来,倒是不妥当了,我让人送你出去,你是想去钟粹宫还是出宫去?” 钟粹宫是钮祜禄贵妃的宫殿。 乌雅秀珠想了想,就决定去钟粹宫。那乌雅秀贞也不用让人很往外送,只送到钟粹宫门口就行了。 太医过来一把脉,就确定了九格格是着凉:“现如今换季,本来天气就多变化,小格格又不是寻常健康儿童,难免受影响更多,娘娘若是要吃药,奴才就给开个方子,娘娘要是不愿意吃药,回头弄了姜末炒一炒,趁热用纱布裹好了绑在小格格的肚子上。三两天,看看效果,若是效果不好,就该吃药了。” 小孩子,最好是不吃药,吃药坏脾胃,脾胃若是不好,身体更不好,身体不好就更容易生病。 “再者,可用那面粉炒一炒,炒好了,用滚烫烫的热水给冲泡好,再放了红糖,这个是补的,有补漏之说,一日里一次,娘娘也可以试一试。” 太医说道,乌雅秀贞打算两个法子都用上。 她这边正吩咐人去做,那边就传来哭声:“娘娘不好了,六阿哥落水了。” 乌雅秀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没眼前一黑直接摔在地上,幸好旁边嬷嬷手快给扶住了。乌雅秀贞站稳之后,脸色都有些煞白:“人呢?六阿哥人呢?” “人已经被抱回来了,就在后面。”先过来报信的小太监连忙说道:“六阿哥看见池塘里荷花开的好,想起来之前四阿哥曾说过,想要亲手剥一些莲子,想着这又是八九月快十月的天儿了,若是这次荷花开败了,想要看就得明年了,于是就打算坐了船去采摘。结果,船到湖中央,不小心翻了,阿哥落水……” 船上当时除了划船的小太监,还有另一个侍卫是护着六阿哥的。 两个人当然在第一时间就赶紧去救六阿哥了,但架不住六阿哥身体小,落水迅速,几乎是到了睡眠就往下面坠,又恰好是到了荷花附近,一时之间人也有些不好找。 等将人给弄出来,六阿哥已经是昏迷了。 幸好的是,没有性命之忧,但不好的是,昏迷着呢。 这小太监是跟着六阿哥的,就先急匆匆来报信。乌雅秀贞转头去看太医,太医忙行礼,乌雅秀贞就一叠声的吩咐:“你去御膳房要热水,必须得快,再来人,将六阿哥的床铺给收拾出来,准备干净衣服。” “先将炉子打开,姜茶煮起来。”乌雅秀贞又看旁边嬷嬷,因着九格格天生体弱,时常拉肚子——小孩子生病,十之八九,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跑不了这两样。 所以,姜是常备的。 这边话音落,那边侍卫就抱着六阿哥从外面连蹦带跳的半飞进来,乌雅秀贞指了方向,侍卫就连忙将小阿哥送到床上。伺候的宫女连忙围过去,先将湿淋淋的衣服给脱掉,再用热水擦干身体,然后换上干净衣服。 将近十月,虽然天冷,但也不是天寒地冻,到也不用担心冻伤什么的。但小小孩子,在冷水里泡一泡,那身体肯定是要受罪的。 这边收拾好,那边太医来把脉。伸手放在六阿哥手腕上,好一会儿才说道:“冷气入体,再者,又有些脏水进了肺腑,怕是要发热,还要咳嗽……” 太医也说不好会如何,有些小孩儿,那病看着看着就好了。但也有些小孩儿,看着没事儿,但那病就会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没命。看病这事儿,从来都是和天争命,哪怕是神医呢,也不敢就确保自己一定能将人给看好了。 只能是先开方子。 方子开好了,再扎针,又催吐,然后六阿哥才慢慢醒转过来,这一睁眼,人就有些糊涂:“额娘呢?” 乌雅秀贞忙拉住他小爪子:“额娘在这儿呢,你别怕,额娘在这里守着你,一会儿药就熬好了,你喝了药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太医给开的方子,你肯定能好好的。” 六阿哥又闭上眼,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眼皮十分沉重,并不很听得明白乌雅秀贞在说什么。 一碗汤药灌下去,六阿哥就又昏睡过去。到了半下午,人就开始发烧,整个烧成了熟虾,浑身都是红通通,嘴里也还在说胡话,一会儿是背诵三字经,一会儿是念叨和胤禛出来玩儿。 时不时的还要喊两声九格格。 乌雅秀贞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分成了两半儿了,一半儿是挂念九格格拉肚子,一半儿是放在六阿哥身上。她也不敢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两个人病情不同,万一再互相过了病气给对方呢? 第84章 ◎咱们九格格,才是身有福泽的。◎ 只能是她自己劳累些,一会儿去看看九格格,洗手更衣之后,再去看六阿哥。两个屋子哪怕是十分相近,她也累得够呛,生平头一次有了念佛求保佑的念头——她素来不信什么鬼神,哪怕自己是重生而来,也只以为这是机缘,是上天赐予的一场美梦。神佛若是事事都管,那天下岂不是乱套? 就说敌对两个人,我求了佛祖死对方,你求了佛祖死对方,那到底死谁? 所以,她庆幸自己得了机缘,却并不信神佛。 现下却是想求一求神佛,万一,神佛能垂怜呢? 坐在门槛上,乌雅秀贞忍不住叹口气,屋子里面,九格格在哼哼唧唧,她现下肚子有些不太舒服,哪怕内心强大,但疼的厉害了,也忍不住要哼唧两声。 六阿哥则是在昏睡,奶娘在来来回回的换他脑袋上的帕子——是降温用的,生怕高热将脑子给烧坏了。 想了想,乌雅秀贞就让人先将九格格给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揉揉肚子:“九格格是这里不舒服吗?额娘给揉一揉。” 九格格看乌雅秀贞脸色,她人小,但是心不小,再加上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学了不少满语,白日里也看见宫殿里慌慌张张,也不难猜出来,是六阿哥出了事儿。 她不知道六阿哥是如何了,就伸手指,想去看看六阿哥。毕竟这小屁孩,一年来没少抱她,哄她开心。 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是想找六哥玩儿啊?先不去了好不好?你六哥生病呢,你身体也不舒服,万一过了病气给你怎么办?” 九格格很执拗,她身体强壮着呢,怎么会过了病气呢? 但乌雅秀贞晃了晃她,只叹气:“你六哥……现下睡着,也看不见你,你就别去捣乱了,也不知道这高烧什么时候能退。” 乌雅秀贞伸手揉了揉额头,忙碌大半天,额头都有些痛。奶娘来抱九格格,九格格虽然舍不得香香软软的亲额娘,但看德贵妃脸色疲惫,还是乖顺的让嬷嬷将自己给抱走了。 乌雅秀贞又起身去看六阿哥,六阿哥脸色通红,嘴唇都干裂起皮了,现下倒是不说胡话了,可这种情况,不说胡话可能是更严重些——因为可能是已经昏迷过去了,人事不知,才不会说胡话。 乌雅秀贞让人抬起来六阿哥的胳膊,自己亲自拿了温水给他擦拭腋下和手心手腕等地方,这是太医交代的,利于降温,温度降下来了,不发烧了,才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就怕发热止不住,若是肺部感染高热不止,那人就真的危险了。 乌雅秀贞擦着擦着,这眼圈就红了:“小石头,你可千万得醒过来,额娘养你这么大,你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你可是将额娘给痛死了,这样是大不孝你知道吗?” 说着,她又懊悔:“你说,若是我早些答应了你汗阿玛,放你去上学了,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一回事儿了?” 大清规矩森严,阿哥们一旦上学,除了过年,中秋,皇上生辰,还有颁金节之外,就再也没有放假时间了。若是六阿哥去上学,这个时间,必然是在上书房的,他连上书房都出不了,如何掉到池塘里去? 乌雅秀贞一时又有些自责,一时又有些怀疑是自己自作主张,老天就换了一种方式要带走六阿哥。 她那眼泪吧嗒吧嗒的,都落在了六阿哥手上,她有着急慌去擦。康熙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场景,就忍不住叹气:“你先别自乱阵脚,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退热了,人就没事儿了,现下是先让小石头退热。” 他伸手摸一摸六阿哥的后脖子,热度惊人,烫的掌心都有些受不住。康熙的脸色就有些沉,顿了顿,拍乌雅秀贞肩膀:“事在人为,好好看顾,六阿哥总能好起来的。我听说,九格格也病了?” 九格格这拉肚子是常有的,一开始乌雅秀贞都没让人往外面说,康熙自然也就不知道。但现下六阿哥落水,这可是大事儿,太医往上报,康熙一问,那永和宫的事儿就都瞒不住。 乌雅秀贞点点头,康熙沉吟了一下问道:“我知道你素来疼爱九格格,但眼下这情况,你一个人照看两个,怕是也忙不过来,不如,先将九格格送到太后那边去?” 乌雅秀贞苦笑了一下摇头:“太后娘娘年岁也大了,若是九格格健健康康,送过去了,那倒是能让太后娘娘开心开心。可现下,九格格还病着呢,先不说会不会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了,就娘娘那一把年纪,若是跟着操劳受累,怕不得累病了?” 佟佳氏那边更不用想了,佟佳氏自古尚且不暇呢。 钮祜禄氏那边——钮祜禄氏的十阿哥年幼,怕是也不敢要了九格格去照顾的。 正犹豫,章佳氏就过来了:“奴婢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奴婢来,是想求了娘娘,暂且将九格格挪到奴婢那边去?” 她可不知道康熙来也是这意思的,就是赶巧了。 她自己在屋子里思索大半天了,实在是现在这事儿不好弄,九格格本来体弱,若是她抱过去照看,有个万一,那她可承担不起后果。但是吧,自打她进宫,乌雅秀贞对她也算是有恩,大恩。 眼看着乌雅秀贞忙,她却一点儿不帮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思索大半天,明哲保身,还是报恩,等她终于拿定主意,就凑巧赶上康熙过来了。她现在来呢,也不是要在康熙面前表功,而是想着乌雅秀贞还要分出心神来应对康熙这边,那还是早点儿将九格格抱去自己那边好了。 所以呢,一进门就直接开口,免了客套,单等着抱了孩子,就赶紧回自己屋子里去呢。 乌雅秀贞笑一笑,拍拍她手背,这才转头对康熙说道:“看,这帮忙的人不就来了吗?九格格若是去了别处,难免认生害怕偏她和章佳妹妹亲,让章佳妹妹照看她,她也不至于害怕惊慌。” 康熙看一眼章佳氏,有些犹豫:“她到底是没生育过……”怕是照顾不好九格格。 九格格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因着乌雅氏十分上心,经常抱着,康熙时常来永和宫,那也是常见常抱的,他素来看重子嗣,哪怕是女孩儿,也有几分在意。 “谁说章佳妹妹没经验了?这几年,全靠她教导小石头呢。”乌雅秀贞说道,章佳氏忙点头:“奴婢虽说并未生育,但又有奶娘嬷嬷呢,再者就在永和宫,奴婢还是想试一试的。” 这两个都愿意,康熙也就只好点头了:“既如此,那就先将九格格交给你了。” 章佳氏郑重行礼,然后才到外面去抱了九格格。 乌雅秀贞再转头看六阿哥,就见六阿哥脸色有些灰白,她心里一惊,都赶不及和康熙说话的,连忙转头让人去请太医,太医来得也快,伸手一把脉,也跟着变了脸色:“怕是肺气不足……” 肺气若是不足,就只有一个原因——肺里有了损伤。 康熙催促道:“可要开方子?亦或者针灸?” 太医先给开了方子,方子总共两副药,今儿一副,明天一副,若是能压下去,就有转机,若是另有变化,那明天也得换了。方子。 身边大丫鬟亲自去煎药,乌雅秀贞守着六阿哥,猛然就见六阿哥急喘起来,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随着这急喘,脸色也越发的灰白。 肺气不足,人就呼吸不过来。 现下六阿哥昏迷之中,本身高热,身上也没有力气,于是痰瘀堵塞,雪上加霜。 为今之计,是要将堵塞喉咙的淤痰给吸出来,先让六阿哥能喘过气来。 太医一解释,六阿哥身边小太监就连忙窜过来,跪在床边,就对上了六阿哥鼻子——要先清理鼻涕。 这些跟着伺候六阿哥的人,一辈子生死荣辱就挂在六阿哥身上。尤其是这小太监,早上跟着六阿哥出门,却是带了落水的六阿哥回来。现下也就是乌雅秀贞没抽出空来,皇上也暂且没询问,否则,他这条命早没了。 想要活命,就需得立功。别说是为六阿哥吸出来鼻涕浓痰了,就是现在让他去吃屎,他也是愿意的。能活着,谁愿意死? 他这速度快的,乌雅秀贞差点儿就没反应过来,还有点儿吓一跳,但见那小太监转头吐出来一口浓鼻涕,乌雅秀贞就没说话了。 有这小太监帮忙,六阿哥的呼吸总算是略微通畅了些,脸色也微微好转,但人还是那种急喘的状态——这是肺部的问题,需得等着肺部好转。 九格格在章佳氏那边哭闹起来,非得想过来这边,章佳氏抱着使劲哄,往日里十分听话懂事儿的九格格,今儿却不知道如何,怎么也哄不住。 章佳氏都快急哭了,原以为自己是帮忙来的呢,结果倒好,九格格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 乌雅秀贞出来站在台阶上冲她招手:“九格格是不是不舒服?” 章佳氏忙过来:“应该不是不舒服,也不吃奶,也不睡觉,揉了肚子,都不管用,她就是伸着手,要往六阿哥这边来。” 乌雅秀贞本来脸色不如何好,一方面是累的,再者就是烦躁,哪个做娘的,见孩子生病,那心情都好不起来。现在听着章佳氏的话,又想到之前九格格就闹着要来六阿哥这里,也不知道如何,心里猛然就是一酸。 顿了顿,她伸手:“我来抱着她去看看小石头吧……” 若是天命不可违……那至少让九格格再看六阿哥几次。 至于过了病气的事儿,现下乌雅秀贞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都是病人,指不定谁的病气更强呢。若是九哥哥的病气更强,让六阿哥也拉肚子了,那指不定能将一肚子的污水给拉出来? 乌雅秀贞抱着九格格到床前,九格格伸着脑袋使劲看,这会儿倒是一声不吭了,不哭也不闹的,看的康熙都有些诧异:“就是想来见见小石头?” 他伸手去接九格格,九格格一扭身,指着床上对乌雅秀贞啊啊。 乌雅秀贞听不懂,九格格在脑子里使劲回想,憋的脸色通红了,才说出来两个字:“我,床上。” 说的满语,对她来说,实在是花费了不少心劲儿。 乌雅秀贞惊讶感叹:“我一开始还以为小九脑子不够用呢,像是胤禛,十个月左右就会喊额娘了,七格格也是十一个月叫人,六阿哥更机灵些,和胤禛差不多时候,就是小九,这都一岁了,还不会说话。” 没想到不张嘴就算了,一张嘴,居然发音十分标准? 康熙也惊讶:“难不成以前都是韬光养晦不成?” 然后,就对上九格格一张傻笑的脸,乌雅秀贞和康熙说的有些快,她听不利索,不太明白呢。 康熙于是又收回自己对九格格韬光养晦的看法,他觉得,乌雅秀贞估计是没感觉错,九格格这脑子看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太够用? 九格格也着急呢,根本不管这不靠谱的爹娘在想什么,再次伸手强调:“我,床上。”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将她放在床上,九格格飞快爬到六阿哥里面,盘腿坐在六阿哥脑袋旁边,像模像样的伸手去摸六阿哥的脑袋,发现烫手,赶紧甩一甩。 若是平常,乌雅秀贞肯定要笑一笑的,但现在,勉强扯起来一个嘴角,还不到一瞬间就又落回去了。 九格格心里也正在思索医治法子呢,她上辈子是个医生,中西医双修的那种。她当然不敢保证自己的医术就比太医的强,但是,太医总没有她见多识广吧? 有时候有许多民间方子,太医不屑用的那种,其实还是很有效果的。 尤其是经过三年疫情,针对这个小孩子发烧,在最短时间内退烧这种,她当年可是没少做实验。什么火箭军法子,什么赤脚大夫法子,她都做过实验观察过的。 六阿哥这个高烧不退,是因为落水,一来是受惊,二来是受凉,三来呢,污水入肺,也确实是肺部炎症。各方面原因综合在一起,才导致了这个发热。 若是要退热,需得有针对性。 九格格心里想了片刻,就有了主意,她四处找了找,没找到金针。太医吃饭的东西,人家用完之后必然是要立即收起来的,免得被人捡走,万一再惹出了祸端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再看看乌雅秀贞头上簪子,不够尖锐,那这个放血的法子就不能用。九格格就伸手捏住六阿哥的耳垂使劲揉,她人小力气小,揉半天不见效果。于是又抓住六阿哥的头发——这个也是有诀窍的,抓位置,力度,数量。 乌雅秀贞伸手来抱她:“你六哥生病呢,你也看过了,那自己去玩儿去?别打扰你六哥休息好不好?” 九格格不愿意,她任务还没完成呢。乌雅秀贞手都没碰到她,她就张着嘴开始嚎哭,乌雅秀贞吓一跳,下意识的收回手,按了一下自己耳朵,九格格就收回哭声,然后警惕的盯着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再次伸手,她再次张开嘴开始嚎。 乌雅秀贞就看出门道来了,于是,收手,九格格闭嘴。伸手,九格格张嘴,收手,九格格闭嘴…… 旁边康熙都有些无语:“你们两个……要不要顾忌一下六阿哥?”六阿哥还病着呢。 乌雅秀贞赶紧伸手,康熙连忙拦着:“算了算了,你看她这样子是愿意离开的吗?与其让她在外面哭闹,倒不如就将她放在这里,都在你眼前,你倒是还能放心点儿。” 章佳氏就跟隐形人一样站在旁边,心里都忍不住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好不容易做出选择,结果,天都不愿意让她来做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吗? 乌雅秀贞吓唬九格格:“再不出去,六阿哥身上的病魔就要张嘴咬你了!” 九格格才不怕呢,只要乌雅秀贞不伸手,她就按着六阿哥的脑袋不松开,另外一只小手还要扒拉着六阿哥的胸口,若不是力气不够,她现在就要做个肺部复苏术了。 正想着,就见六阿哥脸色急速灰白起来,呼吸再次急促,嘴巴张开,喉咙里面咯咯咯,人却是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这是缺氧症状之一。 那小太监不等吩咐,再次扑过来。 九格格趁着这机会,急忙站起来,一转身,一屁股蹲在六阿哥胸口上,不等人反应,她再次起身,又使劲蹲下去——没办法,她人小力气小,若是用手,那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能是利用一下自体重量。 但她这两下蹲的,可将乌雅秀贞吓个半死,赶紧伸手来抱她。乌雅秀贞一伸手,九格格就蹲了第三下,正好那小太监转过来低头要将嘴里的鼻涕吐出来,让开了位置。 就见床上六阿哥猛的一张嘴,一口污水就吐出来了。 九格格迅速蹲第四下,六阿哥又是一口污水,甚至这污水里面还带了些许污泥。 康熙连忙伸手拦住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早已经呆愣住了,就站在那里,看着九格格一下又一下的,将六阿哥当小凳子坐,偏她机灵的很,就只找准那一个地方。 连着三口污水吐出来,六阿哥那脸色,就忽然缓和了许多。 九格格也累得很了,瘫在床上,趴在六阿哥旁边不动弹。 太医被康熙叫过来,伸手给六阿哥把脉:“阿哥的呼吸,比之前已经平稳了许多,若是按照这个趋势,指不定明天早上就能退热,到时候这肺部再养一养,就能无恙了。” 这种结论十分明确的话,之前太医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现在既然如此说了,那就说明六阿哥痊愈的可能性,已经是有八成了。 乌雅秀贞那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康熙伸手拍拍她肩膀,又看九格格:“咱们九格格,说不定是个福星呢。” 九格格伸手喊:“饿!”可没少费她力气,她揉捏六阿哥的耳朵,又揉按六阿哥的脑袋,就是坐的那几下,又要控制位置,又要控制力道估算自己的体重,哎,她小小婴儿,能做完这些,那这是耗费了三天的能量啊。 再加上本来今天就拉肚子呢,算了,小婴儿没人权,让人给擦屁股什么的,九格格已经很习惯了,半点儿不觉得尴尬了。 奶娘赶紧来抱九格格,九格格今儿也不嫌弃吃人奶了,奶娘一喂,她就立马开始叽叽咕咕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儿就睡着了,也累得很呢。 乌雅秀贞凑过去看九格格,忽然反应过来:“从刚才到现在,九格格是不是有将近一个时辰没拉肚子了?” 伺候的人回想了一下,连忙点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还真是呢,看来九格格这病也好了。” 乌雅秀贞看章佳氏,很感激:“该多谢谢妹妹的,若非是妹妹帮我抱走了她,她这会儿指不定还在拉肚子,说不定是妹妹屋子里风水好,九格格一过去,这病就不药而愈了。” 章佳氏慌张摆手:“九格格自身福气深厚,这可和奴婢没什么关系。奴婢没能帮上忙,这心里正愧疚不安呢。” 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呢,但能肯定的是,绝不是因着她自己福气好,运气好。指不定就像是皇上说的,是九格格自己福气深厚? 她不自觉就说出来了:“九格格虽然天生体弱,但每次都化险为夷,这次又将六阿哥拉了回来,自己也不药而愈,可见,咱们九格格,才是身有福泽的。” 康熙笑道:“那也有贵妃的辛苦照看功劳,若非贵妃精心照看,九格格哪儿能有今天?说来说去,也是因着贵妃一番慈母心思。”说的乌雅秀贞都十分尴尬,赶紧扯开话题:“既然六阿哥这病情已经稳定,那接下来我照看着就是了,皇上若是有急事……” 康熙摇头:“今儿暂且没什么大事儿,朕留下来和你一起照看小石头。” 章佳氏悄默默的退出来,眼下这里,好像也没有她留下来的必要了? 至于九格格,早就被奶娘抱下去睡觉了。若不是年纪小,说不定等她一觉睡醒,她亲爹康熙,就又要给她送过来各色的金银珠宝首饰了——康熙对于女眷的赏赐,自来就这么几种,九格格也就是年幼没头发,否则,也能得几套稀罕头面。 不过,没头面不要紧,这个布料可以先赏赐下来,留着做衣服用。 【作者有话说】 这章所有的治病手段之类的,纯属胡编乱造,大家不要信,生病看医生,花开这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这样,千万不要拖,也不要试偏方,直接去看医生,感冒发烧都是这样,看医生,看医生,看医生! 第85章 ◎他只要了这一个,多的并没有要。◎ 自此之后,九格格只要睡醒,就必得要去六阿哥那边。虽说六阿哥那边总有人照看,但就算是老虎也还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人呢?九格格又是个小丫头,谁也不会很在意,于是就被九格格抓住机会,没少偷偷的给六阿哥用一些急救手段。 乌雅秀贞也觉得九格格是六阿哥的福星,原本还担心两个人互相过了病气。但没想到,兄妹两个越是相处,反倒是各自都有所好转。六阿哥确实是被九格格救治的,九格格呢,则是因着出力多了,累着了,于是吃的多睡得多了。别说是小婴儿了,就算是个大人,吃的多睡得多,身体也会好呢,更何况九格格之前闹着不吃,还是成年人心态作祟。 这下子,有的吃就行了,也不挑了,于是,拉肚子的事儿也缓过来了。 如此一来,乌雅秀贞也更愿意两个人呆在一起了。 胤禛放学头一天就来探望了六阿哥,佟佳氏本来是不愿意他来的,和乌雅秀贞一样,都是怕胤禛也过了病气。后来还是嬷嬷劝解,说胤禛长大了,也需得兄弟帮衬。再者,因着那小太监回永和宫的时候并未隐瞒,宫里有心打听的,都知道六阿哥采摘莲子的本意是为了四阿哥。 既如此,四阿哥若是不去探望,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无奈何,佟佳氏就只好放了胤禛去永和宫。 胤禛进门就着急:“德额娘,六弟呢?现在如何了?” 乌雅秀贞张张嘴,顿了顿,还是给他指了指:“在屋里,现下好多了,太医说,只等着退烧了。” 她一开始确实是有些迁怒胤禛的,若是六阿哥这次真的没熬住,她心里肯定会过不去,会觉得是因为胤禛想要莲子,六阿哥和他要好,才有了这一遭受罪。但六阿哥现下好转了,她心里那些迁怒,就被咽下去了。 她看着胤禛进了屋子,看着胤禛伸手摸六阿哥额头,自己就忍不住微微叹气,命这事儿,真是说不准。 上辈子六阿哥就是因着胤禛落水,高热不治,这才没了的。现如今到了这辈子,明明胤禛都已经去上学了,哥儿俩分开了,结果六阿哥还是落水了。 胤禛还想留在永和宫照顾六阿哥的,但是他身边的嬷嬷劝着他离开了。 之后六阿哥就是养病,他昏迷了一天多才醒过来,这次睁眼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眼睛才睁开,就开始喊饿:“我肚子难受,我想吃饭,我可太饿了。” 幸好小炉子上是一直在熬着粥的,宫女赶紧去端了饭碗来,白粥。 六阿哥有些不太满意,他想吃炖肉,鱼肉,鸭肉,不想吃没滋没味的白粥。但是,只有白粥,大夫说,他五脏六腑,可能还有污水并未吐出来,只吃白粥温养一段时间,才是与身体有好处的。 六阿哥到底是身体虚弱,吃了一碗粥,躺下来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康熙黄昏时候来探望一次,乌雅秀贞正好抓住了机会,赶紧和康熙商量:“我原想着多留他在永和宫一年,但现下瞧着,他自己不定性,总想着往外跑,还不如去上书房上学去呢。皇上觉得,现下给他安排了人可好?” 康熙点头:“早点儿去也好,不过,需得再养养身体……” “那就年后?”现下距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再者,这个挑选人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她又没有佟佳氏那人脉,需得自己一一打听再亲自见见,并非是立马就能完成的事情。 康熙应了下来:“侍卫的事情,朕给你办了,剩下的哈哈珠子和伴读,你来挑就是了。” 晚上康熙是去了延禧宫那边的,乌雅秀贞就顺势将上学的事儿告诉了六阿哥,六阿哥早盼着上学呢,听了这准信儿,若不是没力气,都想在床上翻滚两下庆祝庆祝了。 不过,等他能下床了,他就开始拉着九格格絮叨了:“等我去上学了,你可别太想我了,你若是实在是忍不住,很想我,那等我放学了我就回来了。” 乌雅秀贞给他泼冷水:“你明年上学,就该住到阿哥所去了。” 所有的阿哥里面,唯独太子和胤禛例外,太子是康熙亲自带着呢,胤禛是因为佟佳氏身体不行,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她求了康熙,康熙自然是要给些脸面的。 但六阿哥……乌雅秀贞若是论功劳,也是有这个脸面。但她并不想将这功劳用在这里,她还想等日后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呢。再者,六阿哥既然已经过了这死劫,日后肯定是顺顺坦坦,那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孩子大了,要独立才能成长。 六阿哥顿时惊慌:“我一个人住吗?那不行,我害怕,额娘,我不能住在永和宫了吗?” “偶尔还是能回来住的,但大部分时候是要住在阿哥所。”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摸他脑袋:“你长大了,总要出去住的,你看五阿哥,现如今不就是住在阿哥所吗?” “但四哥……”六阿哥嘟囔道,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又将剩下的话给咽回去了。他都六岁了,又不是傻子,哪儿能不知道,自己和四哥,虽然是亲兄弟,但也并不相同的事儿呢。 行吧,不管怎么说,过了年,总归是能去上学了。 不过在上学之前,六阿哥也没闲着。乌雅秀贞确定自家九格格不是个小哑巴也不是个小傻子,反而可能是个韬光养晦的小福星之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以往呢,九格格愿意跟着她学两个词儿就行,每天也不要多的。但现在,她重新制定了教导九格格计划。不光是她自己,整日里抱着九格格要教九格格说话,整个永和宫都被她下令,但凡遇着九格格的,都要教导九格格说话。 原本九格格那日子多悠闲啊,想吃饭就吃饭,想睡觉就睡觉,想自己玩儿就自己玩儿,想让人陪着就让人陪着。不想玩儿了,又不想吃饭睡觉了,那就抱着自己脚丫子玩儿。 或者是盯着乌雅秀贞的衣服首饰看。 现在好了,只要她不张嘴,抱着她的人就能一个词儿重复一天。 尤其是乌雅秀贞,那执拗的……大概是她乌雅家的人都有这毛病?好像胤禛那性子,也有点儿执拗的。 九格格为了耳朵不受折磨,就只好张口。她这一张口,那接下来的词儿就更多了,一个月之后,甚至都已经开始过度到长句子了。并且,她亲亲的亲身额娘,特别狠心,端着蛋羹在她跟前,就是不给吃,非得要她完整的说出一句额娘我要吃才行。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九格格心里暗暗腹诽,可最终还是屈服于一碗鸡蛋羹了。 但自此之后也就像是打开了语言的开关,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永和宫的九格格不开窍则已,一开窍,那说话溜着呢。 连康熙,都喜欢来永和宫找九格格说话。 他上午在乾清宫忙活大半天,到了中午来永和宫,就见九格格趴在软榻上,伸手一捞就将人给抱起来,摸一摸手心,暖融融,这才笑道:“怎么就咱们小九格格在这里玩儿呢?你额娘呢?” “额娘去延禧宫道喜去了,宜妃娘娘有孕了呢。”九格格眨巴着眼睛说道,眼神里满是对康熙的好奇,还有很清澈的天真——她这种醉心学术,忙于一线工作的大夫,自己技术过硬,就不曾很遭受社会的毒打,所以哪怕上辈子活了三四十,也照旧心性简单,或者说,单纯。 当然,并不蠢笨。能做大夫的,有几个是脑子不够用的?甚至,这些都还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呢。只看她愿不愿意在别的事情上花费心思了,她不愿意,自然不会很留神,也不会很费功夫。 就像是她明知道医院的职称评定有猫腻,她不在意,不屑于去争,也就……在同龄人都做了主任的时候,还只能做个寻常医生。 “宜妃有孕?”康熙倒是真不知道这个事儿的,宜妃之前并未和他说过,他顿了顿,问九格格:“咱们小九格格知道什么叫有孕吗?” 九格格眨眨眼,那能不知道吗? “额娘说,宜妃母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九格格说道,扒拉康熙手:“是弟弟还是妹妹?” 她历史不算好,但大热的清宫剧都是看过的。从里面得到的消息,有可能是真实的历史,也有可能是虚假的杜撰。比如说,四大爷是胤禛,这是真的。但后妃生的不是四大爷的儿子,这绝对就是杜撰的。 哦,有没有这些后妃都不一定呢。 宜妃生的,她就知道一个鼎鼎大名九阿哥,还有一个亲兄弟五阿哥,剩下的就不知道了。有可能是这个没活到成年?再或者是个格格,所以史书上并未记载太多? 康熙笑着问道:“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古代女人活的多艰难啊,就算是公主,清朝的工作,有几个长命百岁的?还是做男人好点儿,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 康熙笑眯眯的应:“真是个阿哥就好了,好了,你自己玩儿吧,阿玛去一趟延禧宫。” 既然知道宜妃有了身孕,那最好还是去看一看。 他想放下九格格,但九格格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开玩笑呢,长了一岁多了,除了永和宫,就是御花园,要么就是慈宁宫,总共这三个地方,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顺风车,能带着她到别处去看看,她为什么要下来? “让奶娘给你做蛋羹吃?”康熙问道,九格格坚定摇头,不行,哪怕是肚子饿也不能答应,出门的机会近在咫尺,她必须抓住。再者说了,她一个永和宫的小格格,若是没什么说得过去的借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去别的宫殿转一圈呢。 “给你找个木马玩儿?”康熙再次问道,九格格不松手。 康熙赶紧伸手:“哎呀,看那边是什么?” 九格格连脑袋都不带转的,眼睛就是盯着康熙,小宝宝天生的清澈眼睛,又大又圆又水汪汪,看谁谁心软。康熙还是亲爹呢,能不心软吗? 都没有第四句话的,他直接叹气,将小格格重新抱起来:“行吧,正好你额娘也在延禧宫。” 他抱着九格格出门,一路上引来好奇目光无数。要知道,康熙这人,除了太子小时候,剩下的儿子女儿,他哪怕是私底下抱呢,也绝不会在明面上抱着让人看的。 九格格这个……独一份儿吧? 九格格可不知道,她死拽着康熙脖子附近的衣服不松开,康熙哄她:“外面冷,你先松开,我将你裹在披风里面。” 都快十一月的天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了,天儿能不冷吗? 九格格这次倒是犹豫了,确实是有些冷的,小孩子身体娇弱,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吃药。这个年代的中药,可实在是太难吃了。当然,中药哪个年代都不好喝,但是,现代有法子有机器啊,给打成粉末,放一点点儿水一口闷。 长痛不如短痛嘛。 可现在,一锅药材煮一煮,一次喝药至少一大碗,那谁能顶得住?小孩子的肚子就那么小,她每次都觉得要喝到嗓子眼了,喝完之后大半天,那嘴里喉咙里,还都是中药的味道。 康熙将她小爪子拽下来,将她裹在披风里面,说话算数嘛,既然答应了带她去,那就真的带她去。 到了延禧宫,乌雅秀贞早带着章佳氏回去了,毕竟午饭时候了,得回去吃饭呢,没哪个探望孕妇是要耽误人家吃午饭的。 也是不凑巧了,康熙一进门,就只有郭络罗氏姐妹俩迎过来了。 大郭络罗氏一看见九格格,那眼睛立马就亮了——想起来自家亲女儿了。也不知道这些年,长得如何了。但好在呢,是养在郭络罗鸡啊,若是留在夫家,那她才真是晚上睡觉都闭不上眼睛呢。 宜妃也仔细看九格格,她也是想生个女儿的。五阿哥和九阿哥,都是儿子,儿子的调皮她算是受的够够的了,尤其是九阿哥,这还不到三岁呢,就差上房揭瓦了。 若是能生个乖乖巧巧的女儿,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我来抱着九格格?”宜妃赶紧问道,康熙摆手:“你既然怀孕,还是歇着吧,再者,这丫头也认生,午膳可用了?” 宜妃正巧没用呢,康熙就吩咐下去:“朕就在这里用,让御膳房准备些软糯的,适合九格格吃的。” 小孩子不好挨饿,总不能这会儿了再将人送到永和宫去。干脆自己抱着吃顿饭,吃完了再给送回去。 奶娘赶紧上前来,打算将九格格抱走,康熙却是摆摆手,他记得乌雅秀贞之前还说,小孩子怕生呢。这到了延禧宫,万一哭闹起来,怕是不好哄,既然将人好好带出来了,总得好好送回去,可不能给乌雅秀贞埋怨自己的机会。 九格格也不愿意走,只要奶娘一伸手,她就将脑袋藏在康熙怀里。 奶娘只好暂且退下了,宜妃伸手拿了点心来逗弄她:“九格格要不要吃点心?” 九格格盯着她看,一拍手:“美人儿。” 宜妃怔愣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这哪儿学的话?怎么……”像个小纨绔一样?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说宜妃母美。” 宜妃有些诧异:“她乌雅秀贞背地里竟还是这样的人呢?那她倒是没说错,我确实是好看。” 早些年也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呢,当然,进宫之后所见之人,都有自己长处,她也不算最美了,但也能排得上第一了,当然,不能独占了,得和卫氏分着来。 康熙也抽了抽嘴角,万没想到乌雅秀贞还有背地里点评后宫美人的爱好。 宜妃笑嘻嘻的给九格格套上一个镯子:“咱们九格格说话好听,这镯子是母妃送你的礼物,收好了啊。” 九格格低头拨弄两下,大金镯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上面缀了两个金铃铛,一走路一摆手,叮当当的,很好听。她听了听响,就给了奶娘拿着,毕竟她这小孩儿胳膊,承受不起那样的份量。 正好午饭送过来,康熙一边自己吃,一边喂九格格,他也不假手他人,他是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的,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九格格自己也会要:“肉肉。” “菜菜。” 等康熙给她送嘴里,宜妃在旁边看的眉开眼笑,也很是主动的加入伺候九格格的队伍:“这个要不要尝一尝?这个是带着甜滋滋的味道的。” 九格格来者不拒,咬一口,不和胃口也能吃,营养均衡嘛,再者,浪费粮食可耻。 她自己有分寸,吃个九分饱就不吃了,免得消化不好再给脾胃造成负担。 吃完就有些犯困,康熙这才吩咐了奶娘将九格格给送回去。 永和宫,乌雅秀贞等半天,总算是瞧见了奶娘身影,赶紧起身,等奶娘到了跟前一看,好嘛,九格格是睡着了,满肚子话说不出来,只好摆摆手:“送她房间吧。” 难免再和章佳氏抱怨两句:“咱们在这里操心等着,她到时候,吃吃喝喝,睡的昏天暗地的。” 章佳氏笑道:“格格能吃能睡,身体好,咱们高兴尚且来不及呢。奴婢瞧着,格格这个小半年,身体是越来越好,以往总是没什么精神头,现在倒是活泼了几分。” 没精神头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穿越成了胎儿的事儿,任谁年华正好,眼看要买车买房,人生到了最好的阶段,忽然穿越到了这种封建王朝,没有马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自来水,哦,甚至没有电,能高兴的起来吗? 九格格那时候,是消极怠工呢。 乌雅秀贞想一想,也跟着笑:“说的是,她现在就很好。” 顿了顿,岔开话题:“你这进宫也有好些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呢?可是身子不舒服?让太医看了吗?” 章佳氏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太医看过了,只说缘分未到,娘娘也不用为奴婢着急,奴婢现在年纪也不大,说不定过两年,这缘分就到了吗?” 乌雅秀贞说道:“到底还是早些生养一个好,你看这宫里,一个个的……都有了孩子,这位置也就算是坐稳了。你早些生养了,若是能有那福气,指不定能单独住一个宫殿呢。” “那奴婢倒是宁愿不生了,奴婢就想和娘娘住在一起。”章佳氏忙说道,乌雅秀贞哼一声,才不信这话,能做一宫之主,谁愿意只住侧殿呢? 但想想章佳氏上辈子一直到死了才被册封为敏妃,她就又顿住了话题,算了,皇上心思难以猜测,她还是别去管这事儿了,反正有她一日,就有章佳氏的一日,这就足够了。 宜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宫里就又有一个妃嫔怀孕,她比宜妃的要小一些,宜妃四个月的时候,她这边才诊断出来两个月。 转眼就是过年,康熙给六阿哥的侍卫也早已经准备好。 乌雅秀贞自己挑选了哈哈珠子,也让六阿哥看过了,六阿哥点头了,这哈哈珠子就准备上了。 至于伴读,也是六阿哥自己挑选的。并不是乌雅家的人,也没有挑选佟家的人,佟家和六阿哥可不沾边。六阿哥挑选的,是妠喇家的人,也和惠妃不沾边,是纳兰明珠的儿子。 纳兰明珠很有才名,又得康熙信任看重。六阿哥打着好奇的名头,将人给叫进来,三两句的,就定下来了。 他只要了这一个伴读,多的并没有要。 上学的事儿并不用挑选良辰吉日,过了大年初五,前面朝堂上开始上朝,上书房这边也就开始上学了,六阿哥只要拎着他的东西,跟着来叫他一起走的胤禛一起去就成了。 哥儿俩在岔路口又等着了七阿哥,三个人一起走。 第86章 ◎乌雅秀珠,选了亲娘。◎ 胤禛生怕六阿哥不知道上书房的规矩,一路上是嘴巴不停:“要喝水就自己静悄悄喝水,要如厕也不用吭声,不可打扰到先生讲课,只自己静悄悄出去……” 六阿哥十分捧场,听的很认真。七阿哥几次想插嘴都没抓住机会,只好是闭嘴不言了——他也知道胤禛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交代事情,那真是事无巨细,恨不能连哪一刻做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 爱操心,话又多。 所以,只要学六阿哥,听着就行了。 一路到上书房,胤禛还要拉着六阿哥去给大阿哥三阿哥行礼,大阿哥笑嘻嘻的:“六弟终于舍得来读书了?对了,你身体可好了?之前小半年不见你出来,德妃母也实在是太小心谨慎了些。” 三阿哥不太赞同:“也不是德额娘太小心谨慎,而是咳嗽这个病,确实是不好受,稍微吹点儿风就难受,之前天气冷,德妃母不让六弟出门也是可以理解的。” 之前六阿哥落水之后,虽然幸运捡回来一条命,但因着伤了肺腑,这咳嗽迟迟不好,拖了将近半年,到现下六阿哥还是碰不得凉东西,别人穿一层衣服的时候他需得穿两层。 吃饭也很讲究,半点儿冰碰不得。 四阿哥笑道:“他身体弱,现下来上书房读书,还请哥哥们多为照看。” 大阿哥抬手拍四阿哥肩膀:“你看你这就没意思了,难不成六弟不喊我们一声哥哥的吗?虽说你们一母同胞,但咱们都是一个阿玛,也是亲兄弟,这些话还用你来嘱咐吗?来来来,六弟,你就坐在我后面吧,有什么不会的,你尽管来问我……” 三阿哥顿时笑道:“大哥,你好意思让六弟坐在你后面啊,你也不看看你那个子,六弟坐在你后面,怕是要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了吗?” 大阿哥诧异:“听得见不就行了吗?他还要看什么?看先生那张老脸?啧,三弟,不是我说,你也实在是太重口味了些,先生那老脸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脸的褶子皱纹吗?” 三阿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开始辩驳:“看先生讲课是一种尊师重道……” 胤禛将六阿哥拉走,给六阿哥安排位置:“现下上书房就咱们几个,大哥三哥坐在前面,我和你五哥坐在这边,七弟在这边……我后面和左边还空着,你坐在我左边来,这样我也能看见你在做什么。上课时候不许走神,也不许玩儿别的,今儿是要讲四书,这些你听过没有?” 四书五经里面的文章都是能分开单独讲的,前面没听过的不要紧,先生会单独再教导的。现下只要是跟着先生的进度来就是了,所有的阿哥,在来上书房之前都是经过启蒙的,所以识字这个也不用特意教导。 不认识的字,可以自己先标注出来,等先生教导的时候跟着读,自己注音,然后私底下请教先生即可。 胤禛将该注意的都给六阿哥说一遍,还亲自帮他将笔墨纸砚摆放好:“我自己观察出来的,这样摆放用着最是方便,一伸手,想要的就能拿到手了。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你也可以自己调整一下位置。” 他是习惯将砚台放在右上角的,但也有习惯放在左下角的。 说着话,五阿哥也过来了。五阿哥一进门就是愁眉苦脸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头问胤禛:“四弟,昨天的功课你做完了吗?” 胤禛点头,将昨天写的大字拿出来。五阿哥看一眼,脸色更不好了,又去问七阿哥:“七弟,你做完了吗?” 七阿哥也做完了,规规整整。 五阿哥就扭过去去掏自己的书包,几张大字拿出来,数一数,只有六张,还差了四张。 五阿哥开始奋笔疾书,当然了,在先生来之前……没补完,理所当然的被先生给叫起来罚站了。 六阿哥第一次上课,也是十分紧张,紧紧盯着上面的先生,一点儿不敢走神的。先生也是最喜欢这样认真的学生,教导完今天的内容,就特意叫了六阿哥上前:“前面的哪些学过了?” 六阿哥赶紧说:“劝学篇……” 先生点点头,又考问几句。六阿哥回答的好的,他就点点头。六阿哥回答不上来的,他就轻声教导。 乌雅秀贞在永和宫等的心急,一到了放学时候就忙让人去接。六阿哥自己倒是挺高兴,一边捏着点心吃,一边和乌雅秀贞说上学的事儿:“先生十分温和,后来太子还来了一趟,考问了几个问题,大哥很是不屑,说太子哥哥装模作样。” 三阿哥和大阿哥也不和睦,因为看不上大阿哥不爱学习,先生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偷偷看别的,被先生抓住了还不服输,然后就被先生给赶出来了。 乌雅秀贞微微笑着听,时不时帮六阿哥擦一下嘴角的点心渣渣。 九格格趴在旁边,她也好奇这清朝的上书房呢,就缠着乌雅秀贞:“额娘,我也想去念书。” “你太小呢。”乌雅秀贞伸手将她抱起来,摸一摸她脑袋:“再者,上书房都是阿哥们去的地方,你如何能去?等你大了些,额娘帮你请个嬷嬷,你跟着嬷嬷学。你若是想读书识字呢,额娘也能教导你,你章佳妃母也能指点你,倒是不用去上书房。” 再者,上书房多苦啊,大半夜就得起。女孩子嘛,又是公主,何必受那个苦呢?只日后学了管家理事,如何驭下,这就足够了。 就算是有心想多学些,那请了人教导,总比起早贪黑的去上书房受苦强。 乌雅秀贞是舍不得九格格去受这个苦的。 但九格格心里自有计较,人嘛,技多不压身。她自来习惯靠自己,就算是做了公主,也需得自己有本事才好——毕竟公主又不是皇上。学识这东西,从不嫌多。 但她现在不到两岁,启蒙都没有呢,若是坚定说自己去上书房,大概乌雅秀贞也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并不会当真,那还是不说了。等她大了些,说的话有人听了再说。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间,胤禛总算是搬出了景仁宫,搬到了阿哥所去居住。去年他本来就该搬去的,但因着佟佳氏舍不得,又借着挑选伺候人的说法,拖了一日又一日,到了今年,胤禛又大了一岁了,实在是脱不下去了,佟佳氏也就只好是放行了。 胤禛身边伺候的,奶娘,宫女,太监,所有人手都是经过了她挑选,并没有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 甚至胤禛搬到阿哥所的消息,也是宫女太监们收拾屋子,宫里其他人也才知道的——毕竟这人手都挑选了大半年了,谁都知道佟佳氏是舍不得。 所以,乌雅秀贞从头到尾,别说是插手了,连过问的机会都没有。 只等胤禛搬过去了,她才赶紧带着人去了一趟阿哥所,里里外外的走了两圈,张张嘴,又顿住,实在是不好说佟佳氏准备的不周全,一来是胤禛可能不爱听这个话,二来呢,佟佳氏当真是十分疼爱胤禛的,准备的东西只有多的,没有不周到的。 乌雅秀贞沉吟半天,只好笑道:“我瞧着你的床上素净的很,不如额娘给你做几个玩偶放上去?你睡觉的时候也好有个压手的?” 胤禛忙摇头:“德额娘不用费心,我现下已经大了,若是再往床上放那些,怕是不太好看了,之前您送给我的老虎,我都妥善的放起来了呢,生怕被人摸坏了。” 他顿了顿,笑道:“若是德额娘实在是想送我些什么,不如送我一副绣图?我挂在书房里,我书房的墙上还空着呢。” 其实佟佳氏是又给他准备布置屋子的东西的,但乌雅秀贞也是一番心意,他若是半点儿不领情,倒是显得太疏远了些,连六阿哥都知道,有时候呢,你完全的拒绝,一点儿给人表示的机会都不留,那是将人往外推的。 所以,九格格给的沾着口水的点心,六阿哥哪怕是看不下去呢,也得闭着眼睛往肚子里吞。 胤禛大几岁,又上学了,这点儿道理也还是懂的。 果然,他说完,乌雅秀贞就露出个笑容来:“好,那额娘回去就准备,给你绣个马踏飞燕?” 胤禛忙应了,重要的不是绣图内容,而是这绣图是谁做的。 乌雅秀贞又交代几句:“自此之后你就是自己住了,这管人的事儿,你也该自己学着问一问了,现下奶娘嬷嬷能暂且帮着,但你也得做到心里有数。” 想了想,又忍不住笑:“算了,我也是白说,你每日里都还是要回景仁宫的,想必你佟佳额娘是会教导你的,若是你佟佳额娘实在是没精力,你再来问我,或者问你汗阿玛,再或者是问你太子哥哥……你太子哥哥也得了毓庆宫,比阿哥所还大,想必这管理上的事儿,他现下多少比你懂一些。” 胤禛一一应下来。 乌雅秀贞回了永和宫还有些感叹呢,就好像一瞬间,胤禛长大了一样。这孩子搬出去住,果然是不同了。 她正和嬷嬷说话,阿兰那边就过来,说是乌雅夫人递了牌子想进宫。 若没正事儿,乌雅夫人是很少自己递牌子的,多是乌雅秀贞让人宣召。所以,乌雅秀贞就忙让人收了牌子,又派人去接,将乌雅夫人给带了进来。 乌雅夫人一进门,乌雅秀贞就先松口气——因为瞧着了乌雅夫人脸上笑容,还能笑着,那看来就是没什么大事儿? “我来是给娘娘送东西来了,前几天,陈家派人来了京城。”乌雅夫人落座,就直接说了正事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让乌雅秀贞看。 乌雅秀贞拿出来翻看了一下,面上就带了几分诧异。 全都是契约书,以乌雅家的名义,购买货物送到船上的契约书。布料两百匹,上等的丝绸。茶叶三百斤,分四种品类,瓷器三百件,大到花瓶,小到茶碗,还有把玩的小玩意儿。 都是海上贸易比较紧俏的几样商品。 这些东西若是在大清境内,大概是价值二十万两左右的。 若是此次出海还有遇上意外,大概是能换回来六十万两银子的。 乌雅秀贞心思一动,先将这些契约书收起来,才问道:“去年,他们是不是没出海?” “是,去年你大哥亲自去送的消息。后来朝廷不是下旨暂且禁海半年吗?有一部分是听了朝廷圣旨的,但也有些不信邪,非得要出海的……毕竟早先都做好准备了,若是不出海,这也是有不少损失的。” 先不说这个货物存放会造成的损失了,光是这船队在海里,也需要保养补给,这一天天的耽误下来,都是银两。 但陈家听了乌雅秀贞的话,陈家冒着损失风险,去年硬是压着自家船队,没有出海进行贸易。然后,十月左右,台风来袭,从两广一直席卷到福建,再从福建到海岛。 但凡出海的,都有后悔不迭。可出都出了,现下也没办法联系,也只能是求神拜佛,盼着自家船队没事儿了——可谁都知道,这种阵仗的台风,船队只要遇上,那生还的可能几乎是没有的。 陈家当时心里就是一惊,不过因着台风之后需要重建家园,就暂且没往京城送信。等安顿好了,又要考虑给如何给乌雅秀贞谢礼,思来想去,就还是从根子上入手——当初乌雅秀贞想做这海上生意,陈家提出了十万两的门槛。现在,不是乌雅秀贞求着陈家做生意了,而是陈家求着乌雅秀贞入伙,所以,陈家拿出两倍的货物,算乌雅秀贞的份儿。 又生怕乌雅秀贞拒绝,一直到船队出海,那边才赶紧将契约书给送过来了。 现下陈家的船队,该是已经在海上了。 乌雅夫人说完了,小心问道:“这契约书,咱们是要还是不要?若是不要,我让你大哥再给送回去……” 乌雅秀贞笑道:“送上门的银子谁嫌弃扎手?再者,若非是我提醒,他们家的损失需得上百万银子了,现下他们保住了这百来万,拿出二十万给我做谢礼,也是理所应当的,留着吧。” 契约书并不能写乌雅秀贞吗名字,所以只算和乌雅家签订的。 乌雅夫人忙应一声:“那咱们这次指不定能赚回六十万了……到时候,你可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两个阿哥两个格格,一人十万两都还绰绰有余呢。 “额娘放心,也少不了我大哥那一份儿,他这辛辛苦苦的跑腿儿,我分他十分之一算跑腿费。”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乌雅夫人摆摆手想推辞,乌雅秀贞说道:“额娘,一家人就不要说客气话,若是没有大哥在外面为我跑腿儿,这种事情,我能交给谁去做呢?换了哪个我都不能安心,这银子也是我大哥该得的。” 顿了顿,乌雅夫人也就没推辞了,儿子跑腿这事儿,也确实是有苦劳的。 兄弟姐妹之间如此照应,也才是对的。 不然,只让跑腿不给辛苦费,那就算是乌雅长吉自己没意见,家里那儿媳妇儿,怕是也要心疼她自家男人,对大姑子多有抱怨的。 家里人论情分当然重要,但是情分之外,亲兄弟明算账也很重要。 乌雅夫人随即岔开了话题,问起来胤禛搬到阿哥所的事儿:“可要再准备些什么?你阿玛前段时间得了些狼毛,打算做了毛笔,给胤禛送过去可妥当?” “没什么不妥当的,不过你们是打算让荣昌带进宫吗?若是让荣昌带进来,需得有七阿哥一份儿,毕竟他现下是跟着七阿哥的。再者,六阿哥的也不能少,一碗水需得端平。” 乌雅秀贞忙叮嘱道,她自己吃过这偏心的亏,就得多提醒提醒自家。 乌雅夫人笑道:“放心,额娘做事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定然是谁的也少不了,连七格格和九格格,我都准备了东西呢,每人一个狼牙项链。这个呢,是保佑小孩子百病不侵的。” 狼牙凶狠,女孩子体弱,又属阴,自来多病邪,佩戴狼牙首饰,也算是长辈的一个心愿祝福吧。 当然,也不光是女孩子能佩戴,男孩子也能。但东西少嘛,那就只给女孩子好了。 乌雅秀贞也得夸一夸亲娘:“还是额娘想的周到,我都没想到找一狼牙做首饰呢。” 乌雅夫人得意:“你们兄妹小时候都身体强壮,很少生病,也是我照顾周到的缘故。对了,还有一事儿,你妹妹生了,生了个小阿哥,你回头让人送些洗三礼去。”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这就生了?” 她这小半年忙得很,竟是都忘记了乌雅秀珠怀孕的事儿了。 乌雅夫人点点头:“前两天派人来接了她姨娘去,昨儿她姨娘回来,说是平安生了。” 顿了顿,乌雅夫人又说道:“你妹妹……想接了她姨娘出去住。” 乌雅秀贞顿时皱眉:“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她姨娘是什么想法?” 这事儿……对乌雅夫人来说,不算好事儿,庶女嫁人了,却要将姨娘接走,那对外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姨娘在家里受委屈了,一个姨娘,受的委屈从哪儿来?只有是乌雅夫人这个正室跟前。 也就是说,只要乌雅秀珠将她姨娘从乌雅家带走,那几乎是明着对外说,乌雅夫人不慈,乌雅家是个虎狼之窝。 乌雅秀贞这心里就有些火气扑腾上来了:“自来我们家也没有亏待她的,她如何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还是她姨娘有了这样的想头?” 乌雅夫人赶紧先安抚自家闺女:“犯不着为这个生气,其实,站在乌雅秀珠那边想想也能理解,为人子女,自己日子过得好了,回头想想亲娘还在别处受苦……” 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我就没见过比额娘你更慈和的人了,她姨娘如何就是受苦了?是吃不饱了还是穿不暖了?还是大冬天冷水洗衣服了?再或者是夏天没有冰块用了?” 这还算是轻的,更有些狠心的主母,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的,那才是受罪呢。今儿用针扎一扎,明天用板子抽一抽,乌雅秀珠的姨娘,可是连一指头都没被碰过。 “是没这样受苦,可到底是做姨娘的,需得日日早起请安,又要战战兢兢伺候主子,吃穿不得随意,进出不得自由……”乌雅夫人叹口气:“若我是乌雅秀珠,想到我自己额娘过的这样日子,而我呢,当家主母,日日过的逍遥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也得想法子,将我亲娘给接走。” 乌雅秀贞看到的日子不舒坦,和乌鸦秀珠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乌雅秀贞说是贵妃,但名义上还是妾,她自己尚且要顾忌上面皇贵妃,还得谨守本分,不能逾矩,可想而知,寻常妾室,不得宠的,过的是如何日子了。 乌雅秀珠却是做正室的,她知道做正室的好,于是,转头也就越发怜悯亲娘做姨娘的苦。身为子女,她为姨娘出头,天经地义,她若是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对姨娘不闻不问,那才是大不孝。 世事两难全,若是要顾忌乌雅家名声和脸面,那就得丢下亲娘不过问。若是要将亲娘带走享福,那就需得将乌雅家脸面名声扔到一边。 乌雅秀珠,选了亲娘。 乌雅夫人虽说能理解,但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她自小,我也没亏待过她……吃穿用度,虽说越不过你去,但也相差不多,等她嫁人,更是顺应她自己心思……否则,我将她送进宫来帮衬你,岂不是更便宜吗?结果一转头,她竟是想将她姨娘给带走。” 乌雅秀贞沉着脸,难怪上辈子,乌雅秀珠自打嫁人之后,别说是进宫来找她了,连乌雅家也很少回。大概,也是因着同样的事情?可笑她还以为是她进宫之后,姐妹疏远,所以后来才感情淡薄的,原来,是人家心里生了嫌隙吗? 第87章 ◎你在想什么呢?◎ 但这种事情,就是再生气也没法子。乌雅秀贞兀自想了一下,又有些好笑:“若是阿灵阿现在有什么建树差事,她来和你提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她有胆量,可现在她有什么依仗呢?就因为生了个小阿哥,觉得钮祜禄贵妃也会为她出头?” 钮祜禄氏向来聪慧,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瞎掺和,若是乌雅家没有一个乌雅秀贞,乌雅长吉也不算出息,那她倒是可能会帮乌雅秀珠出个头——可同样的,若没有一个乌雅秀贞,乌雅秀珠也不一定能嫁到钮祜禄家去。 乌雅秀贞冲乌雅夫人摆摆手:“这时尚事情都有规矩,凡事按照规矩来就是了,若是我阿玛……有个什么万一,她想将她姨娘接走,那无可厚非,但既然我阿玛好好的,这事儿,她就不该提起来,额娘且吩咐一声,让她姨娘,去给我阿玛抄写药王经去吧。抄写经书要虔诚,不管是找了庵堂或者就是咱们府里,饮食需得清淡,身边人手也需得减少一些,免得打扰了清静。” 做了内宅主母多少年了,乌雅夫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给乌雅秀珠一个警告嘛,不该提的事儿就不要提。 乌雅夫人回家之后,立马就吩咐了下去,将姨娘给单独关起来了,一日三餐清汤寡水,佛经送去一叠,抄写吧,也没说个日期,也没说个数量,反正就是将人给关起来了。 乌雅秀珠刚生完没多久,洗三没等着自家姨娘,连乌雅夫人都推辞忙,只叫了乌雅少夫人上门去送了贺礼。 等到了满月,还是不见自家额娘。亲自回了乌雅家一趟,才算是知道了。随后就递了牌子要进宫,先是去钮祜禄贵妃那边,钮祜禄贵妃大概是想要打个圆场,或者呢,是觉得这种事情,自家姐妹自家解决比较好,就让人送了乌雅秀珠到永和宫。 乌雅秀珠是有些尴尬的,亦或者是明白了钮祜禄贵妃的意思。进了门呢,就先赔罪:“我没想到,是额娘理解错了意思了,我并非是说要带了姨娘走,就是想请姨娘在我那边住一段时间,我这第一次生孩子,实在是没经验,寻常人又不敢胡乱相信。只有姨娘,我才敢放心……若是额娘不愿意,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 乌雅秀贞笑了笑:“你孝敬你姨娘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娜木钟太妃就随着儿子出宫去住了。先皇驾崩之后,也有太妃随着儿子出宫……” 但是前提是男人得驾崩了。 “我不说咱们阿玛长命百岁了,他现在人在壮年,五十不到,你这样做事儿,又算不算在诅咒阿玛?”乌雅秀贞说道,乌雅秀珠脸色顿时就变了,诅咒亲爹这名声她可担不起。 当即起身就是噗通一声,跪在了乌雅秀贞面前:“是我疏忽,做事儿竟是只顾头不顾尾,还请姐姐原谅我这一次。” 乌雅秀贞示意宫女去扶着她起来:“我原想着咱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是骨肉至亲,却没想到你竟是只将我们当仇人了。既如此,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姨娘那边呢……你且等着就是了,阿玛百年之后,我就随你心意。只盼着你心里,能想着点儿阿玛好。” 乌雅秀珠脸色惨白,这下子可算是连她后路也给堵上了。哪怕是阿玛百年了,她这边只要提出将姨娘带走,怕是家里都要以为她是庆祝阿玛百年呢。 这事儿实在是……她确实是做的错了,太着急了,生了孩子就觉得自己站稳了脚跟了,又听姨娘哭诉几句,一时火气上来,嘴上就不受控制了…… 乌雅秀珠身上都有些发冷了,事到如今,该如何呢?真放弃了姨娘不成?这会儿不能接走,日后也不能接走…… 乌雅秀贞冷眼看着她抉择,乌雅秀珠好半天之后,总算是出声了:“还请姐姐原谅,我这刚生了孩子,实在是不知道家里的事儿,原以为是姨娘在府里……受委屈了,现下才忽然想起来,额娘和阿玛都不是那样的人,该是姨娘对我说谎了……”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看,这抉择多简单啊。只要不是和自己比较,那谁都会选择更亲近的人。可要是和自己比较,那再亲近的关系都经不起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 选择这个事情,素来是世上最为艰难的事情。 她忽然就觉得有几分索然无味,仔细想想,乌雅秀珠是个人,但凡是人,哪个心里没有更亲近的人呢?相比乌雅夫人一个嫡母,乌雅秀贞一个嫡姐,她对亲生的额娘更亲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是她乌雅秀贞自己,心里不也盼着胤禛对她更亲近,而不是对佟佳氏更亲近的吗? 人之常情,何必计较? 她摆摆手:“算了,和你计较这个……倒是显得我小心眼了些。你且回去吧,日后若是想接了你姨娘去住,尽管接了去,你好歹也出息了,她算是盼出了头了,既如此,让你们母女团聚几天也未尝不可。至于日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乌雅秀珠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个转折,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好像有点儿不敢信。 乌雅秀贞又说道:“回去就说我说的,你姨娘生了你,也算有功劳,一把年纪了,确实是也该享享福了,等着经书抄满了七七四十九天,就该如何如何吧。” 乌雅秀珠这才觉得真实,忙要行礼谢恩,乌雅秀贞却是拦住了,算了,就算是没有阿灵阿,胤禛上辈子照旧能做皇上。既如此,她又何必费心去改变一些人呢? 阿灵阿又不是很能干。 相比起来,隆科多才是佟佳氏留给胤禛的最好的人脉。 她之所以想和乌雅秀珠亲近,其实也是存了和佟佳氏比较的心思。但现在,她只能承认,她大概是比不上佟佳氏的,她没办法给胤禛一个阿灵阿,阿灵阿以后大概还是会选择八阿哥的。 既然没有一个阿灵阿,那她还能拉拔哪个呢? 打发了乌雅秀珠,乌雅秀贞就在心里将自己所认识的人,都给筛选一遍。奈何,她上辈子对朝堂并不如何关注,实在是想不起来几个能干人名。这事儿呢,一时之间也不用着急,胤禛现下才虚岁八岁,别说是要争夺皇位了,他连定亲都早得很呢,所以她慢慢想,也是来得及的。 转眼又是一年,等宜妃那边生了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也紧跟着诞生。 十二阿哥出生之后,在慈安宫里守着小佛堂的苏麻喇姑,忽然出来说是想照看十二阿哥,十二阿哥的生母万琉哈氏感激涕零,很痛快的就将十二阿哥给了苏麻喇姑。 这事儿快的,后宫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事后呢,才有许多人议论,说可能是康熙忽然想起来了太皇太后,于是连带着苏麻喇姑,也被皇上记起来,皇上担忧她晚年寂寞,特意送了个阿哥陪伴。 真实原因呢,乌雅秀贞上辈子没关注过,这辈子也没打算详细过问。 十二阿哥一出生,宫里又多了两个小格格,一个是十格格,一个是十一格格。十格格的生母是瓜尔佳氏,十一格格的生母是钮祜禄贵妃。 是的,钮祜禄贵妃在十阿哥一岁半的时候,又生两个十一格格。 十一格格出生之后,乌雅秀贞紧跟着怀孕銥譁。 按照上辈子的经历,她现在肚子里的,该是十二格格。 她这边诊断出怀孕没多久,章佳氏就紧跟着怀孕。 章佳氏的头一胎,就是十三阿哥了。 这么不停的怀孕,生孩子,怀孕,生孩子……等十二格格出生的时候,都已经是到了康熙二十七年了,胤禛年满十岁,六阿哥也已经是八岁了,九格格也到了要启蒙的年纪。 因着十三阿哥年幼,乌雅秀贞就没再请章佳氏给九格格启蒙,而是自己亲自教养。 她原本想着是教导九格格学一学刺绣,磨一磨性子的。 也不知道九格格是天生的胆大还是因着之前六阿哥的事儿,康熙觉得她是福星,特别纵容她,反正自打能走会说,九格格在宫里几乎就是横着走了。 她连太子都不怕的,遇见了太子,还能伸手要抱抱。 她年纪比九阿哥略小,和十阿哥相仿。本来呢,九阿哥和十阿哥是经常一起玩儿的,后来九格格也时常去御花园,三个小孩儿凑在一起——并不是玩儿,九格格通常是揍人的那一个,她能将九阿哥和十阿哥打的嗷嗷哭。 小孩子嘛,也不是天生的有敌意之类的,就是一起玩儿磕磕碰碰的。 比如说,九阿哥……和五阿哥一样,小时候喜欢抢别人玩具,九格格有个很喜欢木头刀,十分逼真,是乌雅宝柱亲手给外孙女做的。刀枪这东西,对小孩子来说,那就没有能拒绝得了的。 九格格拿出来玩儿,九阿哥就要抢,十阿哥经常是跟在九阿哥屁股后面,也跟着伸手。 那九格格能让人抢走司机手里东西吗?于是逮着九阿哥一顿打,给九阿哥打的哭着跑回去的。 宜妃那性子,当初坐看五阿哥抢玩具呢,现在儿子哭回去了,也不会善罢甘休,就领着来永和宫要说法。乌雅秀贞不管自己对女儿是个什么要求,那对外肯定得护着。 于是,乌雅秀贞再将宜妃一顿嘲讽——还阿哥呢,一个男孩子,连女孩子都打不过,九格格还是妹妹呢,白长了男孩儿身体呢。 差点儿没将宜妃给气晕过去。 自此之后,三个小孩儿就结仇了。 但凡九格格出门,九阿哥和十阿哥就要围追堵截。然后,九格格毫不留情,三个人大打出手之后,再各回各家。 九格格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力气不小,上面又有亲兄弟姐妹,她能找胤禛和六阿哥要侍卫,还能找七格格要嬷嬷,她自己也机灵,该躲着走的时候就躲着走,躲不掉的时候就认准一个九阿哥打,那是越战越勇,十次里面能有八次是打赢了回来的。 她但凡是输了的,上书房那边,胤禛和六阿哥就要联手坑一顿五阿哥。 打的次数多了,连康熙都忍不住夸赞九格格十分勇猛。 这种情况下,乌雅秀贞就更盼着九格格能温柔贤淑一点儿,于是呢,就打算教导她刺绣,坐在那里半天,磨磨性子。但就格格……坐得住是坐得住,她能坐在那里半个时辰不动的。 但做刺绣这事儿,实在是不擅长,学了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谁都认不出来。 就这,六阿哥还喜滋滋的戴在身上,带到了上书房去炫耀呢。 到了六月里,钮祜禄贵妃的十一格格,不知道什么缘故拉肚子,随后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夭折了。钮祜禄贵妃十分伤心,十阿哥毕竟也有三四岁了,懂事儿了,就不如何出门了,只在宫里陪着自家额娘。 九阿哥闲极无聊,只好来找老对手九格格玩耍。 九格格在外面玩一天,回来就和乌雅秀贞说道:“九阿哥说他弟弟生病了呢。” 九阿哥的弟弟是十一阿哥,十一阿哥现如今也有一岁多了。 “生了什么病了?”乌雅秀贞随口问一句,九格格歪着头想一想:“也是拉肚子呢。” 乌雅秀贞瞬间想起来之间十一格格的事儿了,十一格格就是拉肚子没的。若是没记错,好像十一阿哥,也是今年没的?她其实是并不如何关系别人的孩子的,只保住六阿哥和九格格,就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心思了。 再者,这辈子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和上辈子一样的,只要她改变过决定,事情是必然会发生改变的。就好像六阿哥的事儿,上辈子是在上书房出的事儿,她这辈子阻拦了六阿哥去上书房,但六阿哥照旧是会落水。 所以,她连自己的子女,都不一定能照看的好,如何敢随意去干涉别人的决定? 十一阿哥身生下来也体弱,宜妃看护的很紧,长到如今,十一阿哥连延禧宫都没出过几次。 她要是随意去找宜妃说,我觉得你儿子不太好,估计快病死了,那宜妃是会感激她还是会将她给打出去?根本不想用,宜妃绝对会当她是来诅咒十一阿哥,然后让人将她给打出去的。 所以这种事儿,她一般上是不如去主动回想的,一来是避免自己插手不上有愧疚感,二来呢,做不到的事情,想再多,也不过是给自己增添烦恼。 现下听着九格格说起来了,她顿了顿,就说道:“既然十一阿哥病着,那你这几天就先不要出门了,跟着额娘在永和宫好不好?免得被过了病气。” 九格格从小聪慧,乌雅秀贞和她说话也将她当小大人一样看待:“我知道你喜欢和九阿哥一起玩儿……” 九哥哥顿时皱鼻子,她才不喜欢和九阿哥一起玩儿呢,九阿哥性子霸道的很,整日里就想做主导,比如说一起玩儿的时候,他想玩儿什么就得玩儿什么,不玩就生气,就发脾气。 她喜欢和七格格一起玩儿,可惜七格格太安静了点儿。可能是太后年纪大了些,受不住吵闹了,七格格就被养的很安静。 九格格也喜欢和六阿哥一起玩儿,但六阿哥要上学啊。 嗯,她也不喜欢和四阿哥玩儿,四阿哥也不知道这两年是习惯了照顾人还是怎么回事儿,总想做先生教导她。她才不爱听胤禛唠叨,虽然她也知道胤禛唠叨是出于好心,为她好。 但是,就问这世上,谁喜欢听人唠叨的? 尤其是她现下受着身体影响,年龄小,连带着心智都跟着降变小的?她就喜欢去御花园撒欢,跑跑跳跳,给自己打一个好的身体底子。 所以,选来选去,还是只有一个九阿哥。 “但是呢,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是住在一起的。十一阿哥生病,想比九阿哥也十分担忧?”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叹气:“九阿哥今天还和我说你,他额娘偷偷的哭呢。” 顿了顿,九格格握拳:“所以,我决定,帮一帮十一阿哥。” 乌雅秀贞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捂住她嘴巴:“你帮什么帮?你会做什么?你又不是大夫。再者……你现在若是要帮十一阿哥,那十一格格生病的时候……钮祜禄贵妃若是知道,心里能不怨恨吗?” 若是九格格当真是福星,那她倒是更愿意她帮了十一格格呢。 乌雅秀贞压低了声音:“再者,宜妃怕是也不会让你见十一阿哥,你心里少想些有的没的,你个三岁孩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整日里闹腾就好了。” 九格格叹口气,看吧,身体小,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但是,额娘说得也有道理,先不提她能不能混到延禧宫去见见十一阿哥呢,就算是她真的想办法利用了九阿哥,接触到了十一阿哥,那她开方子,也没人会当回事儿啊,更不会有人信。 十一阿哥那是皇子阿哥,他生病,那入口的汤药,都是有人专门检查的。 就算是她的药方得到了太医的承认,但是,这药方的来源该如何解释呢?她总不能说她生而知之,天生会开方子救人吧?再者额娘考虑的也很周全,若是她能救治十一阿哥,那十一格格呢? 总不能说,是因着十一格格走的太快,她这边没来得及反应吧? 九格格心里藏着事儿,这午饭都吃的有些闷闷不乐的,吃了饭也不回去午睡,就蹲在屋檐下发呆,顺便劝说自己——医生也不是神仙,治病不治命对不对? 章佳氏从窗户看见她蹲在这儿,就招手:“九格格,外面热不热?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她现下怀孕,怕热的很,屋子里早早就放了冰盆了。九格格从阴影下面走过,来到章佳氏屋子里,很熟练的自己扒着软塌上就上去了,伸手摸一摸章佳氏肚子:“章佳妃母,我额娘说你肚子里的是个小阿哥,是不是个小阿哥啊?” “你想要个小阿哥还是个小格格?”章佳氏笑着问道,男孩儿女孩儿,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第一胎嘛,女孩儿也能先开花后结果,男孩儿也好,将来能保护弟弟妹妹。 就像是六阿哥,四阿哥不在永和宫,六阿哥就是大的,主动照顾九格格,像模像样的。 “我希望是个小阿哥,我有妹妹了。”九格格说道,她知道说什么,别人才会高兴。章佳氏笑道:“你又知道了?” “是啊,我额娘说的,我额娘肚子里的就是个小妹妹。”九格格说道,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家亲娘是重生的,因为她猜测性别这个事儿,说的太笃定了。 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做的胎梦太逼真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章佳氏才问道:“我看你刚才像是有心事呢,你在想什么呢?” 九格格张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来,只说道:“我想养个小宠物,我额娘不愿意。” “你想养个什么?”章佳氏问道,九格格笑眯眯的;“养一只猫,或者养一只小狗?” 乌雅秀贞不喜欢这东西,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毛,很难收拾,黏在衣服上也难受的很,也难看。 “章佳妃母,你能不能和我额娘说一声,让她答应我养一只猫猫啊?”九格格又问道,她上辈子太忙,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现下做了……嗯,也算公主吧,总能实现一下养宠物自由了吧? 章佳氏却摇头:“我可不敢去说,你想要呢,就自己和你额娘说。不过,我劝你还是等一等,因为你额娘呢,现在怀孕呢,怀孕之人,最好是不养这些猫猫狗狗的,对身体不好。” 一来是怕猫狗抓人,二来呢,也怕有什么看不见的虫子之类的。 太医也是不愿意养的,九格格自己就是医生,被提醒了就立马想起来了:“对了,不能养的,那我不要了,幸好章佳妃母提醒我了呢,谢谢章佳妃母。” 第88章 ◎她何必白费心思?◎ 到底是没忍住,九格格还是跟着九阿哥去探望了一次十一阿哥,光明正大去的,并没有瞒着宜妃。九格格虽然并如何擅长内宅争斗,但有乌雅秀贞指点呢,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偷偷的去,十一阿哥出了什么事儿,哪怕是有九阿哥陪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做了什么,但宜妃心里肯定不好过,要迁怒,无故多个仇人,不好。 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宜妃就陪在旁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哪怕十一阿哥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会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 九格格去了这一趟,就死心了,怎么说呢,这和六阿哥当时的是不一样的。六阿哥是刚落水没多久,心肺受损,又有些淤塞,她用一些急救手段,是能将人给救回来的。但十一阿哥这个,是属于内脏损伤,有出血——十一阿哥现下都开始便血了。 这种情况呢,是一种慢性的病灶,需得手术切割。可现下这条件,上哪儿做手术去?先不说这麻醉药能不能代替了,就说这手术的工具,光是手术刀,大大小小也分十几种,还有缝合线,还有光照条件,手术室温度调控,还有手术医生体力——别以为站着做手术是个轻松事儿,两三个小时站下来集中精神,很是耗费体力的。 现下的九格格,那是绝对支持不住的。 行,就算是这些条件都能达到,那宜妃和康熙能答应吗? 让个不到三岁的女娃,给十一阿哥动手术?开玩笑呢。 再者手术之后的各种感染情况,没有消炎药,九格格自己都不能保证十一阿哥手术之后是一定能活命的。手术了,人还死了,到时候宜妃不得将永和宫给掀了。 还是那句话,医生也是人,医生不是神仙。九格格再如何,也就是个两岁的小孩子。 十一阿哥没熬多久,很快就过世了。宜妃很是难过,将自己关在了延禧宫都不如何出门了,九阿哥到底是心疼额娘,就跟着陪在身边,也少有出来找九格格玩耍了。 胤禛还是很心疼妹妹的,见妹妹每日里无聊——但凡他和六阿哥放学,都能看见九格格托着腮帮子坐在上书房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 于是胤禛就和九格格商量了,去珍兽园,抱了一只小狗来。白色的哈巴狗,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小风车,转的快飞起来了。乌雅秀贞正怀孕,这小狗肯定就不能养在永和宫了,于是只能是带到景仁宫。 佟佳氏的身体,毛病并不在心肺上,而是整个身体素质不行,就像是个漏洞筛子。她咳嗽,没力气,盗汗,睡不好,掉头发,身上容易水肿淤青,心跳会过快,肚子会痛,各种小毛病多如牛毛,但并不妨碍养狗。 还是那句话,肺部没多大问题。 她也很高兴能养一只小狗:“胤禛白日里一去上学,景仁宫就空落落的,能养个小狗也是好事儿。”再者,胤禛现在搬去了阿哥所,晚上也就是在景仁宫吃个晚饭,吃完饭就走了。佟佳氏确实是是觉得,景仁宫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她给小狗取名叫来福,还特意让人拿了银锭子,到内务府去打造了银牌子给小狗挂在脖子上,免得小狗在宫里走动,宫人们不知道这是景仁宫小狗,再给打杀了。 九格格和六阿哥,跟着胤禛给小狗布置狗窝。 胤禛觉得该用棉垫子,六阿哥觉得不能用,天气虽然没那么热,但小狗身上一层毛,自己就会保暖啊,弄个棉垫子,它难道不会觉得热吗? 胤禛就问:“那你早先时候还有头发呢,你为什么冬天还要戴帽子?” 六阿哥噎住一下,又摇头:“那不一样,狗狗是全身毛,身体上下都是一样的,我却是只有脑袋有头发,若是身上冷,脑袋也会冷……” 各种歪理,两个人说着也不恼最终是确定弄两层狗窝,上面放了棉垫子,狗狗机灵,要是冷了自己会上去。若是不冷,那就在下面,下面就只放了木板。 九格格可不管他们两个讨论什么,只当自己耳朵有问题,听不见,伸手摸着小狗笑嘻嘻:“来福,我带你去跑一下啊?你现在呢,多闻一下我的味道,以后见了我可不能乱叫啊。” 佟佳氏就坐在靠窗的软榻上,看着三个孩子忙活,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其实想想,孩子多一点儿还是挺好的,热闹。” 她又微微叹气:“乌雅氏,当真是好命。” 生了一个又一个,现下整个宫里,就数她生的多了。 再者,她确实是有命好,但凡生了,都养的住。不像是她,好不容易生个八格格……连钮祜禄氏,也没能保住十一格格,还有宜妃,刚没了个十一阿哥。 这宫里,哪个女人没没过孩子?偏偏乌雅秀贞,去年六阿哥那样危险情况,都能让她熬出来。 不光是佟佳氏一个人这样想,连太后都觉得,乌雅秀贞是个有福气的。现下她又怀孕,太后就打发了七格格来问,看乌雅秀贞这边缺不缺什么东西。 乌雅秀贞拉了七格格坐在身边,笑眯眯的和女儿说话:“在慈宁宫住的还好?我让人和太后娘娘说一声,你今晚上就留在永和宫吧?和你九妹妹一起睡觉,不过,你九妹妹呢,是个话痨,不管抓着哪个,都能嘀咕一晚上,你若是嫌弃她呱噪,那你就和额娘一起睡好不好?” 七格格想了想摇头:“我还是回慈宁宫吧,五阿哥现在也搬去阿哥所,玛麽总有些孤单,我晚上都是陪着玛麽的。” “也好,你有孝心,额娘并不拦着,太后娘娘抚养你一场,你心里惦记她,额娘也高兴。”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又抱怨九格格:“学了两天刺绣又丢一边去了,你下次见了她,需得好好说一说她,总这样跳脱性子,日后可怎么办。不说能学你七八分了,学你两三分也是好的。” 太后虽然进宫之前,骑马射箭无一不精,性子十分活泼,但因着进宫之后并不很得宠,甚至要艰难求生,所以这么些年下来,也是很坐得住的。 七格格是她一手带大,很像了太后,性子大大方方,说话也开朗,可就是不怎么动弹,得空了就喜欢看看佛经啊,念念佛什么的。 坐得住,看起来就文静。 七格格笑道:“额娘何必勉强九妹妹呢?性子活泼有性子活泼的好,她性子活泼,额娘看着也高兴是不是?至于这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嘛,九妹妹现下年纪,额娘何必着急呢?” 娘儿俩说了半天话,七格格看见时候不早,就打算先告辞走人了。正要起身,那边九格格就回来了,进门给乌雅秀贞请安之后,就扑在七格格身上,叽叽喳喳说起来小狗来福的事儿。 七格格也有些好奇:“当真十分机灵?” 九格格连连点头,也就半天功夫,对胤禛是明显比别人更亲一些的,哪怕是胤禛和六阿哥,一起将它从珍兽园带出来的,那也是不一样的。 连佟佳氏都夸赞这小狗认主忠诚。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心里就微微一动,上辈子虽说她不如何关心胤禛,但到底是亲儿子,多少还是听说一些胤禛的事儿的。好像他这小狗,是九阿哥调皮,给抓住剃掉了全身毛? 胤禛将这小狗当宝贝,九阿哥这一出,让胤禛十分生气。 胤禛是佟佳氏养大的,自来这宫里阿哥,他既身份显贵,又年龄长——大些的大阿哥和三阿哥,是不会和宫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们闹腾的。太子呢,也是偏着胤禛的。 也就是说,从小到大,他没受过气。九阿哥这一出,胤禛能轻轻放过吗?胤禛也是个性子急躁的,干脆自己拿了剪刀追着九阿哥,要以牙还牙。 那宜妃能愿意吗? 宜妃当即一状告到了康熙面前,说胤禛看一个畜生比兄弟还重要,小狗没了毛不算什么,但九阿哥若是没了头发,那就要成为整个紫禁城的笑话了。再者,小孩子没个轻重,若是胤禛一不小心,那剪刀再戳中了别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宜妃这话也并不算没道理的,无论那小狗在胤禛心里是如何重要,它始终就只是一只小狗。 无论胤禛平日里和九阿哥如何争吵,那也毕竟是亲兄弟。 现如今,为了个小狗,胤禛就对亲兄弟刀枪相向,那日后为了别的,银钱,权利,胤禛是不是能连亲爹也一起除掉?皇家嘛,康熙自己做阿哥的时候可能是有各种的想法,但自己做了皇帝了,那就不一样了。 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兄友弟恭,日后也别有那种为了权利,就对亲兄弟下死手的事情。 他并非是觉得胤禛不好,而是觉得胤禛年纪小,没被教好。但佟佳氏身体不好,佟佳氏也没多少时间教导孩子是不是?他一方面呢,是有些迁怒乌雅秀贞,觉得乌雅秀贞没担起来这个教导孩子的责任。 一方面呢,就干脆自己出手吧,将胤禛狠狠给训斥一顿,并且转头,就将那小狗儿给送走了。 当然,说是送走了,可自此之后,谁也没见过那小狗了,根本不用问的,谁都知道那小狗怕是活不了了。 上辈子的乌雅秀贞,平白被牵连,对胤禛也就更没个好脸色了。 而胤禛被训斥之后,也是很久才缓过来的,小孩儿从那之后就一直是耷拉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再后来,佟佳氏没了,胤禛就更笑不出来了。 “这小狗……”乌鸦秀贞张了张嘴,九格格看过来:“额娘也想看看吗?” “我就不用了,我并不喜欢小狗。”这世上的人都不同,有人就喜欢猫猫狗狗的,觉得摸着软乎乎,又被那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怜惜。但有人就是不喜欢,觉得掉毛,脏。 乌雅秀贞是后者,宫里妃嫔其实有许多是养着宠物的,要不然那珍兽园给谁开的?深宫寂寞嘛,也不是谁都有孩子的,没孩子,又不愿意出来交朋友怎么办?养个猫猫狗狗,甚至小鸟儿,百灵,鹦鹉,都是很好的。 乌雅秀贞却从不养,她不光不养,她连看都不看的。 现下九格格一问,乌雅秀贞就连忙摇头:“不看,我就是说,你们那小狗,可得看好了,现下九阿哥十阿哥是没空呢,各自陪伴自己的额娘,等回过神,发现你们有小狗,他们没有,他们会不会给你们捣乱啊?” 九格格眨眨眼,就有些不确定:“能找什么麻烦啊?难不成还能将来福给偷走不成?” “也不一定是偷走吧,可能是给剃个毛什么的?”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握拳:“那肯定不行,回头我得盯着点儿才行。” 乌雅秀贞给她出主意:“要不然呢,每日你四哥和你六哥上学了,你就去帮着照顾一下来福?”有九格格守着,九阿哥肯定就没办法干坏事儿了吧?再者,九阿哥也打不过九格格啊。 要真是来福又被剃毛了……那就没办法了。 乌雅秀贞很想得开,大不了事情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嘛,别人改变不了,她可以自己改变一下。若是还和上辈子一样,她就不迁怒胤禛,也可以帮胤禛保住那小哈巴狗儿。 不就是告状吗?宜妃会告状,她也会啊。 宜妃能将事情往兄友弟恭上引,她也能将事情往这方面引导是不是? 那九阿哥要是知道尊重兄长,那对兄长的东西下那样的狠手吗?小狗虽然不重要,但它属于胤禛和六阿哥嘛,胤禛一番孝心特意选了狗狗去陪伴佟佳氏,这怎么能算是不妥当呢?结果胤禛的心意被九阿哥糟蹋,那敢问,九阿哥是很兄友弟恭吗? 不就是比谁的嘴巴利索吗? 乌雅秀贞觉得自己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所以,她也就只交代了九格格一句,九格格能放在心里就好,不能放在心里也无所谓。 说了一会儿的话,也不知道九格格是如何和七格格商量的,七格格竟是要带着九格格一起回慈宁宫。乌雅秀贞想了想,也没反对:“行吧,你们姐妹住一起也好说说话,不过,晚上可不能耽误太久,小孩子不睡觉,日后长不高。” 她让奶娘来收拾了九格格的东西,挺着肚子将九格格送到门口。 九格格不在永和宫,永和宫还能安静片刻。 也就是片刻,因为六阿哥很快做完功课回来了——他之前是去阿哥所做功课去了。 兄妹俩自打他放学后都在一起,所以,六阿哥也将小狗儿的事儿给重复了一遍儿。乌雅秀贞没有半点儿不耐心,就算是听过一次了,也照旧是很有兴趣。 等乌雅秀贞生的时候,已经是年底了,她这次生的是很顺利的。几乎是从痛起来,到生出来,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是个小格格,也就是十二格格了。 七格格在相貌上,是和太皇太后有几分相似的。九格格在相貌上,是和康熙有几分相似的,但十二格格,就完全是另外一种相貌了——终于是和乌雅秀贞有几分相似了。 只看着,乌雅秀贞就觉得心里软成一汪水了,也并不是说她就不爱她的另外两个女儿了,就是吧,大约是刚生产了吧,心里对于刚出生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孩儿,更有几分感情上不受控而已。 当然,感情是不能压过理智的。但凡理智在,乌雅秀贞也绝不会让自己偏心的,毕竟她这重生一辈子,刚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发誓,必然要做个公平公正的额娘,一碗水需得端的稳稳当当滴水不撒的。 哪怕是女孩儿之间,也必须这样。 如此一来才能彰显她的决心,才能表明她的公正。否则,那什么公正公平,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乌雅家进宫来送贺礼的时候,顺便说起来乌雅秀贞的几个铺子:“这两年年景好,铺子里赚的也比往年多了,现下手里多少有些积攒的银子,你是打算将银子拿出来,还是再另外买了铺子或者庄子什么的?” “买铺子吧,铺子放着收租金就好了,庄子却总要担心这天气好不好,年景好不好的。”乌雅秀贞说道,她掰着手指算一算:“现下我已经是有了三个庄子,三个小汤山别院,还有八个铺子,看着是不算少了,但额娘看看我有几个孩子。” 小汤山那边是买在便宜时候,并如何花钱,也就是这两年有钱了,才给盖起来而已。盖园子可不便宜,一砖一瓦,那都得要钱,稍微好点儿的太湖石,都得从江南采买。 这三个别院,现下也只一个框架,里面并未任何贵重摆设,所以也才花费了她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可不比阿哥们出宫建府,出宫建府那不光是得有框架,还得有家具,还得有摆件,还得有米面粮油等等等等,所以一个寨子,估计就得十几万两银子了。 三个庄子,正正好一个女儿一个。八个铺子……带上儿子,一人两个,那也不够分。 所以,这多余的银两,正好可以用来买铺子。 “多多益善。”她叮嘱自家额娘,这生孩子的事儿还不到头呢,现下是五个,马上就要六个了。 真的。 乌雅夫人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额娘给你找一找避子汤?女人生孩子,毕竟是危险,你这年纪也不小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也没到三十吧? “一次次生,对身子也不好,老的快。”乌雅夫人说道,有许多大家族,那当家主母还主动给男人纳妾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想自己生吗?自己生两个儿子,站稳脚跟,这就可以了。生再多,是对自己身体的一种损耗。 乌雅秀贞摆摆手:“暂且不用,这种东西若是从宫外来……阿玛就是有九条命怕是都不够往里面赔的。” 等她生了十四,她主动和康熙说,光明正大的喝避子汤。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夫人又说起来乌雅秀珠的事儿:“最近里回去的频繁,总要见见王姨娘,王姨娘是个……糊涂人,明明已经成现下这样了,还要每次哭诉,说的自己十分委屈,盼着乌雅秀珠能将她接走。” 王姨娘是太心急了些。 她们母女都觉得,乌雅秀珠生了儿子,就站稳了脚跟了。根本没顾忌过乌雅家的脸面,还以为一提这事儿,乌雅家就会答应呢,没想到将自己母女两个给架起来了。 其实,当初哪怕是乌雅秀珠提出来,自家额娘身子骨虚弱,想到庄子上休养两年,也是个好法子。 可她偏偏直来直去,这事儿才算是办砸了。 乌雅秀贞不爱听这事儿,自打她想明白上辈子钮祜禄家不帮着胤禛的缘由,现在就已经很没心情再去搭理乌雅秀珠了,毕竟有这么一个吹枕头风的人在,阿灵阿八成也不会和上辈子不一样。 既如此,她何必白费心思? 她现在是打定主意在自家人身上用用劲儿呢:“之前宫里有个骑射的武师傅,因着腿脚受伤,要告老出宫,我趁势求了皇上,将人给留下来了,回头你让大哥亲自去请,重金求到咱们家去。” 一开始也是教导阿哥们功课的,因着上个月,大阿哥骑马不慎,他飞扑过去挽救,才让腿脚受伤的——此人是有真本事,那样情况,大阿哥都不曾有一点儿损伤。 这样有真本事的,那肯定得往自家弄啊,乌雅家实在是家底薄,家里子孙,连拜师这事儿,都有些无头苍蝇一样,撞不到门。乌雅荣昌还是靠了做伴读的机会,才得了进宫得大学士指点的机会。 这武师傅,一时之间,他们真不好找。乌雅家,和军中也没有半点儿关系。乌雅长吉,那要是能有本事,能几次三番的,连个侍卫的空缺都找不到吗? 第89章 ◎牙掉了。◎ 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乌雅秀贞现下就是这样的想法。 她出了月子没多久,章佳氏那边就生了,是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生的雪白可爱,整个永和宫都十分喜欢十三阿哥,他和十二格格年龄相仿,乌雅秀贞为养着方便,索性就让十三阿哥白日里,和十二格格待在一起。 小孩子呢,单个放在一起,那肯定是有些寂寞的。若是两个三个放在一起养活,有人做伴儿,反而是更好养一些的。再加上乌雅秀贞也不是那种拔尖儿的,非得要占上风的要强人,小孩子打架呢,她自己也多不放在心上,所以两个孩子养在一起,章佳氏也是不担心十三阿哥会吃亏的。 反而呢,十三阿哥是占便宜的。 因为乌雅秀贞讲究一个公平呢,就是给十二格格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也往往都带了十三阿哥一份儿。比如说做衣服,十二格格有的,十三阿哥也有。 虽然东西并不如何珍贵,但多了,那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的。 章佳氏很是感激乌雅秀贞,她虽说没有乌雅秀贞那么有钱,但胜在细心温柔啊,学识也高,闲暇时候教导九格格启蒙也更用心。 九格格天生的活泼性子,改不了。随着启蒙,乌雅秀贞是越发的有些管不住她了,主要是乌雅秀贞事情也多——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年幼,她做额娘的,也忙。 于是呢,一转眼,九格格就找了点儿事情。 逮着康熙来永和宫,九格格就自己提出了要求:“汗阿玛,我想学医。” 乌雅秀贞在旁边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熙怔愣了一下,随即好奇问道:“学医?怎么想起来学医了?” “学医可以治病啊,人人都会生病是不是?”九格格问道:“有些人呢,运气好,生的病不重,能看好,就无碍,但有些人呢,运气不好,生的病,大夫也看不了,于是只能等死。我想做个大夫,做个医术很好很好的大夫,以后能看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这话听起来小孩子气的很,乌雅秀贞就帮着打圆场:“她小孩子……” 不等她说完,九格格就抢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三岁了!” 说是三岁,其实不满三岁。 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九格格一点儿不害怕,怕什么呢,有康熙在呢,肯定不会让额娘动手打自己的。 她继续说道:“我不想以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因为生病没了,我想学医。” 康熙笑道:“学医很辛苦。” 虽然九格格的话听着很好笑,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耍,但康熙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比你四哥和你六哥上学都辛苦。”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学医,学医辛苦不说,哪行哪业不辛苦呢?做官也不见得轻松。 但学医和当兵一样,辛苦不说,还需得有很大的心理。 当兵的第一次杀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当大夫的,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在自己面前,难道就能受得住了?也照旧是受不住的。 当然,将军都是从小兵磨炼出来的。神医也是从普通学徒慢慢成长起来的,若九格格是个阿哥,康熙虽说会心疼孩子,却并不会阻拦,男子汉大丈夫嘛,活在世上,多一样本事,那就多一条路能走。 可九格格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何必那么辛苦呢? 堂堂公主,又是他康熙的掌上明珠,日后就在京城找个好人家,离得近,谁敢欺负了她? 九格格摇头:“我不怕苦,阿玛先让人教导我,我要是能坚持下去,我就学,我要是坚持不下去,那就不学了,反正宫里有太医院嘛,我现下想学。” 她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来:“阿玛阿玛,你就答应我吗?” 乌雅秀贞生怕康熙心软:“她学东西都是一会儿一会儿的,之前还说跟着我学刺绣,三天就不干了……” 起了反作用了,康熙就说道:“既如此,那让她去试试也无妨,反正也不要求她能学个什么出来,若是觉得苦,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行。你若是不让她学,她心里惦记着,才不好呢。” 康熙伸手摸摸九格格的脑袋:“那就学去吧。” 太医院就在宫里,也不用走多远的路,也不用担心去外面做父母的顾不着是不是? 九格格都有些吃惊康熙应的这样痛快,但立马就高兴起来了,她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又有些受限于脑容量大小,现下一言一行,都是真正的小孩子,高兴了,就忍不住使劲在康熙脸上亲一口。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康熙还是很高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宫里那么多的儿子女儿,也就九格格对他如此随意了。怎么说呢,小孩子亲一下,那真是心都化了。 康熙还得教导自家闺女:“可不能这样,你是女孩子,不能随意亲别人……” 九格格很熟练的保证:“我只亲亲汗阿玛和额娘,还有哥哥和姐姐,还有妹妹和弟弟。” 剩下的,章佳氏她都不亲呢。 作为成熟的懂事儿的小孩子,她自己正事儿办完了,也就不耽误自家额娘和汗阿玛联络感情了,急忙从康熙怀里下来,跑着去外面找章佳氏分享自己的喜悦。 九格格可是很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先生了——既然要学,那肯定是要学最好的。太医院那也是有等级的,她首选就是梁院判——梁院判并非是御医,御医是只给康熙诊断身体的。 九格格虽然年幼,却也知道道理,康熙是阿玛的时候,那是无所谓的,她要康熙的扳指玉佩,都能要得到。但康熙是皇上的时候,那御医都不能随意接近,日后万一成了打听康熙身体的借口了呢? 所以,御医虽然好,不能选。 院判就好了,一来是医术足够,二来呢,没点儿为人处世的圆滑,能做院判吗?这点儿为人处世的圆滑,九格格要学。再有就是,也能带来许多人脉。 九格格和章佳氏分享了自己的喜悦,晚上也是留宿在章佳氏这边的,显而易见,乌雅秀贞现在是顾不上她的。 乌雅秀贞这身材出了月子就恢复了许多,她本身就是很匀称的,恢复之后呢,就更是多了几分气质,康熙本来对乌雅秀贞也是很有几分感情的。 现如今,天雷勾动地火,两个人可是不少折腾。 九格格有了自己的小书包,是让阿兰帮忙做的,乌雅秀贞给绣的太阳花。太阳花是九格格最喜欢的花,生机勃勃的。她背在身上给胤禛和胤祚炫耀:“我也要上学呢,我上学比你们还早,我三岁就上学了。” 胤禛逗弄她:“上学早有什么用呢,来来来,给四哥背一背三字经。” 九格格张张嘴,不太会。她启蒙学的什么呢?千字文,现下也就会背一个千字文。 六阿哥就忍不住笑,伸手在她脸上刮一下:“上学早,还需得上学多努力,你不认真学,如何能学好呢?” 孩子们嘻嘻哈哈,过了一会儿,又都凑堆儿来看弟弟妹妹,十二格格刚会趴在那里抬头,四支翘起来像是个小乌龟,胤禛手欠,伸手将十二格格给翻个个儿,十二格格躺下了还有些发蒙,像是不明白这视野为什么一下子就换了。 六阿哥问道:“额娘,十二妹妹有名字了吗?” 像是九格格,都有了名字了。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是刚出生没多久,不到半岁,这名字自然是没有了。 六阿哥就笑道:“反正要有小名的,不如我给十二妹妹取一个小名儿?” 胤禛当即说道:“那也该是我来取吧?我年长,再者,比你想的也周全些。” 六阿哥不让步,凭什么给四阿哥呢?这主意还是他先想起来的呢,两个人争来争去,乌雅秀贞也不管,只等他们争论完了才说道:“十二年幼,暂且不用名字,小名也不用,倒是辜负你们心意了。” 两个人顿时很失望,好不容易能显摆自己一次呢。 胤禛说起来上学的事儿:“我和六弟,能去御马监挑选属于我们自己的马了,明天就去。” 乌雅秀贞笑道:“这可真是好事儿,你们可有什么计划?要不要提前学一学什么样的马才是好的?挑马要看牙口,还要看毛色,还要看个头……” 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胤禛很有耐心的听完才笑道:“多谢额娘提醒,那回头还真是要先请教请教别人,我找太子哥哥问问?” 六阿哥也赶紧跟着:“一起去一起去,我也要挑选呢。” 太子年岁大了些,之前已经搬去了毓庆宫。他住毓庆宫了,倒是更方便胤禛和胤祚去找他了,不用担心碰见康熙了。 因着太子入住毓庆宫,所以这东宫配置自然也该提上来了——自然不是那些宫女太监之类的配置,而是太子该有的,像是东宫属官,小书吏之类的。 当然,这些前朝上的事儿,乌雅秀贞也只是听说一下就算了,她并不会随意开口,更不敢随意开口,免得康熙以为她是对太子有什么想法。算计太子的罪名,她现在可承担不起。 这么说吧,在太子被废之前,那就是康熙心中的第一,最重要的存在,哪怕是整个后宫加起来,怕是都比不过太子份量,乌雅秀贞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敢仗着自己是重生的身份,就去随意插手太子的事情。 胤禛是急性子,说了请教太子,那是一会儿都等不得的,领着胤祚就出发了。 九格格没去,九格格要准备自己明天去太医院的东西。她和康熙约定好了,明天要去拜先生呢,康熙自己是没空的,梁九功到时候会来带着她去。 上学嘛,得有上学的样子,笔墨纸砚肯定要有,小点心准备些,万一到时候肚子饿了呢?还有水杯也要准备——这都是上辈子看了自己身边的同事给孩子们准备上学书包留下来的印象。 乌雅秀贞看着她收拾,就提醒:“茶杯不用带的,太医院难道还没个茶杯?” 九格格很有自己的道理:“太医院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呢,我用我自己的,才不用别人用过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又提醒:“点心总不能是别人尝过味道了的吧?” “那也可能是我不爱吃的口味啊。”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索性不问了,你带吧,等自己带的厌烦了,自己就会不带了。 她转头看见十二格格有些犯困,就叫了奶娘来去哄着睡觉:“十三阿哥也跟着睡一会儿吧,都睡,这样才能一起睡行一起玩儿。” 章佳氏在旁边守着呢,就笑道:“不如让奶娘带去妾身那边?” 乌雅秀贞点头:“行,那劳烦你多照看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嗓子哭嚎,两个奶娃娃被奶娘抱着,正要似睡非睡呢,被这声音一吓,一个机灵,两个孩子都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乌雅秀贞就有几分恼意,先叫了章佳氏:“带孩子去休息,多安抚安抚,可别给吓着了。” 她自己也伸手在十二格格的脑门上摸几下:“摸摸毛,吓不着。” 一边说一边看外面,四阿哥领着六阿哥进门,哭的是六阿哥。四阿哥脸色漆黑,衣服上还带了一些泥土,乌雅秀贞看章佳氏已经带了孩子下去,这才问道:“哭什么呢?” 她打量了一下六阿哥,伸手招呼四阿哥:“是摔跤了吗?可是摔着哪儿了?” 六阿哥挤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是摔跤了,是九阿哥,十阿哥,在御花园里弄了个陷阱,我不小心踩上去了,四哥为了拽住我,也掉进去了。” 挖的坑嘛,泥土就这样挂在身上了。 乌雅秀贞捏一捏胤禛胳膊,再看看六阿哥身上,没有伤痕,跟着的太监也都摇头,没受伤。 “那哭什么呢?回头你们也给挖个陷阱不就行了吗?”乌雅秀贞问道,胤禛这才忍不住开口:“他们将来福给绑起来了,要不然我和六弟也不能上当。” 经过他说,乌雅秀贞才明白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是和那小狗干上了,将小狗给抓了,五花大绑,挂在了假山上。胤禛和六阿哥经过,看见来福在那儿挂着,心里着急,就赶紧上前打算营救,然后呢,没留意脚下,六阿哥在前面,一脚踩进去,身体就歪了,眼看要摔下去,四阿哥伸手给拽住了。 但六阿哥长的结实啊,四阿哥力气小,看着是挺大一孩子的,但真拽不住六阿哥,跟着就掉进去了。 兄弟俩一掉进去,九阿哥和十阿哥就从假山后面窜出来哈哈大笑,四阿哥那性子能忍得住吗?他力气虽然不算大,但个子高,两个豆丁挖的陷阱能有多深?于是一抬脚就上来了,上来将六阿哥给拽上来之后,就开始追着九阿哥要打了。 六阿哥负责追十阿哥,腿长有腿长的好处,年龄大一些腿长一些,跑的就是快,这兄弟俩硬是将那两个给抓住,狠狠给打了一顿。 来福呢,被送到珍兽园去了,要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两个人也不去太子那边呢,一合计,怕九阿哥十阿哥告状,这事儿不好惊动佟佳氏,怕佟佳氏一个气儿上不来,再给气死了。于是,就只好来找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那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实在是吧……没法儿说。 她叫自己的嬷嬷:“先带人去御花园,让人将那陷阱给填上,再派人到各处去说一声,尤其是有孩子的妃嫔那边,还有,最要紧是慈宁宫,就说这两天先不要去御花园去,虽说那陷阱不算深,但万一要是崴脚了,到底受疼。大人不要紧,孩子磕了碰了,那可就严重了。” 嬷嬷领着人,大张旗鼓的出发。 乌雅秀贞再叫了宫女:“去请太医,就说两个小阿哥跌倒陷阱里去了,也不知道腿脚有没有受伤。” 六阿哥就提醒:“额娘,我们还追着九阿哥和十阿哥打了呢。” “身残志坚,可嘉可奖。”乌雅秀贞很敷衍的说道,让他到一边去,六阿哥还要开口,却被胤禛给拽住了,没看额娘已经下结论了吗? 这边请太医,那边熬药,乌雅秀贞就在这儿等着宜妃上门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宜妃就怒冲冲的领着九阿哥过来了。等见了九阿哥,乌雅秀贞就明白为什么胤禛要先回来找她了,实在是,打的有些重了。 九阿哥好好一个孩子,他是随了宜妃的,长的相貌好,皮肤雪白,若不是做阿哥打扮,说是女孩子都有人信。现下好了,脸上青青红红的,额头还有个大包。 宜妃那怒火都能冲到天上去了:“你看看胤禛和胤祚那下手狠的,都很不能将九阿哥给打破相了,他们好歹是亲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要下这样的狠手?” 宜妃还让人去请了康熙来,康熙本来是不耐烦这种事儿的,小孩子打架天天有,他要是整天为这个事儿来往后宫,那每天什么也别干了,就光给小孩子断案吧。 但他听宜妃说的严重,好像九阿哥被打的下一刻就不行了一样,于是就赶紧过来。 在门外,就听见宜妃的声音。 康熙就皱眉,也不知道九阿哥到底是伤到了哪里了。 “宜妃你也别着急,巧了呢,我正好请了太医,既然九阿哥伤的严重,那先让太医给看看?都是做额娘的,我理解你心思,别的事儿不重要,孩子安危最重要你说是不是?看看太医是如何说的,若真是十分严重,咱们该如何就如何。” 和宜妃的气急败坏比起来,乌雅秀贞的声音就平淡了许多,康熙心里那烦躁不安,瞬间就被抚平了许多——九阿哥若是真有事儿,乌雅秀贞不能如此平静。 他对宜妃也有些看法了,看看,都是做额娘的,既然说九阿哥伤的严重,那怎么不先请个太医呢?倒是光惦记来找德贵妃的麻烦了。 他是去了一样延禧宫,没见着人,这才来的永和宫。本来就不耐烦这事儿,又连着跑,心情能好了才怪。 小孩子打架这事儿他真不想掺和,怎么说呢,都是亲儿子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不对?当时偏着这个,事后想想那个又觉得可怜。 这要是和别人家孩子打架,他倒是能一心一意的护着自己家孩子,也不用做选择了是不是? 康熙也没着急进去,就站门口看。 太医就在院子里把脉,先给九阿哥看的,皮外伤,四阿哥力气不大,六阿哥年纪小,小孩子打架,又有太监宫女在旁边护着,能打出来多严重的伤? 太医不好站队,干脆就实话实说,免得得罪了德贵妃,再得罪了宜妃。实话实说虽然也不讨好,但至少人品可信嘛。 不顾宜妃那脸色,太医赶紧转头去看四阿哥和六阿哥看,这不看的时候没发现,太医到四阿哥跟前,一开口询问四阿哥哪里疼,就发现问题了——四阿哥嘴角有血。 这可坏了,打架见血了,那可是大问题了。 太医都冷不丁的出汗了,赶紧伸手去摸胤禛肚子:“可是这里疼?” 胤禛摇摇头,太医再换地方,胤禛还是摇头。 乌雅秀贞也着急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肚子撞在哪儿了?疼不疼的你不知道吗?你这嘴角血迹……来,张开嘴我看看。” 是不是打架打到了下巴呢? 等四阿哥一张嘴,乌雅秀贞就怔愣了一下,康熙着急啊,也不在外面站着听了,凑过来跟着看:“怎么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他,抿抿唇,这才说道:“牙掉了。” 康熙仔细一看,是,上面牙少了一个。 打架打掉了牙齿,这可严重了,康熙皱眉就斥责九阿哥:“下手没个轻重,你还是做弟弟的呢,对兄长就下这样的狠手?” 六阿哥侧头去看胤禛,看片刻,张嘴嗷嗷哭:“四哥的牙掉了,以后可怎么办啊?是不是就不能吃饭了啊?” 第90章 ◎你亲儿子呢,下手可得悠着点儿。◎ 胤禛到底是年岁大了些,知道小孩子到了年岁就要换牙,这两年三阿哥也正换牙呢。三阿哥好面子,牙齿少了,一张嘴就是窟窿,于是也不爱张嘴,说话就说的飞快,笑不露齿的。 但他知道,不代表他不慌张,宫里有习俗嘛,大阿哥三阿哥,还有太子,掉了的牙齿,都要按照上下牙来正确对待的,下牙需得扔到房顶上,上牙就要埋在地里面,不然日后就长不出来牙齿。 当然,他也知道这话是骗小孩子的。 可胤禛现在也没多大啊,牙齿掉了,他……还略有些执拗,就是要做的事情,需得提前准备好了,若是有什么耽误了,导致事情做不了,他就很容易焦躁。事事安排妥当,他才不会慌张。 那牙齿他也早就安排好了啊,甚至还在景仁宫挑选好了地方,就等着掉落了,好埋下去的。 结果现在好了,事情超出他的估算了,直接不知道掉在哪儿了,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太慌忙,给吞进了肚子里了。这种超出预料的事儿,首先导致的就是胤禛有些不开心,再然后就是有些恼怒。 他看九阿哥的眼神就算不得好了,九阿哥也是个小霸王呢,人家这是遗传的,宜妃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生了个五阿哥喜欢抢玩具,幸好得太后教导,现在才有点儿做哥哥的样子。到了九阿哥呢,宜妃亲自教的,宜妃护着,宜妃的姐姐,更是心肝宝贝儿一样照看宠爱。 自打没了十一阿哥,宜妃更是将剩下两个儿子当眼珠子。五阿哥那边到底是不在跟前,她使不上太大劲儿,那九阿哥,天天在她身边呢,那是端个茶杯她都怕九阿哥累着的。 这九阿哥的脾气,自然也是越发的大了。小孩子嘛,都聪明的很,有眼色,他会通过哭闹,打滚,等等方式,来试探你做大人的底线在哪儿。 你若是一让再让,他就一次次的往前走,逼迫你后退。你若是坚持不让,久而久之,他就知道什么不好使了,也就不会去哭闹了。 九阿哥这性子,一看见胤禛瞪他呢,顿时不乐意了,嗨呀,我这挨打的还没怎么样呢,你个打人的还要瞪我?九阿哥小腿儿一扑腾,在宜妃怀里就开始蹦跶了:“额娘,我疼!我疼死了!” 他还知道看情况呢,这会儿扑过去打胤禛是肯定不行的了,那就让自家额娘出头嘛。 宜妃脑门上青筋都要跳起来了,心疼儿子,就看乌雅秀贞:“德贵妃,这事儿咱们需得有个说法……”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别急,我没说不给个说法,但咱们不得先让太医给孩子们看一看吗?现下四阿哥看完了,六阿哥还没看呢,再者,皇上都在这儿了,你还担心这事儿没个说法啊?来,胤禛,你先说说,今儿这事情是怎么个事情。” 既然只是牙齿掉了,她仔细看了,牙龈好好的,那就没什么事儿了,一边端了茶杯给胤禛漱漱口,一边问道:“你和六阿哥不是说要去找太子的吗?如何就遇上了九阿哥呢?” 胤禛深吸一口气,将心里怒火给压住了,就开始说自己和六阿哥出了永和宫的事儿。 去毓庆宫呢,本来是不用经过御花园的。但六阿哥想起来太子之前说,想要弄两朵花插瓶,于是两个人就顺道绕过去,若是有好看的花儿,就掐两朵。 然后,就遇上了九阿哥那陷阱了。 九阿哥中途一度想插话,但乌雅秀贞没给他这机会,但凡九阿哥一张嘴,乌雅秀贞就要适时的打断,自己再询问胤禛或者六阿哥几句。 九阿哥这性子再霸道,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长辈说话不插嘴,这不光是教养,还是规矩。宫里又不是郭络罗姐妹的家,这宫里上有康熙太后,下有太子皇贵妃,九阿哥要是养成随意插嘴的习惯,那早晚被人厌烦。 所以乌雅秀贞一张嘴,九阿哥就不得不闭嘴。 乌雅秀贞问完了胤禛,笑着看康熙:“胤禛这性子你是知道的,自来最是认真,一是一,二是二,从小就不带含糊的。他这话,必然不会作假,再者,这身边许多跟着的人呢,一个个问,若是撒谎,总有对不上的,那就是破绽了。” 她转头看宜妃:“宜妃若是觉得胤禛说的不对,那咱们就问问那跟着的人?” 宜妃就知道事情不太好了,九阿哥在宫里挖陷阱捣鬼,那这顿打是不白挨。现下若是追究胤禛为什么打九阿哥,那是追究不了了,她也聪明,立马就转换口风:“这事儿确实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做的不对。” 需得有人分担嘛,不是九阿哥一个人做的,是和钮祜禄贵妃的儿子十阿哥一起做的。 “但四阿哥这下手也太重了,是,九阿哥十阿哥是做得不对,但他们年幼不懂事儿,四阿哥是做哥哥的,既然遇上了,那好好的教导一番就是了,何必下这样的狠手呢?当年四阿哥也是得了太子亲自启蒙的,太子教导四阿哥的时候,可有如此下重手?” 宜妃问道,她倒是知道将太子也给拉出来。 太子肯定是没对四阿哥动过手了,先不说太子自己性情温和不温和的,就算是个暴躁的,那启蒙都是在佟佳氏跟前的,佟佳氏那会儿身体也还算可以,坐旁边看着总还能坐得住。 人家额娘眼皮子底下,太子就是再不懂事儿,也不会对胤禛动手的吧?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宜妃斜眼看她:“德贵妃觉得我说的不对?” “确实不对,四阿哥这下手可不算重,太医都说了,瞧着皮外伤嘛,养两天就连个印子都没了,这若是都算下手重,那打板子,跪祠堂,算什么?” 乌雅秀贞又看康熙:“皇上是知道的,胤禛对弟弟妹妹,那是要求十分严格的,九格格小时候,哭一哭,胤禛都要教育她不能哭,有事儿慢慢说的。他看九阿哥调皮,又伤到了六阿哥,情急之下,出手教训一下九阿哥,算不算正常?”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九阿哥虽然年幼,但做事儿着实是有些不分轻重,今儿是六阿哥和胤禛,侥幸没出事儿,那若是换了十二阿哥呢?年幼,那一头栽进去,是不是得出事儿?我记得瓜尔佳妹妹也怀孕了吧?这怀孕之人,若是不小心摔一跤,会不会出事儿?” “九阿哥自己想不到,他身边的人竟是也想不到这个吗?”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一摸胤禛脑袋,算是安抚。 又说六阿哥:“九阿哥是胤禛的弟弟,六阿哥也是,因着九阿哥,六阿哥摔了,那胤禛还不能护着六阿哥了,宜妃是这个意思吗?” 宜妃张张嘴,那当然不是。人家是一母同胞亲兄弟,胤禛若是不护着六阿哥,那才说不过去。 胤禛护着六阿哥,那就是正常的。护着六阿哥的意思,就是要教训一顿九阿哥,那九阿哥这顿打不就是白挨吗? “要我说,皇上该表扬胤禛一番的,胤禛今儿这作为,又保护了弟弟,又担起来做哥哥的责任,教训了不懂事儿的弟弟,是不是很有做兄长的风范?” 这是问的康熙,康熙嘴角抽了抽,无话可说。 他从不知道,乌雅秀贞竟然有这份儿诡辩的能力。 “反正打人就是不对。”宜妃说道,乌雅秀贞点头:“是,打人是不对,那九阿哥是不是该先给四阿哥和六阿哥道歉呢?九阿哥若不是想欺负四阿哥和六阿哥,如何会想起来挖陷阱呢?还是说,你这陷阱,是挖给别人的?” 九阿哥立马辩驳:“我们才不是找四哥和六哥呢,我们是找九格格!” 好了,陷阱是给九格格挖的。 乌雅秀贞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九格格实在是……太没个女孩儿样子了。整个宫里,活着的格格总共有五个,大格格是一早就没的,中间六格格呢,是三岁上没了,佟佳氏的八格格,是不到周岁就没了。 虽然九格格是序齿九,宫里却并非是有九个格格的。 总共五个女孩子,九格格是属于最调皮的,和九阿哥十阿哥整日里打架这事儿,整个后宫都知道。 “欺负女孩子,不要脸。”六阿哥在旁边发表自己的看法,九阿哥一张小胖脸,瞬间通红,气的:“九格格还按着我们打呢。” “连女孩子也打不过,没脸。”胤禛紧跟着在旁边发表自己看法,九阿哥本来心里就恼的很,被自家额娘带着来找场子的,现在场子没找到,还被奚落,又想到九格格的霸道,瞬间悲从心来,一仰头,一张嘴,那震天的哭声就响起来了。 怎么说呢,自家孩子自己疼。 看别人家孩子哭呢,好笑,好玩,厌烦,但看自己家孩子哭,那当真是一颗心都跟着碎了的,宜妃就赶紧哄:“别哭了,额娘给你好东西?你想不想吃龙须糖?” 怕牙齿长虫子嘛,小孩子都不能多吃糖,皇家小阿哥也不例外。 康熙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耳朵,实在是这哭声……不是他当爹的不心疼儿子,主要是儿子有点儿多,再加上康熙又不是那种整日里抱孩子的慈父,他的心疼和父爱呢,就是给孩子们请最好的先生,给孩子足够的吃穿。 这哭的……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就打发宜妃:“先带他回去吧,今儿这事儿朕已经知晓,九阿哥和十阿哥确实是做得不对,他们不懂事儿,身边的人也跟着闹腾不懂事儿,你和钮祜禄贵妃,且再留意一下他们身边的人吧。” 至于胤禛,康熙皱了皱眉,本来要说什么呢,乌雅秀贞先作出紧张样子来:“也不知道这牙齿吞到肚子里,会不会有事儿……” 康熙没好气:“刚太医不说了吗?就算是吞到了肚子里也无妨,回头多吃些菜,拉出来就是了。那样小小东西,又不是很尖锐的物品,胤禛,今儿这事情,你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 乌雅秀贞拉着康熙胳膊:“皇上,妾身也有事儿和你说呢,要紧的事儿。” 康熙看她一脸正色,还以为是什么天灾之类的,就随着她到内室去了。乌雅秀贞却是很认真:“我觉得胤禛今儿这事儿做的没错,皇上还是不要责怪胤禛了。” 康熙都气笑了:“打弟弟还没错?” “皇上,胤禛是男孩子,男孩子若是一点儿血气都没有,岂不是软弱?胤禛为护着六阿哥,和九阿哥有冲突,说的再如何,也不过是孩子之间玩闹,万万牵扯不到什么爱护弟弟,兄友弟恭之类的。就算是牵扯到了,胤禛是不是为护着六阿哥的?算不算爱护弟弟?是不是兄友弟恭?” 康熙头疼:“不是一回事儿,难道胤禛是只打算将六阿哥当亲弟弟,剩下的都当寻常人不成?若是如此,那日后……” 康熙的脸色就沉下来了,皇宫里的阿哥,若是只一味的亲近一母同胞的,将剩下的当成不相干的,甚至是仇人,这可是大忌讳。因为如此一来,人人都会为自己利益,将兄弟视为敌人,引起各种争斗。 做父亲的,是最不愿意看见这种场面了。 做亲娘的,是盼着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抱团。做父亲的,却是只愿意能淡化孩子的出身,所有的孩子,同样的血脉,将彼此当亲兄弟的。 简单的来说,还是利益划分。 女人的利益是从内宅中出发的,所有后宅的女人,彼此之间都是对手。所以,他们的孩子,因着从不同的肚子里出来,代表的也是不同的利益团体,他们会因为这个分类,聚堆。 但男人的利益,是从整个家族出发的。所有这个血脉的人,都应该是凝聚在一起,为整个家族出力,为整个家族奋斗。所以这些个孩子们,也应该是拧成一股绳,互相之间成为依靠和帮手。 乌雅秀贞是经过九龙夺嫡的人的,她刚才没留意到,但现在一看康熙脸色,就立马明白了,说白了,康熙最大的忌讳就是兄弟相争。她若是一味的辩解六阿哥和九阿哥的区别,那只会让康熙觉得,她是在将皇子阿哥们分类,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 所以,乌雅秀贞立马就认错:“是我说错话了,皇上恕罪。” 康熙都已经恼怒了,她要是再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会让康熙觉得她是在狡辩。倒不如干脆认错,乌雅秀贞很利索,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康熙面前,仰头看她:“我一个做额娘的,和宜妃其实是一样的心思,看见孩子受委屈了,难免有几分焦灼,一时恼恨,说话不过脑子,还请皇上原谅妾身这一次。日后妾身再不敢了,说话之前,必然先在心里掂量几遍。” 康熙沉着脸不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胤禛和六阿哥,还有九阿哥,那都是爱新觉罗家血脉,他们兄弟该是一样的,不管是谁生的,总归是皇上的儿子,胤禛护着六阿哥,是做哥哥的好,但也不该为了六阿哥,就将九阿哥给打一顿,那他这做哥哥的,又是不好的。” 乌雅秀贞仔细看康熙脸色,见他还是不说话,就知道这是气还没消呢,就微微前倾身体,离得更近些,眼巴巴的仰头看康熙:“皇上,妾身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妾身这一次?” 康熙喜欢温柔的,会撒娇的女人。 乌雅秀贞,本身就是他比较喜欢的。 她现下一撒娇,康熙就有些叹气,伸手按一下她脑袋。乌雅秀贞心里这才微微松口气,笑着问道:“皇上不生气了?” “你说呢?”康熙沉声问道,拉了一下乌雅秀贞手腕,她就顺势起来,扒着康熙胳膊,笑眯眯的:“那皇上如何才能不生气呢?” “你就知道歪缠。”康熙斥责,顿了顿,又说道:“胤禛此事做的不妥当,该责罚还是要责罚的。” “我知道,我既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然也明白胤禛是错在哪儿了,皇上若是要责罚,只管责罚。”乌雅秀贞乖顺的很,没办法,康熙正值壮年呢,她难不成还能干翻康熙,自己说了算不成? 既然是仰人鼻息,那自然该是听人吩咐。 康熙对外面叫了胤禛,大约是因着乌雅秀贞的一番歪缠,康熙倒是没像上辈子一样,上来就直接一顿训斥,青红皂白不分的,而是先问道:“胤禛,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很有耐心的样子。 胤禛仰头,看看康熙,再看看乌雅秀贞,说实话,他不知道。 就像是乌雅秀贞说的,他护着六弟,这难道是错了吗? 小孩子嘛,自小是跟着女人身边长大的,耳闻目染,肯定也是受女人影响比较多的。要不然,宫里这么多小阿哥小格格的,为什么除了太子,胤禛就只和六阿哥交好呢? 连七阿哥,也是想起来了带一下,想不起来就算了。 他先是不知道亲娘养娘的区别,好不容易等分清楚了佟佳额娘和德额娘,那顺势而来的,德额娘生的,才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这个概念,也就在心里更加深刻了。 毕竟,别人不用去深思自己是谁生的,生的和养的又是什么区别这样的问题。 所以自小胤禛的认知就是,永和宫的孩子,和自己才是一边的。至于太子,那是相处时间长了的感情深厚,是太子没有亲娘,时不时在景仁宫出现的熟悉,自然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康熙问他哪儿错了,他是真不知道。 康熙就更皱眉了,他要开口训斥胤禛,他本身也对孩子没多大耐心嘛,看他们哭都不耐烦的。但被乌雅秀贞在后面轻轻拧了一下,不疼,倒是有些痒痒的。 颇有点儿像是情趣,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男人嘛,康熙就觉得心里的火气,有点儿被按下去了。 乌雅秀贞赶紧端茶:“皇上别生气,胤禛不知道的,您慢慢教,他是聪明孩子,您说了,他就懂了嘛,您不说,他自己要慢慢领悟,得悟到什么时候去?小孩子,不都是要教的吗?” 她给胤禛使眼色,让胤禛也软下来求个绕,撒个娇。 但胤禛吧……真不愧是佟佳氏教导出来的,佟佳氏就从不撒娇。佟佳氏和康熙,那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情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有底气和康熙吵架,生气起来,将康熙赶出景仁宫也不是没有过的。 乌雅秀贞就不一样了,她包衣出身,若是撒娇都不会,没个让男人疼惜的本事,她靠什么在后宫立足呢?靠太后的怜惜?开玩笑呢,太后是谁,太后岂会为了个包衣去左右康熙在后宫的去处? 靠生孩子的本事? 没康熙,她乌雅秀贞再有本事,也生不出来。 所以乌雅秀贞能得宠,也是要有点儿手段的,她没手段,她就站不稳,她就生不这么许多孩子。 胤禛却偏偏是在佟佳氏跟前长大的,他有乌雅秀贞的性子,倔强,执拗,也有佟佳氏的影子,高傲。 胤禛对上乌雅袖珍的眼色,抿抿唇,没动,也没说话。 乌雅秀贞就有些着急,正要开口,康熙摆手:“你去看看六阿哥去,朕和胤禛说说话。”打发了她出去,不然她老是在这里捣乱,康熙都怕自己心软,连训斥胤禛的话都说不出口。 乌雅秀贞不想动,但康熙皱眉了,乌雅秀贞只好往外走,路过胤禛,不死心,还是要交代几句:“那是你汗阿玛,亲阿玛,你说两句软和话,他就不骂你了。” 说给胤禛听的,也是说给康熙听的——你亲儿子呢,下手可得悠着点儿。 康熙催促:“六阿哥是不是在外面站着呢?若是想进来,那就一起进来。”进来挨训,四阿哥在挨训呢,六阿哥进来总不能是给一把糖吃,得一起站在那儿挨训才行。 乌雅秀贞立马加快速度,到门口将六阿哥也给拽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我倒是有个推荐。◎ 康熙如何训斥胤禛的,乌雅秀贞并不知道,她也没那么大的胆量,明知道康熙生气,还非得要藏在窗户下面偷听的,当那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都是眼瞎的不成? 所以,她得领着六阿哥,躲得远远的。 六阿哥还操心呢:“汗阿玛会不会打四哥呢?” “不会的,你四哥今儿这事情做的,虽说不全对,但也不全错,半对半错。”她伸手摸一摸六阿哥的脑袋,笑着说道:“再者,你汗阿玛最生气的时候已经过了,现下定不会是特别生气。” 六阿哥有些不太信,总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乌雅秀贞也不理会他,而是先派人去找九格格,九格格一早就去了太医院,尚且不知道这闹的一出事儿呢,她提前和九格格交代一声,免得九格格听个皮毛的,就冲到延禧宫去找九阿哥报仇。 十二格格靠在乌雅秀贞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乌雅秀贞吩咐宫人办事儿。 十三阿哥飞快爬过来,在十二格格脸蛋上啃一口,十二格格也不哭,转头去推一把十三阿哥,两个小孩儿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玩儿的也算开心。 章佳氏在旁边笑道:“娘娘,瞧着他们两个,像不像是那糯米团子?” 推一下,滚动一下的。 乌雅秀贞看一眼,顿时喷笑,可实在是太像了,本身长的白白净净就不说了,今儿偏又穿了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可不就是两个糯米团子吗? “你可真是个促狭的。”她笑道,章佳氏挑眉:“也是太像了,否则凭我白说一句就算了吗?娘娘现下心情好了些?” “本也没有多生气,宜妃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小孩子打架她也得占个尖儿。”乌雅秀贞说道,她这性子,也才养出来五阿哥九阿哥那样的孩子。 宜妃这铩羽而归,也不知道钮祜禄氏那边是如何了,九阿哥挨打,十阿哥能不挨打吗? 想了想,到底还是要自家这边先表示表示,毕竟胤禛动手了嘛,他又是大的,做兄长的。 于是乌雅秀贞又叫了阿兰来,让她请个太医,再到钮祜禄氏那边去看看。阿兰办事妥帖,干脆就请了原先那位太医,也方便钮祜禄氏问话了是不是? 九阿哥伤势如何,四阿哥是不是被训了,六阿哥是不是挨打了什么的。 四阿哥还是很有分寸的,九阿哥一看就是主导的,再加上年岁大些,所以他是逮着九阿哥一个人打的。十阿哥……就顺带了两下,连点儿青紫痕迹都没有。 所以这也是钮祜禄氏能沉得住的原因之一,没外伤,孩子又中气十足的,那哭一哭就不是大事儿。到底是宫里呢,又有太监又有宫女嬷嬷的,还真能让两个孩子下死手,将人给打出来问题啊? 钮祜禄氏那边也派了宫女来传话,先是认错,说十阿哥跟着九阿哥在御花园挖坑实属不妥当,她这个做额娘的没察觉到,是失职了,又说十阿哥既然已经得了教训了,还请四阿哥和六阿哥且原谅他这一次,不要再和他计较了。 话说的漂亮,主要责任她是一点儿不担的,都推到九阿哥那边去。又不怨怪胤禛,并没有说要个说法什么的。态度上就很和善,还关怀了胤禛和六阿哥有没有摔着。 光是这态度,乌雅秀贞就觉得,该给个满分的。 再对比一下宜妃,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等康熙出来,她就酸溜溜的在那儿夸赞人家钮祜禄氏:“淑贵妃还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呢,怕胤禛和胤祚磕了碰了的,这心意可实在是难得,我就想着,是不是也该回送淑贵妃些什么,偏巧现下心里慌张,没个主意,皇上帮我拿个主意?” 康熙似笑非笑,这是让他拿主意吗?这是光明正大的在他跟前给宜妃上眼药呢。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管用。 钮祜禄氏的做法,确实是更得他心思的。 “这样吧,听闻淑贵妃最近有些风寒,我这里凑巧有些上好的药材,皇上觉得,将这些送给淑贵妃如何?”乌雅秀贞上完了眼药,就一拍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了。又问康熙:“现下送去吗?” 康熙就示意后面梁九功:“朕给带过去吧,正巧朕要去一趟淑贵妃那边。” 小孩子打架,宜妃他见过了,乌雅秀贞他见过了,那总得再去看看十阿哥去。四个儿子,总得不偏不倚是不是?、 乌雅秀贞忙起身,笑眯眯的将人送到永和宫外面去。 等再回来,就见胤禛低着头,挺丧气的。她就过去摸一摸胤禛脑袋:“被你汗阿玛教训了吧?” 胤禛抬头看她,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德额娘,这兄弟之间,到底该如何呢?” “这兄弟之间相处,需得有个分寸。”乌雅秀贞毫不犹豫的说道:“简单地说,就今儿这事情,你护着六阿哥,是对的。你打九阿哥,这是不对的。对九阿哥,你该用别的法子来应对,比如斥责,让下人抓住了他送到延禧宫去。” “他是你兄弟,和你是平等的,你不能自己处置他。斥责倒是不要紧,斥责算是教导,正如太子教导你,你教导六阿哥。所以,这是可以的。但动手不行,太子可曾对你动过手?” 乌雅秀贞说道,在父母长辈俱在的情况下,胤禛动手来教育九阿哥,这就有点儿不合适。 因为在康熙心里,他和九阿哥,是一样的。 只有在乌雅秀贞和佟家爱是心里,他和九阿哥,才是不一样的。 但这样难免就又要说道男人和女人对子嗣的态度,对后宅利益的划分,这些事儿,并不适合乌雅秀贞来说,所以乌雅秀贞也只能暂且避免这种说法。 胤禛毕竟年幼,康熙至少还有三十年好活呢,提前让胤禛将自己和别的兄弟划分开,并不是个好事儿。因为康熙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就是兄友弟恭四个字。 他最得意的是他和福全的兄弟情分,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福全当年的一句当为贤王。 那么,他想要的,就是让胤禛这些儿子,复刻他和福全那样的兄弟之情。太子为君王,剩下的,为贤王。 乌雅秀贞将难题交给了佟佳氏。 胤禛从乌雅秀贞这里没得到的答案,从佟佳氏那里是能得到的。因为佟佳氏的亲姑姑,作为后宫利益既得者,肯定是有些心得体会的。 胤禛回了景仁宫,乌雅秀贞则是带着十二格格去休息。小孩子打架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宜妃后来倒是被太后叫过去说了几句,但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有胤禛和六阿哥,也都无人理会了。 倒是九格格,很记仇,找了理由,又将九阿哥给收拾了一顿。 宜妃倒是想再找回事儿呢,但是被她自家姐姐劝住了:“九格格就是个女孩子,小九连个女孩子都没打过,你若是再出去给他宣扬宣扬,他脸要不要了?再者,小孩子小打小闹,谁天天找对方额娘了?前两天,九阿哥还在御花园嘲笑了七阿哥呢,人家成嫔找你来了吗?” 宜妃很不服气:“成嫔也要有这个胆子。” “你也别仗势欺人了,是,人家是没这个胆子,那七阿哥也好歹是皇子阿哥,皇上虽然现下并不如何对七阿哥特殊,但若是真出了事儿,你看皇上生不生气。皇上之前为什么会训斥四阿哥?不就是因着同为兄弟吗?你看着七阿哥觉得是别人家孩子,但皇上眼里,所有阿哥,除了太子,其余都是一样的。” 大郭络罗氏说道,按住了自家亲妹妹,这样简单的道理,后宫中谁看不出来呢? 惠妃会交代了大阿哥不能和别的阿哥动手,荣妃会交代了三阿哥不许欺负别的阿哥。四阿哥现如今,对九阿哥也勉强能有个笑脸。 连五阿哥,遇上了六阿哥,也会和和气气的打招呼。 别人都知道了兄弟两个字的含义,怎么就你不知道呢?怎么就九阿哥是个特殊呢?真要是得罪了所有阿哥,能有什么好处? 大郭络罗氏都有些头疼,觉得自家妹妹,实在是有些被宠坏了。但你说宜妃是真的不懂事儿,那也不对,宜妃也不蠢笨,她并非是想不明白,她就是……不服气不甘心。 可眼下亲姐姐都拦着了,她自然是不能再如何了。 大郭络罗氏也说起来九阿哥启蒙的事儿:“人家九格格一个女孩儿家,天天都能去太医院上学,小九这启蒙也实在是不好耽误了,回头咱们去钮祜禄贵妃那边坐一坐,看钮祜禄贵妃对十阿哥这启蒙是如何安排的。” 怎么说呢,九阿哥在宫里,也就和十阿哥交好。若是再将钮祜禄贵妃这边关系断开了,那九阿哥,可当真是要孤零零一个人了。若是十阿哥愿意,那回头就叫他们两个一起启蒙。 若是十阿哥不愿意呢,那就看看给钮祜禄贵妃推荐个启蒙的先生。郭络罗家,想要找两个启蒙先生还是很轻易的——她们并不打算自己来,或者是找后宫女眷来,男孩子嘛,还是要找个男的先生来教导才好。 出不了宫没关系,可以求了皇上在宫里划个地方,将九阿哥和十阿哥送过去。 在十二格格会走路之后,乌雅夫人进宫,带来个消息——陈家的人来京城了。这次来的呢,是陈家夫人,很重要的人了,陈家主母嘛。 陈夫人的意思是想见一见乌雅秀贞,看乌雅秀贞能不能赏脸。 这种事儿,乌雅秀贞肯定是要问问康熙的。朝中其实是有规定,官员家眷是不许做生意,与民争利。但怎么说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许官员家眷做生意,那就买了人,将庄子铺子,都写在别人名下。 再或者呢,就干脆是租出去——这个并不违法,只要不是亲自做生意,朝廷律法并不严谨,是管不到这边的。 乌雅秀贞的铺子,就是全租出去了。她原本想做生意来着,换了几次,胭脂水粉的,布料香料的,赚的没有赔得多,干脆就只将铺子给租出去了。 所以,她这并不算是与民争利,康熙也都知情,也并不以为意。 可陈家这个不同,陈家这个海上生意,得利太多。之前陈家送了契约书进宫的时候,乌雅秀贞就忙将这东西过了康熙明路,告知了康熙。康熙当时是并未说什么的,现下陈家既然要进宫,那乌雅秀贞还是要问一问的。 在康熙默许的情况下,她才让自家额娘,将陈夫人给带了进来。 陈夫人是地道的南方人,长的娇小温婉,说的官话并不是很标准,有些词儿,乌雅秀贞听起来也有些费劲儿。但还是能沟通的,看的出来陈夫人是特意学了官话了。 “感恩与娘娘之前提醒,现下船队,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并未去的远,就是去了西洋那边。”陈夫人说起来海上的事儿,船队是平安回来的,当然,有损伤。 这次呢,折损了六个船员,两个是在船上没的,四个是下了船没的,这四个也是分了情况的,有一个是水土不服,拉肚子没的,一个是不清楚当地习俗,冒犯了当地人,直接就被人打死了,他们救援都没赶得上。还有两个,一个是吃了当地的食物中毒没的,还有一个是染病没的。 另外呢,船上的货物也是有损失的,被水浸的,被压价的,被当地官员剥削的。 但无论这些损失是多少,该给乌雅秀贞的,却是一分不少。陈夫人总共给了八十八万的银票,这些银票从盒子里拿出来,连乌雅秀贞都有些惊呆了。 银子她不是没见过,她去库房盘点的时候,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那整箱子的金银珠宝,整箱子的字画,整箱子的玉石,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可那些都没有这些银票给她带来的震撼大。 因为那些整箱子的,都不是她的。而这些银票,现在只要她一伸手,就全都是她的了。 乌雅秀贞有些迟疑,这银子,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她看陈夫人,陈夫人忙笑道:“也得亏娘娘提醒,否则三年前,我们的损失怕是要有几百万两银子了。” 和几百万比起来,几十万当然不算什么了。 乌雅秀贞还要犹豫,却忽然想起来康熙说的那句话——陈家就是看不起你,小门小户出身,连八万两银子都收的战战兢兢。 心里一刺,乌雅秀贞就将那点儿忐忑犹豫给压下去了,是啊,陈家自己都说了这是谢礼,既然是谢礼,自己为什么收不得?就算是真的收不得,现在也必得作出大大方方,见多识广的样子给拿下来,让陈家知道自己是有底气有胆量的。 实在是不行,再偷偷摸摸的还回去好了。 反正,现在是必得不能让人看不起的。 乌雅秀贞冲旁边阿兰使眼色:“先收起来吧,陈家既然一番诚意,本宫若是不收,倒是让你们不安心了。不过,这种事情,只此一次,我到底不是个生意人,也不知道这海上生意,到底是个如何做法。” 陈夫人忙笑道:“并不用娘娘了解,娘娘只管给一些本钱,我当家的去进货的时候,顺带就给娘娘置办了,换了银子回来,给娘娘分股就是了。” 乌雅秀贞既然是有这样的本事的,那陈家肯定是要想法子和乌雅秀贞打好关系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提前知道皇上对于海上生意的态度,就说她现在这受宠程度,也值得陈家好好巴结她一番。德贵妃嘛,现下谁不知道她也算是个宠妃呢? 再者,人家肚子也争气,两子三女,满后宫,就数人家子女多了。 做生意的,别看银子提起来无数,看起来是多大能量一样。实际上,朝廷一句话,说收拾就给收拾了。那沈万三,可够有钱的了吧?最后如何了呢? 商人有再多的银子,也是不敢和官员对上的。 若是没有德贵妃呢,陈家就需得一路打通关系,下到县令衙役,上到知府知州,这一路花的钱可就海了去了。但要是能巴结上德贵妃,甚至可以说,只要给德贵妃一个人孝敬就可以了,剩下的什么县令知府,都不用很放在眼里了。 这一句话总结,就是将分摊出去的那些孝敬钱,集中起来给了德贵妃一个人。 当然,德贵妃的地位,也值得这些钱。 陈家是做生意的,这其中利益得失,那肯定考虑的是更加清楚的。 两三年一次孝敬钱,一次哪怕是六十万呢,分下来也不过是一年二十多万,这些钱若是拿去打点别的人,大约还是不太够的。 陈夫人说的十分诚恳:“我们当家的说,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如此有福气之人,若是能在我们的生意里占个股,那老天定然也是会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保佑我们整个生意的。” 利益这些话不能说太明白,大家就客气点儿,往别的方面扯一扯吧。 乌雅秀贞微微笑,说福气……她敢拍胸脯保证,陈家是没找错梧桐木的,毕竟将来胤禛是要做天子的,她就是太后。陈家巴结上她,那到时候胤禛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咳,当然了,这些话心里想一想就行了,万不能说出来。不仅不能说出来,现在还不能接陈家这话茬,她要是个有福气的,那太后算什么?康熙算什么? 她忙说道:“福气这东西,最信不得,人生在世,还是要努力,人能胜天嘛,你们做生意的,就是该不认命才好。你们风里来雨里去的赚这些钱,拿命换来的辛苦钱,我如何能忍心给你们拿走呢?” 她坚决不要——就算要,也得先问过康熙,现下肯定不能给陈夫人答复,于是就岔开了话题:“家里多少人?你现如今多大岁数?” 说些家常话。 陈夫人也不能硬是扯着乌雅秀贞听自己说,乌雅秀贞身份高,她身份低,这话题呢,只有乌雅秀贞主导的份儿,没有她改变话题的份儿。 乌雅秀贞问什么,陈夫人就回答什么,非常老实。 听说陈家有两个小儿子,乌雅秀贞心思一动,就问道:“可想过让他们读书入仕?” 陈夫人忙笑道:“若是能改换门庭,那自然是想的,只朝廷有规定,商户人家……”不能入仕,所以读书是要读的,却并不能参加科举。 “人读书,也并非是为了科举。若是你家能放心,倒是可以将孩子送到京城来读书。”乌雅秀贞说道,陈家既然想和她交好,那她就提供个机会。 京城这边的学院,那肯定是要比福建那边的好的——并非是说先生有多好,而是说,京城贵人多。陈家子弟既然不求科举入仕,那读书也就不是很紧要的事情了。读书之余,若是能结交更多人脉,对陈家来说,才是更有好处的。 陈夫人也不蠢笨,否则也不会亲自上京城来感谢乌雅秀贞了。听了这建议,眼睛顿时就亮了:“若是能有这机会,奴婢是感激不尽的。” 乌雅秀贞笑道:“还怕你舍不得呢,毕竟做娘的,我也能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嘛。你既然舍得,那正好,我京城还有套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可以给你们家用。” 陈家这家世,也不是买不起宅子,那为什么非得用乌雅秀贞的呢?因为一个名头啊,乌雅秀贞的名头,比钱财管用的多了。住在乌雅秀贞宅子里,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德贵妃护着的人,那就算是商户之子,也不用担心在京城被欺负了。 若是自己买宅子,那人人都知道你家有钱,你家是商户,那放在许多人眼里,就两个字——肥羊。 谁不想宰肥羊呢? 陈夫人那感激的,都恨不能现在就起身给乌雅秀贞磕一个了。 乌雅秀贞赶紧拦着,又和她说起来这请先生的事儿:“你们家若是自有先生,那我就不用瞎出主意了,你们家若是没有得用的先生,我倒是有个推荐。” 第92章 ◎我自己想的。◎ 陈家的事儿,乌雅秀贞也是事无巨细的和康熙说了,也说了那参股的事儿。康熙沉吟片刻,许了乌雅秀贞继续掺和。从这陈家的态度上,康熙也看出了,海上贸易这种事儿,那是真的挺赚钱的。 当初陈家还不愿意和乌雅家扯上关系,现在都主动往乌雅秀贞跟前送银子了。 “你若是觉得这银子太多,拿了心里不安定,那回头你仔细想想,给那边一些提示就成了。”康熙说道,如此一来,她给的消息,也能足够抵得过陈家给的这么些银子了。 福建广东广西那边,台风多的很,大一些的呢,会对沿岸百姓造成很大的损伤损失,只要是超过了十个以上的伤亡,当地都是要送奏折上来的——人都有那么多死亡了,可见房屋田地之类的损害会更多,到时候朝廷缴税之类的,就要各方面协调了,所以但凡受灾,不可能不上折子。 只要上折子,乌雅秀贞心里都有印象。 康熙是个体谅百姓的,胤禛也是个爱惜百姓的,但凡民间有灾害,他们当天总会减少自己份例。不管是他们自己说的,还是宫里人议论的,乌雅秀贞也绝不会错过这消息。 所以,九成九的灾害,她心里都有数,都有印象。 若是拿台风这样的消息回馈陈家,陈家就并不吃亏,乌雅秀贞也不会不安心。更重要的是,康熙知情。康熙心里有数,那无论是谁,想将这事儿当乌雅秀贞的把柄,那都是不成的。 陈夫人回福建三个月之后,很快陈家那边就送了两个孩子进京。说是孩子,其实年岁不算小了,大的已经十二岁,小的也已经十岁,都是嫡出的。 上京城又不是来做质子了,而是要交好贵人,这是提升身价的事情,是好事儿,自然该是给嫡子们的机会。 剩下的事儿也不用乌雅秀贞操心,自有乌雅宝柱和乌雅夫人两个来打点。 乌雅长吉现在也升了官儿了,在衙门里终于不用做七品文书了,而是得了外放的机会,做了正六品的知县,去的并非是福建那边,康熙明知道陈家在福建,那就不可能再安排乌雅家的人去福建了。 乌雅长吉是去了江南那边,那边比较安稳,哪怕是乌雅长吉没什么建树呢,熬三年,回来也是能照常升职的。 乌雅宝柱也得了提拔了,原本在内务府也就是个五品管事,现在,也升了从四品的官职。 反正乌雅家现在,也算是在蒸蒸日上。 相比钮祜禄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阿灵阿之前执意不听劝,凑了银子给了黄家,结果当年遇上禁海令,黄家不死心,偷偷的出海了,结果遇上了海上风暴。 不光是货物没保住,人也没保住,可谓是人财两失。 黄家因着这事儿元气大伤,那阿灵阿的钱肯定也是拿不回来了。当然,做生意的人家,不会和官员人家纠缠这个,黄家若是有再起之日,也必然会将这银子给填补上。但黄家这不是还没起来吗?所以,不光是阿灵阿,连宫里钮祜禄氏的日子,都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以至于,乌雅秀珠也有很长时间没来见过乌雅秀贞了,也不知道是心里过意不去,还是面上过不去。 她不进宫,乌雅秀贞也不去宣召。 乌雅秀贞现下忙着呢,这不是转眼又到了太后寿辰吗?这宫里,对她恩情最大的就是太后了,当年慧眼识珠,将她给了康熙,后来帮忙抚养七格格,再后来又率先开始称呼六阿哥小名,到现在都还是叫六阿哥小石头。 总之呢,乌雅秀贞心里感念老太太的恩情,就和康熙商量,这寿辰,是不是该大办一场? 康熙立马就应了,他素来对太后孝顺,面上心里,都是一样,能让太后高兴的,那他也高兴。于是,就让乌雅秀贞去打探,看太后对这大办的态度是个什么。 乌雅秀贞带了十二格格去慈宁宫,七格格迎出来的,一边给乌雅秀贞行礼,一边伸手去抱十二格格。十二格格现如今已经快一岁了,沉甸甸的有些压手。 七格格瘦弱,差点儿没抱住。 乌雅秀贞就笑道:“你这身体也太没力道了,回头可得多吃点儿,再好好的练一练,不如我和太后说一声,你每日里上午,也去演武场跑一跑?” 演武场下午们是阿哥们学骑射和拳脚功夫的时候,格格们若是想去,上午是可以去的。 七格格本性就有些安静,听这话就有些犹豫:“天气热……骑马出汗,又有灰尘……” “骑马之后好好的洗一洗就是了。额娘和你说,这不管男人女人,若是没个好身体,那都是不行的,尤其是女子,你现下大了些,也能听着话了,日后呢,你总是要嫁人生孩子的。你若是没个好身体,你敢生孩子吗?” 七格格不服气:“若是遇上难产,无论身体如何,总归是活不了的。” 既如此,那还有锻炼的必要吗?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摇头:“蠢笨,若是身子骨好,哪怕是遇上难缠,你好歹也能等到太医来。若是身子骨不好,怕是刚开始难产,就已经晕死过去了,连太医都等不及。身体好不好,这中间的差距还是有的。” “再者,你看看皇贵妃,再看看你额娘,你觉得是哪个更好些?”乌雅秀贞这话可是压低了声音问的,七格格抿抿唇,这话她可不好瞎编了。虽说论位份,皇贵妃肯定是更高的,形同副后嘛。但不管是子嗣还是生活方面的顺心如意,那肯定是自家额娘更好啊。 别的不说,只说这吃的方面。自家额娘是想吃什么吃什么,皇贵妃呢,就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整日里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呢? 七格格自己就忍不住打个寒噤,总算是略退一步了:“那行吧,我也去学学骑射。” “回头让你汗阿玛给你找个会武功的嬷嬷,既然是要学,那干脆也习武好了,免得有朝一日被人给欺负到头上,你看看你九妹妹,自己学打拳,现下都能按着九阿哥打了。” 乌雅秀贞说道,七格格就实在是无语了:“九妹妹学的太极拳。” “学好了也能打人。”乌雅秀贞很敷衍,虽然现在九格格打架全靠侍卫太监,但总有一天她是能自己亲自动手的。 说着话,两个人就到了屋门口。太后正在和宫女嬷嬷们玩叶子牌呢,招呼乌雅秀贞过去:“快看看,该我出了。该出什么?” 乌雅秀贞凑过去看,给太后指点,又笑道:“人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太后嗤笑一声:“咱们打牌呢,可不是下棋。” 一局完了,太后打发了那些宫女嬷嬷,伸手逗弄了一下十二格格,这才问道:“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儿?” “看您说的,妾身这没事儿还不能来了?妾身心里是巴不得住在太后这里呢,时常陪着太后说说话,妾身都觉得自己很有长进。”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太后哼哼一声:“那你可搬过来吧,搬过来瞧不见玄烨,我看你心里难受不难受。” “和皇上比起来,妾身心里更惦记太后娘娘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太后才不信,摆手:“你这话也就糊弄一下我老婆子,前日里听说十二格格拉肚子了?” “是,有些着凉了,现下已经好多了。”乌雅秀贞说道,哪怕明知道十二格格的死劫不是这会儿,乌雅秀贞照看十二格格也是很上心的。稍微有些着凉就不出门了,整日里只抱着十二格格在永和宫里玩耍。 幸好孩子多,不是六阿哥就是九格格,还有十三阿哥在,否则十二格格估计也是在永和宫待不住的。 小孩子嘛,能坐起来的年纪,就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十二格格现在不仅是能坐起来,还能往外面爬呢,小小门槛,都已经快困不住十二格格了。 太后就点头:“小孩子肠胃虚弱,着凉确实是不可小看。” 乌雅秀贞就符合:“照看孩子也是心累,虽说有奶娘嬷嬷帮衬,但心里惦记,这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很,民间有话,做了父母才知父母恩,这养了孩子了,也才知道做父母的是如何辛苦了。皇上还和我提起来当年呢,说是小时候,也得亏太后娘娘照看。” 先皇时候,这后宫也是不消停的很,一方面是后妃争斗,一方面呢,确实是前朝余孽多,先皇好些个子嗣都没保住。 后来有了玄烨福全几个,太皇太后就干脆将这孩子们都接到身边来护着。太后当时不得先皇喜欢,日日被困在宫里,太后也是怜悯她,就时常叫了她去说话。 去的多了,和孩子们见面也就多。 一来呢,太皇太后也确实是真心为太后考虑后路——怕她死了,顺治容不得她。所以就打算让太后先和未来的继承者亲近亲近。 二来呢,太后自己没子嗣,也是喜欢孩子。 反正自此之后呢,太后就和几个小阿哥,处的十分亲近了。 回想起当年,乌雅秀贞也就顺利的提起来太后寿辰的事儿:“皇上孝顺,想为娘娘大办一场,又担心娘娘不许,妾身瞧着皇上十分为难,就想为皇上分忧,特意来打探娘娘想法。” 她将自己心思光明正大的摆在明处,太后就忍不住点了点她,笑道:“我就说,你心里该是皇上最重要的,刚才还哄骗我说我这老婆子才是最重要的,看看,现下可不露馅儿了?” “妾身也是想让太后娘娘高兴呢。”乌雅秀贞忙说道,她当然也知道太后不会生气,但还是赶紧凑到太后身边,捏着十二格格的小爪子给太后捶腿:“娘娘可别生气。” 太后摸了摸十二格格,顿了顿,还是摇头了:“寿辰不用大办了,去年冬天,山东不是发生了雪灾吗?今年朝廷还没缓过来,我这寿辰,也犯不着铺张浪费。” 乌雅秀贞笑道:“娘娘大慈悲,不过呢,这雪灾的事儿已经过去半年,娘娘该信任皇上,现下山东那边必然是已经恢复过来。再者,您这寿辰才抛费多少呢?宫里不拘哪一处,略省一省,这银子可不就出来了吗?” “再不济了,无论皇上还是妾身,手里也都还有银子呢,哪儿能让您为这事儿操心?您呢,只管开开心心的,咱们想听戏听戏,想看杂耍看杂耍,想吃宴席吃宴席。” 乌雅秀贞说道,太后看着她殷勤,心思就是微微一动:“若是只在宫里办宴席的话啊,我倒是不很盼着的,毕竟,年年如此,见的也总还是那一些人。我如今呢,年纪大了,所思所念,也就是科尔沁的草原了……” 若是康熙从不曾去蒙古,那太后是肯定不会提起来这话题的。但康熙几乎是年年要巡视蒙古,太后也确实是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心里也惦记,这才提出来的。 乌雅秀贞顿时就明白了,她也没敢大包大揽,毕竟这事儿最后还是康熙拿主意。 知道太后的心思了,乌雅秀贞就顺着她问了几句蒙古的事儿,太后最是喜欢和人说这些,说起来那草原上展翅的雄鹰,眉毛都能从脸上飞起来了。说起来那草原上的日出,脸上的怀念就像是涓涓河流。 在慈宁宫消磨了一下午时间,回永和宫的时候都已经快天黑了。 七格格陪着乌雅秀贞一起回来的,她很多天没回来过来,今儿特意和太后打了招呼,晚上是要留宿在永和宫的。 康熙今晚上是去了别处,反正是没过来这边。于是,乌雅秀贞索性就和七格格,带了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一起睡觉。 母女几个躺在床上,也不着急立马闭眼,而是说起来七格格搬去公主所的事情,二格格三格格,还有四格格,都已经搬过去了。 七格格这岁数,按理说是也可以搬过去了——和阿哥们搬去阿哥所是差不多的年纪。 毕竟呢,后宫是妃嫔的住处,孩子们越发的大了,也不利于康熙在后宫往来。万一被小孩子看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做长辈的都尴尬。再者,小孩子留在后宫,万一被妃嫔们利用了,陷害,争宠,也对子嗣没好处。 所以,干脆是大了些,就挪出去,住在统一的地方,统一照管,也省心了。 乌雅秀贞问的就是太后那边有没有这样的打算,七格格就摇头:“玛麽并不曾提起来过。” “那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若是想早些搬出去,我可以和太后娘娘提一句,若是不愿意搬出去,那我就权当没想起来。”乌雅秀贞说道,慈宁宫和别处不同,不属于后宫,七格格住在慈宁宫倒是没什么妨碍的。 七格格笑道:“若是能不搬出去,那肯定是不搬出去好了,我听三姐姐说了,公主所那边的嬷嬷们,都十分严厉,连晚上什么时辰睡觉都规定的十分严苛。” 小孩子嘛,哪儿能真的一板一眼的死守着那规定来? 但若是不听话,嬷嬷们就要打手板了。这个嬷嬷,是和阿哥们的嬷嬷不一样的,阿哥们是男孩儿,需得胆子大,能做决定能拿事儿,嬷嬷只有劝导的作用。 公主呢,则是从小要学礼仪,学规矩,学将来嫁人之后如何操持家务。嬷嬷对她们,不仅是一个教导作用,还有一个提点作用,甚至在公主们嫁人之后——清朝不同别的朝代,别的朝代,公主和亲就是和亲去了,代表了朝廷脸面。清朝的公主,去了蒙古,一方面是表示和蒙古的亲近,另一方面是提防警惕蒙古,再有一方面,也是要夺权。 蒙古那边呢,男主外女主内这话是实实在在的,女人,尤其是嫡福晋,与确确实实的掌管内务的权利,而不是像是内地这边,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实际上女人依旧是服从于男人的。 蒙古那边,做嫡妻的,掌管部落的财务,要分配部落的资源,要统筹部落的财产。当然,前提也是要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个能力的,十分软弱之人,那也只能是被人摆布的份儿。 公主有天然的身份优势,但同时,也是蒙古那边警惕提防的对象。 朝廷和蒙古的关系,就是蒙古驸马和公主的关系。 这些嬷嬷呢,还有另外一层的权利,那就是居中调和。 所以自打先皇之后,教养公主的嬷嬷,就有额外的权利,对公主来说,不仅仅是下人。 七格格偶尔去找三格格玩儿,也是见过这些严厉的嬷嬷的。所以,她并不太愿意去公主所住,免得被嬷嬷们训斥看管。乌雅秀贞笑道:“依我看,你很该学学你三姐姐,嬷嬷就算是有教导看管之指责,说到底,也不过是下人,你也需得寻找拿捏之法。你首先得明白,你是公主,你确切了自己的身份,再将嬷嬷们的身份给定准,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做耳旁风。”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嬷嬷确实是有劝导之指责,但劝导,却并非是训斥拿捏,为主子做主。这其中分寸,你该仔细分辨一下。” 七格格半懂不懂,这些话,太后是没有如何教导过她的。太后大约也是没想过,会放她去公主所住? “回头呢,你仔细留意你身边的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如何处置,我来指点你,学那么一两次,你就学会了。”乌雅秀贞说道:“听的再多,不如来一次实际的学得快。” 九格格都已经开始犯困了,简单粗暴的给自家姐姐出主意:“你不喜欢的,打发了就是了,不听你话的,也打发了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七格格就忍不住笑:“不像你说那样简单,哪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代表的又是谁的脸面……” “别管谁的脸面,让我不高兴的,我统统都打发了,就算是汗阿玛身边的人,我也能打发了,实在不行我就去问问汗阿玛,是一个外人重要还是我这个亲女儿重要。” 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在她身上拍一下:“这可不好说,你以为你是你汗阿玛的亲女儿,你就能得你汗阿玛的偏心了?不,你再如何是女儿,你并非是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你不知道哪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有人针对你做了什么,再亲近的关系,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 奴才们的便利,就是康熙的耳朵,康熙的眼睛。 九格格的睡意都有些被吓醒了,皇宫这么可怕的吗?亲生的父子父女关系,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奴才的忠心? 好歹她还算有脑子,这话是没敢问出来的。若是问出来……乌雅秀贞大概是很赞同的点头的,再亲的关心,只要沾染了权利金钱,那就总要蒙上一层灰尘。 乌雅秀贞伸手拍拍两个女儿:“好了,睡觉吧,有额娘在呢,定会护着你们周全的。快别说话了,十二都睡着了。” 十二格格刚才还啊啊啊的呢,像是想掺和到她们的聊天里来,但现下已经是没有动静了,只有轻轻的呼吸声。七格格伸手摸一摸她小肚子,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九格格一早要上学,她这边背着书包准备出发,七格格就好奇:“学医看很好玩儿吗?你每天如此,可觉得辛苦?” 九格格笑嘻嘻的摇头,她都上了一年多的学了,原本康熙都认为她会坚持不了多久的,现在,可谁也没再提过她坚持不下去的事儿了。她一边调整了一下书包,一边笑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能算辛苦呢?七姐姐也该找个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人生那么长呢,总不能白来这一趟吧?” 七格格就忍不住笑:“小小孩子,这话说的实在是老成的很,哪儿学的?” 九格格蹦跳着往外走:“我自己想的。” 七格格站在原地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叹口气,连九妹妹小小年纪,都知道该找个喜欢的事情做呢,她是不是也该反省反省了呢? 第93章 ◎你可以做你四哥臂膀,你却也不能自己没脑子。◎ 太后想去蒙古,乌雅秀贞将这个告诉了康熙之后,康熙果然是又有了去蒙古巡视的想法。 佟佳氏那身体肯定是去不得的,钮祜禄氏可以去,乌雅秀贞呢,不太放心十二格格。再者,她也不是没去过蒙古,千里迢迢,一路奔波,去草原上晃悠两圈——嗯,也是想的,毕竟人嘛,哪儿能整日里关在四四方方的小地方呢?有外出的机会,乌雅秀贞也很想去。 但两个贵妃,钮祜禄若是去,乌雅秀贞就需得留下来了。 康熙找她询问的时候,也并未说钮祜禄氏是必然要去的,只说要带了宜妃和荣妃。惠妃不去,惠妃自己不愿意出门。 四阿哥也想去,因为大阿哥和三阿哥,还有太子,都要去。 六阿哥也想去,男孩子,天性喜欢在外面跑。 两个儿子都要去,乌雅秀贞很快也就下了决心,得去一趟。因为她若是这次不去,估计接下来两三年内都是没什么机会了,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明年,怕是十四就要来了。 她和康熙说的时候,康熙只沉吟了片刻:“既如此,那你和钮祜禄氏都去,惠妃不去,那宫里的事儿,就暂且交给惠妃。” 宫里又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非得要将乌雅秀贞给留住。 定好了出发日子,接下来就该是收拾行李了。 太后要去,七格格就要随着,九格格也想去,但乌雅秀贞并不打算带她,实在是九格格年幼,小孩子经不起这路上奔波。那赶路可不像是在宫里这样舒坦,赶路天热了天冷了,下雨了起风了,那是半点儿不耽误赶路的。 宫里就不一样了,热了有冰盆,冷了有炭盆,衣服也多,下雨了起风了,那满宫殿的人都围着伺候,是半点儿不耽误做事儿的。 乌雅秀贞还忽悠九格格:“再者,咱们永和宫就剩下十二格格了,你做姐姐的,是不是要留下来照顾妹妹呢?” 九格格才不信她这鬼话:“额娘这话要是让章佳妃母听见了,定然是要伤心的,难不成她和十三弟弟不是人吗?怎么就剩下十二格格了呢?” 若不是有章佳氏,乌雅秀贞也不能放心将十二格格留在宫里啊。 “你章佳妃母还要照顾你十三弟弟呢。”乌雅秀贞揉一揉她脑袋:“你若是实在是想去,等过个两三年,你再大了些,到时候能顾得上自己了,我就让你去,现下你实在是太小了些,先不去,好不好?” 换个小孩儿指不定要胡搅蛮缠,可九格格嘛,实在是讲道理的很。行吧,不让去就先不去吧,她现下还小呢,等她长大了,她自己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再不用听谁的了呢。 大队伍是在七月底就出发了的,七月流火,天气没那么热了才好赶路。 一路上,七格格是陪伴在太后那边,四阿哥和六阿哥则是队伍里乱窜,他们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稀罕。坐马车稀罕,骑马也稀罕,大阿哥看不上这两个土包子样子,没少嘲笑。 胤禛一发狠呢,就找了康熙,说要跟着侍卫学骑马——他原本是在宫里跟着骑射师傅学的,但宫里的马温顺的很,他也不过是学着骑着马儿走几圈。 这种实际的,骑马在外跑的,他还真没如何体验过。 康熙干脆就吩咐了侍卫们一人带一个,从四阿哥到五阿哥再到六阿哥,剩下的七阿哥八阿哥年幼,这次没跟着出来。 外面小孩子的笑声,在路上能散出去很远。 乌雅秀贞靠在车子上听着,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转头见阿兰正在编络子,就笑道:“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可让眼睛休息休息吧,再累坏了眼睛。” 阿兰笑着回到:“多谢娘娘关心,才刚开始做,并不费眼。奴婢瞧着阿哥身上的玉佩络子已经有些破旧了,怕再掉了玉佩,想赶紧再做出来一个新的。” 说的阿哥是六阿哥,六阿哥这两天天天在外面跟着侍卫骑马呢,那身上的东西自然是经不住磨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叹气:“小孩子调皮。” “娘娘,阿哥是男孩子,调皮才是好。”阿兰笑着说道,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呢,和朝堂上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是盼着主子有继承人,再盼着小主子好的。 没后人,那主子没了,自己这群人该何去何从呢? 再者,若是小主子过的不好,又如何庇佑他们这群人呢? 如此简单的道理,人人都懂。四阿哥显然是偏着景仁宫那边的,那他们永和宫能靠的,就是六阿哥了。六阿哥好,他们自然就好,六阿哥不好,他们肯定也不好。 正说着话,马车就停下来了,又到了要休整的时候。 乌雅秀贞也要下来走一走,活动活动腿脚,马车里坐着虽然不用动,但一天下来,腿脚都发麻,血液不流动了嘛。她刚下来,就见宜妃正在看不远处。 顺着宜妃视线,乌雅秀贞也看了一眼,是大阿哥等人正领着其余小阿哥们去打猎。当然,也不只是阿哥们去,还有侍卫太监们跟着呢。 宜妃转过头看见乌雅秀贞就笑道:“给德贵妃问好,贵妃娘娘安。”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可没见过宜妃这样规规矩矩的问好的,寻常都是草草行礼,随口说一句算应对了。现在,倒不像是请安,有点儿像是阴阳怪气。 乌雅秀贞摆摆手:“起吧,在外面呢,也不用如此多礼。” 你阴阳怪气我也阴阳怪气,看谁阴的过谁。 宜妃果然有些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阿哥小小年纪就十分勇猛,真是可喜可贺,贵妃娘娘得这麒麟子,日后无忧。” “五阿哥不遑多让,你看看,这骑马跑的多快啊,连侍卫都快追不上了呢。”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不等宜妃再说话,就直接打断她:“我瞧着你今儿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可是真的吃错药了?” 宜妃翻个白眼,不爱和乌雅秀贞说话,转头往另一边。 阿兰就气愤:“半点儿规矩不懂。” 乌雅秀贞就摆摆手:“随她去,她这样性子,你和她计较吧,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不计较吧,又显怕了她一样,我思来想去呢,又不愿意担个气量狭小的名声,也就只好不和她计较了。” 等阿哥们回来,她找了胤禛询问,才知道宜妃今儿这阴阳怪气是为了什么。 康熙也并非是对阿哥们不闻不问的,那在宫里的时候还要天天去上书房询问儿子们的功课呢,这出来了,也不能总在马车上看折子,总要抽空来做别的算松散一下呢。 照旧是考问儿子们功课,这一考问吧,今儿就训斥了五阿哥了。 按理说都上学两年了,五阿哥就算是一开始汉话说不好,只会蒙语,那这两年也该学会汉话了吧?结果,说是能说了,颠三倒四的,尤其是那一手字,写的狗爬一样。 相比较呢,四阿哥那字写的就很好。 六阿哥也机灵,背书背得好。 一个是得了批评,乌雅秀贞两个儿子都得了表扬,那宜妃能高兴吗?宜妃可不得要找乌雅秀贞阴阳怪气两句。 听的乌雅秀贞都有些无语,觉得宜妃实在是有些看不开。小孩子嘛,堂堂皇子阿哥,又不科举,那功课好不好的,何必很计较呢?哦,也不能说半点儿不计较,毕竟康熙还是很看重阿哥们的学习的。 但是吧,也不能台江批评表扬当回事儿,毕竟那么多的孩子呢,有好的肯定就有差的,不可能说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成绩对不对? 只要在确保前程的前提下,自家的孩子不是最后垫底的,那都没问题对不对? 乌雅秀贞如此和阿兰说道,阿兰面上是很赞同的,实际上……心里也是叹气的,那是因为四阿哥和六阿哥的学习从不让自家娘娘操心啊。 四阿哥天生聪慧,功课又有太子亲自指点,还有皇贵妃照看,在上书房不说是名列前茅了吧,反正比大阿哥还要优秀一些呢。六阿哥呢,肯努力,又听话,跟着四阿哥一起做功课,那成绩也是很不错的。 他们得的表扬多,乌雅秀贞自然是能说出功课好不好,并不很重要的话来。 若是四阿哥和六阿哥,像是五阿哥一样,天天被皇上责骂,那自家娘娘怕是也要急眼了,真的,不急眼的那都不是亲娘。 小丫鬟呢,还得顾着乌雅秀贞面子,不好说实话。但听着乌雅秀贞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宜妃心胸狭窄,也是有些好笑的,赶紧就顺着乌雅秀贞的话点头:“宜妃娘娘确实是太看重这些了,这样操心老的快。” 乌雅秀贞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这世上谁老的快,宜妃都不会老的快。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宽,看着是斤斤计较,实际上大事从不放在心上。 这样一路吵吵闹闹的,赶路的日子虽然枯燥,却也不算难熬,到蒙古的时候正好是八月里,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的,草原上的风景是正好。 到了蒙古的第二天,康熙就带着蒙古的亲王郡王,举行了一场打猎比赛。 也是这次的打猎比赛,展露了胤禛的短板——力气不足。 因着在路上被侍卫们带着骑马了,所以现下,从大阿哥到六阿哥,都要自己骑马射箭。 四阿哥也要自己骑射,他在宫里的时候也和大家一起骑射,可没人很留意过他用的多大力气的弓箭,宫里是一个比较平和的环境,就算四阿哥拉不动大的弓,武师傅也不会特意说什么。 可现下,众目睽睽之下的比较。 康熙又好面子——也不能说是康熙好面子,是但凡做父母的,总忍不住将自家孩子拿出来和别人家孩子比好。蒙古和胤禛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用的弓箭都比胤禛的大。 蒙古年龄比胤禛小的小孩子,也能拉更大的弓。 再仔细一看呢,连六阿哥,都用的是和胤禛一样的弓箭。 这次总共带出来六个阿哥,胤禛用的弓箭,是最小的。 大阿哥,太子,三阿哥,比他年长也就算了。五阿哥,六阿哥,比他年幼都比他强。 康熙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那失望的眼神就让胤禛有些受不住了,回帐篷的时候都没精打采十分难堪,觉得处处有人在看自己笑话一样。 六阿哥悄悄来找了乌雅秀贞说这事儿:“四哥没比过别人……汗阿玛虽然没说什么,却是叹口气,又要了四哥的弓箭看……” 乌雅秀贞就明白了,伤了小孩子自尊心嘛。 她让人准备了些四阿哥喜欢吃的点心,拎着篮子去找四阿哥。四阿哥和六阿哥住一个帐篷,六阿哥这会儿留在乌雅秀贞那边呢。只四阿哥在,他坐在软榻上,低着头在发呆。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一眼,有些没精神的起身行礼:“德额娘安。”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他脑袋,将点心篮子给他:“吃一点儿吧,听小石头说,你中午都没吃?” 中午吃的烤肉,胤禛心里有事儿,只吃了几口就回来了。 少年人正长身体,看见烤肉想起来打猎,心里烦闷不愿意吃,但看见点心,这肚子就有些咕噜噜起来。 乌雅秀贞等他吃了两块儿,肚子里有东西了才慢吞吞的说道:“你喜欢吃的这个杏仁酥,是咸口的,你知道厨房是如何做出来的吗?” 胤禛怔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乌雅秀贞为什么会忽然问起来这个。 他回想了片刻,实在是不知道,就摇头。 “这个是油炸的,做好了就是一层层的酥脆,又有杏仁的微苦回甘,这样吃起来是不是就不会太腻了?”乌雅秀贞问道,胤禛虽然迷茫,却还是点点头。 “油炸,杏仁,这两样算不算杏仁酥的长处?” “那你喜欢鲜花饼吗?” 乌雅秀贞又问道,胤禛摇头,乌雅秀贞笑道:“但是我喜欢鲜花饼,鲜花饼鲜,甜,清香,这算不算鲜花饼的长处?” 胤禛忽然开口:“德额娘,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这世上万物,各有优点长处,有人喜欢这样的,也有人喜欢那样的,你不喜欢这样的,并不表示这样的不好,是吗?”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康熙有点儿嫌弃他力气小,但他还有别的长处,他别的长处,康熙也是看很重的。就比如说,胤禛写字写得好,等他略大一些,康熙就让他跟着太子,每年年底的时候替他写福字和对联,用来赏赐大臣。 但是吧,没发生的事情不能说,乌雅秀贞只能很隐晦的来劝说胤禛。 胤禛却是有点儿无奈:“德额娘,您实在是很不擅长劝说人……” 真的,从皇贵妃生病那事儿上就看出来了,劝说的话总是那么没逻辑,不通畅,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胤禛真正从佟佳氏生病的事情里面走出来,最后靠的是康熙的劝说。 现下胤禛被康熙的态度伤到自尊心,乌雅秀贞又来劝说,说的还是那么……前言不搭后语,哦,也不算前言不搭后语,就是有些四不靠。 他力气小比不过别人,连自家弟弟也比不过,这和杏仁酥鲜花饼有什么关系呢? 胤禛小小年纪,忍不住叹大大的气,但怎么说呢,因着对乌雅秀贞的无奈,他心里的郁结也散开了些——看,额娘这样的成年人了,不也不是在某方面是有些不擅长的吗? 他力气小怎么了,谁也没说过力气小的人射箭就不好了啊,他完全可以多练练准头的嘛,射的准可比力气大好多了,到时候他只要瞄准弱点来一下子,那可比只有力气大的莽夫们强多了。 胤禛很快就自我劝说完毕,力气小,完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或者丢人的事情!人吃五谷杂粮,本就不可能一模一样,他虽然力气小,但他其他方面不算弱,完全没必要因着自己力气小,就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没了长处优点。 越是这样想,越是通透,胤禛的精神气儿也就慢慢回来了,这有了精神,也就越发觉得肚子饿了。 他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还在自我怀疑呢:“我很是不擅长劝说别人?” 也没有吧,她觉得自己说的还挺好的呢,至少比上辈子有进步啊,好歹她这辈子是读书人了是不是? 上辈子她原本想劝说胤禛和十四兄友弟恭的,结果兄弟俩越闹越厉害。她原本想劝说胤禛对十四改变一下印象的,结果越说胤禛越是恼恨十四…… 乌雅秀贞忽然有些心虚了,所以,胤禛说的真没错? “额娘你还是有很多别的长处的。”胤禛赶紧安慰:“你刺绣好,你温柔善良,你眼光好,你会赚钱……” 胤禛掰着手指算,他算的越多,乌雅秀贞越是心虚——除了刺绣,剩下的好像都是这辈子占了重生的优势才有的。温柔善良是因为知道自己才是最后的大赢家,才不屑于和失败者计较。眼光好是因为本来就知道哪里发展好哪里发展不好,会赚钱……她要真会,也不至于一开始受陈家羞辱了。 所以,感情她重生之前,就一无是处? 嗨呀这小兔崽子,有这么说自己亲娘的吗? 乌雅秀贞怒从心来,总觉得现下的胤禛和上辈子的雍正重叠在一起了,那雍正也是这个狗德行!她伸出两只手,捏住胤禛的两边脸颊使劲往两边拽。 胤禛赶紧求饶:“额娘额娘我知道错了,疼疼疼……” 乌雅秀贞放下手,心里又有些软软的,额娘,不是德额娘,她刚才没留意到,现在却是注意到了。这样的称呼,她上辈子,想了一辈子,是这种心甘情愿的称呼,而不是佟佳氏死了之后,胤禛勉强的喊出来的那一声额娘。 忽然就有点儿眼睛发酸呢。 若是在这小屁孩儿面前掉眼泪,那可真是丢人了。乌雅秀贞忙转开话题:“肚子还饿不饿?” 胤禛赶紧点头,半大小子……虽然他力气小,但不表示他吃的少。 乌雅秀贞起身,带着他往外走:“我让人准备了些饭菜,这会儿估计送过去了,你去吃一些,吃好了就和小石头在额娘那里睡一会儿。下午不还要去打猎的吗?攒一攒力气。” 胤禛一声不吭的跟着乌雅秀贞往她的帐篷去,六阿哥就在门口等着呢,看见他们两个回来,蹦跳着来迎接,笑嘻嘻的拽着胤禛的胳膊,挂在胤禛的肩膀上:“四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胳膊了,你说往哪儿打,我就往哪儿打,咱们哥儿俩,你只要脑子好用就可以了。” 乌雅秀贞顺手在他脑袋上敲一下:“胡说八道,你四哥虽说力气不足,但技巧却足够,如何就需要你来做臂膀了?你们兄弟可以相互扶持,你可以做你四哥臂膀,你却也不能自己没脑子。” “毕竟,你四哥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照看你。”乌雅秀贞说道,胤禛日后,身边的人多了去了,谁都要做臂膀,你六阿哥若是没脑子,又要靠什么来胜出呢? 就算是嫡亲的兄弟,你若是一味的只犯傻,胤禛怕也是不能无微不至的照看到你的。 六阿哥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乌雅秀贞带了他们进去吃饭。 六阿哥虽然吃过午饭了,但现下看着胤禛吃的香,就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些。他和胤禛的口味是有些相似的,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太重口味的,偶尔吃一些可以,但日常则是更喜欢清淡些的。 草原上嘛,大多是烤肉之类的,这些清淡蔬菜少得很,还是乌雅秀贞将自己的份例给均出来了。 吃完饭,哥儿俩躺在床上说了会儿闲话就各自睡觉去了,下午还要打猎,胤禛还打算下午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技巧呢,可不能因着没精神就失手了。 宜妃下午来邀请了乌雅秀贞一起去看打猎,乌雅秀贞估摸着她是知道了胤禛力气小的事儿,这是特意来叫她去当场嘲笑她的,但乌雅秀贞也没推辞,还是笑呵呵的跟着宜妃一起去了。 第94章 ◎说脆弱,也最脆弱。◎ 康熙在草原上停留到十月,草原上的气候和别处不同,十月就已经有小雪花飘落,若是再不回京,怕是过几天就要下大雪,大雪堵住道路,想走也走不了。 当然,这边也是有行宫的。可行宫简陋,若是停留在行宫,至少也需得明年三四月,才能动身回京了。如此一来,难免时间长久,太耽误事儿,所以倒不如早早动身。 因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所以回程的路是走的比较着急的,比来的时候少用了十天时间。正好赶在十一月中旬,一群人回到了京城。天气比较给面子,他们进了皇宫,这京城里的第一场雪,才飘飘扬扬的落下来。 乌雅秀贞带了六阿哥回永和宫,胤禛是要先去景仁宫请安的。七格格则是随着太后回慈宁宫,她这边进了永和宫,那边热水就送上来了,章佳氏命人早早准备的。 热水里洗个澡,浑身上下立马就舒坦了许多,赶路的劳累都减少了些。 十二格格几乎是小半年没见乌雅秀珍了,有些认生,并不很靠近乌雅秀贞。正巧呢,乌雅秀贞也累得很,索性就没有先和十二格格玩耍,而是先回房睡觉。 那马车上也能休息,半路也是有住宿的,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不如自己的床铺舒服的。再者,还安心。乌雅秀珍脑袋放在枕头上,不到片刻,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六阿哥也累,不等九格格询问蒙古的事儿,就赶紧的溜回自己的房间,也去睡觉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一夜的小雪……半点儿没有在地面留下痕迹,太阳都出来了,地面上也就是略有些水迹,显示出昨天有下雪,剩下的痕迹就无影无踪了。 六阿哥到底是小孩子,活力大,正在堂屋里和九格格叽叽喳喳的说草原上的事儿。 他还给九格格带了礼物,蒙古那边的衣服头饰,虽然不如何之前,但是六阿哥精心挑选的。九格格换了衣服,看见乌雅秀贞出来,就忙凑过去让乌雅秀贞看:“额娘看,好看不好看?”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脑袋,笑眯眯的:“好看,你六哥找了两三天才选了这么两套衣服,对了,今儿不用上学的吗?” “额娘昨儿回来,我今天特意请假了。”皇子阿哥们也是一样,虽说规定的假日少,但若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别的事儿,也能请假。不过,请假之后是需得自己将功课给补上的。 九格格也不是正经念书,她是学医,拜的先生是院判,但是呢,她自己是公主,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去了太医院,若是想谁有空,她又正好想学,大家都是得指点指点的。 她若是不想去,也并不耽误什么。 九格格伸手:“额娘,我给你把把脉?” 乌雅秀贞很不当回事儿的伸手:“行,你给看看吧。” 九格格很像样子,又去拿了脉枕过来放在乌雅秀贞胳膊下面,乌雅秀贞身体肯定是没大问题的,毕竟随行的也有太医。可小毛病也有,赶路疲惫,着急上火,脾胃不调,这些都是有的。 九格格就详细问:“是不是有两三天没有如厕了?”说的是拉肚。 乌雅秀贞就点头,九格格继续分辨:“舌苔有些厚,发白,需得开些清热去火的,再者,去了蒙古是不是吃多了烤肉?瞧着眼睛也有眼屎……” 九格格说话很不留情,完全不像是太医,要委婉,毕竟是后宫妃嫔嘛,总不能屎来尿去的,但九格格就不一样了,她上辈子做医生,和患者说话就很直白。 你不直白没办法,你文绉绉的问,病人是不一定能听得懂的。 你直接问,大便成形不成形,小便什么颜色,他们才能更直接更简短的回答你。不然你问,今儿肚腹之内如何,他可能会回答你,早上吃了两个鸡蛋,有点儿口臭。 也不是听不听得懂的问题,而是有时候医生想问的是一种病症,患者回答的是自以为会引起不舒服的一种猜测,他回答的是想让医生给出一种判断,就比如说,吃鸡蛋可以,不会引起肚子疼。 几十年的习惯了,当然是改变不了了。 再者,眼前的是亲娘,同样身为女人,她也没想过遮遮掩掩的回答嘛,就直来直往。 乌雅秀贞就忙收回手:“好了好了,我觉得问题不大,不就是要吃些清火降噪的东西吗?慢慢调理就是了。”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看病很有水平了,额娘,你下次出宫就不能以我年纪小,不安全为由,将我一个人留在宫里了,你看你们都出去玩儿,吃烤肉,骑马,我呢,就只能永和宫,太医院,太医院,永和宫……” 九格格十分哀怨了,尤其是听六阿哥说外面很好玩儿之后。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好了,我下次肯定带你,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呢,你想不想看一看?” 有礼物,谁不开心?九格格本来想摆出受委屈的脸的,但实在是控制不住,嘴角一直往上弯,干脆也就不装了,笑嘻嘻的扑在乌雅秀贞的膝盖上:“什么礼物?” “叫了你章佳妃母来,还有十二格格,还有十三阿哥。”乌雅秀贞说道,人多分礼物。 章佳氏很快抱了十三阿哥过来,十二格格在奶娘怀里,一会儿看看乌雅秀贞,一会儿看看六阿哥,大约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呢? 乌雅秀贞吩咐了丫鬟去拿东西,自己冲十二格格伸手:“小十二,我是额娘,还认识额娘吗?” 十二格格打量她,奶娘将十二格格送到乌雅秀贞怀里,十二格格猛的换了人抱,还有些吓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面仰,乌雅秀贞赶紧抬手扶了一下,笑眯眯的将自己手里的珠子塞到十二格格手里:“看看这是什么,额娘送给你的礼物。” 十二格格低头看,小孩子嘛,大约是脑袋小,也不能同一时间想很多事情。十二格格也是,低头看了,就想不起来害怕乌雅秀贞了,就老老实实的被乌雅秀贞抱在怀里了。 乌雅秀贞给十二格格的是一个骨雕,用的海东青的骨头,海东青是猛兽,更是被蒙古视为祥瑞,这种猛兽的骨头,据说是有辟邪的作用的。乌雅秀贞给十二格格带的这个,是特意在喇嘛庙求的,以庇佑十二格格百邪不侵。 十二格格拿着雪白的骨雕也并不害怕,还十分认真的在端详,小小孩子,好奇心重,看一会儿,就想往嘴里塞,乌雅秀贞忙拦住了:“这东西可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回头额娘让人给你做个棉囊装着。” 到底是亲母女,十二格格在乌雅秀贞怀里玩儿了一会儿,就好像是辨认出了乌雅秀贞,接下来就不很抗拒了,反而是赖在乌雅秀贞怀里不愿意离开。 乌雅秀贞索性就抱着她和章佳氏说话:“一些布料是给你的,还有几件衣服,还有首饰,两套头面也是给你的,再就是给十三阿哥的,新衣服还是要洗一洗,至于这骨雕,回头也得找东西装着,免得他们小孩子啃到嘴里去。” 不偏不倚,十三阿哥也有一个骨雕。 再吩咐了九格格去送礼:“皇贵妃那边,你和你六哥亲自去,也算是给你四哥做脸面。钮祜禄贵妃那边,也要亲自去,惠妃那边呢,我让别人去就是了。” 九格格忙点头,人情世故她还是知道的。 乌雅秀贞早已经将东西给分好了,所以只要带着去就行了。 等她转一圈回来,就说起来佟佳氏:“皇贵妃的身体更不好了些,往年还能见她出门走动片刻,这一入冬,竟是连出门都不出了,刚才我过去,她都没能起来,只躺在床上应了一声。” 乌雅秀贞并不很当回事儿,佟佳氏那身体,就是如此了,年年看着好不了,年年还能再过下一年。 她也没费心去想佟佳氏上辈子的事儿,毕竟呢,这辈子有许多事情和上辈子不同了,按理说呢,佟佳氏今年冬天就该没了的。但说不定,也能活过今年年底去? 民间有说法,不管老弱还是幼儿,只要过了冬天,等来年,这日子就好熬了。 乌雅秀贞这辈子可没和佟佳氏置气,佟佳氏少生一份儿气,指不定就能活的更长久些。 现下乌雅秀贞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六阿哥也该搬去阿哥所了。现在是冬天,但距离明年春天,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了,时间这东西,你说快,那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的。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先不说这个份例的事儿如何调整了,光是这跟去阿哥所伺候的人,乌雅秀贞都得一遍遍的筛选,忠心是首要的,但除了忠心,也需得有用处,蠢笨之人,连自己都顾不住的,就更不要说护着主子了。 里里外外,嬷嬷要两个,大宫女要四个,小宫女要四个,洒扫太监……之前的哈哈珠子,也需得跟着去。 还有这屋子里的布置,乌雅秀贞带着六阿哥去了阿哥所两趟,要亲自看一看屋子,挑选一下。其实呢,说实话,这东西是没有挑选的必要的,因为所有的院子都是一个布局,屋子多少,大小,朝向,几乎没差别,也不对,朝向还是有差别的,有朝东的,也有朝西的。 但六阿哥觉得没有挑选的必要,他一早就相中了胤禛旁边的院子,就打算和胤禛做邻居呢。 因着乌雅秀贞去了阿哥所两次都没碰见胤禛,她让人一问才知道,胤禛是在景仁宫给佟佳氏侍疾。乌雅秀贞这才反应过来,怕是佟佳氏的身体是真有些不好了。 佟佳氏自己也知道,太医已经好几次提过了,很委婉,但佟佳氏聪明伶俐,能听不出来吗? 她躺在床上,转头看一边的胤禛,胤禛正在看书——她有需要的时候,胤禛就来帮忙,她想要睡会儿的时候,胤禛就去旁边看书做功课。胤禛很是努力,功课也没拉下多少。 他现下读书,大部分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不然,总会忍不住去想,额娘是不是要不行了呢?这样一想,心里就难受的很,干脆,让自己忙一些,别去想这些。 佟佳氏这一转头,胤禛就察觉到了,忙放下书本过来:“额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佟佳氏摇摇头,动动手指头,胤禛赶紧去拉着她手:“要不要喝点儿水?” 佟佳氏再次摇头,过了片刻才说道:“我若是走了,你也别伤心,额娘熬了这么些年,其实,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就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若是没人庇佑,你在宫里这日子可不算好过。” 胤禛慌忙摇头:“额娘,您别瞎说,您会好的,您一定能好的,您不能扔下我。” 佟佳氏休息了片刻才开口:“我若是没了,你就回……” 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说出口。她有些不甘心,一方面确实是舍不得胤禛,再者,也有些怕自己一松口,就好像,输掉了一样。 她甚至都能想到乌雅秀贞脸上会是如何得意——就算是你辛苦这么些年,又有什么用呢?临到头,还不得是将儿子还给我吗? 所以这话,她说不出来。 胤禛聪慧,能猜出来佟佳氏意思,他狠狠心,安抚佟佳氏:“您快些好起来,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守着额娘。” 德额娘虽然好,是亲生的,但德额娘身边毕竟还有六弟,还有九妹妹,还有十二妹妹。可佟佳额娘不一样,她只有自己,自己若是说走,那佟佳额娘得多难过啊,说不定死都不能瞑目。 并非是胤禛不喜欢乌雅秀贞这个亲娘,而是一种天平上的衡量。乌雅秀贞日子还长,自己总有陪伴她的时候,可佟佳氏,却是没几天了,哪怕是让她走的安心呢,也需得说说话,宽宽她的心。 佟佳氏听了这话,果然是有些开心的,顿了顿,又有些吃力的说道:“我若是走了,佟家那边,你需得多询问,你外祖母……她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很喜欢你的。你外祖父,虽说不苟言笑,但天性如此,你不用怕他……” “还有景仁宫这些东西,额娘都给你留着,你日后就要靠自己了。”佟佳氏殷切叮嘱,做额娘这方面,她确实是没有一点儿做的不好,生前都是为胤禛考虑,临死也都是在为胤禛打算。 她叮嘱来叮嘱去,却是疏忽了佟家那边。她叮嘱了胤禛和佟家亲近,却没想到,佟家却是没想过指靠胤禛。 佟家老太太递牌子进宫求见,身边还带了一个十五六的少女,是佟佳氏的亲妹妹,年纪最小,本该上次选秀的,佟家却是报了病,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如今佟佳氏病重,老太太将人带到佟佳氏面前,那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这种事情,当着胤禛一个小孩子的面儿肯定不好说,佟佳氏也打发了胤禛出来。胤禛坐在外面,听着里面低低的说话声,对佟家,就略有些埋怨了,明知道额娘不舒服,还非得要见,还非得让额娘……为这些琐事儿操心。 他以为,佟家大概是想给小佟佳氏相看一门婚事,让佟佳氏来赐婚的。 谁知道,老太太出宫去了,竟是将小佟佳氏给留在了景仁宫。 一个没成亲的,十五六的少女,留在了景仁宫,夜里都没打算出宫,这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胤禛是年幼,但胤禛又不是傻子,再者,又有前例放着呢——当年大郭络罗氏,也是进宫来探望宜妃,夜里没出宫,就顺理成章的做了郭络罗贵人了。 怎么说呢,胤禛和康熙不同。 康熙再如何喜欢汉学,他是太后抚养大的,听着皇太极的故事长大的,亲眼见过顺治后宫的……混乱的。皇太极时候,别说是亲姐妹共事一夫了,就是姑侄共事一夫,都算寻常。 顺治的时候呢,董鄂妃那来历,民间都一清二楚。 所以,康熙的后宫,许许多多姐妹花,康熙并不很在意。谁也不在意,帝王嘛,哪怕是汉人帝王,不也有赵飞燕姐妹俩的吗? 可胤禛还没长大呢,也没学过帝王术呢,他心里,黑白很分明,若是佟佳氏死了,康熙册封了小佟佳氏,胤禛肯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再或者,若是佟佳氏不得宠,她自己提出要将妹妹接进宫,那也不算什么不可理解的事儿。 但现在的关键是,佟佳氏病重,佟家不说关心佟佳氏如何,反而是趁着人没死,先将备选给送进宫,这做的就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 不仅不近人情,还很扎心。 一瞬间,胤禛就觉得,佟家实在是,太势利眼了些。 不过胤禛不会去佟佳氏面前抱怨这些,本来佟佳氏心里可能就正在难受呢,胤禛若是再去说,岂不是给佟佳氏添堵呢?所以他只自己将这些不理解给咽下去了,照旧是辛辛苦苦的在景仁宫做孝子。 但要避嫌,到底是多了个人了,胤禛就不好总留在景仁宫了。 到了十二月,皇上忽然下旨,册封了佟佳氏为皇后。 这圣旨一下来,宫里人人都知道,佟佳氏大概是真的不行了——因着之前连死了两个皇后,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康熙自己话里就觉得自己有些克妻,自此就不愿意再册封皇后了。佟佳氏那么得他宠爱,也并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他都只册封个皇贵妃,并不册封皇后。 那现在,忽然册封了皇后,那意思还不明白吗? 佟佳氏册封了皇后,按照规矩,妃嫔们都该是去请安庆贺的。但佟佳氏身体不行,到最后,就谁也没见,连乌雅秀贞也没见。哪怕她是胤禛亲生的额娘,但大概佟佳氏也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反正,乌雅秀贞也只是在永和宫,朝着景仁宫的方向行了礼,就算是给佟佳氏庆贺过了。 再接着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佟佳氏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接连见了几个大臣家中女眷,然后,飞快的给胤禛定下了婚事。 定的是那拉费扬古家的嫡女。 赐婚的圣旨赶在年前下来了,胤禛现如今也不过十岁。那拉家的小格格,今年十三,若是按照规矩,明年就该参加选秀了。 乌雅秀贞见过那小姑娘,她随着亲娘进宫来请过安。长的是珠圆玉润,小孩子嘛,没长开呢,都是带一些婴儿肥的,性格很是开朗大方,乌雅秀贞哪怕是没有上辈子的经验,也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更何况,她经过上辈子,知道这小姑娘是个敦厚善良的,又十分有孝心,总在她和胤禛之间周旋,就更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但乌雅秀贞还有别的顾虑——上辈子的四福晋,就子嗣不丰,只生了弘辉一个,还没能保住。那若是还选了她做四福晋,这子嗣方面,岂不是又成了问题? 乌雅秀贞其实是有些不太喜欢弘历的,虽说他也十分聪明机灵,但乌雅秀贞总觉得他有几分……浮夸。还是弘辉好,弘辉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在宫里读书,也是在永和宫住过几年的。 不管乌雅秀贞心里是如何想的,反正这婚事,圣旨都下来了,她赞同不赞同的,事儿都算定了。 这赐婚圣旨就像是吊着佟佳氏一口气的救命药,或者说,佟佳氏自己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佟家是靠不住的,又实在是看不上乌雅家,于是,就绕过了佟家和乌雅家,给胤禛定下婚事,要为胤禛寻找另外一个靠山——自古以来,就没有比联姻更稳固的关系了。 当然,说脆弱,也最脆弱。 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那拉家的小姑娘进宫来磕了头,不到三天,腊月二十八,眼看要过年了,佟佳氏却是撒手人寰,在景仁宫闭上了眼睛。 康熙本就守在景仁宫里,是亲眼瞧着佟佳氏闭眼的,那一瞬间的悲痛,帝王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第95章 ◎就见太子正跨门进来。◎ 因着佟佳氏没了,这年也没如何过,宫里宫外都一片寂静。别人对佟佳氏的死可能也就是惋惜感叹几句,但康熙却是十分悲痛,那宫里自然是要顾着康熙情绪了。 转眼过了年,康熙来永和宫的时候就提出,让胤禛重回永和宫。 胤禛虽然现在是住在阿哥所的,但佟佳氏活着的时候,他来往都是去的景仁宫,景仁宫也总有他的书房和卧室。康熙的意思,就是将胤禛还给乌雅秀贞,让胤禛自此之后,和景仁宫分开。 对外呢,虽然还是佟佳氏养子,却不能和佟家再有更多牵扯。 佟家的心思,康熙是看的很分明的,佟家若是当真无欲无求,为什么要在佟佳氏临死之前,将小佟佳氏给送进宫来呢?也正因为佟家这一手,康熙才觉出,佟家也是有野心的。 佟家想要在宫里有自己的人脉,消息渠道,佟家若是有机会,也是想有亲生的皇子的。可若是小佟佳氏生不出来,那佟佳氏的养子,胤禛就会成为佟家的选择。 到底是自己母族,又是佟佳氏亲眷。康熙并不愿意为了个猜测,就将佟家如何了,毕竟猜测也是个没影子的事儿,万一佟家就是想通过后宫揣测一下帝王心思呢?并不是有很大的野心呢? 所以,康熙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胤禛,和佟家分开。如何分开呢?就是现在这样,将胤禛重送回到永和宫。 再者,这法子也是想安抚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很早之前也透漏过先将胤禛要回来的意思。是康熙,惦念佟佳氏,再有,做帝王的也不好出尔反尔,这才没应下来。 现如今佟佳氏没了,让胤禛回来,那不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了吗? 他先来找乌雅秀贞说的这事儿,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叹气——佟佳氏可没过百日呢。其实乌雅秀贞很通透的,她自己知道,在胤禛心里,自己这份量,大约是比不上佟佳氏的。 并非是说胤禛没良心,她这些年辛苦努力白费之类的。 而是因着,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人之常情嘛,死了的,随着时间的过去,在心里留下的印象会越发的完美,那些不愉快不高兴的,人的脑子会自动避开不去想,慢慢的也就真的想不去来了。 活着的,反正你还活着呢,想孝顺你,以后大把的时间,大把的机会是不是? 总觉得活着的那个,以后还有那么长的寿命陪伴。所以相比较之下,他现下,必然是更愿意陪着佟佳氏,至少,要守完孝。 所以你这会儿百日热孝没过,就去告诉他,你还回永和宫吧,以后别来景仁宫了。你觉得胤禛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会是个什么感受? “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和胤禛说这事儿?皇上先缓着来,我来慢慢说。”乌雅秀贞说道:“等胤禛不那么难过了……” 康熙摇摇头:“这事儿宜早不宜晚,越是拖,佟家那边怕是……”现下趁着佟家的野心才刚冒出来没多少,一下子给拍回去,那佟家就会安分了。 可要是拖下去,人的野心一旦生出来,再遇上那春风吹一吹,有了生长的余地和时间,那是一下子就能膨胀起来了。到了这时候,想要给按回去,那可就不一定能按回去了。 那到时候让康熙如何做呢?铲除佟家吗? 他的外祖父,他的表兄弟,那早些年的情分,让他怎么办?他小时候在宫里日子过的艰难,若非是佟家一路护着,一路扶持,怕是这皇位,也不一定能轮得到他。 是,胤禛是亲儿子。但若是这事儿及早的办了,既能断掉了佟家的野心,护住了佟家,实际上,也是能护住胤禛的。胤禛以前只是贵妃养子,可现在佟佳氏活着做了皇后,而非是死后追封。 活着做了皇后,那胤禛就是皇后养子。死后追封,那胤禛只要玉牒没更改,就只能算贵妃养子。 他若是做了皇后养子,朝堂上,本来就有一波人,隐隐约约想要支持大阿哥,挑起党争,若是再出来一个皇后养子,岂不是这选择就更多了? 谁不知道参与夺嫡的危险呢? 但历朝历代,这种事情都是避免不了的,因着从龙之功所带来的好处,可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能让人冒着砍头的危险,来选择一个翻身的机会。 康熙是皇上,他心里就是再如何疼爱孩子,在遇上朝堂之事的时候,依然是十分果断。他疼爱太子,那就绝不会将太子放在和人争夺的位置上。再者,断了胤禛的希望,也才是护着胤禛。 话说到这份儿上,乌雅秀贞想要再反对就有些不行了。 康熙出了永和宫,立马就下旨,让胤禛重回永和宫。 这次,乌雅秀贞可没再说出不愿意的话来,她上辈子犯过这错,这辈子自然是要避免的。她亲自去景仁宫接胤禛,景仁宫里除了没有一个佟佳氏之外,其余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佟佳氏,并未住在景仁宫,而是被分在了别处。 胤禛穿着素净的常服,胳膊上戴着孝布,鞋子上也绣着麻布。他站在正堂门口,有些木呆呆的看着乌雅秀贞进门,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他脑袋:“你汗阿玛的圣旨你也知道了,我来,是想接你回去的。” 看胤禛要张口,她就摆摆手:“有什么话,暂且别说,回了永和宫再说。你皇额娘给你留下的东西呢,也不用着急清点,日后你得空了,再来慢慢带出去。景仁宫……也不会一直都空着。” “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也得明白,太阳升起落下,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发生改变,你皇额娘在你心里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要,但在别人心里也有更重要的。” 她拍拍胤禛肩膀:“你若是要守孝呢,我是不反对的,但你听你汗阿玛的圣旨就该知道,你最好……还是将身上这一身换掉,你汗阿玛,并不喜欢你和佟家扯上关系。” 其实胤禛这一身衣服,是很忌讳到别处去的。戴孝上门,哪怕是在民间呢,都很有忌讳,谁也不会欢迎,更何况在宫里,更为注意这些东西。 她上辈子之所以拒绝胤禛回去,也是因着这个。胤禛非得要穿着孝服,她偏偏正好怀孕,十二格格又年幼多病,她当年呢,也不是读书人,别人都忌讳的事情,她更忌讳。 可胤禛就是不愿意换,所以她才发狠,说了让胤禛别回去的话。 现在嘛,她好歹是个读书人了。读书人就是不能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她觉得,她还是得说服一下胤禛,能不穿这衣服,就别穿了,毕竟她做额娘的,孩子小,心里多少是有个忌讳不自在的。 但她又不能说这是她自己的心思,免得再让胤禛心里落了嫌隙。那就推到康熙身上,康熙既然能不近人情下这种圣旨,那多背个黑锅也不算大事儿。 康熙其实并未将夺嫡的事情和乌雅秀贞说,但乌雅秀贞伺候他这么些年,又亲自经历过,哪儿能揣测不出来呢?她拉胤禛:“有些事儿呢,今儿从我嘴里出来,一会儿你听了也就算了,不能在心里留。” “你汗阿玛,既要护着佟家,又要压着佟家,这才是真心为佟家好,若是一味的只忍着让着,这就跟民间百姓养猪一样,养大了养肥了,才好宰杀。你身为皇子阿哥,又是贵妃一手养大,最好是别和佟家有太大的牵扯。再者,也是为你自己好,你和太子情分深重,你总不愿意日后,被人推着站在太子的对立面吧?” “你自己也读过书,自古以来,这夺嫡的,有多少是自愿参与的,又有多少,是不得不参与的呢?就算你现在信誓旦旦保证你日后一定会忠于太子,但你如何确保朝堂上那些人不会推着你往前走呢?” 乌雅秀贞一手揽着胤禛肩膀,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的说道:“所以,你汗阿玛也是为你好,你心里也别记恨你汗阿玛。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你汗阿玛若是心里不疼爱你,如何会愿意为你着想?怕是要将你竖成了靶子,好用来区分人心,你说是不是?” 让康熙背黑锅,也得为康熙说两句好听的,免得胤禛心里记恨,他现在毕竟年幼,万一脸上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儿,那可就坏事儿了。所以,胤禛也得真心感激康熙,真心濡慕康熙才对。 胤禛不说话,一双眼睛只盯着地面。 他现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额娘也不过是刚没了一个月,连景仁宫的布置都没有变化呢,怎么这宫里宫外的人,就好像都变了一个模样一样呢? 汗阿玛和以前不一样了,德额娘……也有点儿不一样了,佟家也不一样了。 小少年以前被佟佳氏护着,乌雅秀贞也觉得他年幼,并不和他说什么争斗之类的事情。可现在,佟家并不会和佟佳氏一样护着他,乌雅秀贞也需得将他现在的处境给分析明白。 乌雅秀贞拉着他从台阶上下来,进了书房,帮他找了寻常衣服,也不是说完全不用守孝,佟佳氏毕竟是生前做了皇后,那也就是说,哪怕是她只做了半个月皇后呢,她也是这后宫所有子嗣的嫡母。 论规矩,这些阿哥格格们,也该为佟佳氏守孝的。但一来呢,长辈还在,太后还活得好好的,若是满宫披麻戴孝不像话,倒像是在诅咒太后了。二来呢,胤禛现下要重回永和宫了,既然重回永和宫,那这守孝,就不用这亲子的规矩来了。 庶子庶女嘛,只要百日之内不剃头,不食荤腥,不闻鼓乐,不穿大红大绿,这就可以了。 她将衣服放在桌子旁边,又看胤禛:“你若是心里实在是难受,回头呢,多来祭拜几次就好,这表面功夫都是做给人看的,你心里知道就好了,你皇额娘若是在,也必然体谅你,你若当真孝顺,就别做让她放不下的事情。” 她将衣服放好,就出门等在外面。 若是胤禛愿意更衣呢,那今儿就可以带了胤禛回永和宫。若是胤禛不愿意更衣,那她明天再来,并不是嫌弃胤禛一身孝服,而是胤禛换衣服了,就是心甘情愿的想明白了,自己愿意回永和宫的。他若是不换衣服,那就是还没想通,既然没想通,那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想一想就是了,景仁宫又不是着急要住人,她又何必急慌慌的呢? 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胤禛并未出来,乌雅秀贞就又敲门喊道:“既然你还没想明白,我也不逼迫你,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对了,午饭呢,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你多少吃一些,吃些饭才有力气才有精神是不是?” 胤禛没吭声,乌雅秀贞就先自己回去。 九格格往外面张望了两眼,没看见胤禛,就了然了:“四哥不愿意回来啊?” 六阿哥就赶紧看乌雅秀贞,生怕乌雅秀贞生气了。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伸手摸一摸他脑袋,到底是长大了些,知道体谅关心额娘了。 “你四哥到底是跟着皇后长大的,母子情分深,也说明你四哥本性纯善,为人孝顺是不是?再者,我一个大活人,何必和个死人计较?” 说到底,她才是赢家。 佟佳氏才听胤禛喊了十年额娘,可她乌雅秀贞,能再听四十年。 佟佳氏做皇后,是靠了康熙。但她乌雅秀贞做的可是太后,她做太后,是靠了胤禛了。 从哪方面说,她都是赢了的,那她又何必非得和个死人去计较? 乌雅秀贞说六阿哥:“你四哥回来,就暂且住在他自己屋子里,你得空呢,多陪他说说话,少提起来佟佳皇后,多说一说你自己,带了他在永和宫玩一玩,也说些永和宫的事儿,让他早些熟悉了永和宫。” 六阿哥赶紧点头:“额娘放心,我知道的,肯定能将事情给你办好了。” 九格格眨眨眼,冲六阿哥招手:“咱们现下去一趟景仁宫?” 六阿哥转头看乌雅秀贞,见乌雅秀贞没反对,就点头,兄妹两个手拉手,出了永和宫就往景仁宫去。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吩咐人去收拾胤禛的房间。房间是早就有的,当年六阿哥自己住的时候,就顺便给胤禛也收拾了屋子。胤禛白日里倒是在这边住过,可晚上却没留宿过。 尤其从去年冬天,佟佳氏病重之后,胤禛也都没来过永和宫了。 现下呢,要将被褥拿出来晒一晒,再将桌椅擦一擦,地面也要收拾整洁了。 忙活半天,章佳氏追着十三阿哥在院子里走动,又提起来那拉家小姑娘的事儿,那拉家的小姑娘叫宁楚格,今年十三岁,她现下既然已经指婚给胤禛了,那今年的选秀,就是不用参加了。 章佳氏就笑道:“姐姐可曾见过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以前见过,那会儿年幼,胖墩墩的,一看就是个健康姑娘。”估摸着佟佳氏看上这那拉宁楚格,也是有这方面的缘故的。 佟佳氏自己体弱,生又生不了,好不容易生了,又养不住。她大约是怕胤禛也受这样的苦,干脆就挑选一个武将人家出身的,长的也结结实实的小姑娘。 只可惜了,佟佳氏算不了未来,不然估计要后悔? 想到这个,乌雅秀贞就觉得,自己回头该见一见那拉夫人,提醒一下她这女孩子保养的事儿。那拉夫人是亲娘,那肯定也是愿意自己的女儿更好的,总不至于盼着自己的女儿将来嫁人了不能生是吧? 好歹她乌雅秀贞呢,宫里宫外出了名的能生,那她若是说传授经验,那拉夫人,十之八九也会信? 再不济了,让太医把把脉,多给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 章佳氏就问道:“是个好相处的吗?” “是个好性子,敦厚。”乌雅秀贞笑道:“回头该要到宫里来请安,你到时候见一见。” “若是好相处,姐姐可就有福气了。”章佳氏说道,乌雅秀贞摆摆手:“咱们有没有福气还是要看皇上的,自己身体好,健健康康,活得长久,就是最大的福气了,要我说,你也很该到外面走一走,总闷在屋子里,你气息都要比别人略弱一些。” 太医都建议后宫女眷多走动走动呢,不过宫里这巴掌大地方,出来也就一个御花园,去的多了,还真是不太想去。 因为大多的事情,也都是发生在御花园。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那边六阿哥就带着九格格到了景仁宫了。 胤禛已经从书房出来了,正跪在牌位前,一边烧纸,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听见脚步声才回头,看见是六阿哥和九格格,也就点头示意了一下。 六阿哥乖顺,领着九格格先给佟佳氏上香,然后再帮着胤禛烧纸,中途胤禛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一直等一盆黄纸烧完,胤禛才起身,顺便伸手将他们两个给拉起来了。 男孩子嘛,无所谓,胤禛只弯腰帮九格格揉了揉膝盖:“你们怎么过来了?” “额娘担心你不吃饭,让我们来看看。”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按住胤禛的手腕把把脉,她现在见了谁都要把脉,宫里也都知道九格格现下正在学医,所以也都见怪不怪。 偶尔也会逗逗九格格,问她把出来了什么没有。 但胤禛这段时间没心情,也就没问。九格格主动说:“有点儿脾胃虚,过于悲痛……伤心肺,最近是不是还有些咳嗽?” 胤禛还没开口呢,门口小太监急忙点头:“是,阿哥这两天,早晚是有些咳嗽的。” “要不然先开个方子吃两天?”九格格问道,不等胤禛回答就继续说道:“别小看了这咳嗽的,你这也不是冷风引起的,若是继续咳嗽下去,指不定成了肺炎……” 又怕胤禛听不懂,就解释:“小小年纪,若是伤了肺腑,日后怕是形成痼疾。” 像是支气管炎之类的,就久咳不愈造成的,小孩子咳嗽不能马虎,需得尽早治疗。 早晚咳嗽两声听着像是小事儿,但所有的大病,七成都是从小病拖延来的。 六阿哥笑着问道:“你现在都能开方子了啊?” 九格格摇头:“不能呢,得让太医来看看。四哥,你晚上要不要回永和宫去住啊?若是喝药的话,还是要去永和宫的。” 景仁宫都没人了,自然也不会有人给胤禛煎药了。 这个没人,并不是说景仁宫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没了,佟佳氏才刚死呢,就算是要打发她身边人,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立马打发了,而是煮药呢,需得有份例。 木炭,炉子,最关键的是这个药材,也要拿景仁宫的牌子去太医院领。 景仁宫当然是有私库的,库房里也有药材,可现下佟佳氏才刚死,胤禛立马就开她库房拿东西,说出去也有些不好听。 胤禛张张嘴要拒绝,九格格笑道:“若是皇额娘知道你不顾自己身体,明知道生病还要糟蹋,定是要生气的,你就算是为让皇额娘安心吧。” 六阿哥忙点头:“是啊,四哥,皇额娘最是疼爱你了,若知道你不爱惜自己身体,肯定不安心。” 兄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劝说的胤禛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感觉脑袋都有些疼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乌雅秀贞今儿来劝说他的事情了,虽说乌雅秀贞说话的时候并不如何,但胤禛却是知道,她是想让他赶紧回永和宫的。 乌雅氏是亲娘,亲娘若是知道自己不爱惜身体,也会生气的吧? 胤禛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一方面还是难过,一方面呢,也有些顾虑别的。他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乌雅秀贞的话,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听在心里的。 关键是,他不回也不行,汗阿玛都下旨了。 正在犹豫,又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转头,就见太子正跨门进来。 第96章 ◎你要不要见一见?◎ 太子大了些,已经初具少年人的英气挺拔,胤禛微微弯腰行礼:“太子哥哥。” 太子握住他胳膊,又笑着和六阿哥九格格打招呼:“都在呢?也是担心胤禛来的吧?可用了午饭了?” 六阿哥知道太子过来,大约是有话要和四哥说,就笑眯眯的先告退:“刚吃过,现下正要走,我额娘想问问四哥喜欢用什么样的床帐,下午打算给四哥再收拾收拾屋子呢。” 胤禛没说话,只抿了抿唇。 太子笑道:“也不用如此着急,胤禛素来心善孝顺,若是想多在景仁宫留两天,就多住两天,回头孤去给德妃母告罪。” 他是担心胤禛自己不好开口,毕竟是亲娘嘛,圣旨都下了,亲娘又叫了人来喊你,你要是再推辞,有点儿说不过去。但若是有外人开口,那德贵妃就要稍微退一步了。 胤禛也明白太子心意,等送走了六阿哥和九格格,就郑重给太子道谢。 太子摇摇头:“这种小事儿,何须道歉?你我之间是如此生分了吗?” 胤禛摇摇头,太子又说道:“我此次来,也是想看看你,汗阿玛……他并非是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让你去永和宫也是为你好,你现在毕竟年幼,独自住在阿哥所,若是没人关照,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就是孤,单独住在毓庆宫,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若是德贵妃能照看你几分,你在阿哥所也过的顺心。” 宫里的人呢,都是长了一双势利眼的,捧高踩低。 太子是太子,当然没人敢怠慢了太子,但是吧,人偷懒也是常有的事儿。若是太子想不起来吩咐呢,下人就不做,这事儿也不能说是下人做错了,但总归是有些不太满意的。 就好比下雨了,太子从外面回来,衣服鞋袜必然是要换一遍儿的。若是有人照应,提早吩咐了,那他换衣服之前还能有个热水澡洗一洗。但要是没人理会,他自己喊一声,那热水是有,但有送来那功夫,你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了。 总的来说,有亲娘和没亲娘,那肯定不一样。 太子也生怕胤禛是误会康熙,忙赶着来给康熙解释:“德妃母好歹是贵妃,有她在,内务府上上下下,也不敢怠慢了你。” 太子再如何帮衬胤禛,那太子也不过是太子,又不是皇上。再者,太子又不是胤禛的亲爹,太子也有自己的事情是不是?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关照到胤禛这边的。 那怎么办呢?只能是看德贵妃了。 胤禛点头:“太子哥哥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并没有怨恨汗阿玛,汗阿玛为我好,我心里清楚,我就是心里……有些难过。” 替自己难过,也替佟佳氏难过。 太子微微叹口气,难过也没办法啊,难过这日子不还是要照样过吗?他伸手摸一摸胤禛脑袋:“你再陪着皇额娘两天吧,其实,仔细想想,如今皇额娘走了,说不定也是解脱了,她那身体能走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若是当真孝敬她,就该让自己也好好的,万不可太过于哀痛,伤害了自己身体。” 至于小佟佳氏,太子提也没提。怎么说呢,他自己都还有个小姨妈在宫里呢,当年赫舍里氏没了,赫舍里家里,也送了僖嫔进宫的。 早几年,僖嫔也不是没想过拉拢一下太子的。但太子不给面子,见都没见,他和僖嫔之间,并没有感情。 甚至,这嫡亲的小姨妈,在太子眼里,都比不过叔祖父赫舍里大人,这还是隔房了呢。 那胤禛和小佟佳氏之间,也并没有太深感情,见都没见过几次。再加上康熙下旨,胤禛重回永和宫,连佟家都不算什么了,小佟佳氏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就是来劝说胤禛的,见胤禛也算是能想明白,他自己功课繁忙,就暂且走了。 胤禛在书房里枯坐了一会儿,午睡反正也睡不着,就干脆起身到正殿去,佟佳氏人已经下葬,牌位尚且放在景仁宫这边,牌位上方,是康熙亲自画的佟佳氏的肖像图。 胤禛盯着看了一会儿,一会儿觉得佟佳氏是在安慰自己,一会儿又觉得佟佳氏是在问他,回了永和宫,是不是就要将自己这个养母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胤禛只觉得脑袋有些发疼,他满打满算,也才十岁,这两难的事儿,换了成人都有些解决不了呢,何况一个孩子呢? 乌雅秀贞也并不逼迫胤禛,她可比上辈子想的明白,他要是自己心甘情愿回来,那皆大欢喜。他要是不愿意回来,她非得勉强,那谁也落不到好。 就算是有圣旨在,也得是胤禛自己想明白了。反正呢,圣旨是昭告天下和后宫的,并不管胤禛自己心里如何想。 胤禛若是坚决不承认自己算永和宫的人,他哪怕是离开了景仁宫,也能住在阿哥所。 这宫里,难道还缺了他个住处不成? 他若是愿意回永和宫,那哪怕是住在阿哥所呢,心里也惦记着永和宫这边,不住一起也更亲近。 所以住处其实真不是个大事儿,关键还是在于他胤禛心里是如何想的。 乌雅秀贞但凡有想不明白的,只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在天平上衡量一次,就能明白胤禛的为难了——六阿哥是她好不容易护着的,从阎王手里要回来的。十四是她的心肝宝贝儿,上辈子没能照顾好的,两个儿子在她心里,着实是不分上下的。 两天之内,胤禛始终是没从景仁宫出来。但两天之后,胤禛自己拎了包裹,开了景仁宫大门,直奔永和宫而来。 他进门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生怕乌雅秀贞因着他这两天的拖延,生气恼怒。 但进了门,乌雅秀贞就像是没间隔过这两天一样,照旧是温温柔柔的伸手招呼:“回来了?那包裹里装着的是衣服吗?且先让人放在你屋子里,日后呢,这个就是伺候你的。” 说的是大丫鬟。 胤禛自己有大丫鬟,在阿哥所那边,是佟佳氏亲自挑选的。 这个永和宫的,是他来这边的时候,专门伺候他的,是乌雅秀贞从内务府要的,也是精心挑选的。六阿哥现下也有大宫女,他住阿哥所的时候带了一个,永和宫这边也留了一个。 日后等他们成亲,或者是有了侍妾,这些个大宫女,才会随着他们彻底在了阿哥所,不会再留在永和宫,免得是发生什么人伦上的事情——按理说,这宫里的宫女,都该是为康熙准备的。 若是阿哥能人事了,那贴身伺候的,就不能再留在后宫了。 康熙又素来风流,所以,这种疏漏是不能有的,现在胤禛年幼,虽然订婚,但也没成亲呢,就暂且不算大人,他也还是能和六阿哥一样,将大宫女留在永和宫这边的。 “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不用看额娘脸面,你只管说,额娘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乌雅秀贞温和的说道,让宫女来拿了胤禛包裹,自己牵着胤禛往屋子里看:“这床铺,这书桌,本来当年也给你准备的有,但我想着,你现下已经大了,以前的老旧了,倒不如再换了新的来,这都是全新的,你且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就让内务府再来换。” 不光是屋子里的家具换了新的,床上的各色用品,也都是全新的。 唯一让胤禛熟悉的,还是那床上放着的布老虎,也是当年乌雅秀贞做的。 乌雅秀贞说是一碗水端平,那就真的是一碗水端平,给胤禛做了,那后面的,从七格格六阿哥九格格十二格格,那是一个没落下,全都有,布料完全相同,大小完全一致,万一不同的就是老虎的花纹和表情。这个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一样,干脆就弄个完全不一样。 胤禛的是精神奕奕的老虎,一双眼睛溜圆。六阿哥的是打盹儿老虎,老虎脸都看着有些发胖。七格格的是笑面老虎,看着都不像是猛兽了,反而有几分像是家猫。 九格格和十二格格的,也各有特色。 满屋子不一样,就这一个熟悉的,胤禛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些松口气——老虎也是额娘亲手做的呢,屋子也是额娘亲手布置的,换句话说,额娘对他,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那就照旧像是以往一样相处就是了。 “我都喜欢,多谢额娘费心了。”胤禛道谢,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喜欢就好了,今天留在永和宫吧?晚上叫了你七妹妹一起来吃饭。” 胤禛应了,于是乌雅秀贞让九格格去叫七格格,太后那边很宽和,摆摆手,就放了七格格回来。 孩子们年幼,这吃饭自然是不能喝酒。而且呢,乌雅秀贞也不能说这是团圆饭——她永和宫倒是团圆了,景仁宫可是再也没了主子的。这话说出来,难免是戳了胤禛心肺。 所以呢,她只说是为了宣布好消息——她肚子里又有了十四阿哥了。 十四阿哥是年底怀上的,佟佳氏没死之前,现在佟佳氏死了不到一个月呢,她这肚子,已经三个月了,太医把脉都能把出来了。她之所以一直到现下才说,也是因着佟佳氏的事儿,宫里忙活活的,也顾不上。 “额娘又有了?这可真是好事儿。”六阿哥没心没肺,只笑嘻嘻的,九格格倒是有些担心:“额娘,生孩子辛苦又危险……” 再者,算算年纪,乌雅秀贞年岁可不算小了。胤禛都十岁了,乌雅秀贞也二十七了。 等生了这肚子里的这个,可就小三十了。放在现代,三十当然不算老,甚至人生三十才开始,过了三十还没结婚的都是一抓一大把呢,可古代这平均寿命也才六十岁,有俗语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意思就是能活到七十岁的,太少,罕见。 所以到三十呢,就算是上了年岁了。 九格格确实是不太了解清朝历史的,影视剧里的那些她知道,比如说胤禛做了皇上,十四阿哥和胤禛一母同胞。但很多她也不知道,比如说历史上有没有七格格九格格十二格格,这三个公主又都是嫁给了谁,六阿哥又对应影视剧里的哪个角色,她通通都不知情。 所以,她也不能判断,历史上的德妃是不是真的就只生了六个,而不是在生了十四阿哥之前,还生了别的阿哥别的格格。 万一这个不是十四阿哥,那是不是乌雅秀贞,还得再生一个? 或者就算是这个是十四阿哥,乌雅秀贞又生了一个没保住呢? 所以九格格很是担忧,想劝说吧,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不说吧,她好不容易能有个很喜欢的额娘,若是因着生孩子没了,她岂不是很难过? 生孩子这事儿吧,连现代医学,都没办法保证一定是能母子平安呢。 十二格格懵懵懂懂,她才刚坐得住,拿着自己的小勺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大约是今儿人多,小孩子都是人来疯,越是人多越是喜欢表现,她坐了一会儿,就用勺子敲自己的碗,冲胤禛啊——就这个是不太熟悉的面孔,剩下的,包括七格格,几乎是天天见的,太熟悉了。 胤禛抿抿唇,十二格格见他没动静,就自己往他身边凑。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小九就是贴心,知道关心额娘了呢,你且放心,额娘心里有数呢。” 等生了这个,就再也不生了,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让康熙知道了,如何解释?难道要直接说我不愿意生你的孩子了吗? 乌雅秀贞对胤禛笑道:“她想让你抱着她呢,十二有些宠坏了,我们之前去蒙古,你章佳妃母照看她,只要啊一声,就立马抱着,她现下更喜欢人抱着了。” 章佳氏小心谨慎,也是怕怠慢了十二格格,虽说乌雅秀贞不在宫里,那永和宫也不是没人了啊。 没想到就让十二格格养成了这习惯了,啊一声就伸手,立马就得抱着。 胤禛略有些僵硬的伸手,他没抱过这样小小软软的小孩子,九格格不算,九格格小时候,胤禛也顶多是能扶着,他那会儿也笑,宫人也不放心让他抱着。 十二格格得到满足就笑起来,拿着自己的勺子往胤禛嘴里塞。胤禛赶紧看乌雅秀贞,这是什么意思呢?勺子里也没东西啊。 乌雅秀贞就笑:“她是想给你吃她的东西,但现在还小嘛,也分不清勺子里有没有饭菜。看样子,十二倒是很喜欢你。” 六阿哥就吃醋:“我平日里抱着她最多,居然不是最喜欢我。” 七格格温温柔柔:“谁让你总喜欢逗弄她呢?她要什么你非得不给什么,她不要什么你非得给什么,换了谁也不会更喜欢你。” “我这不是陪着她玩儿呢吗?”六阿哥狡辩,九格格哼哼两声:“玩是要两个人都开心的,你这属于欺负人,只有你开心,她不开心,根本不是玩儿。” 六阿哥揉揉鼻子不说话了,但是瞧着十二格格开心的样子,又有些手痒痒,就伸手去拽十二格格的勺子:“来,六哥给你弄点儿好吃的啊。” 十二格格上当太多次,使劲抓着自己的勺子不松手,六阿哥又不能使劲儿,就摸出来一个扳指哄她:“这个和你换?” 十二格格扭头趴在胤禛怀里,那意思可太明显了,看不上,不换。 小小孩子鬼灵精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连胤禛都忍不住抿抿唇,脸上露出几分放松来。 这顿饭吃的并不算很久,胤禛本来爱吃清淡,再加上他是孝期,乌雅秀贞体谅,就只让御膳房准备了素菜,吃完饭,就打发了各自回去睡觉。 胤禛和六阿哥住东厢房两间屋子,七格格和九格格住西厢房空着的一间屋子。至于十二格格,随着乌乌雅秀贞睡。 胤禛自此就在永和宫住下了,这住下,说的是白日里。也就是头一天晚上,他是留在了永和宫的,第二天,他就去了阿哥所。晚上留在阿哥所,白天中午呢,随着六阿哥一起回来午睡。 不管过了孝期没有,他现在,都是要去上书房照旧上学的。 胤禛都去上学了,这佟佳氏的事儿,也算是过去了。除了宫里多了一个小佟佳氏,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变化了。 乌雅秀贞这边传出喜讯,她本来是想着找钮祜禄氏商量一下,将这宫务,都暂且交给钮祜禄氏的。没想到,她这边见了钮祜禄氏,才刚提起来,钮祜禄氏就一脸歉意的笑道:“本来我也正想找德贵妃说说这事儿呢,这宫里的事儿,接下来怕是要你多费心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刚诊断出来的,才两个月……没到三个月也就没敢声张……” 也是年前的事儿了,不过钮祜禄氏的是刚诊断出来,和乌雅秀贞的差了一个月。 乌雅秀贞也有些吃惊:“那倒是巧了,我正想说,我也是有了身孕呢,算起来,该是比你多一个月?” 乌雅秀贞也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钮祜禄氏既然露出这意思,也是不愿意费精力,她沉吟了一下,干脆提起来惠妃等人:“惠妃年长,荣妃也是老资历……虽说宜妃年轻,但毕竟也是做额娘的人了,闺中也学过,若是练一练,也能上手……不如,叫了她们来商量一下?” 当然,这事儿是要和康熙商量一下的。 康熙沉吟了一番,干脆就下旨,册封了小佟佳氏为平妃。 妃位是有四个的,之前乌雅秀贞做了贵妃,这妃位上,就一直是三个。小佟佳氏既然是进宫了,总不好一直是没名没分,钮祜禄氏那会儿是因为钮祜禄家没亲近之人了,钮祜禄家其余人并不会为她张目,所以康熙就拖了拖。 但小佟佳氏这边……佟家毕竟还有那么多人呢,再者,小佟佳氏也是表妹,总不能一直那么放着。 当天下了圣旨,当天给了金册。 乌雅秀贞就连忙将四妃给叫到了一起,说了这宫务的事儿,她和钮祜禄氏都打算撒手,那这些事儿就要分出去了。四妃各司其职,有掌管布料封赏的,有掌管名册腰牌的,有掌管御膳房的,还有掌管各处库房的。 反正呢,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是无事一身轻了。 乌雅秀贞也知道自己这年纪,生十四阿哥是有些危险的,干脆就一心一意开始保养起来。钮祜禄氏到底是还年轻,但人家素来是低调安分,卸下差事之后,就只在自己宫里休养,除了慈宁宫,剩下地方是哪儿也不去的。 宫里一时之间,四妃的风头就很盛了。 九格格也很认真,九格格天天早上晚上要给乌雅秀贞把脉两次,有时候还要给开个方子。乌雅秀贞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喝了,又拿去问太医,太医觉得可以,她才会用。 这样一来,倒是有些打击到九格格了。 乌雅秀贞就安抚她:“你到底还是小孩子呢,我就算是你亲娘,我一看见你这个头,我心里也打鼓是不是?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铺子,算给你做赔礼?你回头呢,开个药铺什么的,外面有大把的人愿意让你诊脉呢,但是咱们得先说好,你先生那边,若是不答应你出师,你就不需要随意给人开方子。什么时候,人家说你可以出师了,学到了,你才可以给人开方子,行吗?你既然学做大夫了,那就该知道,任何一个方子,都不是随心而来的,你需得为每一个你开了方子的病患负责,需得多加小心,谨慎为上,明白我的意思吗?” 九格格连忙点头,能不明白吗?她两辈子学医,这个人命第一的观念,已经是在心里根深蒂固了。 乌雅秀贞见她点头,又生怕话说重了,让孩子害怕恐慌,忙岔开了话题:“现下也快端午了,我打算宣了那拉布尔和进宫,你要不要见一见?” 第97章 ◎这种事情,还是让它烂在你肚子里吧。◎ 九格格对于未来的皇后,自然也是十分好奇的。再者,影视剧在前,她也特别想知道,这元后,是不是当得起白月光的名号——她自然也知道影视剧有杜撰部分,但她也分不清哪些是杜撰的,哪些是真实的,那干脆就不区分了。 反正,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她就不信自打她穿越,这世界原本的事情不会发生改变,若是改变,那必然是和历史不一样的,一花一叶一菩提,她现在所在的世界,指不定已经成走上岔路的小世界,那再用别的世界的历史来对应这个小世界,岂不是搞笑的吗? 当然,影视剧也不能对应,影视剧本身就有杜撰成分,就算是影视剧发展成了小世界,那也是新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也是毫不相干的。毕竟,影视剧拍的时候也没有个穿越的角色啊,她穿越了,她所在的世界,就已经是新的世界了。 所以元后不元后的,那都是虚无的,现下这个未来的皇后,指不定将来在她的医术下,能成为太后? 带着对这位未来的四嫂的好奇,九格格就陪在乌雅秀贞身边,见了这位那拉布尔和。 小姑娘也才十三岁,比胤禛大了三岁。长的呢,是珠圆玉润,略有些丰满的,也不算国色天香,但年轻嘛,也是娇俏可人的,再加上笑起来,脸颊上还会有两个小小的不算很明显的酒窝,那看起来就十分可人心了。 九格格就觉得,自己要是佟佳氏,也必然是十分满意这样一个儿媳的。 乌雅秀贞上辈子和那拉布尔和相处过,也知道这小姑娘性子,当然,一个人肯定是会长大的,长大了之后的性格,也必然是和小时候有所不同的,现下的布尔和,也不是以后的布尔和,并没有以后的端庄稳重。 小姑娘还有些局促,坐在下面,仔细看还能看出手腕有些微微发抖呢。 她就笑着安慰:“到了永和宫,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不用紧张,再者,我也不会吃人是不是?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呢?” 布尔和小小声,她本来性子是个活泼的,因为得了佟佳皇后指婚,现下家里呢,也在抓紧时间请教养嬷嬷,打算在成亲之前呢,将她培养成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就是笑不露齿那种。 但她心里吧,其实是有点儿自己的一些小想法的,毕竟十三了,到了选秀年纪了,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是不是?佟佳皇后之所以看中她,一方面确实是那拉家是属于世家大族,老牌八旗嘛,她阿玛也有功劳,也是皇上心腹重臣。但另一方面呢,也是看上她身体健康好生养,性子活泼,听闻四阿哥的性子就是十分活泼的。 两个活泼人凑在一起,这日子才能有滋有味。 家里人打算将她培养的那方向呢,是根据德贵妃的喜好猜测的。 因为德贵妃是宫里出了名儿的贤惠人,也听说德贵妃那性子就是十分温婉的,为人也和气。这样的人,大约是会喜欢那种大家闺秀,文文静静的,婆媳嘛,最好是性格相投才好相处。 一个喜欢玩儿,一个厌恶,那肯定就不行。 家里是对她好,这样猜测了,就请了教养嬷嬷。布尔和呢,却觉得先看看为好,万一家里猜错了呢?万一德贵妃,也喜欢那种活泼的女孩子呢?毕竟呢,文静的七格格是太后养出来的,听闻宫里九格格,那可是个上蹿下跳的,连九阿哥十阿哥到她面前都得甘拜下风那种。 她养在跟前的女儿既然是这样的性子,那她本人,指不定也喜欢这种性子的? 所以她今儿进宫,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想试探试探,看乌雅秀贞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儿。当然她不是说,德贵妃喜欢什么样的,她就一辈子伪装成什么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她只打算在德贵妃面前收敛些。 人嘛,一辈子不算长,那装来装去的,其不是累得慌? 乌雅秀贞这话,就正好问在了布尔和心坎上了,她抿抿唇才回答:“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会做做女红。” 乌雅秀贞笑道:“看书写字是正事儿,总有那蠢材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想一想,小孩子三岁看老,这三岁之前,不都是亲娘照看吗?女子若是无才,又如何教导孩子?” 九格格很赞同:“所以娶妻需谨慎,那种家里只出睁眼瞎的,连字都不认识的,万万不敢要,不然连个律法都看不明白,岂不是白白给家里招祸事吗?” “四嫂。”她很自来熟的喊道,布尔和顿时就羞红了脸颊,虽然这婚事定下来了,但成亲却不是马上的事儿,至少也需得等胤禛守孝三年。 三年之后,胤禛十三,她十六,这年纪也算是正好。 其实,她岁数略大些是有好处的,胤禛十三,这年纪才更懂人事,若是自己暂且不能进门,那胤禛势必是要先有侧福晋。侧福晋比嫡福晋先进门,后患无穷。 布尔和面上羞红,心里却是很明白,自己该好好的拉拢九格格,讨德贵妃喜欢,也免得日后自己进门难做。就大大方方的拿了腰间的荷包给九格格:“到底是没……这个是我给九格格的见面礼,九格格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没说出来的话是没成亲。 成亲了,她大大方方喊一声九妹妹,这见面礼也是理所应当得。没成亲嘛,这见面礼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但不给也不行,所以呢,就要不太正式的拿出来。 九格格也不认生,接过来仔细看,笑着和乌雅秀贞说道:“这上面的刺绣好,和额娘的刺绣也没多少差别呢。” 乌雅秀贞也夸赞:“确实是不错,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也不却绣娘,日后你若是得闲了,给胤禛做个荷包什么的,也算你心意,其余时候,倒也不用很费心,毕竟这刺绣,挺费劲儿的,也费眼睛,你小小年纪,可别将眼睛给折腾坏了。” 就是她现在,也不如何做针线活儿,偶尔给康熙做个荷包,给孩子们做个小玩意儿。 乌雅秀贞又笑道:“平日里可喜欢玩耍?” 布尔和有些紧张,这问题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那她是应该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若是喜欢玩儿,可多带带你九妹妹,她素来是个闲不住的,前段时间哈嚷嚷着学马球,你得闲了就进宫,教导你九妹妹玩一玩。” 布尔和忙应了,马球她是擅长的,费扬古毕竟是武将,家里也是养了好些马的,她小时候就是经常被阿玛带着骑马,长大了也学了骑射了。 十二格格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蹒跚着过来,扶着门槛往屋子里看,看屋子里多出来一个陌生人,就总忍不住好奇打量。布尔和就过去抱她:“十二妹妹,我抱你进来?” 十二格格忙侧开身体,不认识的可不能抱。 九格格也凑过来:“十二妹妹有些怕生,不过十三阿哥不怕,咱们带十三阿哥出去玩儿?” 布尔和笑道:“咱们得先陪着娘娘说说话,就让十三阿哥和十二格格在屋子里玩儿?” 乌雅秀贞摆手:“我可不用你们陪着说话,你们自己玩儿去,正巧,宫里新进了些马,都是蒙古那边送来的,既然九格格要学马球,不如先去挑一匹马,布尔和也去,你也选一个。” 小孩子凑在一起玩儿,她回头问一问九格格,也就知道那拉氏是个什么性子了。 九格格性子确实是活泼,一听说要去挑选马儿,立马就愿意了。胤禛和胤祚都是有自己的马儿的,两个人下午上了骑射课回来,总爱在九格格面前提起来。 但九格格年幼嘛,再加上是女孩子,确实是没人给她马儿,她也没想过找康熙要,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小马。现下能去挑一挑,高兴的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四嫂,这会儿指不定四哥和六哥都在御马监那边呢,若是运气好,咱们说不定还能碰见他们。”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她虽然不赞成早恋,但是,人家都定亲了,那早点儿见一见,培养一下感情,也挺好的。 青梅竹马,总比盲婚哑嫁强。 那拉布尔和有些红了脸颊,九格格就发现,这位未来四嫂,很容易脸红,她就发现了新大陆,就忍不住有了几分逗弄心思:“我四哥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嘴硬心软,他嘴上可不饶人了,但其实最是心软,你以后要是嫁给他,别听他嘴上叭叭叭,你想要什么,只管软乎乎求一求他,他保证立马就答应了。” 九格格给那拉布尔和传授经验,那拉布尔和耳朵都有些发红。 “那他喜欢什么?”过了一会儿,那拉布尔和轻声问道,投其所好嘛,这个和德贵妃那个可不一样。德贵妃那边呢,是做婆婆得,见面时间见面次数,那都是有限的,所以她可以稍微装一装,获取一下德贵妃的好感就行了。 胤禛确实不同,那是要成亲了一直在一起的,她装是装不了多久的,但是可以通过投其所好的办法,让胤禛更喜欢自己一些。 喜欢和不喜欢,那可太不一样了。 阿玛喜欢姨娘,自己和额娘的日子就不太好过。阿玛喜欢额娘,自己和额娘的日子就特别好过。 这简单道理,她三岁时候就懂了。现在十三岁了,也更清楚,一个得丈夫欢心的正室,和一个不得丈夫欢心的正室,哪个才更自在。 胤禛年岁还小呢,成亲也还得三年,所以,她还有三年时间,打听了他的喜好,然后来包装自己,以获得后半辈子的轻松舒适,很划算的。 九格格是没有那拉布尔和的这种“深谋远虑”的,她心里,结婚还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呢,所以,现下是不用考虑的。 她们两个到御马监,果然胤禛和胤祚是在的。当然,不是凑巧,而是乌雅秀贞早早让人和胤禛打了招呼,胤禛他们也知道那那拉氏和九格格是要来这边的,提早在等着了。 没有未婚小夫妻不能见面的说法,顶多就是成亲前一天不许见面,平日里嘛,既然定亲了,那多见见,培养一下小夫妻感情,日后夫妻和睦,才能子嗣绵延,这才是正理。 双方见了面,就有些尴尬了。 为什么尴尬呢?因为忽然发现,胤禛居然还没有那拉布尔和高,女孩子本身就长的快一些,尤其是那拉布尔和,武将家庭出身,小时候也经常锻炼,这两年又身体成熟,猛然间就窜了一截儿,身高本来就不算矮,然后今儿进宫,还穿的花盆底。 再看胤禛呢,当然,皇子阿哥了,吃的不差,睡眠虽然有些少,但也不会妨碍长身体,再加上骑射课程不少,本来不算矮的。可偏偏,这大半年来,因为心里压着事儿,也就没如何长了。 于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整整差了一个脑袋,那拉布尔和,比胤禛高了一个脑袋。 胤祚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对上了自家亲哥哥的黑脸,这才赶忙轻咳一声说道:“四嫂安,四嫂和九妹妹怎么来这边了?” 九格格可不用给四阿哥面子,但是吧,她是成年人,体贴,生怕这会儿笑出来了,胤禛再迁怒到那拉布尔和身上,那岂不是妨碍人家培养感情了吗? 她家额娘的主要目的还是让这小夫妻俩见见面,培养下感情的。她这笑出来成了捣乱了,岂不是坏事儿了吗? 就赶紧忍着,绷着脸回答六阿哥的话:“额娘说让我们来挑小马,我和四嫂一人一个。” 她说胤禛:“四哥,你给四嫂帮帮忙,我找六哥帮忙。” 胤祚忙拽了九格格:“来来来,我昨儿就发现有一匹小马,你肯定会喜欢的,还说这两天带你来看看得,正巧赶上来,咱们去看看。” 拽着九格格走出去了,这才伸手揉揉脸,露出笑意来:“四哥可真是……居然比四嫂矮了一个脑袋!” “女孩子本来就长得快,你还嘲笑四哥呢,难道你都没发现,我快要比你还高了吗?”九格格伸手比划了一下,六阿哥原先没注意到,现在顺着九格格的手一看,脸色就有些发黑了:“你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九格格回答了一句废话,六阿哥就有些苦恼:“如何才能长的快一些呢?” “这个你可是问对人了,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呢,就是要吃好,每天吃肉吃鸡蛋,最好是喝点儿牛乳,羊乳更好。其次呢,就是要锻炼,要那种往上延伸的锻炼。” 九格格是真的知道,她也是去少儿科室轮过班的人,怎么说呢,除了疾病,整个中国的父母,最关心的就是孩子长个儿问题了。她没少查资料,然后给那些新手父母进行科普。 六阿哥将信将疑,九格格笑嘻嘻的:“你要信呢,就试一下,不信就算了,反正试试也没有什么坏处,我也没让你做别的啊,你反正每天都是要吃饭的是不是?当然,这个吃饭也是有讲究的,你要是光吃,那不说长个子了,那是要横着长的,到时候可就成了一个大胖子,所以你得会吃,吃了还得动,不动也是要横着长的。” 六阿哥抿抿唇:“那我试一试。” 亲妹妹嘛,平时打打闹闹是有的,但是这种事情上,她估计是不会撒谎的,毕竟有个长不高的哥哥,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边兄妹两个嘀嘀咕咕,那边胤禛和那拉氏就是有些尴尬了。 那拉布尔和也没想到会有这种身高方面的差距啊,那简直就是……想往下蹲一蹲都来不及。 胤禛脸色有些发黑,他总觉得六阿哥和九格格虽然走了,但他们两个肯定背地里是在嘲笑他呢。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尴尬,难道还要迁怒女孩子不成?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再者了,若是连这点儿小尴尬都承受不住,那也枉为男人了。 他轻咳一声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小马?” 听他声音还算是平和,那拉布尔和的一颗心就稍微的往下放了放,赶紧说道:“不拘什么颜色都好,还是要整个儿看看,合眼缘即可。” 胤禛就伸手示意了一下:“咱们往这边走,这边是蒙古那边刚送过来的矮脚马,七格格她们这些女孩子,就很喜欢这种矮脚马,那边是大理那边送来的大宛马,个子高……但有些不耐跑。” 对各种马匹的优缺点,说的一清二楚。矮脚马虽然个子矮,但是耐力好,跑的也快,当然,也比较颠簸。 颜色嘛,很多种,白色的,黑色的,枣红的,这些是最常见的,还有些会带了斑纹,马蹄和身上不一样颜色。 那拉布尔和认真听着他说话,时不时的侧头看他两眼。胤禛很警觉,发现了,但暂且没说什么。等走过这一排马驹,才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那拉布尔和就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相貌有些温和。” 不像是大阿哥,她是见过大阿哥的,大阿哥有时候也会找她阿玛请教一些打仗的事儿。大阿哥喜好兵法,上书房的先生却是少有教导这些,所以他多是在外面找了武将学。 康熙是允许的,康熙有时候还会主动叫了武将进宫,到御书房给大阿哥讲解一些战场上的事儿。 所以那拉氏也见过大阿哥,大阿哥张的……一看就是个武将的那种。 胤禛就不同了,面色有些白,五官有些秀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书生,但又和书生很不同。书生文弱,胤禛却是看起来有几分锋利,眉眼间都带几分刀子一般。 胤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顺嘴就秃噜了一句:“那你还满意吗?” 那拉布尔和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就如同朝霞了,这可不是之前她憋出来的脸红,这次是真的脸红,尴尬,害羞,感觉脚指头都要抓到地面了。 胤禛自己也不自在,赶紧咳嗽一声:“反正我就长这个样子,你无论满意不满意,都是如此了。” 那拉布尔和张张嘴,想说什么吧,有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说吧,万一让胤禛误会了,以为她是不满意了,那可怎么办?顿了顿,到底还是需得维护一下感情,不能让他心里落下疙瘩,就小小声应道:“我很满意的。” 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没脸见人,感觉脸颊上热的都能摊鸡蛋了。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尖叫,她一个女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啊。她哪儿来的勇气,还要说自己满意啊。 不说不行吗? 为什么脑子忽然自己抽了呢,为什么嘴巴忽然自己张开了呢?为什么这话忽然自己冒出来了呢? 连胤禛都闹了个大红脸,一时之间,对那拉氏也有些另眼相看——这胆量,不一般啊,居然还能说出这种,类似于调戏的词儿,可真是……勇气可嘉。 两个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谁也不说话,好像刚才的尴尬带来了一次比试的机会,谁先开口谁尴尬一样。 那边六阿哥和九格格绕了一大圈了,又正巧在不远处看见,连忙就站住了脚步不往前走,打算避开来呢,六阿哥眼尖,就问道:“好像都脸红呢。” 九格格伸手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一下:“你管人家脸红不脸红的,你要是想脸红,你想想你去年还尿床的事儿若是被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 六阿哥赶紧摇头:“别别别,求你闭嘴,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这种事情,还是让它烂在你肚子里吧。” 九格格笑嘻嘻的:“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想要什么都可以?那我要你之前从汗阿玛那里得的小匕首,就那个黄铜的。”她可是见过的,十分犀利,回头自己随身带着做防身武器,又小巧又方便。 第98章 ◎我七姐姐不如等十六七了再说亲?◎ 乌雅秀贞大约是上了年纪,怀的十四十分不安稳,从四个月显怀开始,就一直没停了孕吐。整日里吐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的,没几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从后面看几乎是连肚子也看不出来的。 九格格心焦,就开始试着自己给乌雅秀贞做些药膳,吃药不好,是药三分毒,再者,就是再好的方子也少不了苦涩,乌雅秀贞本来就孕吐的厉害,若是再吃了这苦药,怕是更吃不下饭了,那到时候才是坏事儿。 她想到上辈子广东那边推崇的汤,各种汤汤水水——全国营养协会还有调查呢,广东那边肥胖人群全国倒数第一,就因为饮食方面是很有一手的。那边的凉茶,也是远近闻名。 她早些年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在南边上的,关于这汤,虽说没有十分了解,但也有七八分知晓,各种药膳汤方,甚至是在网上能查到配方的。 再加上她现在也算是学成,开一两个药膳房子不是问题。 乌雅秀贞本来不敢吃,几岁小孩子开的方子她敢吃吗?但又实在是拒绝不了九格格的好意,九格格这药膳,她亲力亲为的,从挑选药材到准备下锅的材料,甚至中途看火,闺女孝顺,一天忙忙活活几个时辰就为这一碗汤,她要是一口不吃,岂不是白费了闺女一番心意? 于是,浅尝几口吧。这一吃可就吃开头了,不知不觉的,这孕吐也没了,本身怀孕呢,她就算是再如何瘦削,身上都是有些水肿的,皮肤也不好,有斑斑点点。可这药膳吃了一个月,竟是发现,皮肤好转不少,虽说没有白里透红水嫩的能掐出来水儿,但也算是白白净净,细腻柔软。 得了好处,乌雅秀贞也就不如何抗拒这药膳了。 但药膳来,做一碗也是做,两碗也是做,乌雅秀贞就这么一个肚子,也吃不了太多,这剩下的怎么办呢?永和宫除了年纪小的,像是十三阿哥和十二格格,孩子年幼,不能吃药膳。 当然孕妇也不能大补,这药膳本来就是有几分温和的,但小孩子还是能不吃就不吃的。除了这两个不能吃得,剩下的,上到章佳氏,中间胤禛,下面胤祚,都能混到一碗尝尝味道。 康熙来一趟永和宫就诧异发现,好像媳妇儿孩子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恍惚还记得德贵妃一个月之前,面色枯黄,身体瘦削只中间一个触目惊心的蹴鞠得样子,现下怎么就大变样呢? 再一打探,好家伙,九格格小小年纪就能开方子了啊?拿过去让太医看看。 九格格那眼神,在南方都不知道是传承了多少年的,既然能传承下来,必然是有很大的优势的。太医看了就说这方子好,没事儿吃吃能补身,有事儿……这方子就屁用没有,它不是正经治病的,它就是养身的。 甚至呢,养身都不能多吃,吃一个月,停两个月这种。 康熙就拿过去给太后用,钮祜禄氏是不敢用的,她也怀着孕,生怕补的太过了。 太后很受九格格这个孝心,大把的赏赐就给了九格格。九格格也不很看重钱财,她有自己的月例,吃穿尽够,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是真正体会过这话的意思的,上辈子干到主任了,多少也算是医院有名的医生了,一个月也能拿到三万多了,眼看自己买房子了,这不一眨眼,就到了这清朝吗? 也不知道她那刚付了首付款的房子,最后会便宜谁。也不知道她那银行卡里的存款,最后会便宜了哪个。这些是大头,另外还有小的,比如说,她的大金镯子,她的大金项链……她才买的八十五寸电视机,她才换的遥遥领先手机…… 所以啊,钱财这东西,吃穿够用,这就行了,实在是没必要弄太多。太多了,你又要费心盘点,又要费心藏着,还得时不时算个账,提防被人给摸走了,累不累啊这? 天天光给人看病就足够累的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事儿。 这药膳方子呢,也算给九格格扬名了,九格格也是想快些出来干活儿嘛,但凡到了哪儿,就先给人把把脉。去慈宁宫,像模像样的给太后把脉:“这两天偷偷喝酒了吧?昨儿夜里是不是还吃了凉的?” 太后都惊呼:“嗨呀,这可真稀罕了,你怎么知道的呢?是不是你七姐姐告诉你的?” 换个太医来,她倒是没那么惊奇呢,好的太医,别说是你昨晚上吃什么了,就是你前天晚上吃什么了,都能给你把脉出来。惊奇的是九格格。 她还问乌雅秀贞呢:“这学医没两年的吧?” 是没两年,乌雅秀贞点头:“满打满算,一年。” “一年就有这本事啊?”太后问道,乌雅秀贞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了,但您要说她和太医有一样的本事,那我是不认可的,她才几岁,脑袋瓜子就这么大点儿,整天吃喝玩乐都记不住呢,还能比太医都能耐吗?” 她这样说了,太后反而摇头:“哪儿你这样说的,你还做亲娘的呢,该夸咱们九格格才对,你看看,咱们九格格必定是个神童,也指不定就是要药王转世呢。” 她可开心了,就跟寻常人家老太太一样,子孙出息,那是高兴的眼睛都快找不见的,又问九格格:“你是不是瞧着医书比瞧着别的书本要简单些?” 九格格赶紧点头:“我瞧着医书上写的那些,就觉得亲切又熟悉,念一遍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那些四书五经,我看一眼就觉得头疼,玛麽您快和我额娘说一声,别让我看那些四书五经了,我实在是看不进去。” 年岁大了,总不能不读书。好歹皇家公主呢,一出门,人家给你用个典故,你不光是典故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还弄不清楚意思,这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万一要有人指着你鼻子骂在你脸上了呢?总得听得懂这骂人的话才行的吧?所以,乌雅秀贞这段时间呢,也是找了七格格,让七格格带着九格格念书呢。 七格格循规蹈矩,太后跟前长大的,启蒙用的三字经,后来浅浅的学了四书五经,再之后就一直是读女四书。 九格格才开始学,启蒙是不用了,早已经跟着章佳氏启蒙了。但这四书五经,她是真看不下去,七格格一开始念,她就开始犯困,等七格格念完,她这一觉也快睡醒了。 太后就笑道:“这事儿你求我可没用,你额娘说的有道理,人还是要读书,不读书不行,不读书不明理,不读书不聪明。” 九格格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行,只好叹气。 乌雅秀贞打发她去找七格格玩儿,七格格正在看书呢。九格格凑过去看一眼,摇一摇七格格胳膊:“这说的什么?” 七格格就耐心给她讲:“说的是一个女子,刚新婚,丈夫就死了,她含辛茹苦奉养丈夫的双亲,又过继了族里孩子,养大了为丈夫家继承香火……” 然后呢,这女子被称为至孝至贞,男方家族就请当地有名望的人,给县令写了文书,想请封这个女子为贞洁烈妇——前朝得事儿,并非是现下的事儿。 现下的话,朝堂上的事儿也不可能让七格格知道的,七格格只能耳闻,而不能看到。 九格格听着就皱眉:“这算什么好事儿不成?居然还刊印成书本了,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书。” 看一眼,贞女传。 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书叫烈女传,她额娘的房间里还放着有呢,但额娘自己都不如何看,额娘还说,那书都是用来糊弄人的,你日子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为了个名声就忍气吞声的,实在是愚蠢。 当然,也并非是说名声就不重要了。名声同样是很重要的,你有个好名声,有任何事情,舆论,大众,都会偏着你。你若是没有好名声,流言能杀人,这并非是危言耸听。 但若是在名声并不影响妨碍性命的时候,能选择让自己过好,那何必选择让自己过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乌雅秀贞一个后妃都知道的事情,七格格现在居然还隐隐有些赞同这个什么狗屁的贞女传? 九格格都觉得,七格格是不是脑子有些糊涂了?她原本觉得七格格很聪明的啊,她一脸疑惑遮掩不住,七格格玲珑心,就忍不住笑:“你以为我是夸赞这个请封的吗?我是觉得,这女子,十分聪明。” “她若是回了娘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外面不明真相的,会说她克夫,进了门,男人就死了,有了这克夫的名声,你觉得她还能找到什么好婚事?” 七格格慢吞吞的说道:“就算是能嫁出去了,日后呢,丈夫会纳妾,她又需要打点家务,又要照顾庶出的,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个混不吝的,那日子才是黄连水里面泡出来的,不仅要和别的女人争夺男人,还要被人算计利用。” “现下这日子多好啊,不用伺候男人,男人死了她却是留下来了,如此有情有义,婆家可不得尊敬她三分?有这三分尊重,她再时不时的关怀一下公婆,这孝顺的名声是不是出来了?” 她手指在公婆两个字上掐了掐:“公公尚在,她一个寡妇儿媳妇儿,如何能近身伺候?所以,这孝敬公婆,也是个名头好看,指不定呢,就是嘴上问两句就行了。之后再过继个孩子,又不用自己承受生育之苦,又不用自己过鬼门关,还能利用这事儿,得族里夸赞,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好?” 九格格有些目瞪口呆,这就好像是她路上看见一盆花,原以为是娇娇弱弱的兰花,还打算自己抱进屋子里去照顾保护,结果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个食人花。 但很快九格格就想明白了,怎么说呢,只能说,谁养的孩子就会像谁吧。 七格格毕竟是太后一手养大的,看看太后这一辈子走的路——嫁进来守活寡,但得了太皇太后庇佑。没有生过孩子,但得了皇上孝敬。若是当年她一进宫,发现顺治是个大蠢蛋,立马闹着要和离,也不是和离不了的,那会儿大清内忧外患,仰赖蒙古众多,必得要册封蒙古贵女为皇后才能安抚蒙古部落,那太后当时说和离的话,虽然难,但也不是办不到。 那现在的太后,会是什么样呢? 指不定是嫁给个更不堪的人,然后一辈子被磋磨,生孩子难产,坐月子受罪,养孩子艰难。 九格格张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七格格竖起来大拇指,但同时还有些疑惑:“那你所说的好日子,首先也得是有条件的对吧?” 七格格笑眯眯的:“这世上,什么事情没条件呢?你嫁人,也不一定就遇上良人了啊。你不嫁人,也不一定就是进狼窝了啊。”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反正都是和人相处,你肯定是要提前打听好你要相处的人是什么性子品性才对。若是好的,那就想法子留住。若不是好的,那就想法子离开。” 及时止损。 “不要去想着坏人会变好,好人变坏倒是很有可能。但坏人变好,若真有那么容易,也不会有民间俗语出现了。”七格格伸手摸了摸九格格的脑袋,忽然笑道:“我也是魔怔了,和你说这么许多,你才几岁。” 听不听得懂还不知道呢。 九格格十分不服气:“我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现下说的,我就全懂。就如同这女人,若是成亲之前打探好了,知道这一家子十分仁善,那必然是留下来更好,将来哪怕是遇上了想要嫁的人,婆家看在她为男人守孝得份儿上,也必然不会拦着。若是这一家本就是恶毒之人,那肯定是赶紧转头走人才好,多留下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七格格给她鼓掌:“我还想着你年幼呢,没想到倒是十分聪明机灵。” 九格格心里舒坦,被人夸赞谁不高兴呢?高兴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这样子未免显得幼稚,就又忙绷着脸问道:“额娘刚在和玛麽说你搬去公主所的事情呢,你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七格格年岁大了,也不好总留在慈宁宫了。太后是舍不得的,但乌雅秀贞不能装聋作哑,这事儿还是乌雅秀贞提出来的,她提出来了,太后就是有再多不舍也没办法。 但是拖延一下还是行的,今儿是收拾一下公主所住处,明天是安排一下伺候的人手,后天是收拾一下行李,这拖啊拖的,就拖到了大半年,到了现在,实在是不好拖了,太后才终于松口,说是东西都安排好了。 乌雅秀贞过来亲自送七格格去公主所。 七格格笑眯眯的点头:“也就是换个睡觉的地方,白日里还是可以随意回来的,我上午呢,就陪着玛麽,下午就去看额娘。” 时间安排的挺紧凑。 九格格也跟着笑:“时间管理大师。” 像乌雅秀贞一样,一碗水端平。当然了,乌雅秀贞端的是孩子们之间的那一碗水,七格格端的是太后和亲娘之间的那一碗水。 七格格啊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什么大师?” 九格格给她解释了一下,当然,端水大师是不能说的,她就胡诌:“就是说你时间管理的很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睡觉,一个时辰吃饭,安排的很合理,别人都挑不出来刺儿。”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那边就派人来叫了,说是该出发往公主所那边去了。九格格也要跟着去,她日后长大了,也是要去公主所的。 她倒是没什么舍不得,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跟前的。 就按照七格格这个年岁算,在现代,也该是初中了,现在的初中学生,不也有七八成是住校的吗?住校更惨呢,一周才能回家两天。 现在公主所多近啊,出门走一个钟就是慈宁宫了,再走一刻钟,就又到了永和宫了。 小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空间才好。住到公主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比如说,晚上可以偷偷的看个话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告诉了太后。早上不想吃饭可以不吃,不用担心长辈担忧,恨不能立马请个太医看看。 再比如说,小姐妹们住在一起,讨论一下谁家的表哥长得好,谁家的表弟是纨绔——她们都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去蒙古的,所以讨论归讨论,谁也不会动心,动心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就好像现代小女生讨论哪个明星帅气一样,讨论就完事儿了,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心思。 公主所和阿哥所一样,也是分成了许多小院子的,三格格等人来的早,选了位置最好的。但剩下的位置也不差,七格格又是太后养大的,难不成还会有人给她难堪吗?所以挑选院子这事儿不费心,中规中矩的小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 乌雅秀贞帮她做决定:“正房这边呢,一个做卧室,一个做暖房,正堂是用来吃饭招呼客人。东厢房做库房和书房,你的东西没有全带来,只带来一部分,现下一间屋子做库房是足够了。” “西厢房呢,暂且打扫出来,留了一个屋子做卧室,万一有谁想来你这边住两天。”也不拘是九格格或者十二格格,也可能是乌雅家的表妹,七格格的手帕交之类的。 七格格也是有手帕交的,章佳家的小姑娘,章佳氏的侄女儿,也是过年进宫给自家姑姑请安,遇上了七格格,两个人性情相投,做了手帕交。 另一个屋子呢,空着。大丫鬟是有住处的,倒座房还有两个屋子。 屋子里的家具齐全,是乌雅秀贞早早安排了内务府送过来的。包裹一拿过来,丫鬟们就开始忙碌起来,茶杯之类的摆放好,床铺要铺好。 乌雅秀贞拉了七格格说话:“你等东西都规整好了,明天吧,明天中午,请御膳房做了席面送过来,你请了三格格等人来,一起吃个酒,不可吃多,酒多误事儿。” “回头让丫鬟们去请的时候,带些小礼物,毕竟你住在这里,日后指不定有麻烦到人家的时候,借用些什么了,或者是问问事情了,礼多人不怪,又是亲姐妹,有来才有往是不是?” 乌雅秀贞说道,紧要中的紧要:“你将账本看好了,手里有多少银子,日常如何花费,又如何调~教下人,若是有不明白的,只管去永和宫问我。不管是嬷嬷还是宫女太监,你都有个分寸,一味地忍让不行,你是主子,你得……” 顿了顿,继续说道:“用你九妹妹的话来说,支棱起来,就算是那教养嬷嬷事关重要,指点你蒙古的事儿的,但她也是奴才,不是主子,你是主,她是从,明白吗?” 七格格忙忙点头,九格格在外面喊:“七姐姐,院子好大,你要不然让内务府给你种个果树吧?我瞧着枣树就挺好,或者,苹果树?” 其实梨树也好看,但是宫里忌讳多,不让种植梨树,所以怕是内务府也找不来梨树。 七格格笑盈盈的:“那就种植枣树,我也喜欢吃甜枣。”脆生生的,甜津津的,好吃。吃不完的可以腌渍起来,等冬天里吃,或者是煮了晒干,做枣干吃。 姐妹两个凑在一起,这边摆放个花盆,那边放个石桌子。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看着,也不拦着。九格格说一会儿就蹦过来:“能不能先和内务府说一声,将七格格旁边的院子给我留着?” 乌雅秀贞摇头:“怕是不行,等你搬出来住的时候,指不定你七姐姐都已经说亲了。” 九格格眨眨眼,很诚恳:“太早成亲其实不好,我七姐姐不如等十六七了再说亲?”她本来没想到这一茬呢,但现在乌雅秀贞可提醒她了。 第99章 ◎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 九格格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小孩子嘛,舍不得亲姐姐,不愿意姐姐早早嫁人,这都是可以理解的,谁家小孩儿不是这样的呢? 乌雅秀贞看七格格这边收拾妥当了,就打算先回永和宫了,九格格不愿意回去,她打算今晚上和七格格住。乌雅秀贞也应了,小孩子嘛,偶尔稀罕想住个别的地方,也是常有的事儿。 回到永和宫,胤禛和胤祚就回来了,说起来上书房的事儿,八阿哥也到了年纪读书,惠妃和康熙说过之后,八阿哥今儿就开始去上书房了。 大阿哥很是照顾八阿哥,特意让八阿哥坐在自己身边了。 太子已经单独分出去读书了,他毕竟是储君,要学帝王之术,和别的阿哥们学的也有些不同,再者,毓庆宫既然运转起来了,那东宫也有专门的先生了,太子太傅嘛。 所以上书房那边,等闲是见不着太子的。 今儿因着八阿哥上学的事儿,康熙还去了一趟上书房。康熙确实是个很好的阿玛,他但凡得空,总要亲自看看阿哥们的功课得,当年不管是胤禛还是胤祚,刚去上书房的时候,康熙都去看了。 现如今轮到八阿哥,也是不例外。 康熙去的时候,八阿哥正在背诵书本——自然不是三字经,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些都是启蒙用的,到了上学年纪,是要直接开始读四书五经的。八阿哥第一次读,有些吃力,先生的教导一向是先背会再讲解。 他略略提问了几句,八阿哥没回答上来,康熙也知道八阿哥刚读书,并未责备,反而是温和叮嘱了几句。 既然是考问嘛,那既然来了,就一视同仁,问完了八阿哥,就从大阿哥开始,挨个儿的上来回答问题。 六阿哥就笑嘻嘻的在说大阿哥呢:“大哥回答的略有些错处,被汗阿玛罚了抄书十遍,三哥嘴上没个把门的,等汗阿玛一走,就开始嘲笑了大哥,被大哥逮着好一顿捶。” 当然,大阿哥有分寸,肯定不会将人给打坏就是了。 “我四哥十分本事,不仅全回答上来了,还得了汗阿玛夸赞呢。”胤祚与有荣焉,乌雅秀贞就似笑非笑:“你四哥回答的好是因着人家刻苦学习了,你呢?今儿是回答上来了还是没回答上来?” 胤祚顿时苦哈哈:“我也没回答上来,被罚抄书二十遍。” 乌雅秀贞吃惊:“二十遍?怎么比大阿哥还多了十遍?” “汗阿玛问我的问题,连五哥都回答上来了。”胤祚就叹气,五阿哥都回答上来了,他回答不上来,就纯属功课不认真了。这是个态度问题,大阿哥没学到,不会,十遍。胤祚学了,根本没记住,二十遍。 康熙在阿哥们的学习方面,素来是很抓紧的。 乌雅秀贞对儿子没半点儿同情,只催促:“既然有抄书的责罚,你还不赶紧做功课去?”又叮嘱胤禛:“你看着他些,你们两个一起去做,今儿晚饭就在永和宫用,我让人给你们做了芋圆圆子。” 御膳房来了个南方厨子,会做甜品,这圆子就是他给做出来的。 软软嫩嫩的,不光是后宫娘娘们喜欢吃,就是小阿哥小格格们,也都很喜欢。 胤禛领着胤祚去做功课,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在院子里玩耍。 康熙来的时候,就见乌雅秀贞正坐在廊檐下,也不知道和章佳氏在说什么,忽然笑起来,简直像是富贵花——实在是过了这孕吐了,又加上汤汤水水的,乌雅秀贞现在很有几分富贵花的姿态。 当然,胖是不胖的,九格格也不敢将乌雅秀贞补太多,万一到时候这孩子不好生怎么办?古代这产妇,一旦遇上个不好生的,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了。 听见脚步声,两个女人一起转头看,见是康熙,就忙起身行礼。 康熙摆摆手,示意两个人起来了,章佳氏向来谨慎,她知道乌雅氏对她好,既然乌雅氏对她好,她自来也不会和乌雅氏争宠,所以但凡康熙过来,只要不是康熙主动去她那边,她是从不会主动露面的。 现下也是,康熙来了,章佳氏请安之后就忙告辞。 康熙也没拦着,只坐下和乌雅秀贞说话:“南边新送来一些珍珠,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钮祜禄氏那边也有,惠妃她们的,你看着送过去就是了。” “品质如何?”乌雅秀贞忙问道,康熙笑了笑:“若是不好,能送到宫里来?都是鸽子蛋大小的,又十分圆润光滑。” “那正好可以留给七格格做嫁妆,再拿几个给十二格格玩儿。”串成链子,挂在衣服上或者脖子上,免得单个儿的,会被十二格格给吞到肚子里去。 “最近,朕想去一趟江南。”康熙又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叹气:“妾身怕是没这机会了吧?” 她这肚子,指不定什么时候生呢,再者,这生了,不还得坐月子吗? 康熙笑道:“日后总有机会的,朕若是不在京城,这后宫就需得你和钮祜禄氏多费心了,前朝的话……朕打算留下太子照看。” 乌雅秀贞并不反驳,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儿,她一个后妃不能插嘴,不管说什么都不行。因为她自己有亲儿子,她若是向着太子,难免让康熙觉得她是巴结谄媚之辈。她若是说太子坏话,又肯定被康熙误会是要拉下太子。 说实话,就康熙和胤礽这二废二立的父子之情,她觉得,自己现下所说的每一句话,指不定将来都能被当成什么证词给翻来覆去的说。 所以她只笑道:“那太后可去?” 这就是康熙的来意了,他想带着太后一起去。自打上次太后提出要去蒙古之后,康熙就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太后并不愿意一直拘留在后宫,她也是想出去走走看看,放放风的。 康熙是孝子嘛,既然太后想出去走走,并不觉得费事儿麻烦,那他就带着太后出去走走好了。反正他一个人也是去,多带一个也是一个。 “太后必然是会觉得麻烦,不愿意去的,所以需得你去劝一劝。”康熙说道,太后小老太太,十分体贴善解人意,她若是能主动提,她也不至于去年才提出一次去蒙古了。 她是生怕康熙觉得她麻烦,事儿多,所以有什么事情呢,也多是闷在心里,并不会主动提起。 这宫里没了佟佳氏,也就乌雅秀贞和太后最为熟络亲近了,还有个七格格在中间呢。想要让人去劝说太后得话,也就乌雅秀贞最合适了。 “若是事儿办得好,朕自有赏赐。”康熙笑着说道,乌雅秀贞一挑眉:“给什么赏赐,妾身说了算吗?” 康熙顿了顿了,点头:“你且提提。” “暂且不能提,事儿都没办好呢。若是到时候办不好,我现在提了要求岂不是成了笑话?到时候办好了,我自不会忘记我自己功劳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康熙也不在意这种小撒娇,夫妻之间小情趣嘛,你情我愿的事儿。 他坐这位置,正好能看见东厢房那边,窗户边上,胤禛和胤祚,分别一张桌子,两个人都在奋笔疾书。胤禛这年岁,已经开始学做文章了,胤祚则是在抄书。 康熙起身到窗口去看,胤禛先察觉到,忙起身,正要行礼,康熙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于是胤禛就又坐下,低头继续写文章了。 再去看胤祚的,看了一会儿,康熙就忍不住了:“不要一味的只要快,要将字儿给写好,你看看你四哥写的字,那叫一个工整整洁,你再看看你自己的。” 活像是狗爬。 胤祚探头去看胤禛的,看一眼,回来端端正正做好,放慢自己的写字速度,写得慢了,这字体马上就有些端正起来。康熙微微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和乌雅秀贞抱怨:“小六这性子,着实有些毛躁……” 乌雅秀贞顿时心虚,岂止是六阿哥性子毛躁啊,说起来,都是她亲生的,胤禛的性子,一开始也是有些急躁毛躁的,后来是被佟佳氏给调教,纠正了过来。 但上辈子呢,佟佳氏一死,没人约束他了,没过两年,他那性子就又开始有些按不住了,还是因着被康熙接连训斥好几次,痛定思痛,这才彻底改变的——毕竟没了养母,亲娘不亲,汗阿玛又斥责,他小小孩子,大约是不亚于天塌地陷了。备受打击之后改变,也是正常的。 然后是十四,十四那性子就简直了,不仅是毛躁急躁了,还有点儿缺脑子。 她作为亲娘,都有些不明白十四的脑子,怎么就能大大咧咧的给八阿哥写信,说汗阿玛有个什么万一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将来册封你个爵位…… 简直就是,恨不能将自己的野心昭告天下。 都没学学嫡亲的哥哥,就算是对那位置有想法,也绝不会表现出来一星半点儿的吗? 就十四那性子,他要是能赢过胤禛,那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了。 若是只一个是这性子,乌雅秀贞还能说是孩子本性如此,但三个孩子都如此,她自然是有些心虚了,因着康熙并不是那样性子,康熙的性子是最为沉稳了,当初为了抓鳌拜,那是策划了多久啊,隐忍了许多年才谋算成功的。 再者,胤禛改了那急躁性子之后,也十分沉稳,这点儿不正是遗传了康熙吗? 所以这毛躁……指不定就是她带来的。 可她自己也觉得冤枉的很,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很稳重的啊。 “小六年幼,皇上还是要多教导教导。”乌雅秀贞心里诸多想法,面上还是要捧着康熙的:“皇上自来最为稳重,若是小四和小六能学了皇上……不说八分了,就三分吧,也受用不尽呢。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会生,不会教导,所以也只能是仰赖皇上了,皇上得空了,还请多多指点他们兄弟两个。” 康熙无奈:“你到是会顺杆子。” 那么多孩子呢,他要是都一个个指点,那一天下来也别做其他的事儿了,只当先生去吧。 “妾身只说皇上若是得空啊。”乌雅秀贞笑嘻嘻的,康熙点头:“好,那朕若是得空,就来看看,不过,先生领进门,这学不学得到,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英雄老子狗熊儿子,历史上也不少见。孩子能长成什么样子,真不是做爹娘的能预测得到的。 乌雅秀贞隔天就去了一趟慈宁宫,说的就是去江南的事儿。太后一开始果然是不答应的,但是在乌雅秀贞拜托她照看四阿哥和六阿哥,还有七格格九格格的时候,就有些迟疑了——乌雅秀贞自己不去,但孩子们都要去,除了最年幼的十二格格,还有肚子里没出生的,剩下四个都要去。 钮祜禄氏不去,但人家十阿哥也不去。 大阿哥是年纪大了,太子不去,三阿哥也是年长。五阿哥呢,也去,可宜妃也是要跟着去的。 唯独乌雅秀贞这些个孩子,没人照看。 太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七格格了,用乌雅秀贞的话来说,就是怕康熙和大臣们一喝酒,脑子一热,将七格格的婚事给定下来。嫁人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太后辛辛苦苦将七格格养大,能任由康熙随意将孩子给嫁出去吗? 被乌雅秀贞一撺掇,太后就有些犹豫。她一犹豫,七格格再一哀求——她这个年纪了,若是再不出去走走看看,怕是日后成亲了,就没有多少机会了。再者,就是有机会,那做了妇人,如何还能和女孩儿一样无忧无虑的玩耍呢? 太后那七分犹豫变三分,最后再被康熙一请,立马就应下来了。 等康熙带着人往江南那边走了,乌雅秀贞在永和宫,也发动起来了。 她这边喊肚子疼,那边章佳氏就连忙让人叫了稳婆,还顺便请了乌雅夫人进宫陪伴,再叫了太医在外面等着,整个永和宫,也就只等着乌雅秀贞生孩子了。 她有经验,再加上怀的时候就十分注意,几乎天天让稳婆顺胎位,所以也没有遭遇难产,或者胎位不顺之类的。 早上开始肚子疼,到中午吃饭时候,就已经顺顺利利的生了下来。 稳婆很高兴的出来报喜,说是得了小阿哥,白白胖胖,七斤八两。 虽说太后和皇上都不在宫里,但是钮祜禄氏在外面等着呢,这该报喜还是要报喜的。 报喜之后,太医给把脉,确定孩子身体健康,再来给乌雅秀贞把脉。乌雅秀贞也好好的,甚至生完还有几分精神仔细看十四阿哥,到底是偏疼了一辈子的孩子,哪怕明知道自己这偏心不好,但现在看着十四阿哥,心里那高兴还是止不住。 十四阿哥相貌上随了康熙,现下都能看出有几分英武来。 乌雅夫人在旁边笑道:“这孩子天生的好相貌,好架子,你摸摸着骨头,是不是很长?将来必然是个高个子的。”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那是,皇上个头高,这几个孩子,将来都矮不了。” 胤禛将来个子高高,胤祚倒是还不确定,十四嘛,更是高大。宫里的孩子,又少不了吃的,又有底子在,如何会长不高呢? 乌雅夫人就笑道:“好了,孩子你也看了,可休息一会儿吧。” 生孩子也是个力气活儿,忙活了大半天了,现下大约是吃不进去东西的,那就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起来吃。 十四阿哥乖巧,也不哭闹。乌雅夫人将他放在床上,她自己就在旁边守着。 乌雅秀贞生了孩子一个月,钮祜禄氏那边就也发动起来了,正巧呢,乌雅秀贞也算是出了月子了,得了宫女报信,就赶紧的到钮祜禄氏那边去守着。 钮祜禄氏也不是头一次生了,再加上她自己谨慎,也调整过胎位,本来该是没什么大事儿的,但偏偏,临生之前,孩子不知道如何,又在钮祜禄氏肚子里转了一下,本该顺产的,忽然就变成难产了。 接生嬷嬷在里面费了好大劲儿,出来又说是被脐带给缠住了,实在是难办,都要询问乌雅秀贞保大保小了。 那肯定是保大,宫里自来就有规矩,遇上这种事儿,只保大。 不过,钮祜禄氏心性坚韧,在里面听着这询问,坚持要自己再试一试,还是想将孩子给生下来。 也是命大,或者说,命运眷顾,最后这孩子,还真让钮祜禄氏给生下来了,钮祜禄氏自己耗尽力气,孩子一生下来,她只看一眼,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稳婆将孩子抱出来给太医看,太医一伸手,这脸色就有些凝重了:“小格格在娘胎里闷的时间有点儿长了……” 钮祜禄氏生的是个小格格,排行该是十三格格。 “能治吗?”乌雅秀贞直接问道,太医苦笑一下:“不好说,小格格年幼,吃药伤脾胃,只能慢慢看,若是能慢慢养好,就是能站得住。” 若是养不好,那肯定就不用说了。 乌雅秀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叮嘱了宫人好好伺候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和娘家也并不亲近,和弟媳妇乌雅秀珠……自打知道了乌雅秀珠问乌雅家要了王姨娘的事儿时候,她就略有些疏远乌雅秀珠了。 此刻生孩子,也并没有钮祜禄家的人在守着。 所以,只能是吩咐了宫女好好伺候,小格格的奶娘是早早就选好的,现下只要将小格格交给奶娘就行了。 十阿哥年幼不经事儿,乌雅秀贞又生怕钮祜禄氏出事儿,康熙临走可是交代了,这后宫就交给她和钮祜禄氏了。若是钮祜禄氏生了孩子出了事儿,那等康熙回来,她如何交代解释啊? 所以,乌雅秀贞还得费心照看钮祜禄氏。 一天来三次,早中晚,问一问吃的什么,用的什么。 钮祜禄氏是一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的,醒过来就知道了小格格的事儿。毕竟,小格格生下来一天多了,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哭闹吃奶,奶娘也不敢隐瞒情况。 她自然是有些情绪低落的,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的。 她将小格格接到自己身边,亲自照看,亲自喂养。一直到第三天,小格格才开始有点点儿动静,哭的像是小猫一样。 小格格有了动静来,钮祜禄氏也跟着哭了一场,十月怀胎,哪个做娘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没命? 乌雅秀贞正巧来探望,忙安抚:“月子里可不能哭,再哭坏了眼睛。现下小格格能吃奶了,那日后慢慢养着,总能养好的,你也得千万保重才好,可别小格格好了,你又病下了,那谁能和你一样,精心照看小格格?” 钮祜禄氏忙擦了眼泪,过了片刻,又道谢:“这两日里多亏了你呢……” “不要放在心上,皇上临走将这后宫交给了咱们,若是你有个差池,我如何给皇上交代?你好好的,我将来也才好在皇上跟前邀功。”乌雅秀贞实话实说,钮祜禄氏顿了顿说道:“话是如此说,但你若是只让人来看一眼,也并不算是辜负了皇上的交代。” 让人看一眼,和自己亲自过问照看,这可不一样。 钮祜禄氏很是诚恳:“我以前对你还有些偏见,总觉得你有些不近人情……却没想到,竟是我自己狭隘了,以往的事儿,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 乌雅秀贞当然也知道,其实不只是钮祜禄氏呢,这宫里,哪个出身满洲八旗的女人,能看得上她这个包衣出身却靠着生儿子做了贵妃的人呢? 只不过许多人面上遮掩的好,毕竟无论出身如何,乌雅秀贞到底是贵妃了。就是钮祜禄氏,面上不也对乌雅秀贞客客气气得吗?甚至因着乌雅秀珠和阿灵阿的婚事,对乌雅秀贞还有几分亲近呢。 可面上的亲近,也不过是多说几句话而已。实际上,私底下两个人却是从没什么来往的,真正的亲近,是如同乌雅秀贞和章佳氏之间的。 第100章 ◎才不枉费来这世上一趟。◎ 不过,钮祜禄氏在坐月子,十阿哥年幼,哪怕是乌雅秀贞维持面上的亲近,时不时的来这边一趟,也算是一个震慑,别有用心之人,到底是要思量思量的。虽说,在康熙早些年的雷霆手段下,这宫里也没人敢对个孩子下手,但若是能让贵妃的位置上腾出来个位置,也是好的。 十三格格到底是没站住,刚过了满月没多久,小小人儿就没了动静。 钮祜禄氏大大伤心了一场,险些病的起不来,若非是十阿哥日夜守着,怕是也要跟着去了。幸好呢,是舍不得十阿哥,虽说艰难,也慢慢的走出来了。 到十月底,康熙等人从江南回来,听闻十三格格没了,康熙一时之间也有些难受,不过,这事儿也怨怪不到谁身上,毕竟孩子夭亡是常见之事儿,难道还能怪钮祜禄氏难产,怪德贵妃没有日夜看守吗? 所以十三格格没了,也就是钮祜禄氏悲痛一场,在其余人心里,还没有即将到来的新年重要呢。 趁着年底,陈家那边又来了人,再次给乌雅秀贞送了银子,这次是整整一百万两。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儿,乌雅秀贞将上次的那些拿出来二十万,凑了一百二十万。 然后,分成六份。 胤祚还疑惑呢:“额娘,您现在拿这些出来做什么呢?” “给你们分一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一来呢,我日后大概就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了,给你们透个地儿,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做事儿也不会畏手畏脚。二来呢,你们也年岁大了些,尤其是七格格和胤禛,一个已经定了婚事,一个也差不多了,早些拿着银子,自己打理打理,不管是买铺子还是买庄子,好歹也试一试,不管是赔钱了还是赚钱了,试过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赚钱的能力是不是?若是有呢,钱生钱,若是没呢,只收些租金就是了。” “至于你们年纪小的,暂且额娘就帮你们收着。”这是对胤祚,九格格,十二格格,还有十四阿哥说的。当然十四阿哥是听不懂的,他被奶娘抱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兄弟姐妹们分银子。 一人二十万两,全都是银票。 剩下的庄子铺子,乌雅秀贞没打算分呢,人上了年纪,这手里定然是要有些钱财才行的。这话说的很现实,你若是到了老,手里连个买糖果的钱都没有,就是孙子孙女都不爱来探望你的。 更不要说买棺材买寿衣了,到时候那不肖子孙一席草帘子将你扔到那乱葬岗,你都站不起来臭骂他们。 所以乌雅秀贞很清楚,不到死,手里的钱就不能全分出去。她之所以现在分呢,就是因着胤禛年龄到了,主要是给胤禛分的,但又怕胤禛觉得自己偏心,怕胤禛怀疑自己给其他人分得多。 就干脆放在明面上。 “额娘素来是一碗水端平的,现在这二十万,我也提前和你们说一声,是给你们成亲,还有出宫建府用的。现在虽然你们汗阿玛没说这日后的事儿,但太子也到了成亲年纪了,你们呢,一个个的,成亲也算是成年了,长大了,也合该是自己到宫外住了,这买地方,盖宅子,处处要钱。我提前给了你们,你们或者自己存着,或者是拿去翻一番,我都不会过问。但我得说好了,若是谁花用完了,那可别来找我再要啊,只这一次。” 剩下的呢,她是等着孙子孙女出生的,或者是儿媳妇儿过生日之类的。她做长辈的,不好一点儿不给。 胤禛当然知道今儿这主要是在他身上,忙推辞:“额娘先留着,我现下也用不着,万一拿着丢了,岂不是心疼的慌?我瞧着额娘买铺子也很有经验,不如额娘帮我买了庄子铺子放着。” 乌雅秀贞顿了顿,摇头:“给了你们的,你们自己拿着就是了。” 她坚持要给,胤禛等人也拒绝不了。九格格倒是主动的很,小爪子往前伸,按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儿:“我也自己拿着吧?额娘,我最懂事儿了,我虽然现在年幼,但我肯定不会乱花的,我自己拿着?” 胤祚也有些心动,但他不当出头鸟,他就一下一下的看九格格。 乌雅秀贞摇头:“不行,等你年满十岁再说。” 十岁,都算是大孩子了。宫里的孩子,和外面的肯定不一样。 七格格也恰好十岁,她只比胤禛小一岁多。 六阿哥比胤禛小两岁多,九格格就更小了,这两个是不到年龄的。至于十二格格和十四阿哥,一个才刚认识世界,一颗桂花糖就能从她手里换走一个金元宝的年龄,一个连坐都不会坐的,没资格开口。 乌雅秀贞分银子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各处。 钮祜禄氏听着就笑了笑:“倒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这一百万银子拿进来,很是惹眼。” 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一百两,也不是一千两。 一百万在京城能买什么呢?内城五进的大宅子,要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京城最好的庄子,三百亩良田的,要五千两银子。皇上前年修好的畅春园,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六十多万两银子。 这一百万,陈家虽然是静悄悄的送进来的,但陈家出海一趟能赚多少,两广那边都心里有数。 乌雅秀贞这一百万两要是现在不分了,那接下来必然是有许多麻烦的。 但钮祜禄氏还是有些疑惑的:“她现下虽然分成了几份不起眼了,但不是将胤禛和七格格给架起来了吗?”像是六阿哥等,年纪小,就算分到了,也没拿到手,也就不用担心有人去借银子或者撺掇他们花钱什么的,可胤禛和七格格,那是真真切切的拿到手了。 心里存了疑惑,钮祜禄氏也就更关注了永和宫几分。很快她就明白,乌雅秀贞可没将胤禛和七格格给架起来,七格格也不知道是得了乌雅秀贞指点还是如何,出了永和宫就直奔慈宁宫,转手就请太后帮着保管这笔银子了。 太后人老成精啊,能不知道小孩子忽然有了一笔钱会遇上什么事儿吗?她老人家,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内务府传话了——留意些上好的珠宝首饰和木材之类的,将来七格格成亲,她要在内务府原本的份例上,再增加些银子。 这增加多少,那可不好说了。 二十万两瞬间成了嫁妆了,这就谁也不好意思上门找七格格借用了。 至于这婚事,有太后和康熙把关,又有乌雅氏,七格格还担心会因为嫁妆被人觊觎上吗? 而四阿哥胤禛那份儿,四阿哥也相当聪明,他立马拿着去找了太子,表示自己年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请太子帮忙拿主意。太子给四阿哥指点了一下——庄子买两个,铺子买四个,别院买两个。 然后,这银子就没剩下多少了。 胤禛为表示太子的帮忙,还特意送了太子一个别院。 四阿哥的这份儿变成了产业,那谁还能来招手四阿哥借钱呢? 四阿哥也是聪明人,自此就不出宫了,连乌雅家都不去,就一心闷在宫里读书,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子。如此,惦记着胤禛那份儿钱的人,也有些偃旗息鼓了。 为了二十万两银子,再得罪了太子,那可太得不偿失了。而且,就康熙对太子那看重劲儿,得罪了太子,可就是得罪了皇上了,谁会去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乌雅秀贞化整为零,有人上门打听她那银子的时候,她也很有话说了:“那剩下的八十万两,是孩子们的,我虽说是他们亲额娘,但既然说是给了孩子,那就该是他们自己的,这银子,我可不能自作主张给他们花用了。” 如此一来,再没谁议论乌雅秀贞这一百万两银子了。 康熙对乌雅秀贞这一手操作,很是无语:“你在宫里呢,还担心别人来找你借银子?” “宫里如何就没人借了?”乌雅秀贞笑道:“他们只会觉得你这银子来的容易,那就很该借给他们用一用,上个月,裕亲王妃就进宫来找我诉苦来着,说是府里大阿哥成亲,家里连个像样的彩礼都凑不出来……还有十来天前,简亲王妃也进宫来找我了,说是有个赚钱的生意,只她手里没银子,想和我合伙儿……” 这还是地位比较高的,另有宗室里的福晋,怎么说呢,地位是不高,但辈分可能高,比如说,康熙的亲姐姐的额驸的亲娘,也就是大公主的婆婆。 这种的吧,你乌雅秀贞就算是不看别人面子,也好歹看大公主面子是不是? 有的脸皮比较厚,直接说借钱,但有的呢,人家不说借钱,人家说有个赚钱的生意和你一起做,还有的呢,话里话外你是晚辈,得孝敬一下长辈。 乌雅秀贞是贵妃不错,可她这贵妃也不是独一份儿,贵妃再如何,不也是侍妾吗? 甚至还有更不要脸的,直接找了乌雅家呢。 乌雅秀贞能怎么办?为了几十万两银子,将人全给得罪了啊?那宗室里面的女眷嘴巴有多碎,她又不是没领教过。她当年做了太后呢,还不是得听着这些人叽叽歪歪,一会儿找个这事儿,一会儿找个那事儿的? 再说了,人家这借钱啊,和你做生意啊,又不犯法,哪怕是没钱还,最后说生意赔钱了呢,你也没办法治罪,只能是自认倒霉。 你就算是贵妃,你难道还能将来借钱的人给拖出去砍杀了不成?既然不能,那就只能是招待着,脸皮薄的呢,拿出来几千两银子给打发了,脸皮厚的呢,一毛不拔,然后你就等着外面宗室说你是铁公□□。 这名声再给混没了,日后对胤禛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呢。 乌雅秀贞可太知道这金钱的力量了,就像是当年九阿哥做生意赚钱了,宜妃跟着享福——那宗室福晋们就总喜欢去延禧宫坐坐,这个诉诉苦,那个借借钱,宜妃也就勉强忍了一个月,随后爆发,再然后呢,那尖酸吝啬的名声就传的满京城都是了。 所以她是宁愿提前计划好了,将苗头给扼杀住了,也不愿意出了同样的事情了,再想办法去扭转。 康熙听着她嘟嘟囔囔得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忍不住就嘴角抽了抽。怎么说呢,深有同感,毕竟,人生在世,就是一个为钱发愁得过程。 他和户部,不也整天是被这些要钱的事情给搞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吗? 内务府想法子要他的私库钱,户部那边呢,是又要省钱又要给钱的,不管谁做了户部尚书,都会在三年之内变秃头。 “你可真是……”因着深有同感,康熙都不知道该说乌雅秀贞什么了,乌雅秀贞倒是笑眯眯的,冲康熙悄悄说道:“你且等着,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她进屋子一趟,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塞给康熙:“这个是给你的。” 康熙还有些疑惑呢,等她打开荷包,看清楚里面塞着的一卷银票,心情顿时复杂的很,看乌雅秀贞的眼神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来——第一次有女人给他钱。 乌雅秀贞很大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知道我有钱了嘛,这十万两虽然少,但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拿着用,用完了……就没有了。” 她可不会再给第二次了。 给这一次,就足够心疼的了。 你想想,康熙都有了,那太后不也得有?太后那能比康熙的少吗?不仅不能,还得比康熙的多,这才能彰显乌雅秀贞的孝心,也就是说,至少十五万两打底,又有胤禛他们的二十万在,所以,最好是凑个二十万。 这一下子就是三十万两,乌雅秀贞一想到这数字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真的,三十万两啊,她都够买好几个庄子了,甚至温泉别院都能再买两个了。 康熙嘴唇动了动,确认:“给我用?不管做什么用都行?” 乌雅秀贞十分肉痛,但还是要点头:“是,你素来喜欢出宫玩儿,手里要是多谢银子,出门行走在外也方便,你拿着就是了,反正我在宫里,是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的,吃穿用度都够,我也不爱什么珠宝首饰。” 主要是多了就不太稀罕了,少了的话肯定还是要买的。 女人,没个三五套昂贵首饰怎么能行呢? 康熙心里简直就是,又是哭笑不得,又有一种很奇妙的舒坦,就像是一只猫被人挠了肚皮,舒坦的有一种想就地打滚得冲动。 他美滋滋的收下了这银子,心里当然也暗自盘算了下,确定乌雅秀贞不仅是将这次得的银子全拿出来了,估计连上次得的也没保住。 身为男人,富有天下,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呢? 第二天出了永和宫,他就吩咐了梁九功。 于是等乌雅秀贞忍着浑身酸痛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康熙让梁九功亲自送来的东西——一箱子的头面,红宝石的,翡翠的,珍珠的,珊瑚得。还有两箱布料,还有一箱子香料,再有就是一箱子的药材了。 这些东西,光是算一算价值,远超十万两。 乌雅秀贞一边让人登记造册,一边美滋滋的笑,自己果然是没有算错,这笔生意肯定不会亏,看看,不光不亏本,还血赚呢。 当然,她那喜悦可不能让人看出来。乌雅秀贞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不受控制想要往上走的嘴角。 银子换成了东西,还是御赐的,她就看哪个有胆量来找她要了。 太后那边,乌雅秀贞的孝敬送过去,也得了回报了,太后现下上了年纪了,年轻时候的首饰呢,有许多带不了了,就正好送给乌雅秀贞吧。 一进一出的,乌雅秀贞赚的更多了点儿。 她手里是没有现银了,但是东西增多了不少。这些东西呢,将来不管是给女儿做嫁妆,还是赏赐儿媳,还是给孙子孙女,都很合适。 整个这一出,落在一直关注永和宫消息的钮祜禄氏眼里,钮祜禄氏哪怕一向只觉得别人愚笨的,也不得不承认,乌雅秀贞这一手玩儿的漂亮得很。 就连乌雅家,也跟着得利——都知道乌雅秀贞没钱了,连太后都说她可怜,赏赐了首饰呢,那可见,她娘家肯定也不会有钱。 这事儿这一折腾,新年转眼就过了。 京城里嘛,新鲜事儿日日有,德贵妃这银子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人议论了,大家的视线很快转移到别处去了——皇上从江南带回来的王氏怀孕了。 这王氏呢,据说是江南知府送上的,康熙喜欢的很,带到宫里也没安置在后宫,就暂且留在了乾清宫茶水间伺候茶水。 可现在既然怀孕了,就不好再这样无名无分的留在乾清宫了。 康熙来找乌雅秀贞说这事儿:“暂且册封个答应,你看安置在何处。” 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现下是统管六宫的,生了孩子出了月子了,惠妃等人也就将宫务还回来了。钮祜禄氏呢,因着之前难产的事儿,再加上十三格格过世,大病一场之后就总有些病歪歪的,所以她只做些小事儿,大事儿还是推到乌雅秀贞这边,康熙也知道,所以就直接来找了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让人拿来了后宫图纸,对着挑选了半天,选了长春宫。 至于位份的事儿,她琢磨了下还是提议道:“孩子没出生,若是现在就册封,万一她福薄……不如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再者,一般这册封的事儿都是年底,现下都过了年了,贸然再多出来一个册封,难免会让人觉得王氏狐媚。 康熙真挺喜欢这王氏的,皱了皱眉还是说道:“朕也和王氏说过了,若是现下作罢,倒是显得朕在诓骗她了,还是照常册封吧。” 乌雅秀贞就是个提议,康熙听不听呢,在他自己。见他坚持,她就点头应了。 送走了康熙,她就见九格格扒着门框皱眉呢,她走过去捏一把九格格的脸颊:“在这儿做什么呢?今儿不去太医院了?” “今儿不去,额娘,你伤心吗?”九格格仰头看她,乌雅秀贞有些疑惑呢:“伤心?伤心什么呢?” 九格格抿抿唇,顿了顿说道:“前段时间汗阿玛总来永和宫,我还以为……可他现在,亲自来和额娘说王氏的事儿。” 康熙来永和宫的识货,自家额娘十分开心,康熙也显得很轻松自在。她原以为,自家额娘和汗阿玛之间,该是有些感情的。可康熙为什么会亲自来吩咐王氏的事儿呢?就不怕自家额娘吃醋吗?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就是因着信任额娘,所以才要亲自和我说啊,他若是不和我说,那才坏事儿了呢。” 九格格想不明白:“让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往你心里扎刀子呢?” “你还小。”乌雅秀贞说道,对上九格格眼神,无奈:“好好好,你不小了,额娘又说错了好不好?只是呢,这男女之间的事儿,也确实还不是你能明白的时候,你现在别多问,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九格格嘟嘴,这套骗小孩子的说法,真的是古往今来都不带变一下的。 可她也不能说自己加上上辈子都快比乌雅秀贞大了,只好叹口气:“汗阿玛这样,我都不敢想自己将来嫁人的事儿了,我不光要承担生死的风险去给男人生孩子,还得操心照顾他别的心爱的女人……” 乌雅秀贞郑重:“你虽然年幼,我现在和你解释,你可能也听不懂,但有句话你需得记住了,你将来嫁人,必得做正妻,做了正妻,情情爱爱就不能放在心上。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并非是男人的爱,你可以为孩子,为自己,为家族,但绝不能为了男人,明白吗?” 九格格吃惊的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摸摸她脑袋:“女人活的艰难,所以,只有让自己过好了,才不枉费来这世上一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日后怕是就改不了了。◎ 九格格虽然明白了乌雅秀贞心里,男女之情确实是不占太多份量,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男女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 男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气,力气也没有的……那按照乌雅秀贞的意思,就活该是娶不到媳妇儿了吧? 女人的话,管家理事,照顾老老小小,然后领着一份儿月前算工资?若是工资配不上付出的话,就得闹腾闹腾,搞点儿事情了? 这样一想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她就是觉得,这和自己想的,婚姻两个字的意思,不一样。 大约是因为,她觉得的婚姻,应该是相互扶持,相互帮衬,而不是乌雅秀贞这种,相互弥补,相互利用? 九格格兀自想半天,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才几岁啊,连留头都还没有呢,现下就想这些,未免太早了点儿。再者说了,每个人追求不同,遭遇不同。 乌雅秀贞的身份注定她没办法脱离现在的生活,除了在规则内让自己过的更舒心之外,她也改变不了大环境。但她不一样啊,她是公主,她的婚事,她自己说了算。 她想嫁人就嫁人,没遇上合适的,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人嘛。 至于抚蒙,也不是不行,做个形式主义婚姻也可以接受。 九格格一想开,就又傻呵呵的到处玩耍去了,不是逗弄十二格格就是吓唬十三阿哥的,永和宫因着她一个人,到处都是吱吱哇哇得声音,吵的人头疼。养孩子嘛,就是这样的,她在身边的时候,你只觉得吵得慌,但若是她不在身边,你又觉得,太过于安静了些。 乌雅秀贞在屋子里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算是再觉得九格格可爱贴心孝顺,吵的还是脑仁儿疼。她隔着窗户喊了九格格:“之前御膳房送了点儿八珍糕,你去一趟公主所,给你七姐姐送一些。” 九格格忙应了,正要出门,十二格格抱着她腿不松开了,十二格格也快启蒙了,小家伙机灵的很,寻常时候呢,总跟着宫人出去,也知道出门玩儿了,但除了御花园也没去过别处。 小孩子嘛,一旦出门享受过自由的风,那就是再也控制不了的,下雨天都想到外面去感受一下的。所以见九格格出门,立马要跟着。 十三阿哥也连忙拽着九格格另一条腿,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九格格,也别忘记我啊。 章佳氏站在廊檐下喊道:“十三,要不要吃乳酪?” 十三阿哥就有些犹豫,九格格笑眯眯的:“章佳妃母,我带他们出去走走吧,留在宫里也是闲着无事,正好出去转转。” 九格格开了口,章佳氏就应了,又叫了奶娘们来,总不能让九格格亲自来抱着吧? 打发了这一群小的出门,乌雅秀贞才缓口气:“可算是清静清静。” 章佳氏来冲着十四阿哥伸手:“十四要不要抱抱?” 十四阿哥吐着口水躺在软榻上笑,将两只小脚丫举起来凑到嘴边啃两口,章佳氏拿帕子给他擦口水:“瞧着有些像是长湿疹了。” “口水蛰的。”乌雅秀贞说道,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口水一多,大人擦都来不及,而且呢,也不能经常擦,不然也会将皮肤给擦破皮。 章佳氏让丫鬟去拿茶籽油,这个涂一点儿是很有效的,而且,也不怕小阿哥吃到嘴里。 章佳氏一边照顾十四阿哥,一边偷偷看乌雅秀贞脸色。看的乌雅秀贞忍不住笑:“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那个王氏……”章佳氏开口,乌雅秀贞摆摆手:“可别提,九格格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话,竟还以为我要伤心难过,这孩子……不该她操心的瞎操心。这宫里啊,三年一次选秀,次次有新人进宫,你难不成还不习惯吗?” 康熙那性子,她早就看的分明,那就是一个重情却又薄情的,风流的很。若是她为这个和康熙计较,那上辈子早就气死了。再者,就连宜妃那样的性子,也并没有很在乎这些个事儿啊。 都进宫做了妃嫔了,这种事儿若是还想不开,那也活该连累家族了。 乌雅秀贞看看章佳氏那肚子:“十三阿哥也大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十三阿哥就比十四阿哥大一岁多,将近两岁。十四阿哥都出生了,章佳氏这边还没动静。 她有些操心:“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是不是上次生了十三阿哥,身体还没恢复?要不要吃些药?” 章佳氏脸色顿时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身体好着呢,太医也有来把平安脉,若是有事儿,早就开口了。现下没有,大概也是缘分未到。” 乌雅秀贞就笑道:“若是你再生一个,也能给十三阿哥做个伴儿了。” “十三阿哥也不缺少做伴儿的,这兄弟姐妹都有,哪儿就非得要我生一个了?”章佳氏笑着说道,又问起来十四阿哥的名字:“皇上可说了要取什么名字?” 乌雅秀贞摇摇头,十四现在还没周岁,康熙大概是要再等等才会说取名字的事儿。 正说着话,外面就通报,说是宜妃来拜访。 宫里事儿少,大家闲着无聊,也会各处走动一番。前两天,惠妃还邀请了乌雅秀贞去打牌,不过乌雅秀贞不太擅长这个,就推掉了。 但是吧,宜妃是很少来乌雅秀贞这边的。这倒是奇怪了,乌雅秀贞一边想着,一边让人去请了宜妃进门。 宜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进了门就问道:“德贵妃,今儿我可是来找你要说法的。” 乌雅秀贞一脑袋雾水:“你要什么说法?” “你那宝贝好儿子,四阿哥胤禛,将胤禟给打了。”宜妃没好气,乌雅秀贞先是有些吃惊,但看到宜妃脸色,就又平静下来了,若是大事儿,那宜妃现在不会是这种没好气的表情。宜妃素来是耐不住性子的,真出了事儿,她这会儿得跑着进永和宫,然后脸红脖子粗的说话。 她顿时又坐的稳当起来,还叫了丫鬟给宜妃搬凳子:“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说胤禛打了胤禟,这总的有个缘由是不是?胤禛那性子,咱们都是知道的,最是讲道理了,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就是之前他训斥九阿哥,也是因着九阿哥捉弄了他的小狗对不对?” 胤禛那小狗被送回到珍兽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胤禛也没问过,大概心里是清楚的。 他自此之后就再也没养过狗了。当然,自此之后,他也不怎么待见九阿哥和十阿哥就是了。 胤禛的性子嘛,不待见就不接触,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所以,若不是有事儿,他怎么会主动对九阿哥动手呢? 乌雅秀贞是很相信胤禛的,她还叫了丫鬟:“宜妃说咱们家四阿哥和九阿哥动手了,你们可得快些去看看四阿哥如何了,有没有受伤……该请太医请太医,别耽误了。” 宜妃有些愤愤:“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就胤禟那岁数,还能打伤了胤禛不成?” “倒不是觉得九阿哥年岁小,而是胤禛力气小,之前去蒙古,你也知道……胤禛那力气着实是有些……不能和别人比。胤禟虽然年幼,但身强体壮的。”乌雅秀贞说道,一时之间,宜妃心里还挺复杂的,既觉得乌雅秀贞是在强词夺理,又觉得吧,该死的有道理,九阿哥就是身强体壮啊,四阿哥就是力气小啊。 乌雅秀贞让人给宜妃倒茶,这才问道:“他们是如何打起来得?” “谁知道四阿哥心里想什么呢,见九阿哥和十阿哥正在说话,不问缘由上去就是一顿训斥,说他们不认真读书,没有好好做功课,哎呦喂,那可真是……好有做兄长得风范啊,也不知道是学的大阿哥还是学到的太子,再或者是学的三阿哥?” 这意思是说,人家大阿哥太子还有三阿哥,这当兄长的还没开口呢,你个四阿哥算哪根葱呢?再者,胤禟有亲哥哥呢,你四阿哥当五阿哥不存在啊? 你想展示你做兄长的风范,那你找六阿哥十四阿哥去啊,再或者,十三阿哥也行,永和宫阿哥嘛,一脉相承。 宜妃脸上露出几分嘲讽来:“该不会是你这贵妃掌管宫务,平日里威风惯了,让胤禛也学了去,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皇后养子,十分尊贵了吧?” 乌雅秀贞就皱眉:“宜妃,一把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竟是都学不会吗?你如此说话,我倒是觉得,九阿哥这顿打也是活该,有你这样的额娘,想必九阿哥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指不定是嘴里喷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才惹怒了胤禛了。” 不等宜妃说话,她就又说道:“我念旧情,往日里从不在你们面前摆谱,但现下,我需得提醒你一声,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论理,你是不是该给本宫请安的?” 宜妃就有些变了变脸色,确实是该请安的,贵妃毕竟是要高一等级的。 以往钮祜禄氏温和,不提这事儿,乌雅秀贞呢,也不在意。所以大家见了面,就是蹲下来见礼,这就完事儿了——也不光是扭钮祜禄氏和乌雅秀贞如此,宫里多是如此,寻常哪个耐烦跪来跪去的啊?见了皇后,只要不是大日子,那也就是蹲下来行礼就完事儿了。 可若是非得要追究的话,这就不对了,按规矩,是该跪下来行礼的。 乌雅秀贞盯着宜妃,宜妃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起身跪下了:“妾身郭络罗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乌雅秀贞抬抬手,笑着说道:“你心里也别怨怪本宫,若非是你一再提醒,本宫都还想不起来本宫的身份是贵妃呢。倒是劳累你,还记挂着这个呢。” 宜妃都想吐血了,她哪儿是提醒啊,她明明是想讽刺来着。 宜妃深吸一口气:“德贵妃,哪怕您身为贵妃呢,九阿哥也是皇上亲生,也是皇子龙孙,也并非是可以放任四阿哥欺负的。这事儿,您还是需得给妾身一个解释才好。若不然,妾身怕是只能求了皇上做主了。” 乌雅秀贞点头:“你放心,本宫自然是要做主的。来人啊,去请了四阿哥和九阿哥来,当时在场的,都请过来。” 小太监的了命令出门,不到一刻钟,呼啦啦带来一群人。 四阿哥带了六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后面还跟着个八阿哥。 乌雅秀贞看见八阿哥也有些惊讶,这事儿和八阿哥有什么关系?八阿哥这是来做什么? 但疑惑在心里停顿片刻,她就暂且放下来了,反正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将来也是会搅合在一起的,早早晚晚的事儿,她也不用很费神去猜测是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得。 她伸手招呼一下胤禛:“到额娘身边来,刚宜妃过来,说你动手打了九阿哥,额娘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儿讲道理的好孩子,你但凡动手,必然是有自己的缘故的。你先和额娘说一下,让额娘给你评评理。” 胤禛不吭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乌雅秀贞停顿了片刻,转头看六阿哥:“你向来和你四哥在一起,那你来说说?” 六阿哥顿时有些支支吾吾:“那什么,我没听见,我走在后面呢,反正九阿哥他们肯定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因为四哥让他们重复一遍,他们就没敢再出声。” 宜妃在旁边冷笑:“六阿哥,四阿哥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自然是要为四阿哥说话的,看看,连九阿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就直接说四阿哥做的对了,你和四阿哥,可真是兄弟情深啊。” 乌雅秀贞看九阿哥:“那九阿哥,可以说说,你和十阿哥是嘀咕了什么吗?” 十阿哥转头看九阿哥,九阿哥梗着脖子:“我说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怎么,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这宫里,只能他四阿哥胤禛能开口说话,我们这剩下的就只能当哑巴是不是?说的合他心意了,他高兴了,就愿意当我们是弟弟,说的不合他心意了,他不高兴,我们就得做个出气包,让他打一顿出口气是不是?” 这话可不好听,乌雅秀贞皱眉:“若是你说的话和他不相干,那他如何会动手。这宫里,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利,但是如何说话,说什么话,却并非是可以任意妄为的,你今儿不喜欢胤禛,背地里和十阿哥偷偷将他臭骂一顿,他不和你计较,然后你就觉得他是软蛋,自此天天要臭骂他一顿,你觉得这事儿能行吗?” 那肯定不能行,康熙总说他们是大清的巴图鲁,是朝廷的勇士,谁家的勇士是被人骂到脸上还不能动手的? 八阿哥上前一步给乌雅秀贞行礼:“德妃母,九阿哥和十阿哥并非是在臭骂四阿哥,说起来也凑巧,我刚好从旁边经过,事情的真相,我是知道一些的。” 他看一眼胤禛,胤禛皱眉,脸色很不好:“你闭嘴!” 他这样,宜妃却是非得要弄清楚了:“那就劳烦八阿哥说一下,免得我们胤禟挨了打也是稀里糊涂的。”说着又看乌雅秀贞:“德贵妃统管六宫,总不能任由这宫里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能随意打人吧?”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乱套了? 乌雅秀贞再看胤禛,胤禛却是微微低头,躲过了乌雅秀贞的视线。 她心里微微一动,转头看八阿哥:“八阿哥只管说就是了。” “是,德妃母,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九阿哥因着前两天被先生责罚了,心里不高兴,一路上就在嘀咕骂人,十阿哥凑巧又要和九阿哥说德妃母分了月例的事儿,两下里凑在一起,让四哥听岔了,误以为九阿哥和十阿哥是在骂德妃母……” 八阿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剩下的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四阿哥就逮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一顿打。 宜妃挑眉笑道:“那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四阿哥没弄明白?” 就还是胤禛的错。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胤禛立马开口:“确实是我性子过于急躁了,没有问明白就动手,让九阿哥受委屈了,对不住,下次我必然会先问个清楚明白。” 九阿哥迅速摇头:“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这次就这样了。” 他连忙喊了宜妃:“额娘,那要是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宜妃都要气死了,她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来给九阿哥要个公道,结果眼看自己这边占上风了,九阿哥要撤退了?她刚才在乌雅秀贞面前可是隐忍许多,现下就打算发难了呢。 但九阿哥可不看宜妃脸色,他招呼了八阿哥和十阿哥,草草给乌雅秀贞行礼,转身就跑掉了。 宜妃也不好追着喊,那脸色难看的就像是锅底。 乌雅秀贞静静的看着宜妃在那里着急,六阿哥也笑嘻嘻的问道:“额娘,那没事儿了是吗?我和四哥也先回去做功课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他们两个,顿了顿,摇头:“先留在这儿,我有话要说。” 她喊宜妃:“既然没事儿了,那宜妃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孩子打架嘛,也都是小事儿,宜妃下次不用如此着急慌,毕竟小孩子打架的事儿,最是忌讳大人掺和了,咱们两个这样一闹,倒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了一样,不妥当。” 宜妃勉强弯一下嘴角:“是,贵妃教导,妾身记着了。” 宜妃很快告辞,六阿哥眨巴着眼睛,雨过天晴,看来这事儿是过关了,他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今儿晚上吃什么?是不是在永和宫用啊?” 胤禛扯着他衣服往后面拉了一下,没看见额娘脸色不对吗? 六阿哥转头,一脸不解,有什么不对的?不就是被人找上门来了不高兴吗?还是打的轻了,让九阿哥还有时间去告家长,下次打下手重点儿才行。 “说说吧。”六阿哥正想着,就听见乌雅秀贞问道。 他又扭头看乌雅秀贞,说什么啊? “胤禛,九阿哥是不是真的骂人了?”等了片刻,不见胤禛张嘴,乌雅秀贞就主动问道:“但是他没有骂我,他和十阿哥,言语中牵扯了佟佳皇后?” 六阿哥张大嘴瞪大眼睛。 于是,不用等胤禛回答,乌雅秀贞只看六阿哥脸色就看出来了。 她叹口气:“你是不是还觉得八阿哥这一番话,是全了你们两边的脸面,为你们两边都打了圆场呢?” 胤禛看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对我名声有妨碍,本来汗阿玛就总说我性子急躁,这两年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扭回来一些,现下八阿哥这话一出来,胤禛这急躁的名声大概又要被拎出来说了。五六岁七八岁,那能说是孩子脾气,大了改了就好了。 可现在,十多岁了,都定亲的人了,如果还是这性子,日后怕是就改不了了。未来的帝王嘛,谁会看好一个急躁性子的人?只在小事儿上急躁也就算了,万一大事儿上也耐不住呢? 八阿哥这话,听着周全,护着了九阿哥十阿哥,也避免了胤禛和乌雅秀贞起龃龉,可实际上,却并不很妥当。 乌雅秀贞揉一下额头:“我知道你们两个心思,大约是怕我会觉得你们为了佟佳皇后打架,心里不舒坦。再或者,是因着九阿哥的话里,也带了我了?” 六阿哥脸上有些愤慨,抿唇,看胤禛。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他心里对我有埋怨厌恶,就在说当初你为了地位将我卖给了佟佳额娘,说我看着风光,实际上就是谁也不要的小可怜……” 这些话他不好讲给乌雅秀贞听,不光是因为其中牵扯了佟佳氏和乌雅秀贞,还因为这后面,也藏着小小少年的一点点儿自尊心,就好像说出来了,会让额娘觉得,自己是在抱怨迁怒憎恨一样。 第102章 ◎是古文啊。◎ 乌雅秀贞听过更难听的,她不得势的时候,说她卖子求荣,说她洗脚婢出身。她得势之后呢,又说佟佳氏强夺人子。后来胤禛登基,八阿哥等人不服气,也在外面传过胤禛的坏话,说胤禛为了地位名声,不认亲母之类的。 就这一件事儿,被人翻来覆去的说,被人在嘴里嚼的稀碎还要说。 她忍不住叹口气,就怎么说呢,这事儿吧,断不了。别说是胤禛将来做了皇上了,就算是他不做皇上。冲着康熙呢,这事儿也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更何况呢,胤禛做了皇帝了,他的出身,他的母族,甚至他的妃嫔都要被史书上祥祥细细的记载下来的。这事儿现在被人议论,将来还是会被人议论。 只要这个种族不灭亡,只要文明不断层,只要……人类还存在,这事儿,就永远翻不过去。 她自己能想得开,不然怎么办呢?她重生回来的时候,胤禛都被抱走了,而且康熙那态度,也是绝不会再将胤禛给抱回来的。 她总不能一腔孤勇,冲到景仁宫去对佟佳氏喊一声我儿子将来是做皇帝的,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什么污点,所以孩子你还给我吧。这不开玩笑吗?史书上记一笔,和自己的性命,九族的性命,哪个重要? 她自己能想得开,并且经历了两辈子,再恶毒的话在她听来也没有什么新鲜劲儿了,但胤禛还是个孩子,胤禛是头一次听这种话。佟佳氏活着的时候,宫里没人敢将这话送到胤禛跟前。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胤禛的脑袋:“其实,你并不用担心我听了会不舒服,这些话,我早些年是听过很多次的。”甚至上辈子的时候,因着这些话,也曾迁怒过胤禛。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是别人的事儿,你若是一天天的,只听得见别人说的话,听不见自己内心想要的,那早晚要完蛋。”乌雅秀贞说道:“再者,你也知道九阿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既如此,你和他计较,岂不是平白降低自己身份?我也知道,你心里为佟佳皇后和我抱不平,你这次出手……我并不觉得你错了,你做的很好。” “我不高兴的是你将事情的缘由隐瞒下来,你小看了你额娘的承受能力。”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九格格正好从外面进来,正巧接了一句话:“打不死我的,终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顿了顿,她自己伸手挠了一下脸颊,这话是这么说的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毕竟,她也没有很用心的去背诵这一类的鸡汤。 她是听说了胤禛和九阿哥打架的事儿才回来的,本来还带着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在外面玩儿的开心呢,现下回来,先看了看胤禛,见他没受伤,才笑嘻嘻的继续说道:“我四哥忽然变得很勇猛啊,连九阿哥都能打得过了。” 胤禛嘴角抽了抽,他比九阿哥大好几岁呢。 再者,自从上次蒙古知道自己力气不行了之后,他就一直很侧重技巧的训练,不光是速度还是角度,他都比九阿哥有优势,这种占据了各方面优势的条件,若是还连九阿哥也打不过……真可以躺平别人嘲讽了。 九格格一回来,乌雅秀贞就索性将佟佳氏的事儿摊开来和他们几个都说一说,免得日后他们再从别人那里听说。六阿哥九格格也就算了,他们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是胤禛……乌雅秀贞得保证他不会和上辈子一样被人蛊惑哄骗。 “当年我小选入宫,一开始是去了慈宁宫,但凑巧赶上……胤禛上面该是有十个兄长的,正经排起来,他是十一阿哥。但那两年,宫里的阿哥们都站不住,接连夭折,太后十分着急,正巧呢,我就送上门来了。我阿玛,我玛法,都是历代伺候皇上的,十分忠心,我们乌雅家,往上数,那也是有身份的人。” “再加上呢,我身体好,十分强壮……于是,我就被送到了永和宫。” 其实当着晚辈的面儿说自己如何成为嫔妃,如何生孩子,如何将孩子送到景仁宫,这些是很让人尴尬的事情。但乌雅秀贞说起来,平平淡淡。 反正她不说,史书上也是要记载的。还不如她说一说,史书上如何记载,好歹是要参照一下她的说法的,力求不要再和上辈子一样。 乌雅秀贞将当时宫里的情况,一一分析给他们听。当时宫里其实还不太平稳,又有前朝余孽,又有妃嫔争斗,位份低的,真不一定能养的住孩子。 没看大阿哥三阿哥,都是养在宫外的吗?也就从胤禛开始,小阿哥小格格们,才是被养在宫里的。胤禛之所以养在佟佳氏身边,也是对胤禛的一种保护——佟家曾经出过一个皇后,佟家是盼着自家能再出一个皇后的。若是能养住了四阿哥,也就能证明佟家的实力。 佟佳氏的势力,在后宫,是无人能比的。 只有养在景仁宫,佟佳氏精心照看,胤禛才能平安长大。 “我心里是很感激你佟佳额娘的,你自己也知道,你小时候,我也多叮嘱你孝敬你佟佳额娘,若是为你好,我哪怕是一辈子不认你也行,但是宫里嘴杂,就是我不说,你佟佳额娘不说,别的人也要说,所以我问了你汗阿玛的意思之后,这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乌雅秀贞找康熙拿主意的好处了,所有的决定,康熙都是知道的。若是连康熙都认可,那就说明,这决定是没错的。 乌雅秀贞说完之后,就见胤禛脸色有些复杂。胤禛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他知道,但是吧,如此详细的,连乌雅秀贞当时是如何想的,如何决定的,这整个过程,他却是只模模糊糊知道的。 现下……就觉得吧,好像和自己的认知有点儿不太一样,但又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 六阿哥和九格格就完全当故事在听了,只有些感叹早些年宫里不太平。 乌雅秀贞冲他们摆摆手:“行了,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呢,就是想说,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的,又想要知道的,就直接来问我,不要去找别人,别人指不定就是在糊弄你呢,就好像今天八阿哥做的这事儿,他初心无论是什么,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胤禛这急躁的名声,一时半会儿怕是洗不掉了。” “我能告诉你们的,都不会隐瞒,不能告诉你们的,也定会告诉你们暂且别追究的,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心疼你们爱护你们吗?”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好了,外面玩儿去吧,不要走太远,免得九阿哥不服气,心里不定想什么呢。” 先不说九阿哥,宜妃心里就是很不服气的。但大郭络罗氏聪明,大郭络罗氏将她给拦住了,也不知道如何劝说了,反正宜妃那边也是消停下来了。 转眼就又是一年,到了春天,十二格格忽然有些发热。 小孩子发热是常有的事儿,一开始乌雅秀贞也并没有很放在心里,只精心照看着,虽说不很当回事儿,但是吧,孩子生病就是熬人,熬的大人的精神。 乌雅秀贞也是日夜照看,然后就发现,十二格格脸上长了疹子了。 叫了太医一看,太医当即断定,这是水痘。 水痘和天花还不一样,但是对小孩子来说,都是很要命的东西,这两样的传染力都很强。永和宫瞬间就封了,只许进不许吃,宫里处处也都开始防备起来。 胤禛和六阿哥是天天出入永和宫的,也暂时被关在阿哥所了,要观察三天,三天之后没发热,他们两个才允许出门。不光是他们两个,七格格那边也是如此。 只九格格,十二格格,还有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乌雅秀贞,章佳氏,这些人被关在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命人将十四阿哥给章佳氏送过去,将他们隔在西侧殿。自己则是带着十二格格,留在主殿里,她本来是想将九格格也送到章佳氏那边的,但九格格自己不愿意,九格格哭着闹着要跟着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也就没办法,又知道她会医术,知道保护自己,这才松口,将她留在了身边。 水痘这东西,若是没发出来,那就只是高烧。可要是发出来了,那就是起势很快了,早上太医才看见了一个红豆子,宫里上上下下动弹起来。到了下午,十二格格的脸上就是通红一片,密密麻麻的水痘长起来了。 小孩子嘛,不懂事儿,只觉得脸上痒,身上不舒服,又哭又闹的就伸手抓。乌雅秀贞将她抱在怀里安抚,一手抓着她两个小爪子,一手给她摸脸:“好了好了,忍一忍,不能抓,抓破了就要结痂了,那就回留疤,那就不好看了,小姑娘家家,脸上白白净净的才好。” 十二格格不听,踢着腿儿喊:“额娘,我疼,我痒!” 九格格蹲在门口熬药,喊宫女拿扇子给十二格格扇一扇:“稍微有点儿凉气就行,不能太凉了,不然那水痘冒不出来,这高热就退不了。” 水痘不能压着,得让它长出来,用中医的话说,就是得让这毒气散发出来,不然憋在身体里,也是早晚也憋死人的。 十二格格哭闹的很,九格格就来哄她:“我给将一个故事?很好听的,西游记听不听?” 看书的话小孩子肯定不爱看,但听故事的话,就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听故事的。 九格格讲的也有意思,她用大白话讲嘛,就说孙悟空如何如何大闹天宫,不光是十二格格听的入迷,连宫女太监都有些挪不开耳朵。 乌雅秀贞到外面去问话:“阿哥所那边可有信儿传来?” 大太监在外面守着呢,忙回答:“两位阿哥都好着呢,四阿哥精神也好,吃的也好,六阿哥还上公主所给七格格送了点心,七格格也让人往永和宫送了点心来。” “四阿哥让人往宫外去打听偏方去了,那拉家那边送了些上好的艾绒过来。”大太监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那拉家倒是有心了,回头让胤禛亲自去道谢。” 大太监忙应了。 十二格格这水痘呢,是有惊无险。 第二天就发的差不多了,浑身上下都是,但明显的,身体的温度降低了些,不像是昨晚上,烧的人都有些糊涂了,躺着喊孙悟空快带我飞。 小孩子都是不会装病的,这身上轻松了些,转头就有了精神,屋子里就有些坐不住了。 然后章佳氏找上门来,苦笑着说,十三阿哥也开始发热了——想也知道,他和十二格格那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除了不一个屋子睡觉,连吃饭都是一起,那哪儿有一个人生病将另一个落下的?也就是早晚的问题。 “你且先照看十四阿哥,将十三送到我这里来,你放心,我对十三就像是亲生的,我如何照看的十二,就如何照看十三。”乌雅秀贞说道,章佳氏小时候没出过水痘,让她来照看,再给将她传染了倒是不妥当了。 成年人生水痘,那也有要命的。 章佳氏感激不尽,她知道乌雅秀贞是一番好意,现下这时候,推辞也没什么意思——十四阿哥年幼,更不能沾染病患,若是不将十三送过来,那十四就不能留在侧殿。 但十二格格也没好完全呢,也不能将十四给接到主殿来,那能将十四给送到哪儿呢?总不能将十四给扔出去吧?所以,一个照看病患,一个照看小孩子,这才是正理。 十三阿哥和十二格格不同,他更活泼些。十二格格是病快好了,才有精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但十三阿哥,身上烫的像是燃烧的木炭都不耽误他跟着十二格格到处乱窜。 乌雅秀贞心力交瘁的在后面喊:“慢一点儿,别跑了,休息一会儿,喝点儿水,要不要吃点儿点心?十三啊,咱们先喝口药?” 十三阿哥转头冲乌雅秀贞做鬼脸,照旧跟着十二格格爬上爬下。 等十三阿哥这脸上开始冒红点点了,十二格格脸上那些谁都已经落下去了。乌雅秀贞不光得防着十三阿哥自己抓脸,还得防着十二格格来捣乱。 也幸好,十三阿哥也是身强体壮,三天,就将这一场水痘给熬过去了。 永和宫没有其他人感染上,九格格和十四阿哥都好好的。 病好了,永和宫也还是照常封闭了五天,确定一点儿遗留没有,永和宫的大门才打开。 这一开门,四阿哥和六阿哥就在外面站着呢。六阿哥十分激动:“四哥算了算日子,说是今天就能出来了,我就跟着四哥来等着,七姐姐也来了,不过又往御膳房去了,说是要亲自拿了饭菜回来。” 六阿哥说完话,低头看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伸手捏他们脸颊:“有没有想我啊?” 烧过一场的十二格格,忽然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没有,你都不来看我的,我不想你。” 六阿哥笑嘻嘻的:“我来了啊,不过我来的时候你都在睡觉,所以你不知道我来过。” 十二格格脆生生的:“你骗人,我睡觉的时候都是晚上,额娘说,晚上宫里不许人随意走动的。” 正说着话,就见七格格也过来了,说是亲自拿饭菜,当然也不是七格格亲自拎着饭盒了,宫女太监们帮忙拿着,七格格走在前面,脸上也有几分惊喜:“额娘,你们可算是开门了。” 大家算起来也有十多天没见了,一时之间,兄弟姐妹,那是说不完的话。 乌鸦秀这让人在院子里摆饭,今儿也不分什么主殿侧殿,大家伙儿都一起坐。 十四阿哥还不能吃,被奶娘抱着站在一边看大家吃饭,急的十四阿哥啊啊叫,不停的扭动身体想往桌边来,只可惜,就是吃不到。 永和宫熬过了这一茬之后,宫里很是留意了一段时间,确定并没有其他人感染患病,慢慢的,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但在九格格这里,还不算过去——她觉得,自己该研究一下这个水痘疫苗。 不过,疫苗这东西,真不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而且呢,就算是能做出来,但若是没条件保存,没条件运输,那也就等于白做了。可九格格觉得,自己既然穿越了,老天爷又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便利,她拥有这样的权利,那她要是不找点儿什么事情做的话,也未免太浪费这穿越的机会了。 再者,青史留名的吸引力还挺大的。 九格格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尤其是《钢铁是如何炼成的》,那里面的经典名言,她从小学就开始背诵,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是要选择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还是要选择做一个对社会有用得人,这对她来说,都不算个选择题。闭着眼睛,她都知道该如何做。 所以哪怕是前路漫漫,十分艰难,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再者,就算是水痘的疫苗暂且做不出来,那迫在眉睫的,还有另外一种疫苗,那就是天花疫苗。 她以前不知道清朝历史,也还是穿越过来了,听太后说以前,这才知道康熙都是差点儿死在天花上面的,可见这天花对人之危害。 这个东西,其实还是有很大的的操作空间的。从人痘到牛痘,从活菌到灭菌,每一个医学生,都是学过的。 九格格这雄心壮志,乌雅秀贞暂且是不知道的。 自打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病好之后,她就将这两个孩子启蒙的事儿给提上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孩子坐不住就是功课太少,为避免这姐弟俩在宫里嚯嚯花花草草,她还是给他们两个找点儿事情做比较好。 本来呢,这种事情,章佳氏是很有经验的,六阿哥九格格,都是她启蒙的。 但是这次不凑巧,就在乌雅秀贞提出这事儿之后,章佳氏就发现,自己快两个月没来葵水了。本来一个月就该发现了,但之前不是忙忙活活,为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长水痘的事情着急的吗? 有着急的事儿,谁顾得上这个葵水呢?不来还要谢天谢地呢。 乌雅秀贞就忙让人去请了太医,太医也只说,像是滑脉,时间太短,暂且不能确定。但基本上这样说了,就是九成的可能了。 章佳氏自打生了十三阿哥,就一直没再怀上,现下终于怀上了,乌雅秀贞也不敢让她再给孩子们启蒙了,谁都知道,教导孩子读书那是个费心费力的事儿,这还不算完,若是孩子调皮,章佳氏这一口气憋在心里,才是难受。 所以呢,她就安慰章佳氏:“你只管安心养胎,这启蒙的事儿,实在是不行呢,我就找七格格来做,正巧七格格这段时间也闲着呢。” 七格格若是帮不了忙,那大不了……她正想着,九格格就开始闹妖了:“额娘之前答应过我,让我去上书房读书的,现下我年纪也到了,额娘可不能再推辞这事儿了,您快找汗阿玛说说这事儿,我就是要去上书房!” 乌雅秀贞瞬间头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再者你不是要学医的吗?你不是还要去太医院的吗?若是再去上书房,怕是赶不及两边跑。” “赶得及的,上书房和太医院的距离,比上书房和永和宫的还要近,肯定赶得及,额娘额娘,求求你了,我就是要去上书房。”九格格很坚持,她去太医院是学习去了,但是,太医院的功课对她来说,轻轻松松啊。那多出来的时间做什么?总不能就留在永和宫照顾两个小屁孩儿吧? 入乡随俗是不是?在现代她需要学语文英语数学,那到了这清朝了,她是不是得学点儿四书五经呢?免得以后和人吵架,你都听不懂人家是不是在骂你。 最重要的是,现在很多的医书,是古文啊。 第103章 ◎如何去提醒呢?◎ 九格格是很得宠的,不光是在乌雅秀贞这里,乌雅秀贞还记着当年六阿哥,就是因着她才活过来的。在康熙面前,九格格也是十分得宠,一来是她有福气,照看了六阿哥,照看了十二格格。二来呢,宫里所有的格格,也就九格格胆子大,和他说话都是很正常的那种,寻常人家父女之间的相处。 人嘛,大约都是带着点儿贱骨头的。 将你捧到天上去的,不一定稀罕。不将你当回事儿的,你心里反而是憋着一口气,想让人家给你个正眼看。当然,康熙也没那么多贱骨头,但说实话,一群小绵羊里面出来个狼崽子,想要什么都直接找他开口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至少不像是七格格那样,一提起来,康熙就只能想到七格格温温柔柔的坐在太后身边帮太后打络子的形象。 提起来九格格,就是康熙都有些头疼的,因为不是宜妃找他告状,说九格格打了九阿哥,就是别的妃嫔找他告状,说九格格糟蹋了花花草草——实际上九格格是做实验呢,弄点儿胭脂水粉啊,毕竟刚穿越那会儿,也想弄个附庸风雅,学了红楼梦里,自己做点儿东西用。 反正呢,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九格格在宫里调皮捣蛋,在康熙心里,自然也是更加活泼可爱了。 九格格闹腾要上学,乌雅秀贞不搭理她,但她可以找康熙。 她趁着康熙去慈宁宫,找到慈宁宫去哭闹,就地打滚,就是要去上书房。 康熙都退步了:“要不然给你请个先生,在公主所那边开个学堂?”这样一来,谁想去读书,都能去,也谈不上偏心不偏心了。他做皇帝的,当然不用很遮掩自己偏心的问题,他喜欢哪个子女就是光明正大的喜欢,就像是对待太子,带在身边,言行上都亲自教导。但是吧,若是不用很花费精力,他还是愿意做个表面功夫的。 但挨着公主们都是女孩子,这先生肯定也不能随便请,至少呢,不能请朝堂上那些,回头和乌雅秀贞商量商量,打听一下京城里有哪些诰命,十分有才华? 康熙想的倒是好呢,九格格不答应,脑袋甩的像是拨浪鼓:“不要不要,我就要去上书房,我就要和兄弟们一起读书,他们日后是要当差的,但我以后也能当差啊,汗阿玛,我就要去上书房!” 康熙看太后,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九格格闹腾——她听得懂汉话,但是不会说,这会儿干脆就装自己也听不懂算了。 不然呢,帮着康熙吧,九格格要不高兴了,她老人家上了年纪了,就喜欢看儿孙们高高兴兴的。帮着九格格吧,又生怕康熙为难,好歹康熙是她看着长大的呢,哪怕现在长这一脸胡茬的,但疼爱孙子孙女也是因着孙子孙女是儿子的种啊。 所以,太后老人家觉得,自己两不相帮就最好了。 康熙就皱眉:“去上书房不好,上书房规矩严格,每天四更天就需得入学背诵书本,中午只有半个时辰吃饭,半个时辰睡觉,吃喝拉撒都要和先生说一声……” 没有什么课间休息的说法,一个先生从早上坐到中午,就是每隔半个时辰给他们点儿时间喝水吃点心而已。剩下的时候,都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看书要么练字,要么准备文章,反正是不能闲着的。 “你何必去吃这个苦头呢?”康熙说道,也是真的很想不明白,公主们确实是要读书的,总不能做个睁眼瞎,但是因为公主们也不用科举也不用办差,所以这读书呢,就不是很抓紧。 你可以今天学一篇文章,也可以三天学一篇文章。但阿哥们不一样,阿哥们半天就得学一篇文章。 九格格振振有词:“我不怕吃苦,我就是觉得,哥哥弟弟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虽说将来不用办差,但我将来也是愿意为汗阿玛分忧的,我学了医术,我也想学为人之术。书中自有道理,书中自有天地,我不愿意就做个吃吃喝喝玩耍的公主,我要做一个能为汗阿玛分忧,能为百姓做事,能为朝廷立功的人。” 康熙很感动,小小女孩儿就有这样的志向,这闺女没白养活。但是康熙还是摇头,上书房正经皇家子嗣上学的地方,怎么能让女孩子去呢? 并非是说不让女孩子读书,而是男女混在一起,难免出事儿。 上书房那边,不光是有皇子阿哥,还有皇子们的伴读。再者,小孩子可不管什么谦让女孩子之类的道理,他们只会觉得九格格和他们不一样,从而会针对九格格。 九格格肯定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但就是这样,康熙才越发的不许她去前面呢。打了自家兄弟也就算了,这万一要是打遍皇宫无敌手,那九格格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当然,皇家的女儿不愁嫁,可能不能嫁得好,那就不一定了。 康熙无论如何就是不允许,可给九格格气的,不光是连康熙身上的玉佩都拽走了,连康熙要带上的宝石都给扣走了,扳指,手腕上的佛珠,帽子上的东珠,一个都没留下。 等九格格气冲冲的走了,康熙才看着自己身上素净的衣服,忍不住就叹口气了。从九格格身上才能感受到,养孩子不容易。 “额娘,我先去一趟永和宫。”康熙对笑呵呵的太后说道,太后瞬间就警觉:“九格格个小孩子,拿你一些东西不算什么的,你这东西也没值几个钱,用不着去找德贵妃要吧?” 康熙抽了抽嘴角,赶紧解释:“不是找德贵妃要,是找她商量商量这个请先生的事儿,九格格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好打击她这学习的心,人嘛,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子,都是多学点儿东西才好。有一技之长,我们做长辈的也才好放心。” 谁也不敢确保自己就能护着孩子到一百岁。 万一他早早就死了呢?像是亲爹一样,像是太祖皇帝一样。他做亲爹的,自然是能护得住女儿的,但他要是早早死了,做皇帝的就是兄弟了,这做兄弟的,对姐妹能有几分看顾? 他并不觉得自己命令了,将来的皇帝就得听。对照一下就知道了,他自己,对自己的姐妹,有像是对女儿那样上心吗?没有的,若非是有事儿,他平时几乎是想都想不起来的。 人之常情嘛,除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就算是再如何亲,日后各自成家了,也就成了两家人了。 所以,孩子能多学点儿东西,有个立身的根本,那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用担心孩子活不下去。 九格格这医术学的好,康熙是没少听太医们夸赞的,但这个基本的功课,却确实是有些不算好的,连德贵妃偶尔写个什么,九格格都看的一知半解的。 她念书也磕磕巴巴,文章也不会做,总不能将来连封信都不会写吧? 所以该请先生还是要请的。 听康熙那意思是不会打九格格一顿,那太后就放心了,赶紧摆手:“行行行,你去吧,这先生呢,得好好找才是,得找那些表里如一的,万不能找那心里藏污纳垢的,多看看人品。九格格要读书,那其他的,若是想跟着读书,那也去。” 规矩嘛,也不耽误学。 康熙应了,起身行礼,从慈宁宫出来,就直接往永和宫了。 永和宫里,乌雅秀贞正在作画,她打算做个绣图。以往是事儿多,顾不上,现在呢,十二格格要启蒙了,十四阿哥还不会爬,她也总算是抽出点儿空来了,打算做个全家福那种绣图。 这种画像不好找,要么是从内务府找画师,要么是自己弄。 她不想找画师,就打算自己先试试。 接连画坏了两张纸了,康熙进门的时候,她正不耐烦的将第三张给团一团,准备往地上砸,康熙一伸手,正好就捞上来了,顺便打开看一看,只一眼,就忍不住笑起来了:“你这是……自画像?” 乌雅秀贞瞬间脸红,赶紧绕过桌子去抢夺:“皇上别看了,我知道我那水平……”有点儿拿不出手。 康熙笑道:“还行,至少能看出来是你自己。你画这个做什么?” 乌雅秀贞抿抿唇,没隐瞒,说自己想刺绣,康熙点头:“既如此,朕给你画一幅,准备笔墨纸砚。” 乌雅秀贞刚才老实交代就是为这个呢,没想到康熙十分上道,都没等她开口求,自己就提出来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赶紧到桌子跟前,去重新铺好纸张,又拿了画笔放在砚台上,自己拿了墨条开始研磨。 康熙绕到桌子后面,沉吟片刻,提笔。 他是十分全能的,写文章做诗词,画画,弹琴,骑马射箭,几乎是没有他不会的。 毛笔勾勒了两下,乌雅袖珍的面孔就出现在画纸上,栩栩如生,又带着几分温婉和柔和,正低着头刺绣的样子。再就是胤禛,胤禛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翻看,六阿哥从旁边冒出来脑袋和他一起看,然后胤禛伸出来一根手指按在六阿哥得脑门上。 七格格一手搂着九格格,一手抱着十二格格,十四阿哥在地上爬着,伸手拽着乌雅秀贞的衣服。 整张画十分自然,线条也简单,这样比较方便乌雅秀贞刺绣。 等画好了,康熙顺手就提笔在旁边落下一首诗,写的就是一些天伦之乐。 等他放好了毛笔,乌雅秀贞立马就鼓掌:“皇上这画技,越来越好了。” 康熙笑一声,并不很当回事儿,宫里十个女人有九个是这样经常夸赞他的,乌雅秀贞的夸赞没什么新鲜,他听着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波澜了。 “若是我按照这个做出来绣图,那咱们两个合作,简直是天下无双,你的画技,我的刺绣,无人能出其右。”乌雅秀贞十分自得,康熙的笑容就更明显了点儿,好吧,他得承认乌雅秀贞这夸赞还是有点儿新鲜的。 哪儿有夸赞别人,还要顺带将自己给夸赞一遍儿的? 乌雅秀贞可不管康熙在笑什么,她自己刺绣好,难道还不能提了啊?那肯定是要多说说的,免得康熙将自己和寻常妃嫔混混合在一起,都想不起来她有什么特长。 她虽然现在孩子也都生了,却也不是说,就用不着康熙了。 胤禛的皇位还没到手,七格格的婚事也没定下来,九格格和十二格格——若是七格格按照上辈子的结果是留在了京城的,那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就必然是要去蒙古的。 康熙若是看重,巡视蒙古的时候多召见,或者干脆在京城建立公主府,那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再者,还有个六阿哥呢,六阿哥这辈子也不知道能得个什么爵位。 十四呢,算了,大将军王……还是当着吧,只是这大将军王,也就做个郡王吧,亲王的名分,等胤禛登基了再说。 所以这么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这里呢,她若是说用不上康熙了,将康熙扔到一边去,那才是,脑子进水了呢。 她现在不光得好好的笼络康熙,还得将康熙给捧起来才行。 乌雅秀贞给康熙揉胳膊:“辛苦皇上了,感谢皇上为妾身画这幅画,等绣图做好了,妾身第一个给皇上看。” 康熙挑眉:“不送给朕吗?” “皇上若是想要,我可以再给皇上做一个。”乌雅秀贞说道,做个小的,可以简略点儿,不用很费事儿的那种。 康熙可不知道乌雅秀贞的心思,还美滋滋呢:“行,那朕就等着了。对了,十四阿哥呢?” 十四阿哥在睡觉呢,乌雅秀贞叫奶娘,也凑巧十四阿哥这会儿睡醒了,就被奶娘给抱出来了。十四阿哥的相貌,和康熙是很有几分相似的,而且吧,从小养得好。 怎么说呢,和上辈子相比,乌雅秀贞是知道结局的,也知道十四阿哥的未来,对于亲娘来说,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寿命长久,其余的就不算什么了——什么郁郁不得志,被亲哥哥给圈禁之类的,她都重生了,难道还改变不了这点儿东西吗? 所以,在养育十四阿哥的整个过程中,乌雅秀贞是十分放松,十分自在的。 这样一来呢,奶娘也不用时刻紧绷着,小孩子都是天生的敏感,能察觉到成年人的情绪的。十四阿哥虽然小,但是永和宫什么氛围他也能感受到。 宽松的环境下生长的孩子,那肯定是吃多喝多睡得多,然后呢,就圆滚滚了。 康熙不是没见过胖孩子,但像是十四阿哥这样又活泼又生的虎头虎脑的,还是少。一眼看过去,这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伸手就要抱,他以往可是很少抱孩子们的,所有皇子里面,也就太子被抱的次数多,几乎是天天抱。后来是胤禛,再后来……就没有了,连六阿哥他都很少抱。 十四阿哥就不一样了,康熙但凡来永和宫,都少不了抱着十四阿哥晃一晃。 十四阿哥很熟悉康熙了,被抱着也不吵闹,伸手就要拽康熙的胡子,康熙也三十多了,到了蓄须的年龄了,下巴上短短一层的胡子,摸着很是扎手,十四阿哥摸一下,就一脸被扎到的表情,赶紧收回手,但看一会儿,又伸手去摸。 这样来来回回,看的康熙忍不住笑:“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啊?” “大约是又怕又想摸?”乌雅秀贞笑着说道,捏着十四阿哥的小爪子,将那小拳头给控制住。十四阿哥转头看乌雅秀贞,然后伸手,想让额娘抱了。 乌雅秀贞看康熙也没送手段的意思,就不伸手,笑着问康熙:“皇上今儿来,可是有事儿?” 说正事儿,康熙说起来九格格,乌雅秀贞就尴尬:“这孩子,竟是又去找皇上闹腾了,之前她就和我哭闹,说是要去上书房,我原以为我已经说服她了,没想到她自己心里憋着个大的呢。” 康熙就忍不住笑:“这孩子聪明,知道你不许,就该找朕来说来了。朕想着,孩子喜欢读书不是坏事儿,不如就在公主所那边,给她们开个学堂……只是这出入后宫之人,需得谨慎,先生呢,也需得是女眷,不好从朝堂上找人。” 乌雅秀贞瞬间就明白了,这找先生的事儿,大概是要了落在她和钮祜禄氏身上了。先不说太后这一把年纪了,就说太后这汉话……都不会说呢,总不能教导公主们只说蒙语吧? 钮祜禄氏的话,她该是仔细请教一下的。 乌雅家是门第问题,见识不多,也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先生。但钮祜禄家不一样,豪门,就算是钮祜禄姐弟不一样,那人家也有做过皇后的亲姐姐,想必对京城女眷,还是很多了解的。 乌雅氏心里忖度,又听着康熙说了几句要求:“最好是找汉家官眷,一来呢,朝堂上最近有些声音,觉得汉人官员待遇太低……这满汉一家亲,也不能只嘴上说说。若是女眷得重用,也是朕看重汉家的意思。” “二来呢,咱们入乡随俗,这汉家的文化,若是能带到蒙古去,将来以儒家治蒙古……”康熙说到这里就顿住了,大约是估摸着乌雅秀贞听不懂,就摆摆手:“若是咱们的公主能将蒙古给感化了,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做过太后的人了,能听不懂这个吗?听得懂的,当然,听得懂也要装听不懂。 乌雅秀贞点头应了下来,但是她不太认可康熙的话,汉家女眷……就她在宫里所见过的那些诰命,有一部分,是很……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总是将三从四德挂在嘴边,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子木头雕刻的那种腐朽味道的,她觉得不是很好。 但是吧,不用明着对康熙说。 既然康熙将这事儿交给她了,回头找什么样的人,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吗?像是那种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都像是用尺子标注出来的,她绝不会用就是了。 她的女儿,贵为公主,虽说不能是活的潇洒肆意,但也决不能做男人手里摆弄的一个规矩木偶。 所以无论康熙说什么,她只管应就是了。 康熙说完这一大堆,乌雅秀贞就笑道:“正巧明天我要去找一趟淑贵妃,这事儿,我们两个商量着来。” 淑贵妃就是钮祜禄氏,康熙还有些疑惑:“前段时间不是说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吗?”‘’ 提起来这个,乌雅秀贞就叹气:“天气有些变了,她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就有些咳嗽,不过咳嗽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痊愈。太医担心,再这样咳下去,会引发病症。” 比如心肺上的炎症。 康熙就皱眉:“太医没说为什么一直没好吗?” “说了,说大约是晚上着凉。”乌雅秀贞说道,她养孩子多,对咳嗽这个呢,也有许多经验,小孩子咳嗽呢,一般就从三个方面下手,第一个是晚上盖被子,需得肚子,后背心,两个地方都盖严实。肚子这个,很多人是知道的,但后背心这个,确实是有许多人疏忽的。 第二个是饮食方面,多吃清淡,少吃些发物。第三就是从日常中来,咳嗽的人呢,最好是不要在有风的天气里跑跳,吃了冷风进肚子,也容易造成咳嗽。 钮祜禄氏是大人了,她素来又不爱动,她那宫里的饮食,御膳房也都有记录,也都是十分清淡的。那后面两个排除,也就只剩下一个了,晚上没盖好。 这种事情吧,你说她乌雅秀贞,也是个后宫嫔妃,如何去提醒呢? 她顿了顿,就干脆说康熙:“皇上若是得空,也去探望一下淑贵妃,这身体是自己的,十阿哥可还小呢,日后这成亲办差,不得她提点照看啊?需得多留意才好。晚上若是睡不好,不如让太医院给开个安神方子?” 第104章 ◎年幼好掌握。◎ 康熙并没有着急去见钮祜禄氏,而是留在永和宫,陪着乌雅秀贞用过了午饭,这才起身往了钮祜禄氏那边去。乌雅秀贞很忙,暂且没跟着去,她若是去探望,也该是另外选择时间,而不是跟着康熙一起去。本来她和钮祜禄氏位份是一样的,若是她陪着康熙过去,倒像是她地位高一样了,这样不太妥当。 康熙出门之后,乌雅秀贞就将他那幅画给临摹了下来——做绣样用。若是直接用康熙画好的,倒是浪费了。 十二格格和十三阿哥在外面玩半天回来,看见乌雅秀贞在忙活,两个人也不来打扰,而是去捉弄十四阿哥。他们拿了点心放在十四阿哥面前,十四阿哥一伸手,他们就赶紧将点心给拿回去。 来回两三次,十四阿哥顿时没耐心,啊啊的叫起来。 乌雅秀贞让他们别去逗弄十四阿哥:“免得他生气,他要是闹起来,你们两个哄啊,若是哄不好,今儿你们两个也不许再吃点心。” 十二格格赶紧将点心给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顿时笑哈哈的拿起来塞到嘴边啃一口,没牙齿,光是啃的口水在上面。 胤祚半路从上书房回来,委屈巴巴给乌雅秀贞看自己手掌心:“牙齿掉了,和先生告假了,一会儿再回去。”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胤禛的乳牙这两年也已经换完了,也该轮到六阿哥了,说起来这时间过的是当真快,胤禛因为牙掉了,和九阿哥吵闹的事儿,好像就还在昨天一样,但一转眼,也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 她问六阿哥:“你是要扔掉还是要放起来?” 六阿哥略有些嫌弃:“放着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很金贵的东西,就扔掉吧。”若是狼牙,或者虎牙,倒还能雕琢些东西放着,但这个人的牙齿嘛,真不算稀罕。 问清楚了是下牙掉了,六阿哥自己就一抬手,冲着房顶扔过去了。 牙掉了是要先让太医看一看的,看新牙齿有没有冒头,是不是位置很正,有没有被旁边牙齿阻拦什么的。若是位置生的不正,还需得等大了些,弄些铁丝给箍住弄一下。 太医来的快,看完了就笑道:“六阿哥这牙齿长的好,位置端正,看这上面一点儿,估计长出来样子也端正。”有些人呢,她牙齿就长的不好,东倒西歪不说,还尖锐,或者是斜面,再或者是中间有个坑之类的。 虽说也不妨碍吃饭喝水,但就是不好看。 既然六阿哥这没大碍,乌雅秀贞就打发他回上书房:“又不是大事儿,不妨碍读书,赶紧的回去,免得落下了今儿功课,你落下来还得补上来,何必呢?” 干脆就今日事今日毕好了。 又叮嘱六阿哥需得多上心,不能舔舐,不能顶,怕牙齿给长歪了。 六阿哥满脸不高兴的跑走,又回去上课。 十二格格就凑在乌雅秀贞跟前好奇,为什么会掉牙啊,掉的牙齿为什么要扔在房顶呢,两三岁的孩子了,那整天也是好奇心强盛,问题满满。 然后到了下午,她就听说,钮祜禄氏吐血了。 乌雅秀贞这些也顾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虑了,忙带了人往钮祜禄氏那边去。去了才知道,康熙早已经回了乾清宫了,他上午在后宫转一圈,那乾清宫的折子可就多堆积了一上午了,下午是必得要给批了才行的。 所以来过问关心了两句,康熙也就没多停留了。 乌雅秀贞进了屋子就看见钮祜禄氏躺在床上,脸色发白,人也有些没精神。想也知道,生病嘛,哪儿能有精神? “听着宫女来传话,说是你吐血了。”乌雅秀贞开门见山,钮祜禄氏勉强笑一笑:“也是她们大惊小怪了些,我都说了不妨事儿,非得要去找你说一声。” “怎么就不妨事儿了?你才二十多不到三十,这就吐血了……”青年吐血,寿命有碍,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乌雅秀贞没说完,钮祜禄氏自己也沉默了一下,乌雅秀贞就叹气:“太医呢?” 太医已经到门口了,和给六阿哥看牙齿的可不是一个,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有擅长这个的,有擅长那个的,二十多个人,也并非是一个连轴转。 太医来把脉,然后就叹气:“淑贵妃可觉得胸口发闷?总有一种气短的感觉?” 钮祜禄氏顿了顿,就点头,太医又问道:“可是经常有一种气喘不过来的感觉?”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事情怕是有些不太好,果然是不太好,肺痨。久咳不愈,盗汗,体虚乏力,甚至到现在咳血,之前只以为是炎症,连钮祜禄氏自己都不如何放在心上。 可现在,得了确诊了,是肺痨。 乌雅秀贞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若是她没记错,肺痨这种病,是能传染的。她忍不住有些想后退一步,但硬生生给忍住了,现在太医都还没说什么呢,她本来是来探病的,若是这会儿后退……钮祜禄氏必定难堪。 钮祜禄氏脸色也有些变化:“确定了是肺痨?” 太医点点头,已经确定了。 “是初期还是……我还有多久好活?”钮祜禄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太医摇摇头,这个可说不准,有些人呢,命长,哪怕是得了肺痨,也能拖个十年八年的。甚至,拖一二十年都是有的。但有的人呢,命短,一两年怕都是奢望。 钮祜禄氏这个,虽说是刚诊断出来,初期,但她已经咳血,那事儿就有些不太好说了。 钮祜禄氏也沉默,很显然也明白过来了。 她用帕子遮住嘴巴,先转头看乌雅秀贞:“多谢德贵妃来探望我,不过我这还有些事儿,就不留德贵妃吃茶了,我这身体,也不好送你,德贵妃……自便吧。” 要先送客,乌雅秀贞勉强笑了笑:“你也别担心,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你配合太医治疗,肺痨也并非是没有治好的。再者,你也想一想孩子,十阿哥还年幼呢,你若是灰心丧气,十阿哥怎么办呢?” 说到十阿哥,钮祜禄氏的心情也有些沉痛,她转头看太医:“我这病……” 太医顿了顿,只说道:“若是娘娘安心休养,也并非是没有治愈的可能的,只是娘娘日后万勿劳心……” 生病之人,不能劳心劳力,这只是些寻常叮嘱。 见钮祜禄氏正问着太医,乌雅秀贞就顺便叫了她宫里的人来吩咐几句,这肺痨的事儿,是必然要上报告诉康熙的,这病的传染呢,说严重也严重,但说不严重,也并非是特别严重。 总之呢,宫里最好是请太医都给把把脉,若是有什么咳嗽之类的症状,就得多观察几天。 钮祜禄氏这边若无意外,大概也是非必要不要出门了。 反正来都来了,就算是担心自己被传染,乌雅秀贞也还是强忍着,将事情给做的面面俱到,宫里上上下下都吩咐一声,又让人从太医院送药材来,再让人送炉子。 这些忙活完,她才进去找钮祜禄氏说一声走人,她好歹也是永和宫一宫之主,总不能一直留在钮祜禄氏这边。钮祜禄氏心里也微微有些愧疚呢,早知道自己是肺痨,就不好见德贵妃了。 乌雅秀贞回了永和宫就先将自己身上衣服换下,让宫人拿去烧掉,然后又用艾叶洗澡,好好的给自己清理了一遍儿之后还是不放心,就暂且让人去喊了一下九格格,让九格格这几天就暂且留在公主所那边。至于十二格格和十四阿哥,还是送到章佳氏跟前,侧殿和主殿之间也算是有些距离,她匆匆回来,可没有和章佳氏那边的人打照面呢,所以传染章佳氏那边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也就是说,侧殿那边,必然安全。 胤禛和六阿哥就只能是住在阿哥所了。 等一系列事情忙完,乌雅秀贞才有心情回顾上辈子,这肺痨的事儿,上辈子好像没有?钮祜禄氏上辈子也是死于生病,但并非是肺痨,而是心脏上的事儿,她和她姐姐,大钮祜禄氏,好像都是心脏有问题。 平日里不显,但到了年岁,就容易胸闷气短,就容易出事儿。 但乌雅秀贞也就是想一想,好奇一下这病情的不同,也并不很放在心上——她都重生了,这世上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那钮祜禄氏自己没留意,染上了肺痨,不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儿吗? 乌雅秀贞自己关着门留意了两三天,确定自己既没有咳嗽,也没有别的不对劲儿,再请了太医来把脉,平平安安,这才从自己屋子里出来了。 她这边出来,胤禛就带着胤祚从阿哥所过来了。 乌雅秀贞两三天没见他们了,也高兴,赶紧让人去准备晚饭:“多准备些两个阿哥喜欢吃的,还有九格格那边,就暂且不要让她回来了,不然人一多,倒像是咱们在庆贺一样……” 虽说她没传染,确实是该庆幸,但人家淑贵妃病着,你这边载歌载舞,多少就有些不合适,又不是仇人对不对?何必为这点儿小事情,让彼此心里不痛快呢? 再者,吃饭这事儿又不是说,只有这一次了。 今儿是胤禛胤祚回来,那明天叫了九格格和七格格回来不就完事儿了吗? 胤禛就说起来十阿哥:“也搬到阿哥所去了,今儿早上刚搬过去的。” 十阿哥按年岁来说,确实是该到了搬到阿哥所的时候了。但因着钮祜禄氏之前刚没了一个女儿,她自来身体也不算强壮,康熙怜悯她,再加上胤禛啊,胤祚啊,这些前例在放着呢,所以康熙那边也没催,不过,也不会超过今年年底的。 没想到钮祜禄氏这一病,十阿哥倒是提前了些时候。 “九阿哥可有伴儿了。”乌雅秀贞说道,胤禛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十阿哥为淑妃母的身体担忧呢。” 担忧也没法子,有病只能慢慢治,治好了也就算了,治不好……同样也就算了。 乌雅秀贞记忆中,钮祜禄氏当然不是这一两年没的,可现下早已经和记忆里不一样了,那若是有些什么别的变故,乌雅秀贞也确保不了啊。 乌雅秀贞岔开了这话题:“日后你们自己多留意些就是了,十阿哥若是到你们那边喝茶,你们自己多准备一套茶具,专门给十阿哥用……” 顿了顿,她自己又闭嘴了,这样倒是显得在防范十阿哥一样。可得病的又不是十阿哥,而是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呢,那是一个做娘的,肯定自己也会多加留意,不会害自己亲儿子传染的是不是? 她就又摆摆手:“不好如此……万一十阿哥看出来了,倒是尴尬……” 胤祚笑道:“额娘多虑了,十阿哥怕是也没空去我们那边喝茶,他现下多是和九阿哥一起玩儿呢。” 宜妃那边还不知道会不会阻拦九阿哥,若是宜妃先出手,那回头乌雅秀贞这边跟上就好……不好,十阿哥好歹是康熙亲儿子呢,她要是出主意让胤禛他们疏远十阿哥,康熙指不定也不会愿意。 这可真是让人犯难了,左不对右不对的。 “算了,还是再多准备一套茶具吧。你们自己呢,也不要讲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就当不知情,平日里该如何就如何。”乌雅秀贞说道,胤祚忙忙点头应了,胤禛却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并不用如此防备,这病并非是随意传染的,额娘身处后宫才该是多留意,我们那边您不用很惦记。” 乌雅秀贞看他一眼,忽然问道:“这段时间你可曾出宫去?” 胤禛有些不明白,怎么忽然换了话题?但他还是认真回答:“并不曾,汗阿玛打算让太子在毓庆宫进行一场讲学,我这两天带着六弟正打算做几篇文章给太子哥哥送去呢。” 让太子讲学是康熙的意思,太子十分优秀,康熙呢,亲手将太子抚养大了,又教导成才,天底下做父母的,大抵都是如此的,孩子有出息,那是恨不能所有人都看得见自家孩子的优点的。 所以他就打算让太子在毓庆宫来个讲学,这讲学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太子选一段文章来讲解,然后和翰林院,还有大学士等人讨论辩论。一部分呢,是将胤禛等人的文章也拿出来给太子看,让太子来点评。 胤禛和胤祚这段时间都忙,文章不好写,你得确定没有和别人撞了题干,还不能写朝中大臣们写过的,以前写的那些也不算数,忙的胤禛连吃饭都在考虑这文章的题干。 乌雅秀贞顿了顿,这事儿确实是挺重要的,不好耽误。她就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这段时间先忙着,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呢,你去一趟那拉府上,我这里刚得了一些珍珠,你给那拉氏送过去。” 胤祚就冲胤禛挤眉弄眼:“我四嫂喜欢珍珠吗?要不然再送点儿别的?” 胤禛脸色微红,有些尴尬,但还是应道:“是,多谢额娘赏赐。” “你给她送去,也和她相处相处,多留意些她的喜好,日后成亲了,夫妻之间和和睦睦,我才能放心。”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补充:“虽说,若是正妻不好,你们也能纳妾,也可以迎娶侧福晋,但这嫡福晋和侧福晋,终归是不同的,你们看额娘现下也算得宠吧?但你汗阿玛但凡作诗,是不是都只提赫舍里皇后或者钮祜禄皇后?” 再或者就是佟佳氏。 乌雅秀贞本来有许多想说呢,但想了想,又觉得胤禛和胤祚大约是听不懂的,年幼的男孩子,娶媳妇儿也估计只以为是一起玩儿呢,哪儿能想到什么夫妻相处的道理上去? 所以干脆摆摆手:“只记住一条,嫡妻才是和你们并肩而立的,才是最最重要的,日后成亲了,总要照看嫡妻的地位脸面才行。” 晚饭也已经送过来了,乌雅秀贞就干脆不说了,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吃饭。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按理说胤禛和胤祚,就正应该是吃嘛嘛香,吃什么都不够的年纪,但偏偏这两个人吃饭,可真是要人命。 胤禛是只挑清淡的,吃肉就像是在吃毒药。胤祚呢,挑食的厉害,肉只吃羊肉,菜只吃那一两种。 整个吃饭过程,乌雅秀贞得不停的提醒:“胤禛,你吃些肉,今儿这肉做的好,用鸡蛋清和红薯粉裹了下锅的,又嫩又滑,十分可口,你尝一尝。” “胤祚,你都吃一口那个茄子,茄子今儿做的也好,蒜蓉的呢,喷香。” “米饭需得吃一碗,吃不完就不许下桌。” “胤禛你看看你那胳膊,都还没十四的大腿粗。”十四阿哥虽然不到一岁,但是长的白白胖胖,吃东西……哦,他现在就只能吃奶,还没能长到可以吃别的的岁数呢。 但人家吃奶也凶啊,胤禛这个岁数的时候,一天吃三四顿就行了,十四阿哥要吃六顿,两个奶娘都不够用的,现下都是四个奶娘轮流来。 吃完一顿饭,天色不早,乌雅秀贞就打发了这兄弟俩赶紧回阿哥所。 转天,胤禛的嬷嬷就过来永和宫请安了。这个嬷嬷呢,原本是胤禛的奶娘,后来胤禛长大了不吃奶了,奶娘本来该是打发了的,可这个,十分忠心,胤禛也舍不得,于是就留下来了。 乌雅秀贞本来正让人去准备绣线呢,听着这嬷嬷过来,还有些诧异——寻常这嬷嬷可是不到她跟前来的,奶娘嘛,当初可都是佟佳氏挑选的。虽说不知道这奶娘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总归呢,是不会觉得乌雅秀贞看她一个佟佳氏留下来的人顺眼的,所以她也乖觉的很,没事儿不凑过来,免得被乌雅秀贞给挑刺儿。 现下人主动来了,那是阿哥所出事儿了? 嬷嬷被领着进来,毕恭毕敬的给乌雅秀贞行礼,乌雅秀贞抬抬手:“可是阿哥打发你来的?” 嬷嬷忙笑道:“是,阿哥前两天得了一样点心吃,吃了觉得味道好,想着娘娘您会喜欢,就特意打发了奴婢要御膳房重做了,今儿才算是做好,奴婢就忙送来了。” 有些点心需得提前一两天准备原材料,所以做两三天的,并不算稀罕。 嬷嬷说着就拿出盒子,将里面的托盘端出来,上面摆放了四个点心,做成了荷花样子,十分逼真,只看样子都觉得好看。乌雅秀贞让人将盘子端过来放在了自己手边,笑着问道:“阿哥可有什么话交代?” 嬷嬷摇摇头。 乌雅秀贞又问阿哥所可有事儿,嬷嬷还是摇头,说阿哥所一切安稳,但脸上,却是略带了些担忧的。 乌雅秀贞就心知肚明,这才是嬷嬷来的主要目的,什么送点心啊,这都是借口。就是明面上找个说法,不然她一个阿哥所的嬷嬷来找乌雅秀贞,倒像是来告状一样。虽然胤禛也是她亲儿子,但就算是亲母子呢,该有的距离也是要有的。 她停顿了一下才问道:“阿哥所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回娘娘的话,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不过呢,今年年初,不是小选进宫了一些新宫女吗?有几个,分到了阿哥所,咱们四阿哥那边呢,也得了一个叫巧儿的,十四岁,长的那叫一个好看……” 嬷嬷顺理成章的就说出来了。 乌雅秀贞瞬间皱眉,胤禛虽说已经十一岁,也定亲了,但毕竟还在孝期,而且这个年岁也确实不算大,连八旗女孩子选秀,都需得定在十三岁,这男孩儿若是太早……泄了,对身体也很有损伤,医书上有说,像是胤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滴精十滴血,这意思就很明白了——这种事情并不宜太早。 但偏偏呢,其实到这个岁数,也并非是完全不能成人的,尤其是胤禛还定了亲,那在那些想要攀附的宫女眼里,胤禛这边就属于可以稍微的使使劲儿的——年幼好掌握,食髓知味嘛。 刚进宫的宫女,胆大的也不是没有。 第105章 ◎若是饿着了,额娘回头不定怎么心疼呢。◎ 一般上这宫女,都是不会特意拿到乌雅秀贞面前来说的。说到她跟前的,就是有些不太对的,尤其是嬷嬷重点强调了一件事儿——阿哥长大了。 胤禛的贴身衣服,要么是嬷嬷洗的,要么是贴身大宫女洗的。他很少在永和宫这边留宿,所以这事儿乌雅秀贞倒是不太清楚的,嬷嬷更清楚些。 “这叫阿巧的,你回头带来我看看。”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交代道:“需得看好了阿哥,阿哥现在年岁小,不知道养身的事儿呢,若是坏了身子根底,日后就怕麻烦了。现如今呢,你暗地里留意着,本宫回头让胤禛到乌雅家一趟。” 本来呢,男孩子开窍,需得做父亲的出面的。可康熙哪儿有这个空?若是交给康熙,康熙大约就是大手一挥,让内务府送来个教导人事的宫女就完事儿了。 太子当年,就是如此的。 乌雅秀贞觉得如此太潦草了些,她觉得上辈子胤禛子嗣太少,一来是因着年岁小就圆房的缘故,也是因着成年之后事情操劳,累着了的缘故。 无论如何呢,她这辈子既然是重生了,就该避免一些她觉得可能不太好的事情,比如说,太早让胤禛接触到这些事儿。 她并非是信不过胤禛的自制力,这世上若是说,谁比胤禛还能忍,那真的……找不出来几个。她就是担心开了这头,胤禛现下年幼,控制不住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丫鬟。 人上人谁不想当?那些宫女们既然有个能晋身的渠道,她们必然是更会愿意抓紧这机会的,那到时候可能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下药,熏香,乱七八糟的。胤禛的身体健康,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胤禛小小年纪,并未见识过那么多,一两次中招,那不说是掏空了身体了,怕是也要损坏身体底子的。当然,俗话说,吃一亏长一智,现下吃亏了,以后就知道在女人方面多留意了。 但若是用糟践了身体来换这长一智,乌雅秀贞觉得,那倒是大可不必的。 完全可以等胤禛年满十三,略大了些,再让他来长这一智。 “你先看好了阿哥就是了。”心里如何盘算,她却是没有和嬷嬷说的,让阿兰去拿了金簪子赏给了嬷嬷,就打发了阿兰出宫去找了乌雅夫人。这事儿呢,她打算找自家兄长,乌雅长吉来办。 胤禛是个好孩子,他只要反应过来了,自己私底下就能学。他现在差的,就是一个指点,一个提醒。这种事情呢,外人来做肯定是不合适的,也就只能是亲近之人了。 乌雅夫人随后进宫来请安,乌雅秀贞就悄悄的将这事儿给说了一下,乌雅夫人立马就拍胸脯应了下来。 她回家先找了自家男人说这事儿,乌雅大人也有分寸,当即就在自家腾出来院子,就等着胤禛出宫来住了。 胤禛和六阿哥从上书房回来,就见乌雅秀贞正在清点东西呢,两个人好奇,就凑过来看。乌雅秀贞笑道:“过两天是你们果洛玛麽的寿辰了,这是给她准备的寿辰礼物,对了,明天下午,你们从演武场回来,出宫一趟,正好将这礼单呢,给你们果洛玛麽送过去。” 演武场那边的上课时间并非是固定的,就比如说今天是学骑马,你学会了想走人,那和武师傅说一声,走人就是了。你今天学不会,想明天再来,那同样也可以早点儿走人。 下午出宫,到乌雅家停留一个时辰,晚上宫门落钥之前再回来。 六阿哥也想去,乌雅秀贞很大方,直接摆手:“想去就去,礼单拿过去了,若是你们果洛玛麽有什么要交代的,你们正好带回来。另外呢,你们汗阿玛的意思,今年冬天想到小汤山那边去住。” 小汤山的温泉已经被发现了,康熙去年就让人准备建造温泉行宫,现已经是修建完成。现下这天气,也逐渐在往冬天走了,康熙就提早和乌雅秀贞打了招呼,今年是要去小汤山那边住的。 “正好额娘在那边还有庄园,咱们到时候也去看看。”乌雅秀贞说道,又问胤禛:“那拉家必然是要跟着去的,你问问那拉氏,可要随着额娘一起。” 胤禛忙应了,看乌雅秀贞没别的交代了,这才带了六阿哥去做功课。 乌雅家是如何教导胤禛人事的,乌雅秀贞也并未过问。大约一个月过去了,嬷嬷才来请安说了这阿巧的事儿,阿巧在晚上阿哥洗澡的时候,躲过了大宫女,自己往里面送了毛巾去,然后就被阿哥给斥责了出去。 随后呢,就被送回到了内务府。 宫女被送回到内务府,大约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宫了,日后大约也就是去王府之类的地方。若是运气不好呢,再被指婚,那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乌雅秀贞并没有很同情她,能想到勾引阿哥,必然也是要先想想勾引不成功的后果的。 胤禛大了,乌雅秀贞也并不亲自问他这事儿,怕他尴尬不好意思。 倒是六阿哥来和乌雅秀贞嘀咕了几句,说胤禛在阿哥所发了很大脾气,连大宫女和嬷嬷都被斥责了一顿,苏培盛都挨了两三个板子呢。 苏培盛是早些年佟佳氏给胤禛找的哈哈珠子中的一个,这么些年下来,也就他一直跟在胤禛身边了。 平日里很得看重,现在挨板子了,那可见胤禛是多生气了。 乌雅秀贞还得叮嘱六阿哥:“你四哥既然不想说,那你就别问,你也别到处说,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明白吗?再者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呢,你带十四去阿哥所,给他读读书什么的。” 六阿哥顿时吃惊:“十四弟还不会说话呢。” 就是启蒙也不能这么早吧? “也不是要启蒙,就是让你们兄弟亲近些。”乌雅秀贞说道,六阿哥嘴角抽了抽,哪儿有这样亲近的?再者,他和胤禛也是时常来永和宫的,亲近也不差这一会儿啊。 正说着话,外面宫女就急匆匆的来汇报,说是章佳氏发动了。 乌雅秀贞忙让人去请稳婆,再打发了六阿哥:“你先带着十三阿哥,还有十四阿哥,去阿哥所玩儿去,我让人将十二格格送到你七姐姐那边,这生孩子呢,你们小孩子看不得,也听不得,赶紧走吧。” 生孩子惨痛,万一吓着了孩子倒是不好了。 不是怕他们将来长大了如何,人的记忆嘛,很神奇,不好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的。怕得是小孩子受惊吓,容易发烧,六阿哥虽然不算小孩子了,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是小孩子。 六阿哥深觉得责任重大,连忙叫了奶娘,带着十三十四就往阿哥所去了。 十二格格是被送到了七格格那边,至于九格格,现下还在太医院呢,太医就能拦着她回来了。 稳婆总共是两个,急匆匆赶过来,洗手换衣服,再进去看章佳氏情况。章佳氏也是有经验的了,这次怀孕胎位也正,现在还有力气和乌雅秀贞说话呢:“要让娘娘费心了。” “我费心什么,生孩子受罪的是你,多的我也不用说了,你是有经验的。只一条,需得记得,你若是有个万一,孩子们可怎么办呢?永和宫这么多孩子呢,我还指望你帮忙一起照看呢,若是你不帮着我,我可是看顾不过来的。” 到时候,她必然是先看自己的孩子,然后才能留意到十三阿哥,人之常情嘛,人群里谁不是第一眼先看见自家的崽崽呢? 章佳氏知道乌雅秀贞说这话是为了激励她,忙点头:“娘娘放心,我必然尽力而为。” 宫女端来了鸡汤面,这会儿还不敢先吃人参,免得还没生就先大出血。生之前的宫缩,那是一阵一阵的。疼的时候,章佳氏就恨不能用锤子将肚子里的孩子给砸出来,整个人想弯曲都缩不起来。 不疼的时候呢,刚缓口气出来,就得赶紧的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免得等会儿生的时候没力气,生孩子也是个很耗费体力得活儿。 一碗鸡汤面分了好几次吃,吃到最后都成了一碗糊糊了。 然后呢,也没吃完,正式开始生了。 乌雅秀贞在屋子里守着她,她们两个这交情,也不用很避讳的到外面去等了。她不停的给章佳氏打气,章佳氏随着稳婆的指挥,该歇口气的时候就歇着,该用劲儿的时候就用劲儿。 康熙没过来,他虽说是得知了消息,但因着乾清宫那边正忙着,就干脆没过来了。 这孩子一直生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十五格格就被生出来了。 十五格格生的漂亮的很,稳婆清洗之后送过来,乌雅秀贞都吃惊:“这漂亮的,都是咱们永和宫第一小美人了。” 章佳氏连忙探头看,乌雅秀贞将孩子送到她跟前,孩子是真长的好,生下来就是白白净净,眉毛淡淡,五官精致,专门挑了章佳氏和康熙好看的地方长。 章佳氏脸色还有些发白呢,也忍不住点头,长的确实是好看啊,尤其是自己生的,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了。 “你先睡着,孩子好好的呢。”乌雅秀贞又将孩子给抱走,奶娘早就准备好了,这两天算着日子,已经住到了永和宫侧殿里。现下就赶紧伸手接住了十五格格,暂且不用喂奶。 新出生的小孩子,只要不是自己哭起来了,那就暂时不用喂。 乌雅秀贞帮章佳氏盖好了被子,摆摆手,示意奶娘到屏风那边去——那边专门给小孩子收拾了房间。既距离这边近,能让章佳氏听见动静,又不会太近,干扰了章佳氏休息。 她是要出门去报喜,先是打赏稳婆,再是打赏永和宫伺候的人。然后派人给太后送信儿,给康熙送信儿。 不到一个时辰,宫里就都知道,章佳氏生了小格格了。 太后的赏赐先到,是两套头面。然后是康熙的赏赐,是一些翡翠原石,就是磨出来,还没雕琢的,日后章佳氏若是想做首饰,自己拿去给内务府的人雕琢就行了。 这事儿忙下来,转眼也就天黑了,宫门也该落钥了。乌雅秀贞想了想,干脆也就没派人往阿哥所去了。 阿哥所那边,胤禛则是有些崩溃,他正叫人收拾床铺呢,十四阿哥在他床上尿了一大泡。因着章佳氏生孩子,六阿哥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带了过来,胤禛想着,六阿哥自己都是小孩子,定然是照顾不了更小的十四阿哥的,毕竟呢,年岁大些的,能听懂话了,就必然更乖巧些。 于是,他让六阿哥带了十三阿哥,自己则是带了十四阿哥。 大约是兄弟俩天生犯冲,以前在永和宫的时候,胤禛都没发现十四阿哥是个如此调皮的,现在到了阿哥所,他亲自照看了,就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他做功课呢,十四阿哥就非得要在桌子上爬,不给他爬他就哭。于是胤禛将桌子让给十四阿哥,自己到旁边软榻上去做功课,等他做完功课回来一看,那就是眼前一黑脑袋发蒙——十四阿哥将他桌子上放着的书,撕掉了两三本。 他就斥责那照看的人,照看的奶娘也冤枉啊,她本来是想和胤禛说的,但胤禛正做功课不耐烦,她一张嘴,胤禛就一个眼神让她闭嘴了。 说话都不给说,那十四阿哥要是哭闹起来就更不行了吧? 于是奶娘只好憋着了。 胤禛无奈,也幸好呢,那三本书不是什么孤本珍本,就是寻常的书本,他也才没算太生气。 可一转眼,十四阿哥就抓了砚台扔在了地上,众所周知,小宝宝的手速……天下无敌,别说是胤禛反应不过来了,就连搂着十四阿哥怕他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奶娘,都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砚台落地,四分五裂。 十四阿哥还高兴呢,拍着手笑。 奶娘赶紧将他抱起来,往自己怀里塞一塞——天啊,小阿哥啊,可别笑了,没看见你亲哥哥那脸色,已经快比外面的天色还黑了吗? 胤禛没生气,胤禛深吸一口气,小孩子嘛,探索欲比较强,任何东西,只要在他们眼前,他们都想要伸手抓一抓,很正常。十四阿哥在永和宫的时候,也经常在吃饭的时候伸爪子,要抓饭菜往嘴里塞,就算是宫女嬷嬷们动作快,十次里面也能有六次让十四阿哥得逞。 所以,不生气不生气,只怪自己没放好,是自己让十四阿哥上了桌子。 胤禛安慰好自己,又见十四阿哥在奶娘怀里扭动,非得要下来的表情,顿了顿,到底是亲哥哥嘛,还是吩咐奶娘将他放下来:“放在软榻上吧,等等,我先将功课给收起来。” 这次他可做了完全准备了,功课收起来,至少安全了。 奶娘小心翼翼将十四阿哥放在软榻上,十四阿哥东看看西看看,新地方啊,更好奇了,噌的一下就爬走了,飞快的扶着小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一圈,嘎嘎嘎的笑起来了。 然后,没等胤禛反应过来,十四阿哥就一屁股坐下,伸手将小桌子的抽屉给拽出来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掉出来了。 里面本来放着的是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的,棋盘在下面,棋子洒出来,黑的白的,软榻上全都是。 十四阿哥伸手抓一把就往嘴里塞,胤禛赶紧飞扑过来:“不能吃,不能吃!” 十四阿哥被抓住手,他怔愣了一下,很不客气,继续低头,一嘴啃在胤禛手背上,那口水黏答答,给胤禛恶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真的,胤禛有点点儿的……好洁喜净。 十四阿哥张着嘴笑,虽然这无齿的小模样看起来有些天真无邪又十分可爱,但胤禛就觉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但胤禛还是强忍着,让奶娘先抱着十四到床上玩儿,他和下人呢,先将棋子给收拾收拾。 他这边正在收拾呢,那边十四阿哥玩儿大半天了,终于等来了人生大事——吃喝拉撒中的一项。毫无征兆的,一泡尿下去,胤禛的床上,就变得湿哒哒的。 哪怕他立马让人换了褥子,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屋子里还是一股子的尿骚味。 胤禛深吸一口气,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十四太小,总不能晚上让他一个人睡觉吧?哦,有奶娘在,但也怕他换了新地方就害怕哭闹。 可留着十四在自己房间吧,这味道……实在是忍受不了。 正在犹豫,那边六阿哥就领着十三阿哥过来了,十三阿哥也有三岁了,小大人一样给胤禛行礼:“四哥好。” 刚被十四折磨了一通,现在看到白白净净又有礼貌的十三阿哥,胤禛都觉得,好像外面天都没有那么黑了,自己心里的烦躁也略有些被稳住了,没有继续往上增长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胤禛让人去拿点心来,给十三阿哥一块儿,十三阿哥文文静静的捧着送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啃,一点儿渣滓都不落在地上。 和刚才十四抓着棋子就往嘴里塞的样子……真是太不一样了。 “现下时候还早,想着躺下也睡不着,就带他来找你们玩儿,十四怎么看着不高兴呢?”六阿哥笑嘻嘻的问道,胤禛顿了顿:“我刚训斥他了,尿床了。” 六阿哥有些惊讶,伸手将十四抱过来:“哎呀,咱们十四阿哥尿床了啊?那可真是羞羞脸。” 他伸手在十四鼻子上刮两下,十四听不太懂,但是能分辨出人的情绪。就好像刚才胤禛不高兴,他就不如何高兴,要不是六阿哥他们来,他估计得哭起来要找额娘了。现在六阿哥虽然嘴上说着羞羞脸,可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神情也温和,十四阿哥就忍不住放松下来。 六阿哥又在他肚子上抓两下:“小肚子饿不饿?晚饭吃了多少啊?吃奶了没有?” 六阿哥不提还好,六阿哥一说,十四阿哥的小肚子立马咕噜噜叫起来,小孩子嘛,一根肠,就是说,吃什么拉什么,吃多少拉多少。刚才尿一泡,这肚子里就空了,又等了这么一会儿,自然是要叫起来提醒一下的。 六阿哥赶紧将他举起来:“奶娘,先喂奶吧,十四弟除了吃奶,这晚上还要吃点儿什么吗?” 奶娘赶紧抱着,十四阿哥饭量大,奶娘也多,两个去喂奶,剩下的就站在这里回话:“并不用吃别的,娘娘说,晚上吃了别的怕不好消化,再积食了,所以就吃两顿奶,这会儿吃一次,睡觉之前再吃一次。” 六阿哥应了一声:“那你们可得记好了,别饿着了十四弟,十四弟好不容易来一回,若是饿着了,额娘回头不定怎么心疼呢。” 他笑呵呵的说着话,胤禛就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唇。看着六弟和十四弟如何相处,他就觉得,他刚才那脾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呢?十四还小呢,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他都十多岁了,还和个孩子计较……是不是有些太不应该了? 六弟将十三带的很好,又来哄笑了十四,自己这个当哥哥,竟是连六弟都比不上了。 六阿哥可不知道胤禛想什么呢,转头笑嘻嘻的问道:“我知道四哥素来喜洁,十四弟既然尿在你床上了,那你估计是不想在这儿睡了,那不如咱们晚上都睡在我房间里?咱们兄弟四个,挤一挤,睡在一起?” 胤禛转头看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很是高兴:“好啊,我想这样,我想和四哥六哥一起睡。” 不过顿了顿,他又犹豫:“我晚上也会尿床啊,额娘说我年纪小呢,还不能控制自己呢。” 十四阿哥就更不用说了,那肯定也是要尿床的。 胤禛顿时头疼,忙摆手:“那就算了,还是各自睡一间屋子吧,十三十四都还年幼,就跟着奶娘睡吧。” 可别祸祸他的床了,褥子能换,床可不好换。 第106章 ◎她回头再想想就是了。◎ 小孩子,尤其是十四这个年纪的,你和他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他根本不会听。所以,要带这样的孩子呢,只一个法子,逗他玩儿。十四玩性大,六阿哥拿着东西扔到一边,像是逗狗一样,十四就立马爬过去拿,拿回来主动塞给六阿哥,要求六阿哥重新扔。 也不耽误六阿哥自己玩儿,他还能指挥十三带着十四玩儿。反正在六阿哥这里,带孩子这事儿,就是简单的不得了的事儿,他从小看着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就是如此带大了九格格,十二格格,十三阿哥。 胤禛就不一样了,胤禛年幼时候是跟着佟佳氏,佟佳氏生的八格格,胤禛别说是照顾了,更是连抱都没抱过。他虽然也经常去找六阿哥,可两个人一起玩儿,又不是照看孩子对不对? 胤禛是真没经验,他默默的看着六阿哥将两个小的指挥的团团转,心里也是有一点点儿的反思的——连六阿哥都能将孩子照看好,他一个年长的,竟是连个小十四都搞不定,还差一点儿对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发脾气了吗? 若是没对比,他是反应不过来的。可这有了对比,胤禛这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难怪汗阿玛总说他性子急躁……若是连个没长牙的小孩儿都容不下,他这性子可不光是有些急躁了,简直能算得上是暴躁了……一个暴躁之人,将来能有多大前程? 历史上的暴君哪个有好下场了? 胤禛现下是没想到继位的事情的,但他是想做太子的左膀右臂的,若是他性子暴虐,那日后就算是太子愿意护着他,他也会被御史台给参奏的吧?到时候岂不是连累了太子? 胤禛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抿抿唇,之前无论康熙如何说,乌雅秀贞如何说,胤禛都是没有很听得进去的,因为他们每次开口得时候,胤禛都是受了委屈的,他觉得自己占理,既然自己占理,那为什么不能暴揍九阿哥呢? 可现在不一样,六阿哥和他相差岁数不多,再如何亲密的兄弟,心里也不是没个比较的。尤其是胤禛,自觉地自己是大的,永和宫第一嘛,剩下的都是弟弟妹妹。 结果自己这个大的,还比不上个小的?这就很扎心了,他自己,发自内心的,有点儿反省了。 乌雅秀贞若是知道让胤禛带孩子能有如此效果,怕是恨不能将十四常年放在阿哥所了。 只可惜呢,章佳氏身体好,第二天就能坐起来了。她坐起来了,小阿哥们也就可以接回来了,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十四阿哥脑袋,习惯性的先夸赞胤禛:“多谢咱们四阿哥帮忙了,要不是有四阿哥,这一群皮猴子指不定能翻天呢,咱们四阿哥,可真有做长兄的风范。” 夸的胤禛脸红,胤禛以前是不好意思,现在……尴尬。明明没做好,却被额娘这样夸赞,实在是,恨不能脚底下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 六阿哥还捧场呢,跟着说四阿哥的好:“若不是四哥吩咐了奶娘照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再有,四哥很是细心,十四一哭,四哥就知道他要什么呢,是尿了还是拉了,或者是肚子饿了。” 胤禛微微抿唇,这倒是好观察的很,十四在那边住一晚上他就摸清楚了。哭的时候干嚎不掉眼泪,那就是尿了,身子底下不舒坦。哭的时候还带用劲儿呢,那就是拉了,十四吃得好吃的多,拉的也多。若是哭的手脚乱动弹呢,那就是肚子饿了想吃的。 六阿哥没四阿哥这份儿细心,倒是真的没观察出来。 乌雅秀贞更惊喜了,这要是上辈子的胤禛,十四尿了拉了,他都是只会将十四给扔出去的,哪儿还能想到找奶娘啊。 她这一激动,就伸手将胤禛搂在怀里了:“我的儿,幸好你细心,要不然啊,让小石头照看你十四弟,保准是要让你十四弟受委屈的,额娘是知道的,你六弟嘛,带着弟弟们玩耍是可以的,他向来点子多,主意多,但让他照顾,他没这份儿细致。” 她可太知道几个儿子的特点了,胤禛性子虽说急躁,但细心,这两点别看听着是矛盾的,但其实也并不矛盾,在同一个人身上还是很明显的,毕竟,好歹也是佟佳氏费劲儿教养大的,哪儿能一点儿没学到好? 六阿哥呢,也不粗心,但比较心宽,就属于那种不很计较的性子。同样是十四阿哥哭,胤禛能观察出来哭的不同,六阿哥能察觉到十四阿哥哭,但只要十四阿哥不是那种声嘶力竭要哭死了的哭,那六阿哥就不很当回事儿,是会按照自己的步骤,来一点点儿的试探出来十四阿哥为什么哭的那种性子。 十三阿哥的话,就很温柔了。什么叫温柔呢?同样是十四阿哥哭吧,胤禛是先观察总结规律,六阿哥是一样样试探,十三阿哥则是会先哄一哄十四阿哥。 侠胆柔肠这个词儿,就是天生为十三阿哥创造的。十三阿哥毕竟是章佳氏的亲儿子,那性子也是遗传了章佳氏的,温柔有韧性,偏偏呢,永和宫孩子多,十三没学了章佳氏腼腆,倒是很有几分开朗活泼的。 至于女孩子,怎么说呢,谁生的像谁,谁养的像谁。 七格格既有乌雅秀贞的温和,又有太后的爽快。九格格……独树一帜,也说不清是像了谁的,十二格格完全就是乌雅秀贞的翻版,十五格格的话,暂时没看出什么来的。 乌雅秀贞特意让人将十五格格抱出来给他们看:“都只需看不许摸啊,十五格格刚出生呢,娇嫩的很,万一你们手上皮肤粗糙给挂了她皮肤,那到时候不好了。” 大家伙儿挤在一起看十五格格,十三阿哥也看,不过他看了一会儿,就悄默默的出门去了,直接往侧殿,先去看了章佳氏。 章佳氏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散了——她现下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了,产房是产房,生产的时候住一两天,生完了,确定不会大出血,就照旧是要回自己的房间里住的。 十三阿哥来,自然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味道的,他只看出来章佳氏脸色发白,容颜憔悴。十三阿哥就很心疼:“额娘受苦了。” 他是学的嬷嬷这样说的,如何辛苦了,他却是不知道的。三岁左右的孩子,你指望他如何知道生产的事儿吗? 章佳氏抬手摸一摸十三的脑袋:“额娘不辛苦,能生下你们兄妹,额娘开心着呢,你昨儿在阿哥所,住的可开心?” 十三到底还是孩子呢,被吸引开了注意力,就开始说自己在阿哥所的事儿:“晚上吃的烧鸡,我和六哥吃鸡腿,四哥说只能吃一个,怕吃的太多了会积食。早上吃的八宝粥,放了白砂糖,甜滋滋特别好吃。大哥和三哥还来看我们,大哥说等我住过去了,就送给我一张弓。” 章佳氏温柔的听着,时不时的摸一摸十三阿哥的脑袋。 章佳氏满月之后,王氏那边就生了十五阿哥,是的,得了个小阿哥。随后呢,康熙就下旨册封了王氏为答应。 王氏这事儿并不算大事儿,三年一次选秀,次次宫里都有新人,答应贵人,在宫里都不算稀罕。 更能吸引乌雅秀贞注意力的是朝堂上的一件事儿,有人参奏了惠妃的弟弟,杀了人。 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说,确实是惠妃的娘家兄弟做的不妥当,他是看上了一个铺子想买下,后来一打听呢,知道主家不算有权有势,就打算将正常的购买价钱呢,给压低。 按照市场价,那铺子得一百多两银子。 但他只愿意给五十两,压了一半儿。那人家就不愿意,五十两银子呢,对于这种没权没势的人家来说,指不定就是一辈子的努力才能赚得到的。 再者,谁不知道铺子才是源源不断赚钱的根子呢?人家既然愿意卖掉铺子,那就说明家里事急需用钱的,不得不卖掉,可转头你压价一半儿,还阻拦了其他人掏钱买,断人家活路,那人家能愿意吗? 这卖家呢,也不是纯心想死,人能活着,谁想死呢? 但他也不知道是被人利用了还是如何了,大路上拦着惠妃的兄弟,就在大街上痛斥他欺压百姓,仗着宫里惠妃娘娘的身份脸面,为人不善,惠妃的兄弟一鞭子抽过去,人就直接摔了,脑袋磕在地上,人当场就没了。 大街上发生的事儿,亲眼看见的不是少数,这事儿立马就被捅到了顺天府。顺天府那边呢,就先派人将尸体给带回去了,可他们这边带走尸体,那边就有孤儿寡母穿着孝服,跪在大街上给自家死掉的男人烧纸了。 烧纸又不是说犯法了,顺天府也只能是暂时驱赶,再加上这事儿闹的大,谁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对这孤儿寡母做什么,甚至连驱赶都得是客客气气的,于是呢,他们这边劝走了,那边人又回来了。 来来回回,事儿更大。 御史台闻风起奏嘛,事情就闹到了朝堂上来了。 乌雅秀贞就很疑惑了,这事儿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是妠喇家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不好明着打探朝堂上的事情,犯忌讳,就只让人留意了惠妃那边动静。惠妃一开始还是很坐得住的,但后来就开始有些慌了,她大约又怕被宫里其他妃嫔看了笑话,干脆就关了宫门。 整日里呢,只有大阿哥进进出出的,连八阿哥都不很出门了。 如此一来,乌雅秀贞打听事情的主意也不成了,她只好是多留意了一些别的动静。 这事儿闹了五六天,最终是以妠喇家赔钱完事儿,妠喇家拿出一千两银子,换了人家孤儿寡母的谅解。当然,惠妃的兄弟的官职,也被撸掉了。事情影响大,给人印象不好,这样的人若是还留在职位上,那御史台的唾沫能将朝堂给洗一遍。 惠妃也跟着没脸面,大阿哥那段时间也总臭着脸。 胤禛回来说,大阿哥在书房里很是不高兴,和三阿哥起了好几次冲突了。 “和三阿哥起冲突?”乌雅秀贞都奇怪呢:“难不成之前的事儿,竟还是和马佳氏有关?” 马佳氏是三阿哥的外家。 胤禛摇头,有个什么有关啊,就完全是大阿哥没地方撒气,找了三阿哥出气而已。三阿哥呢,读书人,打架是打不过大阿哥的,言语讽刺吧……大阿哥能听得懂,大阿哥又不是文盲,大阿哥就直接动手。 打来打去,还是三阿哥自己吃亏。 于是,三阿哥嘴上也不叨逼逼了,就背地里给大阿哥翻白眼。 “那大阿哥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自家有委屈了,找幕后之人出气嘛,怎么找不相干的人撒气呢?”乌雅秀贞就很不赞同,胤禛也点头:“三哥看起来可真有些可怜了。” 后来还是太子出面护着三阿哥了,毕竟大阿哥是长兄,他要做什么,胤禛等人也只有劝的,并不敢上手拦着。太子就不一样了,太子虽然是弟弟,但太子是储君啊,身份就不同。 太子去上书房坐了一会儿,问了大阿哥关于兄弟之间相处的几个问题,问的大阿哥十分不耐烦。但大阿哥也明白,太子的意思,就是康熙的意思。 所以,到底是收敛了些。 再随后,福建那边就有了民间起义,因着福建知府,暴敛横征,闹的百姓们民不聊生,于是有人带头造反,冲了官府衙门,杀了知府一家。 这事儿呢,很寻常——百姓嘛,也并非是逆来顺受的,若是日子能将就过,那温顺点儿也没什么。但日子若是过不下去,连点儿希望都看不见,他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事儿朝廷需得派人去镇压,还顺带安抚。 大阿哥就赶紧求了康熙,表示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出门办差长长见识了。 十六了,确实是年岁不小了,大阿哥这样主动请缨,康熙还是很高兴的,立马就应了下来。不过呢,只给了大阿哥一个从六品的职位,让他跟在队伍里去长长见识,并不曾奢望大阿哥能第一次出门就立功。 大阿哥一出京,惠妃就更是等闲不出门了,带着卫氏就在宫里抄写佛经,为大阿哥祈福。八阿哥年幼,不好总拘束在宫里,挨着,八阿哥也上学了,惠妃干脆就让他搬到了阿哥所去住。 八阿哥旁边是九阿哥,十阿哥——他是因着钮祜禄氏的病情,被钮祜禄氏给赶过来住在阿哥所的。 九阿哥呢,脾气不算好,十阿哥呢,因着额娘的身体,情绪也低沉。 八阿哥是个周全人,就时不时的关心几句,抓一下九阿哥的功课,问一下十阿哥的身体。这兄弟三个年龄相仿,八阿哥立起来了做哥哥的样子,那三个人很快也就很要好起来了。 转眼就又是冬天,康熙之前既然说了要去小汤山,那第一场雪下来之后,康熙就立马行动起来了。乌雅秀贞也去……本来,钮祜禄氏生病,这宫里是离不开人照看的,但乌雅秀贞可不是那种将权利死死抓在自己手里,旁的全然顾不上的人,她该出门玩儿还是要出门玩儿的。 于是,干脆叫了惠妃和荣妃来,将这宫务交给了她们两个。之所以没叫宜妃,是因为宜妃也要跟去小汤山。 惠妃和荣妃呢,因着年纪缘故,这两年也开始有些修身养性的苗头了,也就是康熙去她们屋子里,大多数时候就是纯纯盖被子聊天了,并不如何享受了。 所以,康熙去小汤山,她们就不愿意跟着折腾,康熙主动带呢,她们就去。康熙没提呢,她们自己也懒得争取机会,本来儿子年岁就大了,儿子小的时候是子凭母贵,但儿子大了,能办差了,那日后她们就能享儿子的福了,就是母凭子贵了,何必再费心去讨好康熙个老男人臭男人呢? 她这边将宫务给了惠妃和荣妃,就听说那边小佟佳氏,去景仁宫给自家姐姐的画像上香去了。 再然后,康熙过来,就很是为难的提起来这事儿——小佟佳氏已经得了金册了,之前进宫呢,虽说是妃嫔待遇,但没正经册封。前年,在王氏之前,就被册封为了平妃。 平妃,也不知道康熙选这平是什么意思。 毕竟呢,平安是平,平庸也是平,平和也是平。 “惠妃和荣妃毕竟是两个人,若是只让她们来掌管宫务,怕是也忙不过来……”康熙说道,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以前钮祜禄氏没生病的时候,她和钮祜禄氏,也是两个人啊。 现下钮祜禄氏生病了,她就是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尚且都没抱怨过宫务繁忙,忙不过来…… 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却是不能展露的,作为一个贴心的后妃,乌雅秀贞向来是很善解人意的,尤其是在康熙面前,所以她当即夸赞道:“还是皇上想的周到,我竟是没想到惠妃姐姐和荣妃姐姐各有事情要忙,大阿哥到了年岁了,三格格岁数也不小……这儿女婚事,肯定是更重要些的。” 康熙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大阿哥此次回来……若是有合适的,趁着明年选秀,朕就直接赐婚了。三格格的话……实在不行,朕明年秋天里,让蒙古部落的人都来一趟京城……” 三格格康熙还是很喜欢的,让蒙古的人来一趟也不算费事儿,反正他不费事儿就行。 乌雅秀贞忙点头:“那妾身回头就和惠妃还有荣妃说一声了,既然如此,这宫务,怕是她们就免不了担子更重,既如此,我倒是想给她们再分一分……免得累坏了人,到时候我不心疼,皇上也是要心疼的。不知道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如,留了宜妃在宫里?” 虽说是个体贴人,但乌雅秀贞临了还是忍不住刺一下康熙。 康熙浑不在意,男人嘛,能力强是夸赞对不对?他笑呵呵的说道:“宜妃不行,宜妃这次要跟着去小汤山,再者呢,宜妃的外甥女也到了年纪,郭络罗贵人也要操心这个事儿……” 宜妃的外甥女,就是大郭络罗氏的女儿。 早些年因着催生人口,鼓励生育,康熙从态度上就需得明确,朝廷是赞成寡妇再嫁的,所以才有大郭络罗氏进宫的事儿。但这几年嘛,水嫩嫩的女孩儿不好吗?就算是要找成熟的,宫里也不缺啊,所以康熙对于后宫,这要求就有些高了。 除非是特别出色的,指不定他还能再破一次例,但既然没遇上,那就是没有值得他破例的了。 皇上嘛,只要不是祸国殃民,基本上这女色方面,就是没什么顾虑的,尤其是康熙,大清才建国多少年?没入关之前,满人的婚嫁习俗,本身也就和汉人的大不相同。 也就是这几年,康熙喜好汉学,又知道这天下,还是汉人居多,这才学着用汉学这一套来治理汉人的,才略偏着汉人的规矩一些的。 否则,这宫里的妃嫔身份,怕是要更复杂些。 康熙完全不知道乌雅秀贞在想什么呢,直接就提出了小佟佳氏:“平妃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将这宫里的事情,再给平妃分一分,免得她整日里闲着无事做,心里东想西想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好笑,过了片刻才点头:“皇上说的是,正巧呢,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找到人帮忙呢,若是平妃愿意帮我分担一些,我感谢她都来不及。” 至于分些什么事情给平妃,她回头再想想就是了。 钮祜禄氏这次也是要去小汤山的,她那病情,若是在气候温暖些的地方养着,是对身体更好的。本就是肺上的毛病,若是受寒,再引发咳嗽,那对病情是毫无好处。 小汤山这地方好,温暖如春,又不会很干燥,太医一早就和钮祜禄氏说过,正适合养病。康熙呢,风流,但也重情,知道之后,就很主动的表示将她也带着。 第107章 ◎宜妃自己做主,她自己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小汤山行宫简直就是乌雅秀贞住过的最舒坦的行宫了,她上辈子其实也住过圆明园,但一来是和胤禛置气呢,心气儿不顺,住的景致再好,那也享受不了,舒坦不了。再者,胤禛是再抠门不过的一个人了,他修的圆明园,其实都还不如畅春园呢。 至于畅春园之类的,那跟着也是主要伺候康熙的,哪次是轮到她享受了?也就这小汤山,各处宫殿都有温泉,她住的这院子呢,也有个小温泉,能容纳五六个人的。 让人拿了帷幔去圈起来,下午七格格带着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在里面扑腾一下,乌雅秀贞特意请了嬷嬷来教导她们游泳,小池子虽然不大,但小孩子在里面还是很宽敞的。 到了晚上呢,乌雅秀贞就进去泡一泡,章佳氏此次是没跟来的,所以到晚上,就是乌雅秀贞独享这温泉了。 小阿哥们是不用操心的,男孩子嘛,只要脸皮厚一点儿,哪怕是跟着康熙一起泡都是没问题的,几个小子凑在一起,又能玩儿又能享受。 有时候呢,乌雅秀贞自己也跟着学点儿游泳的动作,反正技多不压身嘛,就算是以后用得到的机会少,也不妨碍她学啊,这世上的事儿,哪儿有那么绝对,万一哪天就救命用上了呢? 整日里吃好喝好睡好,又能泡温泉养身体,不到一个月,乌雅秀贞就养的白里透红,看着就很是不一样了。连康熙都宣召了她几次——毕竟乌雅秀贞是带着格格们一起住的,康熙倒是不好来这边的。 不过这种享福的日子,也就只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年底,还是要收拾回宫的,毕竟要过年嘛,小汤山这边是行宫,本身呢,建筑就简陋,过年又事儿多,若是留在这边,一来是康熙等人也麻烦,二来呢,朝臣们也麻烦。倒不如,干脆回去。 回宫的时候,乌雅秀贞也见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自打生病,就不如何见人了,就算是主动送上门的,她也不见。乌雅秀贞和她本身也没多少交情,也就中间牵扯了一个乌雅秀珠,但偏偏乌雅秀珠中途还想歪了,走错了路,于是乌雅秀贞和钮祜禄氏之间就更不剩下什么了。 现下两个人同时出来,要上马车,这正好遇见,不打招呼好像也不太好了。 乌雅秀贞笑一笑,冲钮祜禄氏甩甩帕子。钮祜禄氏点头应下,两个人就各自转头,上了自己马车。 阿兰压低了声音和乌雅秀贞八卦:“瞧着淑贵妃脸色好得很,难不成是病情好转?” “若是好了,那也挺好的,总比宫里十分忌讳,总人心惶惶的好。”虽说人人都知道,传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毕竟呢,是有传染的可能性在的,钮祜禄氏的宫殿,都冷清的像是冷宫了。 两个人说着话,又隔着窗户看见宜妃出来了,宜妃穿着一身大红色骑装,也不知道过去和康熙说了什么,竟是翻身上马,准备骑马下山了。 乌雅秀贞忍不住有些羡慕——就宜妃这个,这把年纪还要折腾的活力,她就很羡慕。 正想着,感觉脸上一凉,一仰头,雪花飘飘落落的下来了,就赶紧的放下车帘子,算了,她年纪大了,还是多保养身体吧,这种季节,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 若是着凉了,那可糟糕了。她生了六个孩子了,虽说生的顺利,并不如何受折腾,但哪个不知道这生孩子,最是耗费人体精力了呢?那生多了,身体也有损伤的,失去的是补不回来的。 所以她底子就差了,这样一来,若是生病,那可就很难好转了。用九格格的话来说,那就是你一个漏水瓶子,别人生病只要一杯水就能又装满了,她这需要两三杯水才行的。 珍惜自己,争取长命百岁,这才是她的目标。 马车进了内城,后面就传来六阿哥的声音,和侍卫打了招呼,侍卫就暂且将马车停下来了,给六阿哥时间,让六阿哥快速上了马车。 六阿哥刚站稳,马车就立马加速了一点儿,不加速没办法,她这边一停下来,后面就要堵住了。得快一些,后面那些才能跟上,也不至于会撞上。 “你怎么来了?”乌雅秀贞伸手扶了一下六阿哥,才避免了他脸朝下摔过来。然后笑着问道:“是外面太冷了?”六阿哥这年纪了,也是要跟着胤禛一起骑马在外面跟着了。 六阿哥笑嘻嘻的,先伸手在熏笼上烤手,这才说道:“是有正事儿呢,额娘,四哥昨儿猎了几只野鸡,还有兔子,本打算烤熟了今天路上吃呢,结果却是耽误了,四哥就说,要不然干脆今晚上吃锅子吧,在永和宫,叫了章佳妃母,还有十三弟……” 十三阿哥年幼,也没能跟着来。 章佳氏出了月子里,倒也不用担心她照看不了孩子。 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野鸡倒是不好吃锅子,不如将野鸡还按照原先的打算,烤一烤算了,兔子倒是可以吃个锅子。”兔肉火锅其实是最正宗的了,原本的拨霞供,就是说的兔肉火锅。 既然正宗,那必然是十分好吃的。 六阿哥忙点头,又说道:“那兔子皮可以让人好好弄一下,给额娘做个手套。” “也好,也算是你四哥的一番心意了。对了,你四哥这几天,可见了那拉格格了?”乌雅秀贞问道,那拉家也是在小汤山附近买了宅子的,费扬古是有跟随御驾的资格的。 自家姑娘和四阿哥定了亲,费扬古若是有心,也是会带着那拉格格的。也并不是为让他们两个小孩子见面,而是想着乌雅秀贞可能会宣召一下那拉氏什么的。 六阿哥眨眨眼,在自己嘴巴上捏了一下,这个意思就是很明显了,胤禛不让说。 不说就不说吧,小孩子长大了,还不能有点儿自己的秘密了吗?乌雅秀贞自觉地自己可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要捏在手里的人,孩子有秘密,那就随他嘛。 六阿哥就是上来说一下晚饭吃什么的事情,说完了也就安生下来了。等马车到了宫里,外面的雪已经略有些大了,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到了永和宫门口,就见章佳氏正站在外面等着,小孩子太小,章佳氏就没带出来。 乌雅秀贞急走两步握住她手腕,冰凉凉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她略有些埋怨:“你在屋子里等着就是了,这下雪呢,你以为自己身体多好呢,我们又不是外人,你何必生疏呢?” 章佳氏笑眯眯的:“妾身心里也想念娘娘呢,娘娘不在,妾身就觉得少了什么一样,心里空荡荡的,娘娘一回来,妾身就觉得心里像是有了主心骨。” 乌雅秀贞拉了她赶紧回去,章佳氏吩咐人去带了十三阿哥和十五格格过来。 胤禛等人也进来,兄弟姐妹相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都是叽叽喳喳的,听的人脑袋发蒙。乌雅秀贞倒是不受影响,她已经习惯了。 她吩咐了阿兰去御膳房,又和章佳氏说起来温泉山庄的事儿。章佳氏也说宫里的事情,一个是惠妃那边的,惠妃这段时间,没少举办赏花宴,请了许多闺秀进宫相看。 荣妃那边倒是不着急,因为康熙之前也说了,要宣蒙古那边进京,蒙古进京至少是要到三四月了,荣妃现下只能是打探一下消息。 这两个各有事情做——索性就将宫务都推到了平妃身上。别误会,这并非是说,将到手的权利又都分给了平妃,这打理宫务呢,说起来也是分情况的,有些是站在最顶端,吩咐下去就行了。有些呢,亲力亲为,劳心劳力。 惠妃和荣妃定不会将手里的权利分出去的,那分给平妃的是什么呢?就是一些杂事儿,比如说,要过年了,宫里也需要采买。内务府那边送上了单子,惠妃就会勾选采买什么,花费多少,然后找荣妃对单子。 荣妃呢,拿钥匙开库房,对账本。 那平妃做什么?拿着惠妃和荣妃定好的单子,一样样的核对内务府那边采买来的东西。这事儿是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你若是察觉出什么不对,很容易得罪了内务府的人。 平妃能不做吗? 还不能,因为这差事是她自己求来的。 章佳氏都有些同情平妃了:“一整天不得闲,早上要去御膳房那边,中午要去内务府,下午还要检查各处房屋,统计漏水的情况,明年开春了就要修缮……也才一个多月,竟是瘦了一大圈了。” “求仁得仁。”乌雅秀贞点评道,既然当时自己求了这差事,那不管如何辛苦,都得干到头。不然,一个拈轻怕重的名声传出去,日后这宫里的权利,就和小佟佳氏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要么她撑过来这段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是白辛苦一场,因为乌雅秀贞又回来了。要么呢,她掀翻桌子不干了,爱谁谁。 但现在康熙都回宫了,小佟佳氏也没掀翻桌子,大概,还是有可能会找康熙诉诉苦,或者邀功的?若真是如此的话,乌雅秀贞只能说,她可不太了解康熙。 康熙这人呢,当皇上的,英明神武,这宫里的事情,只要不是说涉及到了内务府贪污,宫人私底下传送消息,或者是大事儿,他一般上是不会干涉的。就那句话,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 男人做男人该做的事儿,女人做女人该做的事儿。除非是女人做的不好,不合格,否则,男人不能随意插手,不然就坏了规矩乱了套。 民间都尚且如此呢,这宫里,自然更是如此。 小佟佳氏做的好呢,那是她应该的。小佟佳氏做的不好呢,康熙生气尚且来不及呢,如何会去体谅她呢——你既然做不好,没这本事,当初何必自己请缨呢? 你请缨了,又没做好,那你自己私底下反省一下,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下次做好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和反应,而不是说你没做好,你还要找人给你撑腰。 别看康熙花心风流多情,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康熙却是一清二楚。他绝不会为了小佟佳氏,就坏了这后宫规矩的。 小佟佳氏若是足够聪明,最好的就是赶紧将手里的事情一股脑叫出来,然后蛰伏下来,日后若是再得了机会,再出手才行。 她笑着和章佳氏说道:“咱们皇上,可是明君。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儿下雪,天冷的很,咱们早些吃了晚饭,也该早些休息。” 章佳氏忙应了,也知道乌雅秀贞赶路辛苦,吃了晚饭,就忙带了十三阿哥和十五格格离开。 胤禛和六阿哥是要去阿哥所的,九格格带着十二格格去休息,七格格在回宫之后就跟着太后去了慈宁宫了,现下并不用惦记她。至于十四阿哥,年纪太小,锅子也没他的份儿,现下正被奶娘带着休息呢。 这一场雪一直下到了腊月二十六,前面康熙封笔了,这场雪才算是停下来。 荣妃和惠妃是同一天派人来将钥匙和账册,还有名单,给乌雅秀贞送过来的,平妃那边的腰牌则是稍微晚了那么一两天。 康熙回来头一天是去了惠妃那边,第二天是去了荣妃那边,第三天是去了平妃那边,但也不知道平妃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听说康熙是生了很大一场气,也没给平妃留面子,转头就去了僖嫔那边。 乌雅秀贞大约能猜出来——小佟佳氏估计是真不聪明,找了康熙告状了应该是,这种事儿呢,康熙还不能明说,也只好是给平妃甩脸子了。 既然康熙自己都不说,乌雅秀贞更是不会主动询问了。 她找了太后商量这赏花宴的事儿,也是因着惠妃所求,大阿哥呢,按照行程,明年春天大约是能赶回京城的,她想在大阿哥回来走之前,先挑选了侧福晋给定下来。嫡福晋的话,再慢慢选也是可以的。 侧福晋那也得是出身名门,她自己其实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但还是想再见见,再确定一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能帮一把的,乌雅秀贞也不会拒绝——毕竟乌雅秀贞自己三个儿子呢,将来她也有为这事儿操心的时候,以己度人,那能给惠妃一些方便,她也是很愿意的。 太后也很高兴宫里能有个热闹事儿,就和乌雅秀贞商量要将场地放在哪儿,咸福宫那边空着呢,但是有些偏僻了,漱芳斋地方太小了,再者年底了,那边也开始装扮舞台,打算过年时候唱戏呢。 思来想去,倒不如放在了宝华殿,那边距离雨花阁也近,雨花阁呢,有许多的梅花,特意栽种的,到时候吃茶赏花,正好挨着呢。 宜妃进来的时候,乌雅秀贞已经和太后商量好了。 宜妃听了个半拉,就笑道:“可是要请那拉家的格格进宫来玩儿?说起来,胤禛这眼看要除孝了,他这除孝了,婚事是不是也该操办起来了?” 她知道佟佳氏的事儿,始终是乌雅秀贞心里一根刺,虽说皇上是下旨让胤禛重回了永和宫,但胤禛为佟佳氏守孝的事儿,却是宫里人尽皆知的。 所以呢,她这会儿就拿出来刺一下乌雅秀贞。 她却是低估了乌雅秀贞的忍耐的,上辈子那样情况她都能忍耐下来,这辈子可比上辈子强多了。再者,她自己也死过一次,再明白不过了,人死了,什么身后荣华,那都是过眼云烟,狗屁不是。 就好比佟佳氏,死的早,就这一条,她就比不上乌雅秀贞。因为最后做了太后的是乌雅秀贞啊,能让胤禛天天早上天不亮就去请安的额,也还是乌雅秀贞啊——虽然乌雅秀贞也不见得会喜欢胤禛天天三更半夜去请安的。 母子俩有隔阂嘛,她脾气拧,胤禛脾气倔,但凡见了面,母子两个就要争吵,她就不爱见胤禛,但凡胤禛来请安呢,她就装自己头疼,时间长了,胤禛也生气,于是就干脆半夜来请安,在慈宁宫外面磕个头,也不惊动她,也不用进来见面,既全了这孝顺名声,也不用和亲娘针尖对麦芒,吵个脸红脖子粗了。 反正这半夜三更请安的事儿……乌雅秀贞但凡想起来一次,都要在心里无语一次。 想的多了,自己心里还有安慰了,好歹胤禛没非得说,我不舒坦你也别舒坦,来请安的时候还非得让宫人将她弄醒啊,所以,这也算是胤禛的孝心了? “宜妃倒是操心的很,这婚事呢,确实是该提起来了,不过呢,也暂且不着急呢,胤禛是四阿哥,这上面还有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呢,这三个兄长成亲了,也才轮得到我们家四阿哥。” 她笑着看宜妃:“你也别着急,胤禛成亲了,自然也该轮到五阿哥了。说起来,四阿哥是不用操心了,定了人家了,我还得谢谢佟佳皇后费心呢。倒是五阿哥,宜妃可曾相看好了人家了?” 她不等宜妃回答,又转头用蒙语和太后说道:“五阿哥的婚事,太后娘娘可得多费心,五阿哥是个着急性子,依着妾身好,最好是相看个性子稳重的,如此一来,夫妻两个互相退让,这日子才和乐。” 太后很是赞同的点头,五阿哥的性子,确实是有点儿像了宜妃了,虽说在她的教导下略有改善,但根子上的东西,真的是很难完全扭转过来的。 就像是胤禛,不吃个大亏,他那急躁性子就改不过来。 宜妃抿抿唇,也反应过来了,五阿哥这婚事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她还想说什么呢,乌雅秀贞就率先起身了:“时候不早了,娘娘,妾身也就先告退了,这赏花宴的事儿也需得吩咐下来呢,到时候还请娘娘赏脸,咱们呢,也赏个景儿。” 御花园里的花儿是景色,那进宫来的闺秀们,也是个景儿,十四五的小姑娘们,花骨朵一样,看着都赏心悦目。 太后这年纪,也是最喜欢看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们了。 她这两年给七格格准备的衣服,那都是鲜亮的很。 冲宜妃点点头,乌雅秀贞就直接走人了。太后看宜妃:“你来是有什么事儿?” 五阿哥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宜妃若是要见五阿哥,只要让人喊一声就成了,没必要和往年一样,还得再来一趟慈宁宫。 宜妃就赶紧笑道:“太后娘娘,妾身正有些东西孝敬娘娘呢。” 当然,宜妃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她要真的一次不来慈宁宫,那光是康熙那边,都得将她当成白眼狼呢。所以,该来还是得来。 郭络罗家刚得了一批上好的黄山羊,这东西呢,肉质细嫩,还温补,是好东西来着。 趁着天冷,就送了一批到京城——郭络罗氏的阿玛,前些年得了外放了,如今不在京城。送到京城来,再往宫里送一些,宜妃得了好东西,自然是要拿来孝敬太后的。 “这可是野生的黄山羊,寻常买都是买不到的。”气候地势问题,反正京城是没有黄山羊的,就是有那也是家养的,家养的肯定比不上那野生的。 “总共四头,咱们可以烤全羊吃,叫了五阿哥,他们年轻男孩儿,半大小子,吃的多。还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她掰着手指算,其实她是只想带九阿哥的,但耐不住九阿哥哀求,也就只好算上九阿哥的两个好兄弟。 太后忙说道:“一头羊烤来吃,一头用来炖汤,羊肉汤也是极好的,再叫了玄烨来,玄烨这段时间累得很了,有这温补之物,吃些也能补补身体。再有一头呢,做了羊肉饼吃,羊肉饼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太后一下子划拉了三头,剩下的那个呢,意思就很明白了,宜妃自己做主,她自己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宜妃笑道:“本就是给太后娘娘的,若是吃不完,那剩下的,不如先冻起来,留着下次吃?” 【作者有话说】 禁食野味,遵法守法。 第108章 ◎我定会照看好她的。◎ 宜妃本来就是拿来孝敬太后的,太后给她留一只,也是太后仁慈,她不仅没半点儿意见,还十分高兴呢——若不是太后疼她,如何会给她留一只呢? 黄山羊也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了,三只不算少,所以连永和宫也得了便宜,被分了一只烤羊腿,阿哥们是跟着康熙去慈宁宫得,但格格们不去,毕竟一群男孩子,要喝酒要打闹,女孩子去了呆着也不舒服。所以,只乌雅秀贞带着章佳氏,领着七格格九格格十二格格,哦,还有走不了路的十四阿哥,没牙齿的十五格格,一起享用了这烤羊腿了。 章佳氏一边吃一边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乌雅秀贞知道她是惦记十三阿哥,就笑道:“虽说小石头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若是照看弟弟,他还是十分细心的。再者,又有胤禛在呢,胤禛素来细心,又和十三阿哥处得来,他也定然会照看好十三阿哥的。” 胤禛为什么和十三处得来呢?因为十三乖巧。 胤禛看书,十三阿哥就在旁边描红,十四阿哥就在旁边嗷嗷叫。胤禛射箭,十三阿哥就在旁边递箭支,十四阿哥就在旁边伸手去抢着拽那弓箭。胤禛写字,十三阿哥就帮忙磨墨,十四阿哥就在旁边抓墨条往嘴里塞,还得胤禛伸手阻拦才行。 就这两个鲜明对比,乌雅秀贞本来还存着让胤禛带带十四,从小培养一下兄弟感情的想法呢,也不得不打消了这想法了,怎么说呢,有些人吧,他可能就天生没有兄弟缘,十四这霸道,可能并非是她上辈子宠溺出来的,大概是天生的。 就他现在这闹腾性子,她要是再让胤禛照看下去,指不定哪天胤禛不耐烦起来,都能将他给塞到柜子里关起来。所以,还是别让胤禛照看了,这样指不定还能保存的住那点儿一母同胞的兄弟情分。 当然,乌雅秀贞也并非是没有教导十四的,毕竟有十三在跟前当榜样呢,如何才能成为胤禛喜欢的弟弟,只要照着十三阿哥打板就行了。但是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四阿哥屁股也红了,眼泪也呱呱掉了,但就是死性不改,你能有什么法子? 他就天生的坐不住,天性好动,你按着他坐在那里,也绝不会安分超过一刻钟的。 乌雅秀贞只好去求康熙:“现下找个武师傅,先打磨打磨性子……虽说年幼,不好习武,怕伤了筋骨,但让他玩一玩那些武器,以后也能早日决断出喜欢什么。” 既然没办法让他和胤禛亲近了,那就只能是努力培养,让他做个对胤禛有用的人才行。人嘛,只要有真本事,不可取代,那她就不用担心十四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被胤禛给圈起来了。 胤禛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文臣武将,哪个都缺。 康熙伸手摸下巴:“都没启蒙,你就确定十四这性子,适合学武?” “这性子还用再看吗?皇上您来瞧瞧。”乌雅秀贞无奈,让康熙通过窗户看,胤禛和六阿哥正在房间里做功课呢,原本他们住的屋子,现下改成了书房了。 十三阿哥凑在一边看,有时候好奇心来了,就会跟着去描红。 十四在干吗呢?在园子里吭哧吭哧的推石头呢,石头是乌雅秀贞特意找来的,圆滚滚的,份量很不小。十四一看见就喜欢,他本来想在书房捣乱,但硬是舍不得这石头,这才留在院子里自己玩儿的。 推一把推不动,他就挪动一下屁股,换个方向。 康熙看半天,乌雅秀贞轻咳一声:“您再看看啊。” 她叫阿兰去书房传话,让胤禛大声读书。胤禛那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乌雅秀贞的意思,拿起来一本书,高声朗诵起来。胤禛一开口,十四阿哥就嗷嗷叫,叫两声,伸手捂住自己耳朵不去听了。 乌雅秀贞冲康熙摊手,康熙也有些沉默,过了片刻才说道:“毕竟年幼,这小时候天赋吧,也不一定就准确了……小孩子不懂事儿……” 乌雅秀贞叹气:“妾身让他现在跟着武师傅学,也并非是因着什么天赋,就纯粹是想自己安静片刻,十四实在是太吵闹了,精力旺盛,整日里不停歇。六阿哥像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日里得睡三次,上午睡一次,下午睡一次,晚上睡一整晚。可是十四,早上一睁眼就要到外面,中午吃了午饭了,寻常人这会儿也该午睡了,但他不,他不睡,他白日里眼睛都不带闭上的。” 这么一个精力过于旺盛的孩子,真的,就算是奶娘照看,乌雅秀贞只是随时问问呢,也觉得心累的很。 索性,你不是闹腾吗?你找人闹腾去吧,可别在这里祸害你亲额娘了。 康熙就忍不住笑,一方面觉得乌雅秀贞是真的可怜,一方面又觉得……儿子精力好,那不是好事儿吗?说明身体健康啊,他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就一个个的,该有这精力才对。毕竟,他们大清可是马背上得天下,皇子阿哥,哪个不得学骑射? 精力好,身体好,将来就必然能做一个巴图鲁,或者悍将。 所以,他高兴。 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既如此,那朕回头留意一些,若是有好的先生,就暂且给十四留着。” 说完了十四的事儿,又说起来这选秀的事儿。一转眼就是开春,要选秀呢,就需得提前吩咐下去,京城的格格们还好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赶得及。但是这京外的,就需得提前打探消息了。 若是照常选秀,就得回京,若是免选,那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康熙的意思就是照常选秀,大阿哥这年纪到了。大阿哥成亲之后呢,也该轮到太子了。 说到太子这婚事,康熙可就为难了。大阿哥吧,还有惠妃呢,虽说有选秀时候可以看,但惠妃还是提前准备了起来,前前后后,这都几次宴会了。 这相看,不光是看要对方家世,还要看女孩子相貌,性情,才能。家世这个只能算第一轮,过了这家世,剩下的仔细挑选的,就该是女眷来了。 可康熙一个大男人,如何见闺阁女子呢?让太后相看吧,太后不会汉语,满语倒是能听,可她那性子,大大咧咧的,也必然是更喜欢同样性子的女孩子。 再者,康熙是打算宣召蒙古进京的,这种时候若是让太后相看未来太子妃,难免蒙古那边会误会,万一觉得,可以再送个蒙古太子妃进宫呢? 康熙找乌雅秀贞,就是商量这未来太子妃的事儿。通过家世,他已经是圈定了几家人了,当然,他并非是将挑选太子妃的事儿交给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就算是贵妃,她自己膝下三个儿子呢,难保不会有什么私心。 他就是想让乌雅秀贞查一下这几个女子,都有那些不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不能保证,毕竟人的喜好不同,乌雅秀贞若是带了私心,性子暴虐的都能说成是杀伐果断。 所以,乌雅秀贞只能查这不好的地方,但凡已经拍板认定了不好的,那基本上就已经是确定,确实是不好了。这种事儿呢,还不好隐瞒。因为雁过留影嘛,你乌雅秀贞这会儿隐藏着不说,日后暴露了,那可就成了大罪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挺缺德的。人秀女进宫都是奔着前程来的,你倒好,让人查个底儿朝天,还专门查人家不好的地方,实在是……亏心得很。 但眼前这是皇上,乌雅秀贞也只好应了:“那妾身就听皇上的,皇上且放心,妾身必定十分认真,仔仔细细的将这些人都给查一遍。” 正事儿说完,两个人就说一些琐事。 陈家那边送来了消息,这次的海上贸易没赚到钱,怎么说呢,在两广那边是没遇上什么事儿的,但是运气不好,船队出海走了一大半路程了,遇上了海上风暴。 不光是货物折损完了,连人都折损了一半儿。 风雨无情,陈家那边现下正在焦头烂额呢。 乌雅秀贞就在和康熙说这事儿:“陈家最开始的时候是和我说过这个事儿的,若是海上出现意外,就按照当初的份额,我买了多少份额,就给多少赔偿。现下陈家来信,说是不用我自己掏钱,陈家愿意帮我填补,但我觉得,我该是将这银两给拿出来的。” 也不算多,按照之前陈家两次给她的分红,她这次拿出来十万两银子就足够了。 当然这个不算多主要看和谁比了,和陈家前两次送来的钱相比,那当然不算多。但是和后宫所有人的身家相比,宜妃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十万两的家底呢,宜妃现下可算是宫里最有钱的一位了。 “你愿意拿出来是你仁善,你不愿意给,陈家想必也不敢说什么。”康熙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十万两不是从他口袋里出。乌雅秀贞赚了,最终得好处的还是他儿女。乌雅秀贞赔钱了,只要没闹出大事儿,那就不算问题。 他还是能兜揽的住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了自己的主要目的:“我想着,日后就将这事儿给断了。陈家给了两次分红了,已经足够了,我若是再不断了这事儿,那就成了贪心不足。趁着这次,我将该给的给了,日后陈家那边,就不再联系……” 陈家那边之所以分给乌雅秀贞好处,是因着乌雅秀贞能提供消息,但乌雅秀贞能提供的台风的消息,却是有限的。怎么说呢,她只知道大清境内的,超出大清了,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以,其实对陈家的帮助,并没有那么多。 陈家这一百多万,已经算是偿还了上次乌雅秀贞的恩德了。乌雅秀贞呢,赚到钱了,就不好再如此了,虽说这钱赚起来容易,但对陈家来说,应该也算是很不小的负担,此次一次海难都还不知道会赔进去多少呢。 再者,这钱也让人眼红。你乌雅秀贞要是辛辛苦苦的刺绣了,拿了绣图去卖了,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你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这就让人有些受不住了啊。 若是不断了这一遭,迟早乌雅秀贞是要被送上御史台的。现下只她自己也就算了,可胤禛,翻过年就十二岁了,眼看要除孝了,此次大阿哥一回来必然是要得封赏的。大阿哥这年龄,也可以上朝了。 大阿哥一旦上朝,太子……好吧,太子去年就跟着康熙上朝了,毕竟是太子,又是康熙手把手教导的。 先不说这大阿哥和太子,就只说胤禛。胤禛一旦过了十三呢,就算是康熙不提,太子估计也会想法子提的,到时候胤禛就要上朝,若是再因着这陈家的事儿,连累了胤禛,那乌雅秀贞可就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自己这关了——几百万两的银子和皇位,哪个更重要,她又不是掂量不出来。 别说是几百万了,就算是几千万,这皇位也是不能丢的。所以,陈家这边,无论如何,她也得断了关系才行。 之所以和康熙商量,是要过康熙这明路。康熙是很不当回事儿的,康熙能看得见还上利润,他自己这两年,本来是也有安排这事儿的。乌雅秀贞这边的,和他算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乌雅秀贞提前透漏台风的消息,受益的也不光是陈家,还有沿海百姓呢。 所以,她得了钱,康熙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她不要了,康熙也只是略沉吟了片刻就点头了:“你若是想明白了,那就随意,只是要和陈家说好了,免得让人以为你是看陈家落难这一次,就要撇开关系了。” “那皇上的意思,陈家这边还不能断?”乌雅秀贞忙问道,她其实该明白的也明白,但是既然拿出来问康熙了,那少不得要作出几分糊涂来:“只断了这海上的生意,别的还是可以有来往的?” 康熙点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陈家暂且也没往朝堂上走,既如此,来往一些也无妨。” 得了康熙准话,乌雅秀贞就笑起来:“还是皇上想的周到,我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这一层的,若是让人以为我落井下石,不光是我自己名声不好听了,怕是也要牵连皇上了。” 康熙嗤之以鼻,乌雅秀贞这才多大点儿事情啊,哪儿能影响到他? 但乌雅秀贞的奉承让他十分舒坦,他也就不打断了。 很快,大阿哥就回来了。 此次呢,他虽然不是主将,但也立下了很大功劳。康熙在朝堂上十分欣喜,当即册封了大阿哥官职,从五品武将,虽然官职不算高,但大阿哥也算是正式站在了朝堂上。 转眼就又是选秀。 惠妃虽说是早就相看了好几家,但选秀时候,还是又仔细斟酌,筛选了又筛选,给大阿哥定下了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姑娘为嫡福晋。当然,既然要成亲了,这侧福晋就少不了。 嫡福晋的婚期是定在了今年年底,侧福晋嘛,选秀之后就能立马进府了。 大阿哥这婚事定下来,朝堂上的气氛就有了一些微妙变化。 但这变化和乌雅家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整个后宫都不受影响,连惠妃都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整日里只乐呵呵的给大阿哥收拾阿哥所,要成家了,那阿哥所那边肯定不能和现在一样了。 伊尔根家派人来丈量尺寸,惠妃忙前忙后的准备聘礼。 毕竟呢,大阿哥是宫里头一个成亲的,惠妃这一忙活,整个后宫都跟着关注,就好像多大喜事儿一样,宫里整个都高兴的不得了。 太后也高兴,高兴不光是高兴大阿哥要成亲,还高兴蒙古那边,她娘家来了人。 因着要给三格格相看——三格格呢,也算是很得康熙宠爱的女儿了,毕竟大格格二格格都没站住,三格格算是名义上的长女了。寻常公主要出嫁,康熙就是找了名册,点一个名字就完事儿了。 这是乌雅秀贞根据上辈子的事儿得出的。 但三格格嘛,康熙还是很愿意花费一番功夫的,正好呢,也打算办一次围猎,一来呢,联络联络感情,二来呢,震慑震慑蒙古。围猎这事儿,当真不是单纯的只享受打猎的乐趣,这里面是包含对蒙古的策略的。 猎场就在京郊,蒙古那边来的人,暂且由理藩院安排。太后的娘家人呢,则是立马进了宫,先给太后请安。 男人不好进后宫,女眷倒是无所谓的,蒙古那边也来了好几个格格。联姻这种事儿,有大清的公主嫁过去的,也有蒙古的格格嫁过来的。蒙古那边,其实是更希望自家女儿嫁过来的,京城繁华嘛,谁不想自家女儿能更享福点儿呢? 再者,女孩子嘛,终归是不如男孩子金贵的。儿子娶了大清公主,那是将整个部落送给了大清皇帝了,女儿嫁给了大清皇子,那指不定能从大清弄点儿好处回去呢,哪个更好他们又不是分辨不出来。 所以这带来的女眷,有一部分就是适龄女眷,也就是可以直接指婚的。 宫里瞬间就都有些忐忑,尤其是荣妃和宜妃,生怕自家儿子倒霉,被指个蒙古格格做福晋。不是看不起蒙古出身,而是蒙古太远,将来就算是借力,也借不到蒙古那边,这姻亲就相当于是白搭了。 再者,虽说太子十分受宠,可也不是说……就十成十坐稳了位置了,现下朝堂上,不就已经有人开始以大阿哥为头领了吗? 自家儿子若是迎娶了蒙古格格,那可真就是……当然这点儿想法不能说出口,显得自己野心大一样。再者,就冲康熙看重太子那态度,这心思若是被人看出来,就成了笑话了。 反正吧,就是不愿意。 尤其是宜妃,荣妃还好说,三格格相看这跟前,皇上大概也会顾虑几分,并不会给三阿哥指婚个蒙古格格。但五阿哥吧,那可是太后养大的,若是太后想在他婚事上说一两句,那宜妃当真是阻拦不了的。 偏这事儿不好说出来,也就是一两天得功夫,宜妃那上火上的,嘴角都是血泡泡。 大郭络罗氏再如何劝说,她这心里也是放不下,脸上这血泡泡多了,跟着去围猎的事儿也就轮不到她了。 于是呢,就乌雅秀贞,带了荣妃,荣妃还带着为女儿相看的大任务呢。再加上一个卫氏,惠妃自己来不了,干脆就将卫氏给打发出来了,再加上一个章佳氏,还有一个王氏。 这就跟着皇上去了围场了,阿哥们呢,带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胤禛,五阿哥,还有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剩下的,像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年纪太小,留在了宫里。 格格们呢,只带了三格格,四格格,六格格,七格格,九格格。 剩下的……都是没站住的。 乌雅秀贞位分最高,自然是要跟在康熙身边伺候的,于是照顾孩子的事儿,就留给了章佳氏。章佳氏看了自己的帐篷,就出来找七格格:“瞧着帐篷不算小。不如这晚上,让九格格随着七格格一起住?” 她毕竟是后妃,倒是不好留着九格格的。 七格格就笑道:“章佳妃母,您放心,九妹妹就住在我这里,我定会照看好她的。” 章佳氏就笑道:“您是亲姐姐,妾身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九格格调皮,七格格还需得多留意,免得她一个人到处乱走。” 九格格正从外面进来呢,当即反驳:“章佳妃母,我可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您和我额娘都说了好多遍了,我知道这丛林里不安全,有猛兽,您且放心,我无论去哪儿,都带着侍卫呢。” 她虽说胆子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儿好吧?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那猎场发生事故的频率,可是远超别的地方许多呢。 她惜命的很,绝不会随意胡乱走动的。谁能保证她还能再穿越一次? 第109章 ◎是谁犯了错,被额娘逮着打了屁股的?◎ 九格格的性子,章佳氏也了解,时不时总充作大人,但也确实是素来有分寸,所以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又仔细检查了七格格她们的帐篷,这才放心离开。 章佳氏一走,九格格就撺掇了七格格,先将打猎的衣服给拿出来,姐妹两个凑在一起嘀咕,看要穿哪一件儿,九格格喜欢大红色的,七格格则是觉得太张扬,要选择月白色的,姐妹俩互相商量着。 乌雅秀贞那边呢,则是指挥着人整理帐篷,康熙正在外面和蒙古诸王说话,还有九门提督等着宣召,还有费扬古将军等着回话——这次围场的事情是费扬古负责,所以需得他来找康熙回话。 外面的动静,内里是能听见一些的。乌雅秀贞也并没有很在意,等着人将大件儿的都收拾好了,她自己就去将茶杯茶碗都摆放一下,并且亲自烧水泡茶,准备了康熙爱喝的茶水,估摸着时间,等人要回来了,就忙将茶水送上。 康熙在外面说了半天话了,进门接了茶杯,嘴唇碰一下,面上就带了几分满意了,茶水得温度刚刚好,现下喝着既不会太热,也不会变了味道。 “今儿下午就要骑射吗?”乌雅秀贞问道,康熙笑道:“下午先修整,明日里再围猎,到时候让老大带着下面这些个小的,也来一场比试,蒙古那边也有不少小子来,正好呢,也让人看看,我爱新觉罗家的巴图鲁。”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样的话,要不要先通知一下胤禛呢?让他提前做个准备。但想了想,乌雅秀贞还是没做这种事儿,她想通知胤禛,也就是个调侃,胤禛确实是力气小,但是吧,也不代表胤禛的骑射功夫就不行了。 他早两年去蒙古就知道了自己力气小的弱点,自此之后就一直是在练习技巧,骑射这种事儿吧,力气确实是很重要,关系到你弓箭能拉多大的,射程有多远,但是技巧也很重要。 胤禛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那些大的猎物,只专心猎一些小的,像是野鸡野兔狐狸之类的。不说品类,只从数量上获胜。 所以,乌雅秀贞是完全不用担心胤禛的,胤禛是个阿哥,是个男孩儿,前朝这些事儿,他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也用不着乌雅秀贞费心。万一她再好心办坏事儿了,那才是对胤禛没好处呢。 乌雅秀贞伸手给康熙揉捏肩膀:“那妾身能不能求皇上一件事儿?” 康熙喝了茶水心情好,笑眯眯的:“你说。” “妾身想要一件儿红狐狸皮。”乌雅秀贞说道,伸手示意了一下:“做个披风,或者是做个褂子,皇上若是猎到了,能不能赏赐给妾身呢?” 康熙就笑道:“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只是一张狐狸皮,朕现在就能答应你,且等着,明日里,朕一定给你拿回来。” 就算是他自己射不到,那不还有许多侍卫的吗? 真以为这围场里的猎物就纯然是野生的吗?那自然不是,每次围猎之后,都会有侍卫定时往这丛林里填补猎物,什么都有,小到野鸡野兔,大到梅花鹿,年年投放,以确保这丛林里的猎物是足够用的。 红狐狸自然也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其实红狐狸皮不算稀罕,白狐狸皮才算是稀罕,不过既然乌雅秀贞没开口,康熙也就暂时没提,等拿到了再说。若是拿不到,那就免了一番口舌了,若是拿到了……既然乌雅秀贞要了红的,那白色的就赏赐了钮祜禄氏也行。 钮祜禄氏这次是没来的,她那病情,能去温泉山庄养着,却不能带外面来劳累。太医暂且给控制住了,但若是劳累,就极容易更严重。 乌雅秀贞特别高兴,和康熙说起来自己攒着的那些皮毛:“有一些雪兔的,回头赏赐了那拉格格,对了,大阿哥那边,可要提点一番?” 惠妃没来,大阿哥还年轻,他大概想不到猎到什么送给自家没过门的媳妇儿吧? 康熙笑道:“用不着你提点,他身边有人会提醒呢,惠妃不会想不到这个。时间可真快,一转眼,老大就成亲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老大就也要当阿玛了,到时候我可就要做了玛法了。” 乌雅秀贞笑一笑,只在心里笑道,那确实是挺快的,大福晋是个好怀孕的,但可惜了,就是命中注定,要先开四朵金花才能得那一个宝贝疙瘩。 这爱新觉罗家,那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所以,生不了男孩儿就不行,就得是一直生一直生。 若是那拉氏也生不出阿哥,乌雅秀贞也定然会想法子的,她将自己换了惠妃想一想,嗯,也不会比惠妃做的更好了。 说起来老大得婚事,自然也顺口说两句太子的,太子的婚事康熙还在犹豫,但目前来说,是有两三家的选择。其中一家呢,是瓜尔佳氏,就是乌雅秀贞上辈子所知道的太子妃了。另外两家,一家是钮祜禄氏,怎么说呢,钮祜禄氏实在是老牌八旗了,源远流长,康熙看中得这一支呢,和淑贵妃并非是同一家的。 还有一家是索绰罗氏,这也是老牌八旗了。 就算是选不上太子妃,因着康熙的挑选,到时候这两位的婚事也必然是能提高一截儿的。毕竟,曾经被皇家看重,这就是优势所在——没点儿长处,皇上能看上选做太子妃备选吗? 对于太子的事儿,乌雅秀贞很有自知之明,哪怕她明知道结果,她也不能说,只挑了几句夸赞太子的话:“太子长得好,人也温和,气度也非凡,必然是能娶到一个很好的闺秀的,到时候夫妻和美,早早生了大胖孙子,皇上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康熙想一想,果然忍不住笑起来:“若是能随了胤礽那相貌,也确实是很不错的。” 太子确实是长得好,光挑着赫舍里氏的优点和康熙的优点长的。 说起来赫舍里氏,康熙就又提到了隆科多:“前段时间成亲,娶的就是赫舍里氏一族的女孩子,听说新婚夜夫妻两个就大打出手……” 乌雅秀贞嘴角就抽了抽,康熙继续说道:“佟大人拿了鞭子抽了隆科多,两个人才勉强同房……” “那岂不是日子难过?”就算是同房了,那隆科多挨了一顿打了,心里能舒坦?这事儿吧,其实有点儿不太好说,因为也不知道夫妻两个是为什么大打出手,但只能说,佟大人这一出,要是个温顺孩子,那大约就是安分下来。但隆科多吧,那可不是个温顺孩子,他是那种比较叛逆的,你越是压着我做什么,我越是不愿意做的。 乌雅秀贞之所以了解,也是因着之前佟佳氏让他带着胤禛出宫玩儿,胤禛回来念叨的。听的多了,也就了解了。 再者,乌雅秀贞上辈子也是了解过隆科多的,本事是真的有,但也真的是一身反骨,和家里……关系也并不很是亲近。 最初是听说,他并不愿意自家妹妹进宫——小佟佳氏是他妹妹,两个都是嫡出,年龄相仿,感情要好。但佟家并不是隆科多能做主的,小佟佳氏最后还是进了宫。 大概是自此之后,他和佟家就有些离心了。 后来娶妻娶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和赫舍里氏感情并不和睦,勉强生了一子一女,就立马放飞天性了。佟大人看重名声,自然是不允许隆科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的,但他越是强压着,隆科多就越是叛逆。 再后来就有了强夺岳父爱妾的事儿——因为他岳父,为自家闺女抱不平,讽刺了隆科多,还差点儿让人打了隆科多。寻常人嘛,岳父好歹是个长辈,这事儿就能过去就过去了对不对?可隆科多不是寻常人,他从赫舍里府上逃窜走之后,就咽不下这口气,打听了岳父房里有个宠妾,就趁着去接赫舍里氏回家的时候,将那妾室给偷偷的弄走了。 再后来……乌雅秀贞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说他是反抗佟家,反抗赫舍里家吧,那他对那李四儿的宠爱确实是……到了让人没办法理解的地步,为此杀害嫡妻,为李四儿收受贿赂,为李四儿出头得罪诰命夫人,为李四儿发配嫡长子…… 但你要说是真爱吧,他也浑然没将李四儿的名声放在心上。 李四儿可是还生了女儿的,就这样传出去嚣张跋扈谋害主母的名声来,李四儿的女儿日后还能嫁人吗? 所以乌雅秀贞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内宅争斗,或者是有别的什么隐情在。 只可惜她上辈子呢,一心只在宫里,对宫外的事情半点儿不上心,又因为懒得理会佟家的事儿,不爱听,所以对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看到一个皮毛。 乌雅秀贞在康熙跟前呢,也不敢想的很入神,免得自己漏听了康熙的话,眼瞧着康熙放下了茶杯,就忙很有眼色的再拎着茶壶给倒上,七分满:“那隆科多现下是在哪儿当差呢?” 对上康熙视线,她就笑道:“以前隆科多总带着胤禛玩儿呢,妾身对此人,就有几分好奇留意。” 康熙笑道:“前段时间分去了京郊大营了。”原本是做的侍卫,佟佳氏临死前,也提拔了自家弟弟了。但隆科多那性子,做侍卫也和多和人起纠纷,佟家为磨炼他性子,干脆将人丢到了京郊大营。 乌雅秀贞随口问了几句,得了解释,也就不再继续关注了。胤禛现下才十几岁,连成亲都还没成亲呢,她若是太早关注隆科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看康熙总架着胳膊,就猜出来康熙必然是骑马时间太长,胳膊有些累呢,就干脆伸手给康熙揉一揉。怎么说呢,总宠妃嘛,你除了会生孩子,总得有点儿别的优点是不是? 不然的话,这世上九成九的女人都会生孩子,身为皇上,为什么非得找你? 这辈子乌雅秀贞倒是能有点儿趋吉避凶的本事,但上辈子她能坐稳四妃之一的位置,可也不是吃白饭的。察言观色,那都印刻在骨子里了。尤其是对康熙,康熙哪怕只眼皮子动一动呢,乌雅秀贞都能猜出来他是哪儿不舒服。 揉捏的舒坦了,康熙就放松了下来,靠在软枕上听乌雅秀贞说话。 乌雅秀贞说七格格,也说九格格,还说十二格格。女孩子嘛,将来又不能当差,那就只能是乌雅秀贞多提几句了:“七格格前段时间给你做了腰带,我带着了,回头您看看,到底是女儿的一番心意,您也用一用。九格格呢,之前先生说她读书好,悟性高。” 前段时间,去小汤山之前,乌雅秀贞就将这先生给找好了,总共两个。都是女眷,一个呢,是张夫人,就是鼎鼎有名的张大人的原配夫人。 张大人呢,和原配夫人也十分恩爱,虽说家里也有妾室,但怎么说呢,满人到底是和汉人规矩不同。 满人是草原上骑马谋生活,妻妾其实分的并不是很清楚,谁有本事谁说话算数。但汉人呢,几百年的规矩——并非是几千年,因为女人的地位,并非是天生就低的,而是经过了宋明两朝的变化,才在大清完成了最后的转变的。当然了,无论女人地位如何,妾通买卖,却是写在宋朝律例上的。 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别看张家现在是在大清做官儿,但他家的妻妾,就分的明明白白。妾就是妾,没有什么侧福晋之类的称呼。 所以乌雅秀贞请了张夫人,就是为了让格格们学了正室夫人的地位和气派——毕竟她们可是公主,满人的规矩,蒙古的规矩,在国礼面前,总要退让一步的。 只要她们自身立住了,什么侧福晋之类的就不足为患了。 另一位呢,请的是富察家的夫人。这位呢,家里都是武将,因着丈夫常年在外打仗,家里需得女眷多费心力,所以这位夫人不管是管家理事还是在外面交际,都十分有本事。 有本事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过的太差的。 乌雅秀贞不说让这些格格们学了十成十呢,哪怕是学了七八成,也算是日后无忧了。 说起来九格格呢,乌雅秀贞就头疼,因为九格格现下多了个不服管教的名声,两位先生已经找乌雅秀贞告过好几次状了。 怎么说呢? 张夫人说,女人需得以夫为天,九格格说男人如天,女人如地,天塌了不行,地陷了也不行。虽然有道理,但是,她还鼓动女人据理力争,和张夫人要求以柔克刚完全相反,那自然就不行了。 富察夫人说,女人需得会看账本,将府里的账本拿到手里。九格格说,会管钱有什么用呢?还是得会自己赚钱才行,若是自己会赚钱,有朝一日就算和离了,也不用担心自己饿死了。 乌雅秀贞一开始都是瞒着康熙的,但现在呢,就有点儿想先提前给康熙一个提醒了:“九格格日后这婚事,怕是要难了,你若是将她送到蒙古去,怕是她要搅合的蒙古天翻地覆,除非是将人留在身边……” 康熙十分有兴趣:“她如此多的歪理?” “岂止这些呢,还有许多别的,我听着都觉得脑仁儿疼。”乌雅秀贞说道,比如说,宫里前顿时间有个小贵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一尸两命,孩子也没生下来。 九格格就感叹,为什么这孩子是女人拼命生的,男人却还非得看不起女人呢?难不成男人就是男人生的,而非是女人生的吗?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但凡外面传出去一星半点儿,九格格都要被那些老酸儒给念叨的要撞墙了。 类似于这种的话,乌雅秀贞都不会拿出来和康熙说。 “现下她年纪小,指不定是心思叛逆,等日后长大了再看看。”说起来九格格婚事,康熙也没有多想,只笑着说道:“九格格这性子还算是好的,我瞧着她十分有主意,这种有主意之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乌雅秀贞心里就有些发沉,到哪儿都不会吃亏的意思就是去了蒙古也如鱼得水呗? 她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七格格和九格格可不知道乌雅秀贞和康熙正议论她们姐妹俩呢,正说着话,三格格也过来了,三格格是来邀请她们一起去采花的,见她们正在挑选骑装,就笑着说自己的骑装:“有两件特别好看的,只可惜我今年长个子了,有些穿不了了,回头让人拿过来送给你们,崭新的,我从没上身的。” 七格格当然不嫌弃,忙笑道:“三姐姐能想着我们,那是我们的福气,谁不知道三姐姐素来是眼光高,眼光好的,三姐姐都觉得好,那必然就是好的。” 再者,荣妃就一子一女,荣妃那好东西,像是珠宝首饰,布料之类的,适合女孩子的,又给不了别人,不都是给了三格格吗?三格格那好东西可多着呢。 荣妃虽然不是大家族出身,但是身家是真不少,最早跟着太祖皇帝入关的满人,身家都不会太薄了。不说一开始的烧杀掠夺了,只说后面那圈地,跑马圈地,谁家没个几十亩的地呢? 一开始的那些人,几乎是已经将财富给固定住了。马佳家,就属于最开始的那一批人。 荣妃没有别的花钱地方,那就可这劲儿的补贴自己的一双子女了。人家可比乌雅秀贞有钱多了,乌雅家是包衣,是皇上进了京城坐稳了龙椅了,才跟着进京的。 战争财没捞到,跑马圈地没赶上,也就凭着伺候皇上的忠心,才让乌雅秀贞的祖父,还有亲爹,两辈人走到了宫里,有了立身的根本了。 若是没有乌雅秀贞呢,乌雅家说不定也能起来,但这期间要耗费多长时间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有了乌雅秀贞了,乌雅家就是一飞冲天了。 采花嘛,也不用换骑装,三个小姑娘各自拎着篮子就往外面去了,丫鬟婆子都跟着,侍卫就围在后面,也有前面打探的,总之是不能放松心神。 丛林里野花不少,三格格一边采摘野花,一边和七格格九格格说话。 “听说这次来的部落有很多个,光是适龄的少年就有十来个,你们可曾见过?”三格格大大方方,她也知道蒙古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的,之前在宫里没机会见,现下既然出来了,那少不得自己要找个机会,见一见。 既然没办法不去蒙古,那就得在这个范围内,给自己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勉强能看得上的。 七格格摇头,九格格笑嘻嘻的:“三姐姐是不是想偷偷看一看?我有个法子能让三姐姐一下子都看见。” 三格格看她,有些不信:“九妹妹有什么法子?” “三姐姐来个比武招亲,你放心,我替你去传话,保准不让人牵扯到你身上。”九格格拍胸脯保证,三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着手里的花朵在她身上砸两下:“还比武招亲呢,你是不是私底下看话本了?我可告诉你,若是让人告诉了德妃母,你就等着被罚吧。” 闺阁女子,怕移了性情,都是不许看话本的,什么话本都不给看。 九格格笑道:“我额娘才没那么严肃呢,她还和我说话本不可信呢。” 乌雅秀贞就不一样了,她自己在闺中的时候也看,到了宫里,也并不很拘束女儿们,当然了,她也怕女儿们被移了性情,所以呢,多是自己筛选了,才给七格格九格格她们看,等她们看的时候,还要一起批判那话本,说那话本哪儿写的不好,不对。 这路子就对了九格格性情了,九格格生平最爱的游戏就是找茬了,两个骨头放一起,你的区分出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这种难度的她都是轻而易举,就更别说是给话本找茬了。 三格格就有些羡慕:“德妃母也实在是太宽和了些。” 七格格插话:“你听她胡说,上次是谁犯了错,被额娘逮着打了屁股的?” 第110章 ◎你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说话分心,就没怎么顾上看脚底下了,七格格只觉得脚下软绵绵,像是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 侍卫们连忙冲过来:“怎么了?” 嬷嬷和丫鬟也来护着九格格和三格格,等着七格格被自家嬷嬷给往后拽走了,大家一起往下面看,才发现七格格刚才是踩到了一只死老鼠。 场面实在是有点儿冲击,因为那老鼠明显是被什么猎物给啃掉了一半儿的,血肉模糊的。别说是在宫里精心养大的公主们了,就是侍卫们见惯了血型的,瞧着这东西都有点儿犯恶心。 七格格更是脸色发白,张嘴要吐。 其实这一片都是被清理过的,不说别的了,毒蛇之类的肯定是没有的,树上树下都撒着药粉呢。但死老鼠这东西吧,也避免不了,因为林子里猎物多,狐狸啊,獾啊,都会吃老鼠。 抓住了吃一半儿了,忽然听见有动静了,顾不上猎物逃跑了,也是有可能的。再或者是肚子不饿,吃一半儿不想吃了,扔下来走了的,也有可能。 所以出现死老鼠,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儿。 七格格就是一时之间没提防,被恶心到了。嬷嬷们正围着安慰,就听见另一边有动静,一转头,几个蒙古服装的少年就急匆匆赶过来了,领头的是个十七八的,蒙古人嘛,长的高高大大,皮肤有几分黝黑,但是眼神十分明亮,一手拎着弓箭,忙忙问道:“听见这边有声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视线扫到被围在中间的三个女眷,这少年就低头,不去看她们:“可有人受伤?” 七格格还有些惊魂未定,三格格作为长姐就出来应对:“并未有人受伤,只是看见了一点儿不太好的东西,被吓着了,多谢关心。” 少年点点头,又见她们这边有侍卫,就干脆转身走了。 三格格看着人走远了,就回来问七格格:“要不要回去?” 七格格忙点头,伸手拉了九格格,带着九格格转身往回走。那死老鼠自然是会有人来料理的,三格格尽量的岔开话题,好让七格格别去想刚才的事情:“之前那几个少年你看见了吗?” 七格格眨眨眼,九格格已经点头了:“我看见了,说话那个长的最好看,而且看起来地位最高,年龄也最合适,三姐姐,你说,回头你要不要问问他是哪个部落的?” 这次也要为三格格挑选额驸人选的事儿也并非是秘密,三格格若是能自己看中,那当然是最好——毕竟能跟到围场来的,都是经过第一轮筛选了的,也就是说,康熙已经将人列入到考虑范围内了,并不用担心三格格看上了,康熙却没看上这样的事儿。若是三格格自己没有看上的,到时候可就全都是康熙做主了。 三格格虽说平日里爽朗大方,但遇上这种事儿,也略有些羞涩:“没仔细看……” 实际上是有看见的,都面对面了,如何会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就是吧,太匆忙了,感觉没有仔细看一样。 九格格笑嘻嘻的:“等会儿咱们问问嬷嬷,或者让侍卫去打探一下,我觉得此人人品也好,你看,咱们就是惊叫一声,他们就急匆匆过来,可见是十分良善之人。” “见咱们是女眷,也并未询问身份,规矩也好,并没有多看多说,也是很有分寸的。”九格格帮着分析,七格格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明明你年纪最小,倒是显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 “我这可不是经验,我这是看人的眼神,额娘教过的,看人如何看,首先看品性,其次看家世,最后看相貌。家世嘛,是让人有顾虑的地方。”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但凡人心有顾虑,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所以相比较之下,相貌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再者了,开国都多少年了,勋贵或者读书人家,相貌不能看的,几乎没有的。 “一通百通嘛,咱们挑选伺候的人,那是一辈子的事儿,那三姐姐挑选额驸,也是一辈子的事儿嘛。”九格格笑着说道,三格格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一下:“你倒是机灵,这话说的也没错,既然是一辈子的事儿,自然是要先挑选人品可靠的。” 一个人只要本性不坏,自己就总有法子将日子过下去。 三格格这边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乌雅秀贞耳朵里,没办法,一来是两个亲女儿都在那边呢,二来呢,乌雅秀贞此次也算是女眷里面地位最高的,这女眷的事儿,也都归她管。 这边出了事儿,嬷嬷也不敢隐瞒,几乎是立马就送到了乌雅秀贞跟前了。 乌雅秀贞详细问了,确定七格格没事儿,九格格甚至都没受到惊吓,干脆就丢开了:“回头让太医给开个安神的方子,三个人都用一次就好了。那边帐篷呢,再多用些驱虫的药粉,再有,让嬷嬷们做些香囊给挂在身上,无论去哪儿都不许摘下来。再有就是让侍卫们再将周围给清理一边儿,用竹棍打一打。” 这是为防止还有蛇虫之类的藏在草丛里。 忙完这些,也都快天黑了。头一天嘛,白天赶路辛苦,晚上自然也就没什么活动了,乌雅秀贞伺候着康熙洗漱了,两个人就一起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康熙就起来了,见乌雅秀贞跟着坐起来,就冲她摆摆手:“你若是还累,就再睡会儿,并不用跟着去。” 乌雅秀贞笑道:“妾身还打算看看皇上的英姿呢,再者,四阿哥他们不也要去?妾身去看看。” 她跟着起身,先帮着康熙穿戴好,然后再给自己收拾。早饭不能多吃,康熙是要去打猎,吃多了骑马不好,乌雅秀贞呢,等会儿还要和诰命夫人们聊天,免不了要喝茶吃点心,早饭吃多了也不好。 出了帐篷,康熙翻身上马,乌雅秀贞在后面蹲下来行个礼,算是恭送。等他身影出了这一片了,乌雅秀贞才让人将自己的马拉过来,踩着马镫上去。 她那点儿骑射功夫不够看的,也就不用翻身上马了。 小马儿溜溜达达,等她到的时候,康熙已经说完话了,正要一抬手,放了火铳,示意围猎开始。大阿哥的马儿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出去,接着就是三阿哥的马匹。 随后是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剩下的年纪太小,虽说在宫里的时候是学了自己骑马射箭了,但现下可是围猎,十分危险,所以还是让侍卫带着比较妥当些。 蒙古那边也紧跟着出发,等蒙古那边也出发了,康熙才对跟在身边的太子摆摆手:“你也去吧。” 太子应声,冲侍卫招招手,溜溜达达的往另一边去了。 康熙更随意些,选了最边上的方向,带着人也往林子里面去了。 乌泱泱一群人,一瞬间也就只剩下几个侍卫留在原地了,这些侍卫,是要在这里等着猎物被送回来,好统计一下个人的猎物呢。 “德贵妃。”她视线扫一圈,正要往公主们那边去,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转头就见是个蒙古王妃,就忙下马打招呼:“王妃好。” “可要展露一下身手?”蒙古王妃笑着问道,乌雅秀贞摆摆手:“我这点儿本事,就不班门弄斧了,王妃们若是想去玩一玩,我让人给王妃们带路?” “带路就不用了,这边是皇上他们去的方向,想必猎物也没给咱们留下多少,不如咱们往另一个方向去。”另一个王妃笑着说道,又问乌雅秀贞:“你真的不去?” “多谢王妃邀请,我对于骑射,是并不如何擅长的。”乌雅秀贞坦坦荡荡:“平日里,很少出宫。” 那些王妃们也就不勉强了,若非是因着乌雅秀贞这身份,她们也不会愿意上来打招呼询问,京城的这些女眷,和她们蒙古的很不一样,说实话,双方彼此都是有些看不上对方的。 京城这边的嫌弃蒙古的粗俗,蒙古的嫌弃京城这边的小家子气。现下是朝廷的主场嘛,她们自然是不好略过乌雅秀贞的,若是到了蒙古,她们也就只会询问乌雅秀贞要不要吃些点心什么的了。 乌雅秀贞目送她们出发,再次上马,打算去公主们那边看看,然后,又被拦下了。这次是荣妃,荣妃也为三格格的事儿操心呢,拦了乌雅秀贞就说自己的看法:“之前有个穿靛蓝色蒙古衣服的人你看见了吗?我瞧着是很不错的,我打听了,是科尔沁那边来的……”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听,荣妃可不光是打听了这一个,连着打听了两三个。 “这些人,三格格可都见过?”她问道,荣妃顿了顿,就摇头,才刚到围场,三格格怕是连这围场有多少个人都不清楚的吧? “三格格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看看三格格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是想要找个勇武的,还是要找个有谋略的,还是噎埖要找个相貌英俊的。” 乌雅秀贞劝道:“你是在给三格格挑选,三格格的看法才是最重要。” 荣妃不觉得:“三格格才几岁?她连皇宫都没出几次,能见过几个人?小孩子家家,最喜欢长得好的,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但是长得好能当饭吃吗?再者,有的人呢,那是长的人模人样,实际上底下就是一畜生,这样的东西,他们小孩子家如何能区别分辨出来?还不是要靠咱们做长辈的给掌掌眼吗?” “我们看了几十年的人了,吃过得盐比她们吃过的饭都多了,这样一辈子的事儿,咱们先给把把关最好了。德贵妃素来好眼神,我最是佩服的人就是你德贵妃了,所以,你也帮我看看?” 荣妃笑嘻嘻的说道,将乌雅秀贞给架起来,荣妃聪明着呢,她自己虽然也能打听得到,但是人吧,消息渠道不同,能打听出来的东西肯定也不同,两边若是能互相印证一下,那才能更完整的知道自己想要打听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那句话嘛,不能只看片面。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她可不敢应这事儿,怎么说呢,三格格若是日后过的好,那是人家亲娘荣妃的功劳。三格格若是过的不好,指不定就要迁怒上别人了,那她这个没打听清楚的,也在迁怒范围之内的吧? “皇上英明神武,咱们三格格,那又向来是皇上最疼爱的,皇上难道还能给咱们三格格挑个不好的吗?我看你啊,就是自己太放不下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荣妃将她架起来,她就将康熙给扯过来做大旗嘛。 难道康熙亲自定的,荣妃还能说一句不好吗? 这言下之意,荣妃也不是听不出来,那脸色就稍微有点点儿不好看,又觉得乌雅秀贞真是滑不丢手,像是泥鳅一样。顿了顿,就放缓了态度:“咱们都是做额娘的,身边都有女儿,我就想着,你定然也是能理解我的,男孩子吧,你说这娶妻娶错了,也没有什么大碍,纳妾就是了……” 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这话我可是不认同的,男人若是娶妻娶错了,照旧是家宅不宁。有时候呢,这家宅不宁都算是轻的了……当年霍光,啧啧,死后两年,整个家族都因着谋反被牵连……哦,荣妃可知道霍光此人?” 荣妃牙齿都要咬碎了:“冠军侯的弟弟。” 她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就该找块儿石头将自己给撞死了。 “所以呢,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婚嫁之事儿,都该是慎之又慎。”乌雅秀贞又将话题给扯回来,照旧是那一套说法:“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那都是咱们皇上的亲生骨血,这世上,难道还有坑害自己子女的父母吗?不都是为子女好吗?所以啊,我倒是要劝劝荣妃了,咱们女人呢,最好是少操心,你看咱们这年纪了,比不得年轻人了,若是操心太多,这脸上立马就要增添几条皱纹了,到时候也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荣妃抿抿唇,顿了下才说道:“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我不是说皇上眼光不好,皇上眼光自然是好的,皇上看上的,必然是十分优秀的巴图鲁,能文能武。但是咱们女人,也都知道,女子身在内宅,若是遇上个风流的,那日子也不好过……咱们,皇上挑人品,咱们呢,就挑一挑这性情,如此一来,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吗?” 乌雅秀贞就挑眉,没想到荣妃这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她笑着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呢,这蒙古千里迢迢而来,这内宅之事,必然是不好打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是不爱打听外面的事儿了,这种事儿你就是找我,我也没法子,不过,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前面,蒙古王妃们都去打猎了,你若是这会儿去,还能赶得上。” 那些蒙古王妃可不一定是一条心,尚公主嘛,谁不想为自家争取一下吗?只要荣妃会套话,也并非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的。 她冲荣妃摆摆手:“我昨儿听说七格格有些受惊了,这会儿赶时间,就不陪着你闲聊了,我先走一步。” 荣妃看着乌雅秀贞急匆匆往格格们的帐篷那边去了,顿了顿,就往乌雅秀贞手指的方向去,亲女儿呢,这若是嫁去了蒙古,指不定这一辈子还能见几次,她无论如何,也得给三格格把把关。 乌雅秀贞赶到帐篷那边的时候,还未接近就听见有女孩子们娇俏的笑声,其实九格格的声音是最突出了,最响亮。 她顿了顿,就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分辨了一下她们都是在做什么。 看好一会儿才看明白,是在打马球。分了两队,三格格领了几个女孩子,七格格领了几个女孩子。 九格格跟在三格格后面,七格格后面,也有个眼熟的人——那拉家的格格。 乌雅秀贞看半天,七格格头上有薄汗,玩的十分开心的样子,看来昨儿那事儿对她是没什么影响的。 正看着呢,就有人发现了她了,忙招呼道:“德贵妃来了,给德贵妃请安。” 三格格等人忙过来,跟着的有几个蒙古格格,其中就有太后的侄孙女。太后的侄孙女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才五六岁,大约是得了太后的话,亦步亦趋的跟着七格格呢。 乌雅秀贞先伸摸一下小格格的脑袋:“可住的习惯?吃的也好?” 小格格不会说满语,也不会说汉语,就用蒙古来回答。吃的是不太习惯的,但稀罕嘛,还是很愿意吃的。至于住的,内地到底和蒙古不同,也很是不习惯,但七格格香香软软,她就很喜欢。 这话听的乌雅秀贞都不知道是该笑了还是该如何,就只好说道:“七格格是做姐姐的,又是太后跟前长大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饿,也不用客气,直接和七格格说就是了。” 太后养大的,那自然是要比别人更亲近些的。 九格格蹦着问乌雅秀贞:“额娘,我也想去打猎。” “今儿不成,今儿外面都是人,一时顾不上你们,你们去就是添乱去了。”那边阿哥们,还有蒙古的小王子们,都憋着一股气在比赛呢,女孩子过去掺和,可得不到退让,若是再争夺起来猎物,女孩子这边是处于弱势的。 再者,格格们身边的侍卫,也没办法和御前的侍卫相比。 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明天吧,明天额娘让人给你们举办个小比赛?再那些彩头。” 九格格就有些不太情愿:“明天就没猎物了,都被他们打完了。” “你且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丛林这么大呢,猎物是打不完的,再者,就算是打完了,今儿晚上也会有新的。”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就撇嘴:“我就知道,弄虚作假。” 乌雅秀贞伸手戳她额头:“少阴阳怪气,让你汗阿玛听见了,看罚你不罚。我发现,你这两年是越发的胆子大了,如此可不成,若不然回去之后,我再给你找几本书让你抄写,定一定这性子?” 九格格就不说话了,其实她自己也有发现,她这性子,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做医生的嘛,基本上没几个能活泼的起来的,尤其是做了一二十年的医生的,真的,医院的事情看多了,就总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悲观。 她上辈子的性子,明明是十分稳重的,结果到了现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宫里太憋闷,她太无所事事,要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还是因为乌雅秀贞太慈和,她终于享受到了这种被人全心呵护着的母爱,所以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反正有额娘兜底呢,这才变的,有些浮躁起来。 这样可不行,不说在宫里这种地方了,就是将来长大了,她这样的性子,也是很容易被人给算计的。她可是知道夺嫡的危险得,到时候万一自己成了影响胤禛的突破口…… 坏了胤禛前程,那自己真是,死都不能谢罪。 她就算是再不了解历史,随着几部清宫剧的大火,她也跟着了解到一些号外知识——就比如说,说是康乾盛世,但若是没有了中间的雍承上启下,那根本就没有这什么盛世了。 承上启下的中间有多关键,这还用解释吗?就比如说一篇文章,没有好的承上启下,就会变成两截儿搭不上的胡言乱语。 所以,胤禛的皇位,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失去的。 九格格第一次没反驳乌雅秀贞的话,反而抿抿唇,点头应了:“行,额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乌雅秀贞都要伸手摸她额头了:“你这样干脆,我倒是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就没用了?◎ 乌雅秀贞自然也就是开个玩笑,九格格年幼,时常在宫里,身边的人也都是听着乌雅秀贞吩咐的,她别说是做错事儿了,就算是一日里吃喝拉撒,乌雅秀贞也都是知道的。所以,这错事儿,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乌雅秀贞逗弄了九格格之后,确定这边并没有什么大事儿,这就带人离开了。 她还得去吩咐人弄晚上的夜宴的,事儿多又忙,可没什么时间只陪着几个小丫头说话。 到了康熙帐篷那边,就有总管拿着单子过来了:“娘娘,这是晚上夜宴的菜单。” 主要吃的肯定就是他们打猎来的东西,但是除了吃肉,也总得吃点儿别的。几样小炒菜,酒水,茶水,这都是要乌雅秀贞看一眼。再者,还有宴会上要用的器皿,以及伺候的宫人安排。 只这一天时间,乌雅秀贞忙的中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也是随便应付了几口饭,康熙那边是不用担心的,他们都是自带了干粮,中午不管是啃饽饽还是吃包子,或者烧饼,都随意的很——没条件的情况下,吃些苦都是能忍受的,康熙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阿哥们虽然年幼,但男孩子,也并不用很娇惯。 至于女眷,愿意回来用的就回来用,不愿意回来用的,乌雅秀贞也不勉强。 到下午天色,将近四点钟的时候,有人吹响了哨子,这是比赛结束的意思,于是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带着侍卫回来了。 先到的是康熙,康熙根本没走远,只猎了一头鹿,就一直是在附近晃悠了,陪着他的是蒙古诸王,人蒙古的来,也并不是为了打猎来的,要打猎哪儿不能打,非得要到京城来吗? 人家来,一来是看看朝廷的兵将实力,二来呢,也是商谈些事情,比如说,蒙古每年给朝廷送的贡品,以及朝廷要赏赐给蒙古的东西。 兵将的实力呢,从打猎的这些人里面能窥探出一二。 后面这个,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蒙古去年有些遭了雪灾,今年就想要朝廷多给些粮食,朝廷这边呢,肯定是想多要些马匹的,但偏偏,这个马匹却是最不好要的。蒙古那边有的也不多,蒙古就打算用牛肉干羊肉干来代替,但多少才能代替,这就需要两边共同商量了。 国家大事儿在前,康熙哪儿能随心所欲去打猎? 康熙这边一回来,太子那边也就紧跟着回来了,太子是储君,安危十分重要,自然也不会走太远。 太子是猎到了两只狼,也不知道猎场的负责人,这季节,从哪儿弄了狼回来。总之,还挺凶狠,太子正吩咐了人去将狼牙给取下来,打算打磨打磨,做一些玩件儿。 除了两只狼,还有三只狐狸,狐狸皮他是打算送给太后的。 随着太子回来,剩下的阿哥们,还有蒙古那边的小王子们,也都紧跟着回来了。乌雅秀贞不关心别人,只让人打听了胤禛和胤祚那边,胤禛是猎到了两只狐狸,三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甚至还有两只大雁。 胤禛力量不是很大,技巧很强,所以只适合这种比较小一点儿的猎物,数量方面,他绝对是占优势的。 胤祚年幼,在侍卫的帮忙下,猎了四只兔子,两只野鸡。 大阿哥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竟是猎到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蛇,并非是那种有毒的,有毒的这种体型的,基本上也不可能出现在围场之内。 总的来说,还是太子占了头筹,除了那两只狼,还有一些别的猎物,康熙很是高兴,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自己常用的一把匕首赏赐给了太子。 乌雅秀贞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去通知了康熙,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康熙就带着人往宴席那边去,露天篝火宴席,暂且先上了炒菜,猎物要先拿下去处理。烧烤架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每个烧烤架子旁边,还有两个太监专门负责烧烤,又有两个宫女专门负责切肉。 若是谁想要亲自动手,也可以亲自动手。 康熙端着酒杯先招呼了众人,一番话说完,宴席才算是开始。 乌雅秀贞坐在康熙旁边,听着他和蒙古王爷你来我往的说话,眼神也留意着别处。 见胤禛喝的有点儿多,就让小宫女去叮嘱两句。三格格几个女孩子也都在,夜宴嘛,蒙古那边呢,又向来是男女大防并不如何严谨的,甚至,女人当家作主,能在外面拿主意的,也有不少。所以,女孩子也并不拘谨,在宴席上都有一席之地。 康熙说到高兴之处,就提议让蒙古儿郎们,和皇子阿哥们,来一场摔跤比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面立马就答应了。那边先出来的是个少年人,说是科尔切部落的世子,人家也是早有成算,一上来,就先点了大阿哥——大阿哥和他年纪相当,这样也不算是欺负人。 大阿哥傲然上场,不得不说,在习武方面,大阿哥确实是很有天赋的。平日在宫里倒是不显,毕竟大阿哥也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的和别人来个比赛,先生倒是总夸,但谁也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皇子阿哥嘛,做先生的只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那就不会很贬低自己的学生。 今儿来了外面了,倒是将大阿哥的本事给展现出来了。也就是一刻钟,对面那少年就落败了,人家倒是也有气度,拱拱手就下去了。 接下来换人,人家来挑战三阿哥了。很默契的,将太子给略过去了——又不是来打仗的,也不是来挑衅的,干啥对人家储君出手呢?这万一太子有点儿磕到了碰到了,算谁的? 惹怒了皇上不划算。 所以,直接跳过是最合适得了。 三阿哥上场不到一炷香就趴下了,康熙对儿子们的教育是很看重的,文武都得学,三阿哥自然也学了骑射了,但是吧,他天赋点不在这上面,学的再好,也就比寻常人好。 蒙古那边很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就是按照顺序来的。三阿哥一下去,立马有个小少年跳上来,直接冲着四阿哥抬下巴了,胤禛沉着起身,在三阿哥上场的时候他就预测到了现下这个了。 所以,惊慌倒是不惊慌,就是有点儿担心,输了一个两个不要紧,但万一从三阿哥往后都输掉了,那自家汗阿玛得气疯了吧?胤禛将衣服撩起来,冲着对面行了个礼,等着锣鼓一响,就立马上去了。 他身量也算是比较瘦削的,对面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和三阿哥一样的书生呢,但绕两圈之后就明白了,这位身量瘦削的阿哥,倒是挺有技巧的,好几次都能从他旁边穿过去,然后从后面给他来一下子。 蒙古这位,顿时就来了火气了,看走眼了,那接下来可就该小心应对了。 怎么说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胤禛这点儿技巧实在是有些不太够看,尤其是他那速度虽然快,也并不是快到就看不见人影了,那少年一开始没提防的时候还能被他假动作给骗过,但发现了他力量不够的事之后就不再上当了,一伸手就将人给拽住了,再一伸手,胤禛就被甩出去了。 胤禛为人比较倔强,输也要输的有脸面点儿,他死拽着不松开,硬是将那蒙古的少年也给拖出来好几步,差点儿没摔了,然后他自己倒是顺着这力道站起来了,没脸朝下落地。 当然,这蹬蹬蹬的退出去了,自然也是输掉了的,不能因为没摔了就不算了。胤禛略有些狼狈的拱拳认输,康熙只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 再就是五阿哥了,五阿哥是很神勇的,他一上来就小牛犊一样的冲着对方冲过去了。 乌雅秀贞冲小宫女招招手,示意她将自己面前的一盘子葡萄给胤禛送过去:“告诉四阿哥,尽力而为就好。” 康熙也听见了,看了一眼乌雅秀贞,她笑道:“孩子年幼,若是输掉了再钻了牛角尖了倒是不好了。” “哪里年幼了?再过一年,指不定就要成亲了。”康熙说道,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无论多大,在做娘的心里,就总还是小孩子嘛,皇上见谅,妾身毕竟是女人。” 女人嘛,心软一点儿很正常。 康熙就没再说了,只转头继续看着场地中。五阿哥自然是获胜了,然后就像是得胜的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轮到了六阿哥了,大约是乌雅秀贞刚才说的话起作用了,康熙就笑道:“剩下的阿哥们年幼,习武也没多久,倒是不用他们上来展示那花拳绣腿了,不如,让侍卫们过过手?” 蒙古那边立马就应了,又顺便提要求:“只这样干看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拿些彩头出来,咱们三局两胜如何?若是朝廷赢了,年底这朝贡,我们就多加二十匹马。若是我们赢了,那我也不求别的,还请可汗赐予我们粮食,三百石,可汗觉得如何?” 二十匹马和三百石粮食,并不算很大的数字,算是一种调侃一样的彩头。输掉了不会觉得输不起,从而恼恨起来,赢了的也会高兴,但也并不会掉以轻心。 这个数字很显然是仔细考虑过的。康熙立马就应了,点了费扬古:“去挑选一下咱们大清的巴图鲁,传朕旨意,若是能获胜,每人五十两白银。” 费扬古马上去挑选人手,蒙古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三个人立马站出来了。 旁边的奏乐人也是很懂的,立马就换成了鼓声。随着那鼓声,紧张的气氛瞬间就起来了,乌雅秀贞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皇上觉得,咱们能赢吗?” 康熙笑道:“能赢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无妨。”泱泱大国,不至于连这点儿都输不起。 接下来的比赛就很……野性了,可不像是刚才那种点到即止了,甚至有个巴图鲁直接被扔出去折断了胳膊的。 大清赢了两次,根据之前的规则,三局两胜,就算是定下来了胜局了。不过,康熙大方的很,对于蒙古那三个勇士,也是给了每个人二十两银子的赏赐,并且表示,也愿意多给蒙古那边三百石的粮食,无论输赢,大清和蒙古是一家,蒙古是大清最为可靠的一道守护墙,蒙古有所求,大清也必然会应下。 宴席到了半夜里才算是散了。 第二天早上,乌雅秀贞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呢,康熙就已经起身出门去了。这精神头,乌雅秀贞都佩服的很,她自己很悠闲,反正她也不想去打猎,就磨磨蹭蹭的起床,磨磨蹭蹭的梳洗。 然后才开始见人,有来邀请她去打猎的,她就给拒绝了。 她让人去叫了荣妃来,荣妃进门就抱怨起来:“众口难调,我说去东边,非得有人想去西边,我说去打猎,非得有人说去钓鱼……” 这丛林里也是有一条河的,钓鱼这种事儿,男人喜欢,女人也有喜欢的。 乌雅秀贞安抚她:“你辛苦了,且放心,我感激你呢,等回去了,我必然送一份儿大大的谢礼给你。” “谢礼就不用了,你给三格格准备一份儿添妆就好了。”荣妃立马说道,乌雅秀贞可是贵妃,她若是表现出对三格格的看重喜欢,那三格格也就面上有光。 当然了,就算荣妃不提,乌雅秀贞也是要给三格格准备一份儿添妆的。但是多是少,那可就不一定了。 “行行行,你说了算。”这种小事儿,她不和荣妃计较,她和荣妃说正事儿:“皇上昨儿和我说了,让你多留意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衮。” 一口气说完,乌雅秀贞赶紧端起来茶杯抿一口水。 荣妃怔愣了一下:“漠南蒙古?” 巴林部落她倒是知道的,博尔济吉特氏她也知道,先帝静妃就是博尔济吉特氏。这个部落呢,和朝廷关系十分紧密,若是从这方面说的话,三格格能嫁到巴林部落,那也挺好的。 倒是这个□□衮,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印象。 “皇上可定下来了?”荣妃压低了声音问道,乌雅秀贞笑了笑:“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若不是定下来了,如何会让我和你说一声?这婚事,是巴林部落自己主动求的,说是世子曾见过三格格,第一眼就看中了,觉得三格格英姿飒爽,爽朗大方。” 荣妃没说话,虽然是主动求的,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对三公主一见倾心了,也可能是觉得三公主身上的利益足够大。 她急吼吼的起身告辞:“若是贵妃没别的吩咐了,那妾身就先去做事儿了,今儿正约了几位王妃一起打猎呢,可不好让人家久等。” 乌雅秀贞就知道,这大概是着急打听消息去了,就摆摆手,让她赶紧去了,免得留着她在这里着急。 送走了荣妃,她自己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就干脆换了骑装出来,让人将自己的马牵出来,翻身上去,溜溜达达的往丛林里去了。 也不是说非得要打猎,看看景儿也挺好的。 走着走着,就听见有说话声,乌雅秀贞正要换个方向,就眼尖的看见其中一个身影熟悉的很,正是自家七格格。七格格坐在地上,周围嬷嬷宫女围着,对面站着个少年,少年正在说什么。 她听不太清,皱了皱眉,就直接过去了。 听见动静,七格格和那少年一起转头,七格格脸上顿时惊喜,忙喊道:“额娘。” 那少年也赶紧行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乌雅秀贞打量了一下:“佟家的?” 少年大大方方:“是,佟家舜安颜,给娘娘请安。” 乌雅秀贞顿了顿,问道:“这是怎么了?” 七格格顿时尴尬:“我瞧着这边有一个枣树,就想上来弄几个野枣子,结果不小心崴脚了。” 七格格性子内敛,也稳重,就算是摘野枣子,也不会亲自上树,就拿了棍子在下面敲,然后丫鬟们拎着围兜在捡,七格格仰着头看树上,就没留意脚下,然后就崴脚了。 她崴脚了走不成,也想留在这边休息一下,正好就遇上了舜安颜。 舜安颜呢,眼神好,从远处过来,本来是打算远远躲开的,毕竟七格格一群人是女眷嘛,然后就发现,七格格背后的树上,正好有一条蛇盘在树枝上。 他也分辨不出来那是毒蛇还是没毒的,也怕惊动了那毒蛇,就干脆远远一箭射过来,正好将那毒蛇给定死在树上了。他骑射功夫好,动手的时候是很有把握的。 但是,七格格不知道啊,七格格就有些吓一跳,尤其是那些侍卫们,还以为是有刺客呢,差点儿没将那箭支给击落了,幸好舜安颜那嘴巴不是长着好看的,他射箭之后就喊了一声有蛇别动。 侍卫是认识舜安颜的,这才没将那箭支给击落。 七格格等着侍卫们说安全了,这才敢抬头看的。 乌雅秀贞听见的动静,就是七格格在感谢舜安颜。 等弄清楚整个事情,一时间,乌雅秀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上辈子,七格格就是嫁给了舜安颜的,她只知道这婚事是太后看中的,但其中有没有前情,她却是不知道的。 一来是因为她上辈子并未做贵妃,也没有跟来围场。其实就算是跟来了,那不是贵妃,也不能全权理事,也不一定能知道这围场的事儿。二来呢,因着她心里对佟家十分排斥,太后也懒得和她说佟家的事儿。 这前情要真的有,太后也绝对会隐瞒下来的——生怕她误会是佟家在算计七格格。 原本她想着,七格格上辈子走的早,这辈子若是换个人成亲,指不定能改变命运呢。可没想到这一转头,七格格就又和舜安颜有了牵扯了,难不成这辈子,七格格还打算嫁给舜安颜不成? 顿了顿,乌雅秀贞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想这么多没用,七格格还小呢,就算是要嫁人,也需得两三年,说不定这次的事儿就是个凑巧呢? 凑巧的事儿,谁还会放在心里一直惦记着不成? “多谢佟公子了,救命之恩,回头我定会让胤禛上门多加感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对佟家也没有半分介怀的样子,七格格自打乌雅秀贞来了,就不主动开口了。 舜安颜并不抬头,只笑着说道:“娘娘不用在意,七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无论谁遇见了这事儿,都必得会出手帮忙,为人臣子当有如此本分,本分所在,娘娘若是再让阿哥上门道谢,倒是折煞奴才了。” 做臣子的,救主子性命,这不是应当的吗? 乌雅秀贞笑道:“虽说如此,但你若是当没看见直接路过了,那谁也不知道,对不对?” 都是人,你说本分如此,那谁还是天生就愿意为别人牺牲的吗? 乌雅秀贞又客气了几句,舜安颜很懂事儿,就先告辞走人了。乌雅秀贞拉着七格格的手问道:“可吓着了?” 七格格已经缓过来了,笑眯眯的:“额娘不用担心,我没事儿了,就是刚开始有些吓着了,现在已经好多了,额娘怎么会在这儿?” “散散心,这条蛇让人带回去瞧一瞧,蛇胆指不定有用。”乌雅秀贞吩咐道,侍卫连忙上前来将蛇给拿下来,用袋子给装好了。 乌雅秀贞又看七格格摘的那些枣子,忍不住摇头:“这才五月份,这枣子也不熟,你摘了做什么呢?” 生枣子可不能吃,吃了容易拉肚子。民间也总说,生枣子吃了长钉,意思就是容易闹肚子。 七格格笑眯眯的:“做酸枣吃啊,现下酸酸的,不正好吗?”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顿了顿才说道:“你可真是……酸枣也不是用这个做的,而是有专门的酸枣品种,也是要等熟了才能摘下来做酸枣的。” 七格格真不知道这个,顿时有些尴尬:“那我摘的这些,就没用了?” 第112章 ◎额娘和四哥在说什么呢?◎ 面对七格格的提问,乌雅秀贞很是有些为难,说有用吧,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用。说没用吧,孩子辛辛苦苦摘来的,但是她不回答吧,就是一种回答了,七格格就明白了,有些叹气:“既然没用,就只能扔掉了。” “也不用扔掉,拿回去让御膳房试试,能做成吃的就做一些试试,不能做了,到时候不管是喂马还是什么,都能用。”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了下七格格脑袋:“还要玩儿吗?” “要,再看看别处。”七格格赶紧点头,顿了顿,又笑道:“额娘不用担心我,我带了侍卫,又带了宫女嬷嬷呢。” 说起来侍卫,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看了看那几个侍卫,领头的赶紧行礼赔罪:“是奴才等人失误,竟是没发现那蛇,还请娘娘责罚。” 七格格抿抿唇,喊了一声额娘,这就是求情的意思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你们没及时发现,这确实是你们的疏忽,若今儿不是凑巧来了个舜安颜,七格格定然会出事儿,若是出了事儿你们哪个能担得起?没出事儿是七格格命大,也是舜安颜的功劳。现下念在你们还要护着七格格,就暂且将这事儿给记下,回头等回了营地,你们自去找统领领罚就是了。” 她转头看七格格:“若是还要留在身边,就和统领说一声,若是想换了人,回头额娘和你汗阿玛说一声。” 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是个警告,在告诉这些侍卫,七格格虽然心善,但皇上和她可不心善心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该受罚就受罚,若是受罚之后心存怨恨,那就不要再到七格格这边来了。 七格格忙点头,那几个侍卫也忙谢恩:“多谢娘娘留情。” 只是让他们去统领那边领罚,并没有直接找康熙告状,就是乌雅秀贞留情了。否则,要记在康熙心里,日后这些人别说是前程了,连家族估计都得受影响。 乌雅秀贞点点头,又摆摆手,就示意七格格继续玩儿去了。 小孩子嘛,有时候就是想单独玩一会儿,并不愿意让大人跟着。乌雅秀贞自己在丛林里转了一会儿,自己试着拉弓,不过水平不到家,箭支是擦着野兔的身体穿过去了。 侍卫帮着在后面补了一下,勉强算是她自己拿到第一只猎物。 玩儿了半天,再回营地,就见康熙等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康熙也在忙,召集了臣子,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乌雅秀贞也就没去打扰。 她回了帐篷没多久,九格格就蹦蹦跳跳回来了,怀里抱着老大一束花,进门就塞给了乌雅秀贞:“送给额娘的,前天和三姐姐说摘花,没采摘到多少好看的,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儿就特意让人打听了哪里有好看的野花,今天特意采摘的呢。” 她笑嘻嘻的抱着乌雅秀贞胳膊:“额娘喜欢吗?” 要么说九格格虽然性子浮躁,乌雅秀贞和康熙还是十分宠爱她呢,就冲这份儿甜言蜜语,九格格那张嘴,简直就是天生的会糊弄人——做医生的,哪个不学一学语言的艺术? 不然你一张嘴,没得治了,回家等死吧,那病患万一立马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刀,那岂不是倒霉死了?所以,说话的艺术,那是做医生的必修课,不光是要学如何委婉,还要学如何装饰自己的一句话。 九格格做了将近二十年医生,对这语言,不说是炉火纯青吧,但仗着自己现在这年幼的皮囊,糊弄一下亲生爹娘还是绰绰有余的,嗯,也不能说糊弄,说糊弄多不尊敬人啊,她这也算是孝心了,毕竟做子女的能逗父母开心,本身带来的情绪价值,那根本就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什么情绪不情绪的,她心情本来就不错,看着怀里的一大束鲜花,再对上女儿那水嫩嫩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那一颗心简直软成了一滩水了,伸手就在九格格脸颊上轻轻捏一把:“喜欢,我们九格格的心意,额娘回头就让人给养起来。” “额娘,可不用养,您只管放着就好了,回头枯萎了,我再给您换新的。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额娘能喜欢就是它的福气了。”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又压低了声音:“您铁定不知道我去采摘野花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她这幅样子,乌雅秀贞就有了几分好奇:“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我四哥了呢,还有那拉姐姐。”叫嫂子不好,到底是没进门呢,所以就叫那拉姐姐。那拉氏也很有做嫂子的样子,前天没顾得上,昨天就找了七格格和九格格,很是照顾她们呢。 “四哥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堆石头说是要送给那拉姐姐。”九格格笑嘻嘻的吐槽胤禛:“也得亏那拉姐姐涵养好,要换了我,我可能就要将那些石头砸在他脑袋上了,送人礼物,还是送女孩子礼物,就不说你多大方了,至少不要这么抠抠搜搜嘛。” “石头?”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点头:“我怀疑是从小河里捡到的,就是昨天钓鱼那条河,他们今儿就是在河边见面呢。” 乌雅秀贞不信,自家儿子没这么抠门吧? 九格格吐槽了之后还要交代道:“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我偷看的时候被四哥发现了,四哥说让我不许声张呢,真的,要不是四哥自己干出来的这事儿……啧啧,我才不会和您说。”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拍拍九格格的脑袋:“你这张嘴也确实是该注意下了,今儿是我和你四哥,回头你换了别人试试,不将你套麻袋打一顿都算是看在你出身的份儿上了,但是你现下是公主,确实是没人能将你如何了,可你能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得你阿玛庇佑吗?” 就算是亲生的子女,皇上这亲爹的宠爱也并非是十分牢固可靠的。 九格格伸手抓了一把脸颊,有些懊恼:“我也知道,昨天额娘说过我之后,我就有反思的,我现下正在改呢,额娘我发誓,下次我要是看见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我绝不会和你说了。” 乌雅秀贞忍不住抓住她胳膊,弯腰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调侃你额娘,胆子大了啊你。” 九格格笑嘻嘻的逃走:“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了,您放心,我会分情况的,您是我额娘,我肯定什么也不瞒着您,但别人的话,我尽量。” 她伸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捏嘴巴的动作,然后蹦蹦跳跳的走人。 康熙正好回来,瞧着就有些好奇:“九格格又怎么了?瞧着像是有些心虚,都没看见朕。” 走的太匆忙了,没留意到康熙回来了。 “在告密呢,说是看见胤禛和那拉格格在河边了。”乌雅秀贞没好气的说道:“她小小孩子家,整天关心这个,不太好,我就说了她两句,好了,我日后会教导她的,皇上也别生气。” “朕不生气,倒是朕要劝劝你,对九格格也不要太严厉了,她虽然小孩子家家,说这些不好,但你是她额娘,她对你亲近,也是人之常情,这花儿是谁送的?九格格吗?”康熙岔开了话题,乌雅秀贞点点头:“九格格素来孝顺,皇上可累了?要不要妾身个给你揉一揉?” 康熙就顺势坐下来了,乌雅秀贞抬手在他肩膀上揉按起来。 康熙估计心里有事儿,也没说话,就闭着眼睛在思考。他到底是有些年纪了,再是壮年,接连两三天都不曾好好休息——乌雅秀贞白日里还能好好补个觉,康熙就不行了,他白日里也得召见百官呢。 从宫里启程到现在,他一天能睡上两个时辰算是顶天了。 现下事情大概是已经有了七八成准了,该商谈的都定下来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心神就难免有些放松了。 乌雅秀贞揉按的也舒服,慢慢的,这心神就有些混沌起来,身体也慢慢有些往下滑。 乌雅秀贞悄悄的慢慢的,往后挪一挪,将软枕给换上来,然后托着康熙的脑袋往下放。康熙心里略有些知道的,就干脆放任自己躺下来,也就是沾上脑袋不到一盏茶,呼吸就平稳下来了。 然后,是被帐篷外面的说话声给惊醒的。 乌雅秀贞忙过来:“是费扬古求见,还有裕亲王,简亲王……“ 还有蒙古部落的王爷。 康熙伸手捏了捏眉心,乌雅秀贞赶紧去帮他拿了靴子,蹲在地上帮他穿上,又给他拿了披风:“太阳已经落山了,丛林里到底是天冷,皇上刚睡醒,还是要多注意些。” 朝政她是不能听的,送了康熙到外面,她就从侧门离开,往女眷那边去了。 荣妃正在帐篷外面站着呢,瞧见她过来,就行礼:“德贵妃怎么过来了?” 乌雅秀贞笑道:“过来看看,今儿晚上皇上怕是会叫人,你让她们都收拾收拾……” 乌雅秀贞并非是住在康熙帐篷里的,皇上的帐篷一般上不留人住宿——乌雅秀贞就不同了,她是此次女眷里面地位最高的,又要管着一系列事儿,前天和昨天晚上,伺候了康熙了,也就顺便留下来了。 这会儿得伺候并不是做男女之事儿,康熙从宫里出来到现在,累的够呛,自然也没心思做什么事儿。她的伺候,就是帮着整理帐篷,归置东西,伺候醉酒的康熙睡下,再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等等。 但今儿的叫人,可就不一样了。白日里康熙睡过一会儿了,这晚上估计就要放松放松了。 荣妃顿了顿才说道:“我才不去,你德贵妃才是管事儿的,这事儿也合该你去通知。” 乌雅秀贞见荣妃不上当,也就不管了:“自有通知的人,我本想着送你个人情呢,结果你不要,不要就算了。” 这事儿若是操作得当,自然是个大人情,就比如说荣妃去通知了王氏,说皇上今儿可能要宣你呢,那王氏是不是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心里是不是就得记着荣妃的一个好? 但是吧,风险也有,就比如说,皇上若是宣了另一位呢?那王氏得了荣妃的话却没被叫去,王氏会不会觉得是荣妃在玩儿她呢? 再者了,乌雅秀贞说皇上要宣召,那皇上到底宣召不宣召,谁知道呢?万一皇上到时候一个都没叫呢? 荣妃是觉得这事儿风险大,人情比不上风险,见乌雅秀贞还说透了,就忍不住翻个白眼。 乌雅秀贞不当回事儿,在宫里做妃嫔,没点儿厚脸皮如何混得开呢?她只管笑着问道:“那□□衮你可见了?” 说起来三格格的婚事,荣妃也提起来几分精神来:“见是见了,倒是个精神小伙子,长的高高大大,也有一身好本事,昨儿打猎比赛,竟是得了第三名的,但是吧,听说,现下的巴林部落王妃,是个继室。” 继室对原配所出,能有几分真心啊?三格格嫁过去,怕不是还要看继室脸色哦?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是蒙古,你以为是在京城呢,三格格是去做是世子妃了,代表的是大清的脸面,你觉得她是去做儿媳妇儿去了吗?” 话音落,就听见三格格的声音:“德妃母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就说这不是问题,额娘却总还是担心,怕我受刁难,巴林部王爷只要不是个脑子糊涂的,就该知道如何做。” 荣妃有些恼:“我是为谁呢?” 你个缺心眼孩子,上来就拆你亲生额娘的台,有你这样干事儿的吗? 三格格笑嘻嘻的:“我知道额娘是为我好,但我不是和额娘解释了吗?这事儿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汗阿玛对巴林部的态度,还有巴林部对大清的态度。若是巴林部忠心,那我嫁过去自然是要被捧起来的。但巴林部要是有异心,那哪怕不是个继室呢,我估计也没得不到好。额娘,这不是后院女眷们相处的事儿。再者,蒙古和京城,风俗不同,京城女眷,除了后院那一亩三分地,也就没别的了,但蒙古,那可是草原,出了后院,那辽阔天地,哪儿不能去呢?” 荣妃简直要气死了:“你以为蒙古那么大的地方,就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吗?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哪个不是各部落后划分的地盘?没人的地方,那必然是因为缺乏资源的,不是没有水就是没有草,要么就是找不到路。” 草原虽然大,但是能安家的地方,也并不算多,否则,草原为什么千百年来,都想往内地来呢?往前数几百年几千年,哪个朝代没有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作战过? 就是到了大清,蒙古名义上属于朝廷,可实际上,朝廷不还得想尽办法安抚蒙古吗?朝廷和蒙古之间的和平,是出于种种交易,就算是如此,也是少不了年年的征战的。 三格格赶紧拍荣妃后背:“好了好了,可别将自己给气着了,我知道额娘说的是对的,我这不是为了让您放心吗?” 荣妃怒骂:“让我放心就是说瞎话骗我啊?” 三格格有些尴尬,乌雅秀贞忙说道:“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你们母女且聊着。” 三格格毕竟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若是乌雅秀贞还留在这里看三格格被亲娘臭骂,到底是让三格格没脸面了些。乌雅秀贞去自己的帐篷,宫女嬷嬷都各司其职的在忙碌呢,见她回来,就连忙请安:“娘娘可要休息一会儿?” 乌雅秀贞想了想,就摇头:“眼看快天黑了,若是这会儿休息,晚上就怕走了困了。算了,清点下这次围猎所得的皮毛吧。” 不光是康熙赏赐的有,还有胤禛胤祚孝敬的,还有那拉家送来的,还有乌雅家送来的。 嬷嬷们将箱子抬出来,乌雅秀贞清点了一下,觉得有些少,就问道:“回头让乌雅长吉打听打听,看谁家有卖的,若是有,那就多买些,一来呢,是攒着给胤禛做彩礼用,二来呢,还有七格格的嫁妆……” 她宫里还有许多皮毛呢,是康熙赏赐的,但是这东西不嫌多。京城的东西冷得什么一样,只穿棉衣不太能扛得住,再者,棉衣穿得厚了,难免人显得臃肿不堪走路都难受,到了室内呢,又有火墙火坑,厚棉衣就得脱,这一脱,就非常容易生病。 所以,倒不如里面穿着厚度比较合适的棉衣,外面裹上一层皮毛的披风大氅,到了室内就脱一层,这样也方便。 再者,铺在床上既暖和又不会起燥,倒是比火炕还好多了。富贵人家,倒是少有烧火炕的,实在是不方便,倒不如用皮毛。 “是,什么种类的都要吗?”嬷嬷问道,乌雅秀贞点头:“对,都要点儿,兔子的,狐狸的,羊羔的也行,可惜羊羔的太小了些。” 羊羔绒就要那种特别小的,羊稍微大点儿,那皮毛就不如何好看了。 她交代完毕,又让人将箱子给抬下去了。到晚膳时间,并没有人来叫乌雅秀贞,她就知道,今儿晚饭需得自己吃了,干脆就让人去叫了胤禛胤祚,还有七格格九格格,和孩子们一起用。 胤禛来的最早,进门一板一眼的给乌雅秀贞行礼,脸上也绷着,若是上辈子的乌雅秀贞看见了,必然觉得晦气,又会觉得是佟佳氏将孩子给教坏了,或者是怀疑胤禛心里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这才进门就绷着脸。 但现下嘛,她觉得胤禛大约是在成长——就好像康熙说过他几次,喜怒太流于表面,男孩子对于父亲的话总会十分在意,批评的表扬的,因为他们人生当中,最为崇拜的目标,一般都会先是亲生父母。 随着年龄渐长,若是这个父亲也在一直进步,那这种崇拜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但若是孩子在成长,父亲在原地踏步,那这种崇拜,就会慢慢的转移,转移到更值得崇拜的人身上。 康熙吧……说句良心话,那当真是学无止境,今天学汉学,明天学西洋学,他几乎是什么都学,什么都会。 尤其他还是做皇帝的,英明神武,就这样的亲爹,孩子怎么会转变崇拜对象呢?所以对于胤禛这些个男孩子来说,康熙的批评表扬,那听在耳朵里,都是十分重要的话,都是要在心里仔细琢磨了,记住了,然后再来要求自己照着做的。 就胤禛那性子,上辈子几十年的冷面王,佟佳氏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影响他几十年吧? 所以现下乌雅秀贞见了胤禛这冷面,只觉得小小孩子做这样子,实在是可爱的很,忍不住就将人拉过来揉在自己怀里:“今儿去哪儿玩了?” 乌雅秀贞现在也脸皮厚的很,只要胤禛不说出口,她可不管胤禛心里在想什么呢,反正胤禛哪怕是厌恶,也绝不敢当面说出来得。所以,她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了。 然后,就想做什么做什么。 胤禛顿时脸红,也尴尬,他都这么大岁数了……眼看能成亲了,还被额娘这样揉脑袋,实在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自在,但又有一些开心。 胤祚从外面进来,见乌雅秀贞搂着胤禛呢,赶紧挤过来:“额娘和四哥在说什么呢?我也要说。” 乌雅秀贞抬手也揉一揉他脑袋:“在问你四哥今儿去哪儿玩了。” 这话一说出来,六阿哥顿时对胤禛挤眉弄眼的,乌雅秀贞就有些无语——感情胤禛在小河边送那拉氏石头的时候,是不光被九格格一个人给围观了? 再或者,胤禛送给那拉氏石头的事儿,九格格是不光给自己一个人说了? 若是前者的话,那这事儿就有点儿好笑了,胤禛的脸面怕是要维持不住,她得赶紧想办法给胤禛兜兜底。若是后者的话,她得赶紧想法子给九格格弥补弥补了。 第113章 ◎太后若是连想都不愿意想,那事儿才是办不成呢。◎ 胤禛嘴角抽动了一下,过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给乌雅秀贞解释:“我原本想带了六弟到河边去钓鱼的,正巧遇见了那拉氏……” 他和那拉氏虽然订婚,但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是不好单独相处,所以就各自找了借口出来。胤禛的借口是陪着六阿哥去和河边钓鱼,那拉氏的借口是陪着九格格到河边捡贝壳。 六阿哥和九格格,就是工具人。本来呢,他们两个做完自己的事情就该功成身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但是不太凑巧,一个走了一半儿又回来,忘记叮嘱事儿了,一个也是走了一半儿又回来,忘记拿自己的荷包了。于是胤禛和那拉氏的事情,他们就正好看个清清楚楚。 胤禛强调:“真不是石头,是琉璃珠子,之前那拉氏说想找些琉璃珠子做帘子,这也是九妹妹给出的主意,她就是听进去了,但是规整的琉璃珠子不好找。” 那种特别圆润的,又带着漂亮色彩的,可遇不可求。胤禛正好手有,听说那拉氏想要,就带过去了。琉璃珠子放在阳光下那肯定是很好看的,流光溢彩,但若是远远看过去,其实是有点儿看不太清楚的,就显得有点儿像是一堆的小石头了。 胤禛深觉得自己风评被害,虽然他本人确实是有些小抠门的,但那拉氏又不是别人,那是他未来的妻子,是他嫡子的亲娘。他不至于连这样一点儿东西都舍不得给。 抠门也得看对象是谁对不对? 若思换了九阿哥,他是连一堆石头都不愿意给的。现在嘛,那肯定不一样了。 乌雅秀贞听着都有些好笑,瞪一眼六阿哥,说道:“回头你可得和你九妹妹好好解释解释,你四哥可不是那种抠门之人,寻常你和你九妹妹想要什么东西,你四哥难道是没给了吗?” 又赶紧给胤禛夹菜,算是安慰。 幸好胤禛也并不是很计较,很快就岔过去这话题了。 晚上梁九功亲自来这边宣召了王氏,乌雅秀贞听着外面动静,也并没有很在意,翻个身继续睡自己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就问了阿兰,看自己库房里有没有琉璃珠子:“我记得之前陈家送东西的时候,有送过琉璃珠子?” “是一个琉璃灯笼,还有一盒子的琉璃珠子。”阿兰说道,乌雅秀贞点点头:“回头从库房里找一找,给那拉格格送过去,就说是四阿哥找本宫要的。” 阿兰昨天伺候了晚饭,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忙又收敛了:“四阿哥现在长大了。” “不管长大没长大,他心里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就很好了。”男人嘛,女人要和他过一辈子,那就不要去在意什么情情爱爱的,这东西靠不住。 当然,这东西得有,毕竟没有的话,生活得多单调啊。夫妻之间嘛,也需得有点儿这东西调剂调剂,这就好像是做饭,两个人若是没有爱情做调剂,干巴巴的凑在一起,那别说是一起奋斗一起努力了,估计一起生孩子都是个问题。 但这东西不能指望,因为她不长久,历史上哪个爱情故事不是中断在最美好的时候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美好之后,再往下继续记录,那就要撕破爱情最美的一层布料,展现出下面最为琐碎的生活了。 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柴米油盐,夫妻争吵,孩子哭闹。 再有钱有势,这几样也都是必有的。 爱情呢,慢慢的就会被这些东西给消磨掉了。 爱情靠不住,那夫妻一辈子,什么才是最靠得住的呢?彼此的责任心。 胤禛知道尊重嫡妻,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这才是最好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又问道:“今儿前面可有什么事情?” 阿兰知道她问的是康熙那边,就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大事儿,王氏昨儿半夜就被送回来的,今儿早上梁公公特意问了娘娘早膳是如何安排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该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没有本宫的时候,也不能饿着了皇上。今儿围场那边可有什么事情吗?” 那阿兰就不知道了,围场的事儿,并不是她能打听的。 乌雅秀贞吃了早饭自己过去,康熙正在看折子,听见她请见的声音,就让梁九功请了她进来,然后说这几天的安排:“今儿让人四处走走玩玩儿,出来一趟,总要玩儿的开心,明后两天,朕带着太子他们到处走走,你让那些女眷别冲撞了,若是谁家有没成亲的儿郎,你且多留意些。后日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咱们准备回宫去。” 也就是说,这剩下三天,就纯粹玩儿了,这一天算第一天,是给女眷们留出的时间,当然,人家要是愿意让自家男人带着,那也无所谓。 后面两天就是男人们的竞技时间了,谁想去打猎就去打猎,不想打猎的就打个马球什么的,反正不耽误。 乌雅秀贞忙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带了人,找荣妃去帮着安排了。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很快就该启程回宫了,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三格格指婚。册封了三格格为固伦荣宪公主,定在了今年十月里,和亲蒙古巴林部落世子□□衮。 这未来额驸呢,是三格格自己看过的,也得了荣妃的挑选了,所以三格格那边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想法,很顺理成章的,就开始准备起来婚嫁的东西来了。 嫁衣嘛,寻常人家是女孩子自己做,但三格格那可是公主,哪儿有自己动手的,都是内务府给准备。当然,你三格格要是看不上内务府准备的,那也可以自己准备。 但荣妃并没有很张扬,内务府准备的是按照品级来的,固伦公主,本身就已经是很高很高的品级了——自来是只有嫡出的公主才能册封为固伦公主的,若非是因着三格格是实际上的长女,再加上这宫里也并没有嫡出的公主,这称号也轮不到她,一个和硕就顶破天了。 得了这实际上的好处,那剩下的虚的,就没必要很在意了。内务府准备的嫁衣你都要挑剔看不上,还非得要自己准备,那你手里得有多少银子,你三格格得有多金贵啊? 没必要这样张扬,所以,内务府那边准备的,荣妃是一点儿没挑刺,立马就应下来了。 三格格这边准备成亲的东西,那蒙古的人也都要告辞回去了,被选上的自然是要回去准备聘礼,没被选上的,留下也没什么用处——也不是没留下的,太后的侄孙女就留下了。 说是给太后做伴儿的,太后自然是很高兴的,她自己没办法回家乡,若是能有个侄孙女做伴儿,那也是很好的。 再后来,这宫里的事情就多起来了。 先是大阿哥成亲,大阿哥成亲之后三格格嫁人,三格格嫁人之后就是太子指婚。 康熙犹豫到年底,终于是定下来了未来的太子妃——瓜尔佳氏家的嫡长女。康熙十分看重太子,这太子妃都是挑挑选选,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定下来,那结婚也必然是要挑一个十全十美的日子了。 本来呢,他是看好了来年春天的,但是不凑巧,未来太子妃的祖母,没熬过这个冬天,死在了年底,太子妃作为嫡长孙女,若是不愿意守孝,就需得在百日里出嫁。 可康熙哪儿能允许太子的婚事如此仓促,再者又想着太子妃年纪也不算大呢,守孝一年出来,这年纪上也不如何妨碍。再说了,太子妃啊,未来的一国主母,若是因着这热孝期间成亲,再给人落下什么话柄,倒是不美了。 于是,干脆拖延一年吧。 太子成亲的事儿暂且搁置下来之后,乌雅秀贞就听说了一件事儿,宜妃惹恼了太后了。 她听说之后还疑惑呢:“因着五阿哥,太后对宜妃总也多几分宽容,宜妃是做了什么事情,竟是连素来宽厚的太后都被惹恼了?” 五阿哥是养在太后跟前的,因着要给五阿哥几分脸面,所以宜妃平日里就算是说话不过脑子,总有几分骄纵,但太后也不如何理会。一来呢,斥责她难免是伤害了五阿哥脸面,二来呢,宜妃也只是个妃嫔,不值当太后如何在意。 太后不是正经亲娘,对后宫的事儿,就总有一种……不太好拿捏的距离,若是太多事儿吧,难免康熙不喜,若是一味不管吧,又太梳理。 太后在太皇太后教导下,也是有几分聪慧的,既如此,那妃嫔的事儿就不管,那是该皇后管的,她一个老婆子上心那个做什么?她只管些孙子孙女的事儿。是孙子孙女,不是皇子公主。就比如说,可以抚养五阿哥,但从不掺和五阿哥上学的事儿,五阿哥当初学汉学多艰难啊,回慈宁宫就哭,哭的太后也心疼,但太后从未找康熙求过情。 这其中尺寸很难拿捏,但至少有一条就很容易做到,那就是妃嫔们如何,她是从不插手的。 这样一来,宜妃想惹怒太后,那当真是有些难度的。 嬷嬷就去打听,这一打听,回来说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古怪了:“太后的侄孙女不是留在宫里了吗?宜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误以为这是太后给五阿哥挑选的……” 蒙古嫡出格格的身份,配个皇子阿哥绰绰有余。但怎么说呢,自打先帝那会儿有了静妃的事儿,再有现在皇上宫里蒙古出身的,最高的也就一个嫔。 大家心里也就有默契,随着朝廷实力增强,朝廷和蒙古那边的关系也是有些调整的。刚开国时候,大清和蒙古算旗鼓相当,但现下,蒙古逐渐落后一步,于是蒙古来的,就不能在入主中宫了。 皇子们,谁迎娶了蒙古格格,那就表示中,日后再没有机会继承皇位了。 虽然现在皇上对太子还是十分看重,太子的婚事都是康熙千挑万选的,东宫属官也是康熙层层筛选的,但……自打大阿哥在朝堂上露头,谁都能看出,大阿哥对太子……并非是十分尊重且服从的。 再者,就算是大阿哥心里没想法,架不住朝堂上有人心里有想法——康熙给太子的都是最好的,那总会有人落下的,落下的这些人看不见前途,或者说,一眼就看见前途的顶头了,太子继位也必然是会只重用东宫属官,其余的人除非是特别特别出色,否则怕是难以在太子心里再争夺一席之位了,可谁能说谁敢说,自己就是特别特别出色的呢? 所以守着这看得见顶头的前途一辈子碌碌无为,倒不如……争一争这从龙之功。 宜妃心里不管是什么想法,她这人吧,素来是藏不住事儿,又向来是霸道。也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传出来的说法,反正她就是觉得,委屈了自家五阿哥了。 幸好呢,宜妃不是单纯的没脑子,她还是有点儿小聪明的,她没直接说自己对太后侄孙女不满什么的,而是偷摸摸的见了太后,想和太后商量五阿哥的婚事,说她已经在相看中了。 太后又不傻,一来是五阿哥年纪还小呢,连胤禛都还没成亲,五阿哥就算是要相看,也该是等到下一次选秀,也就是三年后。三年时间呢,还能不够宜妃相看的? 现如今匆忙来说,那必然是因着侄孙女。 她留下自家侄孙女,一是为安慰自己思乡愁绪,二来呢,也是为娘家撑腰,让人知道自家在京城这边有靠山。她本身是没有打算给指婚,将人给留在京城的。 她自己在京城过的并不如何顺,早些年那情况,若非是太皇太后护着,怕是也死在了这深宫里了。既如此,她如何忍心让自家侄孙女也和自己一样呢? 她没这打算,一番好意将人留下,却被人如此揣测,太后就觉得,有点儿受不了。她是太后,心里有气还能憋着不成?那肯定是逮着宜妃一顿骂了。 宜妃被骂的灰头土脸的,一声不敢辩驳的。 乌雅秀贞听着这事儿都好笑的很:“宜妃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干点儿不合适的事情。” 然而,没等乌雅秀贞如何同情宜妃呢,她就听说钮祜禄氏求到了太后跟前了,想替十阿哥求取太后的侄孙女。 慈宁宫里,钮祜禄氏跪在地上,面善带着面纱,她自从得了肺痨之后,脸上就总带着这个,太医说是可以降低感染的,有没有效果的,谁也不知道。但瞧着是一个心安,太后叹口气,让人扶着钮祜禄氏起身:“你身子可好了些?” “多谢娘娘关心,妾身身体已经好多了。”钮祜禄氏说道,看一眼站在太后身边的小姑娘,十来岁了,比十阿哥略大两岁,草原上来的小格格,皮肤是有些黝黑的,但是瞧着健康的很,很结实的样子。 她垂下眼帘,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拖了两年了,也有些拖不下去了。最近几天了,她常感觉到胸闷气短,心口疼,肺脏疼,她估摸着,自己也快不行了吧? 她不怕死,死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以前的牵挂是弟弟阿灵阿,但现在阿灵阿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了,她也就用不着操心了。 再亲的兄弟姐妹,在彼此成亲有了孩子之后,都会变成两个不同的小家庭的。 她现在唯一放不下的是亲儿子十阿哥。 十阿哥年幼,性子也有些鲁莽,不爱自己动脑子,能省事儿就省事儿。 她若是死了,十阿哥这性子,在宫里会不会被人算计呢? 朝堂上的局势,连宜妃都能看清一二,钮祜禄氏能不知道吗?和别人不同,像是宜妃吧,心里可能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或许有一争之地,但钮祜禄氏就怕自己的儿子被卷入其中。 先不说十阿哥这排行了,就算是没了太子,他这排行,也除非是上面九个都死光了才能轮到他。就说十阿哥这性子了,他参与进去,怕是就只是给人送菜的去了。 她倒是能叮嘱儿子不要参与,可万一,他被人给利用了呢?她若是死了,十阿哥没人护着,被人利用了,将来皇上若是生气,怕是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在听说宜妃办的蠢事儿之后,钮祜禄氏就立马来了主意。 宜妃是嫌弃小格格蒙古出身,但这点儿对于钮祜禄氏来说,恰好就是她最需要的啊。 她的儿子,没必要去给人当棋子,她只要他平平安安一辈子,长命百岁就好。 蒙古小格格多好的人选啊,若是能定下这门亲事,日后只要自家儿子不是犯蠢了逼宫或者谋反,那皇上就总会留几分情面的。他断了这可能了,别的阿哥也不会将他当敌人了。 他和小格格定亲了,那太后也会愿意护着他了。 蒙古那边呢,虽说是蒙古格格不能做皇后了,但若是做皇子福晋,蒙古那边也必然是十分愿意,并且愿意护着十阿哥的,愿意支持十阿哥的。 十阿哥,就成了蒙古和大清的一个枢纽,一个纽带。 位置十分重要,哪怕是日后换了别人登基,十阿哥也是有做重臣的可能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谋反或者逼宫,他这一辈子,荣华富贵,福禄齐全。 钮祜禄氏被扶起来坐在旁边,就先夸赞小格格:“一看就是个爽朗的,我瞧着就忍不住从心里感觉高兴,长得也是大气,端庄稳重,可曾说了人家了?” 太后脸色就有些沉了沉,钮祜禄忙说道:“巧了不是吗?我家胤誐,也还没相看呢,我这身子骨,不是我让太后娘娘晦气呢,是真的……怕有些等不到下一次选秀了。就我这病,也不好叫人进宫来看……这看上了还好,这若是没看上,人家里岂能不抱怨?” “太后娘娘,我是做额娘的,我也不怕将来有那么一天……但我就怕十阿哥孤零零,我就想着,我若是要走,我也得先将他的婚事给安排好。” 也免得将来她不在了,就康熙那性子,能像是操心太子的婚事那样操心十阿哥的婚事吗?开玩笑呢,康熙能想起来给十阿哥指婚就很不错了。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小格格不管是相貌还是出身,我都喜欢的很……”钮祜禄氏将话说的太明白了些,小格格都听懂,脸色瞬间通红。 太后知道钮祜禄氏是着急,着急她自己快不行了,需得赶紧将这事儿给定下来,着急小格格也快回蒙古了——出了宜妃这事儿,太后也确实是考虑了送小格格回蒙古的事儿。 钮祜禄氏一着急呢,说话就难免直白了些,也没空绕圈子打太极,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了。 “十阿哥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那性子,您是知道的,也是一个爽快性子,日后呢,必然是不会亏待了小格格的。若是他日后不成器,太后娘娘您该打打,该骂骂,别纵着他。” 钮祜禄氏说道,小格格害羞嘛,等着钮祜禄氏停顿了一下,忙用蒙古和太后说道:“我想出去找七格格玩儿。” 太后就摆摆手,打发了她:“行,去吧,让七格格带你去裕花园玩儿。” 小格格又给钮祜禄行礼,这才转身走了。钮祜禄氏瞧着,脸上笑容就更真诚了:“太后娘娘,我现下也给不了您什么保证,但我保证,十阿哥必然能理解我一番苦心,日后哪怕是为了我这心愿呢,他也必然尊重敬爱小格格。” 嫡妻嘛,若是有丈夫的喜欢那自然是好,若是没有,那尊重和敬爱就十分重要了。 太后有些迟疑,心里在衡量这婚事到底配不配,钮祜禄氏心急,想催促,但张张嘴,又强迫自己闭上,不能催,催了倒是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一样。 婚姻大事儿,合该是多想想的,太后想了,才说明这事儿有可能。太后若是连想都不愿意想,那事儿才是办不成呢。 第114章 ◎为我额娘争光!◎ 太后思考了几天,最终并未点头,因着她自己前半生在京城过的不算很如意,现下也并不愿意逼迫晚辈。婚姻这事儿,若是在蒙古,那小格格这出身,基本上就是横着走,看上谁就能嫁给谁。没必要为了京城繁华,就立马绑在哪个阿哥身上。 若是十阿哥将来有出息,小格格还不算吃苦,但若是十阿哥没出息,或者想要有大出息,那小格格绑在十阿哥身上岂不是要吃苦? 再者,都是孩子呢,现在能玩儿到一起去,并不代表日后就能过到一起去,婚姻大事儿,还是得多考虑。 当然,太后也没有将话给说死了,只说看日后,若是这两个能两情相悦自然是好的,有她在,这婚事就能成。若是这两个性情差别太多,那日后这事儿就当是没提过。 钮祜禄氏到底是没撑到来年,进了十月,那身体一瞬间就撑不住倒下来了。也就是两天功夫,水米不进,整个人已经是有将死之相了。 十阿哥守在钮祜禄氏身边一直没离开,但谁也不能挽救一个将死之人。钮祜禄氏再多的不甘愿,也随着早上的到来,随着这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了。 到底是贵妃,这丧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钮祜禄氏一死,这宫里就只剩下乌雅秀贞这一个贵妃了,丧事也就交付给了乌雅秀贞。从入棺到停灵,到组织命妇哭丧,整整七天,乌雅秀贞早出晚归,累的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钮祜禄氏的丧事过后,整个宫里都安静了一段时间。怎么说呢,也不是说钮祜禄氏人缘好,大家都悲痛呢,就是觉得,这生死离别太过于突然了些。 但钮祜禄氏也并不是很重要,她死了,除了十阿哥暂时是走不出来,其余的人,在过年的时候,也就恢复过来了。 宫里多了个大福晋,惠妃就立马和往日里不一样了,以往还很愿意和荣妃她们争宠,现在呢,话里话外的就是炫耀儿媳了。 今儿是大福晋给做了衣服鞋袜,明天是大福晋给带了茶叶香料,后天是大福晋十分贴心,炫耀的荣妃心里发酸,只可惜,三阿哥还不到成亲时候,于是,荣妃干脆就先给三阿哥点了侧福晋了。 侧福晋进门,三阿哥青春年少,这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情深义重的感觉。 乌雅秀贞瞧着三阿哥对侧福晋十分喜爱,心里就忍不住摇头——如此一来,等日后三福晋进门,怕是三阿哥这后院,有的闹腾呢。 但三阿哥也不是自己儿子,闹腾也闹腾不到自己跟前来,再者,这种事情,自来是习惯,乌雅秀贞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索性乌雅秀贞摇摇头也就不再关注了。 过了年,十四阿哥就能自己走了,就总也不安分,永和宫的门对他来说就像是个摆设,趁着宫女嬷嬷们不注意,他小腿儿往上一爬,人就翻过去了,那熟练的,就像是天生带来的技能一样。 连乌雅秀贞都叹为观止:“你六哥小时候,可没这么能耐。”至于胤禛,胤禛是在景仁宫长大的,乌雅秀贞还真不太清楚胤禛小时候有没有哦这样调皮。 不过,大约是没有的?因为乌雅秀贞一次也没撞见过,也只听佟佳氏说过胤禛听话乖巧,从没听佟佳氏抱怨过胤禛调皮。 九格格笑眯眯的:“调皮些没什么的,让人照看好了,别出大事儿就好了,磕磕碰碰反而更结实些。我给额娘把把脉?” 乌雅秀贞很习惯的伸手,九格格仔细感受了一下:“额娘这两年的身体调养的很好了,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的?” “那到时候没有,不过,你现下只在宫里给人把脉,是不是太受局限了些?”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呢,也略大了些呢,早就开始留头,她这一年来大概是下意识的在约束自己,性子也比往日里更稳重些了。 乌雅秀贞见她实在是喜欢医术,就想给她个惊喜,算她的生辰礼物:“眼瞧着你要过生日了,额娘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在城东那边,给你买了个铺子,药铺。” 药铺的意思就是里面药材这些东西,一应俱全。 九格格顿时惊喜:“真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自不会骗你,地契房契都有,你自己拿去看。” 九格格拿到手里,她知道乌雅秀贞是不会骗她的,她就是……很高兴,她从没想过,乌雅秀贞竟是如此开明,她原先还以为自己是公主,汗阿玛和额娘,必然是十分看重身份,绝不会允许她到外面行医的呢。没想到,一转头,乌雅秀贞就将药铺送到她面前来了。 “不过呢,就你这年纪,我怕你就是开了门,也没有什么病人会愿意上门。”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药铺的事儿,你自己看着拿主意,是你自己出面打理,还是让人帮忙打理,都可以。额娘……在你后面给你撑腰呢。” “就算是医死了人,您也给我撑腰?”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捏她脸颊:“那就不行了,你汗阿玛十分看重名声,你若是医死了人,额娘顶多是能护着你,但这药铺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额娘信你,你若是真的医死了人,也必然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九格格笑眯眯的点头,将房契和地契收好,笑着问道:“那额娘,我想出宫去看看。” 乌雅秀贞笑道:“现下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自己出宫的话,倒是不太方便,不如你问问你四哥和你六哥,看他们哪个有空。” 九格格想到就去做,立马让人去上书房那边问。 很快胤禛和胤祚就结伴回来了,胤祚笑嘻嘻的:“九妹妹想出宫去玩儿啊?正好,过段时间是果洛玛麽的寿辰,咱们一起去街上看看,也顺便买个寿辰礼物。” 九格格又看胤禛,胤禛轻咳了一声:“听说长隆书铺新而出了一些书,我前段时间就想着去看看,一直没合适的机会,现下正好陪着你们去逛逛。” 九格格点头,连忙起身:“那咱们现下就去,需得快点儿,十二妹妹和十三弟还有十四弟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里玩儿,等会儿若是回来了,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胤禛想到这几个小的拧缠人的本事,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六阿哥连话也顾不上说了,匆忙给乌雅秀贞行礼,转头就往外面走了。 胤禛和九格格忙跟上,走到一半儿,九格格又说道:“让人和七姐姐说一声?七姐姐也难得有出宫的机会……” 胤祚笑道:“何必让人去说呢?咱们正好去一趟,若是七妹妹不愿意去,那咱们就直接出宫去。” 七格格哪儿有不愿意的,听他们一说,立马就起身去换衣服,换了寻常衣服,又带了荷包银子,就跟着一起出宫去了。 乌雅秀贞是没多少担心的,一来是胤禛年纪大了些了,自己就有了主意和决断了,也能护着弟弟妹妹了。二来呢,这几个人也并非是单独出去的,身边还不知道多少侍卫太监呢,这么些人跟着若是还能出事儿,那京城也就不叫京城了,那叫贼窝。 兄妹四个到了宫外,胤禛是随着太子出宫过几次的,很有经验,再加上又是做兄长的,一下子就成了拿主意的领头羊:“现下时间还早,咱们先商量一下要去哪儿,然后规划一下路线,这样也免得急慌慌的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我是要去长隆书铺的,六弟你呢?” 六阿哥要去银楼,他打算给乌雅夫人买一根簪子。 九格格要去药铺看一看,七格格想去布庄转转,看看现下流行的刺绣花样什么的。 胤禛确定了一下各自要去的地方,瞬间就规划好了路线,距离最近的是长隆书铺,接下来是药铺,再然后是银楼,最后是布庄。上午时间大约能去两个,中午可以再去一趟酒楼吃饭。 既然出来了,哪儿有不在外面吃饭的?肯定是要外面玩儿一天,才算是不枉费这出宫一趟。 酒楼得找好的,最好是中午能有地方可以小憩片刻的那种。 他不知道的,就转头问侍卫,侍卫很快就提供了个酒楼名字:“京城里最出名的百香楼,包间很大,装饰也雅致,饭菜的味道也绝佳,京里寻常达官贵人,多是去百香楼。” 这地方也比较正规,没有那么些叫歌姬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儿。若是只两个阿哥呢,这种地方都是可以试一试去,但是既然还有两个格格,这种地方就是最好提都别提的。 马车先往长隆书铺那边去,走着走着,九格格就看见有人当街烧东西,就忍不住有些好奇:“巡城司是做什么的?这种的,就不怕引起火灾什么的?” 侍卫看一眼就解释:“这种的一般都是家里有了天花病人的……当街烧掉,可以避免传染,也有像天花娘娘求情,以保佑孩子早些痊愈的意思。” 当然,也并不是胡乱就能上街烧的,需得找这条街的甲长告知一声,然后专门准备了盆子,还有水,要在比较空旷的时候,没人来往的时间段来烧。 九格格他们距离远,也并不算接近。 九格格伸手摸摸下巴,天花啊。要不然,她先从天花上下手试一试?也不是说打出名声什么的,而是天花在这年代,实在是有些太恐怖了,四大传染致死疾病里面,天花居首位。 接下来的就是鼠疫,风寒,还有水痘。 风寒这个,可不是那种着凉了发个烧的那种。而是那种大面积的,能传染,在现代是叫流感的那个。 九格格心里所想,胤禛是不知道的。他领着人到了书铺,自己先下车,然后再扶着七格格和九格格下来,问道:“你们可要看看?若是有喜欢的,等会儿我给你们一起买下来。” 七格格正要说话,九格格就笑嘻嘻的说道:“那可要多谢四哥了,我仔细挑选一下。” 等胤禛进去了,九格格才压低了声音和七格格说道:“那是咱们亲哥哥,和他可用不着客气,你越是和他客气,倒是越显得生疏了。” 当然,本身七格格和胤禛之间,就不如何熟络。一个是在景仁宫长大,一个是在慈宁宫长大。胤禛去永和宫的时候七格格不一定在,七格格去永和宫的时候胤禛不一定在。 心里知道自己和对方一母同胞,但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有几分尴尬。 七格格抿抿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头就认真的开始挑选起来书本,九格格也没客气,长隆书铺作为京城最大的书铺,那卖的肯定是最齐全的,甚至可能会有孤本的手抄本之类的卖,九格格就专门挑医术方面的。 四个人在这里一消磨就差不多是一个时辰的时间,等终于结账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一个个手里抱着的书,都差不多能有半人高了。 胤禛很满意:“多看书是好的,就算是女孩子,看书能明理,能启智,也很好。” 他说的自己掏钱,那就言而有信,拿出几张银票来结账,书本这东西贵重的很,一本书最便宜也要一两银子左右,他们买的这么许多,加起来竟是能有三百两银子了。 大客户,小二一边结账,一边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随后再去药铺,九格格的药铺也是在比较繁华的地段的,里面也都装修好了。现下没开门,九格格拿了钥匙打开,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尘土味儿,柜台上也是干干净净。 知道是额娘买给她的,六阿哥就作出吃醋的样子来:“额娘都没想起来给我买个铺子。” 胤禛看他一眼:“七妹妹和九妹妹是女孩子,多个铺子傍身是很好的,咱们是男孩子,日后自己想法子赚就是了,何必非得争额娘那点儿东西呢?” 之前乌雅秀贞给七格格买了个铺子,做的刺绣生意。七格格最近对刺绣感兴趣,也是因着这个。 被说起来,七格格就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六阿哥赶紧笑道:“我就是开玩笑呢,四哥说的对,我和四哥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不要总惦记父母口袋里的那点儿东西,等我日后赚钱了,我也给七妹妹和九妹妹买铺子,对了,还有十二妹妹。” 九格格笑嘻嘻的:“那我可记着了,六哥,你得快点儿赚钱啊,不然等你娶媳妇儿了,你要是还没给我们买铺子的话,我怕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六阿哥脸皮厚:“你们六嫂要是连这个都容不下,那也就没资格让你们喊一声六嫂了。” 他用胳膊肘捣一下胤禛:“对吧,四哥?” 胤禛不搭理他,六阿哥笑嘻嘻的继续说说道:“过年时候四嫂可大方了,送了我们一人一套笔墨呢,四哥,我还没好好谢谢四嫂呢,回头你可得将我的谢意传达给四嫂才好。” 那拉氏是个懂礼的,虽然没过门,但也定亲了,逢年过节呢,也是给六阿哥他们准备了礼物的,不贵重,中秋给九格格她们送了自己做的针线,给六阿哥和十四阿哥送了买的鲁班锁。 过年时候呢,一视同仁,都是笔墨。 当然,乌雅秀贞的赏赐就贵重了,中秋赏赐了一套头面,过年的时候赏赐了几匹布料。 乌雅秀贞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对那拉氏十分满意。既然满意,她自然也不会做那种磋磨儿媳的事儿,哪怕她上辈子和胤禛怄气呢,她也没做什么恶婆婆——当然,给胤禛指的钮祜禄氏和耿氏,那都是为了子嗣着想。 自打弘辉没了,胤禛府上那子嗣单薄的,竟是连个女孩儿都罕见,乌雅秀贞也不是不着急的,这才有了钮祜禄氏和耿氏两个。事实证明,她眼光还算不错,这两个家世虽然不如何,但生孩子养孩子,却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若是弘辉能保得住,那拉氏能多生几个阿哥,那乌雅秀贞才懒得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 夫妻嘛,你愿意好好过,夫妻两个恩恩爱爱,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你不愿意好好过,你就想弄的后院乌烟瘴气,那乌雅秀贞才愿意伸手管一管的。 乌雅秀贞所见过的夫妻之间相处,也就是自家阿玛和额娘。自己没进宫之前,家里过的不算如何富裕,阿玛也就只有一个王氏做姨娘,平日里和额娘呢,也算是相敬如宾,家里人少,事儿也就少。 她进宫之后呢,宫里也没个皇后,康熙和佟佳氏再如何情深,那佟佳氏也就是临死才做了一天皇后,和康熙也不算是正经夫妻。 作为教训呢,先皇那宫里的事情,算前车之鉴——当皇帝的,若是宠妾灭妻,那真是亡国的灾难。 所以,她是宁愿胤禛和那拉氏好好过的,也不愿意胤禛学了先皇,做个情种。或者学了康熙,做个风流色鬼。无论先皇还是康熙,都不算好。 有如此想法,她自然是很愿意给那拉氏做脸面,让人看出自己对那拉氏的看重和喜爱的。 兄妹几个说着玩笑话,九格格也已经将药铺给转完了。店面是很大的,后面还连着个二进的小院子,一进是做处理药材用的地方,二进是做储藏药材用的地方,里面也放了些药材了。 这整个药铺,肯定是不便宜的,九格格越发感动:“额娘如此相信我的医术,我将来必然是要作出些成绩为额娘争光。” 不说别的了,母凭子贵,若是她真的能将天花给攻克了,那至少能给自家额娘换个皇贵妃的名号吧? 这样一想,九格格本来就很高的干劲儿,更高了——大清就是个封建社会,封建社会哪儿有不重男轻女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女儿身,若是抢先于男孩儿建功立业,先为亲娘争夺了好处,那是不是也能明确的给这世界的女孩儿,作出一个榜样来呢? 她虽然势单力薄,没办法对抗大环境,但若是能影响一些人,能作出一些改变来,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或者,提前的唤醒一些意识,提前将往前走的路给映照出来。 胤禛伸手摸摸她脑袋,很是敷衍:“是,你有如此决心,十分可贵,那你可要好好干了。” 六阿哥笑嘻嘻的:“你有雄心壮志是很不错的,但是,你若是只打算靠这一个药铺……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只做一个坐诊大夫,先不说你这年纪的事儿,就算是有人愿意相信你,愿意来看诊,但是,你顶破天了,也就是做一个大夫吧?” 九格格也笑:“六哥你少瞧不起人了,你等着,我若是不干一番大事儿,我可就对不住你今儿的话了。若是我能作出一番大事儿呢,那六哥,你到时候是不是得给我一个奖励啊?” 六阿哥点头:“你若是真能为额娘争光,干出了一番大事儿,那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准不带反抗的。” 九格格赶紧看胤禛:“四哥,你听见了?” 胤禛点点头,九格格又看七格格:“七姐姐,你也听见了?” 七格格也点头,有些担忧九格格,但仔细一想,九格格也没说万一她做不出大事儿之后如何,也就不吭声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发誓,我有生之年,必然要做出一番大事儿来,为我额娘争光!” 六阿哥只笑没说话,胤禛提醒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酒楼吃饭了?早些吃了午饭,早些休息,若是下午还有时间,倒是可以到乌雅家一趟。” 四阿哥发了话,大家就忙出门去上马车,九格格落在后面,顺手将药铺给关上——她既然要做大事儿,这药铺,她是不打算开做诊堂,做寻常药铺来用的,她得回去仔细规划规划,要将这药铺,改成自己的实验室。 第115章 ◎你做什么,额娘都不会拦着。◎ 改造实验室的事儿,是九格格自己掏钱。她也没瞒着,乌雅秀贞只知道她是在让人修建什么东西,她也不过问——反正呢,地契房契都交给了九格格了,九格格如何折腾,那就是九格格自己的事儿了。 至于折腾坏折腾不坏的……那乌雅秀贞也不缺这一个药铺是不是?她今儿能给九格格一个药铺,明天就能给个全新的啊。所以,无所谓,只要她愿意折腾,那就随意折腾去。 然而九格格自己折腾着折腾着,就发现,时晴有些大条,实在是她缺少的,但又必需的东西,太多了点儿。不说别的了,光是这个玻璃杯,培养皿,这些上哪儿弄呢? 买的话,价钱太高了,西洋那边是有玻璃的东西的,纯度比大清境内的要高,但这个价钱当然也好看,一块儿小小的玻璃炕屏,居然就能要一千多两银子。 她要的东西可不是少数。 思来想去,就找六阿哥帮忙:“西洋那边能做出这样干净的玻璃来,为什么咱们就做不出来呢?咱们也做,做的更透亮,到时候将这玻璃再卖到别处去。” 六阿哥很无奈:“人家那配方都是保密的……” 大清不是没商家觊觎过,但从来没偷到手过,可想而知这秘方的紧要程度了。 “咱们不偷啊,咱们自己研究,咱们不是自己烧制琉璃吗?还不能烧瓷器,还能烧砖瓦,同样是烧,我就不信弄不出玻璃来。”九格格很有信心,配方不就是那几样东西吗? 虽然她记得不算特别清晰,但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六阿哥无语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找四哥?” 九格格就抽了抽嘴角,她能说,四哥将来是做皇帝的,她不能讲一个帝王料子,拉到这科研圈子里来啊,哦,也不算科研圈子,这算——基建?搞研发?可能将来还得做生意赚钱。 “你想想这玻璃什么价钱,咱们要是做出来,有多的,是不是得卖掉?”九格格问道,六阿哥点头,那多的自己用不了,肯定得卖掉啊,能换多少银子是多少。 “那四哥的样子,像是能做生意的吗?”九格格问道,六阿哥摇头,那确实是不像,好了,知道为什么不找四哥了。 六阿哥年纪小,也不能经常出宫,于是六阿哥就又找了乌雅家的表兄帮忙。三个人神神秘秘的买庄子,找烧窑师傅,弄烧琉璃的砂石,忙的不得了。 乌雅秀贞也并不阻拦。 她现下是忙着别的事儿呢——胤禛年满十三,按理说也该在身边放人了。她上辈子呢,并不如何很关心这事儿,就随意挑了个宋氏给了胤禛。 宋氏怎么说呢,是个……没福气的。连着生了两个女儿,都没能养的住。因此,胤禛也并不喜欢她,哪个男人喜欢生一个孩子死一个的女人?孩子没养住,当爹的心里难道就好受了?再加上宋氏相貌也并不如何出色,慢慢也就被遗忘在一边去了。 现下既然是重来一辈子,乌雅秀贞自然是不能再将宋氏给了胤禛的。指不定不是胤禛,她自己熬到了年纪出宫,也能再找一门好亲事? 怎么说呢,两个人不合适,不一定是谁的错,可能男的没错,女的也没错,就是不合适而已。 胤禛不要宋氏,换个人,指不定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宋氏不跟了胤禛,换个人,指不定也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 但乌雅秀贞挑了一两个月,也没选出合适的。一来呢,她知道胤禛喜好什么样子的,李氏年氏当年受宠,那相貌不同,但其实也都是一样的柔柔弱弱。 可这样的,乌雅秀贞并不喜欢,觉得这样的生不出来健康的孩子。 李氏倒是能生,可也有两个没站住。年氏也能生,到了最后一个没站住。 挑个胤禛喜欢的,她自己不喜欢。挑个她喜欢的……到底是要和胤禛过一辈子的,胤禛可能不喜欢。 如此发愁来发愁去的,她索性就撩开手不管这事儿了,还特意找了胤禛说明白:“按规矩呢,该是给你挑个房里人,但额娘看你三哥那边如此闹腾,思来想去,这不管是房里人还是侧福晋,干脆就先别找了,你既然已经定亲,就且等着成亲再说,成亲之后,你们夫妻自己商量着办就是了。” 胤禛尴尬,这宫里哪儿有做亲娘的,和儿子商量这事儿的? 不都是自己看中了,就直接指给儿子了吗?问问惠妃和荣妃,哪个是提前问儿子了的? 太过于尴尬,也不敢和乌雅秀贞分辨,就只管胡乱点头:“听额娘的就是了。” 胤禛都应了,乌雅秀贞也就将这事儿放一边了。但没想到,没多久,宫里竟然是开始传起来一股子流言——德贵妃十分偏心,对四阿哥很是不上心,四阿哥这个年纪了,可怜哦,竟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话一开始没传到乌雅秀贞耳朵里,她现下掌管宫务呢,忙得很,也没空去打听这宫里的流言。但也因着她掌管宫务,没多久,这流言到底还是让她知道了。 怎么说呢,一瞬间吧,乌雅秀贞忽然就有一种宿命的感觉。明明她这辈子是出于好意,可最后,竟还是有了这种传言了。 她忽然就有点儿提不起来劲儿,她也没再见胤禛,生怕胤禛呢,也觉得她是偏心。 这样熬着,也不知道是前段时间累着了还是如何,竟是有些病了。 乌雅秀贞身体素来很不错的,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身体好。她自己也注重保养,立秋就绝不吃凉的,西瓜也不吃一口。她这一病,几个孩子就很担心,早早晚晚来探望。 九格格不知道上哪儿听说了这些流言,顿时生气:“额娘正是因着心疼四哥,为四哥好,才不给四哥找人伺候的,怎么到了那些人嘴里就成了额娘不偏心了呢?” 她向来胆子大,就直接去找康熙:“这流言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竟是有那么许多人跟着人云亦云,胡说八道!这人,不管男人女人,太早成亲,对于身体都是一种损伤,别说是对自己了,就是生孩子也生不出健康的,也容易夭折……四哥现下不过十三,这个年纪,初初成人,若是过早接触房事,对于身体的损害那是日后无论如何都弥补不过来的……” 康熙赶紧喝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 张嘴闭嘴房里人房事的,算怎么回事儿? “女孩子家家怎么了?我先是个大夫,才是个女孩子家家,我既然学了医术,那说起来人体健康的时候,就只当我是个大夫即可,何必管男女?” 九格格不服气,又说道:“我额娘一番慈母之心,被人如此冤枉,汗阿玛,这事儿您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康熙皱眉:“是,大夫是不分男女,但你不仅仅是个大夫,还是个公主,大庭广众之下……” “汗阿玛,现下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我有证据,能证明十五岁之前成亲,不仅对少年夫妻身体有妨碍,对子嗣也确实是有害。”九格格放大招。 这一招是她这两年里准备的,本来呢,也是打算这两年揭露出来的。虽然她自己还不到年纪成亲,但是七格格马上到了,按照清朝这惯例,七格格估计年满十三,就要被和亲蒙古了。 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感情要好,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格格小小年纪就嫁人,然后像是别的公主一样,早早死在了蒙古。所以她就收集了这些数据,打算拿出来给康熙和太后看,就算是不能拦着七格格联姻蒙古,至少,也得将七格格的年岁给拖的大一些。 年长些再成亲,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九格格并不熟悉历史,也不知道七格格最后是嫁给谁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推断来。三格格那样一个实际上的长女,都被嫁到了蒙古,那七格格就算是太后抚养大的,该也没有多少例外的吧? 康熙原本是不满九格格大庭广众之下没个女孩儿样子的,但现在也有些吃惊了:“你有证据?” “是,我从太医院那边搜集出来的,从前朝到现在,宫里所有出生孩子的年岁,以及当时生母的年纪,生父的年纪,然后列出来了表格。” 九格格说道,她来的匆忙,没带着,但可以让人去拿,就放在永和宫呢。 此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康熙沉思片刻,就随着九格格一起回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还在着急呢,她只知道九格格出门去了,九格格去哪儿却不知道,眼下呢,正让人去找七格格,想让七格格去找九格格去。 七格格还没来呢,就先等来了康熙和九格格。 九格格给她行了礼,连忙往自己屋子去了。 康熙先坐下摸一摸乌雅秀贞额头,发觉不是那么烫了,就劝慰道:“宫里流言的事儿,你很不用放在心上,等你身子好了,你让人仔细查一查,宫务本来就是你打理的,你下狠手将这些人给收拾了也就是了,何必还将自己给憋出来毛病呢?再者,胤禛又不是傻的,你对他如何,他自己心里没数吗?若是他当真觉得你偏心了,那他可就是个白眼狼了,你又何必为着他将自己给熬病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乌雅秀贞这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病呢。 你自己手握权利,你要是心里不高兴,你大发神威,将传播流言的给抓了,杀鸡儆猴,看看这宫里还有谁会再提起来这流言的事儿? 你要是狠不下心来发威,那你干脆心大些,别当回事儿。 你又要当回事儿,又做不出来狠事儿,你这不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安慰也实在是……乌雅秀贞都有些无语了。然后,九格格就捧着一摞子书本过来了,她放在旁边,康熙自己拿来翻看,越是翻看,脸色就越是严肃。 怎么说呢,其实人们也不知道不知道太早成亲生孩子,是不太好的。但是具体多不好,谁也说不上来,因为没人统计过,自古传下来的规则就是绵延子嗣为重。 也就是说,只要生就好了。 毕竟这生出来的,也有一些是站住了的。 血脉传承,绵延子嗣,后继有望。这才是最主要的,其余的什么孩子没站住,女人体弱,这都不是事儿。生了一个就能生第二个,生了第二个就能生第三个。女人生孩子死了也没关系,不照样能续弦吗?对男人的妨碍,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只要男人好好的,这事儿就不会有人看重。 九格格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可这个一时半会儿的,她并不能解决,因为她现下只能接触到太医院的资料,数据太少,她并不能用直观的数据来证明,太早生孩子,对男人来说也有影响,会折寿。 若是她能证明这个,那指不定这事儿才能得到重视。 不过呢,康熙是做皇帝的,做皇帝,那肯定是更看重人口数量的。女子若是成亲太早……一尸两命,孩子没生,还要带走一个成年的,这就有点儿不划算了。 如此简单的算术题,康熙还是算的明白的。 他翻看完了那些统计资料,忽然问道:“这些表格也是你自己做的?” 九格格怔愣了一下,点头:“是,我觉得如此更方便些,看起来也更直观些。” 康熙点头:“确实是更好用些。”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梁九功带上九格格那几本书,打算回乾清宫去。临走,到底是还有些良心,又交代乌雅秀贞:“好好养身体,外面那些流言的事儿,你若是不愿意处置,回头朕吩咐一声,让人彻查了就是,你若是心里气不过,你就早些养好了身体,自己来处置。” “我自己来处置。”乌雅秀贞忙说道,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底的。摆摆手,拒绝了康熙好意,乌雅秀贞就看九格格:“你又做了什么事儿?” 九格格笑嘻嘻的:“好事儿,反正我闹这一场,日后对谁都有好处,我七姐姐不用太早嫁人,我也不用太早嫁人。” 最重要的还是这最后一个。 正说着话,宫人就传话,说是四阿哥过来了。 乌雅秀贞就让人传了四阿哥进来,胤禛进了门就先给乌雅秀贞跪下了。那噗通一声,乌雅秀贞都怀疑胤禛的膝盖还能不能好了。她赶紧叫九格格:“去扶着你四哥起来,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你别着急……” “儿子来给额娘请罪,宫里那些流言,儿子前些日子就听说了,并不曾很放在心上,没料到……”没想到乌雅秀贞会因此生病了,胤禛性子是属于那种比较爱憎分明的,依照他的性子,听了这传言,就该先辩白解释才对。 但一来呢,他现在正要修整自己性子,康熙不止一次说他性子急躁了。他就想等一等,等这传流言的人暴露出来,将真正的目的也给显露出来,然后自己直接来个挖根究底,一次料理完毕。 二来呢,他自己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这都三年了,安安静静的三年过来了,怎么现在忽然出现这流言了呢?他有些不太想查,又有些想查,这磨磨蹭蹭的,就拖到了现在。 “很不相干。”乌雅秀贞赶紧说道:“我就是前段时间累着了,天气又热,贪凉用多了冰块,你快些起来,这些个事儿与你无关。我知道你向来是孝顺的,我们母子之间如何,我们自己明白就行了,何必要外人来评价呢?” “额娘,我已经查到了罪魁祸首了。”胤禛等她说完才说道,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抿抿唇,过了片刻才问道:“你查到了谁?” “佟家。”胤禛叹气,佟家的心思很好理解。 佟佳氏过世之后,佟家急慌慌的送了小佟佳氏进宫。小佟佳氏呢,不太争气,进宫三年,连妃位都是拖了一年才得的。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管理宫务的机会,又做的不太好,没给康熙好印象。 最关键的是,小佟佳氏三年都没有怀上。 三年时间,胤禛都快要成亲了,小佟佳氏那边连个好信儿都没有。大佟佳氏那会儿吧,还能说是身体不好不愿意生,可现下,小佟佳氏这身体棒棒的,好的不能再好了,还是没信儿。 佟家心里就有些着急了,按理说,他们着急自己的,和胤禛,和永和宫没多少关系。但这不是,眼看大佟佳氏逝世三周年吗?康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就起了缅怀的心思,自己到景仁宫去转了好几圈。 康熙明明缅怀大佟佳氏,却还是对小佟佳氏不理不睬,冷冷淡淡,佟家就觉得,小佟佳氏大约是不太中用。但现下,佟家也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孩子送到宫里来了。 那怎么办呢? 那拉拢一下胤禛好了,没个皇子,佟家始终是硬气不起来,生怕康熙哪天没了,佟家这个皇上外家,就再没了靠山。若是能有个皇子外孙,那佟家指不定还能再有个靠山。 可谁让小佟佳氏一直没能生呢? 可拉拢胤禛的前提是什么?自然是挑拨乌雅秀贞和胤禛的关系了。挑拨成了,佟佳再上门关心一下胤禛,再让胤禛想起来当年在永和宫的事儿。挑拨不成,那就下次再找机会呗。 这宫里有胆子传这样的流言的才能有几个人?不就是一个平妃小佟佳氏吗? 胤禛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摸到了小佟佳氏这条线了。 他是聪明人,猜出佟家心思,心里就有些自责了,觉着是因着自己,才让乌雅秀贞受了这一盆脏水,才让乌雅秀贞受委屈了。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他脑袋:“额娘还是那句话,和你不相干。再者,额娘也觉得有些蹊跷,若真是佟家做的,佟家为什么敢让你知道呢?你一旦知道,岂不是要怨恨佟家吗?佟家是想拉拢你,又不是想寻仇,所以你这线索,是不是得来的太容易了些?” 胤禛张张嘴又闭上,乌雅秀贞有些不解:“嗯?” 确定不是受了谁的挑拨了吗? 本来胤禛和佟家是能和平相处,互有来往的,那经过这事儿,胤禛还能和佟家再和以往一样吗? 虽说上辈子,佟家也不是胤禛的臂膀,但隆科多也是佟家嫡出的一脉啊。隆科多虽说和佟家关系不算很好,但乌雅秀贞也必须得承认,正因为他是佟家的,所以他才有佟家的人脉,才能做到九门提督,才能帮了胤禛大忙,归根结底,还是佟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乌雅秀贞并不愿意胤禛和佟家彻底断开了关系。 胤禛脸色有些尴尬:“平妃娘娘……动用了皇额娘的人手。” 这下子轮到乌雅秀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佟佳氏的人手,在她过世之前,就已经交给了胤禛了。胤禛是个阿哥,不好在后宫动用这些人手,乌雅秀贞呢,也并不用佟佳氏的人手,于是到现在,那些人就还是……处于用不上的状态。 所以,小佟佳氏是误会了,觉得那些人是真的没主子了,所以才启用的吗? 然后那些人又觉得,这事儿是挑拨胤禛和乌雅氏的,对佟家是有好处的,对胤禛是没坏处的,就听从了吩咐是吗? “如此看来的话,那些人……对你的忠心也是有限的。”乌雅秀贞说道,胤禛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唇。 “好了,这事儿额娘不插手,就交给你来解决,那些人,你或者送出宫,或者留下来。”乌雅秀贞说道,笑了笑:“这事儿呢,主要还是平妃,平妃那边,我自己来处置,佟家那边……” 胤禛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顿了顿:“你若是想去拜访佟家老爷子,改日得空了,就去一趟,若是不愿意再和佟家来往,那就暂且放下来,额娘这里你是不用顾虑的,你做什么,额娘都不会拦着,额娘只盼着你开心,别无所求。” 第116章 ◎难不成这生孩子,还有越生越年轻的?◎ 得了康熙允许,乌雅秀贞接下来就雷厉风行,很快就将传播流言的几个宫人给拿下来了。她带了人找了平妃对峙,因着证据确凿,再加上康熙没有袒护,康熙反而是有几分偏着乌雅秀贞的,所以平妃只能认栽。 最后是得了三个月的禁足,罚了半年月例。 至于那些传播流言的,一半儿被送到了慎刑司,另一半儿则是被送出宫去了。乌雅秀贞既然说好了是将这些人交给胤禛处置,那自然是不会再插手,出宫之后这些人去了哪儿,她就不再过问了。 平妃这事儿也算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怎么说呢,宫里人人都知道,胤禛之前曾经是养在佟佳氏跟前的,后来佟佳氏死了,才被皇上下旨送回到了永和宫。那先不说胤禛自己从皇贵妃养子,到妃嫔亲子,这其中差距如何,心里如何想了。就只说,乌雅秀贞,对于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的事儿,当真是心里没有半点儿想法吗? 不管有没有的,其实也没有多大妨碍,既然胤禛被抱走是事实,那大家议论几句,就并非大事儿。乌雅秀贞自己心里若有鬼,肯定会立马加大力度来查,来惩治传播流言的人。 那到时候,小佟佳氏就能委委屈屈的诉苦,表示自己并没有挑拨的心思了。 乌雅秀贞若是置之不理呢,佟家就该有后续的做法了——比如说,亲自找胤禛谈话之类的。 所以这事儿不管乌雅秀贞如何做,都很被动。 然后凑巧,乌雅秀贞病了,九格格站出来了,这事儿就有了第三种解决法子了。 没有九格格,前面两种,都算是小佟佳氏谋算成了,那自然不算是笑话了。康熙不插手,不理会,这事儿就不算大。康熙出面了,平妃被处置了,那这事儿就不算小。 所以才说,平妃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若是没有这后续许多事儿,那平妃让人传播的这话,顶多就是让人嘲讽永和宫几句,对永和宫来说,也不算大事儿。 七格格和九格格坐在屋子里,听着乌雅秀贞将这事儿给分析明白,姐妹两个不愧是一母同胞,都有些张大了嘴,良久才说道:“这可真是……” 九格格只关心一件事儿:“那额娘是真生病还是假装生病?” 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笑了笑:“生病还有作假的吗?再者,你不是小神医吗?你不是亲自给额娘把脉了吗?” 宫里这地方,生病是不能作假的。 “累病的,并非是自己特意生病的。”对上九格格视线,乌雅秀贞又急忙补充,她是有些怕了九格格的,在她生病期间,十来岁的小孩儿,活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整日里在她耳边嘀咕这个能做这个不能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唠叨的她脑袋生疼。 你还不能说,若是太医,乌雅秀贞还能让人闭嘴。但亲闺女,你若是露出不愿意的意思来,九格格能当场给你表演个泪洒当场。 乌雅秀贞甚至连宫务都给分出去了,平妃禁足了,剩下惠妃荣妃宜妃不还闲着没事儿吗?她专心休养,可其实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了,这身体一好,精神头一上来,就有些无聊了。 这才找了七格格和九格格来,给她们分析这宫里的勾心斗角。 “所以说这事儿呢,就需得多从方面看,然后再延伸一下,抓住对你有利的一面,将这局势给改造成你想要的。”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抿抿唇:“那四哥呢?”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四哥是聪明人,该他明白的,他都明白。你也不想想,你额娘是贵妃,掌管后宫,前面几十年从未出过差池,那为什么偏偏在这事儿上摔跟头,被人给气病了呢?” 是因为和胤禛有关,是因为和佟家有关。 “你四哥也明白我的苦心,这事儿我若是自己私下里处理,确实是不用他费心,也不用他为难。但是,日后,他就要被佟家给拿捏了。” 再者,乌雅秀贞也顾忌大佟佳氏的脸面呢。 乌雅秀贞若是下手重了,大佟佳氏和佟家一体,佟家丢的脸就是大佟佳氏丢的脸,那胤禛以后如何有脸面在乌雅秀贞面前说大佟佳氏的好话? 乌雅秀贞若是下手轻了,平妃得了好,尝到了甜头,那日后岂不是更不会将乌雅秀贞当回事儿了?乌雅秀贞十来年掌管后宫积累下来的威严,是不是就要毁之一旦? 胤禛有难处,乌雅秀贞也有难处。 乌雅秀贞这一病呢,也是给胤禛一个选择——看你是要选择佟家那边还是要选择亲娘这边。若是选择佟家那边,那乌雅秀贞就要下手轻一些,若是选择亲娘这边……胤禛这不就亲自上门将查到的证据和幕后之人给拿出来了吗? 胤禛年岁大了,佟家那边没有皇子,迟早是要将主意打到胤禛身上来的。 乌雅秀贞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也知道胤禛若是和佟家牵扯到一起,并不是好事儿,所以才给胤禛一个选择。幸好呢,胤禛是没让她失望。 这其中算计,她知道,胤禛知道,康熙也知道。 唯独七格格和九格格,还真以为乌雅秀贞是被这事儿给气病了的。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九格格的脑袋:“九格格孝顺,我是知道的,也多谢你将这事儿给捅出来,但你这性子,还是有些冲动了,其实就是你不去,额娘也是有法子来处理的。” 九格格叹气:“是我冲太快了是不是?”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人人都知道我心思纯善,十分孝顺,汗阿玛还赏赐了我呢。”九格格心宽,也并不觉得乌雅秀贞是在利用自己,毕竟乌雅秀贞可没撺掇着她去找康熙,是她自己十分冲动,乌雅秀贞想拦都没能拦住呢。 而且,九格格也不后悔。 借此机会,她将那些数据也给送到了康熙面前,不光是七格格成亲的日子能后推,指不定日后,大清所有女子,都能晚点儿成亲,一来是可保母体健康,二来婴儿夭折也会减少,这可算得上是大功德一件儿了。 她能建立如此大功德,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强。 九格格心里其实一直是有一个想法的,她之所以能穿越,是不是因着原本的她,已经死掉了呢?那她穿越,算是多了一辈子性命吧?或者,是她投胎的时候少喝了孟婆汤? 能有这样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的,只要不是脑子缺根筋的,日子都能过的很好的吧?那这算不算一种福报呢?就是她上辈子做医生,救人治病,有了功德,所以才能带着记忆穿越? 反正带着记忆,这绝对是好事儿。 那她要是再积攒一些功德,是不是还能穿越回去呢?或者,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也带着记忆? 九格格有这种想法,再加上接受的教育,也确实是很愿意做些积善行德的事儿的。 乌雅秀贞又说道:“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呢,也是因着你们年岁大了,指不定三五年就要成亲嫁人了,若是嫁人,那就少不了后院争斗,就算你们贵为公主,但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是一生顺遂了呢?万一遇见的不是良人呢?所以,做事儿的时候多想想,先看看一件事儿能有几种结果,每一种结果又是对谁有好处的,你又如何能将这事儿扭转一下,变成对你自己有好处的……” 正说着,就见胤禛和胤祚从外面回来了,她就立马打住了,转而是招呼外面那两个:“现下这个时辰了,不在上书房读书,怎么回来了?” “早上请假了,刚才出宫了一趟。”胤禛说道,进门行礼,看七格格和九格格也在,就看一眼六阿哥,六阿哥笑嘻嘻的拿出来一个竹筐,打开盖子:“给你们买的礼物,走走走,咱们去找十二还有十三十四去。” 七格格看一眼乌雅秀贞,见她点头,就起身随着六阿哥一起出门了。 胤禛说起来出宫的事儿:“几个人送到了庄子上,随后我去了一趟佟家,佟老大人只说这事儿是后宅女人糊涂……” 乌雅秀贞笑了笑,老大人人老心不老,不糊涂,这事儿呢,只能是后宅女人糊涂,不能说是佟家算计。佟家再如何得康熙看重,那也是臣子,你身为臣子算计皇子,那打的是什么算盘? 再者,若是算计成功也好,佟老大人还能找胤禛邀功——你看,我帮你彻底看清楚了乌雅秀贞的真面目了,你日后可不能因着母子情分,被乌雅家给拿捏了。 没算计成功,佟老大人暂且也没有打算将胤禛彻底丢开手,那自然是不能承认有这事儿了。 这还是胤禛说的简略了,实际上,佟老大人带他去见了老妇人,老妇人鼻涕一把泪一把,躺在床上,只说自己梦见了大女儿了,大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在下面,实在是孤单寂寞。 胤禛听着这话自然是心软,但随后想想自己逢年过节也有祭祀,有时候还是乌雅秀贞帮忙准备的祭品,他那心软就很快被止住了。 大佟佳氏在他心里一向是十分善良之人,若是大佟佳氏还在,知道他们如此算计自己,怕也是会不高兴的吧? 胤禛只面上听着老夫人哭诉,对于日后亲近平妃之类的话,却是半句没有应承。出来的时候是隆科多送的他,隆科多和胤禛还是有几分亲近的,因着小时候经常带着胤禛玩儿的缘故,隆科多就多说了几句:“老爷子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大姐若是还在,必然更看重你,你过得好,她在下面也能安心,你若是因着我大姐,听了老爷子的话委屈了自己,怕是我大姐在下面也不安心。老爷子老了,尤其是老太太,前段时间一场重病……大夫差点儿就说不行了,等醒过来,老爷子就觉得,需得尽早安排一下。” 隆科多几个兄弟,太出色的没有,佟家现在是有些青黄不接。 只老爷子一个人十分能干,但往下就没什么能人了。老爷子这是怕自己一撒手,佟家就真的……不行了,所以急需一个皇子冲门面。 胤禛认真听着隆科多的话,点点头应下了:“好,多谢了。” 隆科多看他,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个调侃的笑容来:“怎么,现在是要避嫌,连一声舅舅都懒得喊了吗?” 胤禛顿时尴尬,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个舅舅,隆科多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算了,不喊就不喊吧,我也清楚,我大姐一走,物是人非,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大姐在的时候最是疼爱他,也可能是因着他年纪小能进宫,也可能是因着他机灵听话。反正呢,大姐在的时候,他隆科多,就是府里第一得宠之人。 现在大姐不在了,宫里他是进不去了,四阿哥也少有来往。阿玛心里最重要的是大哥,额娘心里最重要的是三哥。他占了幼子的排行,却和寻常人家不同,不是爹娘的心头肉。 这和谁说理去呢?也没地方说啊,总不能说自己没了以前的待遇,就要心生怨怼是不是?那本来说的话,人家老大,也就该是最得看重的啊。 这些内里的事情,胤禛并没有和乌雅秀贞多说,只说了别的:“汗阿玛知道我去了佟家,就明日里,让我给佟家送些酒水去。” 乌雅秀贞就知道康熙的态度了,这是没有拦着胤禛和佟家亲近的意思。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佟家……到底是势大,你自己且多留意。”乌雅秀贞说道,给这次的事情画句号:“好了,我身体也没有什么妨碍了,你呢,该读书就读书去,后宫这些事儿,你也别操心,你身为阿哥,男子汉大丈夫,眼光放长远,多关注外面的事儿,少掺和女人的事儿。”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应是。 转眼呢,三阿哥成亲,三阿哥成亲没多久,胤禛这边满了十三,那拉家那边是女方,不好主动提这婚事,乌雅秀贞自己就得自己来提,她先找了胤禛说这事儿:“一转眼,你也算是除孝了,你佟佳额娘那边,你守了三年也算是你心意了,孝心尽到就好了,现下该说的是你这婚事了。” 胤禛先是有些不自在,这三年他在永和宫挺自在的,并没有什么外人之类的感觉。他心里就觉得,乌雅秀贞大概是将他和景仁宫得四阿哥区分开了。但现下乌雅秀贞提起来,他才知道,原来,额娘心里是什么都清楚的。 但她清楚,却没阻拦,也没表现出不愿意来,这全是因着对他的爱,一瞬间,胤禛心里还挺感动。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咱们得正经提起来这事儿,我的意思是,找了专门的人,上那拉家正式的说一声,然后再请你汗阿玛呢,让内务府挑个日子,咱们接下来送聘礼……” 她拿出来一张单子:“这是我暂且拟定的聘礼单子,你且看一看有什么要增减的。” 胤禛拿到手看一眼就有些感动了:“额娘,实在是太厚重了些,本来您已经将钱财都分给我们兄弟了,若是这聘礼还如此丰厚,那您岂不是要……” 没钱用了吗? 乌雅秀贞的出身谁都知道,稍微了解点儿都能算出来她有多少身家,尤其之前她大张旗鼓的,将陈家送来的银子给分了。她自己手里还能有多少? 现下他成亲,日后七格格嫁人,再有六阿哥成亲,九格格嫁人,十二格格,十四阿哥,这一连串的,每个人十万两呢,也得六十万两,乌雅秀贞哪儿有这么多银子? 胤禛都替她觉得手头紧。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放心,你额娘还能饿着不成?无论如何,你汗阿玛总不能眼瞧着我没饭吃没衣服穿没首饰带是不是?给你你就拿着,你若是觉得拿着烫手,那日后成亲了,多孝敬我,再多照看你弟弟妹妹们,帮着我分担就是了。” 胤禛抿抿唇,心里暗下决定,等他成亲了有了差事了,必然要孝敬额娘。 乌雅秀贞和胤禛商量了这送聘礼的事儿,聘礼也需得请人帮忙,为显得对那拉家的看重呢,最好是请身份贵重的人,但胤禛本身就身份挺贵重了,若是再往上,不是太子就是康熙了。 胤禛想请了太子出面,一起去送。 乌雅秀贞则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太子怕是没空,不如到时候请了宗室里面的长辈……裕亲王就挺好。” 但长辈嘛,若是让长辈去,也有些不自在。 胤禛最终还是决定先问问太子去。 商量好了,乌雅秀贞再请了康熙去找钦天监算日子,算来的日子是九月里,秋高气爽,天气正好。 于是,八月里,请了乌雅夫人到那拉家说一声,正式提起来这婚事。八月底,胤禛在太子的陪同下,亲自送聘礼。 到了九月里,就是正式成亲的日子。 这可比上辈子推迟了两年多了,上辈子胤禛是在佟佳氏过世差不多半年就娶了那拉氏进门了,因为康熙下旨让胤禛重回永和宫,那佟佳氏就不算是胤禛额娘了,为寻常长辈守孝,三个月足矣。 若是位份低一些的,甚至都不用守孝。 这辈子康熙本来也是打算指婚之后就让胤禛成亲的,也是因着乌雅秀贞拦着,说胤禛年纪小,太早成亲对身体也不好,这才将事儿给拖下去了。 拖到现在,胤禛十三,那拉氏也有十六了。 这年纪,是正正好的。 阿哥所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天不亮,嬷嬷就带着人在各处系上了红绸。胤禛也被叫起来更衣,虽说成亲是下午,但是这喜服得先穿上。 乌雅秀贞也不放心,特意来阿哥所再看一眼,确定东西的摆放都好好的,又交代了胤禛少喝酒——大阿哥带了人正在院子里闹腾,少不得要喝点儿,别人可以喝多,但胤禛不行。 到了下午,吉时差不多了,胤禛就带着人出宫往那拉家去了。 那拉家准备了八十八台的嫁妆,和大福晋三福晋的相当。那拉氏坐在轿子上,听着外面的唢呐声锣鼓声,面上就开始发红,轿子晃晃悠悠到宫门口,今儿这一天,轿子是可以直接进宫的。 所以,只略一停顿,侍卫们开门,胤禛骑马在前,这轿子就进宫了。 先是拜堂,乌雅秀贞和康熙也在阿哥所等着了,拜了高堂,夫妻对拜,这就能送入洞房了。 接下来的闹洞房,乌雅秀贞和康熙是长辈,不好留下来观看,就只好先起身走人。 七格格九格格是女孩子,也不能留在这里,也被带走。十四阿哥喜好凑热闹,非得要跟着六阿哥,乌雅秀贞无奈,只好叮嘱了六阿哥照看他和十三阿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走出去一段路,康熙忽然转身冲她伸手,乌雅秀贞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呢,听康熙轻咳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康熙掌心。 康熙握住乌雅秀贞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感慨:“一转眼,连胤禛都娶媳妇儿了。” 恍惚还记得当年胤禛刚出生,自己命人将胤禛抱到景仁宫,佟佳氏脸上的那欣喜。至于乌雅秀贞……位份低,当时康熙也并不是很看重,也就是第二天了,才去探望了一下。 但也就是隔着窗户问了两句,毕竟产房血腥味重,他那会儿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想着,他就转头看一眼乌雅秀贞,然后在心里评断,也不知道乌雅氏是如何保养的,现在年岁大了,反而是让自己更惦记了些,总觉得比年轻时候更吸引人。 年轻时候,也就一般般吧,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生了四阿哥了,慢慢的就开始有了韵味了,再后来生了七格格了,人也变得坚韧了,那性子也变的更好了,自己也才起了几分看重心思。 难不成这生孩子,还有越生越年轻的? 第117章 ◎是不是能取代人痘?◎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康熙在想什么,若是知道,大约是要给康熙翻个白眼的——女人生孩子,只有越生越老的,从没有越生越年轻的,再如何坐月子保养,再如何吃补品,生孩子给身体带来的亏空,都是无法弥补的,生的越多,身体的亏空也越多,身体越是亏空,这人自然也是年轻不起来。 她之所以是越来越好,一来是康熙之前从不曾正眼看她,没用心思,哪儿能发现她身上哪儿好看哪儿不好看?二来呢,是因着越来越想开了。想不开呢,人就容易心情抑郁,心情一抑郁,哪怕是面上功夫做的再好,也遮掩不住的焦虑和低落。 按照九格格的话说,这世上,谁喜欢和那种整天给人脸色看的人玩儿呢?大家一起说话一起玩儿,说的是个开心,玩的是个愉快,你摆出一张我不高兴大家快来哄我的脸来,你若是地位高呢,指不定有人来捧臭脚,哄一哄你。你地位低,你看人家谁搭理你? 在康熙和乌雅秀贞之中,那肯定不是康熙是哄人的那个,康熙没这耐心。康熙原本还宠爱荣妃的,为什么后来不去荣妃那边了?就是因着荣妃早些年的时候,因着生孩子的事儿,保不住,生一个没一个,她哭啊,心里难受,控制不住。 康熙当然也难过,可康熙是一国之主,整天在朝堂上听大臣们说这儿天灾那里人祸的,他本身就高兴不起来了,回了后宫还要看你哭,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所以康熙才不爱去荣妃那里了。 乌雅秀贞上辈子也是如此,生了胤禛之后,但凡康熙去,她就总是不开心,总觉得康熙和佟佳氏是一伙儿的,是抢走了她孩子的仇人,那康熙能喜欢去见她吗? 不喜欢见,印象中又没个好脸色,还如何去发现乌雅秀贞长的好不好的? 这辈子就不一样了,乌雅秀贞想得很开呢,佟佳氏要抚养是不是?那行,给你养着,反正最后做了皇太后的是我。康熙后宫人多是不是?那正好,你去别人那里找伺候吧,我这里照顾孩子还抽不开身呢。 宫里有人争宠是不是?争呗,只要我六儿子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乌雅秀贞这辈子总是干劲儿满满,要给胤禛做衣服鞋袜,免得让他以为自己偏心。要照看六阿哥,免得他和上辈子一样了,要努力赚钱,不然六个孩子分不过来。要看着九格格,免得她一张嘴就闯祸,要盯着十二格格,好不容易站住的女儿,可别再和上辈子一样短命了。 她忙的都想将康熙赶出去了,哪儿有空去给康熙脸色看,去将自己的坏情绪给散播出去。 康熙绝大多数时候看见的乌雅秀贞,不是在关心孩子,就是绞尽脑汁的去拉近和佟佳氏的关系,要不就是发愁赚钱。关心孩子是慈母心肠,女性柔美,和佟佳氏交好是八面玲珑。努力赚钱是很有干劲儿,坚韧。 都是好印象,自然也越发的觉得乌雅秀贞好看了。 觉得乌雅秀贞好看了,这晚上自然是要留宿永和宫的。 甚至呢,给乌雅秀贞真一个面子,早朝之后,还特意赶过来,等着那拉氏来敬茶。 本来呢,该是他在乾清宫等着,等胤禛领着人去,他说两句勉励的话就完事儿的。三福晋进门的时候就是如此,他甚至一炷香时间都没超过就打发了那夫妻俩。 但现在,给德贵妃面子嘛。 胤禛正打算带那拉氏去乾清宫呢,永和宫就来了人,说是康熙在永和宫等着了,那行吧,直接去永和宫。 进了门,康熙和乌雅秀贞就在正堂坐着,胤禛和那拉氏就忙上前,有宫女递过来棉垫子,夫妻两个就跪在上面磕头。磕了头,有宫女端来托盘,上面放着茶杯。 康熙端起来抿一下,先开口:“成亲了,就是大人了,明日里,也上朝去吧,上午上朝,下午该去上书房还去上书房。” 说完示意了一下梁九功,梁九功就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个玉如意,是赏赐给胤禛夫妻的。胤禛领着那拉氏谢了恩,再转过来给乌雅秀贞敬茶。 乌雅秀贞喝一口,也将茶杯放回到托盘里,然后拿了红色的荷包给胤禛:“成亲了,就是大人了,日后呢,就该养家了,这是额娘给你养家用的。” 再看那拉氏,笑眯眯的:“额娘向来喜欢你,你现下进了门,咱们是一家人了,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只管找额娘说,若是胤禛有什么不对的,你也别忍着,找额娘给你做主。子嗣的事儿,额娘不着急,胤禛毕竟年岁不算大,你们夫妻就再养两年。” 她给那拉氏的是一套头面。 那拉氏强忍着害羞谢恩,然后拿出自己准备的见面礼。 给康熙的是一条腰带,给乌雅秀贞的是一身衣服,给七格格准备的是一双耳坠,给九格格准备的是一个手镯,给十二格格准备的是一个金锁。 至于六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文房四宝。 十三阿哥和十五格格也没落下,不过是让丫鬟送到了西厢房那边。 康熙也就是来给乌雅秀贞个面子,既然喝了茶了,也就没事儿了,直接起身又回了乾清宫。 乌雅秀贞则是拉着那拉氏说话:“阿哥所那边呢,日后就交给你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是问嬷嬷还是来问我,都是成的,胤禛身边没什么人伺候,你也不用着急安排,额娘刚才说了,胤禛还小,若是……怕是有损身体。” 那拉氏心里先是尴尬,然后就有些松口气——婆婆亲口说的不用安排人,这可是给她省了大事儿了。 天底下的女人,哪个是喜欢自己给自己的男人安排通房姨娘的? 乌雅秀贞也没留下那拉氏太久,因着她还得去拜见太后,所以等她净手之后,就领着她出门了。 太后早早就等着了,见人进来,先拉到跟前仔细打量:“长大了些,看着又好看了些,稳重了。” 那拉氏忙笑道:“太后娘娘过奖了,看着好看是因着今儿穿的喜庆了些。”她是会蒙古语的,自打指婚给了胤禛,她就学了些。也不是说非得要和太后说蒙语什么的,太后也听得懂满语,而是因着重视。因着知道自己从此一辈子荣辱,都是系在胤禛身上,所以,胤禛家里重要的人,她都要了解一番,了解之后,就要学着走近。 太后是能听得懂满语,但你若是说蒙语,她会更高兴,如此而已。 太后笑道:“确实是该喜庆,大喜的日子呢。既然进门了,日后和胤禛,就好好过日子。” 又对乌雅秀贞笑道:“这时间可过的真快,好像当年你才刚进宫,这一转眼,竟然是快要做祖母的人了,现下儿媳妇儿茶都喝上了,等改日了,七格格的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 乌雅秀贞忙笑道:“七格格不着急呢,之前九格格不是说了,成亲太早不利于子嗣吗?胤禛这岁数,我也是不打算催促他们的,孩子的事儿看缘分,七格格呢,晚两年也是可以的。” 九格格当初一番话,康熙虽然面上说是孩子胡闹,但后来也没有禁止外传。那些数据呢,他自己看了,也往太医院送了一份儿,表面上他是一言不发。但越是如此,别人就越是觉得,九格格说的大约是没错的。 若是有错,康熙早就纠正了,还会训斥九格格对不对?可康熙没表示,那就说明九格格说的没错啊。 私底下人们是如何议论的,康熙就暂且没搭理了。 康熙没管这话会不会传出去,太后这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听着乌雅秀贞的话,就沉吟了片刻,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七格格又不是嫁不出去,若是拖延两年……也不是不行。 她就点头:“你说的也是,七格格也才十一岁,还早呢,现下既然正在读书,那就好好读书。” 又说起来五阿哥:“宜妃着急,非得要给五阿哥赏赐一侧福晋,说到我跟前,被我拦着了,五阿哥那年岁,都不成人呢。”说的成人,是说他有遗精。 五阿哥还是个小孩子呢,宜妃那性子就是如此,看见别人有自己也就要,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五阿哥小时候,她能纵着五阿哥抢别人玩具,九阿哥小时候,她能纵着九阿哥和别的小阿哥打架。 现在呢,大阿哥成亲了,三阿哥成亲了,胤禛成亲了,太子虽然没成亲,但是侧福晋也进门了——未来太子妃要收效不能进门,但也不能耽误了太子是不是? 一转眼也该轮到五阿哥了,宜妃就先开始着急起来。 对这事儿吧,乌雅秀贞到底不是亲娘,不好说什么,就只笑道:“到时候阿哥所可就热闹了,若是再生了孩子,阿哥所还不知道能不能住的下呢。” 阿哥所总共也就八个院子,都是那种比较小的,现下全都住着人呢,总不能所有人成亲了都住在宫里吧? 康熙也在想这事儿呢,儿子成亲会有孙子,有了孙子并非说只是添了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有了孙子就得有照看的人,首先是奶娘就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太监,这算起来又是一大把。 总不能拦着儿子不让生孙子吧?那生了,阿哥所岂不是就要住不下了? 再者,现下十阿哥都住在了阿哥所了——只有八个院子,但因着太子不住阿哥所,胤禟和胤誐住在一起,大阿哥,三阿哥,胤禛,胤祺,胤祚,还有胤祉,胤禩,胤禟,再加上一个胤誐,这九个人住八个院子正正好的。 可眼看十二阿哥都要开始读书了,也该搬出来了。十三阿哥呢,也五岁多了,转眼也该搬出来了。 从哪儿再弄一个阿哥所给他们住? 与其到时候发愁,不如……让成了亲的年长的儿子们,搬出去住? 康熙算完一笔账,到了九月里就直接下旨,命成了亲的阿哥们出宫建府。因着是第一批出宫的嘛,康熙还是很有慈父心肠的,表示每个儿子可以领一笔安家费,一人二十万两银子。 胤禛就找乌雅秀贞商量,自己要在哪儿修建府邸。乌雅秀贞都不带多考虑的,直接按照上辈子的府邸给选了:“这里瞧着就不错,而且呢,地方好,将来六阿哥要出宫,也可以在旁边修建府邸。” 可以将八阿哥给挤走,也可以在另一边选址。 胤禛上辈子就看中了这地方,现在得了乌雅秀贞指点,更是对这地方满意了,拿了图纸找内务府,原本这里是个破旧宅子,要住人得重新修建,或者推到了重建。 重建需要时间更久,一年左右。修补的话就快了,年底就能弄好。 康熙给的银子是足够推倒重建的,但重建之后,这府里的摆设可能就要有些不够用了,胤禛就在考虑是不是只修补一下就好。 乌雅秀贞就给拦着了:“你若是缺银子用,和额娘说一声就是,额娘这里再给你准备些,但是你宅子,将来不一定得住多久呢,肯定是重建了好,重建的合乎自己心意了,回家看见了就心情好,这住的地方,不就是图自己住的开心高兴吗?你弄个宅子自己看着就不舒坦,那花钱买罪受呢?再者,额娘是盼着你们能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的,你汗阿玛既然没说什么时候非得搬出去,那你们就慢慢来重建。” 大阿哥是迫不及待的就搬出去了的,他年岁大了,现如今,明珠和他的联系也多了,总住在宫里,也不方便和明珠等人来往,倒不如干脆搬出去。 三阿哥还没动静,荣妃是舍不得三阿哥的,三福晋却是想要早早搬走的——因着侧福晋得了荣妃撑腰,十分嚣张,三福晋在荣妃眼皮子底下不好收拾侧福晋,就想早点儿出宫,在自己的地盘了,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了? 但荣妃不发话,三福晋也就只能在三阿哥跟前用劲儿,现如今夫妻俩正商量呢。 “再者,你们院子里人也少,那一个阿哥所就够住了,暂且将就将就,你六弟十四弟,还有三个妹妹,时不时的往阿哥所去一趟,见的次数多了,是不是感情也好了?” 乌雅秀贞说道,住在宫外,一年见不几次,如何能培养感情?这未来的皇后若是对弟弟妹妹都没什么感情,日后还能指望她护着点儿吗? 乌雅秀贞虽然觉得自己能活的长久,但也不能保证自己和胤禛之间的母子感情,就能胜过胤禛和那拉氏之间的夫妻感情。人家可是少年夫妻,那拉氏又聪慧通透,上辈子就很得胤禛看重,这辈子指不定还是胤禛的心头肉呢。 这枕边风,自来是小看不了的。 既然乌雅秀贞如此说了,那胤禛也就不着急了。专门找了人画图纸,要推到了原本的宅子,重建一个新的。康熙并不过问——他给银子就成了,宅子盖的好不好,反正他不去住。 若是不好,那以后谁想修,谁自己赚钱去修就是了。 图纸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定下来,期间那拉氏没少参考,胤禛还想问问乌雅秀贞呢,乌雅秀贞就直接摆手,和康熙一个态度:“你们自己住的宅子,自己觉得喜欢就好,我又不去住,何必指手画脚呢?” 她这一辈子,估计能出宫的次数不多。 就算是胤禛登基了,她一个太后,大约也是不能在胤祚的府上多住的。 哦,还有十四,十四府上,大概也只能住个几天? 那拉氏是个很稳重的,成亲之后就日日来给乌雅秀贞请安,还主动邀请了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十五格格到阿哥所去玩儿——章佳氏又有了身孕,十五格格略大些了,也可以丢开手了,章佳氏是很放心的将她交给十二格格带的。 九格格有自己的事情忙,并不经常去阿哥所。 十三阿哥已经启蒙,十四阿哥也正是调皮时候,乌雅秀贞想着十四阿哥上辈子的结局,就想着,要不然将十四阿哥也送到阿哥所去,让那拉氏带一年,长嫂如母嘛,若是带出来了感情,日后十四对自家四哥不满的时候,总要顾虑几分的。 她想到就干,那拉氏再来请安,就将十四也给塞过去了。 那拉氏不来请安的时候,乌雅秀贞还特意将孩子们给送过去,主打的就是一个能让他们相处就让他们相处的主意。 到了年底,康熙很严肃的来问乌雅秀贞:“九格格最近经常出宫,你可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乌雅秀贞抿抿唇,先请罪:“九格格经常出宫的事儿……是妾身许了的,她和妾身说过,若是皇上觉得此事儿不和规矩,妾身回头和她说,妾身会教导她的。” 康熙将她拉起来:“朕并非是来责备你的,朕是问你,你可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乌雅秀贞有些为难,九格格让她保密来着。但看康熙的样子,像是知道了? “她说在收集数据,打听京城天花病患的情况。”乌雅秀贞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了。 康熙就忍不住叹口气:“这孩子,实在是胆大,竟是私底下去京郊庄子上,弄了十几头牛……说是在提炼牛痘……若非是有人告在我面前,我竟是不知道她有这样的胆量。” 乌雅秀贞也不知道啊,顿时惊呆了,九格格弄那牛痘做什么? 这东西并无危险,所以也不存在九格格会带了牛痘回宫害人之类的说法。之所以会有人告在康熙面前,是因着九格格进行到下一步了——要找人来试用牛痘了。 她前期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调查牛痘患者情况,调查人痘种植情况,然后提炼牛痘。 现下进行到临床试验这一步骤了,但别人不知道这个主动种植会不会有危害,就索性找了康熙告密,说九格格妄图草菅人命。 康熙今儿才听说这事儿,吃惊之下,就先来问问乌雅秀贞,看乌雅秀贞知不知道这情况。没想到,乌雅秀贞也是不知道的。 “虽说我不知道这牛痘种到人身上,和不小心碰触到有什么区别,但我相信我们九格格。”乌雅秀贞诧异吃惊之后,就立马站在了九格格这边:“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先调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数据说话,数据不会作假。她既然找人做实验,那说明这事儿,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她说着,抓着康熙的手,十分认真:“皇上该不会要信了那告状的人,要来责备九格格吧?若是如此……” 她顿了顿,起身,噗通跪在康熙跟前:“那妾身请皇上只责罚妾身,毕竟九格格是我生的,也是我教导的,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那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教好,我这个做额娘的没尽到责任。” 康熙哭笑不得,赶紧伸手将乌雅秀贞拉起来:“朕什么时候说要责罚她了?朕只是来问问情况,小九的性子,朕也是知道的,她对人命,素来珍重,她既然打算做这实验,那就说明,牛痘这东西,十分要紧。朕只是想知道,这东西对天花……是不是能取代人痘?” 康熙也是懂一些医术的,再加上他自己是生过天花的,对天花也有几分了解。 人痘呢,是现下大清用来防治天花的一种手段,但危险性极其高,因为有一半儿的概率,种植了人痘之后会引发天花,从而造成病患死亡。所以,上到朝廷,下到百姓,对人痘其实是很抗拒的——不种的话有一半儿的可能会得天花,种的话还是有一半儿的可能会得。但不种的话还有一半儿可能不会得呢,既然如此,何必折腾呢?给自己找罪受是不是? 因此呢,太医院推广了几次,都没能将人痘种植法给推广开来。 现下听说九格格又在调查种痘的事儿,又在调查牛痘的事儿,康熙瞬间就将这两个东西,和天花联系在了一起。 第118章 ◎咱们亲母子,你不要不好意思。◎ 从乌雅秀贞这里问不出什么,康熙索性就直接让人去找了九格格回来。九格格正在庄子上呢,回来的匆匆忙忙,听到康熙询问,当即半点儿不藏私的说起来自己的数据和计划安排。 这痛快劲儿,听的康熙都有些目瞪口呆——之前九格格不声不响的去庄子上,他还以为九格格是要先将事情给隐瞒下来的,等做成了,这就是大功一件了,到时候哪怕九格格哪怕是求个爵位什么的,他都可能会因为这大功劳会应下。 说实话,就九格格的性子,康熙是真觉得她会求个爵位的。 但没想到他这刚一问,九格格就竹筒倒豆子,从自己为什么想到牛痘,到接下来是如何做的,又是如何调查数据的,京城周边的庄子她都去过,就问那些养牛的人是不是接触过牛痘,之后是什么症状之类的。 只六阿哥跟着,胤禛有时候也会派些人手去帮忙,胤禛隐约的知道一些,但到底是弟弟妹妹自己的功劳,他也就详细问了。 两个人忙的慢,但大半年,将近一年了,也确实是查出来不少数据。这个数据足够支撑九格格的想法安排:“所以现下只差最后一步了,提炼牛痘,然后宣传接种。” 康熙顿了顿问道:“可需要帮忙?” 九格格眨眨眼,有些不解:“自然是要朝廷帮忙的,否则我一个小孩子说话谁会听?需得朝廷出面,先组织人来接种,等百姓们看到牛痘接种确实是没有太大的危害,他们自然就会同意接种的事儿了,也不用朝廷强制了。” 这些事儿,也需要太医院帮忙,全大清多少人口呢,若是所有的人都只等着九格格一个人来提炼牛痘,那等到天荒地老去吧。所以,既要太医院,也要朝廷——朝廷需得命令各地医署药署动起来。 九格格很开心的让人去将自己的账册都拿过来,说是账册,都被她做成了数据本。 “这事儿交给汗阿玛,我这差事也就算完成了。”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康熙挑了挑眉:“不打算要奖赏?如此大的功劳,若是宣传出去,你就是要个爵位都可以的。” 九格格摆摆手:“我不要爵位了,要了能做什么呢?将来不还得给丈夫或者孩子吗?” 她原本不太清楚历史的,现在都十来岁了,对大清也算是有了解了。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比中国历史上所有的朝代都要封建的年代。 前朝还有女官呢,虽说也是在宫廷内活动,但至少是有正经的官职名称还有俸禄。但到了清朝,没有什么女官,就是宫女,宫女不能做的差事,比如说祭祀之类的帮衬的活儿,那就宣召命妇或者找宗室福晋来帮忙,就暂时的来干个活儿,干完了回家。 康熙呢,不算是很封建,也愿意给女儿一些优待。但是这些优待都是暂时的,最后还是要和男人孩子挂钩的。 看清楚了这本质,九格格就并不是很在意这爵位了,与其求这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权利,还不如先求点儿实际得:“我想要一个大大的宅子,还有一些银子。”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了,做实验这种事儿,花钱如流水,你根本看不见钱去哪儿了,钱就不见了。 就像是这烧玻璃,现在总算是有些苗头了,透明的玻璃也出来了,可她想要的是那种纯净度更高的实验器皿,这些东西可难办了,需要更多的投入。 说起来这玻璃,她眨眨眼,要不要一起告诉康熙呢? 算了,还是先别说了,她和六阿哥投入那么多,总要先自己赚一笔才好。 康熙听着九格格要的赏赐,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戳一下:“这点儿出息,你可知道若是能预防天花,那是多大的功劳?” 九格格点点头,自然知道啊,但是她作为大夫,这个功劳,嗯,名留青史就行了。 康熙鼓励她:“你还可以再要点儿别的。” 九格格眨眨眼:“那要不然,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康熙老奸巨猾,没有被九格格给哄骗住,只笑道:“你先说来听听。” “日后我这婚事,我自己点头了才能行,其余人无论是谁,汗阿玛您,或者额娘,或者皇玛麽,都不能代替我做主。”九格格说道,带了几分认真。她十来岁了,要开始为这事儿做准备了。 康熙皱了皱眉,女孩子到了年纪要嫁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若是九格格担心年纪小会吃亏,身体受损,那他可以将九格格留到十七八。 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是不是? 但若是让九格格自己来挑选额驸…… “行,朕答应你。”停顿了片刻,康熙还是应了下来。他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九格格能做弄出牛痘来,那日后说不定还能弄出别的来? 这样的人才,若是送到蒙古,也是可惜了。 削弱自己壮大敌人的事儿,康熙可不愿意干。 九格格顿时高兴,转头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您可听见了?” 乌雅秀贞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是,我听见了,这下子你可放心了,你这婚事可算是你自己能做主了,不过咱们得先说好,额娘虽然不能给你做主,但额娘若是不同意,你也需得仔细思量思量,明白吗?你到底年纪小,看不穿人心,万一有人看在你公主的出身上要哄骗你……” 她叹口气,这世上,也不光是有女人想攀高枝,也有男人想通过婚姻走捷径。那话本里,穷书生遇上富家小姐的桥段,不就是男人的意淫吗? 若非是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怎么会写出那样的书来? 九格格耐心听着乌雅秀贞说话,赶紧点头:“是,我定然会听额娘的话的。” 康熙着急天花的事儿,就先起身了:“早一日做出来,就早一日能避免人感染天花,就能早一日挽救许多人命。” 九格格也得跟着去,这天花的事儿是她从头忙到尾的,太医院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九格格也可以去解惑。 太医院一动起来,那真的,整个永和宫都出名了。九格格年岁小,除了太医院的人知道这位是有真本事的,外面许多人其实并不如何觉得一个小小女孩子,就真能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呢,这牛痘的事儿,必然是有永和宫别的人的身影在的,最大的猜测还是乌雅秀贞。 胤禛的话,年岁小,他要真有这东西,现下眼看出宫建府,怎么不赶紧拿出来给自己换个爵位呢?光听说要建府了,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呢。 六阿哥就更小了,整日里还没个正形呢,听说光是上书房那边请假,都让几个先生上了好几次的折子了。这样贪玩之人,你说是弄出来了牛痘的人? 剩下女孩子就不用说了,康熙知道女人能干,但外面的人,多多少少还都是带着些偏见的,觉得女人是没这个本事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乌雅秀贞和陈家有关系,许多人都觉得,可能是陈家得到了什么秘方,然后献给了乌雅秀贞。 更多人是觉得可惜,有牛痘预防天花这一功劳,乌雅秀贞个糊涂的,竟是没想到给长子弄个爵位,居然是安在了一个小姑娘头上,实在是可惜的很。 但不管如何可惜,胤禛没弄个爵位,还是有许多人高兴的。凭什么大阿哥没爵位,三阿哥没爵位,一下子到了四阿哥就有了爵位呢?大家还是一起当光头阿哥吧。 这样一来,谁也不用给谁行礼,挺好的。 太子也叫了胤禛问这牛痘的事儿,太子风光霁月,也并非是想占据功劳什么的,他就单纯是好奇,是想问问,这事儿是不是真就是九格格一个人弄出来的。 胤禛也不隐瞒:“她自小在太医院,太医院许多大夫都说她十分有天赋,只是因着年幼,许多人并不信这话,还觉得是太医院夸大其词了……” 谁也没将个小女孩儿当回事儿啊,太医院的夸赞,谁知道有几分水分。 “之前出宫弄了个药铺,要弄成什么实验室,还找我要了些人……”她自己肯定需要一些人帮忙打下手的,但是吧,这种有学医基础的人,她自己去找,人家不一定服气她,不一定跟她干。所以就需得胤禛出面,让人觉得胤禛是将她摆放在了明面上才行。 太子也就是听个好奇,九格格医术好不好的,他以后不定会找九格格看病。他找胤禛,是商量胤禛这上朝的事儿的:“现如今你也是学了各种上朝的规矩了,前段时间呢,汗阿玛透漏的意思是册封大哥为贝勒。如此一来,大哥就是有正经的爵位的人了。” 有了正经爵位,就是一个比较独立的身份了。 这么说吧,若是没爵位,哪怕大阿哥的功劳再大,别人也不会将他当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说起来也只会说大阿哥如何如何,形不成一个党派。 但现在大阿哥有了爵位了,就跟民间那话说的一样,成家立业,有了独立门户的资格了。那大阿哥肯定就是不一样了,找到大阿哥跟前的那些官员,也肯定不同了。 还是那句话,你想让人拥簇你,你得先展示自己的能力。 太子也知道,明珠现下是有些和大阿哥走得近的。 太子呢,住在毓庆宫,自己不好经常出宫,所以也急需一个在宫外的,能为他所用的触角势力。还有什么是比他很亲近的四弟更可靠的人呢? 但胤禛这光头阿哥……暂且也和大阿哥抗衡不了。太子的意思呢,就是给胤禛寻个差事,差事办得好了,自然是得个爵位的可能的,差事要是办的不好,那不是还年轻吗?年轻人多几次机会怎么了? 可这差事也得先问问胤禛,看他对哪个有把握。 “一个是户部的,户部多年积攒的旧账,这又是快年底了,还有各地税收入库,你若是去,需得忙碌一段时间。” “还有个工部的,老大老三和你,都要出宫建府,这工部就需要召集匠人出面负责这事儿,你若是想要这差事,就需得能吃苦。” 时不时得往工地走走看看什么的,再者,选择材料也是个体力活儿。 另外还有礼部的,眼看要到颁金节,颁金节对于满人来说是个重大节日,需得宗室子弟亲自来操办。 再有就是兵部的,但太子本人是不太赞同兵部这差事的:“一来你年幼,兵部都是些老油条,并非是你有能力,他们就服从你的,再者……” 胤禛这力气,也确实是灵巧有余,力量不足。 这两个人还在商量胤禛办差的事儿,但九格格和六阿哥,就已经在外面搞起来了。他们弄那玻璃也有很长时间了,现下烧制出来不少透明玻璃了,当然,纯净度是比不上九格格上辈子的玻璃窗的,但比琉璃好多了。 九格格呢,缺钱,康熙说的赏赐还没到手呢。 她就和六阿哥商量起来,是不是要先将这玻璃换成钱。六阿哥毕竟年幼嘛,一时也没想起来这生意该如何做,他就是按部就班:“额娘给我的铺子,我让人腾出来一个,咱们将玻璃摆放出来,我觉得,这样一扇窗户大小的,咱们就卖三十两银子!” 九格格兵出奇招:“何必开铺子呢?多浪费啊,咱们就搞个名人效应,然后来个预约制度,先免费送一些出来,皇玛麽,额娘,还有汗阿玛,一人送两块儿,然后咱们坐在家里等钱来就是了。” 六阿哥一点就通,立马一拍手夸赞道:“妙啊,咱们手里东西不多,卖给谁都不好说,但要是有汗阿玛和额娘在上面顶着,那不管卖给谁,买不到的就不能找咱们麻烦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那边毓庆宫在商量事儿,这外面就热火朝天的安装起来玻璃了。 乾清宫送两块儿,慈宁宫送两块儿,永和宫送两块儿。 原本没人当回事儿呢,反正小孩子爱折腾就折腾去吧。但是等这玻璃一安装好,那区别就出来了——宫里原本是安装得有玻璃的,从西洋买的毛玻璃,价钱昂贵,所以也只少数地方有。再有就是琉璃,琉璃价钱也不便宜,所以也只那么几块。 但九格格和六阿哥弄的玻璃一装上去,嗨呀,那屋子里亮堂的啊,就好像人站在屋子外面一样。 太后本身年纪大了些眼神不太好,现在都想靠在窗边穿针去了。 乌雅秀贞也惊讶呢:“这是你们自己烧制出来的玻璃?” 短短几天时间,遭受两次冲击。她看九格格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陌生,看的九格格心里发慌:“额娘,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是不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财神。”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改正说法:“也不对,我何德何能,能有个财神做女儿?我看你是不是财神的亲女儿托生到了我肚子里了。” 指不定是真的小神仙托生呢,上辈子九格格没成人,这辈子顺顺利利就成人了呢。 九格格笑嘻嘻的:“不管我是什么托生,总之我现下是额娘的女儿,亲生的。”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压低了声音询问:“这样的好东西,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额娘掏钱买。” 她这岁数了,能不知道两个小毛孩打着什么主意吗?事情既然做到这地步了,她就给两个孩子造造势——亲娘都得掏钱买,外面那些外八路的,也别仗着什么身份来强迫,找小孩子白要东西了。 九格格顿时了然,笑嘻嘻的伸手:“那额娘可得掏钱了,看在您是我额娘的份儿上,一块儿只十两银子。” 六阿哥那三十两银子放在寻常人家,需得好几年才能赚到呢。她觉得有些贵了,不过这东西,也就前期收割一些有钱人的荷包,毕竟这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没钱人家买不起,那将就将就纸皮窗户也行的,千百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等这有钱的,中等人家的都收割过了,市场就要开始下沉了,到时候指不定三十个铜板就能安装了,也就能广利百姓了。 乌雅秀贞很豪爽:“给你五十两银子,这边,这边,还有这边,还有你四哥的书房,你六哥的书房,都换一扇玻璃窗。” 九格格应一声:“好的,您等着,这就送货上门。” 乌雅秀贞虽然不太懂送货上门什么意思,但瞧着九格格拖着六阿哥急匆匆出宫,就忍不住笑,倒是没想到,自己费劲儿的赚钱,竟没比得上两个小毛孩儿。 她简单的算一算,若是这玻璃这么赚钱的话,估计要不了两年,这两个就能收敛几十万两银子了。 玻璃这东西在宫里很快就风靡开了,谁不想要个亮堂窗户呢?后宫女人嘛,没事儿就要攀比攀比,连永和宫的章佳氏都用上了亮堂窗户,那宜妃惠妃荣妃,就更不能等了,加钱都得先安上。 康熙随口夸赞了一句这窗户好,转头找六阿哥订货的就排成长队了。 六阿哥和九格格在外面忙的是热火朝天,一个庄子已经不够用了,找胤禛借用庄子开窑烧制玻璃,当然,租金是要给的,玻璃的方子暂且也要保密,所以还得找胤禛借用人手来庄子上守着。 这忙到了冬天,九格格就给了乌雅秀贞孝敬了——六万两银子。 六阿哥不甘示弱,也给亲娘孝敬,同样给了六万两。 如此一来,衬的胤禛就十分寒酸了,胤禛咬咬牙,又连忙凑一凑,总不能在给孝敬这事儿上,连弟弟妹妹都比不过吧? 孩子们的孝敬,乌雅秀贞就没推辞了,她若是推辞了,下次孩子们就不一定给了。若是孩子过的艰难,她私底下补贴是可以的,但是这孝敬,是不能不要的。 过了年,胤禛那府邸就修建的差不多了,胤禛就找了乌雅秀贞说这搬出去的事儿。 “找钦天监算过日子了?”大阿哥是年前就已经搬出去了的,三阿哥那边,荣妃虽然是舍不得儿子,但奈何三阿哥刚成亲,和三福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三福晋的枕头风吹的三阿哥晕乎乎得,等大阿哥一出宫,他那边也连忙收拾东西搬出去了。 大阿哥那院子,现下都住了人了,九阿哥搬过去了。 三阿哥搬走之后,十二阿哥就搬过去了。 胤禛这边腾出来,十三阿哥也就能搬过去住了。 但十三年纪还不是很大,章佳氏也想多留他一段时间,大约是要等年底才会搬过去的。 乌雅秀贞问了日子,胤禛就认真回到:“看过了,说是这个月的十六日,正是好日子。” “行李可都收拾了?”乌雅秀贞又问道,胤禛又点头,这些事儿是那拉氏在负责的,他那院子里清净的很,因着额娘总叮嘱他爱惜身体,所以他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收拾东西也只收拾夫妻两个的,简单又方便。 乌雅秀贞又问起来外面府邸的事儿:“东西都置办好了?若是没置办好,需得提前列单子……”说着她就惋惜起来:“可惜我没去看过,若是日后得了机会……” 胤禛心思一动,忍不住说道:“儿子去求求汗阿玛,不如搬家之后,请额娘去吃个饭?” 乌雅秀贞也有些心动,后妃能出宫的机会实在是少。若是借着这说法去,康熙十之八九会应的吧? “也不用你开口,回头额娘和你汗阿玛说一声,若是你汗阿玛允了,额娘就让人去和你说一声,若是你汗阿玛不允,那也就算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说道:“反正,等过了六月,今年你汗阿玛,估计还会巡视蒙古,你弟弟妹妹现下也大了,到时候我也是能跟着去松散松散的。” 胤禛就应了,瞧着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乌雅秀贞忙让人去拿了荷包,匆忙塞到胤禛手里:“你们搬家,额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儿银子且拿着用,不管是买家具还是摆件,不够用就找额娘要,咱们亲母子,你不要不好意思。” 第119章 ◎这簪子儿媳喜欢的很。◎ 胤禛推辞不得,只好带着荷包回去,和那拉氏坐在一起打开荷包一看,小夫妻两个都有些吃惊,原以为荷包里放个一两万就足足的了,没想到,竟然整整有五万两银子。 “额娘……和陈家那边也没了生意来往了。”胤禛良久才说道,陈家那边并不往京城大宗送钱了,当年,逢年过节了,还是要送些礼物过来的,偶尔乌雅秀贞想起来一次海上的风暴,就能让陈家避免几百万两银子的损失,和这损失比起来,再有乌雅秀贞的身份,还有康熙偶尔的过问,这都是钱买不来的东西。所以,年年陈家都要送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乌雅秀贞和陈家是多亲密的关系呢。 好吧,也确实是有些亲密。 “额娘自己也就是几个铺子,几个庄子……”胤禛又补充,那拉氏抿抿唇:“那回头还将东西给额娘送回去?” “额娘既然给了,咱们要送回去的话,额娘难免脸面不好看。倒不如从别的方面孝敬额娘一些。”胤禛沉思片刻就决定下来了:“回头你多关心关心六弟还有九妹妹他们就行了,若是额娘一点儿心意咱们都要推辞,看起来倒像是和额娘生分了一样。” 那拉氏就笑道:“爷考虑的周到,咱们做子女的,若是手里缺钱,找阿玛额娘撒泼撒娇,不管哪样,总能要到点儿的。若是一点儿不要,才是客套。” 做子女的和父母客套,再有胤禛之前是养在景仁宫的事情,那乌雅秀贞和胤禛之间,才更是不好相处。 外人说生疏也就算了,自己若还要将这份儿生疏给强化,那就有点儿不太好了。 夫妻两个将这银子给收好,那拉氏就和胤禛商量到:“眼看着要到十月了,我那庄子上送来了秋西瓜,明日里我进宫请安,给额娘送一些。” 秋西瓜就是最后一茬西瓜,这最后一茬呢,虽然胤禛天气的缘故,不如前面的好吃,但胜在水头足,其实这种的做西瓜酱才好吃,听闻河南一带的有做的,那拉氏就想着,要不然打听打听配方,若是能做出来,也算尝尝鲜? 胤禛点头:“好,你带一些,十三弟他们喜欢这些。” 小孩子嘛,都是正经饭菜不爱吃,什么乱七八糟的水果点心,肚子饿的时候只管抓着往嘴里塞的。 要搬家呢,夫妻俩也没多说话,瞧着时间差不多就赶紧歇下了。 到了搬家这一日,天不亮就起床,内务府那边派了人过来帮忙,推得有板车,还有马车。贵重的东西,像是瓷瓶这些,都是装在箱子里的,箱子放在马车里。 大件儿的,像是桌椅之类的,则是装在板车上。 但是吧,这阿哥所,也没什么桌椅能让搬走的,都是胤禛住进来之前就有的,阿哥所配套的。他要是搬走,后面搬进来的就要少了桌椅用了。 再者,他那新的府邸里,也有新家具,还有那拉氏之前陪嫁的家具呢,两套,足足够用,倒也用不着将这边的带走。 大件儿的家具就只剩下那拉氏的几件嫁妆了。 细软东西收拾在包裹里,那拉氏随身带着就行,胤禛身边也没别的伺候的人,夫妻两个简简单单,上永和宫来磕了头,转身就上了马车出宫。 只是搬家,又不是生死离别,倒也不用依依不舍。乌雅秀贞还反过来催促他们快些呢,别耽误了在新府邸吃第一顿午饭。 府里伺候的人也是安排好了的,内务府给了名单,那拉氏亲自核对过的。现下人进了门,那拉氏吩咐传下去,这府里的人动起来,整个府邸,就像是个家了。 十四阿哥还在缠着乌雅秀贞呢:“四哥搬家我也想去,我也要出宫去看看,十三哥都能去,我也要去。” 胤禛请了年长些的兄弟们第二天去吃饭,上到大阿哥,下到十三阿哥,正好到十四这里截断了。因为十四太小了,不管去哪儿还都得奶娘跟着呢,十三就不这样了,十三阿哥已经快要去上书房读书了,身边跟着的不是奶娘,而是哈哈珠子了。 乌雅秀贞无奈:“那你问问你六哥愿不愿意带你。” 六阿哥肯定不愿意啊,谁出门去玩儿还要带个小尾巴的?哪怕这小尾巴是自己亲弟弟也不行,他就哄骗十四:“去四哥府上不是去玩儿的,是要去干活儿的,你知道四哥是刚搬出去的对吧?那府里肯定没收拾好啊,咱们要去帮着干活儿,搬家具,扫地,擦桌子,还要烧火做饭。” 六阿哥示意十四阿哥:“你去搬一个凳子看看,看你能搬得动吗?” 十四阿哥用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搬不动,六阿哥笑眯眯的:“你看,你搬不动对不对?扫地你也不会,擦桌子你也够不着,你说你也帮不上忙,那你去做什么呢?” “再者,干活儿吧,有讲究的,你干不完不能吃饭,咱们大了,能忍得住饿,你年纪小呢,肚子饿可不好收,你又不能吃饭,也不能吃奶,你说你去受这个罪做什么?” “好不容易干完活儿了,四哥接下来就该考察我们功课了,从五哥开始,十三好歹会写个字,你呢?自己的名字认识吗?” 十四阿哥眨眨眼,差点儿哭出来了,他不认识。好难的,不光是满文的很难,汉字的更难。 六阿哥又说道:“你看,去四哥府上是受罪去了,你好好一孩子,在宫里玩儿不行吗?让十二姐姐带着你,你想去御花园摘花就去御花园,想去蹴鞠就去蹴鞠,想踢毽子就踢毽子,想捉猫猫就捉猫猫。” 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游戏,说的十四阿哥很是心动。 小孩子,特别好糊弄,都不用六阿哥再说什么了,十四阿哥自己就蹦跳着去找十二格格了,打算约了十二格格去御花园玩儿。若是十五格格想去呢,得让她听自己的指挥才行,自己可是要做大将军的,十五格格不听话就不带她了。 胤禛做事很周到,请了兄弟们去玩儿,就只将人安排在自己府里,外面是决不能去的,万一这群小祖宗有个磕着碰着了,别说是人家母妃那边没办法交代了,汗阿玛跟前也没办法交代。 所以,当真是领着一群小孩子在府里考察功课了。 有准备的还好,像是七阿哥和八阿哥,还得了胤禛夸赞。没准备的,像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被胤禛问的一脸菜色,回到宫里,九阿哥就扬言,以后是再也不去胤禛府上了。 九阿哥这话,倒像是作证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说的那理由,顿时将十四阿哥也给吓着了——自家四哥这样可怕的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问考问别人功课?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小小年纪,虽然还没上学,但见识过六阿哥上学和十三阿哥启蒙的小十四,心底就被栽种四哥很可怕的念头。 乌雅秀贞是一直到了十一月,才找了康熙说想到胤禛府上看看的话。出乎意料的是,康熙立马就应了:“我还想着你能憋多久才会提呢,没想到你倒是能忍,一直到现在才开口。” 乌雅秀贞顿时吃惊:“皇上知道我想去?” “你心里所想,朕什么时候不知道过?”康熙笑眯眯的,乌雅秀贞藏不住心事儿,自打胤禛夫妻俩搬出去,她时不时的就问两句,还打发了七格格和九格格去胤禛府上住,还让六阿哥和十四阿哥去胤禛那边请教功课,回来就询问胤禛府上什么样子。 问一次两次的,他能不知道她心思,但问的多了,他可不就知道了吗? “你收拾收拾,咱们现下就出宫。”正好今儿事儿也不是那么多,康熙让人送来了两身便服。他和乌雅秀贞换了,就直接出宫。 到了宫门口换马车,康熙喜欢出宫,所以内务府专门有那种很不起眼的马车。 康熙闲来无事,就会到京城里走一走,酒楼里听听别人说话,庄子上看看佃户生活,偶尔什么也不做,就在街上转悠转悠,看看百姓的生活。 马车外面看着是很普通,但里面的茶具都是上好的。 乌雅秀贞没心情喝茶,也怕喝多了要净手,就只将窗帘掀开一点点,偷偷的往外看。说实话,她很久很久都没看过这种热闹的街道了。 两边的店铺都开着,有的店铺老板比较大气的,会允许人在附近摆摊子。但大部分都是不许摆摊子的,所以只街角,或者是寻常宅院门口,会有小摊子。 有卖自家水果的,到了十一月了,储存的好的苹果啊,梨啊,价钱会翻好几倍,这时候卖一篓子,那可比别的时候赚的多。还有卖自家手工活儿的,木雕的东西,做的棉鞋,还有棉袜子。 康熙笑着问道:“要不要下来走一走?” “可以吗?”乌雅秀贞赶紧问道,康熙点头:“自然是能的,你且等一等,我先下来。” 他下了马车,伸手给乌雅秀贞:“来,我扶着你。” 乌雅秀贞忙伸出手,扶着康熙手掌,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早早就看见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子,这会儿就过去看,那摊主的一双手很巧,现在大冷天的,也拿着一小段的木头,雕刻刀,正在仔细雕琢呢。 听见动静,就抬头看,笑眯眯的问:“贵人可有喜欢的?我这里有女子佩戴的簪子,还有男人佩戴的手串,还有一些小玩具……” 他伸手给介绍:“有些是桃木的,有些是杨木的,木头年份都不算长,但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又做过处理,很是结实耐用。” 顿了顿,大概是觉得结实耐用对眼前这两个穿着打扮都很好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优点,就又说道:“也可以定做,你们想要什么样式的,留下个画像,我可以照着雕刻。” 说实话,内务府的将作监不缺这种手艺人,甚至能做得比这位更好。 但乌雅秀贞就觉得眼前这个摊子上的,十分有意思,她挑选了两个木头簪子,是比较好的桃木。又看康熙:“爷嫌弃这手串吗?若是不嫌弃,妾身买了两个送您和老四,要是嫌弃,那就算了,妾身只买一个给老四就好了。” 康熙笑眯眯的:“你买的,哪怕是地上一块儿石头呢,我也不嫌弃,也只当成珍宝看待。” 这甜言蜜语说的,乌雅秀贞都觉得有些想哆嗦一下,估计是天儿太冷了。挑选了两串,忽然想到自己不能偏心,顿了顿,干脆多挑选几个,康熙的,胤禛的,胤祚的,还有十四阿哥的。 总共四串,颜色雕饰各不相同。 给康熙的是上面雕刻了福寿禄的,给胤禛的是上面雕刻了四季花朵的,给胤祚的是雕刻了弟子规的,给十四阿哥的是雕刻了小老虎的。 也没什么特别意思,就是特意区分了一下。 等结账的时候,乌雅秀贞都有些吃惊呢,她选了一大堆的东西,也才几十个铜板。 随后她就忍不住笑,这是在宫里时间长了,竟是忘记了外面的物价吗?说起来,这京城里的物价,几十年也几乎没什么变化,她小时候好像就是这个价钱,现在她都快做祖母了,还是这个价钱。 “听说内务府一个鸡蛋要二十个铜板呢。”她转头看康熙,压低了声音说道,只他们两个能听见。 康熙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那是之前的事儿了,朕让人彻查过几次,二十个铜板的鸡蛋现在已经没有了,只有十个铜板一个的鸡蛋。” 这鸡蛋自然也不是寻常鸡蛋,而是皇庄上专门养育的小母鸡下的单,要不超过十年的小母鸡,寻常吃的得是新鲜的虫子,绊了药材的菜叶子,喝的水也是泡过药材的。 至于这下的鸡蛋能不能有药材的功效……谁也不知道,反正吧,宫里的人该生病还是会生病的。 若是让九格格来评价一句,大约是会说一声人傻钱多的,毕竟吃进去的,也不一定就是生蛋了,还有可能是拉屎了。与其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功效,倒不如直接将药材节省下来给人吃呢,何必再经过一道道的手续呢? “水至清则无鱼。”康熙说道,十个铜板当然也有点儿贵,民间一个铜板能买两个鸡蛋呢,若是世道好,能买三四个不成问题,吃的东西越是便宜,说明百姓们的日子越是好,不缺吃食。 宫里这十个铜板放在民间都能买几十个鸡蛋了,但是吧,宫里这买鸡蛋,可不是市场上随便找个人,一个人掏钱,一个人给鸡蛋的。 而是管事先吩咐下去,有小太监到庄子上询问,庄子上得有人喂鸡捡鸡蛋,还得将鸡蛋打理干净,一路在送到宫里,路上说不定还有损坏得。 这一个事儿,中间过好几次手,若是一点儿利润都没有,谁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你做主子的吃肉,总得给下面的人喝点儿汤才行。 一味只追求这个清廉作风,实际上是很容易出事儿的。除非你手段很高,能有各种对策来应对。各种监察部门,各种检举揭发,还有严刑酷吏,这和康熙的追求不太符合。 康熙是想要仁善名声的,所以是宁愿松松手。反正这十个铜板不算什么,顶破天了,一个月下来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一年几百两,他吃不起吗? 乌雅秀贞自然是能感受到康熙的不在意的,她忍不住又偷偷看康熙一眼,怎么说呢,就算是父子,他和胤禛之间的差别也实在是太大了点儿。 康熙随性,胤禛较真。 康熙为名声可以松松手,胤禛为银子可以当个抄家皇帝,还记得胤禛刚登基那几年,宫外可是有不少人求到自己头上,想要为家里求个情的。 但是吧,不管是什么性子,两个人都还算是明君吧? 嗯,康熙要是能紧紧手,不给胤禛留下个烂摊子就更好了了。人嘛,老糊涂老糊涂,这称呼其实是有道理的,人到了年纪了,脑子就不够用,康熙要是能提早十年退位,胤禛也不至于累死累活了。 胤禩啊,胤禟啊,胤祯啊,也不至于上蹿下跳的搞事儿,搞的大清都快亡了一半儿了。 心里腹诽,乌雅秀贞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只笑眯眯的问道:“皇上要不要买些什么?” 康熙没什么想买的,但是看见路上有卖小吃的,就停下来买了一些:“你也尝一尝,外面这些东西,也别有一番味道。不过也别多吃了,免得肚子受不住。” 乌雅秀贞并不多吃,她和胤禛一样,肠胃有些弱,若是吃多吃杂了,就容易拉肚子。为自己着想,还是忍一忍吧,吃的时候一时痛快,肚子不舒服的时候那可是很长时间才能好转的。 两个人走走逛逛,到胤禛府门口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有太监去敲门,门房不太认识梁九功,还迟疑了一下,梁九功稍微让开一些,露出旁边的侍卫来,侍卫再悄悄的露出黄马褂。 然后,门房就急慌慌的去找了官家,不到一刻钟,哗啦啦一群人就出来了。 领头的是胤禛和那拉氏,大约是听说有女眷在,所以那拉氏也就跟出来了。 不等胤禛张嘴,康熙一摆手:“我就是随意出来走走,走到这里想看看你家宅子,不要大张旗鼓。” 胤禛就明白了,赶紧弯腰来扶着康熙:“儿子给您请安,这会儿可用午饭了?” 午饭是还没用的,进了门,那拉氏也正在压低声音和乌雅秀贞说话:“不知道额娘要来,就没准备额娘喜欢吃的,额娘若是能等一等,儿媳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乌雅秀贞不在意:“随意吃两口就是了,你府里的厨子就是再好,不也是宫里出来的吗?” 御膳房的人手多着呢,胤禛出宫也是要了两个人的。 进了正厅,她先将丫鬟给叫过来:“这是我买的一些东西,给你们两个的在这个包裹里,回头你们自己看。午饭不是好了吗?我和你们阿玛也不挑,先吃饭。” 她自己饿着没事儿,但是可别饿着了康熙。 虽说路上是吃了些点心水果小吃,但还是那句话,康熙要紧,她自己能吃饱,康熙不一定能。 那拉氏忙让人摆了饭菜,他们之前也是正准备要吃呢,饭菜才拎过来,并没有直接摆出来呢。 康熙和胤禛在外面吃,乌雅秀贞和那拉氏在里面。 那拉氏本来还想伺候乌雅秀贞吃饭呢,乌雅秀贞直接摆手:“你进门就没干过这事儿,现下也不用干,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站在我后面,总觉得不自在,来,你也坐下吃。” 那拉氏谢恩,在旁边坐下,虽说是不用站着伺候了,但坐下来也得有眼色,看乌雅秀贞想吃什么,就忙用公筷给送到跟前。 乌雅秀贞吃两口就不吃了,那拉氏就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不和胃口?儿媳记得额娘喜欢吃卤面,不如儿媳现在吩咐厨房做一碗?或者,做些饺子?”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不是不和胃口,是来的时候路上吃多了,买了些小吃。你若是没吃饱,就再吃些,不用理会我。” 说是这样说,但哪儿能真的不理会,那拉氏就干脆也放下了筷子了,反□□里是有点心的,不怕饿肚子。 她将之前丫鬟拿过来的包裹打开,先看乌雅秀贞说的礼物,然后就是不停嘴的夸赞:“额娘怎么知道我想要个桃木簪子的?这簪子真好看,上面的桃花开的生机勃勃的,还有这花蕊,栩栩如生的,这不便宜吧?” 话说完就有些后悔,哪儿有问人家礼物的价钱的。 然后乌雅秀贞就伸手了:“很便宜,这样一个簪子,才十五个铜板。” 那拉氏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十五个铜板……她还是很高兴的:“额娘眼光好,这簪子儿媳喜欢的很。” 不论价钱,做婆婆的能惦记给你买簪子,这一番心意就无价了。 第120章 ◎可是谁指点你的?◎ 想和我约会吗?请补订章节作为礼物送给我吧!她笑了笑说道:“自是有安排的,三格格放心,我已经叫了太监结伴来搜寻,侍卫们只负责在外面照看,若是要进来,需得有太监或者嬷嬷带领。” 侍卫是不能单独进来的,倒不是担心他们对妃嫔有什么不轨之心,而是为那些宫女们。侍卫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妃嫔生出什么心思来,可宫女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时候,若是哪个侍卫有了什么龌龊心思,回头将人直接打死,也算作天灾中不幸了,那宫女岂不是死的冤得很? 乌雅秀贞可不想因着自己的一个决定,就又害了人。既然是做事儿,就需得做的周周到到,不能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还不如不做。 你不做,顶多是一个无能之辈。但你做的不周到,因着这个害死那个,因着那个坏了这个的,那叫昏庸,昏庸比无能更可怕。凭什么该死的不去死,反而是不该死的死了呢? 无能的话,反正你帮不了,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没死,这到还算正常。 所以,侍卫不得单独进后宫,只能跟着太监或者嬷嬷,需得先和魏珠等人说明了,定下了路线,有人从旁监听协助,这才能往后面去。 她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三公主,三公主不管听不听得懂,只管点头就是了。二公主也有些沉思,唯独四公主年纪小,懵懵懂懂,听不明白,干脆就不听了。 很快到了太和殿,郭络罗氏正等的心焦,见人进来,忙起身:“三位公主都还好?” 二公主点头笑道:“劳郭络罗贵人担忧了,我们姐妹很好。” 乌雅秀贞叮嘱道:“你们就在这里,若是渴了或者饿了,就吩咐人去御膳房那边拿些东西来用,只是,需得有些个度,这地龙翻身,我听着这动静,怕死不光京城内,京郊庄子估计也得有波及,如此一来,不管是粮食还是水源,怕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不太够用了。咱们倒还好,只在宫里呆着就行,但外面怕是……有些难熬。所以,宫外估计是送不来吃食的,只能咱们自己节省些。” 尤其再过大半个月,又有复震,到时候就是从别处征调粮食,也需得好几天。 此次灾害,京城人口,至少锐减四分之一。一半儿是死于地震,还有一半儿是死于灾后各种事情——饥饿,口渴,还有动乱,以及……瘟疫。 郭络罗氏忽然说道:“你让御膳房的人来回个话,我需得统计一下宫里现下有多少吃食,再问一问活着的人口有多少,受伤的……还有死掉的,又有多少,然后定个规章制度。你只口头上说需得节省,但人人为自己,看见别人去要吃的,自己能忍住不要吗?万一被别人要完了怎么办?自己若是早早要一些藏起来,岂不是更有保障吗?” 这话说的在理,有人去要,别人定是忍不住的,哪怕自己暂且不饿。 乌雅秀贞点头:“好,一会儿我就让人过来。只是,你这坐月子呢,需得自己多留意,若是忙不过来……” “我来帮忙。”三公主立马说道,二公主也赶紧点头:“我们都能帮忙,我会写字呢。” 三公主年纪小一些,能认识几个字,却不会写,毕竟年幼,手腕没力气,也就是开始学了描红,正经提笔练字,无论如何也得五六岁时候才行。 二公主倒是六岁了,能胡乱画几笔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看郭络罗氏,郭络罗氏忙说道:“我有分寸,再者,这不都是帮手吗?”她伸手点一点,两三个常在赶紧站起来给乌雅秀贞行礼:“贵人,奴婢等人也可以帮忙。” 乌雅秀贞恍然大悟:“差点儿忘记了你们,既如此,你们三个留下来帮着郭络罗贵人,剩下那三个,跟着我走吧。” 留下的三个是常在,位份高点儿,好歹身边人手也多点儿。乌雅秀贞带走的是三个答应,位份低一点儿没关系,但是年轻,身强力壮,跑腿儿不怕累着了。 宫里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带着人忙里忙外,还算是稳定一些。 但宫外这时候,可实在是,乱成一团。并非是康熙没有安排,而是因着所带人口众多,再加上京城围观者众多,本身这人数就是超过宫里几千几万倍,哪怕是康熙十分能干,一时之间也有些焦头烂额。 人一多,就表示管束方面要难上千万倍,总有人会和你唱反调。 康熙一边命人将太后和佟佳氏,还有小阿哥等人保护起来,一边急急忙忙命人去到处查看,又要敲锣通知,不许百姓往屋子里去——他记得乌雅秀贞说过,今儿总共里有两次,早上一次,到晚上还有一次比较强烈的余震。 之前乌雅秀贞提过的死在了地震里的官员,因着他这次巡视京城,文武百官都要跟着,所以倒是可以避免一部分伤亡,但也仅仅是一部分,因着还有大部分官位比较低的,不能跟着康熙巡视的,这会儿很可能有可能是在家——对他们来说,见康熙这种事,无需围观,也犯不着去凑这个热闹,有这个空闲时间,倒不如在家里享受一下清净。 康熙也不能拎着人耳朵说,都给朕出来,都给朕留在大街上,不要回家。 所以,能救一部分,已经是康熙的极限了,剩下的他没办法的,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哪怕他是天子,他也不能帮天做主。天灾要来,他也没办法。 “通知各处,加紧巡逻,若是有伤者,需得尽快挪出来救治。若是有被困者,需得尽早解救出来。若是有亡者……”康熙沉吟了一番,继续说道:“命人将尸体集中送往城西,需得立马焚烧。” 看有人想说话,康熙就摆手:“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天灾之后必有瘟疫,现下这天气如此炎热,这些尸体若是不及早处理了,怕是会引起病变。” “当今最要紧是先救灾,其余事情,都是末节,暂且放在一边。”康熙沉声说道,乌雅秀贞还说过,等大半个月之后,还有一次复震……这次留着尸体不处置,下次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尸体了。 所以,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百姓们不愿意将亲人的尸体叫出来,官府就得用一些强硬手段。 “需得将缘由昭告百姓,另外,命人统计房屋损害情况,若是能修复,八旗各出人手两千,只负责工匠之事。若是无法修复……户部尚书?” 有大人忙忙站出来,康熙沉吟片刻:“暂且拿出十万两做安置费用,先将百姓们给安置了。天气炎热,在外面住一两天也容易,但是这吃喝方面,还是得多想想法子,谁家若是有多余米粮,可暂且拿出来做救灾用。另外,王大人,朕命你带人,前往东北江南等地,调粮运至京城……” 王大人沉吟片刻:“通州等地更近一些……” 康熙不好说过自家贵人做梦通州也要地震,就只含糊说道:“临近怕是粮食会涨价……为保证百姓嚼用,还是需得从别处征调。” 灾民可能有往通州等地方去的,人多,再加上有些奸商可能坐地起价,若是这时候官仓都没了粮食,那当地粮价必然上涨,一旦上涨,吃苦的还是百姓。 有大人说道:“救命如救火,咱们先从通州征调一些,再从东北等地征调,等东北那边的到了,正好补上了通州等地的,如此一来一往,也不至于让通州百姓多吃苦。” 这样更节省了许多时间,再者,灾民流窜的事儿,也该先防备起来,也需得各处昭告,不许灾民流窜。 康熙沉思片刻,就应了下来,暂且将这事儿交给了王大人和佟大人负责。 瞬间整个宫里都乱起来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主子奴才,全都往外冲去。 郭络罗氏脸色也变了,翻身就要起来,乌雅秀贞按住她:“你去哪儿?这里就是最安全的,你到处跑才是危险!” 郭络罗氏张张嘴,这才反应过来,是,她们这会儿是在太和殿前面呢,太和殿前面空旷的很,别说是墙壁了,连个影壁都没有。但她嘴上不饶人:“万一这里地裂了呢?” 地震确实是有地裂的出现,一旦地裂,那危险更大,人掉进去就直接没了。不像是站在外面,哪怕是被砸到了,也有概率会生还。乌雅秀贞记忆中,宫里是没有出现地裂的,这次是第一次,各处也没有地裂。要等第二次,复震的时候,城外才会出现地裂的情况。 但她没有详细和康熙说,她是要等这次的地震过去,康熙主动来问她。 “那你走吧。”对上郭络罗氏,乌雅秀贞也并不纠缠,反正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郭络罗氏要是非得自己寻思,她也是不好拦着的。她让开身体,冷冷淡淡的看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嘴角抽了抽,就坐下了:“那我不走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和乌雅秀贞对着来。 乌雅秀贞点头:“好,那你不走,我走。” 现下宫里最大的头头就是她和郭络罗氏了,不能指望郭络罗氏做事儿,毕竟还在月子里呢,所以,还是得她自己走动,到各处去看看情况,尤其是公主们那边,该安慰得安慰。 说着话,乌雅秀贞转身就走,她这一走,郭络罗氏又有些着急:“哎,你去哪儿?这正在地震……”地龙翻滚的声音还在持续,已经能远远看见,有宫墙坍塌了,这时候在宫里走动,那岂不是寻死? 她又生怕是自己刚才的事儿激到了乌雅秀贞,若真是乌雅秀贞出事儿,那是就该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就忙阻拦:“你不是说了这里最安全的吗?” “我去各处看看,这人心惶惶,若是没人出来主事,怕是会坏事儿。”乌雅秀贞平静说道,之前的急躁和不安,在听到地龙翻身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到底是做过太后的人了,确定了自己能利用重生这点儿事情来争宠,就将之前的各种盘算先放下来了——大灾大难之前,肯定得先救人才对。不管是做主子的还是做奴仆的,那都是人命。人命关天,哪儿有空和郭络罗氏在这里叽叽歪歪? 一个太后,若是连救护人命的事儿都不放在眼里,那还有什么资格做太后? 胤禛登基之后,光是奴籍就废除了好几次,她好歹也是胤禛的亲娘呢,哪儿能给胤禛拖后腿呢? “你身体不便,就暂且在这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不光不能帮忙,还要给人添乱。”她心平气和的叮嘱郭络罗氏:“我去去就来,你也别担心,只要你不乱跑,这里不会有事儿。” 她叫了郭络罗氏身边的人:“伺候好你们主子,太和殿的建筑最为牢固,你们主子要是有什么需求……可往侧殿,速去速回,再者,地震之后都有余震,不可因着没董经理,就随意进出屋子。” 然后冲郭络罗氏摆摆手,自己就急匆匆的往奉先殿那边去了。 郭络罗氏瞧着她背影,忍不住抿抿唇:“嬷嬷,你说,乌雅氏,怎么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大约是大灾大难面前,不得不如此?”嬷嬷说道,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做主的吧?不是乌雅氏,难不成得是自家主子啊?嬷嬷顿了顿,还是说道:“这人情……” 郭络罗氏皱了皱眉没说话,说不欠人情吧,到底是显得她有些抠唆了,说欠人情吧,又有些憋屈——明明谁也不出面也行的,这种危难关头,管好自己不就行了吗? 但最后,郭络罗氏也只是叹气:“算了,既然她乌雅秀贞都主动站出来了,咱们也不好一点儿表示没有,你去跟着到处看看,若是有宫女太监受伤的,就暂且收容到太医院附近,再叫了太医来诊断。若是没遇上危险的,就看看乌雅秀贞是如何决定的,该找地方安置找地方安置,今儿一天想必都要在外面了,那一日三餐该如何,也该有个法子……” 乌雅秀贞也正在吩咐这事儿:“御膳房那边,这会儿先不要进去,等地龙去的远了些,要尽快将口粮给抢出来,一次拿少许东西,不可耽误太久,在外面想好了拿什么再进去,进去就立马出来,不求多,只求快,明白我的意思吗?” 御膳房的总管和她阿玛有些交情,还是比较好说动的,立马就点头应下来了:“贵人放心,有老奴盯着呢,御膳房这些人都是老奴一手带出来的,不是子孙胜似子孙,老奴定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乌雅秀贞点头应了,又叫魏珠:“带了完好的没受伤的太监到处去搜寻,看看墙壁下面,屋子里面,可有受伤无法出来之人,若是有,就需得尽快救出来,伤的严重的送到太医院那边,伤的不严重的,就自己看着,互相帮忙包扎一下即可,首要的事儿是保住性命,其他再说。” “再有就是乾清宫后面,慈宁宫外面,都有宽敞余地,乾清宫那边安排太监们暂且住过去,慈宁宫这边是宫女嬷嬷们……”乌雅秀贞有条不紊的吩咐下来。 这些慌头慌脑的人们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该救援的救援,该抢东西的抢东西,还有人被她派去打水,没吃的还能撑着,但若是没喝的,那就有些难熬了。 到了奉先殿那边,乌雅秀贞原以为自己会看到小孩子哭成一团的场面,却没想到,哭是有的,却又和她想的不一样,大家都有主心骨,都靠在了三公主身边。 三公主一手拉一个在安慰:“别哭了,哭也没用,咱们现下不还好好的吗?可见是祖宗庇佑,咱们就在奉先殿呢,祖宗距离咱们更近,肯定都会没事儿的。” 二公主和四公主,一个做姐姐的,一个做妹妹的,都拉着三公主的手使劲点头。 乌雅秀贞一进门,三个小公主立马眼睛就亮了:“乌雅贵人,您怎么来了?” 虽说乌雅秀贞位份低一些,不好喊妃母,但尊称一声您却是可以的。毕竟,本身她就算伺候汗阿玛的人,也和长辈沾点边儿。 “来看看你们,怕你们吓着了,没想到三位公主都十分勇敢,竟是比许多宫人要强得多呢。”乌雅秀贞忙夸赞:“我这一路走来,许多宫人都还哭的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呢,三位公主却是很有主意,没有胡乱走动,也没有哭喊闹腾,实在是,这勇气可嘉。” 她蹲下来行个礼,脸色也带了几分郑重:“我十分佩服你们呢。” 就算是刚才还依靠在三公主身上的二公主,都忍不住挺起来胸脯,三公主更是得意:“我们确实很勇敢哦,我一想到这里是奉先殿,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了。” 四公主虽然还有些落泪,却好歹是收了声,只抓着三公主的手指头不放开了。 “那现下,几位公主要不要随我去太和殿那边?”乌雅秀贞笑着问道:“我想着,皇上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咱们在太和殿那边等着,皇上回来了,也好先知道皇上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啊。” 小孩子就算是平时再如何,遇上事儿了,还是更愿意和大人在一起的,眼见乌雅秀贞主动邀请,哪儿有不答应的啊,一个个将脑袋点的飞快,像是小鸡啄米。 看着怪可爱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忙起身拉住了二公主,顿了顿,又有些为难,她只有两只手,那还有两个小公主呢,怎么办呢? “想吃虾肉。”乌雅秀贞连忙说道:“清蒸之后配些蒜蓉拿过来,吃起来鲜香弹牙,滋味好的很,还有那石斑鱼,也清蒸,那味道鲜甜的很。” 河鲜对宫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京城就有河流,再者,就算是没有河流,庄子上挖了池塘养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难得的是海鲜,海鲜运送,十分耗财力物力,一年之中,也就五六七八月,这段时间才能稍微吃一些。因着比较珍贵,妃嫔们的份例里面是比较少的,偏偏乌雅秀贞又爱吃,于是早早就将自己的份例给吃完了。 现下康熙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乌雅秀贞肯定是要抓紧机会的。 鱼虾是要提前处置的,乌雅秀贞既然要吃,就必得先问问康熙意思,早些和御膳房打招呼,不然这一顿饭估计就得很晚才能吃上了,她自己倒是能等一等,但就怕康熙等不得。 康熙勤政的很,有时候处理去公务来,午饭都不一定能吃多少,这晚饭就必得要早些吃,吃饱些才好。 康熙点头应下:“行,正好朕也尝一尝,派人去御膳房传一声吧。” 乌雅秀贞连忙喜滋滋的示意了自己的丫鬟亲自去,也好挑拣了好的货色。康熙看她脸上表情,心神也跟着放松了些,停顿了一下才问道:“眼看这天气又要热起来了。” 乌雅秀贞眨眨眼,若是胤禛当了皇帝,自己还能说去圆明园住一段时间,那圆明园是修建的当真好,瀑布下面的亭子,凉快的让人恨不能再多穿一件衣服呢,还有那两边送风的小院子,她住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可惜建造起来太费劲儿,又需要很多水才能带动那风扇,宫里是没办法建造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给汗阿玛多少银子,他才给我这样的衣服呢?◎ 想和我约会吗?请补订章节作为礼物送给我吧! 两个人也有些话不投机,郭络罗氏觉得乌雅秀贞说话弯弯绕绕,做人太不实诚。乌雅秀贞觉得郭络罗氏不懂人间疾苦,只坐高台。索性,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乌雅家传来信儿来,说是乌雅秀贞的大哥,今年想试试科举。乌雅秀贞的大哥也有二十多岁了,早两年成了亲,现下膝下都有一个儿子了,岁数比胤禛大三岁。 “秋闱?”听了这信儿,乌雅秀贞就忽然想起来了,这都已经是快七月了,要参加科举的话,就是下个月的秋闱了? 阿兰应一声:“说是大少爷已经通过了童生考试,接下来就是秋闱了。” 等考中了秋闱,那要么是明年的春闱,要么是三年后的春闱。一般人都是选择三年后,因为考秀才和考举人,那是完全不同的,考秀才你只要将四书五经都背会就行了,深刻理解其中意思,能深度解读,最好是别有自己的看法。考举人则是做文章,最好是别用别人的看法,而是要写出自己的看法,越是有独特的见解,越是说明水平高,越是容易考中。 所以,这有没有自己主见,能不能有自己主见,就是最大的区别了。 一般人考了秀才之后,很少有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改变自己思维方式的。再者,考举人是需得联名保荐的,什么叫联名保荐呢?就是你确定你是认识这个人的,这个人的户籍,名字,身份,还有经历,全都是真实的,半分作假也没有的。再者就是人品,品性,你是了解的,确保他不会作弊,谋反之类的,你就可以给他写一个保荐书。 一个秀才想要考举人,需得五个保荐书。 民间子弟为什么科举难?一个就是因为这个读书费钱,笔墨纸砚,样样不便宜。一个就是因为这个保荐,不是关系特别好的,没人愿意随意给人做保荐。除非,给钱,给大价钱。 这样一来,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读书就好像是形成了一个帮派,读书人慢慢的将这个市场垄断了,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圈子——我给你家的子弟保荐,你给我家的子弟保荐,这边冒出来一个新人不认识啊,那就不保荐,万一拖累了自己怎么办?于是,新冒出来的这个,就又被按下去了。 乌雅秀贞之所以知道这科举之难,是因着她侄子曾做过教谕,胤禛当了皇帝,她娘家虽然没有跟着鸡犬升天吧,但是教谕这种六品官,没有实际权力的,还是能摸个边儿的。 上辈子,她大哥好像没能考上? 因着没考上,所以只能跟着自家阿玛跑腿,一直跑了十来年,才得了一个内务府的差事,慢慢的从下面往上爬。到胤禛当了皇帝了,自家这大哥,才混了个正四品的主管差事,那都多少年了呢? “科举是好事儿,他有这个上进心,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乌雅秀贞说道:“可……” 这考不上怎么办呢?自己是得了老天垂青重来了一次,但就算是自家大哥重来了一次,这科举的事儿也是没办法作弊的吧?怎么,重来一次还能是吃了聪明药不成?上辈子做不出来文章,这辈子就能做出来了? 开玩笑呢,那除非是换了脑子了。 所以,她有些不太看好自家大哥:“也需得提前想一想,若是考不中,该怎么办,现下二十多的人了,总得有个差事办才好吧?总不能一年一年的,光科举去了。” 阿兰几个没敢吭声,主子家的事儿,谁能跟着议论啊? 乌雅秀贞说道:“我来写封信,阿兰给送到府里去。” 阿兰就应了,忙去准备了笔墨纸砚,乌雅秀贞就坐在炕上写信,先写自己对这消息的惊喜——从教养十四这事儿上学来的,小孩子嘛,得夸,夸高兴了,指不定就愿意学了。 将大哥很有志气这话翻来覆去的变着法子的夸赞了十多遍,然后才提起来自己的担忧,自家是包衣出身,不管是阿玛还是玛法,都是在内务府办差的,家里对读书这事儿,并不是很看重,大哥从小别说是名师了,连个有名的学院都没去过,和别人一比,这起步就有些晚——不是大哥人不行,是大哥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失败呢,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怨天怨地怨时间不怨自己。 她现下呢,有两个建议,一个就是这差事,阿玛去了河南办差,估摸着也快回来了,不如让家里给走动走动,给大哥谋一个采买的差事,各处走走看看,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一个呢,是这侍卫的差事,当然,这个难度要更高一些,因为侍卫的差事素来是热门差事,八旗子弟,一到了年纪,有些门路的,就要赶紧想法子将这侍卫的空缺给占了,免得到时候再被分到军营中去。 做侍卫和当兵,哪个更危险,这难道还用比较吗? 朝廷对八旗子弟有优待,从小就是给月前发米粮,但同时,八旗子弟长大了就要去当兵,这也是铁律,没人能逃得过。现下还是康熙初期,到处都有叛乱和前朝起义,蒙古那边也并不是很服帖,又有前朝大将占地为王,所以现下朝廷只有兵马不够用的,不会有兵马多余的情况。 但是等康熙后期,一直到胤禛继位,这个八旗子弟……就远远超过了朝廷所需要的人数,于是造成兵马冗杂,不光是朝廷养得起养不起的事儿了,还因为战争少了许多,这些人常年出于一个安逸的状态,连原本好端端的军队,都被带出来一股子懒散之风,这事儿才严重起来。 后来,才有了胤禛想要整顿八旗的心思,才引来了胤禩的暗中布局,差点儿坏了胤禛大事儿。 当然,这些还远着呢,至少还有二三十年,乌雅秀贞也并不用很担心,她想了又想,指点了自家大哥一个门路。若是正常选拔,乌雅秀贞的大哥不一定能谋上这差事,但现下有个巧宗,那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的事儿。 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身边肯定是要配备侍卫的。这个侍卫从哪儿来呢?需得从宫里侍卫里面挑选,乌雅秀贞的大哥现在不算侍卫,自然是没办法经过这一层的。 但是,宫中侍卫被挑选走,是不是就多出来了几个空缺? 宫中侍卫的空缺从哪儿选拔呢?从八旗子弟,各处王府,还有各个衙门。 乌雅秀贞帮自家大哥挑选的就是这样一个路子——先谋个王府的侍卫差事,康熙现下最信任的是裕亲王,裕亲王府的差事他估计是求不到的,那这京城里,还有谁家的侍卫比较好求? 简亲王府的。 乌雅秀贞并没有直接写简亲王府,免得这封信被送到了康熙面前,再让康熙觉得她是在打听外面的朝政,她只含含糊糊提几句王府之类的,然后就将信塞到了信封里,给了阿兰,叮嘱了阿兰送出去。 阿兰拿了腰牌出宫,很快就将信送到了乌雅家。 乌雅夫人拿着信衡量半天,干脆找了儿子一起商量:“我觉得你妹妹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这第一条路子比较好,适合你,你这性子,去做侍卫……怕是有些不够格。”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那不就是练武的材料,否则也不会想出来读书这路子了,不就是相比较之下,读书更轻松些吗?功夫不够,做侍卫去挨刀子吗? 乌雅大哥也有些想选第一个,但他有些犹豫:“妹妹像是更看重第二个,你看着信的篇幅,第一个提议就是两句话,第二个提议这么长!”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总共两张纸,第二个提议占了一张半。这字数多显眼啊,一看就看出来了。 乌雅夫人顿时有些无语了,也就只有他才在意这种小事情了!谁说看重哪个,就要多写哪个了?就不能是因为怕他们不会办事儿,所以多提点了两句的吗? 乌雅秀贞抿了一口,她并不怕被人下毒。若真是胤禛那不孝子将她挪出来了,那定不会要她性命的,胤禛虽说倔强火爆,脾气坏的很,却并不会杀母。若是别人将她偷出来了……那就更不怕了,既然是活着将她偷出来了,那必然是有别的用处的,在她没有起到作用之前,她这条命是不会轻易没的。 喝了水,就连脑子都变得清醒了些,她盯着那小丫鬟,看她去桌边放茶杯,等那小丫鬟再转头,她忽然就有些疑惑——刚才瞧着眼生不认识,可现下,竟是觉得这脸庞有几分熟悉。 “贵人,可是做了噩梦了?”小丫鬟见她不躺下来,就跪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抬头看她:“要和奴婢说说吗?还是贵人……又想起来小阿哥了?” 乌雅秀贞不吭声,她现下发现了,这小丫鬟,竟是个小宫女,宫里太监宫女的衣服,那是多少年都没变过样子的,从康熙爷定下来规矩,一直到胤禛继位,自己快病死,大宫女穿什么,小宫女穿什么,嬷嬷穿什么,这规矩森严,谁也不敢胡乱穿衣的。 所以,她这还是在宫里? 既然在宫里,怎么就成了什么贵人了? 乌雅秀贞皱眉,然后视线就落到了自己手背上,她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抬了抬手指,像是要确定这是谁的手,然后就确定了,这是她的手? 她都已经五十多了,胤禛都快做祖父了,这手背如何还能是细腻白嫩样子? 她一扭头,头发从旁边被甩过来,乌雅秀贞盯着那黑漆漆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没有填充的假发,全都是她脑袋上的真头发,拽一下疼得很。 漆黑,柔软,这是她的头发? 乌雅秀贞从床上跳下来:“镜子呢?” 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去拿了铜镜过来:“贵人,在这儿。” 乌雅秀贞抓着镜子,死死的盯着里面的人,外面月光好得很,所以她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自己的容貌,她能认不出来吗? “现下,是什么时候?”她转头问到,小丫鬟怔愣了一下:“是子时?” 恍惚记得,她和贵人睡下来也才没多久,应该还不到后半夜吧? 乌雅秀贞抿抿唇:“我问的是……什么年份。” 小丫鬟恍然大悟,笑道:“贵人睡迷糊了吗?现下是康熙十七年腊月里,眼看就要除夕了呢。” 乌雅秀贞伸手捂住心口,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她生了胤禛。孩子刚出生,她连看一眼都没顾得上,就被抱走送到了佟佳氏那边。自此之后,十来年,她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刚才小丫鬟说,想起来了小阿哥……那现下,是胤禛被抱走了之后吗? 乌雅秀贞转身就往门口去,小丫鬟连忙拉住她:“贵人,穿上鞋子啊,这还在月子里呢,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快穿上鞋子。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您别急。” 乌雅秀贞顿住身体,她已经到了门口,现下外面天色黑漆漆,大晚上的紫禁城是黑漆漆的,外面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是照不到院子里来的。 她现下冲出去能去哪儿? 找康熙,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儿子不能给佟佳氏养,不然要母子成仇? 找佟佳氏,说她反悔了,要将孩子给抱回去? 乌雅秀贞往后退一步,小丫鬟忙扶着她回床上,絮絮叨叨的:“贵人,奴婢知道您做了噩梦,您别怕,小阿哥在贵妃娘娘那边肯定能被照顾好的,贵妃娘娘喜欢小阿哥,又有三四个奶娘照看,小阿哥定会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反而是咱们这里,您看,要热水没热水的,要吃的没吃的,屋子也简陋,小阿哥在咱们这儿,反而过不好。” 小丫鬟没生养,自然是理解不了一个老母亲的心的。 再者,在这宫里,也不光是乌雅秀贞,其余妃嫔生了孩子,也少有养在自己身边的,有被送到宫外的,有被送到别的妃嫔身边的,乌雅秀贞的孩子不是一个例外,也并不如何引人注意。 顶多不同的是,抱养了小阿哥的,是佟佳氏。佟佳氏这人,有点儿特殊而已——她是康熙的表妹,又是康熙很疼爱的人,位份嘛,现下在宫里也是最高了。 先后两个皇后没了,现在可不就轮到佟佳氏了吗? 乌雅秀贞坐在床上回忆现下宫里的局势——她是想抱回胤禛的,但是,胤禛将来可是做皇帝的。她现在抱回胤禛,那她能确保,不会影响胤禛的前程吗? 父母为之计深远,哪怕她和胤禛之间,并不如寻常母子,但她也没想过坏了胤禛前程。 但胤禛能继位,至少有一成的原因,是因着他从小在佟佳氏身边长大。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他和康熙之间,父子情分更深。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他和太子之间,兄弟情分更深。 因着在佟佳氏身边长大,出身方面,才无人指摘——不像是八阿哥,被亲生父亲责骂出身卑贱。 她乌雅秀贞,也是包衣,虽说她比良妃出身要好很多,但在惠妃等人面前,还是要略次一等。 所以,若是为着胤禛好,至少现在,不能直接冲到佟佳氏那边说,孩子还回来。 需得慢慢筹划…… 想着,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往后面躺下去,她现下才发觉,腰背酸痛的很。坐月子呢,需得好好养着才行。 “炭盆灭了吗?”察觉到身上有些冷,乌雅秀贞就忙问道,小丫鬟去看了一下,回来点头:“不过奴婢刚又点起来了,无论如何,这月子里,咱们需得让贵人不能冻着了。不够用的……出了月子再俭省着些用。” 乌雅秀贞点点头,没说话。 她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也不敢在心里继续盘算什么,生怕耽误了睡觉。月子若是养不好,日后可是要遭大罪的,她还想日后长长久久的呢。 等等,她真的是重生了吗?不是在做梦? 乌雅秀贞伸手,在自己腰上使劲掐一把,疼的她顿时龇牙,眼泪都快差点儿出来了。小丫鬟还没躺下,赶紧问:“贵人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去睡,熄灯。” 小丫鬟犹疑的看她,见她坚持,这才去熄灯,随后安安静静的躺在脚踏上。 乌雅秀贞闭着眼,虽说强迫自己要赶紧睡,别去想,但总是一个不注意,就忍不住想东想西起来,她是如何重生的呢?就那么一下子,睡着了就过来了?那这会儿睡着了,是不是又会回去? 若是回去,不然……她拉下脸来,和胤禛说说当年被抱走的事儿? 若是不将胤禛从佟佳氏那边带回来,那日后胤禛回永和宫,自己该如何对待他呢?他那样的小心眼,总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偏心……如何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偏心? 还有,若是自己和胤禛亲近,那佟佳氏会不会心里不舒坦? 以前佟佳氏就没少在胤禛面前说自己坏话,现在若是变本加厉,那岂不是胤禛也要对自己怀恨在心? 现在才是康熙十七年……也就是说,她那两个短命的孩子还没出生?自己要不要提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避免了他们的过世?还有家里,阿玛和额娘,都还好好的吧? 阿玛是不是还在御膳房? 察觉到自己心思跑偏,乌雅秀贞就赶紧将心思给拽回来。然后,忍不住继续跑偏,再拽回来,一晚上来来回回,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毕竟还在月子里,身体乏累的很,脑子就是再如何活跃,也撑不住身体。 她睡醒之后并不着急起床,只躺在那里舒缓一下身体,然后才叫了小丫鬟端来水,漱口,然后叩齿吞津三十六下——年轻不知养生好,上了年纪才后悔。 现下趁着她还年轻,该养生得先养起来,日后不说活它个一百岁吧,至少有个强健的身体,生出来的孩子也康健结实。 再者,康熙就算是在分例外,额外要些什么,御膳房也是绝不会耽误的。 康熙最近是很了解乌雅秀贞了,听了这话就挑眉:“说吧,这是想吃什么了?” “想吃虾肉。”乌雅秀贞连忙说道:“清蒸之后配些蒜蓉拿过来,吃起来鲜香弹牙,滋味好的很,还有那石斑鱼,也清蒸,那味道鲜甜的很。” 河鲜对宫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京城就有河流,再者,就算是没有河流,庄子上挖了池塘养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难得的是海鲜,海鲜运送,十分耗财力物力,一年之中,也就五六七八月,这段时间才能稍微吃一些。因着比较珍贵,妃嫔们的份例里面是比较少的,偏偏乌雅秀贞又爱吃,于是早早就将自己的份例给吃完了。 现下康熙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乌雅秀贞肯定是要抓紧机会的。 鱼虾是要提前处置的,乌雅秀贞既然要吃,就必得先问问康熙意思,早些和御膳房打招呼,不然这一顿饭估计就得很晚才能吃上了,她自己倒是能等一等,但就怕康熙等不得。 康熙勤政的很,有时候处理去公务来,午饭都不一定能吃多少,这晚饭就必得要早些吃,吃饱些才好。 康熙点头应下:“行,正好朕也尝一尝,派人去御膳房传一声吧。” 第122章 ◎今晚上不休息,要连夜赶路。◎ 想和我约会吗?请补订章节作为礼物送给我吧!上前吧,就怕伤到了她皮肤。不上前吧,贵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乌雅秀贞无奈:“行了,给我,我自己来吧。” 小丫鬟松口气,急忙将丝瓜瓤递给了乌雅秀贞,自己下手有分寸,疼不疼的,也就怪不到别人了。 乌雅秀贞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又用炭盆烘干了头发,然后才换上了干净衣服,就算是出了月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得多注意的,不能冻着了。 生孩子等同于是将身上的骨头都给拆开重装了一遍儿,所以这会儿是万万不能见风的,就怕这风留在了骨头缝里面,日后年年折腾人。 出了月子,就等于是骨头装好了。但也还是不能见风,免得吹了风肉疼。 反正就是各种讲究,也就是乌雅秀贞在宫里呢,能讲究的起来,这要是在外面,怕是早被催着起身了。 “我那抹额和衣服都放在哪儿了?”她问阿竹,阿竹忙去拿了过来,抹额和衣服就是之前她打算给太后和小阿哥做的,半个多月了,终于做好了。 抹额她还稍微费了心思,在上面多绣了两只仙鹤,但衣服嘛,做到后来,实在是不想捏针,干脆就取消之前的计划,别说是绣竹子了,连捏边儿都是让身边人做的,她只缝了几个系带——扣子折腾人,倒不如系带干脆利落了。 现下出了月子,今儿就能去太后那边请安去了。她就打算带了东西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再去景仁宫一趟。 东西带好,乌雅秀贞就穿着大氅出发了,一路上就只露着两个眼睛,连头发丝儿都不能露在外面被风吹到了。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摸牌呢,听见乌雅秀贞求见,就让嬷嬷去迎了下:“这刚出了月子就来请安,也是有心了。之前还听说,生了孩子就有些牛心左性了,现下……” 正说着话,就见乌雅秀贞进门,进内堂肯定是要脱下大氅的,看着乌雅秀贞那坐了个月子就越发白嫩水润的脸颊,太后都不好说乌雅秀贞这月子没做好了,只继续说道:“现下看着倒是养的很好,可见还是想明白了,心宽,心宽才能体胖。” 太后说的蒙语,她不会说汉语,满语也能说,但蒙语才是母语。她都是太后了,哪儿还会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呢?所以,只管说蒙语,听不懂的,自去学蒙语去。 乌雅秀贞不光能听得懂,她说的也很溜。小选之前,她在家是学过的,她自家是满人,但也有蒙古血统。再加上皇上是满蒙汉三通的,所以就要求乌雅秀贞也从小学了蒙语。 伺候人的,多学一门语言是没错的。 “得多谢娘娘呢,一开始奴婢也是有些钻牛角尖,后来一想到娘娘教导,奴婢就豁然开朗,这才养好了身体。”乌雅秀贞忙说道,太后确实是个心宽之人,年轻时候也是没少吃苦的。 被蒙古送过来是为了稳固蒙古地位,她年幼,和先皇本来就没见过,自然也没有感情。 上有十分强势的孝庄太后,中间有疯癫的前废后静妃,下面有十分得宠董鄂氏,旁边还有虎视眈眈其他妃嫔。先皇不光和她没感情,还要十分提防警惕,连她房间都不进的。 她若是不心宽,怕是都熬不到现在。 也幸好是心宽,也才能容得下怀孕生子的妃嫔们,才能帮着当年的佟妃养住了玄烨三阿哥,也才有了今天这尊荣日子。 太后自己心宽,也喜欢劝人放宽心,日子反正是要过的,痛快是一天,不痛快也是一天,何必非得不痛快呢? 见乌雅秀贞说起来这个,太后就笑道:“你能想明白就是好的,我知道你刚生了孩子定是舍不得,初为人母都是如此,但是你需得为孩子着想,你现下不过是个贵人,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佟贵妃向来温柔,又性子和善,为人端方,她将孩子养在身边,你该感恩才是。”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若是换个人,不得心里扎根针——抱走我孩子我还得感恩,开玩笑呢? 但乌雅秀贞知道太后这性子,就赶忙笑道:“是,牢记太后娘娘教诲,奴婢惦记着佟贵妃恩情呢,日后必定会好好感恩。” 太后眼明心亮,活了这把年纪了,能看不出在她跟前,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见乌雅秀贞十分真诚,心里也就很满意:“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 “奴婢自打进宫,就觉得娘娘才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娘娘教导,奴婢必然牢记在心。为感谢娘娘教导,奴婢特意为娘娘做了抹额呢,您老人家先试试看?” 乌雅秀贞将抹额给拿出来,嬷嬷过来取,笑着和太后夸赞:“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这绣活儿竟是比往日里更出彩了些,以往是只有形似的,现下竟是这上面真的有两只仙鹤一样,栩栩如生的。尤其是这眼睛,您看,是不是很灵动?” 太后凑过去看,也夸赞:“是有进步了,往日里手艺也好,却不如现在,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可爱。” 乌雅秀贞脸色微红,十分激动:“多谢太后夸赞,您若是喜欢,奴婢日后再多给您做几个。” “喜欢的很。”太后点头认同:“不过,也不用多做,物以稀为贵嘛,你这手艺好,做起来定然费神,你若是做得多了,又劳神,又不讨好。倒不如少做一些。”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老太太可太直白了些。 太后娘娘又问了些吃穿的事情,乌雅秀贞并不告状,再者,除了那木炭的事儿,剩下的……也并不如何吃苦,吃的方面,她怕是比贵妃吃的还要丰盛些,都是家里给送的好东西。 穿的嘛,坐月子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再者说了,月子里她还是有些丰满的,做了新衣服也浪费,出了月子必然是要减肥的——谁都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身处后宫,哪个女子能让自己胖起来?所以干脆就不浪费那布料了,等着出月子再说吧。 和太后说了一会儿的话,正巧康熙过来,康熙上下打量了一番乌雅秀贞,笑道:“养的很是不错。” 乌雅秀贞机灵,并不借着太后这地儿争宠,她若是今儿在这里作出什么事情来,明天保准就进不来慈宁宫了。所以哪怕康熙夸赞呢,她也只微红着脸色谢恩,并赶紧提出告退:“皇上给娘娘请安,必然是有贴心话要和娘娘说的,奴婢就暂且不打扰了,回头娘娘若是得空,只管叫奴婢来说话,奴婢整日里闲着呢。” 太后点点头,乌雅秀贞就连忙出了慈宁宫了。 接下来该是去景仁宫,贵妃体弱,太后特许贵妃是不用日日去请安的,今儿就恰好是不用去请安,贵妃正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悠呢,小孩子都喜欢抱着走动,小阿哥脾气大,尤其喜欢。 奶娘三班倒都顾不过来,贵妃心里喜欢小阿哥,也不介意抱着走动走动,走得累心里也是欢喜的。 但是这欢喜,在看到嬷嬷带着乌雅秀贞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凝滞了一下。贵妃到底是贵妃,心里如何,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道:“乌雅妹妹月子里养得好,瞧着这脸色,水润润的。” 乌雅秀贞忙道谢:“多谢娘娘夸赞,也是娘娘仁善,特意让人送了木炭,要不然这月子里奴婢怕是难熬呢,本来想着要答谢娘娘,给娘娘做件儿衣服的,却是不凑巧,奴婢竟是没合适的布料……” 她面色就有些尴尬,布料是有的,她却是有些不太想拿出来用,再者,没给贵妃做,总得有个理由是不是?不能说是自己嫌弃累,要慢慢来,那就只能示弱了。她才做了贵人多久,又紧接着生阿哥,别人就算是送贺礼,也多是送些小孩子用的,布料她确实是没收到多少。 “难为你竟是想到这个。”贵妃笑着说道:“恰好我这里有几匹布料,你且带回去吧,并不是要你给我做衣服,做衣服累眼睛,你平日里若是无事,打发打发时间就好,不用特意去做。这布料你自用就是了,瞧着你出了月子,这衣服也有些不太合适了。” 佟佳氏很含蓄的说道,旧衣服嘛,穿在身上确实是有些紧绷绷的。宫里也就康熙一个男人,剩下的瞧着这穿着,心里不得骂两句狐狸精吗? 所以还是换换衣服比较好,也免得给小阿哥招骂——女人做了额娘了,就需得稳重些,看着轻浮的很,那别人不得讲究孩子吗? 好,就算是她们只顾着看郭络罗氏的肚子了,没人留意到脚下,那为什么郭络罗氏摔倒之后,倒是有人抽空去看的她脚下了,而不是去关注她的肚子了呢? 乌雅秀贞一边说道,一边示意佟佳氏看那珍珠:“就算是再坚硬,不过是一个珍珠,在地上被人踩过之后,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吗?“ 佟佳氏抿抿唇:“在丫鬟手里捏了一路了,就是有什么灰尘痕迹的,也没捏没了。” 乌雅秀贞点头:“好,就算是这一条能说的过去,那想必原地还有珍珠被踩进去的痕迹?郭络罗再如何纤瘦,也是个怀孕了八九个月的妇人,那体重,不可能踩在地上,一点儿力道也没有吧?” 荣嫔忽然说道:“她走的是青石板,哪儿来的泥坑?连点儿泥点子都没有的。” 也就是乌雅秀贞白问了这么半天了。 乌雅秀贞看佟佳氏,佟佳氏摆手:“我也是刚开始询问,具体细节,并不知情。”所以才跟着乌雅秀贞的话说下去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娘娘也是刚知道的,连细节都不清楚,如何就认定是我做的呢?娘娘,就算是……要除掉我,也不应该如此心急才是。” 佟佳氏脸色顿时猪肝一样:“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想除掉你了?你以往去探望小阿哥,本宫哪一次阻拦过不成?是,本宫承认,刚才询问你的时候是带了些偏见,但那是因为你往日里和郭络罗氏本就不和,这在座所有人,唯独你才是最有嫌疑,剩下的不管是惠嫔还是荣嫔,和郭络罗氏都是无冤无仇,她们没有必要对郭络罗氏下这样的手。” 乌雅秀贞挑眉:“可我也没有这个必要啊,娘娘若非得说是升位分的事儿,那嫔位上,按规矩该是有六个人的,哪怕我和郭络罗氏都升上去了,那不是还有两个空位的吗?既然都有多余的,我又何必和郭络罗氏争个你死我活呢?” “娘娘的偏见,稍不注意,就要将我打成了凶手,为郭络罗氏偿命了呢。”乌雅秀贞又说道,她本身就不是多大度的人,哪怕是重活一辈子,下定决心要对胤禛也好一些,好让胤禛将来挑不出自己偏心的刺儿来。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软和了脾气了。 她老人家,好歹是做过太后的人了。 连面对康熙,她都能不软不硬的送一两个钉子呢,对佟佳氏,她本身也就只是因为胤禛,才稍微的将自己给装饰了一下,让自己的刺,不再那么明显的露在了外面而已。 所以现在怼起来佟佳氏,她也是很不留情的:“娘娘若是不想除掉我,何必这样对我呢?” 佟佳氏都想晕倒了,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她成什么了?为了独占孩子,竟是要将孩子的亲娘给除掉,去母留子吗? 佟佳氏的手指都哆嗦起来:“本宫若是真容不得你,何必等到现在!你刚生胤禛的时候,才是最好拿捏!” 当初就先来个去母留子,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当初说不定是因着奴婢命硬?”乌雅秀贞说道,眼神带了几分嘲讽:“再者,奴婢一条贱命,哪儿比得上娘娘的一点儿名声呢?” 当时就死了的话,那佟佳氏的名声必然是要受损的。 佟佳氏脸色潮红,随即一口血吐出来,丫鬟嬷嬷都着急起来,一边喊着娘娘,一边去叫太医,有那着急的,估计往乌雅秀贞身上撞过来,乌雅秀贞动作快的很,立马就躲闪开来。 惠嫔脸颊抽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起身主持场面:“都冷静,现下太医就在这里,先看看若是太医不忙,就先请过来,再派人尽快去太医院喊人……” 毕竟郭络罗氏还在生孩子呢,可别再耽误了郭络罗氏那边的事情。 荣嫔看乌雅秀贞的眼神就很直白了——很勇猛啊,都将贵妃给气的吐血了,这一波可实在是……太作死了,指不定就要将自己的位份给作没了。 是的,位份,刚才那一番话,谁听不出来乌雅秀贞和郭络罗氏,已经是预定了嫔位了呢? 很快,不光是太医来了,连康熙都来了。 康熙还是很看重子嗣的,本来听说郭络罗氏的事情就已经往这边来了,就是从乾清宫过来,稍微慢了一点儿,没想到就是慢了这一点儿,一群人就在这边闹腾起来,就出了事儿了。 又听说佟佳氏吐血,康熙走的都快飞起来了,进门就直奔主位,先扶起来佟佳氏,连爱妃都不喊了,情急之下,直接喊道:“表妹,表妹?“ 乌雅秀贞也在飞快地转动脑子——说话太爽快,以至于低估了佟佳氏的身体了。她总想着佟佳氏还有好些年能活呢,十多年呢,中间还抽空生了个孩子,却没想到,哪怕是还能再活十几年,也不代表她现在的身体就是好好的,健康的。 现在好了,气吐血了。 皇上和贵妃,青梅竹马,一往情深。 自己呢,生了个阿哥就恃宠而骄的包衣奴才? 等回过神,佟佳氏必然是要惩治自己,皇上也必然是要迁怒……乌雅秀贞想着,就很干脆的自己往柱子上撞过去:“奴婢这就给娘娘偿命。” 康熙恼的很:“拦住!填什么乱呢,没看见这里乱成一团了吗?” 他暂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乌雅秀贞平日里还算是讨他欢心。无论如何,也还不值得乌雅秀贞再将一条命给赔进去,得先等他问问情况再说。 乌雅秀贞被嬷嬷拦住,立马麻溜的拎起来裙子跪在地上,脸上却是带了几分倔强。 太医已经收回手了:“娘娘这一口血……其实并不是坏事儿。往日里,娘娘身体瘀滞堵塞,常年咳嗽,对肺有很大伤害,尤其是这喉咙,咳得越多,这喉咙越是不舒服……循环往复,这口痰吐不出来,始终是堵在这里。现下,娘娘气血上涌,是气的吧?” 他问的是身边嬷嬷,嬷嬷忙点头:“是,乌雅贵人说了几句话,十分不得体……” “这一股气冲上来,带了一股血出来,顺便将这一口痰也给冲出来了。所以微臣说,并不是坏事儿,但现下,还是要娘娘平息一下怒气才好,怒大伤肝,本身吐血,就已经是气不摄血……” 太医好一番绕口令,乌雅秀贞是不懂医的,但康熙懂。大概意思就是之前有瘀滞,但因着佟佳氏身体虚,走路都还气喘吁吁呢,自然是本身的力量,不足以将这个瘀滞给冲开的。现在借着愤怒这一股气,正正好,但偏偏呢,这怒气最是伤肝,肝又是藏血之处,气又是血之统帅……这样来回一弄,气血上涌,就会引发肝脏上的问题。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只觉得云里雾里,但是她十分会察言观色,又觉得康熙的脸色,好像不是特别差?所以她这次闯祸,也并非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康熙让太医先给佟佳氏开方子,生怕佟佳氏还是生气,就暂且让嬷嬷将佟佳氏给扶回到屋子里,这才看下面:“谁来和朕说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惠嫔看看荣嫔,率先起身行礼——除了位份,也就是她资历最老,年龄最大,所以理所应当的,该是她出面将事情给梳理一下。 毕竟乌雅秀贞还跪在这里呢,惠嫔尽量的将事情说的婉转一下,看似不偏不倚,但其实,乌雅秀贞说的那些,她是一字不漏。毕竟之前乌雅秀贞那无差别攻击,惠嫔又不是泥塑的,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 等惠嫔说完,康熙那眉头,简直就像是两个小山峰了。 康熙没着急审问乌雅秀贞,而是先问太医:“郭络罗贵人现在如何了?这一胎,可能平安生下来?” 太医之前一直在门外守着,可见情况并不是到了特别危急时候——要那样的话,太医该是在屋子里的。 “郭络罗贵人平日里身体健康,现下是并无要紧的,只看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出血之类的情况,毕竟是摔了一跤,再者,孩子在肚子里,可能也会被波及到……最坏的情况,就是孩子被摔的出了问题,贵人因着这一跤,大出血……” 太医很客观的说道:“当然,也有可能,贵人运气好,就只是尾巴骨受伤,孩子并没有大问题,贵人也不会有出血的事情。” 反正,距离良妃被册封为妃,至少还有十八年呢。十八年……佟佳氏都没这个寿命。 估计是两个人说话时间太长,没人关心到小阿哥,小阿哥就有些不高兴了,张嘴啊了两声,伸手去拽佟佳氏衣服上的挂坠,佟佳氏赶忙拍一拍他后背:“没人和咱们小阿哥说话是不是?那额娘跟你说话。” 佟佳氏笑眯眯的:“咱们小阿哥今儿想说什么?” 第123章 ◎你急匆匆的做什么?◎ 九格格她们没经验,但乌雅秀贞有,就忙催着她们下车来走一走,活动一下腿脚,等晚上开始加速,那估计是一晚上不能下来的了。 九格格一开始还有些乐观,一晚上不下来,那睡觉不就成了吗?火车上睡觉她也是体验过的,在上大学的那段时间,没钱买高铁票,她每次都是坐火车,买那种晚上的卧铺票,一觉睡醒就能到地方了。 当然,这东西也是分人的,有人觉得火车摇摇晃晃哐当哐当的,十分催眠,也有人觉得根本睡不着。九格格觉得自己是睡得着的,她以前就能睡得着。 但是等到了晚饭她就发现自己错了,马车的颠簸白天就十分明显了,到了晚上,哪怕前面是有探路的士兵,但晚上毕竟是看不见,他们的马车又不是康熙的,在最中间,前面的水坑什么的都有前面的马车试探过了。 他们的马车在比较靠前一些的位置,那全速奔跑的状态下,偶尔来个石头哐当一下,那也是……就算是睡着了,也能将你脑袋给震出来的那种。更何况,根本是有些睡不着的。 乌雅秀贞伸手拍拍她后背:“闭着眼睛,时间长了自然能睡着,睡不好也没什么,白天可以睡一会儿。实在是困极了,人也是能睡着的。” 这话说的……九格格也没话反驳,只能是闭着眼睛感受。 大半晚上的加速,到了后半夜马车就安稳下来了,因为这会儿也更深,天色更沉,更是看不太清路面了。为安全,最好是停下来慢慢走。 到了第二天早上呢,会换班,也就是照常赶路,趁着这会儿天气凉爽,能走多快走多快。 早饭是不会停下来吃的,就马车上的东西,你自己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拉倒。 一直到中午,马车才算是停下来。 九格格一脸菜色的从马车里面探头出来看,外面是荒郊野外的,侍卫们一排排,将马车都护在里面,有御膳房的人就地起火,开始做饭。 一天当中,总得吃一顿热乎的才行。 当然,野外之中,也不会吃的多丰盛,侍卫们又去打了猎物回来的,一半儿炖汤,一半儿烤肉,还做了贴面饼子,还有两三样炒菜。 乌雅秀贞喝了一口热汤才觉得自己浑身活络起来,她长长叹口气,这是舒坦的:“还是能吃口热的好,我劝你们赶紧吃,这一顿吃好了,下一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需得看天气,天气若是热,下午就是慢慢走,康熙还能召唤一下别的马车的大臣去回话。若是天气凉快,那估计是要快马加鞭加速前进了。 而且,指不定今晚上是会和昨晚上一样全速前进的。 九格格有些感叹:“我以前还一直以为,马车就是这样慢慢走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蒙古?等咱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七格格笑着说道:“汗阿玛去蒙古是有正事儿的,又不是去玩耍的,肯定是要早早赶到比较好。” 说着话,胤禛又从外面冒出来:“额娘可要吃些凉面?那拉氏出门前准备了些凉面,用热水泡一泡,绊开了就能吃。” 因为是用冰块存放的,所以现下还能吃,但是再过几天估计就吃不了了,冰块也用完了,天气热,这东西就放不住。 越是往蒙古走,天气是越发显得炎热的。 乌雅秀贞想到酸酸辣辣的凉面,就觉得嘴里有些冒口水,赶紧点了点头,胤禛就亲自去拿了一些过来,给几个妹妹也分一分。 六阿哥也从自己马车上下来,窜到乌雅秀贞这边来:“昨晚上加速,我觉得我这屁股都摔裂开了。” 十四阿哥嘲笑他:“姐姐妹妹们都在呢,你就屁股屁股的,你要不要脸啊?” 六阿哥伸手捏他脸颊:“你个小屁孩,你几岁啊还学君子那一套呢,我瞧着你就像是伪君子。” 十四阿哥吱哇叫唤,乌雅秀贞叫了胤禛:“去看看十三在哪儿,将十三也叫过来尝一尝这凉面。” 胤禛应了,亲自去叫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正在和七阿哥凑在一起呢,跟着过来,顺手还孝敬乌雅秀贞一盘子野菜,他和七阿哥自己找的,两个人就用热水煮一煮,凉拌一下,这菜就算是成了。 十四阿哥十分疑惑:“这东西能吃吧?不会有毒吧?” 十三笑道:“我先找了人专门辨认过的,都是能吃的,而且我刚才也吃了一些,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胤禛已经先吃了一口了,确定味道真不错,这才用公筷给乌雅秀贞夹一些。 十四阿哥还在叽叽歪歪:“你找谁了啊?该不会是找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人家糊弄你你也不知道吧?这确实是野菜吗?像不像是杂草?说不定吃了会拉肚子的吧?” 乌雅秀贞没好气,在他脑袋上拍一下:“吃就吃,不吃就一边安静的坐着,别叽叽歪歪的。” 十四这才不说话,也没少吃,那野菜至少有一半儿是进了他的肚子的。吃完饭他也不走,就靠在乌雅秀贞身边撒娇:“额娘,我下午陪着您吧?我和您说说话,也免得您无聊。” 六阿哥要去骑马,十三想跟着去,但他年纪有些小,就干脆让胤禛带了他一起。 这三个出去,十四就更光明正大的留下来撒娇了:“额娘,我专门给您弄了些点心呢,是我从汗阿玛的车子上拿的,很香甜的,我记得您最喜欢这桂花味道是不是?尝一尝,要是好吃,喜欢吃,我下次去汗阿玛那边再多拿点儿。” 点心装在荷包里,用油纸小心翼翼的包裹了,看的出来是照顾的很细心,一点儿都没碎掉。 十四十分殷勤的将点心凑到乌雅秀贞嘴边,乌雅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真的,为人亲娘的,就喜欢孩子惦记自己的感觉,别说是两块点心了,哪怕他什么也没拿,就光知道你喜欢桂花味道的,那也说明孩子心里惦记你,是一件儿让人特别高兴的事情,就类似于那种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一样的高兴。 不怪她上辈子偏心十四,实在是十四这张嘴,那可真是生的太好了。 十四又给乌雅秀贞捏肩膀:“昨儿坐马车是不是很累啊?额娘,要不然我将我那边的垫子给您拿过来,铺两层,这样就不会颠簸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十四弟,用不着你的,回头找内务府再要就是了,倒是你自己,你要是将垫子给了额娘,你自己用什么呢?” “我是男子汉,我不怕摔打。”十四阿哥拍胸脯:“我现在吃苦耐劳,以后有本事了,保护额娘,也保护姐姐妹妹。” 九格格都稀罕他,伸手在十四阿哥脸蛋上捏一把:“那姐姐可就等着你了。” 十四十分豪气:“姐姐放心,我说话算数,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呢。” 七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上十四的眼神,赶紧安抚他:“是,我们十四阿哥长大了就是大清最勇敢的巴图鲁,姐姐们等着你保护呢。” 将十四阿哥哄的晕头转向的,几岁的小人儿,下午连最不喜欢看的书都多翻看了两页呢。 就这样一路到蒙古,来的路上还觉得热呢,到了蒙古那气温就是正正好了,穿着两件单薄衣服也不会冷也不会热,蒙古这边是有个行宫的,但康熙一行人并不住在行宫那边,而是在草原上扎了帐篷做营地。 康熙的帐篷自然是最大最显眼的,胤禛和一些年岁大的阿哥,就在稍微靠后一些的地方。 乌雅秀贞的帐篷是比较靠近康熙的帐篷的,到了蒙古了,七格格等人就不能随着乌雅秀贞一起住了,也幸好她们也没打算跟着额娘,小孩子大了,总喜欢自己交朋友,自己玩儿,跟着额娘可就太不方便了。 九格格生性活泼,安顿下来就拽了七格格去集市上玩耍,蒙古这边的集市也是很大的。 乌雅秀贞这边安顿下来,那边就说三格格求见。三格格就是之前嫁到了蒙古来的三公主,乌雅秀贞忙让人请了她进来,三公主和之前相比倒是略大了些,整个人也长高了些,看着很有几分气势。 “给德妃母请安。”三公主进了门,一笑起来,那几分气势就显得温和了几分,她脸上笑意有几分灿烂,看着就像是那外面的太阳。 乌雅秀贞见她一手护着肚子,虽然那肚子还没有明显变化,但她已经猜出来了,忙问道:“快坐下,可是有了身孕了呢?” 三公主并不隐瞒,先不说额驸这边她已经拿捏了,不用担心什么内宅争斗,现在乌雅秀贞问,那必然是要请太医的,她正好可以让太医帮忙看看。 三公主点了头,乌雅秀贞就忙问道:“可诊断过了?几个月了?” “三个月。”三公主说道,请了蒙古的大夫看过了。乌雅秀贞到底是不放心,倒也不是因为多关心三公主,而是因着她现在是贵妃,是跟着康熙出来的位份最高的,她代表的就是康熙的态度,朝廷的脸面。 现在的三公主可不仅仅是康熙的女儿,她还是蒙古的福晋,她是蒙古和大清的纽带,所以也需得让蒙古这边看到大清的态度。再者呢,也是给三公主撑腰的意思,就是告诉蒙古,我们大清对三公主十分看重呢,你们就是想要做什么,也需得先提前掂量掂量。 所以,她立马就传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把脉,就笑着道喜:“恭喜三公主,这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脉象很坚实有力,胎相很稳,三公主身体养得好,这孩子也健康。” 乌雅秀贞就高兴,忙让人赏赐太医。 又让人给康熙传好消息,康熙的赏赐随即就下来了。 乌雅秀贞抓着三公主的手叮嘱:“你这是头一胎,需得多注意,有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要问过大夫,另外呢,我有许多经验和你说,你若是记不住,让你身边嬷嬷也记一下。” 三公主应下,又叫了嬷嬷进来。 乌雅秀贞也认真观察了那嬷嬷,见她听话,对三公主十分顺从,心里也就微微放心——她之前是来过蒙古的,上一辈有些公主,竟是瞧着,对嬷嬷十分听话的样子,有点儿主仆反过来的意思,她当时就觉得不太舒坦。 现下瞧着三格格还是能做主的,心里就先松口气。 投桃报李,乌雅秀贞展露了善意,回头三格格就让人给七格格和九格格,还有十二格格送了礼物过来。 九格格拿到礼物就想到了好主意,转头就去找七格格:“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吗?我现下有些眉目了,咱们要不要先试试看?” 七格格闲着也是无聊,就点头。再者,她也确实是想赚些钱的,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有时候你手里没钱,也确实是窘迫,若是有钱,哪怕它不是万能的,至少能让你日子过的自在。 九格格就让人给她弄羊毛,七格格随着她进帐篷,立马就伸手捂住鼻子,实在是那一屋子的羊毛堆在一起,腥臭的很,让人难以忍受。 九格格大概也没想到羊毛会这么臭,连退了好几步,拽着七格格出来。 然后好奇:“三姐姐送给咱们的羊毛毡也没这么臭啊,是不是这没味道的羊毛,得用什么处理一下?” 这个就需得打听了,也不麻烦别人,羊毛毡既然是三格格送来的,那就找三格格打听去。三格格本来也不知道,她是做福晋的,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人去买就行了,何必还去追究这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呢? 但是她不知道可以找人问,找了部落里做羊毛毡最好的妇人,问这羊毛是如何处理。 九格格就试着和人家沟通:“弄成长线,长长的……” 纺线嘛,人家不会,要是会,早就将这羊毛纺线了,何必弄成羊毛毡呢? 九格格就自己试一试,但是她也不会,她穿越来就是贵女,如何学过纺线呢? 她不会,但她可以重金找人来试一试,谁要是能将这羊毛纺织成线,那就赏银一百两。满蒙汉的人都可以试一试,若是对赏银不感兴趣,也可以给九格格提一个她可以做得到的要求。 这消息一传出来,整个蒙古都热闹起来了,蒙古这地方,可不光是只有蒙古人部落的,也有被掳来的奴隶——汉人居多,还有满人,还有宫里带来的伺候的人。 但凡女性,私下里都开始研究这羊毛如何弄成一条线,还得按照九格格的要求,十分结实,不能一下子就弄断。 这消息沸腾起来,自然乌雅秀贞也是知道了的,她找了九格格来询问,九格格倒是不隐瞒:“我见那羊毛毡十分暖和,冬天放在腿上就像是盖上了小棉褥子,我就想着是不是也能做成了衣服穿在身上呢?”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反正这羊毛这么多呢,光是羊毛毡肯定是用不完,但若是能做成衣服,那可就用处大了。” 康熙正好从外面进来,就很不在意的摇头:“你想的简单了,这东西就是做成了衣服也不一定有人买,一来是这保暖不保暖的,也还说不定,二来呢,这衣服一股子味道……” 有钱人家是肯定看不上的,谁会喜欢穿一身腥膻味?没钱人家,也不一定买得起。棉衣可以自己做,棉花自己种植,但羊毛的话,寻常羊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羊毛。 九格格并不和康熙分辨,只笑嘻嘻的:“反正一百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多,那我拿出来试一试,若是能做成,那指不定日后这蒙古的羊毛都不浪费了,若是做不成,那我也没有白花银子啊,银子买我开心。” 康熙嘴角抽了下,转头看乌雅秀贞:“她那银子还在自己手里呢?” 乌雅秀贞就点头:“孩子自己赚钱,我总不好再给他们要过来。” “小小年纪,手里这么多钱也不是好事儿,她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存钱,你给她保管着,等她十二岁了再给她就是了。”康熙说道,九格格立马反驳:“我才不会胡乱花钱的人呢,汗阿玛少看不起人了。” 她捂住自己荷包,十分警惕:“我自己有打算的,我还打算买一些西洋种子呢,汗阿玛你若是将我的银子拿走,那我以后有什么好事情,可就不和你分享了。” 康熙哭笑不得:“你能有……”说不下去了,想起来了天花牛痘了。 这个女儿,当真是和别的女儿不同的,她确实是有大本事的,日后也说不定真的能弄出什么震惊人的东西来。 这羊毛,说不定最后还真能让她做出来什么不同? “行吧行吧,你自己想拿着就拿着,汗阿玛可不要你的钱。”康熙瞬间改口,转头面对乌雅秀贞的时候也没有半分不自在:“晚上有篝火晚会,你的衣服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乌雅秀贞有经验,到了草原哪天做什么,她心里都有数。 康熙沉吟了一下,乌雅秀贞就知道他有事情,就先打发了九格格:“你玩儿你的去,照顾好了你七姐姐。”虽然七格格年岁大些,但是论起来心眼,九格格是七格格的好几倍。 出门在外还是有些心眼的人才能更值得托付些。 “各部落都有青年才俊来,尤其是没成亲的儿郎……今晚上来的人不少,你也可以仔细看看,若是有和七格格相配的……”康熙说道,有些心虚。 因为太后没来,七格格是太后养大的,按理说,这婚事该是太后做主的。 他要是直接在蒙古将七格格给指婚了,那等回京了,少不得要到太后跟前去赔罪,指不定还得不到太后原谅。所以呢,就只能来撺掇一下乌雅秀贞,毕竟乌雅秀贞是亲娘嘛,那亲娘要给女儿说人家,谁能阻止?太后也阻止不了。 乌雅秀贞才不接这话:“七格格年岁还小,再者呢,太后也早早说了,七格格的婚事她老人家心里有数,让妾身别插手的,妾身总不能这头答应了太后,那头就反悔吧?可是皇上已经看好了人家了?” 就康熙那性子,要不是有人提起来,他是不会在明知道太后要做主的时候,还要再来撺掇一下乌雅秀贞的。 “是有人上了折子……一眼就看中了七格格,说是七格格性子好……”康熙说道,顿了顿,又笑道:“既然是太后要做主,那就回头问一问太后,七格格这年纪,确实是不算大。” 也不是非得要将七格格给嫁过去不成,就是有些合适,所以问问。若是乌雅秀贞能答应,他就算是了了一件事儿,以后不用操心了。若是乌雅秀贞不答应,那不答应就不答应吧,七格格才是亲女儿,蒙古这儿郎,可不是他康熙的儿子。 他这样干脆,乌雅秀贞倒是有些好奇了:“谁家的?” 康熙就给介绍了一番,乌雅秀贞在心里扒拉了一下,见过的,之前京城围猎,哪个部落都没落下,都是去了的,有人抱了美人归,有人是什么也没得到。 七格格当初,也是去参加围猎了的。 那会儿没看上,现在看上了? 也可能是那会儿七格格年纪小,所以没看上? 乌雅秀贞心里想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毕竟好奇嘛。 康熙也忙,事儿说完了,就起身往外走了,正遇上胤禛急匆匆过来,他就皱眉:“着急慌的像是什么样子?慢慢走,有事情也慢慢说。” 胤禛忙顿住,给康熙行礼问安,康熙才问道:“你急匆匆的做什么?” “十三弟和十四弟和蒙古的那些孩子打起来了……”胤禛说道,顿了顿:“将人家给打破了脸,儿臣来问问额娘有没有玉容膏。” 玉容膏是去伤疤的,一般都是女眷才带着,男人嘛,只要不是破相了,有个伤痕还算勋章呢。 但人家蒙古小王子,那也是千娇万宠的,无论这伤势如何,玉容膏算自家这边的诚意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4章 ◎公主的额驸,还担心没前途吗?◎ 小孩子打架,乌雅秀贞并不好出面,这种小孩子之间打架的事儿呢,他们自己就能解决,若是大人中途插手,更容易让事情闹大,事情但凡闹大的,都不太好收场。 一方面十三十四是皇子阿哥,一方面人家蒙古这边是主场。 所以,乌雅秀贞将玉容膏给了胤禛,就没有跟着去看了。 但过了一会儿,十三和十四自己回来了。十三脸上带着点儿乌青,十四手背上还有被抓伤的痕迹。 胤祚跟在后面,优哉游哉的,见乌雅秀贞打量他们两个的伤痕,还笑嘻嘻的说道:“并不是大事儿,太医看过了,也涂过药膏了,那边受伤更重。” 十四年纪小,打人是直接往脸上抓的,十三还是有些收敛的。 “为什么打起来的?”乌雅秀贞好奇,十四不说话,十三就说起来了:“我们去看小马,汗阿玛说若是有看上的,可以带回去,我和十四都看上了一个,但是对面也看上了,说是那小马是他自家的,他打算给自己留着的。但是说话有点儿不客气,十四就说拿钱砸,这世上就没有钱买不到的。” 小孩子嘛,又是男孩子,说着说着就激动,一激动起来就容易动手动脚,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推得多了,这不就打起来了吗? 打起来之后没多久,胤祚就赶过去了。 胤禛那边还是胤祚传信过去的,因着知道有人受伤,胤禛就先来求了玉容膏,然后才赶过去。胤禛虽然年纪略大些,但兄长,算平辈,这事儿他出面就是最好的了。 先是将人给拉开,各自涂药,再找了太医给统一看一下,没大事儿,那就各回各家,他也没给人评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评理的?人家蒙古小王子说的没错,人家自己的马,想给谁就给谁。但十四说的也没错,他是皇子阿哥,只要他愿意,别说是两匹马了,这一群,他想买回去都是能买的到的。 反正就是,各自回家冷静一下吧。 十四还不服气呢,等着十三说完了就说道:“我刚才是没用劲儿,我要是用劲儿了,我就能将他们都给打趴下了。” 乌雅秀贞很敷衍:“是是是,你都能打趴你,你最能能耐了。”顺便伸手在他手上戳一下,正好戳在受伤的地方,十四阿哥顿时哆嗦一下,然后不吭声了。 乌雅秀贞就又说道:“来了蒙古这功课也不能耽误,十三今儿的功课是什么?” 十三已经往上书房去了,现下的功课是练字。十四还在启蒙阶段,就是描红,然后认字。胤祚着急出去玩儿,不愿意领着这两个,乌雅秀贞就干脆将人留在自己这边,看着他们来完成功课。 十二格格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正趴在桌子上各忙各的。 十二格格穿了一身蒙古服装,给乌雅秀贞显摆:“三姐姐送我的,额娘,好看吗?” “好看,你若是喜欢,回头再多买些,回去也能穿。”乌雅秀贞说道,十二格格这年纪,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娘儿俩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打扰十三和十四做功课。 十二格格说起来九格格和七格格:“有个宫女找了她们,说是做出来了毛线,她们正在看呢。” “好多人都想拿着赏银,但是九姐姐的要求高,还要那羊毛线不能断,这可就复杂了。”十二格格小大人一样说道,羊毛线这说法也是听九格格说的。 九格格还想办法让染色,这就不是悬赏了——毕竟衣服料子都能染出来许多颜色了,说明这个染色工艺已经是很成熟了,也就犯不着九格格再花钱来买了。 再者,羊毛毡也是有很多颜色的,本身这种羊毛染色,就已经有了。 乌雅秀贞闲着无事,索性就拿了绣棚,一边刺绣,一边听着十二格格说话。 正说着,那边那拉氏也来请安,进了门就笑道:“四爷刚被汗阿玛叫走了,说是要去打猎,六弟也随着一起去了。十三弟和十四弟……” 一眼看见正坐在软榻上眼巴巴看着她的两个人,这话就顿住了,她原以为这两个也是跟着去了呢,结果这两个没去成? 十三阿哥不敢动,就看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胆子大,从软榻上下来扒着乌雅秀贞求情:“额娘,我们也想去打猎。” “不行,你们年纪小自己不会骑马,还得让侍卫带着,有些太危险了。”乌雅秀贞摇头,十四阿哥歪缠:“没问题的,侍卫很多,肯定不会有事儿的,额娘,求求你了,让我们去吧。” 十三阿哥也来撒娇:“德妃母,让我们去吧,让我们去吧,我们肯定不调皮,我们就乖乖跟着侍卫,我们听四哥和六哥的话。” 乌雅秀贞还要摇头,十四阿哥就开始撒泼,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又仰头亲亲乌雅秀贞的脸颊,还要哼哼唧唧的,十三阿哥在旁边看着都有些无语,实在是十四弟那行为……有点儿太丢脸了。 乌雅秀贞无奈,只要应道:“行了,让侍卫们带你们去转一转,但是你们别接近那猎场,他们打猎必然是有大的猎物的,侍卫又要带着你们又要顾着周围,怕是有留意不到的地方。” 她叫了侍卫来吩咐,这才让十三和十四跟着去。 那拉氏就很是尴尬不自在:“若非是儿媳嘴快……” “不相干,就是你今儿不说,他们明天也是要缠着去的,今儿去人还多一些,若是回头让他们自己悄悄跑掉,那才是危险。”乌雅秀贞说道,真以为小孩子都是很听话的? 小孩子才不听话呢,你越是说不让去,他们就越是想去,你不让人跟着光明正大的去,他们就甩开了人偷偷的去,这么一比较,那还不如让人带着他们去见识见识呢。 那拉氏到底是有些心虚,乌雅秀贞就安抚她:“再者,也有侍卫照看呢,你来看看,我这配色如何?” 她将话题给岔开了,那拉氏凑过来看那绣图,笑着问道:“额娘这是绣的百花图?” 乌雅秀贞点头:“回头弄了玻璃装裱一下,送给七格格做嫁妆。” “额娘对七妹妹可真好,七妹妹若是知道额娘这份儿心意,必然高兴。”那拉氏忙说道,乌雅秀贞看她一眼:“我可不偏不倚,不光是七格格有,九格格,十二格格,以后都有。你和胤禛成亲的时候呢,我也做了刺绣呢,胤祚和十四,将来也有。” 那拉氏就笑道:“额娘送给我们的奔马图,四爷特别喜欢,装裱了之后放在书房,寻常我想看都得和四爷商量一番,别人更是看也看不得呢。” 乌雅秀贞就笑,自己准备的礼物人家喜欢,这谁不高兴呢? 那拉氏又问道:“额娘能不能教教我刺绣?我也想学一学,将来也好给孩子们做些衣服荷包什么的。” “你若是想学,我自然会教的,并不很复杂。”她就给那拉氏讲解:“就像是这个百花图,也是双面绣,你看这边是百花,另一边就是大草原……选用绣线的时候需得注意这颜色搭配,针法……” 她说的认真,那拉氏也听的认真,十二格格本来无所事事呢,但大约是太无聊了,慢慢的,也忍不住跟着往这边看过来。 婆媳两个说大半天,到了下午天色擦黑,快看不清东西了,那拉氏就忙请乌雅秀贞停下来了,可别再坏了眼睛。 正好呢,外面说打猎的人也都回来了。 于是那拉氏就请了乌雅秀贞一起出来看,她们从帐篷里出来,康熙他们打猎是在另一边,需得走一走才能到。一路上就见侍卫来来往往,有大清的,也有蒙古这边的。每匹马上都是带着有猎物的,有的带的大一些,像是野山羊之类的,也有些带的小一些,就是野兔野鸡之类的。 有专门的人在统计数量和种类,然后还要搞个排名。 胤禛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不如何突出的,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还会在意,但现在都成亲了,年岁大了些了,在这种场合就喜欢看年纪小的争抢名次了,莫名多来了一种自己是大人的那种感觉了。 十三和十四去的晚,再加上两个人都是侍卫带着的,那也就不掺和进去了,他们打来的猎物都不用统计,侍卫还在问要送到哪儿了,十四眼神好,一眼看见乌雅秀贞,忙吩咐侍卫将猎物送到御膳房那边去:“今儿晚上吃一些,剩下一些做肉干。” 倒是还清楚只要没离开蒙古,猎物就不会少,所以吃不完的是万万不能留到下一顿的,下一顿还有新鲜的。 做成肉干是最好了,回京的路上还能吃一些。 和侍卫说完了话,十四就骑马到乌雅秀贞跟前来:“额娘,我猎到了两只兔子呢,回头兔子皮都给你做手套。” 乌雅秀贞正要说话,就有妇人用蒙语在旁边说道:“给德贵妃请安,这就是十四阿哥了吧?十四阿哥果然是长的十分英俊勇猛呢。”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个小小孩子,哪儿来的英俊勇猛? “今儿上午和我家那小子打家,十四阿哥赢了,这在咱们蒙古,那就是巴图鲁。”妇人继续说道,乌雅秀贞就了然了,这是上午打架的那一拨人的哪个的额娘了。 “我家小子没用,竟是连年岁小的阿哥都没打过,他一回去,我就说了他了,十四阿哥以后要是有空,再和他来一场。”中年妇女笑着说道,怎么说呢,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若是在京城呢,肯定是先赔罪,说自己家孩子不知道哪儿做得不对惹怒了十四阿哥什么的,阴阳怪气一番,然后再说请十四阿哥大人大量别计较。 若是懂事儿点的,已经将打架的祸端给送上来了,那两匹马就归了十三十四了。若是不懂事儿的呢,还要说自家孩子身体不舒服,求乌雅秀贞赏赐个太医去看看什么的。 反正就分两种,一种是巴结的,一种是敌对的。 像是蒙古王妃这种应对的,就有些出乎意料。既没有说孩子打架不对,也没有说自家受伤严重,十四做的不对什么的,甚至主动帮着约了下一场…… 蒙古王妃这豪爽,乌雅秀贞也算是见识了。 “明天就行,明天我和他好好较量较量。”还没等乌雅秀贞说话呢,十四阿哥就接过了话头,乌雅秀贞忙拦住:“小孩子说话……” 蒙古王妃摆摆手:“不要紧,我就喜欢和小孩子说话,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被映射了,小孩子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这个大人说话就是弯弯绕绕的了呗? 蒙古王妃又说道:“听说德贵妃的女儿正在让人做什么羊毛线?” 乌雅秀贞没说话,蒙古王妃接着说道:“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这个羊毛线能用来做什么?若是做羊毛毡,只羊毛就可以了,羊毛做成羊毛线,可是要织布?若是织布的话,我可以先和你们说一声,大约是不太好用的,羊毛线并无韧性,做成了羊毛线也不会像是棉线那样有……” 她伸手拉扯了一下,做了一个回弹的动作。 乌雅秀贞点头,延伸性。 棉线是可以延伸的,就是你用非常大的力气拉扯,只要在棉线的承受范围内,它就只会变形,而不会扯断。当然,要是超出了这个范围,那还是会断的。 所以棉线做成的布料,棉布,是比较耐穿的,只要你不是故意扯破,基本上穿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可羊毛线没有这种延伸性,扯一下就会断开。这种得做成布料,估计也是没多结实的。就像是羊毛毡,你用的时候需得小心谨慎,不要撕扯,一旦撕扯开来,就再也没办法拼凑到一起了。 特性不同,羊毛就算是做成羊毛线,也可能是比较难做成羊毛布的,就算是做成了,那羊毛布做成衣服大概也是不如何耐用的。 布料在社会上的应用其实是有很大的阶级性的,权贵用绫罗绸缎,有钱人家有棉布,也可以用丝绸。但是穷苦人家就只能用麻布,或者不太好的棉布。 羊毛布若是不如棉布好用,那就可能是局限在没钱的阶层里面了,可羊毛的生产又不像是棉花那样简单方便,羊毛剃下来是要经过层层处理的。 这么说吧,简单一句话总结,便宜的价钱,是对不住羊毛线生产的复杂的。 任何的生意,想要赚钱,那必然是这出售的价钱,是能填补生产的复杂和本钱的。 蒙古王妃也是一番好心,觉得七格格和九格格两个年轻女孩子,甚至可以说小孩子,花钱在折腾这个东西,可别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光赔钱了,什么也没得到。 乌雅秀贞就笑道:“多谢王妃提醒,您的好意我一定传达给她们两个知道,不过,王妃,就像是男孩子打架一样,他们年纪小,自由自在,打架这事儿也并不算多严重,只要不是受伤严重,那女孩子也是一样的,她们年幼,没嫁人之前,想要做点儿什么,不管是成了还是失败了,只要这个价钱是做父母的能拿得出来的,那这事儿就不算大事儿,您说是不是?” 蒙古王妃笑道:“我原先还以为德贵妃是个……古板之人呢,没想到倒是我狭隘了。德贵妃这话说的有道理,她们既然年幼,自然是有年幼的资本的,请问七格格可曾说了人家了?” 乌雅秀贞恍然大悟,难怪是说七格格和九格格的事儿呢,原来是看上了七格格了。 也是,蒙古这地方的王妃,必然是要选那种有本事的,有主见的,就像是三格格那样的。和亲这事儿呢,对蒙古和大清都是有好处的,蒙古也不是说并不愿意娶个大清公主回来。 若是没有大清公主,蒙古部落没了圣心,那日后朝廷提供的各种物资,部落怕是就排不上号了。 再者,谁家也不想娶媳妇儿的时候是娶回来等死的,那些比较柔弱的公主,说实话,确实是不太适合蒙古的生活,来了也不一定活得长久。 所以综合来说,大家还是更愿意选那种比较坚强的,有自己的主意的。 可一般来说,这和亲,也没蒙古挑选的地儿,说是和亲,其实还是公主下嫁。既然是下嫁,那就是康熙挑选,康熙觉得这人可以做额驸,就直接给蒙古说一声,然后就是赐婚的圣旨了。 所以难得康熙此次来带了三个公主,又都知道德贵妃在宫里其实还是很受宠的,那就有不少人将眼神放在了七格格身上了——为什么不是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开玩笑呢,一母同胞三个,没有姐姐不嫁人,就先将妹妹给嫁出去的道理。 “虽说是没说人家呢,但我们家这七格格,自幼是太后娘娘抚养照看,养在慈宁宫的。”乌雅秀贞也没将话给说死:“她这婚事,别说是我这做额娘的了,就是皇上,都需得问一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蒙古王妃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做爹娘的做不了主。 若是太后的话……太后是不一定会将七格格给嫁到蒙古来的,太后虽然是蒙古出来的,但毕竟是长居京城,日后大概还是要将七格格留在身边的。 当然,这话是猜测,蒙古王妃肯定也不会说出口来。 两个人各自客套了一番,也就散开了。 那拉氏这才开口:“咱们七妹妹,一转眼也长大了。” 这就到了被人看上的年纪了。 乌雅秀贞转头去看,九格格和七格格正凑在一起看这边的热闹呢,一个看起来文静端庄,一个看起来活泼可爱。姐妹俩站在一起,相貌都是极好的。 尤其是七格格……当年的太皇太后,那在蒙古可是出了名儿的美人。要不然那多尔衮……咳咳,长辈闲话不能说,不然晚上被祖宗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都说七格格的相貌和太皇太后是有七分相似的,剩下那三分,大约是七格格生的温婉,脾气温和,性子文静。毕竟性子不同,相貌上也是能带出来得。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一瞬间,乌雅秀贞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这初长成的女儿,可不能嫁给佟家了。但若是不嫁给佟家,能嫁给谁呢?乌雅秀贞在心里将京城没成亲的八旗子弟给扒拉一边,越是扒拉,这眉头就皱的越是紧——实在是这些八旗子弟里面,能拿得出手的没几个。 要么是相貌上不算好,要么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啃老,自己没什么大出息,要么是家里已经有了妾室侧福晋的。 那拉氏一眼就看出乌雅秀贞在发愁什么了,忙笑道:“九妹妹不说了,成亲太早对身体不好的吗?那七妹妹的婚事,咱们就可以多看两年了,三四年时间,总能挑一个十全十美的。”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能占个五六分就算是不错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十全十美的,那只有话本里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真正的十全十美可没有。 那拉氏笑道:“只要人好,家族咱们倒是可以稍微的放宽一些条件。” 反正七格格是公主,公主的额驸,还担心没前途吗? 婆媳两个说着话,十三和十四听的不耐烦,两个人就又带着侍卫凑到了胤禛那边去。 倒是九格格看见了乌雅秀贞这边,忙跟着七格格一起来请安。人到了跟前来,乌雅秀贞也就不好说这相看的事儿了。 这一转眼,天色就是真的暗沉下来了,知道胤禛那边等着那拉氏呢,乌雅秀贞就打发了她回去。她自己带着七格格九格格,还有十三十四回帐篷,胤祚是去找七阿哥一起吃饭了——因着伴读的事儿,六阿哥和七阿哥也算是比较要好得,乌雅秀贞也就不用等着他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5章 ◎年少有为,文武双全。◎ 篝火晚会举办的很成功,因着这边的天气比较舒适,所以康熙也没有着急回京,反而是又在蒙古这边停留了十多天,这才启程回宫。 回宫之后的事儿也挺多的,乌雅秀贞不在的时候,宫里的事情是惠妃等人处理的,现下乌雅秀贞回来了,无论如何,惠妃等人也得先来问一问。 乌雅秀贞不着急揽权,照旧让她们管着事儿,她现在是忙着十四阿哥上学的事儿,一转眼呢,十四阿哥也该入学了。同时呢,也该搬到阿哥所去住了。 以前胤祚的时候,她是很舍不得的,还想法子拖延了两年。但一来是胤祚那会儿一条命是捡回来的,她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二来呢,胤禛是在佟佳氏那边长大的,胤祚算她第一个自己养大的孩子,那心里定然也是舍不得的。 可现在轮到十四了,乌雅秀贞就很舍得了,毕竟习惯了。再者,阿哥所还有胤祚照看呢,她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打包将十四阿哥扔过去,她瞬间就觉得永和宫安静了许多。 真的,有一个十四阿哥在,永和宫就像是养了一百只鸭子一样,整日里都是呱呱呱的。现在将十四阿哥打发出去了,虽说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还年幼,但女孩子嘛,再调皮也调皮不到哪儿去。 又有七格格经常回来照看,十二格格也会带妹妹玩儿了,永和宫顿时就像是进入了春天,到处都是宜人的气氛。 后半年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倒是到了年底,康熙又册封了一下后宫。乌雅秀贞的位置没动,她的位置都没动了,那妃位上的也不会动,因为不管是比子嗣还是比功劳,都没有能和乌雅秀贞并肩的,四妃还是四妃。 倒是嫔位上,还有答应贵人的位置上,多有变动。 八阿哥的亲娘,卫氏,原本就只是个小贵人,现在也被册封为卫答应了。 因为八阿哥在上书房表现的很好,成绩特别优秀。 九阿哥的姨母,大郭络罗氏,也得了册封了,之前也是个贵人,现在也做了答应。 还有王氏,生了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现在也被册封为密嫔了。 王氏自来得宠,江南来的,生的娇小玲珑,又貌美如花,又温柔如水,初入宫就十分得宠,现在得封密嫔,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儿。 剩下的乌雅秀贞就不如何关心了,主要是,有人提起来了胤祚的婚事了。 一转眼呢,胤禛也已经十四了,十三成的亲,今年年初出的宫,这从蒙古转一圈回来,再有几个月就过年了,这翻过年可就十五了,胤祚就比胤禛小两岁,也就是说,翻过年也就十三了。 胤禛十三能成亲,胤祚……也能。 乌雅秀贞也发愁,胤禛等人还好说,上辈子她对那拉氏,还有十四的福晋完颜氏,都是很满意的,所以这辈子也没打算换人。可胤祚,上辈子都没胤祚这个人,自然也没胤祚这福晋了。 现下该看上哪一个呢? 左看看,这个好像是七阿哥的福晋,又看看……算了,八阿哥的福晋她看不上。 倒不是觉得善妒,而是不能生。无论如何,这不能生,就很严重了。 乌雅秀贞很发愁,六阿哥自己倒是不太当回事儿:“总是要成亲的,到时候汗阿玛随手一点,我就准备成亲就好了,额娘何必很费心思呢?”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转头就在他脑袋上拍一下:“娶媳妇儿又不是让你买个摆设回家,你买个摆设,好看不好看也就那样,不影响过日子,但你娶媳妇儿,那是过一辈子的,娶的不聪明的,回头让你断子绝孙还不算,还要连累你灭九族……” 六阿哥笑嘻嘻的:“那不能,我的九族也包括汗阿玛,要是我灭九族,咱们爱新觉罗家也没有多少人了。再者,能经过选秀两轮挑选的,本身也就没什么大差池,那不管是谁,其实也就没多大的差别了。” 乌雅秀贞不和他说了,说不着,转头就和九格格讨论,九格格正忙着呢,她那高价悬赏也终于带回到了京城,整日里有人去她那实验室,说自己弄出来了结实的羊毛线,现在呢,她已经是隐隐有了些苗头了——不是特别结实,但是比之前所有出现过的都结实的那种。 她正打算多弄点儿,这眼看要十月,天气一冷,到时候这羊毛衣羊毛裤,可就都派上用场了。 赶在年前开个生意场,给自家七姐姐多赚点儿。 所以对六福晋这事儿,她是压根不感兴趣得:“六哥年纪还小呢,额娘您着急什么呢?您多看两年,再者,您不是一直都说六哥的身体不算好吗?越是如此,倒不如您越是将六哥的婚事往后推一推。” 顿了顿,提到太子:“太子妃今年又没进门呢,连太子都没成亲呢,您着急什么呢?” 太子妃也是倒霉,头一年是亲祖母没了,第二年是亲祖父没了,这眼看守孝两年了,一眨眼,亲娘没了。 问题是,亲祖父亲祖母,守孝一年也就完事儿了,但是这亲娘,那可是三年啊。一年又一年,太子妃能有几个三年? 但事儿到如今,也不是说退婚就完了的,前面康熙为给太子营造名声,两年都等过来了,现在来了个三年,你们父子说不等了,换人了,那让人如何想呢? 虽说不至于是名声出大问题,但终归是不太好听,让人不自在。 于是,就又要三年了。 这安慰很有效,一想到太子都不能成亲呢,乌雅秀贞顿时觉得心里那根线松了松,她之前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追赶,让她要快一点儿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现在嘛,是啊,太子都没成亲呢,六阿哥又不是说七老八十了。 再者说了,她德贵妃,难道是活不到十年后了吗?又不是佟佳氏那样马上要闭眼了,必得要给胤禛挑选一门好亲事。她乌雅秀贞,命长着呢,既如此,何必着急? 这样想得开了,她还真轻松许多。 乌雅夫人进宫来商量乌雅荣昌的亲事,乌雅荣昌原本给七阿哥做伴读呢,但现在呢,也十五了,就不进宫了,今年正打算科举,科举这事儿犯不着和乌雅秀贞说,乌雅秀贞也帮不上忙,难不成还能帮着泄露个题目什么的吗? 所以乌雅夫人就不提这事儿,只说乌雅荣昌的婚事,说是看上了董鄂家的一个姑娘了,今年十六岁,比乌雅荣昌大一岁。这姑娘和三福晋可没什么关系,三福晋能嫁给三阿哥,这家世就很不错。 乌雅家呢,虽说有个德贵妃,但一来乌雅家是包衣,二来呢,乌雅荣昌也没什么功名呢,世家出身的,那肯定是看不上乌雅荣昌的。这董鄂氏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八旗出身这点儿没的说,但是阿玛早死,额娘靠着给人浆洗衣服谋生——八旗就是这情况,富的撑死,穷的饿死。 小姑娘呢,是长姐,挺有主意,一面帮衬额娘,一面管教弟弟,这一转眼就十六岁了,之前选秀没参加过,生怕选中了要嫁人,弟弟年幼,额娘势弱,这一嫁人,家里就帮衬不上了。 拖到了现在,拖不下去了,八旗女子十八之前,都需得选秀婚配。 然后呢,乌雅家这边就看上了,乌雅夫人是看中人品性,还有姓氏。乌雅荣昌本人……这婚事也轮不到他本人有什么意见。乌雅夫人就进宫来问问乌雅秀贞,看她能不能将人给留下。 乌雅秀贞详细问了人身份:“祖父是做什么的?家里弟弟现下几岁了?她额娘可有再嫁的心思?” 乌雅夫人摇头:“若是要再嫁,趁着年轻就再嫁了,何必等到现在人老珠黄了呢?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她祖父以前也是跟着从盛京过来的,但那会儿年纪小,也没能占个军功,但运气不好,伤了腿脚,既没有功劳又残疾了,这日子就过的艰难了。” 但到底是从盛京跟过来的,八旗嘛,都有银子领,月月也有粮食,饿不死,也吃不饱。 没门路的,就变成了乞丐,有门路的,就该给自己找差事了。 这属于没门路的,差事没有,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上进,结果早早了,于是那老头也受不住,大气之下大病一场,转头就跟着没了。 做祖母的,当年生孩子大出血人没了。 听着怪惨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有些感叹:“运气着实是不好。” “虽说运气不好,但一家子还算是坚韧,这种情况下,女娃也给读书了,这董鄂氏,就是个能读会写的。”这点儿也是乌雅夫人十分看重的,她家吧,就缺一个会读书的。 乌雅秀贞当年也就会记账本,写自己名字,乌雅秀珠倒是上进,但也没学多好。乌雅长吉吧……不提也罢。 这董鄂氏呢,人家自己能读会写,人家那弟弟呢,前两年,十来岁,考中了童生了。 乌雅夫人这么一说,乌雅秀贞立马就明白了:“那今年也是要考秀才的?” 今年十三,这岁数也算可以了。 乌雅夫人点头,乌雅秀贞就点点头:“那我知道了,回头呢,等选秀时候,我看看,若是真的好,我就给留下,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也让人给您传个话儿。” 乌雅夫人就应下了,因着这转眼就是科举,乌雅秀贞还特意和胤祚说了一声,让他最近不许往乌雅家去了。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儿,肯定不会有泄题之类的事儿,但是这世上呢,也少不了恶意揣测人的,尤其是对有权有势的人的恶意。所以为避免生事儿,六阿哥还是留在宫里读书吧。 十四也不许出门,十四年幼,本来就是刚去上书房,若是频繁出宫,对学业也不好。 再者呢,康熙最近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是想将上书房给分开上课。原本胤禛他们读书的时候都是一起的,大阿哥,三阿哥,胤禛,还有五阿哥,一个屋子。 先生讲课也是一样的,你没学过的,你课后自己去读一读,自己再看一看。 现在,康熙那意思就是将年龄相近的给凑一凑,比如说,十三十四年龄相近,那就让一个先生单独教导他们两个。九阿哥和十阿哥年龄相近,那他们两个就一个先生。 八阿哥的话,自己单独一个先生——因为七阿哥和胤祚分在了一起。 六阿哥以上的,五阿哥,四阿哥,三阿哥,这都是已经站在了朝堂上的人了,自然不能跟着他们一样,整日里坐在上书房了。 乌雅秀贞让人打听了十三十四的先生,这一打听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冤家路窄。佟家的,虽然不是佟佳氏的亲兄弟,但是堂兄弟也不差什么了。 不过是个庶出的,叫法海。 这庶出的挺厉害,被嫡母打压的很,但照旧是凭本事考中了,康熙十分看重他才学,但又觉得他为人戾气比较重——大概是内宅争斗的阴影?反正法海的嫡出兄长,据说是从小拎着鞭子,差点儿没将法海给打死的。于是呢,就先将人塞到上书房来,读读书,磨一磨性子。 十三对这个先生倒是挺尊敬的,毕竟文武双全,尤其是这骑射功夫,很高。 十四一开始有些不太喜欢,但是去上了两天课,也就被征服了,回来就话里话外的都是先生如何如何厉害了。 乌雅秀贞见他们挺习惯的,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 再一转眼,秋闱就到了,先是童生试。乌雅荣昌连这个也要参加,他之前没参加过。 童生试是比较简单的,但也不算很简单,因为你书本背的不熟悉的话,有时候截断一句话,你根本连不上前后两句。 童生试之后紧接着就是考秀才,乌雅荣昌到底是过了童生试的,名字不上不下,正中间的位置。 考秀才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差点儿就成了孙山。险之又险,倒数第二。 不管名次如何,总之是进了榜了,一下子就从白身变成了秀才。 其实人人都知道,只要乌雅荣昌能考得上,哪怕他名次在最后呢,只要有德贵妃这个做姑母的在,他前程就不会差了。但能考中,那自然是很好的啊,总比考不上,还得乌雅秀贞费心思去安排好。 乌雅家如何庆祝就不说了,乌雅秀贞也很高兴的给乌雅家送了不少赏赐。 再一转眼就是年底,开春之后,就是选秀了。 乌雅秀贞叫了董鄂氏来永和宫,她亲自见了这姑娘。怎么说呢,相貌并不算很突出,穷苦人家姑娘,胭脂水粉大概用的也不是如何多,一张脸干干净净,皮肤微微有些黑。 但说话很冷静,给乌雅秀贞请安之后,也不见拘束和胆怯,说话不紧不慢的,又清脆,咬字清晰,光是这点儿,乌雅秀贞就喜欢的很。 随后问了喜好,乌雅秀贞就将人给打发了。 那边董鄂氏出门,这边那拉氏进门,正好走了个面对面。 那拉氏怔愣了一下,脸色就有些变了变。进了永和宫请了安,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选择了直接开口:“刚才瞧见个秀女从永和宫离开……可是额娘为四爷挑选的?” 乌雅秀贞摇摇头:“是给胤禛表弟相看的,你今儿怎么这会儿进宫了?前天不是刚进宫请过安吗?” 乌雅秀贞并不苛刻,对那拉氏也只说初一十五请安就好了,偶尔那拉氏要送什么东西了,才会频繁进宫。 那拉氏抿抿唇,顿了下才说道:“儿媳想求额娘给四爷挑选个伺候的人。” 乌雅秀贞微微挑眉,正在喝茶呢,也放下了茶杯:“给胤禛挑选?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他的意思?” “是儿媳自己的意思。”那拉氏忙说道,笑了下:“儿媳进门也有两年了,四爷如今也有十五了,这个年纪……都该做阿玛了,儿媳却是没什么动静……” 她脸上有些尴尬,人家大福晋,又怀孕了。 毓庆宫里,太子也做阿玛了——太子虽然没成亲,但是不耽误和侧福晋生孩子,李侧福晋头一胎生了个格格。 三福晋也有了身孕了,就剩下胤禛这里没什么动静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既然不是胤禛的意思那就算了,我呢,还是更喜欢嫡出的孙子孙女的,胤禛虽然十五,但十五也不算年岁大,本宫再给你你们三年时间,三年呢,万一生了个嫡子呢?” 她又说道:“若是胤禛自己想要,那回头你问问胤禛喜欢什么样的,既然是要挑选伺候的人,那肯定是胤禛喜欢要紧。” 那拉氏抿抿唇,乌雅秀贞笑道:“你这心思不要太重,虽说你身上没动静,但是本宫也不曾催你是不是?别人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高兴就最好了。” 那拉氏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看重名声。 当然,她也是真端庄,也有手腕,她活着的时候,老四那后院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死之后……就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也是老四自己不喜好女色,否则那后宫能乱成一团。 乌雅秀贞又说道:“这孩子的事情是看缘分,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来了,你若是着急,说不定会吓着了孩子,若是吓着孩子了,他就不愿意来,你岂不是白白等待?所以,放宽心就是了。” 乌雅秀贞一番好意,那拉氏又不是不知恩的人,忙起身道谢。 乌雅秀贞摆摆手,又叫太医来给她把脉,太医只说那拉氏忧思过重,开了个安神的方子,这就完事儿了。 让太医院给配了药,她就打发了那拉氏出宫。 转头就见九格格垂头丧气的回来,少见九格格这样,乌雅秀贞顿时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以往不管什么事儿,九格格可都是精精神神,很有活力的样子的。 她伸手摸摸九格格的额头,确定不是生病,然后将人搂在怀里:“可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也不是,还是那羊毛的事儿,我原以为已经有些了些苗头了,本打算去年冬天大赚一笔的,结果如何做都做不出满意的……”那羊毛线没弹性,做成衣服也不像是她印象中那种直接套在身上有弹性的那种,而是不用力气就撑不开,用了力气就扯断的那种。 九格格叹气,这都快一年了,她还是没能做出来满意的羊毛衣。 乌雅秀贞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笑道:“那牛痘你用了多久?” 九格格伸手:“一年半。” “那玻璃你用了多长时间?”乌雅秀贞又问道,九格格伸手:“半年。” 这句就多问了,乌雅秀贞眨眨眼,正想说什么,就见九格格一拍手,笑嘻嘻的:“额娘您是想劝我,做一件事儿需得有耐心和契机吗?耐着性子,若是契机到了,就水到渠成。若是契机不到,那就继续等着?可若是没耐心,那就永远等不到契机?” 乌雅秀贞没说话,九格格已经将自己给劝好:“也是,我太着急了,这事儿又不是吃饭喝水的小事儿,我若是没耐心,那就永远成不了,多谢额娘,我这就去想法子去。” 她记得,好像有一种珍妮织布机? 哦,不对,织布机是织布机,她现在需要的是纺织机,化学剂——如何能让羊毛变得更柔软有弹性。 九格格脑子里转一圈,但也没着急起身,而是靠在乌雅秀贞怀里八卦:“我听七姐姐说,皇玛麽见了佟家的人……还让七姐姐见了呢。” 只太后自己见的话不算稀罕,太后见见晚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若是叫了七格格,那事儿可就有问题了。 “佟家的舜安颜?”乌雅秀贞忙问道,九格格眨眨眼,笑着问道:“额娘是能掐会算吗?一下子就说对了,就是佟家的舜安颜。” 佟家大房的嫡长子,十分得佟家老爷子看重。 据说也是年少有为,文武双全,比法海还出色。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6章 ◎先生们……还记得我吗?◎ 乌雅秀贞的就皱了皱眉,这个婚事……可不算很好,因为七格格嫁过去也才两年人就没了,虽说也不怨怪佟家……但乌雅秀贞还是有些迁怒。 她并没有着急去找太后,现在七格格才十二岁,就算是要相看,也是有些早的。太后万一是有别的打算,她急吼吼的过去,弄了个错,岂不是不自在? 反正她是七格格的亲娘,这婚事无论如何,太后也该是要和她说一声的,到时候她再推了佟家就可以了。但是,佟家那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退掉的。 没了佟佳氏,小佟佳氏又有些平庸,这两年,佟家那边是有些……不如往年的。人嘛,就是这样,他得意时候你看他不顺眼,但他落魄时候你又觉得他可怜。 佟家这身份,对乌雅秀贞来说,实在是轻不得重不得。又有胤禛这层关系在,又有康熙在外面护着,她若是直接说对佟家十分不满意,胤禛和康熙大约也是不高兴的。 所以若是想推掉佟家这边,就必得要有个合适的说法。舜安颜她是见过的,确实是少年英才,否则上辈子她也不会答应让七格格下嫁于他。 舜安颜这边挑不出来问题,乌雅秀贞就将视线放在了隆科多身上——隆科多那宠妾灭妻,可是出了名儿的。虽说隆科多是隆科多,舜安颜是舜安颜,但这两个都是佟家的,且都是嫡出的,这关系亲近的不能再亲近了。 亲叔叔隆科多是那样的货色,那舜安颜……就算是现在表现的好,又如何保证他一辈子会对七格格好呢? 乌雅秀贞转头就让乌雅夫人进宫,吩咐了盯着隆科多的事儿。现下算算日子,隆科多的大儿子才刚出生没多久,距离李四儿进门还有段时间,实在是不行,她就帮李四儿一把,将李四儿给尽早推到佟家去。 乌雅荣昌的婚事是很顺利的,乌雅秀贞在永和宫见了董鄂氏,宫里的人就都知道,这姑娘是乌雅秀贞看上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所以也没人和乌雅秀贞争夺,顺顺利利的撂牌子,等出了宫,乌雅家就忙派人上门提亲。 于是,这婚事就定下来了。乌雅荣昌年岁不算很大,他自己也没信心,所以明年的春闱定然是参加不了,也就只能是等三年后了。 乌雅秀贞并不干涉这决定,她既然已经进了宫,那娘家的事儿就少掺和,父母需要了自己能给些帮助,父母若是不开口,她也不好过多做主。 等到了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那拉氏再进宫的时候,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有了身孕了。不到三个月,除了乌雅秀贞这边,她连娘家那边都还没开口。 乌雅秀贞高兴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忙让人扶着那拉氏坐下来:“才两个月?太医是如何说的?胎相如何?你自己身体如何?” 那拉氏腼腆的在旁边坐下:“额娘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大夫都说了,我身子骨强壮,并不用吃药,只和以往一样就好。” 她伸手摸一摸肚子,脸上微微红:“胎相很好,太医说脉象稳健。” “那就好那就好。”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又吩咐人去给那拉氏拿鞋子,今儿那拉氏进宫穿的是花盆底,她让人去拿了平底鞋:“到底是怀孕了,这花盆底就别穿了,另外呢,大夫虽然说和以往一样就好,但你自己也得多加注意,别提重物,少弯腰,也不要垫脚。” 她自己经验丰富的很,虽说有难产的时候,但终归是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六个孩子,这宫里,就没人比乌雅秀贞的经验更多了。 那拉氏就听的很认真,乌雅秀贞又问道:“你身边……” 顿了顿,就打住了,免得那拉氏多心,是觉得自己想要在她身边安插人。乌雅秀贞打住了,那拉氏自己顺着说出来了:“额娘是要问我身边有没有有经验的嬷嬷伺候吗?说起来,儿媳这次进宫也是想请额娘帮忙呢,额娘这经验,儿媳学都学不完,也不敢日日进宫打扰额娘,额娘能够赏赐儿媳一个有经验的嬷嬷?” 她有些不好意思:“儿媳也知道,额娘这宫里,不管是嬷嬷还是大宫女,那都是额娘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媳一张口就要,额娘怕是也为难……再者,少了人伺候,额娘也不舒坦……儿媳就想着,或者暂且借一段时间?” 乌雅秀贞沉吟片刻,忽然摆手:“不用借,说起来,我这里的人你也都认识,阿兰几个,年岁也到了。” 康熙十七年,阿兰几个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现下都康熙三十二年了,转眼也都十五年过去了,原本的阿兰已经嫁了人,这都是换了第二批了。她用习惯了这名字,倒是没有换名字。 “你看看你府上有没有合适的,回头我给指了婚,准备了嫁妆,送到你府上去,给做个正头娘子。”乌雅秀贞说道,视线从四个大宫女身上扫过,四个里面有三个换了人,阿梅没换,她说自己不愿意嫁人,就真的一直留到了现在。 她既然不愿意嫁人,乌雅秀贞也不勉强。 怎么说呢,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想法。有人觉得成亲好,回家有个人知冷知热的,遇上事情也有人商量询问。但也有人觉得成亲不好,伺候了男的伺候老的,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一辈子就是个老妈子的命。 怎么说呢,乌雅秀贞觉得这种事情,得分人。 但是吧,人家心里既然有了决定了,那你成了亲的,觉得结婚好的,就不要去勉强人家让人家相信结婚的好了。 所以阿梅选择留下来,她就让阿梅一直在跟前伺候呢,永和宫大管事嬷嬷,走出去也是十分威风的呢,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给个面子? 到了宫外,只要拿了永和宫的腰牌,阿梅在官夫人面前也是很有几分脸面的呢。 那拉氏顺着乌雅秀贞视线看过去,除了阿梅,剩下三个连忙来表忠心,不想出宫的呢,就话里话外的说自己离不开贵妃娘娘。想出宫的呢,就只感恩娘娘教导。 这话一区分,就能很好的区分出来谁是想出宫的,谁是不想出宫的了。 既然是要用人家嘛,就不好弄个不情不愿的回去,强扭的瓜不甜,那拉氏就挑中了想出宫嫁人的那个。 乌雅秀贞转头就吩咐阿梅:“和内务府说一声,咱们这永和宫,填补两个空缺。” 阿梅忙应下,这都是小事儿,乌雅秀贞转头就扔到一边去了,继续和那拉氏说话,那拉氏犹豫了一下,说起来府里的事情:“上次选秀有个叫李氏的,儿媳瞧着很是不错……” 李氏是汉军旗的,那拉氏一开口,乌雅秀贞就知道是哪个了。当然,这个李氏并非是上辈子的李氏,上辈子的李氏是在那拉氏进门之前就先做了侧福晋的——皇室的惯例嘛,嫡福晋没进门呢,侧福晋先进去掌管着家务。 那个李氏也是乌雅秀贞挑选的,乌雅秀贞是好心,侧福晋先一步进门,就有先来的优势,若是个门第高的,那指不定日后就将嫡福晋给踩在脚下了,所以最好是挑选个门第一般的,甚至不太好的,这样对嫡福晋造不成威胁,日后也才好妻妾相合。 那个李氏也是汉军旗的,家世上不太行了,这相貌就没得挑了,顶顶漂亮,人又温柔。胤禛倒是挺喜欢的,就是吧,那个李氏身子骨不算好,生的孩子……也没全站住。 现下这个李氏,和那个李氏,算是堂姐妹。 同族的,李家出了个官儿,那肯定是要提拔一下同族的人的,独木难支嘛。 这个相貌也是很不错的。 乌雅秀贞自己没想起来这事儿,那拉氏自己提了。 那拉氏若是不提,乌雅秀贞也就不关注了。可她提了,乌雅秀贞就皱眉了,答应吧,生怕那拉氏在孕期生气,这怀孕的女人一生气,对肚子里孩子就不好——这点儿是九格格科普的,章佳氏怀孕的时候,九格格没少嘀咕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不答应吧,倒像是显得自己对胤禛不关心一样,那拉氏再如何,那就是个儿媳。胤禛才是自己亲生的,他这嫡妻怀孕了,亲娘连个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给安排……实在是有点儿太冷漠了。 “你若是觉得不错,那就接进府做个庶福晋。”沉吟片刻,乌雅秀贞还是点头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多盯着点儿。再者,那拉氏以后还是要做皇后的人,若是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容忍,真不顾自己怀孕,将自己气出来个好歹,那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啧,不用考虑,上辈子的那拉氏多贤惠啊,这辈子的不遑多让。 所以,她是纯属多操心了,人家那拉氏,自己也有盘算,心里也有主意呢。 这样想着,乌雅秀贞也就笑道:“我不管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你不管是接人进门啊还是安排人伺候啊,都不用来问我,那外面有句话,叫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额娘呢,一辈子为孩子操心,长大了成亲了,那额娘就要自己歇一歇了,你们府里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她伸手:“只一条,无论如何,看顾好孩子,子嗣最为重要。” 她十分严肃,那拉氏忙点头:“额娘放心,我知道的。”看宫里就知道了,妃嫔们如何争斗,皇上不关心,妃嫔们自己也不如何上心,只要孩子们保护好了,那就没有大事儿。 一个后院,若是连个孩子都护不住,那也就只能说明主子和主母武能,那这府邸相对来说,也是个魔窟。 说了正事儿,乌雅秀贞就打发了那拉氏先出宫去了,她现在毕竟怀孕,在宫里虽然自己这个做婆婆的不苛待,但人嘛,还是在自己的地盘更放松自在些。 若是让乌雅秀贞一整天呆在慈宁宫,她也是会不自在的。 至于赏赐,那拉氏那身孕也还不到三个月呢,乌雅秀贞也就没提起来。 回头就听说胤禛府上新进了个李氏,乌雅秀贞也没有很关心,她不至于连一个儿子府上的庶福晋都要好奇,追根究底的询问一番的。 那拉氏怀孕的事儿,九格格倒是开心得很,连着好几天都跟着六阿哥出宫去胤禛府上探望,也不知道她是给那拉氏说了什么,反正那拉氏倒是挺欢迎九格格的。 乌雅秀贞去御花园散心的时候,遇上了成嫔。 七阿哥现在也已经开始办差,和胤禛当年一样,半天上学,半天上朝。 成嫔还是那个见人就紧张的样子,给乌雅秀贞行礼之后,坐在那里,手都要将手帕给拧成麻团了,乌雅秀贞看不过去,就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就是。” 成嫔脸色通红,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七阿哥也长大了……” 乌雅秀贞眨眨眼,笑道:“那你是看上了谁家姑娘不成?若是你看上了,就只管说,六阿哥那边不是事儿,他身子骨不好,我原本就是打算多给他两年时间的,七阿哥若是想早些成亲,也无妨。” 一般来说都是长幼有序,但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可以不用非得守着这规矩。 太子到现下都没成亲呢,太子更年长,太子还位尊。 成嫔抿抿唇,顿了顿:“妾身的意思是,想先赐个侧福晋。” 乌雅秀贞有些摸不着头脑,侧福晋的事儿也是各家自己相看的,就像是五阿哥那侧福晋,刘佳氏,别看只是个汉军旗,阿玛却是个四品大员,这人呢,也是宜妃自己看上的,自己和皇上一说,皇上就直接下旨赐婚了。 无论如何看,七阿哥的侧福晋也好,嫡福晋也好,和乌雅秀贞都没有太大的联系,那成嫔找上她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露出些疑惑:“你看上的谁家的女孩儿?” 总不会是她乌雅家的吧?乌雅家……好像除了她亲侄女儿,也就没别人了,但她亲侄女儿,现如今才十来岁。这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些,不合适。 成嫔喃喃了一下才说道:“安佳家的。” 安佳家,乌雅秀贞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是她额娘的姓氏。她额娘,本姓安,汉军旗包衣出身。 安佳家……她皱眉思索了一下,外祖家现如今是在盛京那边,之前六阿哥去的时侯也曾经去安佳家住过一段时间。安佳家的算是表外甥女,倒是真有年龄合适的。 但是七阿哥也没去过盛京,这小选也是明年的事儿,也就是说,两个人若是没意外,是没见过面的,那成嫔为什么看上了安佳氏? 她疑惑的看成嫔,该不会是人都没见过,只打听了这么个人,就赶紧来找自己说这事儿了吧? 乌雅秀贞笑道:“你是见过吗?” 成嫔更紧张,顿了顿才摇头,并未见过。 但是,七阿哥见过。说起来是凑巧,七阿哥是没去过盛京,但是安佳姑娘来过京城,去年的事儿了,乌雅夫人过生辰,安佳家那边送贺礼,将自家闺女给带过来了。 七阿哥正好出宫,在街上遇见的。 当时呢,安佳姑娘是正在买点心,但是运气不太好,遇上了……看人下菜的,那点心铺子大约是听出来她口音了,觉得外地人嘛,就弄了隔夜的点心来糊弄她。 安佳姑娘也不是没吃过好的,可京城这边点心和盛京那边不同,天气不同嘛,存放时间不同,存放方法不同,也总有些差别的。她一时大意没看出来,但七阿哥正好要买些点心回宫,就提醒了她一声。 那店家是聪明的,见七阿哥开口,就忙说自己是忙中出错,总之呢,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安佳姑娘刚来京城,也不知道这种点心铺子后面都是什么人,所以也没敢将事情往大了闹,选择了息事宁人。 乌雅荣昌是七阿哥伴读,后来七阿哥随着乌雅荣昌到宫外的时候,又碰见了安佳氏,这才知道了安佳氏身份。然后就觉得,这姑娘挺懂事儿的,明明是德贵妃的表外甥女,在外面却是很宽厚,不惹事儿不闹事儿,这性子很是安稳。 然后呢,这心里就有了几分印象。 当然,安佳氏这身份,做嫡妻肯定是不成的,包衣出身,家里也没个正经做官的,唯一能攀上关系的就是乌雅家,但和乌雅家也就是乌雅夫人的关系。等回头乌雅夫人没了,那安佳家,几乎是和乌雅家没什么联系了。 成嫔能拿出一个侧福晋的位置,就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 乌雅秀贞却是有些沉吟:“也就是说,七阿哥和我那外甥女之间,算是……” 她顿住没继续说,男未婚女未嫁,可若是没定亲之前就有了暧昧,那属于私相授受,也是绝对不行的。 成嫔也没接话,乌雅秀贞就叹气:“若是如此,倒是不太妥当。你可曾想过,若是来日七阿哥成亲,一边是嫡妻,一边是心爱之人,他该如何平衡?” 成嫔低着头没说话,乌雅秀贞摆摆手:“这事儿不着急,明年才小选呢,我到时候也得看看安佳家是个什么意思。” 成嫔忙起身行礼,乌雅秀贞看她没别的事儿了,也就打发她回去了,就成嫔这种腼腆性子,她看着也难受,成嫔自己也不自在不舒坦,那倒不如让成嫔赶紧回去呢。 打发了成嫔,她就让阿兰往乌雅家送信去了。 安佳氏若是想留在宫里,或者是想出宫嫁人,都得事先有个打算才行。 成嫔回了自己宫殿,七阿哥就急忙忙迎过来了:“额娘,德妃母是如何说的?” “德贵妃并未应下来,其实,我觉得德贵妃说的挺有道理。”成嫔将德妃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儿:“若你那嫡福晋是出身好的,那人家定然是不愿意受着气,若是你那嫡福晋出身不如何好,她就撑不起来,到时候若是让侧福晋占了上风……怕是你这府里也不好打理。” 七阿哥抿抿唇,低头看自己双脚:“额娘,您觉得,汗阿玛会给我挑一个出身好的嫡福晋吗?” 成嫔顺着七阿哥的视线看了一下,顿时针扎一眼挪开视线。 七阿哥又说道:“除了四哥的嫡福晋是佟皇后定下来的,其余的,不管是大哥的嫡福晋还是三哥的,五哥的,哪个出身显赫了?” 伊尔根觉罗氏还算是好的,但董鄂氏和他他拉氏的阿玛,连四品都不是。 六阿哥还没成亲不好说,可接下来就该是他了。 所以,他的嫡福晋,很大的可能,也不会出身太好。既如此,他若是想要往上走,这侧福晋,就需得好好选一选了。 既不能出身太好,免得真压过了嫡福晋,也不能出身太差,免得到时候一点儿帮衬不上。安佳家的姑娘……他确实是有几分欣赏的,但更多的,也是出于她身份的考量。 和乌雅家,既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 成嫔和七阿哥的这番话,乌雅秀贞是不知道的。她回了永和宫,九格格就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今儿一整天,她都是和六阿哥在宫外的,六阿哥现下是去了阿哥所,要做功课。 九格格回来唧唧喳喳的说起来外面的事儿,乌雅秀贞忽然就打断她:“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去学院了?” 九格格之前一直闹腾着要去上书房读书,康熙没法子,就给她在后宫单独弄了个院子做学院,所有格格们都能去上学,也按照上书房的规矩来。 九格格去了一段时间,因着牛痘的事儿,就没再去了。但牛痘的事儿早就完了,九格格这期间,还又去了一趟蒙古,若非是今儿嬷嬷们提起来十二格格上学的事儿,乌雅秀贞都快忘记这回事儿了。 不光是她,九格格在乌雅秀贞提起来之后也怔愣住了:“学院?” 然后一拍脑袋:“对啊,我有一年多没去上学了,先生们……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7章 ◎多谢贵妃邀请。◎ 先生们肯定不会不记的,九格格嘛,大名鼎鼎,得康熙宠爱,自己又有本事,虽然皇上对外并未说这牛痘的事儿,可在宫里,谁不知道九格格居功甚伟? 再加上玻璃的事儿,她和六阿哥赚了个瓢盆满盘,后来六阿哥又十分大方,将这玻璃的生意给了内务府,这事儿里面也有九格格的身影。 九格格不去上学,先生们谁也没有过问,因为人人都知道,连康熙都不提醒,德贵妃都不吭声,谁会去找九格格说这上学的事儿?是,早些年九格格是闹腾要上学,可万一现在这新鲜劲儿过了呢?你主动找,岂不是让九格格不高兴吗? 谁也没想过,是乌雅秀贞根本没想起来的缘故。 乌雅秀贞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但这格格们上学,却是真的头一遭,难免就有些不熟悉。 现在她抓着九格格问了,九格格也就想起来了,怔愣了一会儿,里面拿出来学习的态度:“我去问问七姐姐,看最近有没有功课什么的,若是有功课,我需得抓紧时间做功课。” 若是没功课……那就再说。 九格格风风火火的冲出门,乌雅秀贞正要说什么,忽然皱起来了眉头,顿了顿,叫了身边人来问:“皇上现在可是在乾清宫?” 宫人应了是,乌雅秀贞停顿了片刻就说道:“我有些头疼,先去睡一会儿,等会儿让人到乾清宫门口去守着,若是有梁公公等人,就说本宫想求见皇上。” 她伸手揉揉额头,进了内室,大宫女忙跟过来伺候,还有些忐忑:“这样直接去乾清宫,可会让皇上厌烦?” 乌雅秀贞摆摆手,大宫女就明白了,帮她放好了衣服,放下了床帐,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嬷嬷看过来,大宫女就压低声音将乌雅秀贞的话给说了一遍儿。 于是,永和宫的大太监出门去守着。 乌雅秀贞也并未睡着,她正在皱眉扒拉自己的记忆呢,若不是今儿成嫔提起来七阿哥的婚事,她差点儿都忘记了,今年盛京那边,是要有一次天灾的。 最近两年她给康熙的提示逐渐减少,甚至从去年这时候到如今,都还一次提醒没有过呢。一来是外面确实是风调雨顺,二来呢,小的灾害她也是有些想不起来的,事情一忙,就给疏忽过去了。 等回头再想起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提醒的必要了。但这次的,闹不好是个大事儿。 盛京那边今年七月的时候开始一直下雨,连着下了大半个月,那边山脉也多,然后就出现了山体滑坡,山下面好几个村子,整整二百户人家,都被掩埋住了。 乌雅秀贞将详细的时间和死亡人数给回忆了一下,确定没什么疏忽了,这才真正闭上眼睛。 她躺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是康熙的脚步声,康熙的脚步声和宫里伺候的人是不同的,宫里伺候的人若是知道乌雅秀贞睡下,那走路肯定是没有半点儿声音的。 胤禛和四阿哥呢,少年人,走路声音也轻快。康熙是个成年男人,也不用遮遮掩掩,所以这脚步声就稳重沉闷,也并不避讳。 乌雅秀贞忙睁开眼,但她还没来得及起来,康熙就掀开门帘进来了,到了床边一伸手,顺势就在床上坐下,又伸手去摸她额头:“你宫里的人说你有事儿求见?大白天的,不上不下的,怎么就躺下了?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乌雅秀贞忙摇头:“不是身体不舒服,是有些事儿……” 她冲跟进来人摆摆手:“不用你们伺候,到外面去吧,屋子里也有些闷,将门窗给打开。” 等人都出去,她就压低了声音说道:“盛京那边最近是不是在下雨?” 康熙挑了挑眉,心下就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因为早些年,乌雅秀贞这样和他说话的场景太常见了,大多时候一开口,就是这样形式的问话,等自己点头了,她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太好听了。 但不好听是不好听,可若是提前防备,就总能避免伤亡。所以实际上,这话该是很好听的,因为每次一听见,他就能早些做准备。 康熙微微点头,乌雅秀贞就说起来:“我也没看清楚到底是哪儿,就知道是盛京那一片,有山体滑坡,山下面的村庄被掩盖……” 康熙认真的听着,详细的询问会死多少人,这个山体滑坡总共出现了多长时间,当地是什么地形。 能想得起来的,乌雅秀贞都不隐瞒,可若是想不起来,她就直接说自己看不清,也不能胡编乱造,若是出了差池,到时候康熙找错了地方或者是弄错了时间,那事儿可就大了。 康熙听完就拍拍乌雅秀贞的手背:“好了,朕知道了,你心里也别惦记了,这事儿朕心里自有主张。” 顿了顿,他笑道:“朕之前总说,你是朕的福星,现在朕还是要多说一次,有你,不光是朕的福气,也是整个大清的福气。” 不光是乌雅秀贞能提醒自己避免灾害,还有九格格,六阿哥……这可都是乌雅秀贞生的。 “皇上这话倒是要让我无地自容了。”乌雅秀贞连忙说道:“我早些年在闺中的时候可没这本事,也就是进宫伺候了皇上,这才得了老天眷顾,所以真要说起来,该是皇上福泽深厚,在皇上的庇佑下,妾身才得了这点儿本事,也是要为皇上分忧的,真正该说福星的,是皇上才对,皇上是这大清的福星,是这百姓的福星,也是妾身的福星。” “有了皇上,这大清才日渐繁荣,百姓才得了安稳,有了皇上,妾身才有了现如今这荣华富贵。”乌雅秀贞忙说道,没有康熙,这孩子她也生不出来啊,谁见过女人单独生孩子的? 康熙被说的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朕倒是不知道,你也如此嘴巧。” “这可不是嘴巧,这是实话,妾身实话实说总该是没错的。”乌雅秀贞说道,康熙伸手捏了捏乌雅秀贞脸颊:“那你这次可要赏赐?” 乌雅秀贞摇摇头:“妾身什么都不缺,不过皇上若是非得要赏赐,不如给妾身一个别的恩典?” 康熙点点头,乌雅秀贞就说道:“七格格这年龄,也到了要相看的时候,妾身想求个恩典,七格格的婚事,能否是妾身点头了,才成呢?” 看康熙脸色,她赶紧补充道:“妾身并非是信不过太后娘娘,但一来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妾身不想用七格格的事儿来让她老人家操劳,二来呢,太后娘娘对于宫外也并不如何上心……” 太后确实是很少过问宫外的事情的,甚至连进宫来给她请安的诰命,她都不一定能认识的全。 乌雅秀贞说的在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康熙就点头了:“行,七格格的婚事,到时候要你来点头,你应了才能成。你若是不应,到时候就再说。” 乌雅秀贞忙谢恩,因着这灾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康熙也就不着急回乾清宫了,而是留在永和宫。 大白天的,两个人也不好总留在内室,就干脆起身到外面书房。乌雅秀贞好久都没让康熙给她指点书法了,这会儿正好就将自己前段时间练习的本子拿出来给康熙看。 她的字迹,是逐渐在进步的。 一开始是不成样,后来是端正,再后来是开始模仿,到现下,这字体已经有几分样子了。 康熙拿了朱砂笔给她圈上:“这几个是很不错的,还是要多加努力才好。胤禛的字,就写的很不错。” 胤禛是从小练习的,而且一开始就是跟着佟佳氏,学的是康熙喜好的字体。年纪越小呢,这学习东西就越快,因为心思单纯,这上了年纪了,反而是有些心思负责,学东西就跟不上了。 乌雅秀贞看康熙:“我总不能再去找胤禛请教吧?那我这做额娘的脸面,可保不住了。” 康熙顿时笑起来,乌雅秀贞就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康熙顿时收住了笑容,又伸手摸摸乌雅秀贞的脑袋:“那行,还是朕来看吧,无论如何,你做额娘的,可得维持住了自己的脸面才好。” 又说起来六阿哥:“胤祚的字写得也不错,就是少了几分定性,朕这些个儿子里面,唯独八阿哥,那一手字写的……当真是狗爬一样。” 这个事儿,乌雅秀贞就不好插口了,只笑道:“皇上不是请了先生教导吗?” 康熙就叹气:“何先生也算是书法大家了,那字体自有风骨,可胤禩硬是半点儿学不到。” “大约是孩子没开窍,皇上也先别着急。”乌雅秀贞安慰道,康熙就无奈:“别的阿哥这个岁数,那字儿写的都有自己的特点了,胤禩这个岁数,若是再不长进,怕是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不如让胤禛指点胤禩一下?” 除了太子,胤禛的字体是写的最好的,胤禛又不算是很忙,若是抽空能指点一下,胤禩说不定能有些长进? 乌雅秀贞眨眨眼,上辈子也有这事儿,但是吧,胤禛没落个好。 因为胤禩总和胤禟胤誐一起,胤禛教导胤禩的时候,就顺便将这两个也带上了。但是呢,胤禛是属于那种比较较真的性子,既然接了这差事了,那肯定要做好,于是就有几分严厉。 这下子可好,将九阿哥和十阿哥逼得够呛,这两个本就不喜欢胤禛,更是将胤禛当成了敌人对待了。 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皇上倒是一番好意,只是吧,妾身觉得,您这想法怕是有点儿难度,一来是八阿哥现下跟着何先生学呢,若是忽然换了人,一来是字体不同,二来是风格不同,怕是八阿哥要更觉得混乱。二来呢,胤禛那性子皇上也是知道的,他若是训斥起来八阿哥,就怕八阿哥多想,八阿哥那性子细腻,想太多对身体怕是也不好。” “再者,还有胤祚和十四呢,胤禛光是应付这两个就脑袋大了,再多带一个,估计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了。”正经的皇子阿哥,不去办差,留在宫里带孩子吗? 康熙沉吟了片刻没有再提起来这事儿,而是岔开了话题:“今年万寿节,你给朕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乌雅秀贞都无语了:“既然是生辰礼物,自然是要放在万寿节作为惊喜送给皇上的,如何能现在就拆开看呢?皇上且多些耐心,到时候就知晓了。” “也好,朕就多等几日吧。”康熙随意点头应下,本就是要岔开话题的,这话是随便找来说的,说不下去,自然也就不用说了。 在永和宫用了晚膳,顺势留在永和宫过夜。 第二天一早呢,乌雅秀贞就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正在和嬷嬷说话呢,见她过来,就忙说道:“正要和你说,内务府那边新安排了一出戏,咱们吃了早饭去漱芳斋那边看看去。” 漱芳斋是个戏台子,宫里看戏基本上都是在那边的。 宫里也是有戏班子的,属于内务府,朝廷若是有什么想要传达到民间的政策,除了发公告,一层层的公文之外,也有这种戏班子的传达方式,就是内务府的戏班子编排了新戏,然后到各地去演出。 百姓不识字的多,这种唱戏的方式,更为直白明确些。 乌雅秀贞年轻时候不喜欢看戏,总觉得咿咿呀呀的没什么意思。但是后来上了年纪了,就觉得这东西听着好听有韵味了,她自己偶尔都还能哼唱几句。 她上辈子都到了年纪了,这辈子自然也是将这看戏的喜好给带过来了。 再加上她经常来给太后请安,两个人也议论一番戏曲什么的,时间长了,太后去看戏就总愿意带着乌雅秀贞了,两个人一起看还热闹呢,也能讨论讨论。 乌雅秀贞就笑道:“那可又要沾太后的光了。” 这种新戏,一般都是在大节日的时候才拿出来唱的,在大节日之前,很少有人能看到,也就太后,身份尊贵,她说想看,内务府就得立马安排。 乌雅秀贞作为贵妃,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太后摆摆手,叽里咕噜的用蒙语说了一顿,大概意思就是这次编排的是王家的戏曲,王家有个子孙如何如何厉害之类的。 乌雅秀贞听的认真,正打算陪着太后用早饭的时候,惠妃等人也来请安了。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惠妃的儿媳怀孕了,荣妃的儿媳和三阿哥动手打架了,宜妃正在为九阿哥的功课发愁,九阿哥的文章前些天又得了康熙训斥了。 平妃没有儿子,就显得有几分沉默。 说着话,平妃就忽然说道:“听闻王氏又怀孕了?” 王氏就是密嫔。 乌雅秀贞点点头:“是,刚诊断出来。” “说起来王氏也是有福气,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倒是快比得上贵妃娘娘了。”平妃笑着说道,乌雅秀贞就看她一眼,这话什么意思呢?挑拨离间呢? 但挑拨离间也没这样的啊,说人家生孩子比自己多,这算什么挑拨离间? “皇上宠幸谁,那是谁的福气,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王氏得宠,那是她自己本事,平妃这话说的酸溜溜的。”乌雅秀贞也不客气,很直接的笑道:“你若是羡慕她生孩子多,不如找她请教一下?” 平妃脸色顿时涨红,顿了顿才说道:“贵妃误会了,妾身并非是这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王氏生了好几个了,怕是身边孩子多,也照看不过来……正好妾身平日里闲着无事,不如将孩子抱到妾身身边来……” “当年贵妃娘娘年轻不懂事儿,生了四阿哥不知道如何照看,不也是请了先皇后来抚养吗?”僖嫔忽然插话,乌雅秀贞转头看她一眼,这可真是……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当年是当年,现如今是现如今,王氏再如何,也将十五阿哥照看的很好,既然她有这本事,那她的孩子留在她身边照看也没什么。”乌雅秀贞说道,并不避讳提起来当年的事情:“再者这抱养的事儿,也需得两方都愿意,你情我愿,你们自己倒是想的周全了,可问过王氏的意思了?若是王氏也答应,回头你们让王氏到我面前说一声。” 她微微往后靠一下,露出些威严神色来:“这事儿也不用麻烦皇上,本宫就能做主。你们呢,若是商量好的,就带了王氏到本宫面前来说。” 乌雅秀贞素来低调的很,佟佳氏做贵妃的时候,还三不五时的让妃嫔们都去景仁宫请个安什么的。但乌雅秀贞就没这方面的规矩,你们愿意来永和宫请安呢,她是很欢迎的,不愿意来,那也没关系。 再加上她管理宫务也……不太上心,今儿闲着呢,就过问几句,将账本拿过来看看。明天有事儿了,就推给了惠妃荣妃,让惠妃去发月例,让荣妃去御膳房看采购账本。 时间长了,宫里许多人就都觉得,这贵妃做的,和妃嫔差不多了。 可她现在这一说话,表情一变,就让人觉得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威严就出来了,看着就很有几分气势,像是久居高位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是久居高位。 她都做太后的人了,以前也确实是觉得,没必要和这些个失败者计较。 但她不和失败者计较,也并不是说,她就能任由这些人挑衅她了。尤其是平妃,还有僖嫔,一个是佟佳氏皇后的妹妹,一个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怎么,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就很了不起吗? 乌雅秀贞先看平妃:“平妃若是觉得自己闲着无事,不如抄写几本往生经去,我记得十二月就该是佟皇后的忌日了,正好平妃也和佟皇后展示展示自己的孝心。还有僖嫔,你若是闲着无聊,我听说你女红做的好?不如正经做几件衣服,也不用给本宫做,本宫衣服多的穿不过来呢,你给皇上做两身。” “听闻你对太子十分关怀,三不五时的就派人往毓庆宫送东西去,既如此,那也给未来太子妃做两身衣服吧,太子妃的尺寸你可知晓?若是不知晓,回头让人到本宫那里问一问。” 乌雅秀贞说道,平妃和僖嫔就变了脸色了。 平妃是气的,僖嫔是吓的。 平妃觉得乌雅秀贞是踩着自家姐姐做了贵妃,现如今十分忘恩负义。僖嫔则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做的很隐秘,为什么德贵妃就知道她和毓庆宫那边来往亲密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并不和她们多说:“该抄写的佛经,该做好的衣服,本宫想在十月之前看见,明白吗?” 现如今都快七月底,十月之前……也就是说,只剩下两个月了。往生经呢,并不算很厚,但是寻常人抄写往生经,哪里是一遍就可以的,多是七七四十九遍的。 还有这衣服,加起来就是四套衣服了,寻常人家的话,什么也不做,专门做衣服,两个月足够,可僖嫔又不是寻常人家,这娇生惯养的,平日里又要请安又要管事儿,两个月怕是也有些不太够用。 乌雅秀贞可不管她们心里如何想的,之转头问惠妃和荣妃:“刚太后娘娘说要去漱芳斋看戏,你们可要一起?” 惠妃和荣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想到乌雅秀贞在慈宁宫都能大发神威,尤其是太后的态度——乌雅秀贞一张口,太后就垂下眼帘只管喝茶去了,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可见是给乌雅秀贞做脸面呢,护着乌雅秀贞呢。 难不成,是终于要抖擞起来这贵妃的气派了不成? 也不知道如何想的,这两个,有志一同的,转头去看宜妃了。宜妃被看的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多谢贵妃邀请,正好呢,我也闲着,咱们就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8章 ◎给贵妃请安呢?◎ 看完戏,乌雅秀贞也就回永和宫了。惠妃和荣妃本来是要各自回去的,她们两个的宫殿挨着的进,惠妃就问道:“明日里可要去给贵妃请安?” 荣妃有些惊讶:“贵妃素来和善,咱们都这么些年不曾去请安了,怎么明日忽然要去请安呢?” “到底是贵妃娘娘,今儿这一发脾气,我这才想起来,咱们不去请安,是不是咱们在礼节上,疏忽了呢?”惠妃叹口气,说实话,宫里没皇后,贵妃为大。尤其是贵妃还执掌宫务,凤印是自从淑贵妃死后,就一直掌握在乌雅秀贞手里的。 寻常乌雅秀贞并不提起来这事儿,慢慢的,大家也就好像是忘记了一样。 人家有实权,地位最高,凤印在手。若是不去请安呢,确实是没人来催促,乌雅秀贞也不计较的样子,但说起来的话,确实是不占理,若是乌雅秀贞要计较,这事儿就糊弄不过去。 荣妃不吭声,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她看一眼惠妃:“你想去?听闻大阿哥最近是又要出门了对吗?” 大阿哥在军事上十分有天赋,初次剿匪就大获全胜,现如今,皇上正打算派他往蒙古,蒙古那边有些许战乱。大阿哥此去,若是立功,那必然是要升职的。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现如今大阿哥出息,那也就是子凭母贵了。 惠妃笑了一下:“贵妃娘娘生育三个子嗣,四阿哥和太子十分亲近,日后也必定前途无量。” 荣妃就笑道:“若是你明日去请安,那我也去,你若是不去,我也不去。”反正再如何,也有大阿哥在前面顶着呢,三阿哥不算什么。 宜妃是很早就回了延禧宫,大郭络罗氏正在做小衣服,她前面生的那女儿,已经嫁人,早先有了消息,说是怀孕,大郭络罗氏就打算亲自做两身衣服给送过去。 她自己不能出宫,这事儿到时候要么是拜托了五阿哥,要么是拜托了九阿哥的。九阿哥虽然年纪小,但做事儿也算是稳妥。 见宜妃沉着脸回来,大郭络罗氏就放下了针线询问:“不是去了慈宁宫?怎么沉着脸回来了?是在慈宁宫就变了脸色吗?” 宜妃这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下,摇摇头:“我又不是傻子,我在慈宁宫自然是要端着的……也不是从慈宁宫回来的,是从漱芳斋回来的。” 大郭络罗氏立马就明白了:“是去看戏了?今儿唱的是什么?” “朝廷要征兵。”宜妃说道,唱的是农家小子去当兵,立下战功,光耀祖宗的戏本。 大郭络罗氏将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你生气什么呢?” “乌雅氏今儿说起来请安的事儿,看那意思,像是要抖擞起来贵妃的威风了。”宜妃说道,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大郭络罗氏并不以为意:“也可能并非是要你们去请安,而是要敲打一下平妃和僖嫔,这两个最近里十分活跃,平妃三番两次的派人往密嫔那边去探望,据说密嫔都有些被吓着了,胎相有些不太稳。” 至于僖嫔,僖嫔以往是很低调的,从不如何闹事儿。 皇上若是去,她就好好招待,皇上若是不去,她也不争不抢。但既然乌雅秀贞说她和毓庆宫来往频繁,那大概真是有些……过于惹眼了。 并非是说和毓庆宫来往有什么不好,僖嫔本就是太子的姨母——当然不是嫡亲的,而是隔房的。现下太子在朝堂上也有一言之地,那赫舍里家想要和太子来往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这事儿牵扯到朝堂,乌雅秀贞现在说出来,要么是得了康熙提点,要么呢,是太子有什么顾虑在里面,谁都知道四阿哥胤禛是和太子十分亲近的。太子不好出面的事儿,四阿哥有可能会帮着出手。 四阿哥的额娘是乌雅秀贞,那乌雅秀贞说两句,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郭络罗氏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儿:“你说惠妃和荣妃也说起来请安的事儿?” 宜妃点点头,说的不是特别清楚,她也就是听见了那么一两句。现在吧,让她去给乌雅秀贞请安,她总觉得有些放不下架子来,但若是不去呢,乌雅秀贞确实是贵妃,这点儿谁都否认不了的。 乌雅秀贞可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让惠妃她们十分为难的,她并不是真的要让她们来请安,她就是烦平妃那理所当然要孩子的姿态。 再者,平妃那话当时也确实是有点儿往她伤疤上戳的意思,早些年将胤禛给佟佳氏这事儿,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乌雅秀贞都是很不甘心的,并非是自己愿意的。 是佟佳氏不敢生,不愿意生,又生不出来,佟佳氏自己提出的要找个人来生的事儿的。挑来挑去呢,就挑中了乌雅秀贞了——一来是看身材好生养,二来呢,家世低微,日后不怕有什么麻烦。三来呢,乌雅秀贞当时性情十分老实……也不是当时,哪怕是后来呢,也一直是很低调很老实的。 发过的最大的脾气就是不让胤禛回永和宫。怎么说呢,上辈子她更像是个窝里横,但也确实是脾气好,否则,作为四妃之一,她想和宜妃一样张扬,也不是做不到的。 然后呢,乌雅秀贞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了这生孩子的人。 上辈子她违抗不了,心里只能憋着一股气,将自己快憋死了也没办法。但也正因为上辈子胤禛做了皇帝了,她这辈子,想法才发生了改变。 除了对佟佳氏抱走孩子的不甘心之外,她真正意识到了,佟佳氏能给胤禛带来的是什么。 皇位这东西,是天底下最最最珍贵最最最昂贵的东西,看看二废二立的太子,看看被圈禁的大千岁,看看被夺爵的三阿哥,再看看圈禁十年的十三,再看看被守皇陵的十四,还有被赐死的八阿哥,被困死的九阿哥,被磨平了棱角的十阿哥,可想而知,这皇位,多难拿到手了。 胤禛能夺到皇位,一个是胤禛自己有本事。 但乌雅秀贞也绝不敢说,这里面没有佟佳氏半点儿功劳。小孩子的品性,一半天生,一半儿是教导,佟佳氏对胤禛的教导,对胤禛的爱护,还有佟家的隆科多对胤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层层拔掉那些不甘愿之后,剩下的,就是乌雅秀贞的算计了——既然自己没有信心教导出来下一个皇帝,那就只能是顺应着命运来了。 当然,乌雅秀贞也不是坐享其成的人,在将胤禛交给佟佳氏教导的同时,她自己也在为胤禛急需力量,她告诉康熙的那一个个灾害,就是在为胤禛打基础。 还是那句话,子凭母贵,母凭子贵。 她在康熙心里分量越是重,胤禛和胤祚,也才能在康熙心里有更多份量。同时,他们两个也能更早的,更多的得到办差的机会,只要机会给的多,就不信他们两个没有斩头露角的时候。 乌雅秀贞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为了让胤禛和上辈子一样,登上皇位。 但是,说到底,她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结果,这个结局。并不是说,她就真的心甘情愿的,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来抚养了。 她自己都不愿意,那平妃提起来这事儿,不就是在戳她的伤疤吗? 她将贵妃的威风竖起来,就是要给平妃一个教训,和请安什么的,真的扯不上关系。 所以第二天一早起来,听说成嫔等人就在外面等着请安,乌雅秀贞都有些震惊了,转头看章佳氏:“都来了?” 章佳氏点头,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呢,一听嬷嬷回报,忙去看,吓一跳,赶紧就来找乌雅秀贞拿主意了。乌雅秀贞正在梳洗,顿了顿,就让章佳氏先将人给带进来:“先在正堂里等一等,我随后就到。” 成嫔,密嫔,安嫔,还有几个答应,这都是来的比较早的。 章佳氏就请了她们进来,先给倒茶。 等乌雅秀贞出来,密嫔就先起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今儿瞧着气色真好,看着就像是十七八的少女呢。”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若是十七八,难不成我那四阿哥今年才一岁不成?都坐下吧,密嫔还怀着身孕呢,可是喝的茶水?” 章佳氏就忙笑道:“不是茶水,是红枣姜茶。” 乌雅秀贞就点点头,又对密嫔笑道:“你自己往常里也需得多注意,怀着孩子呢,这孩子是皇嗣,万万不可慢待了。” 孩子比密嫔重要,这话密嫔听得懂,赶紧起身应了是。 乌雅秀贞又摆手:“不用多礼,我和你说这话,就是要你自己多留意的,再者,你既然怀孕了,这请安,日后也不用来,随意些即可,我这人素来不看重这些,你能好好的,我这心里也就安稳了,请安不请安的,倒是不重要。” 密嫔就笑起来:“妾身就算是不来请安,也得来谢谢贵妃年年昨儿帮着妾身仗义执言呢。若非是贵妃娘娘……” 她伸手摸一摸肚子,脸上就有了些紧张,乌雅秀贞摆摆手:“就算不是本宫,你这孩子该是你的还是你的,皇上也还没开口呢,你这心,放到肚子里去。” 立马就明白了,昨儿的事情传出去了。 正说着话,惠妃和荣妃,还有宜妃,就结伴来了。 惠妃还带了卫答应,宜妃则是带了大郭络罗氏,大郭络罗氏就算是再没有争宠的心思,那也是要帮着宜妃稳固地位的,也是做宫妃的,该出门照常还是要出门。 只荣妃是独自来的,她那宫殿里,并未有什么位份比较高的。 乌雅秀贞也不知道这一群人是怎么了,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来说去,都是些胭脂水粉的事儿——除了这些,也没人愿意说别的。 宜妃就问了今年江南上进的那些布料:“听闻内务府那边已经拿出来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分一分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乌雅秀贞看她一眼,笑着说道,顿了顿,点头:“确实是拿出来了,本来打算过两天给你们分的,不过宜妃既然提出来了,那不如趁着今儿人都在,就给分了吧。” 她让宫女嬷嬷去拿了布料来,按规定,她自己是留下四匹的,惠妃等人呢,是三匹。密嫔等人是两匹,答应是一匹,贵人是半匹,位份高的先挑,乌雅秀贞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看中的留下来:“我也不和你们争抢,我自留下来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挑。” 惠妃年岁大了些,就挑选了两个稳重的颜色,但是她儿媳年幼,再加上现在又怀孕,惠妃就特意挑选了颜色浅淡活泼的,准备给儿媳妇儿留着。 荣妃和三福晋并不很要好,婆媳两个见里面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荣妃也就不用为三福晋操心了。 宜妃给自己和姐姐挑了颜色,也没想到五福晋,五福晋那出身她是有些看不上的。本来还在为难,大郭络罗氏就压低了声音劝导:“虽说……但到底进了门,那就是夫妻一体,她脸面好看,五阿哥脸面才好看。她若是没脸面,五阿哥能有什么脸面?这点儿事情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宜妃哪里是想不明白,宜妃太明白了,就是吧,道理是什么,人心是什么,这很难统一在一起的。 宜妃又素来张扬惯了,哪儿会去提炼别人呢。就算是她不给五福晋脸面,五福晋难道还能反了不成?不照样是要孝敬她这个做婆婆的,伺候好五阿哥这个做丈夫的吗? 大郭络罗氏越是劝说,她就越是性子执拗,只选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到底是在永和宫呢,大郭络罗氏再多的话也没办法直接说,只好暂且忍耐下来了。 再者,她自己也能慢慢感觉出来,现如今已经不同以往了。 早些年,宜妃是指望她帮忙的,再者,又自来是姐妹,她敬重她这做姐姐的。所以大郭络罗氏无论说什么,宜妃都是能听得进去的,也会照着办。 可姐妹两个地位颠倒,一上一下,时间长了,总归不是事儿。 宜妃心里也有难堪,明明自己是地位高的,结果还得看一个贵人的眼色……传出去,她脸面不要的吗? 大郭络罗氏是聪明人,这两年,只要不是大事儿,她已经是很少给宜妃出主意了。但是吧,她不给宜妃出主意了,宜妃也就觉得,用不上大郭络罗氏了,本来这心里就不服气呢,又用不上了,难免就更有些……不太想听话了。 大郭络罗氏垂下眼帘没吭声了,平妃就笑道:“宜妃姐姐可真是好眼神,这颜色出挑的,可都被您给挑走了,要我说,您也配这颜色,本身您这相貌,就十分出众,这颜色往您身上一放啊,简直就是锦上添花,越发衬托的您仙人之姿。”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平妃转头看乌雅秀贞:“贵妃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你要不要转头看看?”乌雅秀贞提醒道,平妃转头,就正好对上了卫氏。卫氏跟在惠妃后面一声不吭,低着头连个眼神都没敢往在场众人身上放呢,结果还是被乌雅秀贞给点到了。 这会儿抬头吧,显得有些尴尬,不抬头吧,好像又有点儿对贵妃不敬。 卫氏正在犹豫,惠妃就笑道:“若说起来这仙人之姿,我觉得卫氏也是有几分出挑的,不过她和宜妃妹妹,不同类型,一个是牡丹一样,一个是兰花一样,一个是富贵艳丽,一个清冷高……咳,我嗓子有些疼,茶水呢?” 就卫氏这出身,还有宜妃这出身,惠妃剩下那个字就说不出来了。 但她没说出来,在场之人又是谁听不出来的呢?宜妃那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了,荣妃赶紧打圆场:“宜妃妹妹,咱们这一把年纪了,也不要和小年轻计较嘛……” 宜妃更生气了,谁一把年纪?她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 忽然就有些泄气,算了,也三十多了,不说没想起来,说了才反应过来,她和乌雅秀贞,其实是没差几岁的。 看看人家乌雅秀贞的打扮,清雅,贵气,稳重。 再看看她自己,宜妃又有些不解了,好像也没有太不稳重吧? 乌雅秀贞这会儿已经岔开了话题了:“说起来我还奇怪呢,今儿倒是热闹,你们怎么都赶在今儿来找我说话来了?以往我这永和宫,可没见这人气呢。” 惠妃笑道:“昨儿得了娘娘提醒,说起来也是咱们失礼,贵妃娘娘宽厚,咱们就顺杆子爬,这些年竟是没有正经给贵妃娘娘请过安……” 这话一说,乌雅秀贞就明白了,还是昨儿的事儿。 她就摆摆手:“也是我自己不要你们来的,我早早就说了,我这人喜欢清净,你们来来往往的,我倒是不耐烦的很,日后就还是和以往一样吧,我这人,最是不爱热闹了。” 胤禛上辈子是如何夺到皇位的? 不争就是争,争就是……太显眼,枪打出头鸟。 你看看那些个上赶着去争夺的,老二二废二立,老大被圈禁,老三给训斥,老八被斥责贬低,老九被训斥,哪个得了好了?也就胤禛,从不争夺,对太子一心一意,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凸显出来了,然后就顺顺利利的拿下了皇位。 所以乌雅秀贞很分得清,一时的热闹不顶用,现在要这些人来给自己请安有什么用呢?是能将皇后的名头请到自己头上吗? 与其她这里热热闹闹的让康熙忌惮猜疑,倒不如老老实实的缩在角落里,和上辈子一样,等着想出头的跳出来蹦跶。 她和惠妃推心置腹:“我这性子你最是知道的,我是宁愿自己在暖房里刺绣,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像是个摆设一样的,听我的就是了,日后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如何就如何。你们若是得空了,自己往花园里走一走,散散步,散散心。若是不得空,就在自己宫殿里做自己的事儿,请安这事儿,我不记挂在心里,你们也别记挂在心里。” 惠妃和荣妃对视一眼,惠妃本来就有些不太愿意来请安呢,忙笑道:“贵妃娘娘如此宽和体贴……” 荣妃忙接上:“那咱们就给贵妃娘娘谢恩,多谢娘娘体谅了。” 她也不想来请安,给皇后请安还行,那毕竟是一宫之主,一国之母。但是给贵妃请安……这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有些不想折腾了。怎么说呢,年轻时候去给佟佳氏请安,那一来是规矩,二来呢,也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佟佳氏那里等着皇上,也是为争宠呢。 可现在,这一把年纪了,也不用争宠了啊。皇上更喜欢年轻貌美的,她们呢,也不耐烦伺候了皇上再听着老头子一晚上打呼噜,自己睡不着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康熙去她们那里,都是休息身体,盖棉被聊天的。 一来是给自己这些老人们面子,二来也是了解一下后宫状态。 谁还真在意那些男欢女爱不成? 所以,能不来请安,也确实是大家伙儿都省事儿,都消停。 惠妃和荣妃这一表态,剩下的也就都明白意思了。与其在永和宫表现,倒不如去御花园里转一转,在御花园碰见康熙的概率,大约是比在永和宫的还要高一点儿的? 然而正这样想着呢,外面就传来了静鞭的声音,康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进门就对上了一大群妃嫔的视线。就是康熙,那脚步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下,随即才问道:“这是做什么呢?给贵妃请安呢?” 乌雅秀贞早已经站起来了,忙行礼请安:“皇上怎么现下过来了?姐妹们正好来请安,正说着去御花园的事儿呢。” 康熙点点头,摆摆手:“既然是去御花园,那就去吧。”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29章 ◎咱们到时候再试一试。◎ 乌雅秀贞也并未隐瞒:“诸位姐妹闲着无事,到妾身这里来说说话,正巧江南那边送来了布料,大家一起看一看,分一分。” 康熙走到主位坐下了,本来呢,惠妃等人是已经打算走了的,毕竟乌雅秀贞都说明白了,请安这事儿,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用来,大家就随意。正事儿说完了,总不能还留在这里和乌雅秀贞面对面吧? 怎么说呢,都是九窍玲珑之人,你要是愿意留下,大家也能找个话题,不冷场,甚至热热闹闹的玩笑一番。但是吧,挨着脸面,她们对乌雅秀贞呢,始终是有一份……不自在,就不太愿意花费心思。 乌雅秀贞实在是有些复杂,地位是高,贵妃呢,还是唯一的贵妃,宫里没皇后,也没有太子妃,那贵妃就是唯一地位最高的了——太后是不管后宫的事儿的。 而且,人家生孩子生的多,这点儿就能引来许多人的嫉妒了,凭什么都是生孩子,你乌雅秀贞生起来就像是母鸡下蛋,一个接着一个,然而别人来生,就是掉了一个又一个呢? 生孩子这事儿在很多女人心里,其实是有一种矛盾的想法的。生不出来,那肯定不行,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生不出来就是不下蛋的母鸡,要了有什么用?可要是生太多,也会有一种看不起的心思,又不是母猪对不住?女人难不成这一辈子就是为了生孩子吗?总得要有点儿别的用处是不是? 尤其是大家族的女人,谁不知道生孩子危险呢?生孩子可能会死人的,惜命点儿的,甚至会主动为男人纳妾,开枝散叶嘛,反正不要我性命就好了。 你生太多,一方面也说明男人并不很看重你性命是不是? 就这种矛盾的心思,嫉妒出于一半,看不起也占一半儿。 乌雅秀贞这出身也不用说,惠妃宜妃都是正经的满八旗,乌雅秀贞什么出身?包衣?包衣奴才!小选进宫是伺候人来了,结果这一转头,就站在她们脑袋上了? 心里也是有些不服气的,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们其实也并不很愿意和乌雅秀贞打交道。一方面是看不起对方,一方面又觉得对方那受宠的嘴脸实在是……看了来气。 可现在要走了,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惠妃这抬起来一半儿的屁股,就又重新落下来了,当然她这个岁数了,她也不奢望争宠,她是留下来和康熙说几句话,也在位份低的妃嫔面前彰显彰显身份。 再者说了,皇上这刚来,你就赶紧走,这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今儿这衣服可是出自德贵妃之手?瞧着那刺绣十分出色。”惠妃笑着问道,乌雅秀贞看一眼,倒是巧了,真是她做的,之前康熙过来永和宫,她说那下雨的时候,康熙留宿了,第二天就顺便穿了这衣服走。隔了几天,又给穿回来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惠妃好眼神,确实是我做的,不过可不敢说十分出色,这宫里比我针线好的姐妹们多了去了,我听说王氏就有一手好绣工?” 密嫔赶紧谦虚:“妾身那绣工也就是看的过去,并不敢和贵妃相比。” 宜妃就笑道:“也别太谦虚,皇上前段时间还夸赞你的绣工来着,皇上,既然密嫔这针线好,妾身正巧有个事儿想求皇上呢,能否让密嫔给妾身做个扇子?” 宜妃比划了一下:“妾身想做一个牡丹花的扇子。” 康熙看她一眼,不等说话,密嫔就笑道:“能为宜妃姐姐效劳,是妾身的荣幸,但是不凑巧,妾身这……”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十分为难:“并不敢很动针线,坏了眼睛倒是其次,就是怕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妨碍。贵妃娘娘刚才还交代妾身,万事以肚子里的孩子为紧要呢。” 宜妃笑容就淡了几分,但随后还是说道:“也是我疏忽了,竟是忘记了这回事儿,既如此,那回头我另外找人做就是了。” 荣妃笑道:“你还惦记你扇子呢,说起来五福晋的针线是不是也挺好?” 宜妃笑容就更淡了,过了片刻才说道:“她针线也就一般,并不如密嫔的好。” 康熙眯着眼睛没说话,乌雅秀贞将茶水送到他跟前,他端起来茶杯抿两口,问乌雅秀贞:“这两日六阿哥忙什么呢?” “和九格格在实验室闹腾呢,九格格之前不是一直在装修她那药铺吗?说是要改造实验室什么的,现在该是改造好了。”九格格对实验室得要求非常高,连一个墙壁多少厚度都要求的明明白白,还有屋子里的装修要用什么材质……说起来,她之前神神秘秘得,说是在弄什么水泥? 现下的建筑,多是木材和砖瓦做成的,若是要求高,青砖就要做的特别厚实,结实是结实了,但是青砖又不是特别大块儿的,但凡大了,也不能用来秀建房子了。 所以呢,若是用青砖,就需得用东西来填补砖缝,九格格就对这填补砖缝的东西十分不满。 于是这实验室折腾来折腾去的,将近两年了,九格格才终于松口说是搞好了。 那水泥什么的,乌雅秀贞也就听她说过几句,并不是很在意,现下想起来了,顿了顿,也没有和康熙解释。毕竟九格格弄出来的东西,若是珍贵,自有六阿哥开口,六阿哥是个皇子呢,若是这东西重要,指不定就是个功劳。这种事情,后宫女眷掺和就不是很妥当了。 荣妃笑道:“实验室?这名字稀奇古怪的。” “九格格素来有自己想法。”乌雅秀贞笑道,荣妃也知道九格格在康熙心里重要,十分得宠,也并不敢说九格格什么不好的。就只夸赞:“九格格聪明伶俐,很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将来必然要名垂青史的。” 不说别的,就那天花牛痘的,九格格青史留名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此荣妃多说几句,捧捧场,也并不亏心。 康熙听着众人说话,过了片刻,摆摆手:“行了,请完安了也就散了吧。” 知道他是有些不太耐烦了,众人就忙起身,康熙等着人都出去了,才转头看乌雅秀贞:“朕打算让胤禛往奉天去一趟。”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忙笑道:“皇上若是有差事,那尽管吩咐他就是了,身为人子,为父分忧,这是他的本分。身为臣子,为君主分忧,那是他的职责,皇上只管吩咐他就是了,很不用顾忌我这边。再者,他能为皇上分忧,我高兴尚且来不及呢。” 康熙点点头,又说道:“此次他单独办差,你若是不放心,可多叮嘱几句,奉天那边,支付李大人,是个十分聪明之人,此次让胤禛去奉天是为了今年秋季的税收,他只过问一下,对一对前几年的账本,稍微的调查一下就好了。” 听康熙的意思就知道,李大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胤禛就是代表朝廷争吵的去催一下税收。若是李大人有问题,那胤禛这年纪,没什么经验,很可能看不出来,然后打草惊蛇,对朝廷来说,并无好处。 现下康熙说的很明白了,胤禛就是去做一个朝廷的脸面。 这事儿派大臣去也是可以的,但大臣到底是不如儿子亲近。大臣有可能会有当地官员勾结,但自家儿子,那肯定是以朝廷为重的。 乌雅秀贞忙点头,康熙又说起来六阿哥:“眼看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就不好总在外面玩耍了,也该回来上朝,该当差当差……” 他看乌雅秀贞,顿了顿问道:“朕打算让他先去内务府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但凭皇上吩咐。”乌雅秀贞赶紧说道,并不会因为内务府就只是管着皇室杂务就看不起内务府,内务府这地方实在是太紧要了,但凡做内务府总管的,那都是康熙心腹。再者,内务府总管也是有朝堂上的差事的。 之前的内务府总管,就是一品大臣——自来能做内务府总管的,都是满臣。 上辈子,胤禛,胤禩,十四,都在内务府转过,做了一顿时间的小管事。六阿哥若是能去内务府转一圈,回头去了朝堂上,那估计就能直接单独办差了,不用像是胤禛这样,还得有太子指点,在朝堂上看了两年才开始单独办差。 “能去内务府,也是六阿哥的福气。”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点点头:“既如此,回头你和他说一声,上书房那边,每日里只去半天就行了。” 说了胤禛和胤祚了,就顺便问起来十四阿哥。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到:“十四的功课还是可以的,之前先生有夸赞他。不过,和十三比起来,倒是差了些,十三当真是聪慧,不管是文还是武,手到擒来。” 康熙挑眉:“真的?” “是,十三阿哥天资聪明。”乌雅秀贞说道,她可没说假话,先生确实是多有夸赞十三。 康熙就点头:“章佳氏就是个聪明人,十三聪慧也正常。”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那皇上的意思是,妾身是个蠢笨之人?” 康熙无语:“朕什么时候说了这话了?再者,朕也说十四是个聪明人了,既然十四也是个聪明孩子,你是他额娘,你能不是个聪明的?还有胤禛胤祚,九格格,哪个不聪明了?少往朕头上扣帽子,朕没说过的话,朕可不承认。”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就是妾身误会了,妾身给您赔不是,皇上可别生气。再说,这聪明孩子,也不是妾身一个人能生出来的,若非是皇上,妾身一个人,能生出这些聪明孩子吗?您想想,你可是有好几个聪明孩子呢,高兴不高兴?” 康熙伸手拍她手臂:“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调皮。” “再大的人,在您跟前也大不了。”乌雅秀贞说道,又问道:“听闻皇上最近在学格物?” 就是物理,整日里和汤若望凑在一起研究,听说之前还有沙俄来使,正巧里面有懂物理的,皇上和人家讨论之后,竟是答应了人家在盛京建立教堂的请求。 乌雅秀贞也是听胤禛说的,这位沙俄的人呢,是二十多年前就到了大清的,想要在大清境内传教。 但大清对于这方面管理一向是十分严格,因着历史上有过佛教大兴给国家带来的灾难,那会儿也是佛教刚刚传入,所以呢,但凡是外来的宗教,朝廷总要监管起来,不允许在大清境内传教的。 汤若望来大清,本意也是为传教,他信的是基督教。 康熙将人留在大清,甚至给了个可有可无的官职,可就是没答应这传教的事儿,甚至还将人困在了皇宫这一亩三分地里面。 沙俄那位也是,来大清二十多年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免费为当地百姓看病,有很好的名声,但就是没获得传教资格。还是这次,沙俄来了使者,那使者给了大清极大的尊重——大清的规矩是见了皇上也行下跪礼,但沙俄那边的不是如此,可沙俄来使尊重大清规矩,特意学了下跪礼。 光是这一点,康熙就十分满意。 等沙俄使者回去之后,康熙这才下了圣旨,允许了那个人在盛京那边传教,但是要盖的教堂,传教的对象,传教的范围什么的,都是有规定的,并不允许私自离开盛京那边。 乌雅秀贞这会儿提起来格物的事儿,是因着九格格有所请求。 九格格想要在京城里找些会物理的人才,她自己嘛,虽然得皇上宠爱,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她自己若是出面,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人才,指不定弄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过来。 六阿哥年纪也笑,胤禛对物理是不太精通的,若是不精通,就不能考核,不考核,也不确定弄过来的是不是真正的人才。 所以九格格就求到了乌雅秀贞跟前,乌雅秀贞大包大揽,特意等康熙过来,就和康熙提起来了这事儿:“九格格说要几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但她素来不胡闹,皇上还是帮她留意一番?” 康熙沉吟片刻,并未立即答应。 他在永和宫等到了用晚饭时候,这个时辰,九格格不管是在上学还是在外面玩耍,都是要回来的。 这次呢,是和六阿哥一起回来的。 六阿哥进门看见康熙在,还挺高兴:“汗阿玛也是听说了水泥的事儿才来的吗?” 康熙还真不知道什么水泥,就看九格格,他知道,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概率都是九格格弄出来的。九格格很不在意的摆摆手:“就是一种……嗯,建筑材料,汗阿玛若是得空,到我那实验室看看就好了。” 她这样说,康熙就觉得,大约是和砖瓦一样的东西?那确实是不稀罕,大清不缺少这些东西。 他问起来物理人才的事情:“你之前不总说要学医,做个救世济人的大夫的吗?现如今,找那学物理的是要做什么?” 九格格含糊的说了几句,声音都没发出来,康熙没听明白,重新问道:“再说一次?” 当然是因为她发现,学医救不了大清,所以打算改行了,弃笔从戎嘛,虽然她现在没有从戎,但是从别的也行啊,科技发展了,国家才会发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理就在大炮范围内。 她当然是改造不了大炮的,但是她可以改造别的,比如说,发展发展经济什么的。太超前的科举对一个时代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稍微超前一点儿的,那就是受益无穷的事情了。 嗯,她这就叫弃医从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康熙绝对以为她脑子有大问题。因为康熙也不知道未来,也没有听过百年国殇,也没有经历过鸦片战争,八年抗战,所以康熙并不知道科学的重要性,大炮的重要性。 康熙算是个明君,现在的大清虽然比不上现代社会的一根汗毛,但是对比很多朝代,已经是繁荣很多了,尤其是大清的版图,史无前例的大,大清的人口,历朝历代里面也能占据前三的位置。大清的税收,大清的土地,这些都是政绩,综合起来,也能让大清占据一个强国的位置。 至于平均下来,咳咳咳,暂且不平均。 康熙所面对的数据,无一不是在说,这是个繁荣的年代,是个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旺昌盛的年代。 这时候九格格和他说,学医救不了大清,那不是九格格脑子有问题是什么?总不能是他康熙脑子有问题吧? 所以九格格沉默片刻,只说道:“学医只能救一两个人,但我要是做实验,能弄出好东西来,那就能救成千上万的人。” 康熙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这话说的没毛病。 九格格要是做大夫,天花病人也求不到她跟前,她就算是能治,也是一个个来。但是,牛痘一出,多少人受惠啊,按照九格格的说法,那真是成千上万的人得救。 “倒是没想到,朕的九儿,还有这样的心思。”康熙笑道,很是为九格格骄傲:“既然你有如此宏远大愿,朕也不好给你拖后腿,你说的人才……朕会帮你留意,到时候让人去你那实验室找你?” 虽然实验室这名字很拗口,但是说多了,居然也说的挺顺畅的。 九格格忙应了,笑嘻嘻的给康熙行礼谢恩。 时间不早,乌雅秀贞见她们说完了正事儿,这才忙让人摆膳,吃了晚饭,六阿哥就先回了阿哥所。九格格早已经搬去公主所,也带着人,往了公主所那边去。 她到了公主所就见七格格那边还亮着灯,也就不着急回自己院子了,先去七格格那边。 “七姐姐还没睡觉呢?”九格格没进门,声音就先进去了。 七格格正在看书,手边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羊毛。见九格格进门,就暂且将书本放在一边,笑眯眯的问道:“这会儿才回来?我正在看书呢,听闻唐朝时候有一种羊毛毡,做的十分精致结实,我想查找一些资料。” 羊毛线的事儿,九格格现在是有些顾不上了,但七格格还没放弃。 九格格笑道:“那你找到了吗?” 七格格摇摇头,九格格伸手捏了一小撮羊毛,笑着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做一种试剂,能将羊毛变的更柔软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试剂。” 若是羊毛能和棉花一样,那七格格的难题可就解决了——羊毛就是过于坚硬,没有韧性,这才不好纺织成羊毛线。但要是解决了这问题,那羊毛线就能做出来了,羊毛线做出来,再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就能像是丝绸一样服帖柔软,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弄在身上只觉得扎的慌。 羊毛皮子再柔软,也没人将这东西贴身穿,都是放在外面当披风或者大氅用的,不就是因为羊毛太坚硬吗? 寻常你捏在手里感觉不到,但是贴身穿着,那感觉立马就明显起来了。 七格格顿时高兴:“真的?你怎么做出来的这东西?” “先找人问的,民间有处理羊皮的大师,做出来的羊皮袄子十分柔软,我特意派人往陕西那边去了……”陕西那边,家家户户喂养牛羊,那边冬天寒冷,时间又长,所以这御寒的羊皮袄子就少不了。 世世代代有做这个的,那肯定是有秘方诀窍的。 九格格呢,又懂一些化学——开玩笑,她好歹也学过西医,学西医的,能没点儿化学基础吗? 在原本的秘方上增减,然后改变一下配比,那做出来更好用的秘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她现下是已经有了大致的成果了,所以才会说出来给九格格高兴高兴,若是没什么意外,去年没弄出来的东西,今年就很有可能会弄出来了。 九格格伸手:“再有十天时间,你多弄些羊毛,咱们到时候再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0章 ◎小孩子家家有心气儿,并不愿意给人做侍妾。◎ 九格格说是十天就是十天,姐妹两个弄了些羊毛在公主所就忙活起来了,自然,也不是她们亲自上手,有宫女嬷嬷太监的,她们两个就说是如何做,稍微的动动手就行了。 处理过的羊毛还需要再晒一晒,晒干了才能用来纺线。 幸好这几天都是大晴天,那羊毛摊的薄薄的,放在外面只要半天就干透了,然后整个蓬松起来,砍这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七格格忍不住好奇抓了一把,然后就忍不住满脸的惊叹:“这也实在是……太柔软了点儿。” 九格格也伸手摸一摸,和印象中棉花的柔软度比较了一下,这才稍微满意——无论穿身上扎不扎,首先呢,这个柔韧性就可以了,就能纺线做毛衣裤了,实在是不行,就只套在外面好了,像是羊毛大氅一样。 世界在进步,先做出来样品,等流行开了,民间自有高人能完善。毕竟世界是大家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两个人因着这两年就是在研究这个,当下就兴致勃勃的将干透了羊毛给收集起来,自己开始纺线,大概是因为羊毛处理过了,所以这次很成功。 之前大多是纺织半米左右就断掉了,但这次,若不是羊毛不够用了,那七格格不停下来,羊毛线就不会断掉。 九格格手里捏着一小团的羊毛线,顿了顿,笑嘻嘻的:“我给姐姐展示一下这东西如何用,之后这羊毛的事儿,我就再也不插手了,全凭姐姐做主了。” 不等七格格说话,九格格就吩咐了人:“弄两个细细的竹条,要足够坚硬,这么长一点儿……”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八九十年代出生的人,上大学的时候哪个做过围巾手套?全都是自己买毛线,自己针织。好吧,就算是后面,大学生也有很多做针织的,不过是范围更广了些,甚至有人给自己织毛衣。 等再后来,这针织就成了兴趣了,网上有专门卖半成品包的,还有针织手法大全。她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虽然没有男朋友,但一个寝室六个人,五个都在织围巾织手套,她为了合群也得给自己弄一套啊。 宫人们动作快,九格格一声吩咐,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弄来了两根竹条。 九格格将竹条拿在手里摆好姿势:“看好了哈,我就做一边。” 她将羊毛线一头先系在一根竹条上,然后开始动作起来,九格格一开始没在意,但大约一刻钟之后她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羊毛线,到底是如何一绕一绕的,就变成了一个布片了呢?这都不用纺织机的? 做全套手套肯定不行,她就做的露指手套,五个手指头十分鲜明,收针,然后拽过来七格格的一只手,给她套上去:“天冷一点儿了,不管是写字还是看书,都很方便的。而且,现下不太明显,等到了冬天你就知道了,很是暖和的,比棉布的要暖和。” 九格格说完就放下了竹条,七格格则是举起来自己一只手,翻来覆去的看,又将手套拽下来,她不敢用劲儿拉扯,只小心翼翼的里里外外的翻看。 九格格还在说话:“其实也可以弄点儿花纹,用不同颜色的羊毛线最好,但是吧,比较费时间,而且羊毛线的用量也大,再者了,我也不会弄花纹的,你倒是可以问问丫鬟宫女们,看她们会不会。再者,之前咱们让人纺线的时候不是找过许多民间纺织很好的人询问吗?这事儿也可以问问,说不定有人正好这方面有天赋。” “除了手套呢,还可以做衣服,裤子,袜子,你看,这个因为是编制出来的,所以缝隙其实是很大的,这样拉起来的话……也算是有弹性,但不能用劲儿拉扯,咱们这羊毛线的结实度还是不太够。” 九格格说道,羊毛袜子她可实在是太想念了,就现在这个棉布袜子,走的稍微快一点儿就会往下钻,实在是不太方便,非得要缠一圈才好。冬天的话,就有点儿太冷了。 当然,棉鞋不冷,但若是有更好的,谁会嫌弃呢? 七格格脑子转动的更快,若是羊毛物品在民间流行开来,那是不是……羊毛就成了一种必需品呢?民间羊毛少,若是大批量的用,还是要从蒙古买…… 大清和蒙古之间,本来的交易是马匹和粮食,还有牛肉羊肉之类的。但牛肉羊肉的保质期短,这后面两种就不算是什么必要交易了——大清境内又不是没有牛羊肉。 反而是蒙古,更需要大清的粮食,还有茶叶香料之类的。 若是能将羊毛也作为必要的交易品,那大清和蒙古之间,就会更和平些。 九格格叹口气:“哎,反正这事儿呢,我以后是不过问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还有这染色,和寻常布料染色肯定不一样,你还是要找人多试试。” 能人多的很,她从来不小看百姓们的发明创造,所以就算是她不说,估计七格格自己也能弄出来不一样的产品,说不定比她所知道的羊毛产品还要更丰盛,品类更齐全些。 她说了,指不定还妨碍七格格自由发挥了呢。 七格格严肃了脸色:“九妹妹,羊毛线既然能用如此多的用途,那你是聪明人,肯定也就知道,羊毛这东西,必然会涨价,成为一种……很重要的交易品。” 九格格喜欢赚钱,这点儿人尽皆知。 就像是那玻璃,不就是九格格弄出来敛财的吗?当然,现下很多人家都用上了玻璃是不假,也得承认这玻璃好用,但是,头一批买的,花费了更多冤枉钱的,可不得要嘀咕几句九格格的坏话了? 九格格点头:“我知道啊,所以七姐姐你需得多努力,我盼着你能开个全大清最大的羊毛线产品厂,最好是是只招聘女性做工,然后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你要知道,你这身份天然占优势,你是公主,所以,你若是能开全大大清第一个纺织厂,那你可就……日后哪怕是不嫁人呢,也照样能活的风生水起。其实我老早就想说了,咱们女人,也不是不能干,何必非得指望嫁个有出息男人来改善自己的后半辈子呢?靠人不如靠自己,男人嘛,始终是靠不住的。” 她还想教育教育乌雅秀贞呢,这位将来可是做太后的,若是她能改变一些思想,将来必然是能逼迫的雍正帝改变一些政策得。但是吧,她不确定在后宫这种地方,还要一连生六个孩子的,地地道道的封建社会女人,能不能听得懂她的撺掇,接受得了她的思想,所以安全起见,还是先策反一下一母同胞的姐姐吧。 至少她保证,她这言论就算是说的很过分,很……超出世俗观念,七格格也不会找康熙告她的状。若是找了乌雅秀贞……那她就只能试试和乌雅秀贞讲道理了。 反正,那是亲娘,总不至于觉得她可怕,然后送她去死。 九格格说完自己想说的,很痛快:“女人这一辈子过的艰难,咱们既然做了公主,享受了民间百姓供奉,那男人自不用说,有汗阿玛和朝堂上大人们关心呢,咱们呢,就关心关心女人们,为她们想想谋生的法子,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谁能养家糊口,谁才能掌握家里的话语权,七姐姐若是能做大清第一个公主商人,那绝对是能名留青史的。” 她冲七格格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七姐姐也歇着去吧。” 她倒是甩一甩衣袖,走的干脆了,七格格却是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宫女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来提醒了,七格格才微微回神。 这公主所的事情,乌雅秀贞是很少过问的。现下整个公主所,七格格最为年长,所以她就将公主所的事情都交给了七格格,一来是锻炼七格格管家理事的本事。二来呢,若是七格格是管事儿的,那公主所也就没人敢欺负七格格了——当然,就七格格这出身,还有慈宁宫这靠山,寻常格格也没敢欺负她的,乌雅秀贞这提防的,是公主所的教养嬷嬷。 九格格有句话说的很多,谁掌握着银子,谁就有话语权。 教养嬷嬷再如何厉害,若是还得从七格格这里领取月例银子,她们就在七格格跟前抖擞不起来威风。这会儿都抖擞不起来,日后去了蒙古,就更不行了。 至于其他的格格会不会有学有样,那乌雅秀贞就管不着了,人家又不是没亲额娘,还要她出面来教导啊。 七格格让人在民间购买羊毛的事儿,乌雅秀贞也知道。她不光知道,她还掏钱给七格格买了个宅子,叫了胤禛来叮嘱:“你七妹妹以往很少出宫,那宅子,你找人给她料理好了,日常也照看些,她不管去做什么,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过多插手。你们兄妹呢,不管是哪个,我都一视同仁,要什么给什么,你七妹妹也是如此,你也别吃醋,觉得我是多给了你七妹妹了……” 胤禛脸颊都涨红了:“额娘,我没吃醋。” 乌雅秀贞很敷衍的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只是和你说一声,免得你心里多想,她若是出宫呢,你让人护着她一些就是了,女孩子到底是不比你们男人,你们是想走哪儿就走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却是颇多限制,她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你多帮衬一些。” 胤禛赶紧应了是,看乌雅秀贞没别的吩咐了,这才出宫去。 回到府里,就见那拉氏正捧着个肚子坐在窗边看书,他进了门,按住想要起身请安的那拉氏,顿了顿,还是将七格格的事儿给说一下:“虽说我不愿意你多操心,你这个月份了,该是在府里好好养着,但七妹妹素来懂礼,她若是出宫,指不定来给你请安,到时候你还是要知晓。所以,这事儿你知道即可。” 那拉氏笑道:“好,我知道了。爷瞧着有点儿不太高兴?” 少年夫妻,胤禛虽说现下大了些,不太轻易展示自己情绪,但她还是能察觉出来他的心情得。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也不知道为何,额娘总觉得我会吃醋……”说了一半儿就顿住了,剩下的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总不能说,乌雅秀贞总担心他吃醋,所以无论给了弟弟妹妹什么,都要和他解释一番吧? 搞得就像是他,是个很小心眼,很善妒的人一样。 胤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他能说,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吗?哦,也说过,但是额娘不信。 那拉氏愕然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对上胤禛视线,忙轻咳了一下:“那说明额娘看重你嘛,你是长子,额娘生怕你多想,总比什么都不愿意和你说,不给你解释,让你自己在这儿瞎猜强吧?遇上额娘这样明白人,你该庆幸才是。” 胤禛挑眉:“是吗?” 那拉氏笑眯眯的:“那你说,汗阿玛和额娘,你觉得你心里最亲近哪个?不是尊重,而是亲近。” 胤禛顿了顿,无奈笑道:“你如此一说,我倒是能明白了。我敬重尊重汗阿玛,但是我心里更亲近的是额娘,当然,,若说孝敬,那就是一样的,汗阿玛和额娘在我心里是相同的。” 夫妻俩正说话,大丫鬟就过来回禀,说是李氏那边做了些点心,想请主子爷和福晋品尝。 那拉氏点了头,丫鬟就连忙送上来,不过,那拉氏并没有吃,只看了看,就推脱自己不饿,别说是吃了,碰都没有碰,倒是胤禛拿了一个尝了尝,随即摇头:“难怪你不吃呢,这点心……太甜,大概也不和你口味。” 胤禛自己也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只那一个,就将盘子给推开了,为避免浪费,随后干脆赏赐给了屋子里伺候的。一人一块儿,糖这种东西,也不是寻常物品,胤禛不爱吃,但这屋子里其他人倒是挺喜欢吃的,也不算是白做了。 乌雅秀贞在永和宫正和六阿哥说话呢,六阿哥现下是半当差,人在内务府。 他在说内务府的好东西:“之前沙俄使者送来一个座钟,只一个,汗阿玛那里有了,这个就闲着了,额娘若是想要,回头儿子给额娘弄来。” 乌雅秀贞不要:“你才去内务府没多久,这打眼的事儿就少做。” “额娘多虑了,不过是一个座钟,别人也不敢要的,唯独额娘这里,就是拿来了,别人也不敢说什么的。”六阿哥笑嘻嘻的说道,那座钟笨重的很,走动声音也有些大,还需的有人专门调时间,上劲儿,不然就会不走动,实在是麻烦的很。 乌雅秀贞见过胤禛做皇帝时候的怀表,对这座钟也确实是不太感兴趣,就摆手:“不用,听着名字也不好听,不吉利。” 六阿哥就忍不住笑,那座钟多珍贵的东西,自家额娘竟还要嫌弃名字。 顿了顿,见乌雅秀贞确实是不愿意,他就算了:“我打算将内务府分开来,一部分用来赚钱……专门应对皇商这些,一部分转专管杂务。” 乌雅秀贞点点头,她也就是随便听一听,并不会给六阿哥什么建议,等六阿哥说完了,才点头:“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问问你四哥,你四哥虽然年轻,但毕竟还有太子在,若是连太子也拿不准,那太子上面不还有你汗阿玛吗?” 反正在这十年里,太子的意思还是能代表康熙的看法的。 六阿哥忙应了下来,又说那水泥,乌雅秀贞之前就听他们兄妹说过了,现如今就有几分好奇:“总说好用好用的,到底是如何好用?比青砖还好用?比城墙砖还好用?” 城墙砖那可是不得了的,又大又厚实,若是比城墙砖还结实,那可真是……不得了。 六阿哥顿时卡壳,好一会儿才说道:“大约是没有城墙砖结实的,但比城墙砖做起来方便,城墙砖烧制不易,搬运也十分艰难,但这个,却是随便可得,用着也十分便利。” 至于结实不结实的……水泥灌注说不定能比城墙砖还结实?但是没试过,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六阿哥伸手摸摸下巴,不如找了九妹妹,出宫去试试? 乌雅秀贞摆手:“你若是想像是玻璃一样卖这东西,你最好是先让人看见这东西的好,像是那玻璃一样,安装在窗户上,人人一看都觉得好,又透亮又防风,再好不过了。现在你空口说这水泥好,好在哪儿呢?别人如何知晓呢?” 六阿哥想想也是,再者这事儿也不是很要紧,干脆就也暂时按下不提了。 乌雅秀贞将伸手点了点桌子:“我叫你来是为了这画册的,你若是再没个看中的,那就先忙自己的去吧,不用在我这里耽误了。” 那画册是内务府送来的,今年年初选秀留牌子的,还有三年后准备选秀的。 三年后六阿哥也就……十六岁了,正好可以成亲了。 一说到这个,三阿哥就迅速摇头:“额娘,我暂时没这个心思呢,这事儿先放一放?” 乌雅秀贞也不勉强,就将画册给收起来了:“行吧,放一放就放一放。” 说着话,外面宫女来说乌雅夫人进宫来了,六阿哥就忙起身到外面迎接去——到底是外祖母呢,辈分高,不迎接德贵妃能将他耳朵给拧掉了。 乌雅夫人越发的显老了,也该是如此了,人上了年纪了,再如何精心保养,也到了这岁数了。 六阿哥扶着她胳膊进门,热热络络的和她说乌雅家的事儿:“听闻大舅又得了提拔了?那当真是好事儿,外祖父可曾说要Baijiu庆祝一番?” “你外祖父说,咱们需得低调,你额娘在宫里尚且事事不出头呢,咱们家里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低调做事儿低调做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也行,少了一顿酒钱呢。大舅没什么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巴不得少些应酬呢,喝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活像是那四月孕妇,做的是侍卫的差事,若是再喝下去,我看他差事能不能保住。” 乌雅秀贞站在门口笑着等着,到了跟前了,就自己伸手扶着老太太:“身体一向还好?” “好着呢,你时不时的往家里送的药材都是贵重的,我吃着都觉得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老太太说道,进了门,就要给乌雅秀贞行礼,乌雅秀贞忙搀扶了她:“这里也没外人,额娘不用客气。” “那不成,咱们娘儿俩虽然亲,但这规矩就是规矩。”老太太硬是给行了个半礼,她若是仗着自己身份胡来,那子孙看在眼里,也难免学了去,到时候猖狂起来,岂不又是祸端? 所以啊,得一开始就让家里子孙学到规矩两个字,让他们知道这分寸两个字如何写。 乌雅秀贞阻拦不得,只好受了礼。 说了几句闲话,就先打发了六阿哥:“现如今也是有差事的人了,赶紧去办差去,可别耽误了,你汗阿玛若是生气起来,我可也阻拦不得。你这差事,若是要让帮忙,你表哥那里得空,你也问问去。” 提携乌雅荣昌的意思,六阿哥忙点头应了,和老太太打了招呼,这才出了永和宫。 剩下母女两个,老太太说话就自在放松了些:“前段时间就该进宫来的,只不过在等盛京那边的回信,你那表侄女,是打算在宫里做两年活儿的,到时候有你照看着,做到了岁数就出宫去。”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孩子家家有心气儿,并不愿意给人做侍妾。” 乌雅秀贞说道:“并非是侍妾,而是侧福晋。” 再者,还是皇子呢。 若是她愿意,这也算是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毕竟,包衣出身,家里长辈也没个差事,若无意外,怕是在宫里呆个三五年,出来也就成了老姑娘了,照旧是没什么好婚事。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0-140 第131章 ◎要不要我派个嬷嬷去管着?◎ 乌雅夫人苦笑了一下:“我也和他们仔细说过了,七阿哥再如何,那也是皇子阿哥,将来出宫建府,又有你的脸面在,哪怕是不得宠呢,以后日子也不会太差了,但那孩子年纪小,就是听不进去。” 乌雅夫人到底是外嫁女,而且吧,她这个岁数,爹娘都不在了,家里也就是大哥当家作主了。这孩子呢,是大哥的孙女,和自家这边来往也并不算是很多。 尤其是乌雅秀贞,自打进宫,就几乎是没再见过外祖家的人了,两三年见一次是寻常的事儿。 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乌雅秀贞顿了顿:“既如此,那就随意吧。” 小选进宫,那肯定是要在宫里留一段时间的,说不定这一年之后,就改了主意呢?总之,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儿,看在舅舅当年对她也算是疼爱的份儿上,她也还是会出手帮一帮的。 母女两个说了话,就将安氏的话题停在这儿了。乌雅夫人说起来乌雅秀珠的事儿,她姨娘呢,今年年初就开始有些身体不舒服,三不五时的病一场,乌雅大人和乌雅夫人的意思就是让人在府里好好修养,毕竟也养大了乌雅秀珠,虽说后来乌雅秀珠办事儿有点儿没脑子吧,但怎么说也算是自家出来的。 看在王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府里是愿意给她养老的。再者,这病情就算是来回反复,大夫也没说不能治,乌雅家也愿意花这个钱。 但是乌雅秀珠有些忍不住,前段时间又上门,说是想请了王氏到自家住一段时间。 乌雅夫人叹口气:“她跪下来求你阿玛,我也不好让你阿玛为难,所以呢,我也想好了,她若是想接走,那就接走吧,你阿玛回头写个放妾书,这事儿就了结了。” 王氏成了自由身,她去哪儿,就和乌雅家没关系,也就没人能议论到乌雅家身上来了。 乌雅秀贞沉默片刻,点头:“也好,乌雅秀珠既然有这份儿孝心,那就让她尽孝去吧。” 这事儿有点儿糟心,乌雅夫人也就是和乌雅秀贞说一声,并不打算带坏自家女儿的情绪,就忙又说起来七格格收购羊毛的事儿,七格格自己在宫外没人手,一来是找了胤禛帮忙,二来也和乌雅家打过招呼。 乌雅家那边呢,乌雅长吉没事儿的时候就会过去帮忙。 老太太就是好奇这羊毛的事儿,乌雅秀贞也一知半解得:“好像说是做衣服,如何做的,我也不太明白,回头她弄好了,我给阿玛额娘送两身就是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夫人离开的时候都快下午了。 转眼就到了十月里,十月初的时候,立秋之后,朝廷就允许穿秋装了。这时候,七格格就将毛衣毛裤送到了太后,康熙,还有德贵妃手里。 章佳氏是附带的,她毕竟是永和宫的人,平日里和乌雅秀贞相处的也算好,也有照看小阿哥小格格的功劳,只要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章佳氏这份儿就总少不了。 七格格亲自来永和宫指点:“要穿在里衣外面,穿好了之后再穿外面的,这穿上之后是很暖和的,外面套一层就可以了,夹袄就用不上了,若是再冷点儿,倒是可以将夹袄也穿上了。” 寻常这个时候,虽然也不到穿夹袄的时候,但外面得穿个短褂,也就是马褂。现在外面不用穿马褂了,里面穿着这毛衣裤,坐在这里不动弹,片刻之后,身上竟然还有点儿微微发汗的意思。 乌雅秀贞顿时惊讶:“这衣服,还挺暖和。” “那是自然的,毕竟是羊毛做的。”九格格在旁边笑眯眯的说道,章佳氏就有些不好意思:“穿着很是凸显身材。” 因为有些紧绷。 九格格笑眯眯的:“章佳妃母,穿在里面也没人看见,再者,这样外面套上衣服,是不是也不会显得臃肿?” 章佳氏点头,确实是比平日里更凸显身材一些。天冷了,因着要保暖,里面要么是穿好几层,要么是穿着加棉的,不管是哪一种,都比这羊毛裤更臃肿些。 再者,这个还有高高的衣服领子,能护着脖子,比那种丝绸衣服的护领更舒服些。 乌雅秀贞就问道:“除了慈宁宫,永和宫,还有你们汗阿玛那边,还有哪里送了?” “乌雅家送了两身,四哥那边送了两身,六哥,还有十二妹妹,十五妹妹,十七妹妹,十三弟,十四弟。”两个人掰着手指算一算,很好,没有遗漏。 至于其他没给的,开玩笑,又不是一母同胞的,为什么要送?再者,这不是一母同胞的送了,那兄长们的母妃们,送还是不送? 七格格笑眯眯的:“额娘,到时候您可得好好的和后宫的妃母们说一声这衣服的好,今年冬天你女儿能不能赚到钱,就要看额娘和章佳妃母的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做了个握拳姿势:“你放心,额娘肯定让你赚到钱。” 随后她就让人大张旗鼓的到成嫔那边,密嫔那边,都说一声明天要去慈宁宫请安的事儿。 密嫔很是聪慧,平日里乌雅秀贞去慈宁宫请安是从不会知会她们的,但今儿既然说了,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是要大家一起去的。虽说不明白乌雅秀贞这用意,但既然贵妃都通知到位了,那肯定得去啊。 密嫔也不是唯一的聪明人,密嫔都能看出来的事儿,谁还能看不出来呢? 于是第二天去给太后请安,上到惠妃荣妃宜妃还有平妃,下到卫答应安贵人,几乎全都到了。 乌雅秀贞给太后请了安,这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这毛衣裤上面:“七格格说是给您也送了衣服了,今儿可穿着了?” 太后笑眯眯的:“那肯定是要穿着的,昨儿穿着就暖和的很,你们年轻人不怕冷,这会儿穿怕是还觉得热,我这上了年纪,穿着这衣服竟是十分舒坦,又暖和又轻便。” 太后拉起来袖子让乌雅秀贞看:“做事儿也方便,你看,我将这袖子往上一拎,我手腕也不冷,我就能随便动弹。” 没有这毛衣的时候,衣服袖子拉起来可是要有点儿冷的。若是不拉起来,那做事儿又有点儿不太方便。 荣妃机灵,连忙问道:“太后娘娘这是穿了新衣服了?听德贵妃说,是羊毛衣服?还有裤子?是用羊毛做的吗?之前七格格她们在草原上折腾的,现在总算是做出来了?可否让妾身仔细瞧一瞧?” 乌雅秀贞很大方:“看我的吧,太后娘娘喜欢清静,你们可别一个个的都凑过去,我这也是一样的,都是羊毛做的,轻便暖和,还很合身,你们瞧,我今儿穿的看着是不是有些单薄?身材也不显得臃肿?” 后宫的女人嘛,多少都有点儿贫血气虚,就容易手脚冰冷,荣妃一摸着乌雅秀贞的手,就觉得十分暖和,就已经有些惊叹了,再看她身上穿着,好家伙,还真是和之前没降温的时候一样,显得身材高挑苗条。 对于这毛衣,心里就有了几分想法。 乌雅秀贞可不愿意白送,那可是两个女儿的心血,她就笑眯眯的:“两个孩子折腾了很久了,前前后后不知道扔进去多少银子了,这羊毛也不是凭空来的,你们若是要呢,毕竟她们是晚辈,也不好高价卖给你们是不是?只要个成本价就好了,这一身呢,不多,也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也有的赚,羊毛便宜,工艺这个,没掌握的时候自然是千难万难的,但若是掌握了,那就能大批量的应用了,那就变得简单多了。 九格格给七格格计划的是全国买卖,那肯定这个价钱,一开始就不能往高了定,等到今年冬天这头一批的生意做出来,有了本钱了,七格格就打算将这毛衣给降价了。 毕竟市场就在这里放着,上层市场中层市场底层事成……这些都是九格格给她分析的,名词是很新鲜的,现代人人都能说一两个,但是古代是闻所未闻。可其实这里面意思,古代人又不是傻子,还能听不明白吗? 古代也是有经商方面的天才的,对经济天然敏感的,就算是编不出来系统的理论,但实操方面也是绝不逊色任何人的。 七格格是没做过生意,但七格格管家理事方面也学过,在内务府也是能找到人请教的。 乌雅秀贞这二十两银子,确实是没多要,惠妃立马就说道:“那我得买两身,来回替换着穿,不瞒你们说,我现下也是到了年纪了,这个岁数了,穿的单薄了确实是受不住,穿的厚点儿吧……又没到季节呢。” 对于穿衣服,民间是更自由的,热了脱衣服,冷了穿衣服。但是在朝堂和后宫,其实并没有那么自由,都是要到节令,朝廷出了公告,说是什么什么季节了,然后才能按照节令更衣。 当然你提前换也可以,只要没人揭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若是被人揭穿,皇上又正好看你不顺眼,那可就有点儿坏事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还是惠妃想的周到,我竟是没想到这一点儿,不过您这银子也不用给我,我是不做这生意的,你们回头自己找七格格就是了,孩子大了,当年九格格和六阿哥那玻璃的事儿我就没插手,现如今七格格这生意,我也是不插手的。” 这话说的太后就很满意,赶紧夸赞:“德贵妃能这样想就很好,孩子毕竟大了,又不是小时候了,小时候咱们得看着,不能让他们犯错,但现下长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咱们要再看着,他们也不高兴,咱们也不自在。”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点头。 七格格这毛衣,经过宫里宫外的宣传——宫里是太后和德贵妃,朝堂上是康熙和四阿哥,宫外是乌雅夫人和那拉氏,反正穿的人都说好,于是呢,这生意就火爆起来。 怎么说呢,这里面也不是有好奇想要试一试的,但无论如何,掏钱了,那就达到了七格格的目的了。 七格格这两三个月也就准备了五百套,多的一点儿没有,当然你要是愿意等,那等着也行,反正这不是还没过完冬天吗?那院子里的女工们也都还在努力干活儿,毛衣裤也是天天在产出呢。 五百套一出手,二格格这一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前期的投入,全部回本,包括乌雅秀贞给她这院子,还有她聘雇人手,买的羊毛——羊毛根本没用完,也就是说,之后就都是纯利润了。 别人也不知道七格格能赚多少,可看七格格整天笑眯眯的,也就知道是不赔钱的。 于是,九格格这边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大阿哥上门,大阿哥还给九格格带了一坛好酒,御赐的。 进门就大大咧咧的直接开口:“九妹妹啊,现在宫里宫外呢,都在说你是财神爷跟前的童子下凡,说你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你看你六哥,还有你七姐姐,经过你点拨,那银子是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搂,既如此,那你能不能指点指点你大哥我呢?” 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谁说我是什么童子的?”就不能是个玉女? 大阿哥笑呵呵的:“都这么说,所以,九妹妹,你到底能不能指点指点大哥?” “大哥,你这就是为难人了,我要真是什么财神跟前的童子,那我还用辛辛苦苦赚钱?那不应该是我站在这里一招手,银钱都冲着我砸过来吗?”九格格笑着说道,顺便给大阿哥展示了一下:“我爱钱,钱爱我,钱从四面八方来……” 看的大阿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九格格冲他摆手:“我真没有什么主意,我若是有,不至于我自己现下还是个穷光蛋。” 大阿哥不信:“你要是个穷光蛋,这宫里就没个有钱的人了,要我说,宫里第一有钱的就是你六哥,第二个就是你,第三个就是你七姐姐了,第四个勉强算你四哥吧,连太子都得往后排……” 九格格赶紧摆手:“这话可不能说,回头太子要觉得不自在,你替我承担呢?再者,我四哥……真没钱,他现下都还得靠我额娘接济呢,大哥,我是真不骗你,我要是有主意,我现下给我四哥出一个是不是?你看我四哥,现在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吗?” 没有,胤禛就是战战兢兢办差,兢兢业业上朝,一点儿赚外快的生意也没有。 九格格说的乌雅秀贞补贴这事儿也没说错,乌雅秀贞确实是还得经常赏赐那拉氏一些珍贵药材,免得他们夫妻自己买不起。 其实呢,九格格就算是真有赚钱的生意,她也绝不会给胤禛的。爱新觉罗胤禛,那是谁?雍正皇帝! 做皇帝的呢,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生意的,否则,这天底下就乱套了。赚钱这事儿是会上瘾的,到时候若是胤禛有点儿什么私心,私念,那就是天下百姓的劫难了。 大阿哥想想也是,胤禛好像……确实是没什么钱,也就是之前天花那事儿立下个功劳,得了个册封爵位,还是个贝子。 “真没什么好主?”大阿哥不死心,九格格点头:“真没有,若是有,我肯定不藏私,这样吧,回头我若是想到什么赚钱的法子,我第一个找大哥您。” 九格格说的十分真诚,大阿哥半信半疑,但是不信也没办法,因为他也不能将九格格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什么好主意。 大阿哥和个女孩子,哪怕是妹妹,也没什么好说的,讨不到主意,就只好先走人了。 大阿哥一走,三阿哥就来了。同样的,也是找九格格拿主意来了。 三阿哥走了,就有毓庆宫的人来请九格格了,说的也是请九格格拿主意的事儿。 五阿哥不知道是因为脸皮薄还是什么,没请九格格出宫说话,七阿哥在阿哥所,正巧碰上九格格去找六阿哥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但凡所有来问的,九格格都一句暂且没主意。 开玩笑呢,她就算是有什么主意,也一定先教导姐妹们啊。再者说了,大的主意没了,小的主意,像是什么胭脂水粉,奶茶,饭馆这些,那些个兄长们也不一定能看得上。 这一转眼就是来年春天了,该小选了。安家的姑娘也进了宫,小选肯定不能是和大选一样,姑娘们住在后宫的。小选是住在内务府,内务府这边的嬷嬷教导规矩,教导好了将人往宫里一领,哪个主子缺人用,相中了,就和内务府说一声,人留下就是了。 若是没相中,回头各处人手足够了,那就看宫里哪里缺人,浣衣局,针线局,这些地方都是要人手的。 安氏这边进了内务府,六阿哥就过来和乌雅秀贞说了:“人看起来倒是规规矩矩的,在内务府学规矩也老实本分,嬷嬷们经常夸赞。” “回头将人送到永和宫来吧,在永和宫,我还能照看两分,若是去了别处,别人不一定会如何对待她。”乌雅秀贞说道,六阿哥就应了,等安氏这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人就送到了永和宫。 永和宫本身伺候的人是够数的,但正好呢,有个阿梅到了年纪要嫁人了,就空出来一个位置,将原本的二等提拔上来,再将原本的三等提拔上来,这样三等上面就空出来一个位置了。 新进宫的宫女多是从粗使丫鬟做起来的,现下乌雅秀贞给了个三等的,已经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了。 安氏倒是规矩,忙给乌雅秀贞行礼,也口口声声只叫主子,并不敢称呼姑母。 “只管跟着一起做事儿就行了,有什么不会的,请教一下你阿兰姐姐。”乌雅秀贞说道,既然进了宫,那就不是做大小姐来了,该做事儿还是要做事儿的。只不过,看在她的面子上,安氏做的活儿会轻松些,也并不会有人特意刁难她而已。 安氏忙应了,跟着带自己进门的三等丫鬟一起行礼,等乌雅秀贞摆手了,再一起出来。 三等宫女并不住在永和宫里,而是住在另外一处,每日里需得起早贪黑,在乌雅秀贞起床之前赶到永和宫,在乌雅秀贞睡下之后再离开永和宫。 安氏是个聪明姑娘,也就一天时间,就摸清楚了这时间,紧跟着之前的三等宫女,就不如何出错了。 乌雅秀贞让阿兰盯着她几天,确定她并不因着自己的关系作妖,就将她暂且放到了一边了。 主要是那拉氏那边,也快要生了。 这是胤禛第一个孩子,又是乌雅秀贞最觉得遗憾的长孙,所以不到时候乌雅秀贞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又要吩咐内务府找接生嬷嬷,又要叫人给那拉氏传话,讲述自己生产经验。 这话她其实和那拉氏说过好些次了,但是临到头,总觉得那拉氏可能记不住,就还想要多说几次。 除此之外,生产要用的东西,被褥,剪刀,棉布,药材,乌雅秀贞每一样都要过问。 胤禛每次下朝都得先来永和宫请安,先告诉乌雅秀贞那拉氏的情况:“昨儿是在园子里走了八圈,觉得肚子有些发紧才回屋的,稳婆看了,还不到时候呢,额娘不用担心。胎位也看了,正着呢。” “要不然,到时候请了你岳母去坐镇?”乌雅秀贞提议,若非是她自己不好出宫,她就要出宫去了,弘晖最好是好好的活着,这样才能弥补她的遗憾。 胤禛想了想,也就应下来了,女人生产是难关,这种事情请岳母或者是娘家女眷来照看,都是很正常的事儿,也不会犯忌讳什么的。 乌雅秀贞年轻那会儿生孩子,也还是请了乌雅夫人进宫来照看的。宫里都如此,宫外自然更寻常。 “你们府里,要不要我派个嬷嬷去管着?”这是生怕李氏作乱,哪怕是个庶福晋,该留意还是要留意。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2章 ◎一炷香时间!◎ 其实胤禛那府上并不用乌雅秀贞另外派人过去,但既然乌雅秀贞有这意思,哪怕是承情呢,胤禛也得应下来这事儿,不然的让乌雅秀贞以为他是防备她呢。再者,那拉氏再能干,这不也是头一回生吗? 若是能有个嬷嬷坐镇,无论如何,心里至少是安定些的。 于是,胤禛出宫的时候,这身边就带上了个嬷嬷。 这日子过的也快,乌雅秀贞在宫里数着日子,就到了那拉氏生产这一天。胤禛还在上朝呢,府里的人先是来雍和宫报信,说是那拉氏早上就发动起来了,亲家老太太觉罗氏在府里帮衬。 但乌雅秀贞这心里也放不下,自己去了小佛堂不说,还赶紧的让太医院去了人。 九格格是想去的,她就算是要弃医从文,这不是还没开始吗?这话也就是在心里喊一喊,若是有医学方面的事情,她还是很愿意出头的,一来呢,也想多传授些现代医学经验出来,二来呢,若是能救命,那也是功德一件。 但乌雅秀贞没让她去,她年纪小,乌雅秀贞怕生孩子这事儿吓到了她。就是男人,有看见媳妇儿生孩子还吓晕过去的呢,更不要说这孩子了,若是受了惊吓,那才是不好。 她其实并不很信神佛,可现下也没别的法子,人在帮不上忙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去求助神佛。 她也让人去太和殿那边等着了,胤禛一下朝,就立马得知了那拉氏发动的消息,匆忙忙赶回去,那拉氏头一胎,还在生。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半下午,连胤禛都坐不住了,因为生的时间越是长,大人孩子就越是危险,他正想着是不是得进宫求一求汗阿玛,请个御医来看看,然后那产房里就有了动静了。 那拉氏生了,是个小阿哥。 但那拉氏有些大出血,她虽然之前听乌雅秀贞的,怀孕的时候也有经常散散步,活动一下,但大出血这事儿看的是运气,不是体质,要不然怎么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呢? 你身体好,顶多是能熬点儿,恢复的快,并不代表你生孩子就不会出事儿了,该难产照样难产,那大出血照样大出血。 那拉氏就属于运气不太好的,但是吧,运气也还算可以,就算是大出血了,最终是保住命了,人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就是吧,太医也叮嘱了,三五年内是别想再要孩子了。 身体底子有些亏损嘛,大出血也不是说就出点儿血就完事儿了,身体里的脏腑,都是受影响。尤其是那子宫,这地方想要休养,那才是难。 信送到宫里,就连乌雅秀贞也叹气,怎么说呢,就是命吧,她无论如何帮着那拉氏避免,那拉氏还是要受这一遭。不过,倒是比上辈子好多了,上辈子那拉氏那大出血才叫一个严重,直接就不能生了,弘晖那孩子,就一直是孤单单一个——对于那拉氏来说如此。 现下,好歹也是保住了,休养个三五年,到时候还能再要一个。若是弘晖能多些亲生兄弟,也更好些。 上辈子的事情能改变,乌雅秀贞现在已经没有对上辈子的那种命运的恐惧和遗憾了,只要有努力,还有什么事儿是改变不来的呢?就像是她自己,上辈子也就是胤禛登基了,她才做了太后,之前就一直是德妃。 现在呢,不照样是整个宫里唯一的贵妃了吗? 所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是上辈子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只要你得了第二次生命,有了再一次来过的机会,那你就能改变,当然,前提是你为这改变作出了努力了。 乌雅秀贞一边遗憾,一边又很高兴,特意让七格格和九格格带了许多贵重赏赐去探望那拉氏和小阿哥。 七格格回来就和乌雅秀贞讲述:“小阿哥长的白白净净的,和我四哥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尤其是那眉毛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小小的一个,还不到我胳膊长,听奶娘说十分乖巧,生下来到现在,都不如何哭闹。” 那拉氏的情况也还不错:“虽说瞧着虚弱,但今儿已经醒过来了,明天就该洗三了,听亲家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愿意大办,毕竟我四嫂那样子,也不能操心。” 虽然醒过来了,但毕竟之前大出血嘛,说话都有几分没力气,若是不靠近了仔细听,几乎就听不见了。就这种情况,办洗三的话,府里就要折腾,她自己也没办法安心养着,干脆就小小办一场。 所谓的小小办一场,就是觉罗氏老太太帮忙,只邀请了那拉家的人,还有胤禛的兄弟们,到时候再叫了七格格几个亲妹妹,这就完事儿了,满打满算,总共两桌子——女眷这边也就那拉老太太,乌雅家老太太,大福晋,三福晋,再加上七格格九格格十二格格——剩下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年幼,出宫也不放心,干脆就不让她们出去凑热闹了。 男客这边人多,但胤禛自己有精力照看,再加上他打算请了六阿哥去帮忙,所以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忙不过来。 乌雅秀贞听着七格格说着那拉氏的打算,就点头:“倒是个聪明的,知道不能只看这一时热闹,只要她自己身体养好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不说洗三,还有满月,还有周岁呢,一个小小的洗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若是非得争这一口气,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你现下岁数也大了,这些事儿呢,心里也有个成算,所以这次你四哥府上的事儿,你带你九妹妹去了,也别干坐着等人请你吃饭,也问一问要不要帮忙,看哪里要你做主的,那是你四哥家里,也不是外人家里。” 乌雅秀贞叮嘱道,七格格就忙应了下来。 弘晖因为刚出生,哪怕乌雅秀贞很是想看看,也不能将人给宣进宫。也就只能耐着性子等着,等啊等的,等到满月。 出了满月,那拉氏亲自抱着弘晖进宫来请安的。 那拉氏这一个月养的也算不错,虚胖,就是脸色看着是和以前差不多了,但仔细看就能发觉那红润是虚的,就是天热了,那拉氏身上穿的,还比别人多一件儿羊毛衣。 而且,就从宫门口走到永和宫,她都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乌雅秀贞忙让人扶着她坐下:“你这身体还是不行,阿胶可吃了?” 之前山东进上的阿胶,那是全大清最好的了,放的年份也足够,吃了也不上火。 这个东西补血,但是你要好好炮制,她特意让人给那拉氏送了一大盒子,连炮制要用的黄酒,核桃,黑芝麻,都是选的最好的用料。 那拉氏笑道:“多谢额娘惦记,吃着呢,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上来的,大夫也说了,慢慢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多走走是好的。” 她是有轿子的,但她就是想多走走,这才走着来的。 大夫说了,越是虚弱,就越是不能躺着,因为你越是躺着,身上的力气就越是小,越是没力气,就越是不愿意活动,然后恶性循环,越来越差。 人要想有精神,还是得动起来。 乌雅秀贞见她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儿,这才转头看被奶娘抱着的小阿哥。弘晖被奶娘抱着走,晃晃悠悠的,那睡的叫一个香甜,小脸儿瓷白,眼睫毛特别长,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看着都让人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乌雅秀贞伸手,就有宫女赶紧来帮她将指甲套都摘掉,她这才伸手去摸胤禛的脸颊,胤禛那脸颊柔软的很,乌雅秀贞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我在景仁宫见过胤禛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乌雅秀贞笑着和那拉氏说道:“简直一模一样,胤禛小时候也很是乖巧,很好带,吃了睡睡了吃,那会儿佟皇后身体不好,若是胤禛是个不好带的,佟皇后也受不了,他乖巧,惹人心疼,佟皇后就对他亲生的一样。” 哪怕是亲母子呢,这刚生下来,乍一看,也不见得是有多少母子感情。甚至许多人心里还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也就是相处时间长了,才能有感情。 所以这抱养的也是一样的,没有相处的时候,也很陌生,相处时间长了,才会有感情。 要胤禛是个闹腾的,佟佳氏真不一定能受得了,说不定还能当场给乌雅秀贞退货回来。 “我们小阿哥确实是乖巧,晚上几乎能睡一整晚呢,只吃两次奶。”那拉氏赶忙说道,胤禛的事儿,她是不敢很说的,怕引起乌雅秀贞的伤心事儿,再者,乌雅秀贞嘴上说感谢佟皇后,但她现在也做了额娘了,还真不敢猜测这感谢是有几分真的。 所以,最安全的话题就是讨论自家儿子了。 吃的多尿的多,那拉氏说弘晖那小牛牛:“能尿老远了……”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这话可不能多说,小孩子嘛,不能总说好听的。名字可取了?” 大名没有,等着康熙赐名呢,小名也没有,本来胤禛是要取的,但是后来想到乌雅秀贞对这孩子也十分期盼,就留着等乌雅秀贞做主了。 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算了,还是你们夫妻自己拿主意吧,我素来没什么取名字的天分,看看十二格格她们也就知道了,这名字啊,我也就不献丑了,你们做父母的想怎么样来就怎么样来吧。” 好听了难听了,都和她没关系。 那拉氏还要再客气一番,乌雅秀贞直接就摆手了,说不取就是不取。 那拉氏也就只好顿住了,转头说起来六阿哥的婚事:“我们四爷之前还发愁呢,六弟这婚事,额娘心里可有了打算了?” 乌雅秀贞就看她,知道这事儿不白提:“谁家的姑娘?” 那拉氏就忍不住笑到:“额娘可真是……儿媳在您跟前,就像是那玻璃,一眼就看透的。我额娘前段时间在我们府里住,提起来一个姑娘,索绰罗家的。” 索绰罗也是大姓人家,满洲八大姓,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齐佳氏、富察氏、纳喇氏、钮祜禄氏。 这所谓八大姓,也就是最近几年兴起来的,排名没有先后,佟佳氏是因为出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之前其实并不算八大姓里面的。 “家里阿玛是在奉天那边做四品知府,额娘是出自瓜尔佳氏,和太子妃那边没什么牵连,单纯就一个姓氏。”那拉氏就将人家姑娘的事儿给说一下,出身,姑娘自己相貌品性。 相貌是没得说的,能说给皇子的,能是什么丑八怪? 品性嘛,十分温柔,据说是出了名的才女。家世不算是特别好,因为没什么底蕴,家里最大的官职也就是她亲阿玛了,兄弟都是读书人,还没考上。 乌雅秀贞认真听着:“那岁数还小吧?” 若是够了岁数,去年就该选秀了。 那拉氏点点头:“去年才十二岁,正好差一岁。若是额娘能相中,求个赐婚,今年也是能成亲的。若是额娘想再看看,那等下次选秀也是成的。” 下次选秀,正好十五岁。 虽说有九格格的话在前面,女子成亲太早不好,但毕竟多年的习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人人也都习惯了女子十三就能成亲了,所以基本上好姑娘都是十一二就被定下来了。 若是选秀留牌子了,那就算了,若是撂牌子了,那基本上回家就能成亲了。所以现下的规矩就是哪怕两家看中了,那也不能定亲,也不能明着定下来,必须得等选秀。 汉臣家的女孩子的话,倒是不用如此麻烦。也只满人家的,哪怕家里都是白丁呢,这婚事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乌雅秀贞就点点头,既然觉罗氏开了这个口,说明这姑娘是当真不错的。毕竟做媒这种事儿嘛,一个不小心,那是两头得罪,最不好做的事儿了。 “回头我让人问问去,你只安心养你自己身体,胤祚的婚事,我看着呢,总不会让他打光棍的。”乌雅秀贞笑着说道。 正说着话,小阿哥就醒过来了,小婴儿嘛,吃了睡睡了吃的,这会儿醒过来了,那就是肚子饿了,乌雅秀贞忙让人去带了奶娘到屏风后面喂奶。 喂完奶,刚收拾齐整,那边康熙就带着胤禛过来了。 康熙正巧来永和宫,胤禛知道那拉氏今儿也来永和宫请安,父子俩一出了乾清宫,看对方那走的方向,就知道是目的一样了,索性就一起来了。正好这路上,康熙还能问问胤禛的差事。 之前去催税的事儿,胤禛办的很不错,康熙就打算让他往河南去一趟,这次不是税的事儿了,而是河堤。年年这个时候,河堤是最容易崩的,隔段时间朝廷就需得派人去看看。 若是有豁口,或者是什么溃坝的痕迹兆头,那朝廷就得赶紧派人修,反正修的银钱,肯定是要比重新建筑来的划算的。 进了屋子,胤禛给德妃请安。 康熙就凑过去看小阿哥,然后点评:“和胤禛小时候一模一样,这眉毛眼睛,这鼻子嘴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康熙看她一眼,乌雅秀贞说道:“妾身之前刚说了一样的话,这小孩子啊,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和父亲最为相似的。” 当然,也有像亲娘的。 像是七格格吧,就比较特殊,一生下来呢,就被说和太皇太后十分相似,当然,这是七格格的福气。因着这份儿相似,她才能养在太后跟前。 康熙也忍不住笑,看小阿哥有些昏昏欲睡,就摆摆手,打发了奶娘抱下去。 又问起来乌雅秀贞她们刚才在说什么,乌雅秀贞也不隐瞒。康熙就随意点点头,并不很在意,只说起来十四的功课:“胤禛是做兄长的,合该是给十四检查检查,他那功课实在是不像样,之前先生特意到我跟前来告状,说他已经有好几次没做功课了。” 十三和他是一个先生,都是法海教导的。但十三的功课就做的很好,十四就不行,十四总偷懒。 乌雅秀贞见胤禛皱眉,心里就是一咯噔,赶紧说道:“你若是去指点十四,可千万别说十三的好话,别拿十三和他比,十四那性子你也知道,最是钻牛角尖了,再以为你是偏心十三,那才是不愿意学呢。” 康熙就冷哼:“他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怎么,这功课是给朕做的不成?” 乌雅秀贞看他一眼,并不做声,要康熙真这么想得开,也不至于十几二十来个孩子都十分成才了,就没一个不成才的,连九阿哥,别看只顾着赚钱,人家也不是庸才,也不是纨绔,九阿哥那外语学的,比人家地道的外国人说的都好。还有那做生意,你以为人人做生意都能赚钱啊?九阿哥能赚钱,也是本事对不对? 就连被人说最草包的十阿哥,人家也是能文能武,能带兵打仗,也能办差事。 康熙素来看重阿哥们的功课,就算是前朝再如何忙碌,他都要抽查阿哥们的功课——要不然先生们哪儿能去他跟前告状啊,明知道他不在乎还去告状,那不是两边得罪人吗? 就是因为知道康熙很看重,先生们才去告状的——皇子得罪了不要紧,毕竟还小,但皇子的功课不好皇上怪罪下来了,那可就事儿大了,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了。 所以才说,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实际上最想不开的就是康熙了。 胤禛也知道自家汗阿玛嘴硬,干脆就不接茬,只点头应道:“回头儿臣就去好好教导十四,额娘也放心,儿臣知道该如何说,不过,十三功课好,也确实是该奖励。有奖有罚,十四弟才能上心,否则不好好学如此,好好学了还是如此,那为什么要费劲儿去好好学呢?他一个皇子阿哥,是缺吃的还是少了穿的?” 这话说的在理,他一个皇子阿哥,什么都不缺,所以这功课学的好不好,其实他自己心里并不很在意,不着急。所以呢,还是要有个手段才行,比如说,学的好了,能有贵重的奖励。 胤禛仔细想了想,让人去府里拿了一把匕首,那是他当年得的康熙的赏赐。 转头去阿哥所,将这匕首送给了十三阿哥,当着十三和十四的面儿就说明白了,是因着十三的功课做的好。至于十四,奖励没有,惩罚倒是有,因着他三次没做功课,所以现下,得有六个功课做,翻倍了。 胤禛亲自盯着他做。 十四别提多委屈了,一边看十三在旁边把玩匕首,一边试图和胤禛求情:“六篇文章实在是太多了,我将之前的三篇补上好不好?若是我补上了,四哥能不能也给我个礼物?” 胤禛铁面无私:“你现在是在弥补过错,你能将这惩罚完成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奖励?赶紧的,六篇就是六篇。十三弟,日后先生再有什么功课,你让人和我说一声,我若是进宫,我会来检查,我若是没进宫,我就派人来拿,当天的功课,我要当天看到。” 这话主要是对十四说,十四阿哥撇撇嘴,又觉得胤禛管得宽:“先生还要看,给先生看就行了……” “你若是能老老实实听先生的,我现下会在这里坐着吗?”胤禛反问道,十四顿时心虚,他手里拿着毛笔,就是不愿意写字,脑子里一片浆糊,都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胤禛也不管他,只说道:“若是做不完,今儿就不许吃饭,也不许睡觉,我今儿留在宫里陪着你,下次我会让人看着你。” 十四没出声,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肚子有些饿。” 胤禛不搭理他,十四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我想上茅房。” 胤禛还是没搭理他,十四大喊:“再不让我去,我就要尿裤子了。” 胤禛转头看他,大约是想起来小时候他尿床的事儿了,深吸一口气摆手:“你赶紧去,一炷香时间!”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3章 ◎女人的钱,九格格就暂且没提了。◎ 辅导功课这事儿,那真是谁做起来谁头疼脑涨,尤其是十四,乌雅秀贞最小的孩子,哪怕她自己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偏心呢,那永和宫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是会有些偏爱的,七格格去永和宫,哪怕是不记得给九格格带什么呢,也得给十四阿哥带些点心。 尤其是十四阿哥嘴甜,管来见风使舵,见七格格夸七格格脾气好,温柔。见九格格夸九格格人美心善,见十二格格就夸十二格格可可爱爱,见乌雅秀贞就说乌雅秀贞天下第一漂亮。 胤禛若是不黑着脸,他也是压不住十四的。 本来胤禛还担心十四会回去告状,到时候自家额娘会难过。没想到,十四告状是告状去了,乌雅秀贞却是半点儿不搭理他,别说是给他出气了,连找胤禛求情都没有的。 乌雅秀贞想的更简单了,十四现在受点儿教训是没什么的,亲哥哥嘛,还能将他打死不成?现在这亲哥哥上面还有亲阿玛呢,所以胤禛无论做什么,都有分寸。若是十四能被他管住了,她也就不用担心十四的后半辈子了。 但要是现在胤禛撒手不管了,那十四可就要遭殃了。 将来后半辈子,那胤禛可是做皇帝的了,做皇帝的训斥弟弟,那不叫训斥,那叫管理朝堂呢。十四现在被责骂几句,总比后半辈子给圈禁起来强。 这笔账,乌雅秀贞还是算的过来的。 所以对于十四的告状,她从来都是装作听不见。十四求助无门,在阿哥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但是怎么说呢,小孩子嘛,适应性还是很强的,一个月前被胤禛训斥的恨不能化身小炮弹撞在胤禛身上,一个月之后就已经很轻松的将胤禛额外布置的功课给拿出来做了。 十四这样的变化,连带着十三阿哥都松口气呢——他眼瞧着这两个,一个整天脸色黑漆漆,一个整天怨天怨地,都觉得这兄弟俩必定要有一场大仗要打的,自己都时刻准备着上去救火了,结果这一场仗没打起来不说,还连点儿火星子都灭了,他也就用不着冒险去阻挡他们打架了,十三自然是高兴的很呢。 这一高兴,回永和宫的时候就多说了几句,七格格等人好奇啊,十四那暴脾气谁不知道?现在居然被四哥给镇压住了,变得很听话了,那谁不想去看看? 七格格做长姐的,得端着,不好意思去,于是就叫了九格格去。 九格格无所畏惧,打着给十四送点心的名头,带着十二格格,十五格格,还有十七格格,几个女孩子往阿哥所去。 也是凑巧了,十四正自己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呢,好不容易今儿十三不在,胤禛也没进宫——胤禛也有自己的差事,不可能天天进宫来盯着十四做功课的。于是十四就放心大胆的自己在屋子里嘀咕起来。 “个臭老四,真以为自己是做哥哥的就不得了了,将我当儿子管教!我一定得让他知道,小爷不是好惹的!” “给小爷布置功课呢,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是不是?自己上学那会儿也没见多优秀,还有脸来给小爷我布置功课?” “我得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不让你跪地求饶小爷就不叫爱新觉罗胤祯!” 十四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在桌子上忙活,九格格冲那边大太监招招手,她那大太监,正按着十四的大太监呢,九格格那身边的人,不管是侍卫还是太监,都是康熙亲自挑选的,那身手不用说,十四现在就是个光头阿哥,小阿哥呢,他身边能有什么能人?所以他那大太监,自然是斗不过九格格的大太监的。 九格格一进门,可就让自己身边的人,将这阿哥所的人给按住了。 “你们爷准备干什么呢?”九格格压低了声音问道,屋子里的十四阿哥实在是太专注,竟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十四阿哥的大太监愁眉苦脸:“奴才真不知道,十四爷心里有什么主意都是憋在心里的,从不和奴才等人商量。” 九格格怀疑:“真不知道?” 那太监就连忙点头,让脸色更真诚更可信:“真不知道。” “要你有什么用?连主子的事情都不知道。”九格格虎着脸说道:“不行就将你送慎刑司去。” 大太监也是吓一跳,但还是摇头:“公主饶命啊,可奴才是真不知道啊,您大人大量,别和奴才计较。” 九格格盯着他看一会儿,摆摆手,顿了顿,直接隔着窗户问十四:“你嘀咕要算计四哥呢?打算用什么法子来算计?” 十四阿哥正在忙活呢,差点儿被忽然冒出来的九格格给吓一跳,身体往后一仰,要不是有嬷嬷在后面托了一下,估计就要脑袋着地了,他慌忙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抽屉来,糊弄九格格:“你干什么呢?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你忽然冒出来……陈秀,陈秀!” 陈秀是那大太监的名字,被十四一喊连忙进来。 十四黑着一张脸:“九格格过来,怎么连个通报都没有?小爷要你们有什么用?” 陈秀苦着脸:“小爷,不是奴才不通报,九公主进了门就让人按住了奴才等人……实在是,没机会通报啊。” 十四顿时哑了,九格格身边的人是康熙亲自挑选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当初还十分羡慕嫉妒呢,可后来又觉得,九格格是自家亲姐姐,九格格的人厉害,自己将来也能借用借用,这才没闹腾起来的。 再者,十四阿哥又不是真的糊涂蛋,他自然也知道自家九姐姐,那是立功了的,汗阿玛没给她一个封号,那就是亏待了自家九姐姐了,要是连人手都不给,那以后谁敢给自家汗阿玛卖命啊?连点儿好处都没有,谁甘心? 九格格追问:“你到底用什么法子对付四哥呢?你和我商量商量,我给你出个主意。” 十四阿哥怀疑:“你给我出主意?我还不知道你,和老四那死人脸最亲近了,我这头告诉你,你转头就要告诉老四去了吧?” “我不说,真的。”九格格笑眯眯的:“兄弟之间开玩笑,无伤大雅,我最近闲得慌,想找点儿事情玩儿,你先说说看,我说不定真能帮你出主意。” “你看你要人没有,要钱也没有的,你能办成什么大事儿?”九格格说道,伸手摸一下十四阿哥的脑袋:“我就不一样了,你要什么有什么,钱还是人,你只管张嘴,但是前提是,我得知道你是要去做什么,不然你要是去干什么要命的事儿,我可不能答应。” 十四阿哥就有些犹豫了,九格格这话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是要什么没什么。人手吧,陈秀刚才还被人给按住了呢,要是让他身边的人去老四那边,估计也走不了两招。 钱吧,他一个光头阿哥,虽然月例是有的,但是吃喝玩耍,这都差不多用没了。当然也可以找额娘要,可要是找额娘要,额娘肯定要问,到时候他想干什么,那不暴露了吗? 额娘对老四那家伙,还挺好的,万一再去告密…… 十四赶紧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屁股,现在都开始感觉到屁股疼了。 九格格也不着急,就装作胡乱转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十四这屋子收拾的还是挺可以的,干干净净,哦,这也不是十四亲自收拾的,自有宫女呢。 墙上还挂着弓箭,多宝格上还摆放着宝石匕首。 她转着转着就走到了桌子跟前,十四阿哥正在犹豫呢,一看见她过来就有些紧张,又见她伸手要去拉抽屉,立马冲过去按住:“你看你个女孩子家家的,看人家抽屉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你这抽屉里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乌雅秀贞问道,十四连忙摇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就是吧,男女有别,就算咱俩是亲姐弟,那你看你现在都快嫁人了,我也长大了,咱们总得避嫌一点儿是不是?我这里面放着我的汗巾子呢。你快别看了,没事儿到一边玩儿去啊。” “真不让看?”九格格问道,十四摇头:“不让看,你赶紧走开吧。” 那九格格可就不客气了,一手按着十四脑袋,一手使劲去拽那抽屉,男女力量悬殊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夫妻打架,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比如说女方是练家子,那基本上都是男的压着女的打。 但是吧,这世上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男人和女人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力气是不分男女的,只分年纪,还有自身体重,自身素质。 十四阿哥……很不幸,比九格格矮一头,九格格那下起手来是毫无顾忌的,但十四阿哥还有顾虑——不能抓脸,不能拽头发,好男不和女斗……种种顾虑之下,自然是打不过九格格的。 九格格很快就酱抽屉给拽开了,然后,发现了一把火铳。 九格格先是有些怔愣,随即就皱眉:“你打算用火铳给四哥一下子?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四哥不过是管教你严格一些,你是不是脑子……” 十四赶紧喊停:“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火铳是我先生送给我的,我就是稀罕,拿着玩儿,别人都没有,我怕你看见了要抢走我的,这东西只有一个,你要拿走了我就没有了!” 现下就是不说自己要如何对付老四也不行了,十四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我打算布置个陷阱,弄点儿臭烘烘的鸡蛋,放在门框上,老四一推门进来,那臭鸡蛋就砸下来……而且,他力气不是不行吗?我就打算将他锁在屋子里,然后我自己玩儿去,他又爱脸面,肯定不能自己撞门出来,那就让他自己在屋子里关一天……” 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是那些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手段,怎么说呢,虽然听起来怪气人的,但都不算大事儿。 “法海从哪儿弄的这火铳?”九格格注意力都被这火铳给吸引了,这么说吧,现在西洋那边,都已经开始流行起来热武器了,大清这边还是冷兵器。 那百年国殇,至少有五成的原因,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没有杀伤力很大的热武器。你弱了,你就要挨打,恒古不变的道理。人家手里有武器,拳头硬,那自然是想打哪里打哪里。 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既没有强硬的武力,又拥有很大的财富,中国有句古话,三岁小儿抱金于市,人家可不会怜惜你年岁小,人家只会觉得这金子晃眼。 十四说道:“有个姓戴的……不过只做了这一把,做出来之后觉得有伤天和,就将图纸都给烧毁了,本来这东西也是打算毁掉的,法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拿到手了,然后就送给了我。” 姓戴的? 九格格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印象,实在是她这人,对这段历史是真的不太精通。 十四就招招手,让外面进来个侍卫,问道:“那做火铳的姓戴的,你们可知道?” 侍卫点点头,那可太知道了,习武的人家就没有不知道这位的,武器营的,尤其是宫里侍卫,几乎都知道这位大人,当年作出了连发的火铳,不用中途停下来装火药,只管射击就行了。 后来听说是又作出了什么个更好的,本来是要上奏朝廷的,后来这位戴大人就做梦,梦见自家死绝了,醒来之后就觉得是因为这武器的事儿,有伤天和。 正巧呢,戴大人的小儿子,因为一场风寒没了,戴大人的女儿呢,嫁人了,这会儿也因为难产没了。 戴大人的大儿子,被外放了,来信说是水土不服,有点儿撑不住了。 戴大人连忙就将那火铳的图纸给烧掉了,将这火铳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当然,这个是秘密,谁也不知道,毕竟你研发出了新的武器不上报朝廷,这就是大罪。 但是凡事有痕迹,戴大人这火铳还是露馅被发现了,康熙大怒,又有汤若望在旁边撺掇,于是这位戴大人就被流放了。 流放了嘛,这府里的东西自然也就守不住了,然后就落到了十四手里。 康熙对这火铳其实是有点儿想研究研究的,但一来就这么一个,戴大人又是宁死不愿意再做了,拆掉这个就没第二个了。二来呢,有之前的火铳,他也并不是很着急这个更好的,所以就睁一只眼闭只眼,任由这东西流落出来了。 正好呢,就落在了十四手里。 九格格听完这一出,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戴大人这人吧,是真聪明,这种年代能独立研发出一种很厉害的的武器,本身就是有大本事的。但是吧,脑子也确实是有些固执,什么有伤天和……九格格本来是要批评两句封建迷信的,但是顿了顿,又将这想法给按下去了,怎么说呢,她不是本人,但也确实是能理解戴大人。 换做她自己,要是弄出来个细菌战,正巧这时候家里人病的病,死的死,她也照旧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弄出来的这东西不好,家里的事儿,是老天给她的警告呢? 再者,他自己做出来的武器,将来若是在八旗里面普及开了,八旗子弟人人有,那京城必然是会更多的枪杀案的。大清可没有禁枪令,大清的八旗子弟,都是士兵预备役,有条件的都是从小习武的,身边也多是带着武器的。 别的武器杀人吧,你好歹还有个缓和的余地,但是火铳这东西,那是说死人就死人的,若是到时候百姓们得罪了八旗子弟,那这罪孽算谁的呢? 总不能是算皇上的吧? 所以他将这图纸给毁掉,也是可以理解的。 若是皇上能下令,民间禁枪……九格格想了想,就将这事儿给记在了心里了,现在是不着急的,因为火铳这东西还没完善,十分容易走火,八旗子弟就算是手里有火铳,也大部分是不敢随随便便放在身上的,毕竟自己的命还是要珍惜的。 她将火铳冲十四阿哥展示了一下:“现在归我了。” 十四怔愣了一下,赶紧反驳:“不行,那是我的,就这一把,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连十三都没有,你怎么说拿走就拿走啊?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这东西小孩子拿着太危险,你若是给了我,我给你个更好的。”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十四根本不信:“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给你做个好玩儿的。”九格格忙说道:“七巧板,拼图,乐高……” 顿了顿,改口:“积木,你放心,做出来肯定好玩儿,你只等着玩儿就是了。这东西呢,我顺便可以将图纸也给你,你去开铺子,肯定赚钱。” 儿童玩具谁还不会做几个了?她虽然自己没结婚没生孩子,但是同事家里有孩子啊,而且,小孩子的玩具,她自己也会买的,买来自己玩儿。 她的童年缺少玩具,长大了有钱了,自己有条件了,那肯定是要弥补自己一番的。 女孩子喜欢玩儿的,男孩子喜欢玩儿的,只要在视频里面刷到过的,她基本上都要买回来自己玩一玩,玩过了不稀罕了,就整理整理,消毒,送到儿科去。 儿科那边很多小可爱,要是能在打针之前,或者手术之前,得到个小礼物,那都是能秒变小天使的。 十四不信:“空口无凭……” “你还不信我啊?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人?说给你做就是给你做,你放心,积木这东西简单,我只要五天时间就能给你做出来。” 九格格拍胸脯保证,十四阿哥就有些犹豫,九格格又笑道:“反正这火铳放在你手里你也用不着,你是打算拿到外面去用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但凡让人知道这东西在你手里,你都保不住,先不说四哥想不想要了,大哥肯定想要,太子也想要,就这两个,你能反抗得了吗?” 十四顿时不吭声,都反抗不了,大哥是打起来根本不记得他是弟弟的,再说,又不是一母同胞的。至于太子,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他想要的东西,和汗阿玛说一声,立马就到手了,根本不用他亲自来要。 九格格又说道:“你也没吃亏嘛,你暂时用不了的东西,换你能用的东西,等个三五年,你再将这东西换回来就不行了吗?” 十四赶紧问道:“还给我?” “是啊,我要这东西没什么用,就是给你保管来着。”九格格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提自己那到时会是要拆开看看的,拆完了能不能装回去……那暂时是保证不了的。 但是吧,她回头得和四哥商量商量,派人护着那戴大人的性命才好,免得流放途中死掉了。这样一个武器大家,死掉了实在是可惜。若是她自己到时候装不回来,那就请这位戴大人出手。 反正总有法子的,说句粗俗不好听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十四就叹口气,他其实也知道,要是九格格非得要……他就必须给,不管是汗阿玛还是额娘,只要九格格一开口,他十四就得靠边站。所以,现在九格格已经给出了交换条件,他就应该满足了。 “行吧,换就换,但是你得说话算数,这个……积木什么的,你说还能拿出来卖?”十四阿哥问道,他也老羡慕六哥和九姐姐一起赚大钱了,真的,身为一个自己的月例不够用,还得伸手找额娘要钱的小阿哥,十四其实很想要体验一下随便花钱的感觉的。 就出宫走在街上,看上什么,就一个字,买!不用考虑价钱,不用管东西值不值得,只看自己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想一想都觉得要笑出声来了。 只可惜,他年纪小,做生意这事儿,是从没人找他的。而他自己呢,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好主意。 “这世上吧,孩子的钱其实是很好赚的。”女人的钱,九格格就暂且没提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另外,忽然想到个现言的梗,开了存稿,大家可以先收藏一下哈~~~ 第134章 ◎她自己做出来的玩具,还要买?◎ 九格格为了将火铳哄到手,那是瞎话张口就来,她当然知道这孩子的钱和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但问题是你赚钱也得有那个脑子,还得有人力财力,你张口就说做生意,那开玩笑呢,尤其是十四阿哥这年纪,没人当回事儿。 什么意思呢?就是九格格承诺他的玩具拿到手,他三两句估计就得被人给哄住了,这玩具不需要多大含金量,别人拆开看两眼,就知道个大概了。 人家要是立马开铺子照着做,你十四阿哥能阻拦吗? 是,外面小官员家的你皇子阿哥是能镇得住,但万一大阿哥三阿哥谁的,动了心思呢?大阿哥人家家里有女儿呢,三阿哥听说侧福晋也怀孕了。 你看看,人家这借口都是现成的,说是给家里孩子做一套。转头人家自己开铺子去了,十四阿哥找谁哭去? 不过九格格是不说这些道理的,一来呢,给谁不是给?十四虽然是亲弟弟吧,但是十四也不缺吃穿,再有胤禛和胤祚在前面打眼呢,她前面才糊弄了大阿哥说没主意,现下要是再给十四弄个独门生意,那大阿哥心里能痛快了? 她倒不是怕了大阿哥,她就是觉得没必要闹腾的那么僵硬。 再者呢,十四也不缺钱,看着胤禛对他严厉呢,但他一开口要,胤禛也没有不给的。再有乌雅秀贞,还有胤祚,手里松散嘛,十四是整个宫里最不缺钱的了。 所以,他不一定能看上这小玩具生意。 现下不过是说到这儿了,凑个热闹。 反正将十四忽悠的两眼迷瞪之后,九格格就兴冲冲的将那火铳给拿走了。她打算自己拆开看看,但是拿到了公主所,又发现不太好拆开,没有专门的工具拆不开。 再者,武器这东西,真不是随便谁都能弄的。那里面零件细密着呢,想搞这个,你至少得在物理方面是个专家。九格格吧,医术好,化学方面能稍微站沾边儿,但是吧对物理,那真是……打个螺丝都不一定能找准角度的。接骨这方面,她就不太擅长。 十四阿哥又说的明白,这东西就一个,戴大人现下被流放了,就算是没被流放,就他那固执样子,大约也是不会做第二个了。除非是有什么事儿,能让他改变了想法。 就这一个东西,那万一拆坏了,岂不是没了? 九格格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拆了。一来是她没这本事,二来呢,就康熙那态度,现在拆,不一定是好事儿。还是等等再说吧,嗯,回头撺掇康熙将这海上贸易的范围给扩大一些,走私点儿西洋武器来。 这东西是独一份儿的不好拆,但是西洋武器估计是能弄来不少的。 九格格很慎重的将这东西给藏起来了,免得回头再被淘气小子十四阿哥给偷回去。 瞧着时间还早,她就又回了永和宫。七格格已经走了,去慈宁宫了,太后那边得了新布料,说是给七格格做衣服,七格格又想着之前给太后送的毛衣裤,不知道穿着如何,也打算去问问呢,就暂且告辞了。 九格格在永和宫转一圈,胤祚在宫外有事儿,胤禛前朝有事儿,十三跟着法海去了演武场,今儿是要学骑射。就只剩下十二格格,十五格格,还有十七格格这三个女孩儿了。 她索性叫了三个孩子来玩儿蹴鞠:“咱们回头组个蹴鞠队,额娘,能不能办个蹴鞠赛呢?” 乌雅秀贞笑着问道:“怎么想起来玩儿这个了?以前你不是不太喜欢的吗?” “现下喜欢了嘛,蹴鞠挺好的,多活动活动,身体好。”九格格笑眯眯的,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嘛,只要上面流行什么游戏,百姓之中也会流行。 不是自吹,她现在大小也算个比较得宠的公主吧?那她要是喜欢蹴鞠,是不是民间也会流行女子蹴鞠?女人能锻炼的方式其实是不少的,五禽戏,还有捶丸,太极拳,这些都能锻炼。但是吧,少有人专门空出时间来锻炼。 蹴鞠就不同了,你若是想踢得好,那就得时常练一练,总不能到了场上,没如何呢你先腿软吧? 所以这个若是盛行开了,也是有好处的。 当然,九格格也是有些私心的——女人都能踢得好,那男人是不是更该努力些了?从清朝就开始努力,那两百年后,总不能再被人给压着打了吧? 让人冒火。 乌雅秀贞可不管九格格什么心思,反正她自家女儿高兴就行了:“你若是想办个比赛,回头额娘给你准备帖子,或者呢,你先带着你姐妹们在宫里练起来,回头我找了你表姐妹们,还有你四嫂,在外面也组上蹴鞠队,你们先比赛一场,比赛的次数多了,以后就不用专门组队了。” 九格格一拍手:“还是额娘有主意,那我先带着妹妹们去玩儿。” 乌雅秀贞赶紧拽着她:“还有个要紧的事儿呢,我得先说好了,你以前也没有很踢过蹴鞠,所以这次呢,不一定能赢,甚至呢,指不定到时候得输的很惨,你能确保你到时候不生气不恼怒?” 她伸手在脸皮上刮两下:“保不住你九格格的脸面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脸面算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若是有人能赢得过我,我还给她分奖金呢。” 乌雅秀贞挑眉:“真的?” 九格格点头:“那肯定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额娘?你放心,我到时候指定不会哭鼻子。” 那乌雅秀贞就放心了,伸手摸摸九格格的脑袋,冲她摆摆手,让她玩儿去了。九格格将几个小娃娃带走,永和宫一下子就安静起来了,乌雅秀贞想了想,就叫了章佳氏来:“咱们一起做针线,说说话。” 章佳氏笑眯眯的:“正想着和姐姐说说话呢,咱们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前段时间,我听说,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吵架了?” “真的?那可真是……这姐妹俩还有吵架的时候啊?”乌雅秀贞是真有些吃惊,章佳氏点点头:“郭络罗贵人都生病了呢,好几日不曾见人了。” “为的什么?”乌雅秀贞好奇,章佳氏顿了顿才说道:“听说是为了五福晋的事儿,宜妃太抬举五阿哥那侧福晋了,那侧福晋是有了身孕,但是又掉了,然后就哭诉说是被嫡福晋给动了手脚,五阿哥一气之下,给了五福晋一巴掌……” 乌雅秀贞都哦豁了一声:“真给了?那五阿哥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 要是有真凭实据说是五福晋干的,你五阿哥一伸手,也算是占了理了。但是吧,没有证据,就听着侧福晋一声哭诉,你一个爷儿们,对自家嫡福晋动了手,这说出去可就难听了。 那可是嫡福晋,可不是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那夫妻一体,五福晋好不好的,你五阿哥脸上就好看了? “大郭络罗氏大概是劝着宜妃训斥五阿哥,给五福晋一个脸面的,但宜妃觉得不能责备五阿哥,若非是五福晋自己无能,被人栽赃……再者,一个女人家,就是生气又如何呢?” 姐妹俩看法不同,那肯定是要吵一架了。 也不知道是宜妃借着这事儿和大郭络罗氏争吵呢,还是大郭络罗氏借着这事儿和宜妃发泄不满呢,反正吵闹的厉害。 “卫氏最近倒是得宠。”说完了宜妃那宫里的事儿,又说起来惠妃那边的,康熙最近也不知道是如何了,按理说卫氏年纪也不算小了,八阿哥都多大了,康熙却像是老房子着火一样,又和卫氏打的火热起来。 乌雅秀贞仰头想了想:“卫氏长得好。” 人长得好,那康熙眼睛又不瞎,能看不出来吗?谁不喜欢长得好的呢?就算是女人家,也多是喜欢俊俏小郎君的吧?但是和男人不同,男人那喜欢,就是离不开床上那一件事儿。女人嘛,看看就完事儿了。 章佳氏笑道:“王氏最近很是安分。” 这说的密嫔,密嫔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在此之前是很得宠的,康熙十次里面有八次是去她那边。现下卫氏得宠了,密嫔就不如何出来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乌雅秀贞就问起来章佳氏的家人:“家里父母兄弟可还都好?” 章佳氏的额娘前些年已经过世了,她阿玛额娘恩爱一辈子,生了两子两女,她进宫做了妃嫔,还有个妹妹呢,则是嫁到外面去了。 大的哥哥,早已经成家,小的弟弟,还在读书呢。 章佳氏说起来就笑盈盈的:“前段时间托人带了口信,也谢谢姐姐派人帮我送了东西。” 章佳氏现在就只是个答应,还没资格往宫外送东西,每次都是乌雅秀贞主动询问,章佳氏这才趁机的送点儿什么回去。布料,银钱,或者书本。 现下十三长大了,偶尔十三出宫,也能往章佳家走一趟。 但到底是不如乌雅秀贞这边方便,十三太惹眼了些。章佳氏素来低调谨慎,并不愿意娘家如此高调,章佳家也是这样想法。 说着闲话,这天色就慢慢的变沉了,光线没那么好了,这针线自然是不能做了,乌雅秀贞就催着章佳氏收起来了。 九格格也带着三个孩子,呼啦啦的从外面跑回来,嬷嬷宫女们立马就忙起来了,摸后背看出汗没有,摸衣服看湿透没有,赶紧换衣服的,给端水的,四个孩子就能劳动一屋子的人。 九格格伸手抓自己脑袋:“出汗多,头发都有些痒痒了,晚上回去得仔细洗一洗。” 乌雅秀贞看一眼:“你那洗头发的皂角不还有?多用些,能止痒。” 这可不是外面随便找的皂角,而是太医院专门做的洗头膏,用了许多药材配置的,洗头的时候揉搓一下,那头发洗出来很是光滑,又柔亮,还能止痒,还能杀虫呢。 虱子这东西……可不管你是不是金贵人。 九格格带着三个妹妹玩儿半天,这会儿十二格格就开始嚷嚷肚子饿。那就摆膳,乌雅秀贞还留了章佳氏:“一起吃就是了,回去还得打发人去拿,费那事儿。” 两个人位份不同,月例不同,那吃的肯定也是不一样的。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的脑袋:“孩子们叫我一声妃母,难不成还能连点儿吃的都不给?你也快坐下吧,咱们刚才说话呢。” 就问说到哪儿了,章佳氏顿了顿才笑道:“说到我家那大侄子了,我嫂子想着他这年纪了,该定亲了,那孩子死活不愿意,还说什么没有立业,哪儿能成家,这成家立业,总是成家在前面,不成家,哪儿来的立业呢?” 要她说,就该先成家。 乌雅秀贞也是一样的看法,九格格就算是有不同看法,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插嘴,就只招呼三个妹妹赶紧去洗手。 这晚饭吃的是热热闹闹,吃完饭,九格格回公主所,十二格格留在永和宫和乌雅秀贞一起睡。章佳氏带了另外两个回自己屋子,她们两个年纪小,也还是能住在永和宫的。 不过,也快了,再过两年,也该到公主所去了。有九格格在,去公主所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转眼这天气就开始冷了,到了十月里,颁金节了,乌雅秀贞就找康熙:“这眼看不是到颁金节了吗?往年总有八旗子弟骑马射箭。” 还有相扑摔跤,反正就是各种表演吧。 “今年想换点儿新鲜的,九格格说,想弄个女子蹴鞠比赛。”乌雅秀贞将话说完,康熙点点头:“你这两个月就忙活这个呢?” 总请了人来宫里赏花,四福晋也忙忙活活在外面找人组队踢蹴鞠。 乌雅秀贞就点头:“孩子好不容易提一次要求,我这做额娘的,总得让孩子高兴高兴。” 康熙就无语:“你这叫惯孩子,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弄什么啊?她想要天上的太阳呢,你给不给?”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肯定不给,我若是给了她,别人可怎么办呢?” 这话说的,康熙都接不住了:“你还真打算弄个太阳不成?快消停消停吧,不过你说着蹴鞠比赛,都有多少人参加?” 那多了,九格格带了宫里姐妹们组了一个队伍,四福晋带了妯娌们,还有她自己交好的一些官夫人们组了队伍,还有一些贵女,像是钮祜禄家的,郭络罗家的——不是宜妃那郭络罗家,是安亲王的外孙女。 粗粗算下来,总共四个队伍。 康熙听一遍,就点头应了:“回头将那西门口那片地,给了她们比赛用。” 那边地方,本来是用来摆擂台的。颁金节是很重要的,他们总共要庆贺三天,有八旗子弟表演相扑摔跤,也有摆擂台,女眷这边还有唱戏,宫外还专门布置了一条街道,内务府在京城筛选了商户,到时候在这一条街摆摊,后宫妃嫔们是都可以出来走一走逛一逛的。 位份高的看个热闹,位份低的,常年难得出宫,这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现下有专门的划分的区域了,乌雅秀贞就赶紧让人去和九格格说了一声。九格格这蹴鞠比赛吧,小打小闹的,毕竟总共也才四个队伍,上午下午,两场就比赛完了,第三场要放在第二天了。 九格格……是真不擅长这个,第一场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然后就只能坐在外面看了。说起来,她这小打小闹,看的人倒是不少,大部分都是这些蹴鞠队员的家里人。 姑娘家第一次干这种显眼事儿,家里无论如何也是不放心的。 九格格第一场被打下来,后面都只能跟在乌雅秀贞身后跟着看了,出乎意料的是,四福晋居然打的挺好,领着一群成了亲的妇女们,拿下了第一名。 连太后都十分意外,忙叫人给送赏赐:“可累着了,得好好歇歇才是。” 四福晋换了衣服来给乌雅秀贞请安:“额娘,没给您丢脸吧?” “你就算是输掉了我也不丢脸,人生在世,谁也不是常胜将军。输赢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要计较。”乌雅秀贞很大气的说道,其实她就不是个大气人,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能因着和胤禛怄气,让胤禛半夜里去请安——为避免母子见面吵架嘛,就是吧,她察觉到胤禛有小心眼的趋势,这才要给胤禛做个榜样的,好让胤禛学学她,心胸开阔些,万事别放在心上。 四福晋也是太了解乌雅秀贞了,被这话给惊的,好悬没伸手摸一下婆婆的脑门,看看人是不是发烧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起来,真没想到你们能赢,人家一群小姑娘,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呢。” “正因着都是一群小姑娘,所以才有些放不开,不如咱们这些成了亲的,只要赢,别的不管。”那拉氏笑着说道,再者,除了她,别的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呢。 像是五福晋,因着五阿哥的事儿,这两天除非是天黑才回家,白日里就都是带着人在外面玩儿蹴鞠,勤加练习。三福晋也一肚子火气,她这边还没怀孕,侧福晋先怀孕了,这什么事儿? 大福晋呢,因着大阿哥的缘故,也是很有一股气的,带着必赢的架势来的——做大嫂的,总不能让下头弟弟妹妹们看不起是不是? 人人心里有股劲儿,这蹴鞠自然是只能赢不能输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给那拉氏奖赏:“这下你可是让额娘大大的风光了一把,这头面是给你的奖励,你拿着,回头若是再有好的,额娘还给你留着。” 一转头看到九格格,赶紧安慰:“输掉了也不要紧,你之前不也说了,不在乎输赢的吗?你也有礼物,给你做的金项圈,你看喜不喜欢。” 项圈上面镶嵌了宝石,那价钱也不算低的。 九格格喜滋滋得:“额娘就是想太多,我也没有难过伤心,不过人嘛,有礼物肯定高兴啊,谢谢额娘,我最爱额娘了。” 又是这样的话,乌雅秀贞脸色都有些红,伸手拍一下九格格后背:“这种话,到外面可不许说,小姑娘家,要内敛些。”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也只在额娘面前说。” 乌雅秀贞就起身:“走,带你们到买卖街去转一转,今儿额娘心情好,一会儿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买,额娘给你们出钱。” 九格格和那拉氏连忙跟上,这买卖街呢,内务府也是下过心思的,毕竟是要给后宫娘娘们看的,所以这街上的物件,一半儿是小吃,一半儿是衣服首饰之类的。 九格格就一门心思盯着那小吃,什么糖果,水果,点心。 那拉氏则是什么都看一看,不过她不买,这些东西也算不得多稀罕,真正价值高的,都是在金楼这些铺子里放着的。这里卖的,就是一个新鲜。 正走着,又遇见章佳氏带着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这两个小孩子手里抓着的都是玩具,还有面人。 九格格看着十五格格手里抱着的七巧板面色就有些古怪了:“这是在哪儿买的?” 这东西,前段时间她不是只给了十四吗?十四开了铺子,还是十四真的被人哄骗了东西,被人抢先开了铺子了? 十五格格给指一个方向,九格格就先摸过去,然后就发现,十四阿哥和十二格格在那边守着呢——也是让人没法说什么了,买卖街都是外来小商户做生意的,他们姐弟两个,一个公主,一个皇子,蹲在小摊子后面眼巴巴的等人来买东西呢。 那摊子上,摆放的都是玩具,有九格格给做的七巧板,积木,还有木头火铳。 九格格正看呢,那边十四阿哥一抬头,对上了九格格眼神,孩子还傻乐呵呢,赶紧招呼:“九姐姐,要不要来看看我们做这摊子?你要不要买啊?” 九格格嘴角抽了下,买什么买,难道这些不是她做出来的吗?她自己做出来的玩具,还要买?有没有天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5章 ◎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们知道来这儿的都是后宫娘娘们吗?”九格格直接问道,十四点点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后宫娘娘们怎么会买你们的玩具呢?这都是给小孩子玩儿的……”九格格说道,没说完就看见十五格格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晃了晃,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十五格格笑嘻嘻的:“九姐姐,我们卖出去了好几个哦。” 十四阿哥也点头:“妃母们有钱呢,给的大方。” 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嘛,是她想多了。她以为人家后宫女眷不买玩具,结果十四打的是打劫的主意。他十四阿哥和十五格格十七格格是什么身份呢,别说是后宫位份低的女人们了,就算是惠妃等人看见了,也会觉得稀罕新鲜,上赶着给他们兄妹送钱的。怎么说呢,人家不缺钱,手头大方,这买玩具的钱,就相当于是给孩子们买点心了。 尤其是那位份低的,讨好了阿哥公主们,回头皇上一问,哎呀,这不就是在皇上跟前挂上号了吗?那皇上能不觉得你人美心善吗? 人家买的是情分,是脸面。他们卖的是关系,是脸面。 她九格格谈的……是生意,棋差一招。 九格格只好点头:“你们高兴就好。” 乌雅秀贞并不喜欢看几个孩子卖玩具,确定他们这边不需要冲业绩,打肿脸充胖子,她也就带着七格格和九格格往另一边去了。买卖街的东西,有些还是挺有意思的,像是那面人,还有木雕,还有竹编,尤其是那木雕做的十分景致的。 九格格看上一套宅院的,里面假山流水小桥,一应俱全,甚至那水还在流动,是循环的。 这一套放在现代,那至少是个工艺品,少说也得大几千才能买得到,现在嘛,这种手艺好的,能选到宫里来卖的,也不是几两银子能买到的,乌雅秀贞花费了八十两银子,买了这小院子给九格格。 可见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手艺总不会吃亏。 七格格看上了一套桃木簪,用的是百年的桃木,还算是比较珍贵。 十二格格那边看上了一个竹编的小背包,跨在身上像是又轻巧,容量也大,能装得下她那些小点心,还因为竹编是有一定的韧性的,点心装进去也不怕被压扁了。 这小背包好看,九格格看过之后就很大方的又去买了几个,她自己用,给七格格用,给乌雅秀贞用。这种东西消耗品,用坏了重新买就是了。 古代也是有背包的,男女都有,男人的多是那种褡裢样式的,可以空出来双手。女人的就比较精致了,像是后世那种手里拎着的,肩膀上挎着的,都有,用丝绸做的,不过大部分时候是给丫鬟们拿着。里面也多是装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万一在外面需要补妆了,带着东西也方便。 颁金节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又是到了年底。七格格那毛衣,经过去年的发酵,还有饥饿营销,今年一开始卖,那就立马火爆起来了,主要是穿着也太舒服了。 穿在里衣外面,外衣里面,又轻薄,又保暖,十月到十一月这期间,简直就是最合适的季节。到了十二月呢,不怕冷的,外面就只要换上棉袄就行了,穿着这羊毛衣呢,也还有另外一种好处——在外面行走半天,进了有炭盆或者火炕之类暖和的房间了,也不用担心脱了外面大棉袄,里面就只剩下内衣冷了。 现下是拖了大棉袄,还有羊毛衣,不冷不热,正正好。 七格格这生意做的火爆,九格格就发现,京城里流行开了另外一种生意——小孩子玩具。 她自己在外面发现的,大约是年底了,很多人都舍得给媳妇儿孩子花钱了,几乎路上的小孩子人手一个七巧板,还有积木盒子。积木这东西,原料不值钱,工费比较贵,但做的小一些,配件少一些,这东西寻常人家也是买得起的。 她原以为这是十四阿哥的主意,就十四阿哥在买卖街干的那事儿,可见也是有脑子的,所以开个玩具铺子,估计是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了。 但没想到,她这边进宫,就正巧碰见十四阿哥在永和宫哭呢。 “九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原先拿我的东西去玩儿,我都很大方的给了,结果,他拿着我的东西去做生意!” “太不地道了!” “那可是九姐姐给我的主意,我打算以后自己干的。” “现在好了,他铺子开起来了……呜呜呜,我自己不能赚了。” 乌雅秀贞正在安慰他呢:“这事儿九阿哥确实是做不地道,但是吧,我劝你,皇子阿哥,最好不要掺和做生意这种事儿……” 十四阿哥听不懂:“那六哥还卖玻璃呢。” “玻璃这东西不一样,这东西价钱贵,只能卖给有钱人家,还是独一份儿的,所以你六哥做了这生意也没什么,而且现下这生意,不是已经转交内务府了吗?给了皇商了,为什么呢?因为价钱没那么高了,普通百姓家也能买得起了。” 乌雅秀贞耐心和他解释,现在六阿哥已经不做生意,只专心在朝堂上了。 “你不总说你将来是要做将军的吗?你既然要做将军,这生意的事儿就不能沾手。”赚普通百姓的钱,有权有势的人若是要做这些,那可太容易了,但稍不注意,也容易成为欺行霸市的恶霸。 碍于权势,百姓们不得不从你家购买,不得不低价将原材料卖给你。 这道理多简单呢,胤禛就从不眼红六阿哥能卖玻璃赚钱,胤禛也从不会找九格格拿主意,问这赚钱的事儿。 但凡心里有大志向的,这赚钱,尤其是赚普通人的钱的事儿,就不能去想,不能去碰。当然,也不能那么死板,自己不碰,就坚决不许身边人赚钱什么的。 没钱寸步难行嘛,就算是心里有大志向,若是身边亲近之人需要什么便利,他们也是会给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十四阿哥还是哭,那凭什么九阿哥能做这生意呢?九阿哥不也是皇子阿哥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九格格看着自家弟弟哭的可怜,顿了顿,就问十四:“你是想赚很多很多钱呢,还是想做很大很大官儿呢?” 十四阿哥这个年纪了,能听得明白,之前一直哭是因着乌雅秀贞宠着,但现在,九姐姐说打人那是真的要打人的,连额娘都拦不住。 十四就收住了哭声,过片刻,还是没憋住,委委屈屈:“我就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也有法子,咱们去将他打一顿,或者是要他给些银子。但是嘛,这生意你还是别做了。”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摸一摸十四阿哥的脑袋:“之前那事儿呢,你就当是哄额娘开心了。” 说的是买卖街的事儿,反正买的都是后宫女眷,就当是十四阿哥做晚辈的,彩衣娱亲了。但是现在九阿哥这事儿做的出格,康熙不一定会不吭声。 九格格就给十四阿哥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主意,主要是这事儿她也很熟悉,早些年的时候就用来对付过九阿哥,后来也是她忙着自己的事情,这才不搭理九阿哥了。 但是没想到九阿哥又撞上来了,那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和十四商量了一番,姐弟两个就出门,也不在宫里干架,在宫里的话,不到一刻钟,宜妃啊,太后啊,皇上啊,乱七八糟的人都要来阻拦。在宫外就方便多了,到宫外还能打的痛快点儿。 九阿哥的铺子就在外面呢,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九阿哥什么时候出宫,姐弟俩带了侍卫人手——这种事情肯定光明正大的来啊,若是躲躲藏藏的,再被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刺客什么的,那指不定要出事儿。 等着九阿哥一露面,九格格就先指挥自己的侍卫冲过去了,十四接着就像是小炮弹一样直奔九阿哥。 侍卫们都在宫里当差,虽说主子不同,但大家基本上也都是见过面,认识的,再一看见十四阿哥,那谁还不知道这是兄弟之间打架呢?所以,侍卫们之间……也有些懒散了,也不是说就不干活儿了,就是不用性命相搏了。 十四阿哥个头小,但是长的壮实,再加上九格格的侍卫是比较高端些的,和九阿哥这些没当差的阿哥比起来,九格格至少是为大清作出过贡献的人,康熙不至于连几个高手都舍不得给。 九阿哥呢,也君子,还知道不能打女孩儿,于是没多久就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儿了:“哎呀,干啥呢?再这样我生气了啊,你们两个快住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们要是不住手,我可就要告诉汗阿玛了。” “九格格,你又偷偷出宫!” “还有十四,我告诉四哥啊,四哥可是说过不让你打架的。” “哎呀,我的鼻子啊,你们过分了啊。” 九阿哥一边跑一边说,九格格在前面拦着,十四阿哥在后面追着,姐弟两个一点儿不客气,光冲着九阿哥的脸下狠手,打的九阿哥连忙求饶:“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我知道,因为这玩具的事儿对不对?我给你们道歉,但是吧,这东西放在十四手里浪费了,十四又不会做生意,我帮你们换成钱。” 九格格就顿住了:“帮我们换成钱?那你的意思,这钱是我们的?” 九阿哥顿时卡住,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赚钱,最后这钱成了别人的呢? “那什么,咱们再商量商量。”九阿哥说道,十分讨好:“毕竟我还指望九格格你以后多给我出出主意呢。这样吧,咱们三七分,你们三,我七,毕竟我这找人看铺子,还有做玩具的,实在是太费劲儿,你们两个呢,动动嘴皮子就有银子拿,多舒坦啊是不是?” 九格格看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咬咬牙:“不分,我们一笔买断。” 他可还记得乌雅秀贞那话呢,想要做大将军呢,就不能和寻常百姓做生意,有钱有势的人,做生意可太容易了。但是对于寻常给百姓来说,开个铺子,可能就是一家子的活路了。 再者吧,他也确实是开不了铺子,倒是有地方,但是没人手。 十四阿哥也是听过六阿哥念叨生意经的,买断分红,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伸手:“三千两银子买断。” 九阿哥要跳起来了:“你抢钱啊,几个木头玩意儿,你自己看看这东西值钱吗?我铺子里这东西,一个才卖几十个铜板,我给你三千两,我自己还要不要赚钱了?” 十四阿哥不松口:“你一个卖几十个铜板,但十个一百个呢?一千个呢?光是京城,就有多少个小孩儿了?” “账不是你这么算的,不是谁家的小孩儿都能买得起玩具,都愿意买这玩具的。”九阿哥说道,十四阿哥才不管,就咬牙非得要三千两。 这种谈生意的事儿,九格格是不插嘴的,能谈成,是十四阿哥的本事,做大将军的,要是不会谈判那岂不是要糟糕?谈不成,那十四也有降价的余地啊。 反正不是她自己吃亏,反而是十四,要是吃一个亏能长进点儿,也算是好事儿了。 九格格听着无聊,就转头看外面,八阿哥正急匆匆的过来,大约是走的着急,进门就是一脑袋的汗水:“九弟?听说有人找事儿?你没事儿吧?” 着急慌问完了,这才看见了九格格,怔愣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九妹妹啊,九妹妹怎么在这儿?” 九格格笑眯眯的:“九阿哥这生意,占得是十四弟的东西,所以我们来问问。” 八阿哥点点头,一转头看见九阿哥,又吓一跳:“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儿?被谁打的?” 十四阿哥没好气:“我,怎么,八哥要给九哥报仇吗?” “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吗?这样打打闹闹的,不成体统。”八阿哥说道,十四阿哥就不耐烦:“你怎么和四哥一样,一张嘴就像是那书房里的老先生呢?” 八阿哥被噎住,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意思是,怕你回去被汗阿玛责骂,你看这打一场,胤禟受罪了,你也没得好处,那打了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谈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彼此心里都痛快是不是?” 九格格在一边插嘴:“谁说打了没什么用呢?心里舒坦了啊,十四弟,你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十四阿哥怔愣了一下,点头,倒是真的畅快了许多,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虽说知道额娘说的是对的,这生意反正他也不能做,九阿哥做了指不定还要被汗阿玛斥责,但心里其实一直是觉得很憋屈的,闷闷不乐。 现在就不一样了,不管九阿哥说什么,反正他痛快的很。 九格格摆摆手:“八哥,我要是你我就不多管闲事儿,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行了,九阿哥也不小了,十四也是男子汉,他们两个自己解决不了,再互相商量着找外援就行了,你何必现在就着急的来掺和呢?” 被指责多管闲事儿,八阿哥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九格格会做人,就笑眯眯的指着外面问道:“那是不是十弟?” 十阿哥没有八阿哥走得快,跟在后面小跑过来的,一进门看见九阿哥脸上有伤,对着十四就要挥拳头,然后,被侍卫给拦着了。九阿哥还一脸感动呢:“老十,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不过你放心,我虽然……啧,有些受伤,但也没有伤到筋骨。” 九阿哥伸手摸摸脸颊,冲十阿哥摆手:“你和八哥先等一等,我和十四还有事情商量,等商量完了再说。” 十阿哥这还没出声呢,那边胤禛就黑着一张脸过来了:“我听说十四和老九在这里打起来了?十四呢?可有受伤?” 扫了一眼九阿哥,胤禛直接问十四,老九就嗞一声:“老四你这心偏到咯吱窝去了,你没看见是我一脑袋的伤呢?” “我看见了,但是你比十四年长。”胤禛直接说道,伸手拽了一下十四:“到底哪里受伤了?” 十四赶紧摇头,胤禛就转头看九阿哥,脸色有些不太好:“你好歹也是个做哥哥的,兄友弟恭,十四再如何,你做兄长的不能好好说吗?怎么非得要动手呢?再者,还有九格格,那是个女孩子,你连个女孩子也要动手的吗?” 九阿哥就嚷嚷:“老四你来劲儿了是不是?我都说了,十四没受伤,受伤的是我,你瞪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这张脸,到底是谁挨打了?还有九格格,你倒是好意思说她一个女孩子呢,从小到大……” 说起来就是伤心泪,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打过九格格的时候,堂堂男子汉,被个女孩子给压着打,说出去都丢人。 八阿哥也劝道:“四哥,确实是九格格带着十四来找老九打架的,老九这才刚出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九格格就带着十四打出来了。” 所以你也别抓着老九训斥了,谁都有错。 十四小小年纪就殴打兄长,九格格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逞凶斗狠,说出去也不好听。 八阿哥这言下之意,让胤禛忍不住斜眼瞪了他一下,实在是有些看不上:“十四年幼,别说是没做错事儿了,这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老九不对在先。就算是他做错了,他一个小小孩子,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的?非得要动手脚?再者,你也知道九格格是个女孩子,姑娘家名声尤其要紧,自打我进来,我可曾说了九格格都打老九的话?” 胤禛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十四,不曾提过九格格半句,就好像这事儿和九格格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倒是胤禩,话里话外的,将九格格和十四阿哥捆绑在一起,这事儿就是他们姐弟俩干的,姐弟俩嘛,那肯定是大的领着小的干坏事儿,不是小的撺掇大的干坏事儿。 所以九格格这殴打兄长的名声,就要承担一半儿了。 胤禩被直接指出来这话语里的漏洞,顿时脸色有些不自在,赶紧描补:“这不是只有咱们兄弟几个在吗?再者,又有谁不知道九格格这脾性?” 众所周知的事情,还费心隐瞒做什么? 胤禛冷哼一声,就算是众所周知又如何?只要大家明面上不说,那就是没有的事儿。再说了,也不是只有他们兄弟几个在场,那些侍卫都是死的不成? 但是他话说到了,知道胤禩等人不会再攀扯九格格了,这事儿也就算了,不用多说,所以只问十四:“你找老九打架为的什么?” 十四赶紧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下,胤禛就皱眉,还以为多大事儿呢,就这点儿小事儿? “不过几个玩具,老九想卖,那让他卖就是了。”胤禛说道,十四本来还感动胤禛护着自己呢,结果这话就有些听着不顺耳了:“什么叫他想卖就卖呢?那是我九姐姐送给我的。” 老九赶紧说道:“也是我九姐姐,九姐姐,我喊你一声,你应还是不应?” 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最后这事儿闹的,是将她给架起来了是不是?这一声,她应还是不应?若是应,那这钱,十四就不能要。 她要是不应,那康熙若是知道了,就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胤禛轻咳一声摆摆手:“行了,不是大事儿,先散了吧,回头你若是想要玩具,让你九姐姐再给你做几个独一无二的,这种的太容易仿造,也不好,老九虽然现下能赚几个,但估计这生意也不长久。” 太容易仿造,那谁家还会愿意掏钱买?农闲时候,自己弄点儿木头在家里打磨一下不就成了玩具了吗? 若是做成独一无二的,那就是专属于十四的了,到时候九阿哥再想要做,就需得经过十四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6章 ◎乌雅秀贞可没胡说。◎ 胤禛护着九格格,将这话给拦住了,那八阿哥要再说什么做玩具的事儿,就不好再攀扯九格格了。胤禛冲十四招招手:“你且放心,你九哥是大方人,他既然拿了你的玩具来卖,对你自然是有补偿的,你这样白脸赤眼的追着,倒是显得小气了,男子汉大丈夫,需得心胸开阔些。对了,你们两个出宫,可曾对额娘说过了?” 十四有些不高兴,听不出好赖话,九格格是帮他要银子来了,胤禛却说九阿哥不是小气人,又将话题岔开,他就觉得胤禛是没有站在他这边的,就不愿意回答胤禛的话。 九格格笑眯眯的,她人情达练,在医院也不是说你医术好就完事儿了的,你见不同的病人,你得有不同的说辞。就简单区分一下,有钱的和没钱的,有钱的你就说这药吃了如何如何好,有没有副作用,副作用是什么,有没有副作用小点儿的,没钱的你就要直白点儿,先问医保,推荐医保报销的。若是没医保呢,就得说明白这药吃多久,能不能多吃,平日里又要注意点儿什么。 总之,侧重点很不同。 她是能听出来胤禛的意思的,就如同八阿哥将她架起来,胤禛现在是将九阿哥给架起来呢,你胤禟自己看着给,给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给的多了,那是无所谓的。十四满意,九格格满意,谁都满意。给的少了,十四不高兴,难免要背地里嘀咕几句,铁公鸡的名号就跑不了了,再者这事情既然是闹大了,汗阿玛心里对他肯定也是有些看法得——连亲兄弟都诓骗,难成大事儿。 九阿哥这岁数,也快上朝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脸面自尊,也知道办差有权势的好,所以呢,他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定不会少给的。 当然,若是非得要少给,那也没办法,顶多是十四这次吃个亏,长个教训。然后人人都知道九阿哥不地道,日后谁要是再有什么好东西,都自动避着点儿九阿哥。如此而已。 所以胤禛一开口,她就直接说道:“额娘不知道的,额娘若是知晓我们出来打架,必然是要拦着的。”可不能说德贵妃纵容子子女来打九阿哥,要不然宜妃回头得在永和宫门前大闹一场。 “既如此,那你们就随我回府吧。”胤禛说道,十四还想说什么,但九格格已经应下来了:“好啊,正巧好几天没去四哥府上了,对了,弘晖如何了?” 弘晖大了些,和以往很是不同了,长的那叫一个白白嫩嫩,九格格一看见就手痒痒,伸手捏了捏弘晖脸蛋,弘晖脾气好,被捏了也不生气,照旧是笑嘻嘻的往九格格手里塞小竹球,想让九格格和他一起玩儿。 他不认生,九格格是时常来的,他就知道九格格一来,有人陪着自己玩儿了。 至于十四,那是没见过几次的,小孩子记性差,弘晖就不去找十四阿哥了。 胤禛单独将十四给带走了,带到了书房去,大概是要仔细说一下这次的事儿。做兄长的教育弟弟,九格格也就没跟着去了,她留在这里陪着那拉氏和弘晖。 那拉氏一边吩咐人去准备午饭,一边和九格格说话:“你那实验室最近忙什么呢?我瞧着你好几天没去了。” “最近没什么忙的。”九格格说道,随手将竹球扔到软榻上的另一个角落,弘晖立马去抓,抓到了就嘎嘎嘎的笑起来,抓不到也不沮丧,爬过去再抓。 九格格笑道:“弘晖很是有耐心,脾气也好,这点儿可和四哥不一样,我听额娘说,四哥小时候很没耐心的,坐在那里玩儿,只要一次没抓到,他就不玩儿了,必须得冲着他手里扔才行。” 脾气还大,达不到满意也不玩儿。 那拉氏不知道这些事儿,饶有兴趣:“真的?你四哥现在脾气还算好,也还有耐心。” “现在是长大了嘛,再说,他那脾气,汗阿玛也说了几次,额娘也提醒了几次,他若是再记不住,那也白瞎了那脑子了。”能做皇帝的,那是一般人吗? 他那脾气,还特意求了康熙写了一幅字呢,九格格都看过,就那个戒急戒躁。大约是为了符合这字,康熙字体也写的特别端正,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九格格凑近那拉氏:“四嫂,我给你把把脉?” 那拉氏就伸手,她是知道这个妹妹的医术的,连太医院的大夫都夸赞的。还说,若是九格格一门心思做大夫的话,指不定能做神医呢。只可惜,她这人,做什么事儿都是一股子新鲜,过了这新鲜劲儿就不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事儿做得多了,总会有许多功劳的。 九格格把脉之后点头:“身体养的很不错,照你这个样子,指不定两三年就能彻底好了。” 到时候也就能要孩子了。 那拉氏自然是很高兴:“那就借妹妹吉言了,那妹妹要不要给我开个方子?” “不用,太医院那方子我看过了,挺好的,再开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再者了,汤药这东西吧,到底是比不上你自身锻炼来的好的,那五禽戏什么的,你还练着,得空呢,也带着弘晖到外面走走,一个是你自己身体锻炼好了,一个是弘晖也见见外面,小孩子还是要多在外面晒晒太阳的。” 补钙。 这清朝可没有什么钙剂,只能是多晒晒太阳了。 “吃的方面……最好是多样化,别喜欢吃什么就总吃什么,该是什么都吃,每天换换样才好。”九格格说道,反正胤禛府上是有这个能力的,什么木耳海带银耳,这些都可以。 至于燕窝人参之类的,倒是很没必要了。 当然若是求个心理安慰的话,吃一些也是没事儿的,反正吃得起,她自然也不会阻拦。 有时候吧,病人的意念也是一种很玄幻的东西,他自己觉得吃什么能好,坚信不疑,那就有五成可能,真的能好。若那拉氏认定燕窝好,有用,那吃点儿也无妨。 九格格和那拉氏说着话,弘晖不耐烦听,就爬到九格格跟前往外面指,那意思就是想到外面去。 九格格索性就抱起来他:“四嫂,那我带弘晖到外面转转去。” “去吧,午饭还有半个时辰呢,不着急,做好了我让人去叫你们。”那拉氏摆手笑道,这府里就是她的地盘,她自信九格格和弘晖在这里不会出事儿,所以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 九格格也没带着弘晖往太远的地方去,就在花园里,找了阳光比较好的地方,让太监铺上棉垫子,然后和弘晖玩你追我躲的游戏。 胤禛带着十四往回走的时候,听见这边笑声就过来看,就见九格格站在棉垫子外面,弘晖阿哥奋力的在里面爬,刚爬到九格格跟前,九格格两步就换了地方,弘晖只好又换了方向继续爬。 胤禛脸上都是无奈,九格格笑眯眯的给他解释:“小孩子不着急让他学走路,多爬爬是好事儿,可以锻炼一下……嗯,小脑。” 十四阿哥忙问道:“让脑袋更聪明?你开玩笑呢,怎么爬一下就让脑子更聪明了?” “你多读书吧,小脑是让人维持平衡的,小孩子在发育期间多爬爬,日后长大了不管是走路还是骑马,都能维持平衡。”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忽然伸手摸摸下巴:“我若是写一本育儿书,你们觉得会如何?” 胤禛是赞成的:“自然是很好的。” 十四撇嘴:“快拉倒吧,你自己才几岁,你连成亲都还没有成亲呢,你写出来的育儿书,肯定没人买。” 九格格想想也是,就笑眯眯的:“那我回头和额娘说说这事儿,额娘生了六个,养活了六个,那肯定是很有经验的,她若是写出来育儿书,天下人必定买账。” 就连乌雅秀贞都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坐,事儿从天上来。 九格格出宫一趟,回来就给她安排了差事:“反正额娘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出来让我看看,我帮你改正改正,回头让四哥帮你印刷了卖出去,不求钱财多少,咱们至少是为民间百姓做了贡献是不是?百姓家养活孩子多难啊,咱们既然有经验,那传授出去,让大家养活孩子更简单些,岂不是大功德一件儿吗?” 乌雅秀贞嘴角就抽了抽,先反驳第一句话:“谁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了?额娘每日里那么多事情你是看不见吗?要看账本,要对腰牌,要安排各处事情,这眼看又看到了年底了,过年祭祀安排,各处菜单安排……” 还有各处月例,到了年底,一般都是会有赏赐的,再者,去年小选了,今年是不是就该放一些人出宫,这都是事儿。 “而且,你说起来轻松,咱们可以传授给百姓们经验,但你知道额娘养活你们费了多大劲儿吗?光是你六哥小时候落水那一场,就花费了额娘六百两银子。” 这其中包括各种药材费用,还有六阿哥换洗衣服费用——并不是寻常换洗,而是要烧掉脏污的。 “寻常百姓家,别说是昂贵的药费了,就是请大夫的银钱都不一定能拿的出来,那你说,这种经验,合适不合适?”乌雅秀贞问道,太医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因为六阿哥是皇子,所以才能得到太医的诊断。 但寻常百姓家里,就是个普通大夫,都不一定能看得起。 更不要说各色药材,还有平日里的补品,再有锻炼身体的东西——有钱有闲,才叫锻炼身体。没钱的百姓家,三岁孩子指不定都得去地里拔草,去山上捡柴火,你让他们怎么去锻炼身体呢? 乌雅秀贞揉碎了掰开了和九格格说这里面难处。 九格格也忍不住叹气,是她有些想当然了,主要是现代的生活条件太好了,家家户户都是看得起医生,买得起钙剂之类的补养品的。 “总会有人看的……”她有些不服输的说道,顿了顿,又给乌雅秀贞出主意:“就弄点儿寻常的按摩说法,比如说如何判断小儿积食,如何缓解咳嗽之类的。” 乌雅秀贞无奈:“那你还不如去太医院找了大夫们来编写一本医书。” 至少人家足够专业,不像是她,其实大部分时候,也还是求助太医。 乌雅秀贞本来是要拒绝九格格的提议的,但是看九格格有点儿意兴阑珊的,到底是心疼女儿,就将人搂在怀里:“算了,你也说了,反正闲着是闲着,不如找点儿事情做,你说这育儿经,我回头仔细想想,看从哪里写起来,能买得起书本的,肯定能买得起药材,买不起书本的……反正也不看,再者,有些事情,确实是不要钱就能做的。” 比如说,如何安抚孩子哭闹。孩子哭闹的大部分原因是什么,有些事儿就怕没经验,有些是小孩子生病不舒服,但头一次做娘的若是分辨不出来,就非常容易耽误病情。 所以也并非说,这育儿经,就真的一点儿派不上用场。 九格格惊讶:“额娘不是说有很多事情得吗?” “再多事情也比不上你,你看你都如此多的功德了,你若是有朝一日位列仙班,那额娘我要是没那么多功德,岂不是不知道要上哪儿找你了吗?所以啊,我女儿既然是做大事儿的,我也需得有点儿出息才行。”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九格格顿时尴尬,伸手刮一下自己脸颊:“额娘和我开玩笑呢,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神仙,连个鬼魂都不见得有。” “是是是,什么都没有,行了,你正事儿说完了,也和额娘聊几句,今儿你和十四出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乌雅秀贞问道,正说着,那边就通报,说是宜妃来了。 乌雅秀贞就看九格格:“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等会儿你少开口,额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九格格一个晚辈,就不好和宜妃对上了。 宜妃进了门看见九格格就笑道:“九格格也回来了?我还想着这好不容易出宫,是不是要住在外面呢,没想到倒是早早回来了。” 十四没回来,十四被胤禛留下来做功课了。 这是自动送上门的,胤禛若是不赶紧将人留下,还得自己再来回跑呢。 乌雅秀贞笑道:“她惦记着陪我说说话,倒是宜妃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永和宫?” “自然是因着永和宫的茶水好喝。”宜妃笑着说道,乌雅秀贞摆摆手:“你这话可是寒碜人了,谁不知道皇上刚赏赐了你雨前龙井呢?我这茶水,那可是稀松平常的很。” 宜妃脸上略有几分得意:“也是皇上惦记,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皇上就派人送过去了。不过德贵妃也自谦了,这上好的银针白毫若都是稀松平常的话,那这世上可没什么好茶叶了。” 乌雅秀贞笑了笑没说话,宜妃端着茶杯抿一口,又看九格格:“我平日里谁都不羡慕,就最羡慕姐姐了,一来是儿女双全,二来是九格格能干,天生聪颖,事事都能出主意,帮衬到兄弟姐妹。谁家要是能有九格格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宜妃这话说的也是九分真,她自己没有女儿,于是看着九格格也羡慕眼红。 乌雅秀贞忙说道:“可不敢这样夸奖,小孩子经不住夸赞,她也就是歪主意多,兄弟姐妹们又护着她,往往她就是胡闹,也就是大家都让着她,随意她折腾,这才看着像是她有本事,什么都能折腾的出来一样。” 宜妃笑道:“能折腾的出来就是本事,有些人,再如何折腾也折腾不出来呢。说起来九格格既然如此聪慧,那十四的几个玩具,九格格做起来也定然十分轻松吧?” “那你这话可说错了,那东西做起来最是不容易了。”乌雅秀贞接茬,做起来容易的话,还如何找九阿哥要银子?要的就是一个做起来不容易,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了,你九阿哥不说一声就拿走用,实在是……不地道。 乌雅秀贞夸大九格格的辛苦:“点灯熬油的画图,我这里光是她用掉的纸张都有好几打了,公主所那边也说,时常到半夜里才睡觉,那段时间,头发都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我都心疼的很,想说算了吧,为十四这样费心思不值得,但她非得坚持,说既然答应了十四弟了,不做不好,她做姐姐的一番心意……” 乌雅秀贞叹口气,你自己衡量吧,人家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为自己弟弟费劲心思做的玩具。 宜妃那脸色就有些尴尬,今儿九阿哥求到她跟前,她才过来这一趟的。其实九阿哥开铺子,找工匠,这些事儿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之前想的是,谁让十四阿哥自己没开铺子先将这一步给做了呢? 做生意嘛,就是抢占先机,十四阿哥自己错失良机,那也怨不得别人。 但哪儿想到九格格这样混不吝,直接带着十四打上门去了,事情闹大了。连八阿哥,四阿哥,都掺和进去了。 这事儿若是不解决呢,老爷子是迟早要知道的,到时候难免会觉得胤禟对亲兄弟都不留情,还是那句话,皇子阿哥嘛,赚钱和前程这两个事儿,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若是耽误九阿哥前程,那再多的银子都是赔偿不起的。 所以宜妃才要亲自走一趟,将这事儿给按下去,或者解决了,只要她这边说法能圆过去,哪怕是乌雅秀贞这边吃亏,她也在老爷子跟前有话可说。 但乌雅秀贞字字句句都是这玩意儿做起来耗费心血,是九格格给十四阿哥的一番心意,这时候她若是再来指责九格格小心眼,只给十四做玩具,不给其他兄弟平等待遇,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 不说一母同胞不一母同胞的,人总有个亲疏远近是不是? 若是只要是亲兄弟,就要一样对待,那五阿哥之前特意给九阿哥打造的银质的弓箭,是不是也得分给十四阿哥一份儿?还有六阿哥,还有四阿哥,人永和宫一下子占了三份儿。 现下这宫里,除了密嫔,谁还有永和宫的阿哥多? 就算是只算这人情往来,永和宫也只有赚钱没有赔钱的。 宜妃的思绪一下子偏出去很远很远,乌雅秀贞等半天都没等到她回来,就有些不太耐烦:“宜妃今儿来,就是为我这茶叶来的?既如此,那不如这样,拿你那雨前龙井,和我换一换,正好呢,我也想换换口味,咱们也不说多了,换半两?” 宜妃赶紧摇头,开玩笑,皇上赏赐的,她才舍不得给别人呢。 只赶紧接上之前的话题:“说起来我今儿来,也是为九格格那几个玩具来的,不知道九格格可否能送我几个玩具?” 回头就说九阿哥是从她这里拿走的玩具。 还是那句话,只要大面上能糊弄的过去,这事儿也就有个说法了。至于时间上的问题……宜妃是不在乎的,皇上总不能为了个铺子要砍掉九阿哥的脑袋吧? 九格格正要开口,乌雅秀贞就问道:“难不成是你肚子里又有了?或者是郭络罗贵人又有了?” 宜妃眨眨眼,这都哪儿跟哪儿,怎么就扯到了什么有没有上面了? “既不是有了,那宜妃怎么要起来小孩子玩具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顿了顿,一拍手:“是为了九阿哥那铺子?要了之后送到九阿哥那铺子里卖掉的?这样的话,那宜妃你可是做的不地道了,我家九格格呕心沥血的一番为弟弟做玩具的心意,你白要走也就算了,还打算换钱啊?换钱也就算了,还打算来诓骗我们家九格格啊?” 这事儿,就是九阿哥做出来的,乌雅秀贞可没胡说。她就是拿过来,套在了宜妃身上,宜妃这下子可尴尬的——做是做,但被人直白的说出来,就有些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7章 ◎皇上要不要也换一身?◎ 宜妃是能言善辩,但这事儿到底是九阿哥做的不地道,再加上乌雅秀贞也并非是个好欺负的,又有九格格个不讲理的在——在宜妃心里,九格格确实是有点儿不讲理。 最终呢,宜妃是半点儿便宜没占到,不得不给了乌雅秀贞三千两,并且说明了,这银子是九阿哥给十四阿哥的。 十四阿哥得了这银子,也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反正呢,就是感觉挺复杂的。 倒是大阿哥,遇见九格格就有些不客气了:“说好了有了什么赚钱的好主意先找我呢,结果你看这弄的,十四和小九差点儿就反目成仇了,可见这事儿还是你做的不周全,你若是交给我了,岂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 九格格也有话说呢:“再没想到那玩具能赚钱的,你看不管是玻璃还是什么,那首先是不是东西不好得?这卖出去才赚钱?可这木头做的,稍微有点儿手艺的人,看一眼就能仿造出来,我怎么会想到,会有许多人来买呢?” 九格格就叹气:“再者,你也听说了的,我一开始就是做出来给十四玩儿的,为这事儿,十四差点儿没哭起来呢。” 实际上是真哭了,在永和宫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过十四爱面子,九格格也就不往外说了。 回头九格格就和乌雅秀贞说了大阿哥的事儿,很是烦恼:“额娘总说皇子阿哥的,不好做生意,可大阿哥追着问,我也实在是糊弄不住。” “咱们能想到的,惠妃岂能想不到?大阿哥要了你主意,也不是要自己做生意的,那门人谋士那么多,谁家里不能多个营生呢?”乌雅秀贞说道,朝廷还规定官员直系家眷不可以做生意呢,那谁家会没有个铺子庄子?除了嫁妆,剩下的哪儿来的?不都记在别人名下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话果然不假。”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忍不住笑,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有时候恍惚都觉得,你是个小阿哥。” 九格格笑嘻嘻的:“那您将我当成小阿哥也行啊,我日后就不嫁人了,我就做个儿子,守在额娘跟前。” “不嫁人可不行,现在你年纪小,这话可以开玩笑。但是你若是真的一辈子不嫁人,那等上了年纪,指不定要后悔。”乌雅秀贞顿了顿:“若是嫁得不好,宁愿和离,也好过你现在为了点儿什么,就坚决不嫁人。” 她笑道:“这人啊,每个年龄段想的都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觉得不成亲好,等你再过两年,说不定就又觉得成亲好了。” 少年少女,到了年纪动春心,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没有谁年少时候不心动的。 区别就是有些人运气好,心动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有些人运气不好,心动了也没什么用,回头照旧是各自婚嫁,徒留遗憾。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外面就听见静鞭声音,康熙从外面进来:“娘儿俩说什么呢?” “说十四的事儿,得了三千两不知道如何花用,我的意思是我帮他拿着,咱们九儿不同意,觉得该是让他自己拿着。这个岁数了,也该知道如何管理银钱了。”乌雅秀贞说道,这话也没掺假,之前确实是讨论过这事儿。 康熙笑道:“这三千两可是……算是借了九儿的光了。九儿现在可是出了名的财神,指什么什么赚钱,做什么什么发财。” 京城里许多人都盯着九格格,盼着九格格能再有点儿新鲜花样呢。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那抱歉得很,她日后大约……打嘴,这话可不能胡乱保证,为了美好生活,她指不定日后还能作出更多东西来,比如说,淋浴头,马桶,暖水壶,火柴。 但凡她用得到的,她估计都得想办法给弄出来。 说起来,这些东西,也确实是市场空白,一旦出现,必然是十分赚钱。 她转头看康熙,康熙也正笑眯眯的看她呢:“怎么,九儿还有什么好主意给汗阿玛分享分享?” 还是那句话,赚钱的事情谁也不嫌多。国库并不丰盈,私库……也不算很多,若是能多赚点儿,他打算扩充一下海军,这两年,海上生意瞧着是挺好的。 但也因着海上生意挺好,招人眼红了,最近福建等沿海地区,倭寇很多。那些倭寇很是……奸诈狡猾,并非是大军来犯,而是一股一股,流窜到沿海地区,屠杀沿海地区百姓。 从去年到今年,一年时间,福建那边上了折子,光是被屠杀的百姓,都数以千计了。这可不是小数目了,三百人那就是个小村子了,数千人,那就是个小镇子了。 全大清才多少人口,三万万,倭寇一年杀掉数千人。 而且小团伙流窜作案,人就有些不好抓,当地官府又费力气又费人手的,也就抓了几个倭寇。 若是没有这海上生意,康熙都打算禁海了,大清原本也是禁海的,因为清朝刚建立时候,台湾香港澳门等地方,会有前朝之人来回流窜。后来大清收复了台湾,但也并未说是完全掌握了这些地方。 再加上处处内乱,年年有百姓起义,按下了葫芦起了瓢,沿海又有海盗倭寇,朝廷实在是疲于应对,干脆就先禁海,只将精力放在内地,处处镇压民间起义。 也就是康熙登基之后,又有汤若望描述西洋盛景,又有乌雅秀贞参与海上贸易,让康熙认识到海上贸易的盈利,这些年康熙才没禁海。 但现在,倭寇又开始盛行。 这东西就像是那脑袋上的虱子,抓了一批有一批,总也抓不完,康熙的解决法子就是剃头。脑袋光秃秃,那虱子在哪儿,不就一眼看见了吗? 可这海上贸易,又实在是舍不得——康熙自己也是偷偷的有在其中掺与的。除了他自己,还有经手的梁九功,就谁也不知道了。还是那句话,为官做宰,不能沾染生意场上事情。尤其是做帝王的,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一旦有掺和这方面的事情,那一颗心就会跟着偏了,做帝王的一旦偏心,那就是天下的灾难了。 帝王是需要公允公正的,万不能有任何的私心和偏爱。 所以若是九格格有赚钱的法子,康熙就打算多弄点儿钱,扩大一下海军,那指不定这海上贸易就不用动了。 他这心思,九格格是不知道的,但是国家赚钱这事儿,九格格懂啊,国有制嘛,谁还不知道个国企了? “汗阿玛想要充盈国库的话,我是有好点子的,之前六哥那玻璃交给了内务府,内务府拿出来拍卖了方子,交给了皇商去做,这是一种做事儿的手段,一次性的将银子给换到手了。另外一种呢,就是朝廷可以出面开玻璃作坊,然后,选拔人才来经营,这经营所得,朝廷分一份儿,剩下一半儿归于玻璃作坊,这个呢,叫细水长流。” “民间定然有议论声,说朝廷与民争利之类的,但朝廷若是低价售卖,那就是让利于民了。”九格格知道的就是一些空泛的概念,得益于天天看新闻联播,大面上的话她是很会讲的。 “就好像盐,铁,茶叶一样……”九格格继续说道,朝廷其实对于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这几样就是朝廷垄断的生意,朝廷只管发引子,给谁引子,谁就能去做这一门生意,到时候这利润,一半是朝廷的,一半儿是商户的。 朝廷为什么要严查私盐,严查私人铁矿呢?一来是因为这两样都是战略物资,很重要,不能往外流传,二来呢,也是因为会侵犯朝廷利益。 康熙是聪明人,并不用九格格说得很仔细,他自己就能思量明白九格格的意思。 但是吧,现在为难的点就是,朝廷并没有这么许多得用人才。朝廷也不可能放心的任由商户,商人唯利是图,虽说这话说的有点儿偏颇,可既然能总结出这么一句话,也就说明,大部分的商人,都是有些只看重利益的。 若是任用商户,那对朝廷来说就是祸害。 早晚这些人,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对朝廷伸手的。到时候,朝廷就上下全是蛀虫了。 “其实我还有个……”九格格忽然一拍手:“好主意,现下不是各处都有钱庄吗?那为什么不能朝廷出面,办一个钱庄呢?” 康熙却是摇头:“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钱庄,朝廷却是不好办。宋朝时候,交子最初也是民间盛行,但后来交由宋朝朝廷管理,可最后呢?” 大量印制,以至于市场崩溃。交子最后变成废纸一样,多少民间百姓,还有小商户,为此破产,家破人亡。 所以这东西,朝廷实在是不好掌握。 九格格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想到现代银行也还有破产的,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现代朝廷破产,那还有银监会出面,现下若是朝廷弄个钱庄破产了,户部不一定会答应照管此事。 户部那地方,你给钱他们拿你当祖宗看,你要钱……那你就是孙子,你喊爷爷你也要不到钱。 康熙还想说什么,乌雅秀贞打断他的话:“九儿一个小孩子家家,你找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岂不是为难人吗?就算是她聪明,也得等她略大一些再说,你们爷儿俩也说了半天了,我给你们弄些果子吃?” 九格格看着乌雅秀贞让人端了水果来,准确的说,是水果捞,放了牛乳,遮盖这季节果子的酸味,更凸显甜味儿。 她端着碗看片刻,眨眨眼,忽然就想到了个好东西——水果罐头,能让你在冬天也能吃上半新鲜水果的好东西。但再仔细想想,她又有些丧起来,罐头这东西……大清还真有。 当然不是现代那种玻璃瓶的,而是瓦罐密封,就好像密封酒水的那种,新鲜的水果用糖熬了放里面,三五个月还是能放的住的,新鲜水果下来的时候,或者蒸晒,或者糖熬,或者冰窖储存,总之,古代到了冬天,也并非是一点儿水果都没有的。 只不过,大约是因着运输的限制,种类肯定是很少的。京城这边,基本上是见不到南方水果的,更常见的是苹果李子红枣之类的。 人嘛,活在世上,总有一半时间是在吃吃喝喝,那为了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更愿意为之付出努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既然现在玻璃已经成寻常东西了,那弄点儿南方水果,北方水果什么的,也正常? 但这个事儿该找谁? 九格格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的,看的乌雅秀贞都替她觉得累,伸手捏一下她鼻子:“想什么呢?” 皇上还在呢,在康熙面前这样发呆的,可就九格格一个人。 九格格也不隐瞒,笑嘻嘻的说起来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到了冬天,什么样的水果都能吃得上,南方的,北方的,咱们能吃个稀罕,百姓也能多赚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康熙伸手摸一下自己胡子,到了年岁的男人,就没有不蓄须的,康熙那胡子也有巴掌长了,平日里伺候的那叫一个精心,比后宫娘娘们伺候头发还精心,有专门的小太监帮忙打理呢。 所以看起来又黑又顺,九格格总觉得,摸起来肯定也是很柔顺的,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她伸手就抓住了康熙的胡子拽一把,体验了一下。 康熙哎呦一声,乌雅秀贞也有些吓着了,赶紧喊:“小九,做什么呢?” 九格格笑嘻嘻的:“没做什么,就是觉得汗阿玛这胡子好,摸着像是绸缎一样。” 虽然被夸赞,但康熙也忍不住瞪一眼九格格,倒也不是很生气,笑着说道:“这水果关头的事儿,倒是大有可为,朝廷有许多驿站,大部分的驿站,其实是不赚钱,但是取消了也不成。” 除了人烟比较多的地方,官员来往的多,这驿站才能不赔钱。但有些荒凉地方,官员调动少,三两年都不见得能有几个官员经过,驿站这地方呢,也不是寻常百姓能住的,所以这种的,肯定是赔钱。 可偏偏驿站除了招待客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功能——战乱时候,能更快速的传递消息。每一个驿站,都至少是养着两三匹好马的,就是为方便传递消息。 若是能为驿站开拓一下生意,不说赚钱了,只不赔钱这点儿,就能让朝廷节省下来许多开支了。 九格格很大方:“若是要为驿站找活路,那我就免费将这罐头的制作法子给了朝廷,朝廷再命人传达到各地去,百姓家谁愿意做就做,做好了卖给驿站,驿站再送往各处,如此一来,也省得被的大商户给垄断了秘方了。” 康熙伸手拍了两下:“到底是我们九格格,人美心善,心里只有百姓。”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若不是看康熙神色认真,她还要觉得这话是讽刺人呢。康熙伸手摸摸她脑袋,学乌雅秀贞的样子夸赞:“九儿这法子就很好,将秘方公布出来,谁愿意做就做,做好了卖给驿站,这东西能储存多长时间?” “只要密封的好,一年半载不是问题。但若是漏气,那可就坏了,所以必须得好好检查了。”九格格说道,顿了顿:“这点儿最好是从器皿上下功夫,玻璃厂做的时候就先考虑好密封的事儿,既然是造福百姓的法子,就不好让百姓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康熙点头,他是皇帝,他想的当然比九格格要深一些。之前之所以没想到,是因着这玻璃瓶水果罐头,确实是没人做过。他缺乏的是一个契机,而九格格比他多的,也就是一个见识。 现下说到这地步了,剩下的自然是不用九格格操心了,如何公布秘方,如何打造器皿,如何让驿站收购,收购之后又如何卖掉,让整个大清的驿站都能运作起来,这就该是康熙考虑的事情了。 康熙心里也只是暂定了想法,任何事情,尤其是朝堂上的事情,都是要和大臣们商量好多次才能定下来的,并非是康熙一拍脑袋定下来,就立马吩咐人去做的。 将事儿记在心里,康熙就问道:“朕今儿来,是想带你们到外面去转转的,要不要去?” “宫外?”乌雅秀贞赶紧问道,康熙笑眯眯的点头:“是,闲着无事,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到外面看一看?” 乌雅秀贞就忙点头:“皇上还记着这话呢,既然皇上都腾出来时间了,我若是不去,那可不好,又白费了皇上一番心思,又耽误了皇上时间,九儿要不要去?” 九格格伸手捂住脸颊:“汗阿玛邀请额娘呢,我若是去,岂不是要做一个碍眼的人?到时候汗阿玛想和额娘说两句贴心话都说不了,所以我还是别去了。” 乌雅秀贞挑眉:“小孩子家家,哪儿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你汗阿玛有什么话还是要躲着人说的?” “我可没说是躲着人说,我说的是,汗阿玛想对额娘说句贴心话,比如说,亲亲我的宝贝……”九格格自己说着就忍不住倒在软榻上哈哈笑起来了,她记起来了,上辈子的时候,网上曾经盛传过一段时间大清皇帝批奏折的内容,是康熙还是雍正来着,反正就这两个,对大臣喊我的心肝。 之前因着对历史没多少概念,所以看过也就是感叹一下这皇帝挺感性的,现在嘛,对上康熙和胤禛这两个人的脸,九格格就觉得,实在是太分裂了。 康熙这一脸大丈夫的相貌,还有胤禛那冷冰冰棺材脸,两个人对大臣喊的我的心肝……哈哈,笑不活了都。 乌雅秀贞还以为九格格是在笑话她和康熙呢,伸手在九格格脸颊上拧一下:“你胆子不小,敢嘲笑额娘和你汗阿玛了是吗?再者,小孩子家家的,这种话也是你随便说的?” 九格格赶紧躲开:“额娘饶命,我不是笑您和汗阿玛呢,我就是想起来别的好笑的事情了,我前几天去我四哥府上嘛,我四哥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对我四嫂道歉呢,您能想想他那一张脸,既没有表情,嘴上还要说,福晋别生气这种话的样子吗?” 乌雅秀贞还真的想了一下,连带着康熙都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随即两个人一起摇摇头,画面有点儿……不能想。 “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了,越是岁数大,越是黑着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乌雅秀贞说道,康熙也吐槽:“不如小时候可爱。” 乌雅秀贞就无语:“长大了自然是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若是还和小时候一样,你不还得骂他吗?” 她自己可以说胤禛的不好,但康熙……张嘴之前要不要先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 三番两次的说胤禛性子急躁,喜怒太明显,那胤禛又不是缺心眼,做男孩儿的,大都崇拜父亲,康熙说胤禛情绪外露太明显,那胤禛是不是就得想法子遮掩一下? 人长大了,其实都是会学着遮掩自己情绪的。不同的是,每个人的遮掩法子不一样。 胤禛是太小就得了康熙批评了,再加上那会儿佟佳氏过世,他小小年纪,做不到圆滑,那就只能是选择最简单的办法了——黑着脸,不苟言笑,这样不就没人能看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生气还是不生气了吗? 不像是八阿哥,人家是从小学的圆滑,那长大了,自然是八面玲珑,永远让人如沐春风,谁提起来都要夸赞一句八阿哥温润如玉。 但是,同样的,八阿哥笑着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真心高兴的。八阿哥没笑着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不开心的。 她催促康熙:“好了,也别惦记笑话胤禛了,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咱们做父母的,如此嘲笑,有些为老不尊,我这就去换衣服,皇上要不要也换一身?” 康熙刚才来的时候是穿的龙袍,既然要出宫,那必然是要换常服。永和宫也是有康熙的常服的,康熙就起身随着用乌雅秀贞进了内室。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8章 ◎是和人约好了?◎ 九格格说不掺和父母约会就真的不掺和,最终出宫的也就是康熙和乌雅秀贞两个,出了皇宫找地方换了马车,两个人就如同最寻常的富商……这样说也是不太恰当的,身上的衣服能换,这身上的气势是换不了的。做生意的大多是很和善的,就他们两个身居高位时间很久很久的,那气势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但没有明确的身份标志的时候,谁也不会特意多嘴去问他们是什么身份的。 所以,顶多是被人偷偷的打量猜测,倒也没有不是去的人来打扰。 乌雅秀贞是很热衷外面的小摊子的,至少占了个野趣。康熙倒是更喜欢那种古玩铺子,他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说自己的库房里就囊括了全天下的珍宝的。 两个人就很默契的分好,逛一会儿路边摊子,就进一个店铺看看。 “这里是?”走着走着,康熙就发现了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建筑,周边建筑都是青砖——能在内城开店做生意的,不缺这盖房子的银子,肯定是要用上好的青砖的。唯独一个三层小楼,外面刷了雪白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十分显眼。 乌雅秀贞也看一眼,她比康熙更熟悉,因为这地方,好像是她给九格格的? 但是她也有些不敢认领,她给九格格的时候就是一个一层的铺子,虽说面积不小,但也没有如今这样大啊。 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是九儿折腾的实验楼?” 她之前听九格格说过这事儿的。 康熙伸手摸摸下巴:“这外面一层白色……倒是十分罕见。” 皇宫外墙也有一层糊墙的灰,但是调制成了朱红色的。寻常百姓家呢,一般也不会多费心思在糊墙上面,九格格这个,可就稀罕了,弄成了白色的。 他来了兴致,就带着乌雅秀贞走进了去看。 那小楼现在是锁门的,九格格不在,没人有钥匙。他们就只能在外面看一圈,康熙还伸手摸了摸——宫里墙上那红色,是需要年年涂抹的,否则雨水冲几轮,那颜色就会显得破旧不堪。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颜色不太牢靠。 可九格格这墙壁上的白色,就十分光滑细腻,摸着……手上也没有什么沾染。 康熙挺意外:“这东西,看着竟是十分好用。” 若是九格格在,肯定要得意,这小楼就是完全按照现代的那种实验楼建造的,当然,条件有限,若是说一比一仿造,那肯定不行,达不到这要求,但是能在有限条件下创造一下最好的条件,她也是很愿意花费一下功夫的,毕竟若是不出意外,这实验楼她是打算用好些年了,肯定不能建造个不结实的屋子啊。 外面用了最好的水泥白灰,里面水磨石的苡橋地面,是她特意请了工匠研究了一个月才弄出来的。墙壁上镶嵌了大块儿的玻璃这是为了方便做实验有光线,就古代这个灯光条件,实在是不行,所以只能是借助一下太阳光了。 但又为了防止有人偷窥,玻璃里面还要挂窗帘,若是不方便人看的时候,就将窗帘给拉上。 乌雅秀贞给九格格这铺子的时候,是想着她做生意用的,特意挑选了热闹地段的铺子给她。九格格拿到手之后,先将周围的地给买下来了,然后将实验楼建造在了最中间位置。 周边她是准备建造屋子的,卫生间的,厨房的,门房的,还有物料储存的,这样一来呢,就不用担心实验室被偷窥得问题了。外面一层的墙壁,都被她刷了白色的水泥,就一个意思——从这一片开始,都是私人地方,不允许偷窥。 康熙带着乌雅秀贞在外面转两圈,实在是对里面好奇,干脆让人进宫去找九格格,今儿无论如何得进去参观参观才行。 九格格是和六阿哥一起来的,六阿哥正好去永和宫给乌雅秀贞请安——他现下在内务府当差,并不知道乌雅秀贞今儿出宫的事情。兄妹俩既然在一起,那自然是一起来了。 “汗阿玛早说要来这里,我就直接从内务府过来了。”请安之后,六阿哥就笑嘻嘻的说道:“我正打算给九妹妹送东西来呢。” 送的也是九格格要用的实验器皿。 她之前定做的玻璃器皿都做好了,这一批呢,是一些瓦罐陶罐之类的,还有木尺,还有计量称,还有一批大褂——本来九格格是要用白大褂的,但是想到古代比较重视这个,披麻戴孝嘛,就折中了一下,白大褂上面写上字,后背再弄个图案什么的。 颜色是不能改的,因着做实验用许多试剂,万一要是有点儿什么差池,白大褂是最容易能看出来的。也不是说就是个全能警报什么的,但就算是只能提醒一两次,那也能避免好多损失。 康熙看着九格格拿过六阿哥给的单子,一个个的看下去,就凑过来看了两眼,有些看不太明白,上面画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他索性带着乌雅秀贞在屋子里随意走动起来,这边看看,那边摸摸。 桌子也不是靠在窗户边上的,而是放在屋子最中间,桌子上放着许多玻璃器皿,方形的圆形的,高的低的,带盖子的不带盖子的。 乌雅秀贞都觉得自己看的眼花缭乱,她忍不住偷偷问九格格:“你打算弄这实验室,做什么呢?” 九格格眨眨眼,笑嘻嘻的:“做水痘疫苗啊。”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疫苗?” “对啊,就好像之前,天花用牛痘来预防一样,这个类似于牛痘的东西,就叫疫苗,接下来我是打算做这个水痘疫苗。”九格格很认真的说道,康熙原本在比较远的地方站着呢,立马就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个水痘,也可以预防?” 九格格点点头:“汗阿玛先别着急高兴,这东西能不能做出来,能不能保存,能不能运输,这都是问题呢。若是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水痘还是没办法预防。” 但康熙已经是很高兴了,九格格从不做没准备的事情,她既然说了,那就表明是有六分把握了,水痘确实不像是天花一样死那么多人,可水痘也确实是一种传播比较广,对人危害比较大的一种疾病,大人尚且能熬的过去,但是小孩子,十之八九,是熬不过去的。 若是能有预防水痘的……疫苗,对,就这个称呼,那小儿活命率就能提高。只要小孩子立住的多,那大清人口肯定是能上涨的。 “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汗阿玛定是十分支持你的。”康熙立马保证,九格格点头:“多谢汗阿玛,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自己闷头干的,需要人或者东西,我都不会和汗阿玛客气。” 等做好了水痘疫苗,她下一步是打算做乙肝疫苗的。至于流感……这个做不了,就是现代都还每年根据流感病毒的变化重做疫苗呢,她在古代连个鉴定病毒的仪器都没有,怎么做疫苗? 乙肝疫苗做完之后,就是肺炎,肺炎之后……她打算稍微的推广一下手术这个事儿,手术要用的东西可就多了,止血剂,缝合术…… 九格格光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安排已经延续到五六年之后了。 嗯,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就能拒绝掉成亲的事情了。 另外呢,万一这个做疫苗的过程中她又衍生了什么想法,那她就不保证了,就比如说,做疫苗的时候先做出来了糖丸,或者消食片。 针对小儿病,九格格还是很上心的。 她想到这个,就忙去看乌雅秀贞:“额娘,您那育儿经,写多少了?” 康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呢,忙转头去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忍不住瞪一眼九格格,她确实是开始写了,但是因这没什么头绪,就只写了两张纸,生产之前如何看自己是不是要生了。 现在好了,九格格一下子就将这事儿推到了皇上面前。 若是皇上知道了,那她之前打算胡乱写写,笼统的写的计划就行不通了。无论如何,也得写的好一些,确定这书对生产育儿是有用的才行。 她抿抿唇:“已经有了些计划。” “爱妃打算著书立作?”康熙问道,乌雅秀贞就做出无奈的表情来:“还不是九儿……之前一直说,民间妇人生产艰难,又见她四嫂养育孩子手忙脚乱,没个经验,就撺掇我写一本育儿经出来。” 康熙知道乌雅秀贞是个……挺溺爱孩子的额娘,尤其是九格格,自来是受不住九格格歪缠的,若是九格格撺掇她做什么,她顺着做,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既然爱妃有这个心思,那定要好好写,回头写完了,朕看一看,若是写得好,朕就让人给你送出去刊印,售卖。”康熙说道,就是他都得承认,后宫所有妃嫔里面,就德贵妃生得多,还全都站住了,所以要说这育儿经验,她确实是整个宫里,最有权威的一个。 乌雅秀贞本来还有些尴尬不自在呢,听完康熙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就想到,整个大清人都知道她乌雅秀贞写出来一本育儿书,日后全大清的女人,都拿着她的育儿经来参考对照……所有得了这书的帮助的人,都会在心里念着她乌雅秀贞的恩德,都会对她感恩戴德…… 就有一种浑身发热,心里也无比激动的感觉。 乌雅秀贞重重点头:“皇上放心,我定会好好写的。” 康熙笑眯眯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了地面——地面是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刚才康熙进门虽然看见了,却一直没多想,但现在,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这种材质,这种样式,十分少见啊。 宫里的地面都是石头铺的,需要好多工匠开凿,雕琢,然后一个个的铺在地上。但就算是铺的再好,那砖头之间也是有缝隙的。 可九格格这地面,别说是缝隙了,地面上连点儿灰尘都没有,看着就十分干净舒坦。 他忍不住弯腰看,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中间还镶嵌着玻璃,打磨的十分平滑,各色石头看着漂亮极了。 “这是……”他好奇问道,九格格赶紧笑道:“水磨石啊,我之前不是和汗阿玛说过,我做了水泥出来吗?这个就是用水泥,石头,还有玻璃,拼凑好之后一点点儿打磨出来的,所以叫水磨石地面。” 打磨也不是说你拿个什么砂纸之类的就坐在这里一点点儿打磨,那也是有技巧有法子的。 九格格当年是有一次下乡,看见老乡家的地面是这样的,确实是漂亮,一时好奇,就多打听了几句,这才记住的,现在就正好派上了用场了。 水泥? 康熙之前不太在意,现下倒是有些感兴趣了,让九格格去拿来他看看。 六阿哥就笑道:“正巧还有些多余的,我去拿。” 外面院子里铺的也是水泥地面,康熙从里面看过去,转头就九格格:“雨水会不会渗进去?这个能承受的住多大的重量?太阳能晒吗?” 问的很是仔细,还特意到外面踩一下,再用锤子敲一下,确定不会裂开——九格格为了日后省事儿,现在用的那都是真材实料,水泥是铺了厚厚一层的,敲也敲不开,无论康熙用了多大力气。 于是,康熙那眼睛就亮了——这东西,若是用得好,那用处可就大了啊,又方便运输,又方便用,还很结实,若是用在城墙上,堤坝上,官道上…… “这东西做的可复杂?”这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康熙眼睛简直要发光了:“用的材料可珍贵?” 若是十分贵重的东西做的,那就算了,反正石板也照旧是用,也更结实,就是开采不太方便而已。 九格格笑眯眯的:“做起来倒是很容易的,材料也不贵,就是一些石灰,黄泥……” 她将原材料给说一遍,康熙心里忖度一下,确是都是常见的东西,价钱也不算贵。他扫过六阿哥,六阿哥摆摆手:“内务府现下忙着呢,这事儿我怕是顾不上。” 再者,他也不想将自己和这些生意绑在一起。 康熙点点头,暂且将事儿记在心里,内务府有许多人,总会有几个善于经营的。 但这秘方是来自于九格格,朝廷总不好白拿九格格的东西,至于这赏赐……钱财倒是不要好衡量,换成其他的……这个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康熙又带着乌雅秀贞将上面两层也转了转,又看了吊在房顶的油灯——这是九格格根据有限条件做的头顶灯,就像是现代那种吊顶灯,一个主杆悬挂在房梁上,下面是一个底盘,底盘分为好几层,一层层的都是那种圆形的铁圈,铁圈上面可以放油灯,或者蜡烛。 整个这一个底盘,可以点燃将近五十个蜡烛或者油灯。所有的灯都点上,会将下面一个区域照的特别明亮,并不会出现阴影之类的东西。 康熙绕着看两圈,对这东西也十分感兴趣,问了九格格之后就交代了梁九功回头也给他打造一个,就悬挂在乾清宫,太和殿也得要一个,免得晚上看折子费劲儿。 乌雅秀贞也很是心动,觉得这东西若是用来做女红,也是很方便的。但是她并没有要,一来她这位份,也不用晚上点灯熬油的做女红,二来是需要晚上做女红的,也用不起这几十个蜡烛。 再者,铁这东西不便宜,也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的。 转完了整个小楼,康熙才笑道:“小九这孩子,总给朕许多……惊喜。” 本来想说惊吓,但是仔细想想,这惊吓之后,也有许多东西是很不错的,能派的上用场,对大清,对百姓,都是有利的,所以又改口成了惊喜。 乌雅秀贞点头:“她那小脑子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竟像是比我们多了许多见识一样。” “史书有记载,有生而知之……”康熙沉吟了一下说道,这种的,大多是做了圣人,难不成,他爱新觉罗家,也能出一个类似于圣人的人物吗? 这样一想,康熙就觉得有几分激动起来,若真是如此,他有九格格,岂不是天命在手,注定要名留青史,成为千古帝王的? 盛唐为什么被称之为盛唐?不就是因着人才辈出吗? 他觉得自己比之李世民也不差什么,同样的是文韬武略……但偏偏满汉不齐心,手底下没那么多能臣。但若是九格格十分出息,也不是不能填补这方面的差距的。 若是九格格能知道康熙在想什么,必然是要笑话他想太多的。 康熙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定会有许多人在心里不认同,他自然也不会将这话明着说出来让人暗地里嘲笑自己,他就是……走路都有几分晕头晕脑的,觉得这可真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大好时机。 若是九格格能再有更多想法,那他就真的要实现千古帝王的梦想了。 康熙忍不住伸手拍拍九格格的肩膀:“你想做什么,就只管起做,你额娘若是不同意,你就来找朕,朕给你做主。” 笑的十分慈善,九格格都有点儿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赶紧笑道:“那我先多谢汗阿玛?汗阿玛放心,我这人最是不知道客气了,您是我亲阿玛,我有事儿不找您还能找谁呢?” 乌雅秀贞在旁边抽了抽嘴角,不去看着父女两个,只问六阿哥:“眼看到用午膳时候,等会儿一起去?” 六阿哥赶紧点头,乌雅秀贞问康熙:“是要去酒楼,还是去胤禛府上?若是去胤禛府上,现下就可以去了。” 康熙顿了顿说道:“难得出宫一趟,干脆去酒楼吧。” 一行人再去酒楼,九格格来酒楼的次数很不少,她自己,跟着胤禛,或者跟着六阿哥,再或者带着十四,十二格格等人,但和康熙一起来还是第一次。 康熙一进门,那小二就赶紧迎过来,一叠声的请他们上楼,二楼有雅间。 “将你们的拿手好菜送上来就是了。”六阿哥帮着吩咐,像是这种酒楼,你只管吩咐一声,具体菜式如何搭配,那就是酒楼的事情了,饭前点心,荤素,汤水,饭后茶水,酒楼都是很有经验的。 梁九功需得跟过去多交代几句,不吃辣或者是不吃什么菜式的。 九格格拽着乌雅秀贞从窗口看:“这边可以看到街道,我觉得街上是很有意思的,人来人往,看得多了,还能猜一猜来往的都是什么身份呢。” 六阿哥就凑过来:“咱们两个来打个赌,你猜猜那马车里是男的还是女的?” 九格格看一眼,点头:“女的,瞧着那马车外面,十分干净整洁,帘子上还有绣花,再看那窗户里面,只有一层纱,内层被掀起来了,若是男人,连这一层纱都要先开的……” 六阿哥笑嘻嘻的:“那我就只能猜男人了?” 正说着,就见马车帘子被掀开,有人从上面下来,急匆匆往酒楼里走来。二楼的六阿哥和九格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实在是没想到,上面下来的人竟然是认识的。 怎么说呢,太监,不好确定是男是女的。 乌雅秀贞看他俩窘迫,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康熙听见动静就看过来,九格格就连忙过去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康熙看重的是另外一件事儿:“是谁?” “宜妃娘娘跟前的。”六阿哥说道,这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他们都是认识的。 乌雅秀贞就有些疑惑:“怎么来了酒楼了?是和人约好了?” 康熙也没多想:“大约是出宫办事儿,好了,点心上来了,都过来坐着,消停点儿吧。” 点心也并非是那些面点之类的,也包括各色干果,九格格喜欢南瓜子,就抓了一把给自己磕着。六阿哥知道乌雅秀贞喜欢核桃,就拿了小锤子在旁边砸核桃,砸一个,给乌雅秀贞一个,正忙着,就猛然听见旁边包间一声尖叫。 【作者有话说】 新文快穿之改命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39章 ◎弘晖又是做错了什么?◎ 康熙和乌雅秀贞还很端得住,九格格和六阿哥则是两个喜欢看热闹的,连忙就从自己的包间出来,往旁边去了。那旁边包间是关着门的,六阿哥直接让人给撞了开来——听那尖叫就不对劲儿,万一里面是发生了什么命案之类的呢? 堂堂皇子阿哥,连个见义勇为的胆量都没有吗? 房门被撞开,就见刚才见过的大太监,正将一个女孩儿给按住,那女孩儿一脸惊慌恐惧,看见门口的人就忙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那大太监一脸恼怒,转头就想呵斥,但这眼神对上了六阿哥,双腿一软,人就扑通跪在了地上。嘴巴蠕动了几下,猛然抬头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六爷赎罪,奴才喝多了……” 那女孩儿不知道六阿哥身份,但见大太监跪下,就急匆匆的从桌子上起身,看了看那地上大太监,又看看六阿哥,果断的跪在了六阿哥跟前:“求贵人救命,民女家里有个兄弟因为得罪了人被下了大狱,民女被人介绍了来这里等着贵人求情,却不想……” 这贵人竟是个太监,太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玷污她。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单独来赴约。但是眼前这个人一出现,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死太监就跪在了地上,这说明什么?说明眼前这个人,身份更高。 若是能选择,她肯定是更愿意选择这样一个人的。就算是要献身……眼前这少年,年轻俊美,又有地位,不比个死太监好吗? 想着,她就仰头,一脸泪盈盈,表情也十分可怜:“求贵人怜悯,民女若是就这么走了,别说民女的弟弟没办法伸冤了,就是民女家里,也必然被连累,还请贵人伸伸手,留下民女在您身边伺候,民女可以给您端茶倒水,伺候更衣,只求您救一救民女。” 六阿哥看那大太监,那大太监脸色一片雪白,这会儿心里估计都要将这女孩儿给骂死了,脸上也带了几分惊慌:“六爷,六爷,您听奴才分辨,不是这贱人所说,这贱人的弟弟是杀了人了,奴才没想过为她弟弟出头的,那是枉顾律法,奴才不敢做那样的事儿,就是这人求到奴才这儿了,奴才……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这才做错了事情,还请六爷赎罪。” 自己犯糊涂,肯定比自己仗着身份在外面沾染官司,招揽讼诉强。 先不说是不是枉顾律法了,你一个内宫的太监,都能将手伸到外面衙门来了,是你自己善于钻营还是你背后的主子手眼通天?康熙是最忌讳后宫和前朝联络了,为什么乌雅秀贞不识字? 因为她是包衣,是要参加小选进宫的,宫里伺候的,都是不许读书识字的。除非是皇上开恩,觉得你这差事认识几个字也没有什么妨碍。 所以乌雅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两个女儿读书,就简单的会读写自己的名字,会记账本,这就可以了。 乌雅秀贞是生了胤禛之后才开始读书写字的,上辈子有了基础,这辈子才学的快。 这大太监是宜妃宫里的,也必然是不识字的。另外呢,宫里也是有规矩,不许夹带,意思就是带字儿的东西,没经过检查,是不允许带出宫,或者带进宫的。 这些都是为了防止后宫和前朝之间有联络,结果你宜妃身边的一个大太监,都能插手诉讼的事儿,沾手人命官司了,这到底是你宜妃不要命了还是你驭下不严,身边的人不要命了呢? 大太监也不是蠢人,他若是攀扯了宜妃,那宜妃不会出事儿,宜妃毕竟生养了两个阿哥呢,但他肯定是活不了的。所以,倒不如干脆自己将这罪名兜揽住,和宜妃没有半分相关,宜妃若是念旧情,指不定对自己伸伸手。宜妃若是不念旧情,那事儿到他这儿了结了,宜妃也不会迁怒他家人。 太监也不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那也是有家里人的。 所以他才直接磕头,说自己猪油蒙了心。 “民女的弟弟不是故意杀人……是那些人找他事儿……”女孩儿慌忙辩解,六阿哥摆摆手:“我也不是顺天府府尹,这些话你犯不着对我说,这样吧,我让人送你去顺天府,有什么冤情,你只管对府尹大人说,有我脸面在,你弟弟若是当真无辜,那自然不会有事儿,但若是你弟弟不无辜,那就依法办事。” 他招手叫了侍卫,那女孩儿还想说什么,那侍卫一眼过去,她就有些张不开嘴了。 只能是被侍卫领着出了酒楼,直奔顺天府去。顺天府听说是六阿哥派人送过来的,自然是不敢随意敷衍了事的,生怕六阿哥对这事儿好奇,赶紧还让人去拿了案卷,将事情整个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才送了侍卫出门。 那太监,六阿哥想了想,就叫侍卫送慎刑司去:“人都有该去的地方,你既然是宜妃母身边的,我到也不好越俎代庖,慎刑司走一趟,还是那句话,你若无辜,回头慎刑司自然会放你出来。你若是不无辜,那你做了什么,该如何责罚,慎刑司也是有律法可依。” 大太监还想求情,六阿哥却不喜欢听,怎么说呢,看那大太监刚才进门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对这种事儿指不定是十分熟练呢,也就是说,不一定私底下糟蹋了多少人,或者是收用了多少孝敬银子之类的了。 他这样的进来慎刑司,大概很难活着出来了。 至于宜妃那边,他六阿哥也没动私刑,甚至没有大张旗鼓的将人送到宜妃跟前,明面上打着让宜妃自己做主的主意,实际上确实让宜妃丢脸的行为,宜妃感谢他都还来不及呢,难不成还会迁怒怨恨他呢? 六阿哥深觉得自己处置的很好,回到自己包间,也一五一十的和康熙说了。 康熙和乌雅秀贞没去看热闹,康熙倒是想去看呢,但是,不得顾忌自己在德贵妃跟前的脸面呢——堂堂皇上,一听见动静就去看八卦,像话吗? 其实他不知道,乌雅秀贞也是很想去围观一下的,但碍于皇上都没去,她自然是不能起身跟着去了。 所以这两个……就是被彼此给拖住了脚步了。 听完六阿哥的话,康熙那眉头就皱起来:“宜妃会不会知道这事儿……” 乌雅秀贞顿了顿笑道:“知不知道的,皇上都不要去问了,问明白又如何呢?她自己心里也难堪,到底还有五阿哥和九阿哥的脸面在呢,这次的事儿不如就暂且放下,回头那大太监若是死了,对她也算是个警告了,她自己心里有数,日后必然不会再如此了。” 其实皇上若是不问,这事儿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心结了。若是问了,宜妃才可能会有辩解的余地。 她要的就是皇上不去问。 皇上不问,宜妃自己要是再没点儿眼色傻乎乎的撞上来,就比如说,她得知了六阿哥将她宫里大太监送到了慎刑司,其余内情完全不了解,她会不会生气? 这一生气,是不是就要找康熙告状了? 那到时候才高低立现呢——我乌雅秀贞多大方啊,为着五阿哥九阿哥,还劝着皇上息事宁人不再过问呢,但是你宜妃倒好,转头就要告状我六阿哥,于心何安呢? 乌雅秀贞只想一想都盼着宜妃赶紧来质问一下康熙,但面上还要十分和善大度:“问太清楚了,难道皇上让她磕头认错不成?她那样好面子的人,怕是也难堪。这事儿,不如就到此为止,不要深究下去了。” 康熙没说话,正巧六阿哥那侍卫回来了,六阿哥赶紧让那侍卫进来,问那女孩儿的事情:“这杀人是什么案子?” “她那弟弟今年十五,在京城读书,家里是汉人,家里还有一家子人,但当家的是继母,他们两个是原配所出……”所以这弟弟犯了事儿,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上心,想要找人求求情,将事情给解决了。 这事儿说起来是和宫里半点儿牵扯也没有的,就是寻常百姓家的事儿。 这弟弟呢,十五岁,少年人,怎么说呢,少年人都冲动,热血沸腾,性情激烈嘛。之前和同窗一起出门玩儿的时候,遇见一恶霸在欺负人,他就冲上去了,结果不小心打死了人。那恶霸家里挺有本事的,当即就将他送到了顺天府。 毕竟是命案嘛,大清的律法,对人命案子还是比较看重的。 若是寻常民间有人命案子了,就是当地知县审问明白,将人关押,然后将案卷送到府城,知府看一边,确定这其中没有疑点,证据,证人,时间地点,整个案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会将盖章,再将案卷送到京城来了。 京城这边是送到刑部,刑部会最后一次审核,这期间也算是一个等待期——就是看被判决之人,有没有什么冤屈申诉,若是有,这段时间,他那家人朋友,就可以到京城来申诉。 若是没有申诉的,刑部就会将案卷给批复,返回原地,也就是命案发生的县城地点。 知县那边收到朝廷公文,才会判决死刑,定下行刑日期。 一般上这公文都是在入秋时候发回来的,所以也有一种说法叫秋后问斩。 但顺天府是在京城,那肯定用不着往府城走一趟了,顺天府这边结案了,就是直接送到刑部批复了,随后就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了。当然,也是要等同一时间处决的,到时候那刑场也会有许多人去围观。 所以那女孩儿的弟弟被关押起来之后,她才能有时间在外面奔走,想要为弟弟翻案。 找来找去呢,也不知道谁给牵线,就找到了宜妃身边这大太监了。 “那恶霸真是他打死的?不过如此一来,也不算是无故打死人?见义勇为嘛,若是那被救之人愿意给他作证,也是能减轻刑罚的吧?”九格格就好奇问道,六阿哥点点头,是能减轻,现下这种打死人的罪名的话,就是一命偿命,该判决死刑。 但若是那被救的人家愿意作证,见义勇为,大约就只会判处十年左右刑罚——而且这种刑罚,还是可以掏钱来抵罪的,就是赔偿死者家里多少钱,让死者家里原谅,若是能得个谅解书,也还能再减轻一些刑罚。 给的银子足够多的话,也不是不能无罪释放的。 不过看那女孩儿的样子,大概家里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那被救的人家愿意给作证吗?”九格格又问道,六阿哥笑道:“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啊?那顺天府还没查到这些,我自然也不知道这后续,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头让人再去打听打听。” 若是他派人过问,顺天府那边必然不会将这案子给胡乱结了。 康熙一直听着他们兄妹两个说话,见六阿哥对本朝律法十分熟悉,就笑着问道:“要不要到刑部去干两天?” 六阿哥大大方方点头,对自己亲爹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好啊,不过我现在刚将内务府那一团有些熟悉起来,还是等过段时间吧,若是能将六部都给轮一遍,那才是好呢,我才更清楚自己喜欢哪一个,擅长哪一个。” 亲爹就是大方,立马就点头了:“那回头你一个个轮过去。” 乌雅秀贞笑道:“好了,出来不谈公事,这饭菜都上来了,先吃饭吧,可别饿着了肚子。” 外面酒楼的饭菜不一定比宫里御厨做的好吃,但是吧,每一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特点,有的喜欢用糖调色,有的喜欢用酱油调色,有的喜欢用面酱调色,用法不一样,同样的菜,那做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 吃惯了宫里的,再来吃外面的,也很新鲜好吃。 六阿哥半大小子,吃的不是一般的多,本来康熙没什么好胃口,结果看着六阿哥硬是多吃了一碗饭。至于九格格,九格格现在这年纪也正长身体呢,暂且也轮不到保持身材减肥这类的事儿。 吃完饭,康熙问了乌雅秀贞要不要去胤禛府上休息一会儿——他则是要到别处转转,好不容易得一天空闲时间,哪儿能一直和媳妇孩子待一起? 六阿哥跟着康熙走,乌雅秀贞则是带了九格格去胤禛那边。 胤禛没在家,胤禛现下还在衙门。只那拉氏带着孩子在府里,她们到的时候,正巧那拉氏叫了大夫,乌雅秀贞赶忙关心:“是身体不舒服?” “多谢额娘关心,儿媳身体好着呢,十分强壮,是李氏。”李氏是庶福晋,那拉氏笑眯眯的:“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说是身上不太舒服,像是有了身孕了。儿媳就请了大夫来看看,若真是有了,那可是好事儿。” 李氏是聪明人,胤禛和四福晋年少夫妻,两个人感情深厚,这府里的事儿都是那拉氏做主。她有了身孕,若是不过明路,那掉了也是白掉,因为没人知道你怀孕,谁也不会特意照应你啊。若是过了明路,那拉氏又是个大方性子,定不会为难她。 若是她真的猜错了,那拉氏就是为难她了,那她顶多是日子艰难些。 但有身子在,她就有护身符,就不怕那拉氏对她下死手。 所以,在算了一下日子,确定自己是有了身孕之后,李氏就立马和那拉氏说了。 乌雅秀贞挑了挑眉笑道:“那确实是挺好的。” 大夫是直接打发到了李氏那边,没多久就有人来汇报,说李氏那边确实是有了身孕,两个月了,月份还浅。因着李氏身体也算是不错,所以胎相也可以,不用开药,只日后多加小心就可以了。 那拉氏很是高兴,忙让人准备些布料,再有些金银:“这吃食上的,因着我也不知道她现下是喜好什么口味,就拿了银子,随意她自己买就是了,日后李氏这边的月例,也翻一倍。” 等生了孩子再调回来,那拉氏如此大方也是因着府里只她和李氏两个人,人少,这花费就少,花费少,她手里银子多,那到这种时候,用银子展现一下自己的大度,不是很好的事儿吗? 乌雅秀贞就随意赏赐了个镯子:“让她安心养着身体,若是能给本宫生下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孩子,本宫也不会亏待了她。” 至于伺候的人,乌雅秀贞之前就想明白了——那是胤禛夫妻俩自己的事儿,若是那拉氏十分看重名声,就非得要给胤禛纳妾,她也不会拦着。 胤禛好歹将来是做皇帝的,怎么也不能只守着一个那拉氏过日子。若是他真决定只守着一个那拉氏,还是那句话,他们夫妻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当个糊糊涂涂的老家翁就好了。 所以乌雅秀贞根本不问,她不问,那拉氏也不主动说,就让人抱了弘晖来,和乌雅秀贞说起来弘晖的事儿,弘晖逐渐大了,能干的事儿也多了,自然也不少闹笑料。 乌雅秀贞是打算写育儿经的,有些好玩的事情,她就记下来,回头也可以写在书本里面。 九格格不耐烦听这些,就坐在一边逗弄弘晖玩儿。 等一个时辰,胤禛就从衙门回来了——乌雅秀贞虽说没让人去打扰胤禛,但婆婆上门,那拉氏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儿,就真的半点儿不通知胤禛。 一来一回,再加上胤禛还得将手里的事情分一分,收个尾,现在能赶过来都算是速度快的了。 进门给乌雅秀贞请安之后,他就问道:“额娘怎么过来了?是只您和九妹妹一起来的吗?”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和你汗阿玛一起出宫,他半路有事儿就先走了,你六弟也跟着去了,你衙门里事儿很多?” 也不是很多,但胤禛总能找到事情做。 胤禛摇摇头,乌雅秀贞又说道:“总要顾惜自己身体,事情再多,你心里有数,着急的先办,不着急的就缓一缓,这样总能做得完,你若是一味着急,不顾惜自己身体,将自己给累病了,那事情岂不是越来越多了?这个账你得算明白了。” 胤禛忙点头:“是,谨记额娘教诲。” “咱们娘儿俩说说话,不是什么教诲。”乌雅秀贞摆摆手,转头和那拉氏吐槽:“他在家里也是这样子?一板一眼的?那也实在是太没意思了点儿,你可得多敲打敲打他,在家里呢,就少摆出来这个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压得慌。” 想一想又觉得十四说的很不错,简直就是一张棺材脸,本来好好的心情呢,看见这样一张脸都觉得有些发憷。 当然,说自己做额娘的有点儿发憷自己儿子,不太好听。 那拉氏就忍不住笑起来,又看胤禛:“听见没?额娘都说你这样不好看,你日后从衙门回来,可得换一换脸色。” 胤禛有些无奈:“换成什么样的?” 九格格忽然从旁边冒头,伸手去戳胤禛的脸:“这样,将两个嘴角往上挑起来,露出个笑容,这样笑起来人家看着你就觉得很可爱了。” 她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乌雅秀贞看着胤禛那有点儿被戳变形的脸颊,也忍不住,顾忌儿子脸面,就没有放声大笑,而是转头闷声笑起来。 那拉氏也赶紧说道:“九妹妹,你快松开吧,不然我看你四哥那脸色,像是等会儿要打你一顿呢。” “我才不怕,额娘在呢,四哥要是打我,我就……”她视线转一转,落到弘晖身上:“我就打弘晖。” 那拉氏乐不可支:“弘晖又是做错了什么?” “父债子偿。”九格格笑哈哈的说道,伸手捏一把弘晖的脸蛋儿,弘晖脾气好,只管傻呵呵的对九格格笑,半点儿不带生气的。 胤禛无奈伸手揉一下自己脸颊,神色略放松一些:“好了,我知道了,日后……定会改一改的,额娘可要吃点儿什么东西?” 这下乌雅秀贞可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捕捉炮灰有缘人已开,求亲爱们的收藏点击~~~给花开新文一点儿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140章 ◎就当你四哥给你买簪子了。◎ 指望胤禛和那拉氏一样坐在这里嘘寒问暖,那是不太可能的,他能问问乌雅吃点儿什么就已经是极限了,乌雅秀贞一摇头,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九格格在旁边等半天都没等到第二句,只好和那拉氏一起努力不让空气变安静:“四哥,之前汗阿玛说派人往福建去,可是福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胤禛沉吟了一下,不是什么非得要保密的事情,他就说道:“福建知府上了折子,说是发现有百姓偷偷入教,叫什么悄悄会,担心百姓上当受骗,汗阿玛的意思是派人去查探一番,若是这悄悄会是个□□,就尽早铲除。” 怎么说呢,其实作为君王,都是不太愿意民间有这种不正规的教会组织之类的,因为一不小心,这些组织就会变成反贼组织。有些百姓呢,参加的时候确实是不知道这教会是做什么的,但参加的时间长了,被携裹着走,最后就算是发现了这东西不好,他想退出也没办法退出了,因为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但换句话说,若是日子过得好,又怎么会有人去相信什么□□呢? 所以这里面的事情就比较复杂,康熙派人去,也是想看看福建那边真实情况,是不是有贪官污吏逼得民不聊生之类的。 “正好陈家也在福建那边,这次去福建,你去不去?”乌雅秀贞忽然问道,胤禛点头,他自然是要去的。这差事基本上定下来了,所以他才知道的十分详细。 “若是你要去,陈家那边,你若是有空,你就自己去一趟,之前你妹妹说想要点儿海外的种子或者植物,我已经给陈家写过信了。你若是没空,就派人去问问。”乌雅秀贞又说道,胤禛也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若是陈家有什么东西要送过来,我会提早说一声。” “四哥,西洋那边的情况,你听说吗?”九格格忽然问道,胤禛顿了顿,点头,朝中有一个汤若望,再加上九格格自己也是个对西洋很有兴趣的人,所以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而且,康熙好学,他这人就是什么都想学一点儿。西洋那边的物理,是比大清要先进许多的,康熙这两年就很是看重这方面。还是那句话,上有所好嘛,他们做皇子的,就多多少少也跟着学一些,免得被康熙问到头上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说西洋那边的艺术很有特色。”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其实她最想问问西洋那边的医书了,但是对一下时间,好像西洋医术的开端是比较黑暗的,就那种直接解剖之类的,若是直接说这个,怕是要吓死人——特指乌雅秀贞和那拉氏两个,所以就先从比较温和一点儿的入手。 胤禛点点头:“和咱们大清大不相同,就比如说,咱们的画作讲究一个意境,西洋的画作讲究一个……色彩。” 名字的不同就不用说了。 九格格天马行空:“那他们的东西有没有优点呢?咱们能不能派人学一学?” “各有特色?”胤禛皱眉说道,显然是不太喜欢西洋那边的东西的,不过见九格格说的客气,他没有直接反驳而已。 顿了顿,就接着说道:“也不算是很好看,再者,这画作,学了有何用?咱们国人多年欣赏的准则,还有要求的标准,都和那边不同,就算是学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接受那边的喜好。本就是不同人种,何必强求一样?” 各有各的喜好,这不也挺好的吗? 九格格都想问胤禛鼓掌了,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啊,若是换一个关键词,换一个环境,这话简直就是太通透了——本就是出身不同,喜好不同,何必强求一样呢? 就应该用这话来打一下照着模子培养子孙的封建大家长们的脸。 不过,她自己没有被这样的家长荼毒过,也就不用费心帮胤禛过度解读这话了。 她又说起来西洋的医术:“虽说各不相同,但也有可取之处,就比如说,我听说西洋是可以做手术的……”要说的和缓一些,免得真吓着了人。 对医术,胤禛是没有反驳的话的,因为当年康熙亲征,途中忽发疟疾,大清的大夫确实是没办法,最后是靠了西洋大夫的几颗药才治好了的。 到现在,那药在京城里还是不太容易买得到的,很昂贵的价钱。 “我还听说,西洋有女王?”九格格继续问道,前面几个乌雅秀贞和那拉氏都是不感兴趣的,她们的喜好就是很寻常的那种,刺绣,画画,看书,欣赏的也是本土的审美作品。 但说到这个女王,两个人顿时来了兴趣,也不是说就想做女王什么的,而是一种……对于八卦的一种追求。 “女王?那他们那国家的男人也都愿意听话吗?”武则天做女皇,还费了多少力气,就那到死都没得到所有朝廷官员的认可,还是有官员觉得她牝鸡司晨呢。 “那她若是怀孕生孩子,还能上朝吗?”怀孕生孩子那都是吃苦受罪的事儿,这种情况下还得像是皇上一样勤勤勉勉,半刻不能休息吗? “她和咱们的皇帝一样,也有三宫六院吗?”这话是那拉氏问的,但乌雅秀贞的眼神也特别明亮,最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怎么说呢,虽然不能认同,不能赞同,但是好奇一下还是可以的,好奇完了可以抨击一下。 “额娘,四嫂,你们可真是……难道不该是关心一下女人也能做大事儿吗?”九格格不满说道,看胤禛:“四哥,我实话和你说吧,我问你这个,就是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我也想做官!” 胤禛一下子卡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这话给接下去了。 乌雅秀贞则是很吃惊:“你说什么?” 九格格抿抿唇:“我说我想做官!这想法我老早就有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闹着上学?我原本的打算呢,是我上学了之后偷偷的去考科举。” 看电视看的,后来稍微大一点儿就知道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科举为了防止作弊,一旦进了考场,就有专门的屋子脱掉衣服检查,脱的只剩下里衣,但里衣也是要翻开看,也就是说,是男是女,你完全不能遮掩。 一旦发现有女人混进来,那一家子都别想活了,扰乱科举这可是大罪。科举三年一次,是为朝廷挑选人才的,你扰乱科举,那就是等同于扰乱朝廷,等同于谋逆。 要不然为什么历朝历代的作弊案都十分严重呢? 九格格只好打消了这想法,更为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很聪明——科举那可比高考难多了,这么说吧,高考只要你愿意努力,三万人里面能考中一本线至少可以达到一百个。 但科举,三万人里面挑选三十个,甚至有时候三十个都没有。 人家都是寒窗十年,她妄图几年就超越人家,那可能吗? 所以这主意是不得不被打消。 但是做官这事儿吧,她一直没放弃,她的目标也就一个——卫生部门。实在是不行,那就科研部门,再不行……其他部门也是可以试试的。 有目标,但不严苛。 胤禛皱眉:“胡闹!” “什么胡闹,四哥你自己说,我这人算不算有出息?”九格格直接问道,胤禛张张嘴,想说不算,但这话是真说不出来。九格格若算是没出息,那这世上就没有有出息的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现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着你。将来呢,你成家了,你的丈夫,你的儿女,都能因为你得到好处,只要他们不是脑子有问题,你这一辈子,就绝不会吃苦。” 胤禛说道,现在九格格小小年纪就能折腾出来许多东西,将来长大了,指不定更有本事。 谁家要是娶了她进门,那就等同于是将财神爷迎进门了,只要脑子不是进水了,谁敢给九格格受气? 将来公婆和善,丈夫恩爱,孩子孝顺,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九格格撇嘴:“我要的不是这些,再者,在你心里,丈夫恩爱是个什么标准?是不是只要嫡妻没有受委屈,举案齐眉,那就算是纳妾也算是恩爱?就好像纳兰明珠,一边享受着侍妾的伺候,一边写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这样的恩爱,就如同掉在了茅坑里的银票……”九格格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被乌雅秀贞捂住了嘴巴。 那拉氏在一边张着嘴,一副十分震撼,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样子。 乌雅秀贞斥责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脑子糊涂了!你是公主,你将来嫁人,你若是高兴,随手打赏了驸马一两个伺候的人,也免得你自己吃了生孩子得罪,你若是不高兴,过继了孩子不让他断子绝孙就算你仁慈了,你还担心驸马纳妾不成?” 九格格原以为乌雅秀贞是要斥责自己异想天开呢,结果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顿时有一种……看乌雅秀贞都得用全新目光的那种复杂感。 “我告诉你,这世上夫妻恩爱是最信不得的……”乌雅秀贞说道,一抬头看见那拉氏,这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怎么说呢,有些话吧,可以教导女儿,但是吧,当着儿媳的面儿说,那就很不妥当了。 要她怎么说呢? 说别将男人当回事儿,纳妾是为了让自己少生孩子多活几年? 说别将公婆当回事儿,他们对你好你就恭敬点儿,他们对你不好你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那拉氏赶紧轻咳一声:“那什么,还是说说九妹妹想当官儿的事儿吧。” 她倒是想找个借口出去呢,但是这样一来,不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吗?再者了,对于九格格这些听起来明明十分出格的话,她其实,还真有点儿想多听听,总觉得,就算是歪理,也很有一点儿道理的样子。 九格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胤禛伸手按了一下额头:“九妹妹,当官儿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起了这心思,但是我告诉你,官儿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知道啊,我也没打算一下子就进了朝堂,跟着你们一群人一起上朝啊。”九格格笑眯眯的:“我有个想法,四哥你要不要听一听?” 胤禛不想听,但是耐不住乌雅秀贞是个宠孩子的,在乌雅秀贞的眼神逼迫下,胤禛只能坐在这里听着:“你说。” “我想成立一个卫生部,嗯,就很户部差不多吧。卫生部主管的是疾病之类的……”九格格就将卫生部的职责给解释一遍,胤禛眉头动了动,原本听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不是有太医院吗? 太医院说是为皇室看病,但实际上也承担民间疫情之类的事情。 就比如说,某地方有什么传染病,那太医院就需要派人去调查,看是什么疾病,然后研究应对方子,大清各处也是有医署的,这时候就需要各处医署将本地药材送到京城来,或者直接送到传染病地区去——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药材来的不及时,还是需要朝廷派钦差先购买的。 但听着听着,他就知道,这卫生部,和太医院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怎么说呢,在九格格嘴里,就好像处处都是和卫生相关的事情一样,什么宣传疫苗,宣传疾病知识,各地医署应该免费看诊,药材可以不免费,毕竟医署的工作人员也要吃饭。 还要宣传预防知识,准备大病基金……基金这个词儿很陌生,但根据九格格的话,胤禛大概是能明白什么意思的。 他暂且没反驳九格格——这个钱,朝廷是肯定不会给的,因为朝廷没有。 朝廷的钱,其实很少。现下的大清,表面上看起来是繁荣昌盛,但实际上,有很多的窟窿都没有堵上。 前朝到末期,本来百姓们得日子就很不好过了。再加上满人入关之后,为了坐稳这皇位,进行过几次屠杀,屠杀这种事情,不光是造成人口损失,方方面面其实都是受到很大的影响的。 再者,清朝年年都有征战,不是对准噶尔,就是对沙俄,再或者是境内的反清复明。 战乱多,就表示耗费多。 每年光是用在这方面的银钱,就占据了国库的三分之一。 但是不打又不行,不打,边关百姓日子就过得苦,大清面积就要缩水,大清版图就要更改。 另外呢,朝廷养着八旗子弟也是很费钱,当年太宗为了鼓励入关,就提出了朝廷给所有八旗子弟分发银两月例的规矩。之前这规矩确实是好的,八旗子弟越多,越是有助于皇室站稳脚跟,京城这地方,已经是满人居多了。 人口数量占优势,那么在管理统治方面,朝廷也就占据了优势。 但是到现在,这个政策已经有些……鸡肋了。实在是八旗子弟经过一代代繁衍,人口增长很多,朝廷这方面的开销翻倍许多。二来呢,很多八旗子弟,武上不了战马,文拿不起毛笔,每个月就只等着朝廷那月例饿不死也吃不饱的活着。 这钱,看起来倒像是养了蛀虫一样。 所以这方面的开支,在朝廷也是占了很大的比例的。 再者,也因为大清内有百姓起义,外有蒙古还有外敌入侵,再有天灾,康熙几乎要两三年就要出巡一次——出巡这种事儿是有很大的意义在里面的,并非就是纯浪费钱。 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不也因着国内各种问题,也要进行巡视的吗? 康熙当然不敢自比秦始皇,但是在全国巡视这事儿,真是有一定作用得,宣传朝廷政策,宣扬皇帝威名,震慑百姓,联通蒙古,为这些事儿,花费一些银钱是很应该的。 所以九格格想从朝廷弄点儿银子做什么医疗基金,那几乎不可能。 康熙不会给这个银子,户部也绝对不会给。 九格格脑筋转得快:“那要是我自己赚呢?我这个卫生部若是能成立,我就自己带人来赚这个钱,作为医疗基金。” 胤禛眉头还是紧皱着,但脸色却是舒缓了一下:“若是你自己赚钱,那当然是你说了算的,你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也是大清的公主,受了百姓供奉,那为百姓做些事情,汗阿玛只有高兴的。但是,成立一个卫生部,想和六部一样得到朝堂上认可,却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也并非是你提出来几条建议就可以的,你需得做出来成绩,有成果,就好比这天花的事儿。” 但天花的事儿,康熙该给得赏赐也都给了。 同一件事儿,九格格不能用来一次次的要赏赐,若真这样,那可就成了勒索了。 “我当然知道要有成果,所以,我说成立卫生部,四哥是赞成的?”九格格很狡猾的偷换概念。 胤禛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什么时候说过赞成了? “四哥,那我若是做成了,你能保证不会有人来摘桃子吗?”九格格再次问道,胤禛没说话,九格格若是真的做成,摘桃子的肯定有。 过了片刻,他郑重点头:“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能护着谁呢?我和你保证,若是你真的做成了,谁也抢不走你的成果。” 先不说她做不做得成了,首先他这个做兄长的,若是连亲妹妹的东西都护不住,那干脆找一块儿豆腐将自己给撞死了算了。 再者,这卫生部……也不涉及朝堂上的事儿,那九妹妹既然想做,额娘也不反对,那就放手让她去试试。小孩子嘛,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自己吃了苦头了,就该知道什么日子是好过的日子了。 到时候若是想调转回头嫁人生子,这卫生部的事儿,他做哥哥的,也是能帮着兜底的。 九格格顿时笑嘻嘻的一拍手:“那我回头可就要挂牌子了啊。” 胤禛问道:“挂什么牌子?在哪儿挂牌子?” “就我那实验楼,我打算在那里挂牌子,反正四哥你说了帮我搞定,我回头就定一个卫生部的牌子挂上去,前期这个人手,我就从太医院要。” 能进太医院的,也必然是有一个做官的心的。 想做官不是坏事儿,想做贪官那才是坏事。 “赚钱的事儿,我现在就有计划,但是呢,前期还需要许多银子,四哥,你不能说我这做妹妹的有好事不想着你了,你先给我十万两……” 胤禛还没出声,乌雅秀贞就问道:“多少?” 九格格伸出来两个巴掌:“这还是少的了,光是买药材,我就需得好几万两银子。然后我还得买地皮,还得盖房子,还得招聘人……” 创业这种事儿吧,那前期就是一个打水漂,砸进去多少都不带显眼的。 乌雅秀贞赶紧说道:“别找你四哥要,你四哥现在还得养弘晖呢……” 这缺心眼姑娘,找亲哥哥要钱也得背着点儿嫂子啊。十万两啊,不是小数目,你若是背着你嫂子,你四哥指不定回头就不找你要了,你就不用还。 但现在当着你嫂子的面儿说出来了,这钱可就必须得还了。 若是让九格格知道乌雅秀贞这心里想法,定要觉得,她额娘就跟那电视里的婆婆一样了。可惜她不知道,连胤禛都觉得是额娘心疼他呢,赶紧说道:“额娘,不要紧的,弘晖才几岁,这点儿岁数,就是吃银子,一年也吃不了十万两。” 那拉氏忙笑道:“额娘,您可千万要将这个发财的机会留给我们,谁不知道咱们九格格,那就是财神爷跟前的小童子呢?她说要赚钱,那必然是能赚钱的。这十万两,我们肯定得给。” 那拉氏一边让人去拿银票,还要宽慰九格格:“若是真失手了,那也没关系,你四哥不差这十万两,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就当你四哥给你买簪子了,但簪子掉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捕捉炮灰有缘人,日更中,请大家收藏点击哦~~~~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50 第141章 ◎我瞧着是宜妃妹妹的手艺?◎ 九格格得了十万两,看胤禛更像是在看金大腿了,这种又大方又会支持你的领导就很行,她上辈子就盼着能有这样一个领导,可惜了,实际上的领导除非像是眼前这个一样,是你亲哥,否则一般都是既抠门又很会怀疑你的。 回宫之后,乌雅秀贞也没让九格格先回去,而是沉吟了一下问道:“在你心里,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你想要的呢?像是寻常女子一样,得闲喝茶赏花,家里上上下下尽在掌握,吃穿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好吗?” 就九格格的身份,这天底下谁娶了她,也不敢胡乱作践她算计她啊。 她若是想要一心一意的丈夫,上有康熙,下有胤禛几个兄弟,她乌雅氏这辈子这样注重养生,那估计就算是活不到九十九,八十九总没问题的吧? 等到时候,九格格都不知道生儿育女几个了,上有长辈护着,下有子孙护着,她这辈子想要安享荣华,那就绝不会出差池。 她若是不想要丈夫一心一意,那也随意,自己得空喝茶,找三五好友聊聊天,下棋弹琴画画,哪个不能打发时间呢? 像是她现在这样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在我有限的生命里,留下点儿无限的作为?”九格格笑着说道,顿了顿,靠坐在乌雅秀贞身边:“我知道额娘的意思,这天底下为人父母的,九成是盼着儿女有出息的,还有一成,就盼着儿孙能享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用吃苦受罪。我是一个女孩子,额娘对我的期盼,大概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找个如意郎君,能生个儿女双全,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我自己的人生,我就想要做点儿贡献,我难得来这世上走一趟,难道就只是为了享福吗?不是,我想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对世界进行一些改变。” 早些年的时候,她受得教育就是这样的,无论是男是女,都要做一个多社会有用,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行。后来年轻人总有什么躺平摆烂的说法,她是不太赞同的。 若是大家都只想躺平,那社会怎么进步? 若是大家都只想摆烂,那生活是不是如同一潭死水? 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再或者是年幼,对生活,都该有一种热忱,对生命有一种敬重,对人世间,有一种期盼才行。 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如同尘埃一样,落在地上,都没人能分辨出来。她也绝不许自己受过这么多年教育之后,甘心去做一个给丈夫纳妾,给儿女发愁婚事的后宅女人。 当然她不是看不起全职主母,她甚至是很钦佩这样的女人的,能牺牲自己前面十几年的读书辛苦,只为了家庭稳定,只为了照顾孩子,这种心甘情愿的牺牲并非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家庭主妇对社会稳定所作出的贡献,很大很大。 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目标,至少,她学医十几年,不是为了将自己困在后宅,用自己所学,去争夺一个男人的。 她知道乌雅秀贞大概是听不明白的,她就尽量说的直白一些:“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我所追求的,就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就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的标志,让百年后的人们提起来我,还会说,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作出了许多贡献,对人类的发展,对社会的发展,都有着无法磨灭的贡献。” 她冲乌雅秀贞做个鬼脸:“额娘就当我是……费尽心思想青史留名吧。” 乌雅秀贞看她半天,伸手摸摸她的脸颊:“你是不是觉得,额娘听不懂?” 九格格没说话,只笑嘻嘻的。乌雅秀贞叹口气:“我听懂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就像是……”武皇,就像是词人李清照,就像是代父从军花木兰。 那些烈女传,其实她也不爱看。那些女戒女德,她也觉得是一种束缚,她偶尔也会幻想一下,如果自己生活在武皇那年代,是不是会比现在畅意快意许多。 九格格的这种想要贡献的心思,说白了,也是一种反抗,为什么女人就非得困在嫁人生子呢?为什么女人就非得困在内宅呢?她就不愿意,她就想如同男人一样,建功立业。 “额娘不拦着你。”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反正九格格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那她想要做什么,随意就是了。她堂堂一个公主,难不成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吗? 就算是享受了百姓奉养,但她不同样也回报了百姓吗?所以,谁也不能指责她,身为公主,没有承担起来公主的职责。公主的职责,也不光只是和亲嫁人这一条路。 历史上,作为武将出征的公主也不是没有。 九格格选的,只不过是和这些人不一样而已。 “额娘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嫁人,你和额娘说一声就是了,你若是不想嫁人,那你就需要作出些成绩来,否则,你汗阿玛那边,我也不好为你分辨。”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是白白捡来的性命,那就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九格格伸手抱住乌雅秀贞的胳膊:“额娘,我可太爱你了。” 就是现代都很少见这样开明的家长呢,她在古代居然遇见了,这运气简直逆天了都。她就说,老天爷让她穿越,必然是不会只给她一个未开化的环境的。 所以,开明的额娘,就算是她的金手指了吧? 乌雅秀贞伸手戳她脑门:“太肉麻了,快些离我远些,要不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九格格就是不起来,一张脸在乌雅秀贞肩膀上蹭来蹭去:“我就是要说,我最喜欢额娘了,额娘简直就是我的神,额娘也是这世上最好的额娘。” 乌雅秀贞绷不住笑,摆摆手,示意丫鬟去拿盒子,然后交给九格格:“这里有十五万,都给你,你之前找你四哥要的,回头若是有赚了,还还给他,但是额娘的不用还,你只管用就是了。” 没说九格格赚不了怎么办,这事儿还没开始办,就先说那丧气话,不是乌雅秀贞的风格。 九格格那卫生部,说开就开。许多人闹不明白这卫生部是做什么的,九格格就简单弄了个表格,然后就有许多人上了折子,说九格格这样……有点儿越俎代庖。 将太医院要干的事儿,给私自承包了。 之前胤禛说过会护着九格格的,所以这些折子一出头,胤禛就领着六阿哥开始反驳——说是太医院的职责,那以前为什么太医院没出过面呢?现在九格格站出来了,将事情准则化了,你们就一个个的跳出来,说这不符合规矩了? 胤禛并不说卫生部现在属于朝廷,只强调这是九格格自己弄出来的一个类似于药铺的地方,所有开支都是九格格一个人负责,朝廷没掏钱,那朝廷就不能随意插手。 胤禛虽然平时总冷着脸,并不如何说话,但要是分辨起来,那也是一个顶三个的,再加上一个六阿哥胡搅蛮缠,朝堂上这么许多人,竟是没能说得过这兄弟两个。 再加上太子态度不明显——不明显就是支持胤禛的,只不过他是太子,不能将话说的太明白而已。 反正朝堂上吵吵闹闹一个月,也就没人来过问这卫生部的事情了,于是九格格又亲自到太医院去要人,愿意到卫生部去上班的,也给开工资。 太医院虽然是在宫里,但并非是所有的太医,每天都得留在宫里的,而是有人当值。剩下的不当值的,就可以在家休息。 九格格是带着诚意来的,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是不是?再者,九格格既然直接来了,那就说明这事儿康熙是允许的,就算明面上不允许,但暗地里也肯定是不反对的。 再者,九格格会画饼,一个牛痘已经让整个太医院都吃到了红利,那现在,要是再弄个水痘疫苗呢? 说实话,连个女人都想青史留名,那男人,哪个不想建功立业干一番大事儿然后青史留名? 反正九格格这饼画的是又大又圆,很快就忽悠了好几个太医,都同意了到卫生部去上班。 这上班第一天干什么呢?研究疫苗,这种医术十分突出之人,那肯定得放在很重要的事情上面。至于官职方面的事情,那得找灵活圆滑之人才行。 她自己也有人手的,之前她身边的侍卫,还有公主所的宫女嬷嬷,她身边的大太监,再有之前做玻璃的时候跟着她的庄子上的人,九格格的班底,就这样给拉起来了。 她这风风火火的做派,康熙看在眼里,却并未说什么。 不过转头到永和宫,看见乌雅秀贞奋笔疾书,拿过来看一眼,就忍不住无语了片刻,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母女可真是……后宫已经容不下你们了吗?” 一个个的光想搞事儿,九格格在弄她那卫生部,乌雅秀贞现在也在写她的育儿经。 这育儿经一旦刊印售卖,他都能想象的到民间对乌雅秀贞的推崇了。怎么说呢,就有一种……本来乌雅秀贞是附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的,但现在这个所有物在外面有了拥护者的感觉。 得意是有的,但也有一种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急躁。 乌雅秀贞赶紧顺毛摸:“并非是后宫容不下我们了,而是因着被皇上影响,我们母女,也想为皇上分忧。” “九格格这卫生部若是能干起来,日后不管什么地方有了传染病,再或者是民间有什么大病,九格格都是能帮得上忙的,至于我……若是民间百姓多能养的住孩子,一年就算是只能保住一千个,那十年之后呢?”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皱了皱眉,还是有些不太高兴:“抛头露面……这些事儿,完全可以交给太医院。” “皇上,太医院确实是可以做这些事儿,但太医院做了,这功劳是谁的呢?”乌雅秀贞说道,康熙笑了一声:“你倒是能言善辩。” 是,太医院做了,这功劳就只能是太医院的。 但乌雅秀贞和九格格的功劳,那就是属于康熙的。人家只会说,康熙的妃子乌雅氏,康熙的女儿九格格。 康熙叹口气:“朕并非是不愿意你们扬名,只是你们一旦扬名,这麻烦可就多了。” 卫生部刚成立,就有许多人上折子,这日后若是作出什么成绩来,岂不是就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了?相比之下,乌雅秀贞这本书倒是不算什么了,自来能出书的才女并不是少数,出书而已,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乌雅秀贞还不是写文章写诗词,就是写一些如何养育孩子的事儿,那就更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就像是她自己说的,若是小孩儿养住了,对人口来说,是个好事儿的。 这样想着,康熙就忍不住叹口气。 乌雅秀贞又安慰道:“我知道皇上担忧,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是在顾虑这个对不对?但是,咱们的九儿,又不是后宫之人,她是您的女儿啊,堂堂九公主,她若是有点儿成就,那是虎父无犬女对不对?” 康熙皱了皱眉没说话,虎父无犬女这话没错,但同样的,儿女也并非是永远听你的。 这里面可顾虑的东西,可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说,夺嫡。九格格必然是更偏向于自己的亲生兄长的,以前不留意倒是没什么,现下因着九格格的事儿,康熙就忽然发现,永和宫,已经拧成了一股很大的势力。 乌雅秀贞就不说了,隐形的后宫之首。胤禛……被佟佳氏抚养过,虽说他已经尽力的拆开了胤禛和佟家,但皇后养子这名声,却是定了的。 六阿哥天生聪慧,善于生财。 七格格稳重,若是留在京城……那必然是胤禛的势力。 九格格一介女子,十分能干。 十三十四尚未长大,暂且不说,但若是长大,也必然是偏着永和宫这边的。 康熙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他原本的打算是让胤禛扶持太子,将胤禛给太子做左膀右臂去的,但胤禛这后面跟着一大串……已成气候。 若是再放任下去,胤禛就不一定再依附太子了。就算是他本人没有取代太子的想法,但永和宫势力如此庞大,别人不一定没有这想法。 都是从皇子走过来的,康熙岂能不知道,有时候并非是皇子生出了什么野心,而是皇子阿哥,也在被朝臣,被朝堂给推动。 乌雅秀贞若是再写书立作,在民间再拥有了名声,那有朝一日,坐上皇后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这些年的功劳,只是自己没有公开而已。 是人就会有疑心,更何况康熙还是皇上。 但这些疑虑猜测,康熙并不会说给乌雅秀贞听。 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胤禛府上,李氏也怀孕了?” 不知道康熙为什么将话题说到这儿,但乌雅秀贞还是赶紧点头了:“是,不满三个月。” “胤禛都做了阿玛了,太子的婚事,也该办起来了。”康熙说道,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未来太子妃,好像也该除孝了? 这可真是……耽误了好些年,她差点儿就忘记还有未来太子妃这个人了。 她忙笑道:“确实是该办起来了,不过太子是储君,这婚事自然是不能马虎了,妾身……到底只是个妃嫔,不敢插手太子婚事,不如,请了太后娘娘来做主?” 不等康熙说什么,她就又笑道:“妾身可是早就盼着太子妃能进宫了,等太子妃一进宫,妾身就立马将这凤印给送过去,还有这账册腰牌,妾身啊,可算是能歇口气儿了。” 康熙看她一眼,乌雅秀贞双手合十:“皇上可千万怜悯妾身,让妾身歇一歇吧。” “回头等太子妃进宫了再说,这婚事,我先和皇额娘商量商量,不过,该你出力的,你也不能省着。”康熙说道,乌雅秀贞忙点头,能将这宫务赶紧给送出去,她求之不得呢。 康熙的性子,她两辈子了还能摸不透呢? 就刚才九格格和她的事儿,虽然康熙后来没再说什么了,但心里既然是有了想法,那必然是要等着发酵一下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低调,将她自己手里的事儿先给推出去。 让康熙明白,自己对皇后这位置是没想法的。至于九格格……她忍不住抿抿唇,九格格若是能早点儿将水痘疫苗给做出来,那康熙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得暂且忍耐下。 康熙点点头,随口问起来十四阿哥:“听说这段时间功课进步了不少?” “是有些进步,得亏胤禛天天盯着,不过,我瞧着胤禛也快绷不住了,实在是十四那性子……实在是桀骜难驯。”乌雅秀贞说道,不说十四半句好话,本来胤禛和六阿哥就够显眼了,若是十四也是个聪明上进的,那康熙心里估计更要警惕了。 至于十三……乌雅秀贞则是有些为难。 章佳氏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十三阿哥出息,章佳氏指不定能升一下位份。可十三又是永和宫长大的,他若是出息,也算是永和宫的一股势力。 顿了下,乌雅秀贞到底是没提起来十三阿哥。 康熙也没提,乌雅秀贞的顾虑,康熙不知道,他已经是将十三阿哥和永和宫给放在一起了。 “到底年幼,过两年长大了就好了。”康熙安慰道,看着很有诚意,也有父亲的一种担忧,这担忧当然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是担忧十四成才会让永和宫势力更大,而是担忧十四不成才。 做父亲的,现下心里就纠结的很。 十四若是成才,确实是壮大了永和宫。但十四若是不成才……身为自己的儿子,如何能不成才呢? 他康熙的儿子,就该各个都有出息才行。 康熙说乌雅秀贞:“万不可心慈手软,该下手收拾的时候就下手收拾,当年胤禛读书多辛苦,还有小六,虽说上学晚,但努力用功是谁也比不了的,当年阿哥所的人都知道,六阿哥彻夜苦读,不求十四能有胤禛一半儿,能比得上小六一半儿也行。”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有点儿接不上话,这怎么说呢?虽然她是亲娘,但是吧,打孩子这事儿她是真不擅长。 “十四调皮,但也是聪明孩子,法海不止一次和我夸赞过他,说他勇武有谋略,日后若是学得好,做个大将军。”康熙说道,乌雅秀贞笑着点点头:“法海还是很有眼光的。” 十四可就是做了大将军吗? 只可惜吧,做了没多久,也就两年。 两年之后,回京奔丧,然后就被他的亲哥哥,老四胤禛,给圈起来了。 想到十四那后半生,乌雅秀贞就觉得心酸,顿了顿就撺掇康熙:“要不然让十四到老四府上住一段时间,让胤禛下狠手给管教管教。” 康熙顿住,过了片刻摇头:“不像话,传出去倒像是朕不能教导孩子,得让做兄长的承担起来这责任一样。” 乌雅秀贞赶紧赔罪:“妾身不是这意思。” “朕没有怪罪你,算了,十四的功课,回头朕再问问先生。”康熙结束这一段谈话,乌雅秀贞有眼色,赶紧给他端了一杯茶,方便他润润口。 康熙端着茶杯抿两口,视线扫一圈,落在了旁边的绣棚上:“这是在做什么呢?” “做个帕子,十五格格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这个做妃母的,就想给做个帕子。”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她也不随意做针线,还是十五求了她,想要这样一个帕子,她才应下来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和亲的也没什么两样了,为自己孩子做针线,乌雅秀贞还是很愿意的。 康熙顿时感叹:“你很久都没给朕做过什么针线了。” 乌雅秀贞立马似笑非笑:“看皇上说的,皇上还能少了人做针线不成?这身上的荷包,我瞧着是宜妃妹妹的手艺?”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2章 ◎妾身到她跟前都自愧不如。◎ 送走康熙,乌雅秀贞站在永和宫门口看了片刻,这才回身,进了自己房间,没了丫鬟嬷嬷,她才忍不住叹口气——朝堂上,夺嫡的端倪已经是很明显了吧?就算是胤禛暂时没心思,但大阿哥和太子这两个,必然是已经开始有了争端。否则,皇上也不会现在就开始多疑敏感起来。 对这两个,乌雅秀贞其实是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的,个人有个人的命。大阿哥虽然好,但架不住是长子,他自己就算是忍得住,也总有人会将他往上推的。太子虽然好,但架不住康熙命长,做皇帝的本就疑心重,太子若是没有点儿权势,那就是人人可欺。但若是有点儿权势,康熙又会不放心,总觉得太子是要夺位。 做皇帝难,其实做太子更难。 再者,后宫妃嫔,她和太子大阿哥等人本就没有太多接触,这两个人最后什么结局,她可没有自己要大发善心去提醒一句的打算。 她只在屋子里自己发呆了一会儿,就连忙起身往慈宁宫去了。 太子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其实是早就定下来了,也不过是一直耽误到现在,现在既然康熙开口了,那瓜尔佳氏就必然是立马进宫了。 婚事举办的很盛大,宫里宫外都是热热闹闹,毓庆宫上下都是红通通的,宫外也是十里红妆。 太子为表示对瓜尔佳氏的看重,特意亲自去接亲,带了胤禛和五阿哥两个。六阿哥是自己跟上去凑热闹的,八阿哥带着九阿哥十阿哥等人,在毓庆宫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也并没有很多事情做,侧妃李氏是个相当能干的。 太子妃进宫第二天,就随着太子一起去了奉先殿祭拜。等她回来,乌雅秀贞就连忙带了账本来探望,按理说她是长辈……但宫里嘛,长辈算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妃嫔,人家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所以无论如何,也该是她去给太子妃请安,而不是太子妃来给她请安的。 瓜尔佳氏现如今已经十九岁,十分端庄稳重,见了乌雅秀贞,忙起身亲自迎接,从门口迎接到屋子里,很有诚意了:“德妃母怎么来了?本来该是我去给德妃母行礼的。” “君臣有别,您一番心意我知道即可,万不敢劳动您去。”乌雅秀贞赶忙说道,就这君臣有别,算是将太子给架起来了。太子妃听着这话,都抿了抿唇:“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乌雅秀贞摆摆手,又不是她将太子和太子妃架起来的,而是本身,人家就是太子和太子妃。 这册封太子的事儿,还是她乌雅秀贞能干涉的?开玩笑,那会儿她还没进宫呢,还是乌雅家不识字的大丫头呢。 “今儿我来,是为了这凤印和账本的事儿。”乌雅秀贞开门见山,太子妃惊了一下,赶紧推辞:“德妃母,我还年轻,又才进宫,这些事儿怕是担不起……” “哪儿有什么担不起担得起的,我早就听说,你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实不相瞒,我可是早就盼着你能进宫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我自来是不爱管这些杂事儿的,偏偏这宫里的一摊子事儿,夜不能没个人管,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没这精力,若是分开来吧,又很是杂乱无章,今儿这个事情找这个,明天换个事情就得换个人,我若不是赶鸭子上架,我也不爱弄这些。我是早也盼晚也盘的,总算是将你盼进宫了,既然你已经进宫,那我可算是能缓口气儿了。” “你别觉得你没接触过,不敢接,日后呢,这……总归还是你的事儿,现在你接手,总比日后猛然间砸身上强。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去问我就是了,或者派人问一声。” 乌雅秀贞很是诚恳,半点儿看不出来勉强,笑眯眯的将那凤印塞到太子妃手里:“这账本上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也只管问我,可千万别闷不吭声的自己去想,我敢拍胸脯说,我是半点儿没做过亏心事儿的,所以不怕你问。” “你若是不喜欢问我呢,平妃惠妃,或者宜妃,荣妃,都行,她们之前也都是帮衬过我的,你随意询问就是了。”乌雅秀贞很是热情,热情的太子妃都插不上来话,只觉得想说的都被乌雅秀贞给打断了。 她还有些犹豫:“我还需得和太子商量商量。” 再者,这刚进宫,先笼络太子的心才是主要的。你进宫做太子妃的,在太子已经有宠爱的侧妃的情况下,居然将重心放在宫务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呢? 太子妃是聪明人,借着这犹豫的话,就笑道:“不瞒德妃母……我这个年纪了,十九岁了,寻常人家女孩儿,到这个年纪,就该做母亲了,可我……” 她低着头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太子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目前来说,这个宫务,怕是还要麻烦德妃母……” 反正人家德贵妃都管了十多年了,没必要现在从她手里争抢这个。德贵妃就算是贪污,又能贪多少呢?银钱都是小事儿,生孩子,尤其是嫡子,这才是大事儿。 乌雅秀贞忍不住看一眼太子妃的肚子,怎么说呢,也是个可怜的。 “不耽误你生孩子,你得空了看看账本就是了,这宫里的事儿都是有先例的,让人照着做就是了。”乌雅秀贞说道,反正她今天必须得将自己的态度放在这里。 先有康熙,再有太子,一个两个的,在疑心这方面,那可真是亲父子。 太子妃是坚决推辞,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两个人就商量了个中间日子——等一个月,好歹也得等太子妃摸清楚了这宫里的情况再说。 乌雅秀贞也不好将人逼得太狠,否则那不是表忠心来了,那是逼迫太子妃来了。所以,各退一步,一个月之后,乌雅秀贞再来就是了。 太子妃正好趁着乌雅秀贞送上门,也趁机打听了一些宫里的情况:“德妃母可否和我说说,惠妃母等人的喜好?到底是长辈,回头我想着,送些礼物过去,可又怕这礼物送不到心坎上。” 再让人厌烦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乌雅秀贞并不吝啬,忙将个人的性情喜好给说一遍:“惠妃最近喜欢礼佛,很是喜好安静,等闲也不出宫门,倒是她那宫里的卫氏,最近十分得宠。” 接下来是宜妃等人,太子妃听的认真。 等乌雅秀贞回去,太子回来,她就又找龙太子打听一边儿,彼此印证一下。 得知乌雅秀贞来过,太子还十分高兴:“不愧是四弟的额娘,果然是本分的很。日后这宫里,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确实是可以找德妃母问一问。至于惠妃……少去那边,惠妃瞧着老实,可实际上最是奸猾,你以为那卫氏是如何得宠的?还不是惠妃给捧上来的?” 太子很是瞧不上后宫这些个女人,点评了一番,沉默片刻才说道:“僖嫔那边你倒是可以多走动一番,不过,她位份低,你倒是要多留意。” 僖嫔是元后的堂妹,太子妃是知道这个关系的,忙点头应了下来——太子想关照赫舍里家的人,她作为太子妃,就该帮衬一把。 至于侧妃李氏,太子妃并未过问,太子也没提。 乌雅秀贞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确实是毫无隐瞒的领着太子妃,将宫里的事情都给熟悉了一遍儿。如何找内务府交接,如何分发月例,如何统计人数等等,她连自己的做法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个月刚过,她就立马再次将账本等东西送到了毓庆宫,这次太子妃倒是没有拒绝了,很干脆的接了下来。 乌雅秀贞将这些东西给出去之后就像是甩掉了一个大锅,瞬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她正好得了很多时间来做刺绣——给十五格格的帕子早就做完了。 她现下是一边写书,一边给绣图呢——眼看又要到康熙的寿辰了,她打算早早的将礼物给准备起来。绣图这东西最好了,又能体会她心意,展现她诚意,又一文钱不用花。 她这次打算绣的是康熙狩猎图,就是之前去围场的时候看见的那场景。内务府那边是有画作的,她将画作借过来,再找胤禛帮忙题字,这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九格格来的时候,乌雅秀贞正好要歇一歇脖子,放下了针线,叫了丫鬟帮她揉按肩颈。 九格格就笑道:“额娘,您还是要劳逸结合一点儿才好,免得落下了颈椎病。” 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别说我,你那卫生部,现在如何了?” “正打算发表第一版卫生报纸。”九格格说道,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乌雅秀贞:“这是样本,额娘可以帮我指点一下吗?” 乌雅秀贞打开,报纸嘛,她是知道的,早些年的时候京城流行过小报,多是刊登一些大户人家的八卦阴私,也不知道真假,但后来就被禁了,因为得罪人太多。 大户人家,谁喜欢自己家的事儿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但那小报,就是几张纸钉在一起,就像是书本一样的东西。 九格格弄的,却是特别大的纸张,只一张,叠在一起,想要开就需得全部展开,只一面刊印有东西,反面就都是一些图画。 正面是文字,分了两三个区域,一个是教导生活中的基本卫生问题——为什么不能喝生水,水必须得煮开了才能喝。一个是教导牲畜的养育,牛羊应该多吃什么才能长肉。最后一个是提一个民间偏方,手足脱皮应该如何防治。 最后的图画呢,是两种中药材,一种是长在地上的样子,一种是炮制好的样子。 “若是有心人能认识一下药材,不管是在野外采摘到了还是特意寻找了,总能换点儿家用。”九格格见乌雅秀贞看到这边了,就赶紧解释了一下,有许多穷苦人家其实是不知道赚钱的法子的。他们祖祖辈辈都在种地,你若说种地有什么要注意的,他们能给你说个一二三,但你要说种地之外的事情,他们可能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多学点儿总是好的,技多不压身嘛。 乌雅秀贞看完之后给九格格竖一个大拇指:“很不错,尤其是这话,写的很直白,人一看就明白,都不用找先生问的。随意找个人读一下,立马就能听懂了。” 之乎者也也并非是谁都能听的懂的。 九格格被表扬了心情好,笑嘻嘻的:“我就知道额娘会夸我,我也让四哥看了,四哥还嫌弃这文章直白呢。” “别理他,他是站在上面久了,就看不见下面那些人了。”乌雅秀贞说道,胤禛这一辈子,估计是没看见过几个不识字听不懂之乎者也的人的。 就是他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不识字,那也是能听得懂一些文章用语的,毕竟环境在这儿放着呢,听的多了谁不会呢? 可民间老百姓,有几个能接触到读书人?十里八乡能出一个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你是打算用朝廷的驿站,还是打算怎么将这东西送到各处?”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笑道:“我打算先在京城售卖,一个铜板一个,等京城这边铺开了,自会有人来京城这边进货的。” 好东西不怕卖不出去。 一个铜板买这样一张纸,那也算是很划算的东西了——上茅房也能用啊。 乌雅秀贞见她有打算,也就不再过问了。 “额娘的书写好了吗?”倒是九格格,问起来乌雅秀贞那本事,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个结尾了,要不然你也拿去看看?我知道你医术好,正好这里面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可以帮我鉴别鉴别。” 九格格应了下来,自己去书房拿了出来看。 章佳氏带着十七格格从外面回来,见母女两个都在忙,就领着十七格格蹑手蹑脚的进屋,好一会儿,又拿了绣棚出来,笑着给乌雅秀贞行礼:“给姐姐请安。” 乌雅秀贞摆摆手:“可不用如此,来,看看咱们九格格的卫生报纸。” 章佳氏就放下绣棚去看,看完之后,自然也都是夸赞,她家世不算高,自然是知道民间的事儿的。所以呢,也有一些担忧:“富贵人家,这烧水的事儿是不用交代的。但穷苦人家,这报纸……但凡花钱的,都不一定是买得起的。” 所以这文章其实是有些鸡肋的,需要的人看不见,看得见的人不需要。 九格格沉吟了一番:“那不如,指点一下野外用水的法子?” 荒郊野外,若是不能烧水,人总不能被渴死吧?教导一些简易的过滤水的法子? 章佳氏觉得这倒是可行:“不管是谁,总有出门的一天的,但凡出门,这法子就能用的上。再者,就算是富贵人家,也少不了那有好奇心的人,总会想要试试这法子的。” 九格格记下这一点,报纸现下还没刊印,正好可以改一改。 章佳氏又看见乌雅秀贞的书,顿了下,就压低了声音询问乌雅秀贞:“姐姐,你说,你这书,能卖钱吗?” 乌雅秀贞顿了顿:“卖钱……应该是能的吧?” “那我若是也写一本书……”章佳氏心思就有些活络,她其实是很拮据的,既不像是乌雅秀贞有陈家送钱,也没有乌雅秀贞那上辈子的记忆,自己买地换钱。 现在呢,胤禛和六阿哥长大了,好歹是还能回报乌雅秀贞了。 可她自己,十三还小,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要嫁妆。内务府给的嫁妆就是个定数,她想要给女儿更多,就需得自己掏钱,她娘家也没个赚钱的法子,她上哪儿弄钱去呢? 思来想去,正好看见乌雅秀贞这本书。 写书……也能赚钱的吧? “你打算写什么样的?”乌雅秀贞问道,章佳氏掰着手指:“启蒙书,我这些年给孩子们启蒙,也算是有些心得体会,三字经千字文,如何才能让孩子们学得进去,还有描红该注意什么……” 九格格在一边听着,忙点头:“这主意行啊,章佳妃母,我是很赞同你这想法的,这样吧,我回头就找人商量商量,先给我额娘的书定个价钱,看是如何分润,回头您也有书了,就照这个规矩来。” 乌雅秀贞笑道:“就是用你额娘试试水对不对?” “额娘您看您这话说的,这怎么叫试试水呢?这叫先驱者,您是第一个写这种类型的书本的人,将来必定青史留名呢。”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乌雅秀贞不上当,摆摆手:“我可不是第一个,那谁,神医还写过小儿方呢,专治小儿病。” 育儿书她当然不是第一个,有许多大夫都是研究过小儿病,特意写过方子的。 小儿生病不比大人,他们说又说不明白,疼也疼不明白,所以如何治疗小儿病,那就是一个十分严谨,又十分困难的事儿。 章佳氏瞧着她们母女说笑,心里对于写书这事儿,也有了隐隐的盘算,若是启蒙这方面的不好卖,那她就试试写别的?比如说,学规矩之类的。总有许多女孩子请不起教养嬷嬷,但买一本书的钱还是有的吧? 再或者,写话本? 这个是下下之选,若是没别的路子可走,她才会考虑这个。毕竟,堂堂后妃,写话本……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必然不会高兴吧? 九格格在永和宫用了午饭才出宫,顺便去联络印刷的人。 趁着下午,乌雅秀贞干脆加把劲儿,将那育儿书给写完了。她本来想立马让人给九格格送过去的,但想了想,又派了人去乾清宫等着康熙,她好歹是个贵妃了,这点儿脸面,康熙还是要的。 等康熙到了永和宫,手里就被塞了一支笔,好不容易等乌雅秀贞说完,他就震惊了:“你说,让我给作序?” 乌雅秀贞点点头:“好歹也是妾身的第一本书,皇上就给妾身个脸面。” 康熙有些无语,他之前还有些不太赞同乌雅秀贞写书呢,现在好了,人还胆大包天的请他来作序来了。 “我有脸面,皇上不也有脸面?”乌雅秀贞振振有词:“这书若是能得到世人承认,那也是皇上您有眼光是不是?” 康熙不太想写,乌雅秀贞就笑道:“若是皇上不想写,那妾身就只能请太医院的大人们出面了,看看哪位大人能帮妾身写一篇。” 康熙就皱眉,倒是显得他多小心眼一样。 算了,不过是一篇序言。 康熙低头看了看书本,停顿片刻,拉着袖子在乌雅秀贞准备好的纸张上写起来,写的飞快,什么儿女都是心头肉,病在孩子身上,痛在爹娘心里之类的,很是肉麻。 乌雅秀贞却是十分感动:“难怪人人都说皇上是慈父呢,皇上这慈父心肠,当真是十分柔软。” 康熙看她一眼,呵呵两声,还慈父呢,当他不知道那些小兔崽子们是如何抱怨他心狠的?就是胤礽,背地里还有埋怨之言呢。 乌雅秀贞可不管康熙想什么,反正这序言到手了,她连忙晾干了放在一起,随着那书,让人一起给九格格送过去了。 天色已晚,康熙既然来了永和宫,就没打算立马走。乌雅秀贞赶紧给他捶背捏肩,算是感谢他刚才一番辛苦。 康熙顺口问起来宫务的事儿:“太子妃做的可还好?” “您这问的,太子妃若是做的不好,这宫里岂能如此平静?惠妃,宜妃还有荣妃三位妹妹,哪个是能受委屈的?”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再者,太子妃是晚辈,她若是做的不周全,这宫里定然是上上下下都有告状的,您看现如今,可有人去您跟前告状?” 那倒是没有,康熙摇摇头。 “让妾身来说,那是再没有比太子妃还周全体贴的人了。”乌雅秀贞毫不吝啬夸赞:“简直一个能顶四个用,妾身到她跟前都自愧不如。”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3章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偷听?◎ 乌雅秀贞也不是随便夸的,瓜尔佳氏确实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这宫里上上下下,就没有说太子妃做的不好的。就连毓庆宫,侧妃李氏都挑不出来太子妃哪儿不好。 哦,也不是说面面都好的,就是还没孩子。 没孩子这点儿……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新媳妇进门不到半年,长辈也不会如何催。但是吧,太子妃这不一样,大阿哥都有了两个女儿,毓庆宫还没一个子嗣。太子妃,那不是寻常人家儿媳妇儿,那是储君的媳妇儿,肚子里出来的,那是下一代的继承者。 太子现如今都已经二十岁了,下面弟弟都当爹了,他还没孩子呢。 康熙吧,是公爹,不好开口说这事儿,就只好暗示乌雅秀贞:“身体如何?是不是该请太医看看?” 乌雅秀贞心知肚明呢,笑眯眯的:“太医按例是三日一次平安脉,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太医并不敢隐瞒的。”当然,按例是按例,你要是不想诊脉,那打发了太医也行,也并不是硬性规定。 但太子妃很规矩,太医来把脉,那就给把,她自己也是盼着能早点儿怀上的。可孩子这事儿,不由人,那是得看缘分的,缘分不到,着急也没办法。 “妾身估摸着是缘分不到。”看在那序言的份儿上,乌雅秀贞还安慰了康熙几句:“皇上您也别心急,说不定孩子什么时候就来了呢?” 太子也是健健康康的,两口子不会生不出来孩子的。 送走了康熙,乌雅秀贞就继续做自己的绣活儿去了。那育儿经的书,送给九格格之后她就不如何过问了。但九格格还是要来和乌雅秀贞说一声的。 她反正也要印刷卫生报纸,本来是打算找个印刷铺子合作的,后来想想,不如干脆自己买一个。回头万一要是将教育行业也发展起来了,那她可是占了大便宜了。就像是那新华书店,人家是靠卖书赚钱吗?当然不是。 所有呢,她自己弄了印刷的铺子,找了人手。 乌雅秀贞的书一印刷出来,她就往京城各个书铺送了,怎么说呢,一开始冲着德贵妃这名头去的人是不少的。八卦的天性人人都有,尤其是窥探的欲望,皇宫对于百姓们来说,那就是最最神秘的存在。 皇宫里的人吃什么呢? 皇宫里的人穿什么呢? 皇宫里的人是不是一出门就坐轿子?或者坐马车?毕竟皇宫那么大呢。 皇宫里的贵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都仙女一样? 德贵妃那可是大清现下唯一活着的贵妃,德贵妃写了书,是不是这书里面也会透漏一些宫里的生活呢?或者是写一些宫闱秘事呢? 勋贵人家是冲着永和宫的脸面买,但也是想窥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皇上的喜好,或者习惯什么的。 中等人家是冲着对宫里的好奇,至于贫穷百姓家……暂时是没有这个市场的。 于是,这本书一出现在市场上,立马就卖爆了。九格格虽说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火爆——毕竟在现代也是如此,名人写一本书,无论里面写了什么,总会有人买回去看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但若是能窥探到一些八卦,或者隐秘,那就是物有所值了。 所以九格格一开始就印刷了八千本。 她的打算是京城这边五千本,剩下三千本呢,往京城外面送一送。但没想到,这八千本,不到五天,在京城里面,全都卖完了。 一本书的定价是半两银子——可以定更高,但乌雅秀贞和九格格既然是做好事儿,想要百姓们增加一些育儿知识,那若是卖太贵,就和她们之前的初衷相悖了,所以只要半两银子,除掉成本,也就能盈利两钱银子。 但是八千本……这算下来也都得一千多两银子了。 她要三成,乌雅秀贞得七成。因为销售这方面,也是九格格自己负责的,总得要拿个辛苦费。乌雅秀贞这七成就已经给很了不得了,短短五天啊,而且这书又不是卖完了就完事儿了,还可以继续印刷,继续贩卖。 现在这银子,只是第一批,还只是在京城里面。 乌雅秀贞得了银子很是大方,拿了钱去御膳房置办了一桌子酒席,特意请了后宫来往的好妃嫔们来吃酒,章佳氏是肯定有一个位置的,然后是成嫔,密嫔,还有几个位份不算高的。 她只含蓄得说这两天心情好,只章佳氏一个人知道写书的事儿。 章佳氏心里也是火热,她觉得自己不能和德贵妃比,但就算是只能卖出去三千本,也差不多能赚五百两银子了吧?她大不了……就多写两本嘛,反正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得空就写书,一个月一本,一年至少能写十本的吧? 一本五百两,一年岂不就是五千两了? 五千两就可以好好的给一个女儿置办一些嫁妆了,不过,也可以缓一缓,十五和十七年纪不算大,七格格那边还没动静呢,暂且轮不到这两个小的。 倒是可以先将十三的聘礼给准备起来了。 章佳氏回头就将乌雅秀贞的育儿书给买了一本,自己悄默默的研究——一本书卖的好,除了内容写得好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因素,章佳氏素来是个好学之人,她既然打算写书,肯定是不能埋头瞎干,得先研究研究这书哪儿好,取其优势才更有把握些。 乌雅秀贞自己本身也没有多高的文化水平,她的文化全都是这辈子现学的,让她读书她能读得懂,但是要她咬文嚼字,那是有些为难人了。 所以她的书,就有些直白,通俗易懂。甚至,还有插画——这是九格格提醒的,被人万一看不懂文字,还能靠着插画猜一猜。正因为这插画,所以这书的印刷成本才高。 这可不是现代扫描一下就能印刷,这些插画全都是要一点点儿的雕刻出来才能印刷的。 章佳氏研究了十多天,然后就摩拳擦掌的开始写自己的书了,她打算先写一本培养女孩子的书,从启蒙读书,到规矩礼仪。和女戒女则之类的,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她并不在书中提什么贞洁之类的字眼,只写如何学习。 章佳氏写书这事儿,乌雅秀贞是知道的,为方便她写,她还特意帮章佳氏找了宫规,宫规对于一些规矩礼仪也是有要求的,章佳氏正好可以写上出处,这样才能避免被人挑刺儿。 乌雅秀贞自己是没空再来写第二本的,因为太后找她商量起来七格格的婚事。七格格的婚事在康熙的默许之下,一年年的往后拖,拖到现在,七格格已经十六岁了,现下定下来,明年成亲,这个岁数是正正好的。若是再拖下去,那七格格就成了老姑娘了。 再或者,若是不顺利,现下相看,明年定下,后年成亲,那会儿七格格十八岁,也还算可以。 但你看太子妃十八岁入宫,不也被康熙暗戳戳的催促生孩子吗?所以说,十八岁,已经是能拖的最晚的时候了。 太后看中得还是那舜安颜,因为之前太后相看过之后,佟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打算,自此之后就一直没给舜安颜娶亲,舜安颜也是耽误到了现在。 “你看,人家也是有诚意的,再者,我也让人打听过了,这几年,舜安颜也很是洁身自好。”太后笑着说道,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之前都给打发掉了。 佟家呢,这样的人家也不算是辱没了七格格了,佟家那可算是的上是大户人家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佟家老太太呢,也亲自进宫求了,若是能得七格格下嫁,他们家是绝不会干涉小两口的日子的,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舜安颜日后的房里事儿,长辈是不会插手的。 “舜安颜长的也好,你看,小伙儿端端正正。”太后说道,拿了画像让乌雅秀贞看:“身材也高挑,这相貌也不错,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难不成你是真打算将七格格给嫁到蒙古去不成?” 若是说,早些时候乌雅秀贞还有这打算,那现在就不太想了,本身康熙已经对永和宫有些……猜疑了,若是再将七格格给嫁到蒙古去,七格格就等于是将蒙古和永和宫给连接到一起去了。 蒙古虽然现在势弱,但若是一心要支持哪个皇子,那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势力。 所以现在最好是让七格格留在京城,准确的说,该是留在大清境内。和整个大清境内比起来,肯定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乌雅秀贞改口很快:“太后娘娘挑选的,那自然是最好的,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才是最疼爱七格格的呢?我这个额娘都不敢说,我比您做的更好,您说舜安颜是个好的,那肯定是个好的,这事儿,妾身没有半点儿意见。” 成亲都已经晚了两年了,想必这死劫也是能躲过去的。 七格格的死,并非是因为嫁错人了,而是因着天生体弱,受不住长途奔波,又累又中暑,两下里相加,这才受不住没了的。 只要她到时候多看顾一些,让七格格不要出京,或者是别中暑,这不就能躲过去了吗? 乌雅秀贞既然对这婚事没意见,那接下来就该是找康熙说这事儿了。康熙自来是孝子,太后决定的事儿,只要不涉及到朝堂,康熙几乎是从不反对的。 七格格的婚事,和朝堂并不相干,蒙古那边是没办法,天高皇帝远,他插不上手。但舜安颜,日后重用不重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吗? 再者,现在佟家还是佟老大人当家呢,有佟老大人在一天,就不用担心佟家会去支持别人。康熙觉得,佟家,那是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 所以,这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因为七格格是太后一手抚养大的,再加上相貌缘故,康熙也素来疼爱,所以在出嫁之前,七格格就得了和硕公主的册封——固伦是只有嫡出的才能得,三格格当年能被册封为固伦公主,是因为她是实际上的长女,前三个,就只她活到了成亲时候。 七格格可不一样,七格格上面还有五格格呢。 和硕公主已经是很好的封号了,乌雅秀贞立马就按着这个爵位开始给七格格准备嫁妆了——像是礼服这些,内务府自会准备。 乌雅秀贞就只准备些花钱的东西,布料,首饰,香料,药材。 那拉氏也频繁进宫,给乌雅秀贞出主意:“佟家还没分家,但咱们七格格是公主,按理说是该有自己的公主府的,可现下汗阿玛并未下旨,难不成这公主府是要取消掉不成?” “那不会,你汗阿玛是个讲究人,三公主在京城尚且有公主府呢。”那还是远在蒙古,一年不一定能回来一次的人。七格格嫁在了京城,就更应该有自己的公主府了。 现下没下旨,大概是地方没挑选好。 说到底还是乌雅秀贞对康熙更为了解,果然没过多久,康熙就下旨建造公主府。选在了佟家附近,公主府的规格……并不用乌雅秀贞等人操心,因为这本身就是有规定的,内务府直接出面丈量,然后提供了图纸让七格格自己来挑选。 七格格选了一个花园很大的,反正整个府邸到时候就她和舜安颜两个居住,要那么多房屋并没有什么用。再者,若是到时候生了孩子,人口多了,那再加盖不就行了吗? 公主府的建造交给了六阿哥,一来是因为六阿哥本身就在内务府,二来呢,亲兄弟,也更明白七格格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建造出来七格格也才会更喜欢。 反正不管是卖人情还是如何,这差事都是落到了六阿哥手里。 按照当初胤禛成亲的例子,乌雅秀贞也给了七格格银子:“你和你四哥不同,你四哥拿了银子,不管是建造府邸还是如何,他自己有打算,用也用不到别人身上。但是你呢,女孩子家家,这银子就不要花在了别人身上,只给你自己压箱底。” 用到佟家,那可实在是不值得。 七格格忙点头应下,回头就将银子藏在了自己枕头里,兄弟姐妹,谁也没告诉。 她现在自己也是能赚钱的,这边收下了乌雅秀贞给的银子,那边就开始买些好首饰,打算等日后送给乌雅秀贞——做子女的,有了本事了,总得要给额娘买些礼物才对。 不能只花用额娘的,额娘一个深宫女人,能有几个赚钱的途径? 也就写的那本书,现在卖的倒是挺好的,但书本这东西,总也管不了那盗印的,指不定现在外面多少盗印的呢,再过个半年,估计这书也就卖不上价钱了。 七格格正在盘算着要给额娘买什么礼物,九格格就兴冲冲的过来了:“乌雅家送了消息,说是陈家那边来了人,咱们出宫去看看?” 七格格笑道:“何必你自己出宫呢?送来再多东西,不也得给额娘送过来吗?” “那不一样,我想先睹为快。”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七格格顿了顿,点头应了:“那行吧,咱们出宫去看看。” 她自来是个温柔的,对兄弟姐妹,那很少有拒绝的时候。 姐妹两个一起出宫,到了外面,九格格反而是不着急了,先拉着七格格去酒楼:“眼看快中午了,我早上就没吃多少,现下先填填肚子,要不然,咱们也没提前和乌雅家打招呼,去了再闹的兵荒马乱的。” 七格格还以为她嘴馋,也就应了,跟着她进了酒楼。进了包间,她正打算要关上房门,九格格却摆摆手:“天气有些热了,关着倒是闷得慌,咱们就开着吧。” 开着就开着吧,反正她们要的房间是在最里面,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来来回回的看。倒是这位置,还能看见外面经过的人,实在是巧妙的很。 她正想着,就见九格格兴奋:“七姐姐快来,人来了。” 七格格有些好奇,就凑过去,就见下面一楼,几个少年子弟正走进来,走在第一个的,很是面熟。七格格看清楚之后就涨红了脸颊,轻轻在九格格身上拍一下:“你早打听好了?” “不是我打听的,我让六哥打听的。”九格格笑嘻嘻的:“我知道你们是见过的,但是见过和说过话相处过,那可不一样。” 她顿了顿,很是认真的问七格格:“你愿不愿意先了解了解他?” 七格格抿抿唇,也不看下面了,拉着九格格回去坐好,认真看九格格:“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总有些想法……有些惊世骇俗,和常人所想多不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并非是真心想嫁给舜安颜的?或者,你是觉得,我们之前并不曾相处过,也不能确定合不合适?” 九格格顿了顿,点头:“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两个人成亲,最好是在成亲之前,能相互了解一下,如此才能相处和谐。就简单的举个例子,你喜欢吃辣的,他喜欢吃咸的……” 七格格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九格格眨眨眼,也跟着笑起来了:“你必定是觉得,府里有厨子,也不是买不起食材,那不管是你喜欢什么口味,他喜欢什么口味,你们两个总不会饿着了自己,总能吃饱的对不对?” 七格格点头,九格格说道:“但是你吃到了自己喜欢的,你会不会想和人分享呢?你觉得那种麻辣的味道在口里炸开的感觉十分畅快,你觉得那种辣到极致的痛快让人酣畅淋漓,你想要和人说你的感受,你觉得这道菜做得很好要打赏一下厨子,那到时候,你找谁和你分享呢?你的感觉说出来,他能听得懂吗?你打赏了厨子,厨子日后是不是就只会在麻辣菜这方面下功夫了,久而久之,那咸口的,他还能做的更好吗?” 七格格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总在我以为已经了解你的时候,再蹦出来一些更新鲜的想法。” “所以呢,提前熟悉一下,是不是还是很有必要的?”九格格笑嘻嘻的问道,七格格也跟着笑:“但是,就算是提前了解了,我若是喜欢吃麻辣得,我还是会喜欢吃麻辣的,他若是喜欢吃咸口的,也照样不会改变口味,那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了,你到时候可以提前准备两个厨子,谁的口味也不会疏忽了。你知道他不会和你分享麻辣的口味了,那你就会想找个别的共同得喜好来分享了。”九格格十分笃定:“总之,提前了解就是好的。” 七格格点头:“好,算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在,我们如何提前相处呢?他可是和许多人一起来的,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儿,你打算将他给请过来吗?” “那自然不是。”九格格笑眯眯的,再拉着七格格去看,那一群人已经上了二楼,进了隔壁的包间。门窗开着,两个房屋挨着,倒是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舜安颜的声音是很好区分出来的,温润,又有几分磁性,说实话,再加上相貌,能算得上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了。 七格格伸手按一下自己的耳朵,问九格格:“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偷听?” “不是偷听,是找机会让他知道你也在这里。”九格格笑着说道:“若是他也看重你,必然会想办法和你见一面的。若是他对你……很寻常,并没有特殊的情谊,对这门婚事也没有很看重,那就是寻常的相遇,对他来说,并不算意外。” 七格格摇头:“短短一个见面,就被你说的如此有用意,我有时候都觉得,你竟像是对这方面有许多经验一样,可你年纪小小,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九格格心里一激灵,赶紧笑道:“那可多了,书里,戏里,宫女嬷嬷们的八卦里。” 她晃一晃脑袋:“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得到我这机灵聪明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4章 ◎快的倒像是就在附近守着一样……◎ 九格格特意在隔壁包间门口路过了一次,她在京城也算是名人了,京城少有不认识九格格的。舜安颜好歹也是佟家嫡出子孙,如何能辨认不出来?见了九格格,就推断出来七格格是在附近的,于是姐妹两个从酒楼出来往乌雅家的时候,舜安颜就赶过来了。 舜安颜自己一个人站在马车外面行礼问安:“可是七公主?” 七格格大大方方先开窗帘看他,舜安颜笑道:“给七公主请安了,正巧遇见,奴才想问问七公主是喜欢梅花还是喜欢菊花,那新修建的公主府,奴才也有时常去看,若是您喜欢菊花,奴才想让人先栽培些菊花盆栽,到时候直接移植过去即可。若是喜欢梅花,听闻京城中有修剪梅树的大家,奴才可早些去订一些梅树。” 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七公主喜欢别的,也尽管吩咐奴才。” 七格格笑了下:“不用奴才奴才的叫,就你我相称吧。”反正这婚事也定下来了,将来就算是一家人了,当然,公主和额驸,若是感情好呢,那就是一家子。若是感情不好,公主是君,额驸是奴才。 舜安颜也忍不住跟着笑:“多谢公主点心,正巧,听闻公主喜欢吃徐记点心的酥麻糖,我之前路过,买了些。” 他双手奉上,七格格抿抿唇,伸手从窗户拿了进来,拆开包裹,捏了一块儿,不过却没放在嘴里,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是吃起来需得仪态,不然只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又有碎渣,实在是不好看。 七格格笑道:“听谁说的?” 舜安颜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一下脑袋:“听六阿哥说的,之前和六阿哥一起喝酒来着。” 当然也是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他特意请了六阿哥喝酒。六阿哥是有分寸的人,婚事没定下来,他也不会对外说七格格的喜好。 “那你喜欢吃什么?”鬼使神差的,七格格就问了这么一句,是想起来九格格之前那麻辣咸香的说法了。 舜安颜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赶紧说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什么都能吃。公主日后,只管吃自己喜欢的就是了。” 七格格抿唇:“那不行,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若只是一方面……”只一个人付出,时间长了,付出的人太累,接受的人被宠坏,都不是好事儿。 她冲舜安颜摆摆手:“好了,你回去仔细想一下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回见。” 舜安颜忙点头,让开身体,看着马车继续往前走,一直拐弯了,他才笑眯眯的转身回家。早听说七格格是个温柔端庄性子,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 他运气也是好,这满京城儿郎,谁能和他一样尚公主呢?大清的公主,才有几个是留在京城的? 尚公主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肯定就是仕途方面的,本朝没有驸马不许出仕的规定,七格格又得太后宠爱,背靠永和宫大山,四阿哥六阿哥亲兄弟,这样的永和宫,基本上除了太子,也就没人能惹了,毕竟四阿哥和六阿哥看起来可不是庸俗之辈。 至于坏处,那日后肯定是和纳妾之类的事情没关系了。但是无妨,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非得要看重男女之事的,侍妾这东西有没有都是一样的,何必在乎? 这世上从没有鱼和熊掌能兼得的事情,既然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舍弃掉一些,也是应当的。 七格格摆弄着桌子上的酥麻糖,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笑意,九格格笑道:“现在是放心了?” 七格格笑道:“他能想法子去打听,还是光明正大的找了小六打听,就说明是有心思好好过日子的,如此,我也就满意了。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那到时候次要的。婚姻嘛,也不过是如此,若是能过到一起呢,那得一个知心人也挺好。若是过不到一起去,这世上又不是除了情爱就没别的了。这话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爱情这东西,得之我幸,得不到,也不算不幸,只能说,有些遗憾而已。” 九格格眨眨眼,有些疑惑:“总觉得你比我看的更通透。” 七格格挑眉:“那是因着我见得多,你小小年纪,又自来忙着学习做事儿,就算是听宫女嬷嬷们说了些,那听说的,和亲眼见的,能一样吗?” 听说的是过了耳朵就没了,亲眼见才能有体会。 九格格有些不太服气,可自己想了片刻,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大约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狗头军师吧,理论是满满一大堆的,但说到实践,那是一点儿没有的。 再者,她活了两辈子,自以为十分有心得体会,可实际上,对于爱情这东西,她大约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倒是不如七格格看的明白了。 姐妹俩很快就绕过了这话题,说起来了乌雅家的事儿。 到了乌雅家,陈家那来人就过来请安,这次来得是陈家的二少爷,十分有礼貌,年纪也不算大了,给请了安,拿了礼单,因着男女之别,也不好多停留,就只留下自家妹妹陪着七格格和九格格说话。 陈家姑娘十二岁,看着还有些稚嫩,但说话做事儿已经是十分端庄,看着就知道受过极好的教养,是个很聪明的人。 否则,陈家大约也不会送到京城来。 “之前娘娘写信,说想要些西洋的稀罕东西,家父就特意叮嘱了船上的人。幸好也不负所托,确实是得了几样。”陈姑娘笑眯眯的说道,先从自己荷包里倒出来一把小颗粒种子,九格格看一眼就挑眉。 陈姑娘笑呵呵的:“这个在当地叫做玉米,长的像是蜀黍,但是蜀黍是顶端结种,这个是长在中间。” 九格格抓了几个在手里,她当然知道这叫玉米,后世几乎是已经将玉米给研究到极致了,开发出了许多品种,什么水果玉米,牛奶玉米……她有时候奇怪得很,现代的学农的人是不是太无聊了些,总研究些……她不太理解的东西,比如说,草莓味的西瓜,西瓜味的苹果,苹果味的梨…… 就让什么东西是什么味道不行吗? 但后来又觉得,她自己没学农学,那对于这方面太浅薄,大约是没有理解农学这方面的……嗯,深意?人家既然这样研究了,那肯定是有一些因素在里面的,或者是种子方面的,或者是口味品种方面的,用一种比较突出的口味来改善比较明显的缺点之类的,比如说,牛奶味的苹果,可以改善一下苹果比较酸涩的缺点?再或者呢,是经济方面的。 她只凭着名字上口味上的一种变化就胡乱猜测,实在是有点儿,外行人指点内行人的可笑。 扯远了,只说玉米,玉米这东西的作用可太大了,玉米能吃,玉米芯能煮水,能做草料。玉米杆可以沤肥,也可以做草料。想到爆米花,她就有些忍不住想流口水,水煮玉米也好吃,玉米烙也好吃,玉米粥也好吃,玉米馒头也好吃。 “当地是如何吃的?”保险起见,她先问道。 陈姑娘摇摇头:“没发现有人吃,但咱们的人发现马匹是可以吃的。” 也就是说无毒,所以才将种子给带回来了。 还有一种燕麦种子,这种就不太稀罕了,因为本质上这东西就叫野麦子,是国内本来就有的,本草纲目都有记载,说这东西益脾养心呢,顶多是国外的品种和国内的不太一样。 植物这种东西,不同的地方长出来的,可能样子就不一样,那话怎么说来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那大清和西洋相隔十万八千里,同样的东西长出来不一样的样子,那也是很正常的。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什么羽毛笔,西洋贵族的衣服,放大镜,眼镜——这东西国内也有,但都是单片挂在胸前的,西洋那边则是做了双镜的,银链子挂在脖子上,更方便些。 羽毛笔九格格也很感兴趣,觉得是不是能将铅笔或者钢笔给弄出来。但是仔细想想,除非是手工打磨,否则这个钢笔……有点儿工艺要求太高了。 陈姑娘还送给七格格和九格格两块手表,总共三块,还有一个是十二格格的——乌雅秀贞生了三个女儿,陈家那边是一清二楚的。 这手表是可以带在手腕上的,那种钢铁链子的带子,并没有延伸性,松松垮垮的,像是镯子,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表链,用金银做。 九格格都很喜欢,和七格格凑在一起研究。 七格格是好奇上面的时间,九格格则是好奇这东西能不能量产。 陈姑娘虽然年幼,但并不焦躁,就算是没人顾得上理会她,她也不着急,只坐在一边静静等着。 这样的性子,九格格倒是很喜欢,想了想,就问道:“你愿不愿意留在京城?” 京城这边,陈家其实是有了留有人的,就那位二少爷。之前乌雅家还帮着给找了先生,只可惜,商户人家,不能科举,否则陈二少爷说不定也是能中个功名什么的。 但有乌雅家庇佑,陈家二少爷在京城还是挺好的。 年年回一趟陈家,再将陈家送来的东西给乌雅家送过来。陈姑娘则是头一次来京城,她是女孩子,倒是和九格格更好来往些。乌雅秀贞写信给陈家,陈家那边也是在猜测,日后永和宫这一条线,德贵妃是不是打算交给九格格之类的。 听九格格提起来,陈姑娘没犹豫,连忙就点头应了:“能跟着九格格一起玩儿,民女十分荣幸。” “也不是玩儿,咱们虽然是女孩子家,但总要做事儿的。”九格格笑眯眯的,问陈姑娘:“在家可读过书?读了什么书?” 陈姑娘看九格格,想了想,实话实说:“读了海洋方面的书,喜欢看地方志,也常看徐霞客的书。” “除了看书,还喜欢做些什么?”九格格又问道,陈姑娘抿抿唇:“喜欢自己拆点儿东西,像是这种手表,我拆开了两个。” 说着就脸红,这东西可不便宜,她拆掉了两个就很败家了,家里父母就不给她拆了。 九格格眼睛就亮了:“你拆开还能再给装上去吗?你说,这东西咱们能不能自己做?” 陈姑娘立马找到了知音:“那西洋人都能自己做,咱们凭什么不能自己做呢?我拆开就是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是如何做的,就是拆了之后装不上了……” 若是能装的上,也就不会被父母给阻拦了。 “那你可劲儿拆,我这个也给你。”九格格很大方:“你若是能装起来,那咱们就可以自己做,自己做了卖钱,这钱不就赚回来了吗?你现在拆掉三个四个,将来能卖掉三百个四百个,你说这生意赚不赚吧?” 七格格轻咳一声,九格格赶紧岔开话题:“那什么,你要留在京城的话,是要住在你自家宅子里,还是随我住在宫里?” 陈姑娘有些惊讶:“还能住在宫里?” “我回头求一求我额娘,让我额娘给我弄两个伴读的名额。”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她早就想过了,之前开卫生部的时候就有这打算,找两个志同道合的人。 不一定非得是伙伴儿,属下可可以。 陈家这小姑娘她看着就挺好,小小年纪,性情稳重,又好学,对西洋文学也有一定了解,估计也是那种比较开放的性格——就算不是,跟着她两三年,这性情就能变过来了。 总之呢,趁着年幼不定性,自己好好培养一下,指不定就真成了自己左膀右臂了。 陈姑娘则是有些犹豫,住在家里当然也挺好,吃喝随意。但是吧,小孩子嘛,对宫里也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呢?若是进宫陪着九格格,那对自家是不是也有好处? 九格格大大方方的许诺:“就算是住到宫里,你若是想出宫,随时都可以,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陈姑娘到底是没忍住好奇心:“我想住到宫里。” 九格格一拍手:“那好,你想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这就回宫和我额娘说一声,两三天,这事儿就能定下来。” 陈姑娘忙应了,起身告辞。这边七格格就伸手戳一下九格格的脑门:“你倒是什么事情都敢想呢,额娘那边都没通气呢,你自己先将事情给答应下来了。” “额娘那么疼爱我,肯定会答应我的,再者,这不是还有姐姐你呢吗?你也会帮我的是不是?”九格格笑嘻嘻的撒娇,七格格无奈叹气,算了,亲妹妹,她能怎么办? “这玉米是要怎么办?”她问九格格,九格格捏着种子像是拿着珍宝:“当然是要栽种下来,这东西……我有一种预感,是很好的东西。走走走,咱们先回宫。” 如何种植,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得让人觉得她不知道,所以,该做实验还得做。 种子总共有一把,算下来大概有一百多个。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水培,一部分埋在花盆里。 九格格让人看护好这些种子之后,就去永和宫,说这伴读的事儿。乌雅秀贞并不当回事儿,公主都是有伴读的,早些年,三公主身边就有伴读,后来到了七格格,七格格不耐烦身边很多人跟着,没要。 九格格有学有样,后来也就没人提这伴读的事儿了。 现在九格格又要要,那吩咐一声也就行了。让人在九格格的住处另外收拾了房间,回头让那陈家姑娘住进去就行。 乌雅秀贞正和九格格说着话呢,大宫女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安姑娘出事儿了。” 安姑娘就是乌雅秀贞那表侄女,因着她自己想要参加小选留在宫里,等着到了年纪出宫嫁人,所以乌雅秀贞就将人留在了永和宫,也是方便照看的意思。 永和宫上上下下都知道安姑娘身份,所以平日里也只叫一声安姑娘,并没有人很让她做活儿。 安姑娘只要安安分分的,过个一两年,乌雅秀贞在那出宫名单上给添上她名字,她就能出宫了,到时候不管是婚配嫁人还是如何,都随意了。 眼看一年过去了,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乌雅秀贞这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大宫女慌慌张张:“安姑娘被发现和个侍卫……” 被抓奸了。 乌雅秀贞迅速起身:“人在哪儿?那侍卫呢?是谁发现的?这个时间段,安巧应该是在做什么?” “是在咸福宫那边发现的,是惠妃娘娘和荣妃娘娘一起在散步,正巧路过那边,听见有人说话,问了一声,就发现了他们两个……被人发现时候,他们两个正赤身裸体……这个时间段,安巧该是在永和宫的,但今儿她说要去针线房拿一些丝线。” 拿丝线是正常事儿,宫女私底下也会做些绣活儿,安巧是乌雅秀贞侄女儿,她自己差事不算多,那空闲时候做点儿针线也是常有的事儿。 乌雅秀贞沉着脸往外走,心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这是有人在陷害永和宫,还是安巧自己不安分? 九格格本来想跟着去的,可乌雅秀贞走两步又回头:“九儿还没成亲,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听,你先回公主所去吧。” 见乌雅秀贞沉着脸,九格格也不好在这时候撒娇,就只好应道:“是,那我先回公主所,额娘您也别生气,安巧虽说是……但毕竟也算不相干,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体倒是不值得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又冲九格格摆摆手,就直接往外走去。 倒不是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而是想到有人算计永和宫,乌雅秀贞就有些忍不住。 她赶到咸福宫的时候,连宜妃都已经到了,宜妃一看见她就笑道:“哎呀,咱们德贵妃可算是来了,听说这宫女不光是你雍和宫的,还是你乌雅家的?那可真是……”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只捂着嘴笑,可那嘲讽的意思却十分清楚了。 乌雅秀贞没搭理她,直接进了咸福宫,安巧和那侍卫被人按着,那侍卫身上只穿了一条路子,安巧身上倒是披着衣服。惠妃站在院子里,笑道:“到底是女子,光着也不好看,我就让人给拿了衣服。” 这是卖人情给乌雅秀贞呢,不过乌雅秀贞也并不会觉得惠妃就是好意了,惠妃要真是好意,能凑巧和荣妃经过这里,凑巧听见有人说话,好奇停下来听一听,然后将这两个人给抓个正着吗? 虽然她暂且不知道惠妃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惠妃必然不是无辜的。 她这两年喜欢礼佛,并不如何出门,为什么就偏偏赶在这时候出门了? “安巧,本宫问你,你是无辜的还是你真的做下了这种事儿?先别着急,无论你是如何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总要想想办法的,你若是无辜,本宫必然还你一个清白,你若是真的做错了事儿……那顶多是被赶出宫去……” 她话没说完,宜妃就笑道:“德贵妃这话说的真是轻巧,秽乱后宫,这是赶出宫就行了的吗?怕是要直接浸猪笼哦。” 她一拍手:“当然,宫里嘛,也不好如此粗暴直接,那估计就是一碗药下去,留个全尸?至于这男的……”她沉吟了片刻,笑着问道:“若是被算计,那倒是有些倒霉了,不过,倒也能保住性命来。” 说完,挑衅的看一眼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没说话,只盯着安巧看,安巧刚才一直低着头没动静,这会儿总算是有些反应了,哭着给乌雅秀贞磕头:“姑……贵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今儿本来是打算去针线房的,经过御花园,忽然有些头晕,也不知道如何就倒下来了,等醒过来,已经是在这地方了……奴婢一睁眼,身边就有个人躺着,惊慌之下,才叫出声来,不多久,惠妃娘娘和荣妃娘娘就赶过来……快的倒像是就在附近守着一样……”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5章 ◎正好是一起赐婚。◎ 安巧是聪明人,此情此景,明显惠妃和荣妃不无辜,那她为什么还要忍让着?就是要将这两个人给拖下水,才好给自家姑母查询的机会。 乌雅秀贞转头看惠妃和荣妃,惠妃笑道:“这是疑惑我们提前过来守着了?这丫头倒是……德贵妃,无论如何,这事儿呢,我们确实是凑巧遇见,并非是提前知情,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和荣妃妹妹,倒不如仔细问问你这表侄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秽乱后宫……” 她笑了一下:“那可是大罪。” 荣妃也跟着点点头,转头问那侍卫:“你是怎么说的?如何出现在咸福宫里了?” 那侍卫一直没说话,现在荣妃开口问了才抬头,他这一抬头,宜妃就哎呀了一声,荣妃本来想说什么呢,也被宜妃吸引住,转头去看宜妃,宜妃就笑道:“这人我像是见过的,是不是赫舍里家的?” 乌雅秀贞一颗心就往下沉了沉。 赫舍里氏,太子的外家。 她看宜妃:“宜妃什么时候见过?你十六岁进宫,此后出宫机会也不多,赫舍里家的……你又是在哪儿当差?” 那侍卫目光盯着地面回答道:“奴才是二等侍卫,就在咸福宫当差。奴才和往日里一样,正在这里守门,就听见有脚步声,然后是这个姑娘……”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是安巧。 “从那边急匆匆跑过来。”侍卫嘛,按照规矩是不能和宫女接触的,这侍卫当即低头装作看不见,随后就被安巧撞在怀里,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就觉得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后就有些脑子不太清楚,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人抓奸在床了。 这和安巧的说法又很不一样,但关键是,两个人都没有证人。 安巧说自己在御花园里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边,但她是自己去的针线房,中途也没有遇见什么人。晕倒的途中更是没人看见。 而这个侍卫,侍卫当差本来是两个人结伴而行,但不凑巧,这个侍卫的同伴今儿正好闹肚子,他说的遇见安巧期间,那同伴就一直没出现露面。 所有的说法,都是两个人自己说的。 宜妃笑道:“这还不简单,男人若是晕倒,大约是没办法……让人检查了安巧身上是否有痕迹即可。” 那侍卫就皱眉:“奴才并未说奴才是昏迷不醒的,奴才是神志不清。” 这两个词儿可是有区别的,昏迷不醒是什么也干不了,神志不清是人还是能做事儿的。 乌雅秀贞也忍不住看宜妃一眼:“宜妃,这事儿和你不相干,你若是无聊不如回去问问九阿哥那生意做的如何了,安巧既然是永和宫的人,这事儿如何,本宫自会查个清楚明白的。” “来人……”她喊一声,宜妃忙阻拦:“德贵妃,虽然这丫鬟是你永和宫的,但秽乱后宫是大事儿,若是没有个说法,咱们这些人都要受牵连,那我问个清楚明白,也是正常的吧?否则人人觉得后宫藏污纳垢,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无辜受连累?” 她问惠妃和荣妃:“惠妃姐姐和荣妃姐姐觉得呢?虽然事儿和咱们不相干,但这名声总和咱们有关系吧?” 惠妃皱眉,荣妃抿抿唇,略过片刻才说道:“宜妃说的也有些道理,德贵妃,这事儿,我觉得你还是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就算是要说法,那不得等本宫查清楚吗?”乌雅秀贞皱眉说道,仍旧叫人:“先将安巧带回去,再将这个侍卫,暂且送到大理寺关起来。” 宜妃笑道:“那可不成,谁知道人关起来,回头是不是就成了尸体呢?到时候死无对证,还不是你德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宜妃,你莫不是觉得我是在和你们商量?本宫做事儿,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宜妃面色顿时僵硬,乌雅秀贞又看惠妃和荣妃:“本宫平日里脾气好,并不代表本宫好欺负,本宫好歹也是个贵妃,我这永和宫的事儿如何,也轮不到你们来评断。” 她说完给自己的大太监使个眼色,那大太监连忙叫了人来将安巧给带走。 至于那侍卫,自然是要送到大理寺去——虽说这不是皇家的事儿,但毕竟事关后宫,送大理寺也是可以的。 匆匆将安巧带回永和宫,乌雅秀贞就让人去叫了胤禛进宫。 “今儿送去大理寺那侍卫,需得好好看守,可别让人死了。”乌雅秀贞特意叮嘱了胤禛,胤禛应下,这才问道:“额娘特意叫我进宫,可是这事儿有什么可疑之处?” “我怀疑这事儿是要离间你和太子。”乌雅秀贞直接说道,上辈子其实宫里也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的,不过,那事儿可比这事儿闹的大多了。 那时候是闹到了太子身上,有人栽赃太子秽乱后宫,和太子有染的,是赫舍里家的一个贵人。 除了僖嫔,赫舍里氏还有一个在宫里,不过和元后家的关系已经是有些远了,太子估摸着都不知道这人。这人位份也低,就只是个小小贵人,然后有次趁着太子醉酒,也不知道如何就在御花园里拦住了太子。 再之后,同样是被惠妃等人撞破了。 太子没事儿,那贵人当即就撞了假山死掉了。 随后康熙心里对太子就有了嫌隙,太子为避险,也就再也进后宫了。毓庆宫本来就夹在奉先殿,延禧宫,和诚肃殿之间,再隔断了延禧宫那边的出入,就等同于是和乾清宫断了通道。 太子想出入乾清宫不容易,想出入太和殿也不方便,想出入皇宫则是只能经过南三所——也就是阿哥所,更不方便。 怎么说呢,就毓庆宫那地方,本就狭窄,后来断了个方向出入,与其说是东宫所在,其实倒不如说是被困在宫里了。 现下,这同样的手段,用在了永和宫宫人身上,还有赫舍里家的子弟身上。 若是事情不查明白,赫舍里家族会觉得是永和宫在用手段,永和宫这边又觉得是赫舍里家那边在动手脚,这两边起了龃龉,那太子和胤禛之间,也必然有裂痕。 就算是太子明察秋毫,并不会迁怒到胤禛身上,但是天长日久的,日日有人在耳边说坏话,那太子心里也必然对胤禛逐渐有了看法。 当然,太子不是大问题。 反正再过十年……现在都康熙三十七年了,再有十年,太子也该被废了。 但乌雅秀贞得确保,在此之前,胤禛不会被显露在人前,太子好好的,他就能做胤禛的挡箭牌。 胤禛呢,也必然得对太子忠心才对。 “出手之人,我有两个怀疑,一个是惠妃,一个是宜妃。”乌雅秀贞继续说道,惠妃是大阿哥之母,大阿哥现在夺嫡的心思已经是很明显了,也已经被明珠给推到了台前。 大阿哥既然要夺嫡,那对太子必然是要……尽快拉下马的。 如此一来,先除掉太子的左膀右臂就很有必要了。永和宫势大,胤禛是太子最为看重之人,若是离间成功,那太子就等于是要自断臂膀了。 至于宜妃……乌雅秀贞叹口气:“就怕她是没脑子,被人给利用。” “凡事都有痕迹,这宫里的事情,额娘来查,定然会有个水落石出。但这宫外的事情,就需要你来做了。”乌雅秀贞看胤禛,顿了顿,又说道:“无论你查出来了什么,实话实说,不管是你汗阿玛还是太子,都不要有所隐瞒。” 胤禛也是因着赤诚之心,才得了康熙看重的。所以这赤诚之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 胤禛应了声,仔细问过当时的场景,这才出宫去了大理寺。 乌雅秀贞则是将安巧给叫了进来,安巧跪在地上,脸色还有些憔悴煞白,一上午没人搭理她,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连一口水都没喝过,现在见了乌雅秀贞,这眼泪就下来了:“姑姑,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别急,慢慢说,将今儿这事情,再从头到尾的说一遍。期间任何疑点,但凡你能想起来的,都要告诉我。否则,我就没办法帮你伸冤。” 乌雅秀贞放下茶杯,盯着安巧眼睛:“你也该知道,在宫里,秽乱后宫,不光是你自己性命保不住,你父母家人,怕是都要受连累。” 安巧连忙点头:“我知道,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几天快到了九格格生日了,我听永和宫的人说,九格格不喜欢大办,就宫里上上下下庆祝一番……我想着我好歹……也算九格格的表姐,自然得尽尽心意,于是就打算做个绣活儿……我屋子里的小红给我出的主意,绣个猫猫狗狗的,正巧我那绣线不够……” 她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人人都很可疑。 从出主意的小红,到今天早上提醒她绣线没有了的小叶子,再到御花园遇见的人,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可疑。 乌雅秀贞一言不发,等她说完了,才让人去查。小红私底下有没有和人接触,御花园里当天当差的都有谁,又分别是在什么位置,可曾看见什么人来往。 惠妃和荣妃在御花园里散步又是走的哪条路,咸福宫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让人去查的时候,太子妃就过来了——现下掌管宫务的是太子妃,宫里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太子妃的。 太子妃进门就笑道:“德妃母可是让人去问了那侍卫的事儿?” 乌雅秀贞并未隐瞒:“让人问问他都是什么时候当差,他那同伴今儿是为什么拉肚子。”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怀疑他们两个都是被人算计了,安巧我是知道的,她若是想找个人嫁了,当年也就不会参加小选了。”就冲着乌雅秀贞这位份,求个免选难道是做不到吗? 若是安巧要攀附什么人,那当年七阿哥还求娶过她呢,虽然就是个侧福晋,但七阿哥的侧福晋,也并不是谁都能做的。 若说是男女看对眼了……安巧和这侍卫,以前是从未见过的。 现如今就是要找出来算计他们的是谁,那能让人昏迷的东西又是什么。算计了他们两个,又有什么目的。 太子妃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德妃母的,德妃母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不过来,安巧又是德妃母宫里的,她自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我今儿来也是为了这事儿,那侍卫正巧我是认识的,他说起来,该算是太子的表弟。” 索额图是太子的叔祖父,索额图还有别的堂兄弟,这侍卫呢,就是索额图的堂弟家的儿子,庶出。也算是比较有出息的,否则也不能到宫里做了二等侍卫。 谁不知道这宫里的侍卫,是要求很高的呢,既要功夫好,又要家世清白。 这样的人,就绝不可能娶了安巧做正妻的。 这事儿吧,查幕后之人很重要,但这事儿也很重要——那侍卫是男人,日后娶妻生子影响不到什么,但安巧是女人,出了这事儿,那日后婚事可就难办了。 这也是算计中的一环——安巧心里生恨,乌雅秀贞必然是要为她出头的,可要让赫舍里家迎娶一个包衣做正妻,也完全不可能。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这背后算计之人,肯定也对安巧有几分了解,知道安巧是绝不愿意做妾的。” 太子妃抿抿唇,有些不自在:“我并非是挑剔……我也不是觉得赫舍里家……”并非是挑剔安巧出身,也并非是觉得赫舍里高贵,但这两句话就是说不出口,不妥当。 安巧确实是出身包衣,赫舍里家到底是元后娘家,她既然嫁给了太子,就不能将赫舍里家踩在脚底下。 但是吧,安巧却偏偏有个做贵妃的表姑。 太子妃索性叹口气:“这事儿还是要查个清楚明白,真相大白之后,赫舍里家也是愿意给安姑娘一个交代的。安姑娘若是愿意进门,赫舍里家必然诚心以待。”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门不当户不对,安巧既然是个有心气儿的姑娘,我就不能折了她这骨气。” 太子妃抿抿唇,有心想劝一劝,若是不进赫舍里家,那安巧日后的婚事可就难了。 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若是太子妃想帮忙,还请将这两日里宫里值班的名单给我,御花园那边的,还有各处当差的侍卫,宜妃那日里去的十分及时,可见也是被人通风报信了,这通风报信的是哪个,我也得知晓。” 太子妃忙笑道:“正巧,我将名册都带了过来,德妃母只管看,若是还要别的,也只管开口。” 乌雅秀贞摆明了态度要自己查,太子妃也就是留下了名册,转头就告辞了。 乌雅秀贞拿到名册就立马派人去查了。 到了下午就听说,御花园那边有个嬷嬷跳井了。那嬷嬷,是当日里在御花园里当差的,若是从御花园到咸福宫,她所负责的区域,该是正好能看见的。 乌雅秀贞当即大怒,命人搜查了那嬷嬷的住处,找到了些银票和零碎金银首饰,除此之外,还有一包药粉。拿去让太医查了,是一种麻沸散,寻常人闻到之后会有些昏沉。 安巧是个姑娘家,既然进了御花园,看见花花草草总要闻一闻,于是,这就着了道了。 赫舍里家那侍卫,也是被算计的。他是喝了被掺入麻沸散的茶,当成了药茶喝掉的。他那同伴是被误伤,拉肚子也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的途径没查出来,因为这位从早上起来到入宫当差,这一路上吃的东西喝的东西,样数太多,十几样了,实在是不好查对方是从哪儿下手的。 查到这一步,就已经证明了安巧和那侍卫确实是被算计,两个人并不曾秽乱后宫。但出了这事儿,两个人想要留在宫里也是不可能了,那侍卫倒是还能再去兵营,换个差事。 但是安巧…… 乌雅秀贞就有些为难,现下让她出宫,如何安置呢?留在乌雅家也不是事儿,这个年纪了,要么成亲,要么不成亲。成亲的话,刚出了这事儿,除非是低嫁,否则这婚事就不好说。不成亲的话,也难免要被人议论。 她为难之际,九格格就找上门来为她分忧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她暂且到卫生部去做两天事儿,若是做得好,日后也不是没有前程的。成亲这事儿,我劝劝她就是了。” 乌雅秀贞有些迟疑:“你劝一劝?” 九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我这人,等闲不劝人,但若是要劝人,那可是……能能天底下的夫妻都和离。” 乌雅秀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太缺德了点儿。 但想到九格格的本事,她还是点头让九格格去试了试。 “贵妃娘娘……”九格格去找安巧,乌雅秀贞就叫来了大太监,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那大太监有些惊讶,乌雅秀贞摆摆手:“去吧,这事儿虽说就这么断了证据,没办法继续追查了,但若是不出口气,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大太监就点头:“惠妃她们也确实是欺人太甚,娘娘顾虑的对,若是咱们不还击,她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奴才只是觉得,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大,对她们好像没多大伤害。” “若是卫氏脱离了惠妃,惠妃就要损失一大助力了,她既然出手挑拨胤禛和太子,那本宫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挑拨一下大阿哥和八阿哥之间的感情。 虽说她知道八阿哥日后必然是要脱离大阿哥的,但现在她给加把火,促进这事儿提前发生。到时候,惠妃那脸色必然好看的很,而且这事儿还是和宜妃牵扯到了一起,想必宜妃到时候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是喜欢笑吗?笑不出来了还能如何笑呢? 她乌雅秀贞,可从来不是挨打了不还手的性格。 大太监笑着应了下来,行了礼就出门办事儿。 转头就听说,大阿哥在上书房抓着八阿哥一顿打,将八阿哥脸面都踩在了脚底下。然后九阿哥十阿哥,联手在大阿哥出宫的路上做了埋伏,带了侍卫将大阿哥给包围起来了。 当然,打是没打起来,大阿哥毕竟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人,很是看不上九阿哥和十阿哥,只将两个人给扔回到侍卫身上去了。 但梁子算是接下来了。 再一转眼,卫氏就被册封为良嫔,自惠妃的宫里搬出来,住在了长春宫侧殿。 卫氏这册封,也提前了好些年。这其中当然是少不了乌雅秀贞出力,她在康熙面前好歹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提出一点儿小小的请求,康熙也不会反驳——最重要的是,惠妃这事儿做的,犯了康熙忌讳。 康熙本就因着永和宫势大,怕胤禛有朝一日和太子离心,现在惠妃还特意出手挑拨,那康熙能容忍吗? 乌雅秀贞的报复,也是在康熙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再者,母凭子贵,八阿哥现下也开始上朝,刚进朝堂就展现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康熙为给八阿哥脸面,晋升卫氏的位份,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最重要的是,八阿哥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 上面七阿哥也耽误了两年,正好是一起赐婚。 七阿哥定了哈达纳喇氏,八阿哥则是定了郭络罗氏——并不是宜妃的娘家,而是安亲王的外孙女,算起来其实也算是一半儿宗室中人,但她阿玛当年犯下大罪被处死,郭络罗氏随母亲回到外祖家,和额驸家区分开来,也就算是安亲王家的人了。 两个阿哥都定亲了,这就算是喜事儿,于是安巧的事儿,就算是彻底的压下来了,至少没人在明面上说什么了。 乌雅秀贞就找了太子妃,将安巧放出了宫。安巧随着九格格去了卫生部,至于做什么,那就看她自己有什么本事了。 赫舍里家那个……他也算是受害者,乌雅秀贞就没再过问过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6章 ◎你若是不成亲,她就不能嫁人。◎ 惠妃这事儿虽然做的没证据,但乌雅秀贞心里有数,随后又报复回去,不管惠妃心里如何想,八阿哥……是很高兴的,特意在阿哥所送了六阿哥一本字帖。 六阿哥喜好练字,谁都知道。 虽说住在钟粹宫,惠妃对他们母子也不算差,该有的都有。但终归是寄人篱下,现在卫氏得了册封,自己单住一个侧殿,母子两个就算是见面都自在了许多。这事儿对他们来说,自然算好事儿。 再者,八阿哥心里很清楚,他自己并不是甘心居于大阿哥之下,任由大阿哥差遣的。 所以这事儿算是得了永和宫的恩惠了,他并不能直接去乌雅秀贞跟前谢恩,否则对于惠妃来说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但稍微示好一下六阿哥还是可以的——友爱兄弟,皇上也喜欢看这样的场面。 阿哥们之间自有交际来往,和后宫关系不大。 宜妃同样也不喜欢卫氏,但并不妨碍九阿哥和八阿哥交好。所以,八阿哥给六阿哥送字帖,惠妃也挑不出来什么不对来。 因着这事儿,康熙实在是不喜欢,康熙并不愿意让人在阿哥们之间相互挑拨,所以在整个事情结束之后,确定并不会影响惠妃的名声,连累大阿哥之后,就特意传了口谕,让惠妃在钟粹宫抄写经书——她既然明面上说自己喜欢念佛,那就干脆喜欢到底算了。 惠妃在钟粹宫抄书,宜妃因为脸面无光,她虽然没掺和,但因为是非不分,明明没自己什么事儿却非得要去凑热闹,也得了康熙就不痛不痒的训斥,她自觉丢脸,就不太愿意出门了。 荣妃和平妃素来低调,宫里既然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不出门,她们也不会闲着给自己找事儿。 在这期间,九格格弄的那水泥,康熙总算是确定了这东西的实用性,他没少弄来修补地面,修补墙面,这东西怎么说呢,结实是结实,但就像是他之前的第一印象一样,有些鸡肋。 因为作为缝合机,这东西确实是十分好用,能派上大用场的,经过这东西填补的墙面,地面,那都是十分结实的。但若是单独使用,怎么说呢,脆皮,除非是砸量,比如说,若是修建墙面,需得半米厚,才能有挡得住猛烈攻击的可能。但是吧,若是半米厚,里面就必得有东西撑着了,不然这东西软踏踏的,根本没办法用。 也就是说,必得有所搭配。 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因为石头开凿十分艰难又很辛苦,但若是这东西搭配砖头使用,那比石头要结实多了。砖头烧制起来,可比开采石头要轻松简单多了。 再者,经过水泥修补的路面,也十分好用,比只用青石砖的要光滑许多。康熙觉得,这东西,还是该大批量制作才好——就算是只用在官道上,也很不错。 因此呢,九格格又得了一次赏赐,这水泥的方子,自然也就给了康熙了。康熙找了内务府,内务府像是之前给玻璃找制作者一样,同样也是召集了皇商,将这方子给卖出去了——所有商户除了掏钱买方子之外,一年也需得给朝廷多少水泥,以便朝廷使用。 修建城墙同样的道理,修建河堤之类的,水泥也是上好的材料。 九格格得了赏赐,六阿哥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听起来毫不相干,实际上还是那句话,同出永和宫,九格格是女孩子,在世人眼里,她的所有功劳,都该是属于兄弟丈夫子女们的,可九格格现在没成亲,那功劳不就该是属于兄弟们的吗? 四阿哥已经成亲,十四阿哥年幼,那数来数去,不就轮到了六阿哥吗? 虽说乌雅秀贞并不如何喜欢宴会,但这段时间给她递牌子想进宫请安的,也还是多的……比往日里翻了十来倍。 乌雅秀贞叫了六阿哥来亲自询问,六阿哥这年纪,也确实是该成亲了,七格格都已经定亲,六阿哥这也没多少时间了。 不过不等乌雅秀贞开口,六阿哥就笑嘻嘻的说道:“额娘,儿子若是想娶个汉女,您可有法子?” 乌雅秀贞顿时皱眉,六阿哥也不怕乌雅秀贞冷脸,自家亲额娘,平日里对自己都是十分和善的,这会儿冷脸……最多了,打他一顿嘛,男子汉大丈夫,挨顿打不算事儿,皮糙肉厚,他都不带喊一声疼的。 “你可是喜欢上了什么人?”乌雅秀贞直接问道,六阿哥摇头:“没有,就只是问一问。” “没有什么喜欢什么人你胡乱问什么?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规矩。”乌雅秀贞说道,六阿哥笑眯眯的:“祖宗规矩都是可以变的,祖宗是人又不是神仙,当年制定规矩的时候必然是因着这规矩对大清好,对咱们满人有好处,但现在汗阿玛坐稳了皇位,若还是固守祖宗规矩不知变通,那是不是在对天下人说,我们满人就是统治者,你们汉人在我们心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牲畜,奴隶呢?” 乌雅秀贞急的都跳起来了,伸手捂住六阿哥嘴巴,扭头往外面看,幸好,她和六阿哥说话,之前已经打发了宫女嬷嬷到外面去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呵斥六阿哥一句:“你不要命了?” 松开手,再到处去看一看,确定屋子里没有藏着人,外面宫女嬷嬷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乌雅秀贞这才回转回来:“我还以为你这两年长大了,已经懂事儿了呢,没想到你倒是更糊涂了,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还需要额娘教导你吗?这种话传出去,你汗阿玛知道也就算了,你是做皇子的,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将你如何了,但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呢?你知道朝堂上现下有多少汉臣吗?你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百姓是汉民吗?” 六阿哥点头:“所以我才说,祖宗规矩到了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变一变了呢?咱们若是想真正的让汉人承认咱们满人的统治,是不是至少得先拿出一点儿诚意来,将这满汉不通婚的规矩给废除了?” 乌雅秀贞脸色不太好看:“这事儿轮不到你操心,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娶妻生子,这都是皇上……” 还有将来要做皇上的胤禛该操心的事情。 六阿哥笑眯眯的:“其实,额娘,现在我的婚事,也应该不太好解决吧?那些出身低微的,你肯定看不上,但那些出身比较好的,你又不敢要,对不对?” 并非是乌雅秀贞势利眼,看不起出身低微的。而是怎么说呢,门当户对总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就算是这规矩可以重新学,这礼仪也能让嬷嬷教导,但是这性情,这品格,却不一定能教导的好。 六阿哥虽然不喜欢奢靡浪费,但也并不排斥享受,他手里有钱就要花掉,多少都不够他用的。若是娶了媳妇儿,就要开始算计着花钱,那对乌雅秀贞来说,算不算是让六阿哥受委屈了? 六阿哥能花钱也能赚钱,可若是娶个媳妇儿回来不会料理这些银钱,只会死抠门,那夫妻两个能过到一起去吗? 高门大户得,那就像是六阿哥说的,现在的乌雅秀贞是不敢要的。 连康熙都对永和宫势力起了一些提防,惠妃都开始想法子拆散永和宫和太子,可见永和宫到现在,在宫里宫外人眼里,是如何的……地位不同了。 这种时候若是再给六阿哥找一个高门贵女,那就等同于是往永和宫的墙头上添砖加瓦,壮大永和宫势力。康熙会逐渐年老,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疑心也会越来越大。 那到时候指不定永和宫就会成为太子的挡箭牌。 那是绝对不行的,胤禛是必须得躲在太子后面发展自己的势力的,那么永和宫就决不能挡在太子前面。 “额娘,我现下既然是高不成低不就,那为什么不干个大的呢?我若是打破了满汉不通婚的规矩,将来汗阿玛得给我奖励的吧?”六阿哥笑着问道,乌雅秀贞下意识的摇头:“不行,这样就太委屈你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难不成额娘真觉得满人血脉高贵,汉人匹配不上?”六阿哥惊讶问道,乌雅秀贞抿抿唇,摇头,想说也不对,血统这个东西……真要是什么都论血统,那胤禛为什么能登基? 她乌雅秀贞,一个包衣,岂不是出身比汉人还低贱? 可若是不论血统,那八阿哥为什么会得到康熙斥责?说他贱妇所出…… 满汉不通婚,为的是什么?是满人的血统不要被混淆,因为满人入关,满人少,汉人多。因为满人统治汉人,满人若是混淆了血统,对统治不利——就好像大清刚建国,需得以蒙古女子为皇后一样。可等大清皇帝掌握了实权,蒙古女人,就再也做不得皇后了。 所以,其实最重要的是统治,而不是血脉,对吧? 乌雅秀贞只觉得脑袋一团乱,六阿哥笑道:“还是说额娘对我寄予厚望,盼着我将来能有什么成就?比如说,荣登大宝?” 乌雅秀贞再次去捂住六阿哥嘴巴:“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这种胡话你也敢说?你倒是想呢,但是你上面有亲哥哥……” 六阿哥打断她的话:“既然我不能……那额娘对我的婚事,又抱着什么希望呢?”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六阿哥笑眯眯的:“我的意思是,我若是成亲,额娘盼着我什么呢?盼着我能扬名立万,还是盼着我能大权在握,还是盼着我能富贵无双?” 乌雅秀贞沉默了,良久,摇摇头,笑起来:“额娘并不盼着那些,额娘只盼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衣食无忧,高高兴兴。” 六阿哥的眼睛都快笑的找不见了:“所以,我若是成亲,那是不是我喜欢最重要?什么出身,什么满汉血统,都不算数?” 乌雅秀贞长长出口气:“是,你成亲的话,额娘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开心。但是,你的婚事,还是要多加考量,不能你心思一动,说要娶给汉女,额娘就得给你求个汉女。首先,你得知道,这事儿需得你汗阿玛同意,其次,你得知道,就算是汉女,你也不能娶朝中显贵的家中女子。” 就像是张廷玉,就算是汉人出身,人家身居要职,康熙也绝不会用张家,再给永和宫增添一些势力。 所以,就算是汉女,大概率也是五品官职之下的。 同样是往低了找,娶一个满女,比汉女,容易得多。 乌雅秀贞说的是这求娶的难度,六阿哥笑眯眯的一拍手:“如此一来,那是不是我这婚事就又要再多议论几年了?那我是不是又能拖两年了?” 乌雅秀贞顿时无语,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原本的打算是,用这事儿,让朝堂上争论起来,然后你顺理成章的,晚两年成亲?” 所以,满女汉女不是问题,重点是这个两年时间? 六阿哥顿了顿,赶紧摆手:“不不不,额娘你误会了,我没有不想成亲,我的意思是,我想找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但是我现在又不知道我喜欢的是满女还是汉女,人生的际遇总是很奇妙的,说不定我下一秒一转身,就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若正好这个人是汉女呢?” 到时候他再去为这事儿争论,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 乌雅秀贞冷笑:“那你怎么不说,你现在争取到了,到时候一转身,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正好这个人是八旗女子呢?” 哪儿有还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先给自己圈定一个范围的呢? 一下子就排除掉一半儿。 乌雅秀贞越是想越是不对,眯着眼睛看六阿哥,好一会儿才严肃了脸色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呢?你是确定没有喜欢的人?你若是现在回答没有,那好,我回头就和你汗阿玛说,请他下旨,赐婚与你。” 她笑了笑:“你既然想求取汉女,朝中汉臣家里,必定有适龄的,到时候我拿了画册来自己挑选……” 可就没六阿哥什么事儿了。 六阿哥顿时有些犹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若是乌雅秀贞当真决定了,那六阿哥到时候想反抗可就来不及了。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乌雅秀贞可太了解了,这一看就知道是有情况。她没着急追问了,摆摆手先打发了六阿哥:“你先回去吧,你这个婚事,我先放一放。满汉不通婚,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暂且不用管。” 六阿哥自己就着急了:“额娘,我说就是了,你不用打发了我再去找人问。” 乌雅秀贞若是要查,那必然是能查出来的。不说别的了,就他身边的人,都不一定能隐瞒得住乌雅秀贞。 倒不如他自己直接说了,也免得再费一番功夫了。 六阿哥竹筒倒豆子一样说起来,真要计较的话,其实也不是喜欢,就是有点儿好感,觉得这女孩子有点儿不太一样。但是,也不到看不见就想念,听见就欢喜,非卿不娶的那种地步。 “就是之前的戴大人,做了连发火铳的那个,家里有个孙女……”六阿哥说道,因为九格格对火铳十分感兴趣,她自己没空,就拜托六阿哥调查一番。 这位戴大人呢,因为深觉得自己作出了火铳得到了天谴,就不愿意将做火铳的法子教给朝廷。如此一来,康熙就十分恼怒,再加上听了汤若望挑拨——汤若望说的是西洋那边并没有这样杀伤力大的武器,但是皇上可以购买西洋武器。 作为皇上,他虽然对武器这种事儿有些敏感,但一来是天朝上国,看不起西洋,二来确实是没见过西洋那边更先进的武器,见识上有偏差,于是呢,也连带着不看重这位戴大人了,还因为戴大人违逆朝廷的意思,一气之下,将人给流放了。 戴大人为什么深信自己是得了天谴? 因为他做出来这火铳之后,一家子大小,除了大儿子一家三口,剩下的就死绝了,各种各样的方式。病死的,意外死的,被人撞死的,上到妻子,下到孙子,无一幸免。 短短半年时间家里连着发生几次丧事,再加上夜夜做梦,梦见这火铳一开,就有无数死伤。于是,这才将火铳给藏起来了。他被流放之后,是只有大儿子一家跟在身边的,这大儿子家里呢,就只剩下这么个孙女了。 也就是六阿哥说的,戴姑娘。 现如今,戴姑娘是十四岁。 若是三五年前,十四岁是正好能成亲的,这个年纪,不算小。但是九格格之前闹出年岁小成亲不利生育之后的调查之后,康熙在上次选秀,就已经将选秀的年纪给改了。 如此一来,民间也下意识的觉得,十五成亲才比较好。再加上七格格是十七才定亲,那十四成亲这个岁数,就有些不合适了。 “若是满汉不通婚这事儿闹两年,她到时候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好失落难过的。但她要是没成亲,我又觉得,我若是娶了她,也挺好。”六阿哥和乌雅秀贞解释道。 乌雅秀贞沉着脸好一会儿,摇头:“不行,你不能娶她。别说是满汉不通婚,就算是满汉通婚,你和她,也绝无可能。” “她虽然不是出身高门,但她手握利器。”乌雅秀贞看着六阿哥,十分认真严肃:“戴梓说是将火铳的图纸给毁掉了,但他流放至今,为什么人没死呢?” 因为康熙暗中派人护着。 康熙说是不在乎火铳的做法,但也并不允许火铳这东西,流落在外。戴梓可以不做,可以将图纸给毁掉,但戴梓得活着,戴梓得在他的监管中。 “你若是娶了她,你汗阿玛会不会觉得,你是为了火铳呢?”乌雅秀贞问道,戴梓有这方面的天分,那谁知道他会不会改良火铳,将火铳做的更好,那到时候六阿哥娶了戴梓的孙女,是不是也能拥有更好的火铳? 若是六阿哥有谋反的心思,那火铳不管是批量生产了,还是六阿哥自己藏了来射杀皇上……都是极为方便的。 六阿哥怔愣了一下,有些不太信:“汗阿玛不至于……提防至此吧?” 戴梓都流放了,他还能改良什么火铳啊?再说了,也没能力再做一个了啊。至于戴梓的孙女,十几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瓜田李下,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做会让人怀疑的事儿,避嫌你该是知道的。” 六阿哥有些啼笑皆非,可笑了一会儿,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他沉下脸,使劲揉了揉脸颊,又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他脑袋:“皇上先是皇,才是父。” 六阿哥摇摇头:“儿子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有些可怜那戴姑娘,若是按照额娘这样想,那日后,谁敢娶她呢?” 乌雅秀贞顿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现在这态度,可不像是只是有点儿好感,你连人家的婚姻大事都考虑上了……真的只是一点儿好感吗?” 六阿哥有些尴尬:“额娘你看你……” 乌雅秀贞摆摆手:“算了,我不管你多少心思,反正我已经和你说明白了,她不行,所以你趁早断了这心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这婚事,我自己再考虑考虑,也别提什么满汉不通婚的事儿了,回头额娘给你找一个八旗女子,虽说不能找那高门大户的,但小门小户也有那品性好的,实在是不行,我就亲自教导一段时间。” 再者,又有那拉氏在前面做榜样呢,妯娌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呢? 六阿哥还想说点儿什么,可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胡乱摇头:“我的婚事暂且不着急,额娘也先不要费心,免得到时候白费功夫,我还不想成亲呢,等日后再说吧,再过一两年……” 乌雅秀贞笑道:“好,一两年就一两年,但是你别耽误了你九妹妹,你若是不成亲,她就不能嫁人,女孩子嘛,花期也就那么几年。”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7章 ◎就算不进军营,那做侍卫也成啊。◎ 乌雅秀贞到底是不放心,六阿哥到底年轻,少年心性嘛,若是喜欢一个女孩子,指不定要生要死什么的。她年少时候见……就不算她年少时候,就说上辈子,八阿哥和八福晋那一对儿夫妻,感情多要好啊。可感情也误人,六阿哥虽说不是八阿哥,更不是八福晋那种执拗之人,但万一是真心喜欢上了,那指不定会做出点儿什么。 她本来是想要让去查一查的,但是又觉得大张旗鼓了些,万一本来六阿哥觉得没什么,她这样一来倒是再让六阿哥起了心思了。再者,万一事情被谁知道,再惹来什么闲话,也终归是不好。 思来想去干脆叫了胤禛进宫:“平日里你也多关注他几分,他总说不成亲,我这心里也是一直惦记着。” 胤禛皱眉:“男大当婚,他这个岁数了,也该成亲了,额娘若是有看上的,只管和汗阿玛商量一声,下旨赐婚即可,何必要和他商量呢?” “婚姻大事儿,需得慎重,你看你和那拉氏,少年夫妻,也算是青梅竹马。”因着早早就定亲,算是两个人自小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也不会去想别人,只会让自己留意到对方的好。 如此一来,感情自然要好。 “你们感情好,这日子如何,你是心知肚明的,你再看看你三哥那日子过的。”大阿哥夫妻也算是十分恩爱,亦或者大阿哥是对嫡出这事儿有些执念,反正现下至少那府里是没有庶出的。三阿哥就不同了,又有荣妃一再插手,那夫妻俩,除了新婚那头三个月甜甜蜜蜜,现如今,那简直就是乌鸡眼,见了对方都恨不能立马将头上的羽毛给竖起来。 再有五阿哥,这夫妻俩倒不像是三阿哥那两个会打架,但夫妻之间冷冷淡淡,好不容易得个嫡子还没站住,前段时间五福晋甚至自己到庄子上住了小半个月。 “你六弟那性子又是十分活泼,若是没有个情投意合的妻子,怕是他那后院就要一团乱了。再者,这少来夫妻老来伴儿,既然能找个性情相投的,那何必要找个话不投机的呢?” 乌雅秀贞说道,胤禛顿了顿,点头:“额娘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到,六弟那性子,确实是该让他自己也挑一挑。否则,不和他心意,他定然要闹腾。” 乌雅秀贞半遮半掩的说起来戴梓家的孙女儿,胤禛是聪明人,一猜就透,一开始就忍不住皱眉,听着乌雅秀贞也拒绝了才点头:“额娘顾虑的很对,这身份……确实是有些不合适的。额娘,且放心,回头我让那拉氏办个宴会,将这京城里的适龄女儿都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的,我让那拉氏和您提一提。” 就按照戴姑娘那样的来,性格坚韧,为人大方,做事儿有分寸,又聪慧懂事儿。 这世上人千千万,肯定是能找到大差不差的。 知道胤禛性格仔细,乌雅秀贞将这事儿交给了他之后就放心了。 转眼就到了七格格成亲的日子,七格格一早梳妆好,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道别,再来永和宫给乌雅秀贞道别。乌雅秀贞那眼眶都是红的,舍不得啊,自己……哦,太后辛辛苦苦养大的,但她也没少费心,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孩儿,这就要嫁给别人了,从此再也不能像是闺中时候,有什么不高兴的不满意的就找爹娘撒娇。 嫁为人妇,一要孝顺公婆,伺候长辈,二要照顾男人,嘘寒问暖。三要掌管家务,辛辛苦苦。四要生儿育女,鬼门关来回走。 所以说,这嫁人,就是结束了轻松肆意的少年生活,从此开启沉重的中年生活的开端。 当然,男人也是如此。成亲之前,没钱了找爹娘,受委屈了找爹娘。成了亲,变成大人了,要侍奉父母,要养活妻子,要照顾孩子,要当差,要赚钱,要顶起门户。 无论男女,只要成了亲,就再也不一样了。 乌雅秀贞忍着眼泪教导七格格:“自此开始,你就是佟家妇,要恪守孝道,要端庄温婉……” 顿了顿,还是压低了声音:“虽说你嫁到了佟家,但你也是额娘亲生的,是你汗阿玛的女儿,是这大清的七公主,若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进宫不方便你就找你四哥……” 她摸一摸七格格的脑袋,在嬷嬷的提醒下,摆摆手:“时候到了,快去吧。” 七格格也掉眼泪,但又赶紧拿帕子沾掉,免得弄坏了妆容。 舜安颜骑马来宫里接亲,到宫门口下马,胸前挂着大红色的花,笑的活像是个傻瓜。 看着舜安颜牵着红绸缎将七格格送到轿子里,乌雅秀贞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九格格在后面扶着她:“额娘,七姐姐还在京城呢,你日后若是想她了,随时都能见。”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心里的不舍难过,瞬间就消散了一半儿,是啊,人就在京城呢,七格格又有自己的公主府,公主府就距离皇宫,骑马也就两炷香时间,自己若是要见,那天天见都可以。 再者,她住公主府,也犯不着去伺候佟家那老两口啊。 这样一想,眼泪也掉不下来了。 乌雅秀贞叹口气:“做人媳妇儿的,总归是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所以这我也是不想嫁人的原因之一,一旦嫁人了,我所顾虑的就更多了,我身上的束缚也就更多了,婚姻就像是绳索,它捆住了我的胳膊,捆住了我的双腿,捂住了我的眼睛,捂住了我的嘴巴……” “你说再多,日后到了年纪,改成亲还是要成亲。”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给你相看人家了吗?” 造孽啊,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佛了? 六阿哥不想成亲,七格格不想成亲。 难不成是因着她改变了他们两个早夭的命运,硬是将他们的性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所以,他们的姻缘就是断掉的?毕竟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有因必有果的。 他们原本就是早夭的命,那自然是没有姻缘线在身上的。可现在,他们活着,那若是要成亲,就必然要多出来两个姻缘。原本月老已经将这世上的姻缘给定好了,红线都用完了,现在忽然多出来两个,月老上哪儿在弄两根红线出来呢? 这样一想,乌雅秀贞顿时有些慌,这两个要真是没有姻缘,那可怎么办?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这兄妹两个日后年老的凄惨场景了——老的走不动了,身边连个贴心说话的子孙都没有,甚至生病了脑子糊涂了,还有可能会被下人给虐待,反正也没有子孙来检查他们的状况。 天哪,这可真是…… 乌雅秀贞更坚定了,伸手捏九格格的脸颊:“无论如何,你和你六哥,都必得要成亲。你六哥不管怎么说,现在好歹……但你,我警告你,你最好是打消了不嫁人的想法。” 九格格赶紧拯救自己的脸颊:“好好好,额娘,我暂时答应你,若是有合适的,我也会成亲的,但是,您别勉强我,若是没有合适的,那我是宁愿出家……咦,这可真是个好主意,额娘,您说我出家怎么样?” 乌雅秀贞回应她的是落在她屁股上的巴掌。 七格格嫁人之后,乌雅秀贞原本还觉得永和宫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些,但很快她就不觉得了——就如同九格格说的,就在京城里呢,七格格随时都能进宫。她做额娘的不好经常叫了七格格进宫,免得让人觉得她溺爱,但是太后不管这个,她老人家上了年岁,就想见见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儿,佟家还能拦着这个吗? 今儿是御膳房做了七格格喜欢吃的点心,太后瞧见了特意叫了七格格来吃。明儿是太后有些头疼,想念七格格,特意叫了七格格进宫。后天是太后得了一些布料,正合适小女儿家,特意叫七格格来挑选。 如此频繁,乌雅秀贞那点儿嫁女儿的愁绪,根本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再者前朝又有大事儿——民间传唱什么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暗指,不,这都是明着说了,说应天乡试舞弊,录取中的多为宗室子弟,或者高官子弟,朝中许多大臣被牵连其中,康熙震怒,特意派了胤禛前往调查。 乌雅秀贞又忙着叮嘱胤禛,他虽然不是头一次办差了,但因着这次的差事,实在是牵连甚广,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胤禛可能就要得罪大半个朝堂了。 “额娘不知道这朝堂上的事儿该如何,多的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但只一句,问心无愧。”乌雅秀贞叮嘱道,又说起来别的:“吃的喝的,你自己上心些,虽说为这事儿,不至于闹出什么谋杀钦差的……但保不准有人狗急跳墙,穿的用的,想必那拉氏已经给你准备妥当了,我也就不用多交代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万事小心。” 正说着,十四阿哥就冲过来了:“额娘,我四哥要去应天府?” 乌雅秀贞点点头,十四也已经略大了些,半大小子,平日里吃的多,又经常习武,长的壮壮实实,就像是小牛犊,冲进来行礼请安,然后就抱着乌雅秀贞的胳膊撒娇:“额娘,今儿过的如何?开心不开心?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发生吗?午饭吃了什么?御膳房有没有做您喜欢的饭菜?” 乌雅秀贞忍不住就笑起来,拍拍十四阿哥的脑袋:“额娘今儿过的很好,虽说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发生,但瞧着外面天气好,心情也就好。午饭嘛,御膳房难不成还送点儿我不喜欢的饭菜来?倒是你,中午吃了什么?” 十四阿哥滔滔不绝,中午吃了什么饭菜,吃了多少,吃完了午饭之后做了什么,事无巨细。 乌雅秀贞正和十四说着话,一侧头看见胤禛,忽然反应过来,自打十四回来,她差点儿就忘记胤禛还没走呢。生怕胤禛多想,赶紧给胤禛递过去一个盘子:“你十四弟就是如此活泼,你们兄弟三个,性子各不相同,你稳重老成,十分可靠,额娘有什么事情要做,第一个就是想到你。你六弟活泼聪慧,鬼主意多,我除了担忧他这婚事,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可操心的了,就是你十四弟吧……” 她叹口气,伸手摸摸十四的脑袋:“这性子太跳脱了些,我在还好,倒是能提醒他一番,日后我若是不在了……” 十四阿哥就喊道:“额娘!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做什么?您永远都在呢。”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傻话,胤禛啊,十四不比你和小六聪明,日后呢,你这做哥哥的,还是要多提点他才好。当然了,十四也有优点,他说话好听,总爱逗我开心,我知道你们也孝顺,但我就爱听十四说话。” 她谁都夸,各有各的优点,胤禛不会说话但会办事儿,六阿哥不喜欢说好话但贴心又很大方,经常给钱。十四……说话好听,会哄长辈。 胤禛点点头:“额娘放心,我知道十四弟这性子。” 他之前教导十四读书的时候,十四为了躲避功课,那可是什么好话都说过的,对于十四这口才,他领教过。 当然,十四也并不是就长了一张嘴,十四在习武上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兵法这些书本,也略有些天赋,一看就懂。 若是再过几年,说不定能超过大阿哥。 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免得说出来,十四再骄傲得意起来。 十四才不关心胤禛说什么呢,等着乌雅秀贞夸奖他了,他就笑嘻嘻的:“额娘既然觉得我好,那我能不能求额娘一件事儿啊?” 乌雅秀贞直接摇头:“不能。” 十四怔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额娘我都还没开口呢。” “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不用开口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进门就问你四哥是不是要去应天府,你这打算还不是一目了然?想跟着去是不是?” 乌雅秀贞问道,十四阿哥抿抿唇,撒娇:“额娘,您可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想跟着去,额娘,您最好了,你是这世上最最温柔最最善良的额娘了,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给四哥添乱的,我肯定乖乖听话,四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四哥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挑眉看胤禛:“看,我说了,十四就这点儿好,脸皮厚,在亲娘面前,宁愿不要脸皮的。” 十四半点儿不觉得这话是在打趣他呢,还沾沾自喜:“这说明额娘宽厚仁善,说明额娘宅心仁厚……” “快别说了,不着边际的。”乌雅秀贞拍拍他脑袋:“不可以去,你四哥是去办差,有重要事情,不是去游玩,带着你不方便,你若是想出去玩儿呢,回头找你六哥,让他带着你在京城里玩一玩。但现在,你也不小了,需得分清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不许歪缠你四哥。”看十四转头,她立马捏住十四的耳朵:“你四哥经不住你磨缠,额娘就先将话放在这儿,你不许去,你若是敢胡闹,耽误你四哥办差,我将你双腿打折了。” 十四看胤禛,,带几分哀求,但偏偏碍着乌雅秀贞的话又不好开口直接求,胤禛就转头当没看见,轻咳一声:“额娘,若是没什么要吩咐的,那儿子就先出宫去了?” “去吧,对了,那拉氏之前说弘晖有些咳嗽了?可是积食了?正巧我找太医院拿了些黑白二丑,你拿回去让厨房里煮水给弘晖喝。”乌雅秀贞说道,吩咐了宫女去拿,胤禛忙起身接了:“劳烦额娘费心了,确实是有些积食,太医说让空一空肚子。” “小孩子,哪儿能受得住饿?又不是大人,他肚子饿肯定要哭,回头你让厨房准备些馒头,他若是肚子饿,就用馒头哄一哄。”乌雅秀贞叮嘱道,弘晖是第一个孩子,怕胤禛和那拉氏没经验,所以她才要多说几句。 胤禛一一应下,看乌雅秀贞没别的吩咐了,这才行礼,出了永和宫,准备回府去。 十四看着胤禛走远,就知道这次出门的事儿,又没他机会了。小孩子不高兴,耷拉着眉眼靠在乌雅秀贞身边唉声叹气,乌雅秀贞笑道:“你若是闲着无聊,不如去找你九姐姐,你九姐姐这段时间正忙着蹴鞠比赛的事儿呢,你去帮帮忙。” 九格格早几年就弄了一次蹴鞠赛,一开始是只几个公主,加上宗室里面的格格,还有京城里的贵女。输赢并不很看重,就是女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玩儿,之后每年都办,现下已经成了京城流行了。 谁要是没参加过九格格的蹴鞠赛,倒显得有些太不合群了。 九格格自己也是要参加的,搞科研得有一个好身体,若是平常不锻炼锻炼,关键时候容易撑不住。她闲暇时候也会做点儿锻炼,什么蹴鞠啊,射箭啊,五禽戏也会练一练。 十四阿哥叹气:“都是些女孩子,我不想去……” “你若是嫌弃都是女孩子,那你干脆自己办一个蹴鞠赛就是了,找些和你年岁差不多的。”乌雅秀贞还没诚意的出主意:“或者骑射比赛,或者摔跤比赛,或者冰戏比赛,可玩儿的东西多着呢,别整日里就只想着出京去,京城外面有什么好的?还没京城好玩儿呢。” 她随意塞给十四一盘子点心,还是刚才给了胤禛胤禛没吃的,胤禛口味和十四不同,喜好清淡,这点心偏偏是油炸的,放了糖,吃多了腻味,所以胤禛不爱吃。 乌雅秀贞打发十四:“行了,找法子自己玩儿去,可别去闹你四哥啊。” 十四没出去,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看见十三阿哥从外面进来,赶紧喊:“十三,知道四哥要去应天府的事儿吗?” 他和十三阿哥年龄相当,两个人又是一个先生,就时常比较,比较功课,比较骑射,比较功夫,两个人好的时候是亲兄弟,不好的时候看对方一眼都觉得嫌弃。若是没长辈在,十四都不喊一声十三哥的,直接叫排行。 十三也知道他这德行,不介意,就点头应道:“知道。” 十四嘲笑:“四哥也没说带你是不是?” “四哥是去办差,又不是去游玩,我现下又没有上朝,如何能跟着四哥一起去呢?”十三说道,顿了顿,笑道:“你是不是求了德妃母,德妃母没应你?我早说了,别耽误四哥办差,你还不停呢,怎么样,撞南墙了吧?” 十四将盘子往十三跟前递,十三就顺手捏了一块儿点心,半大小子嘛,到了半晌总容易肚子饿,吃那些清淡的嫌弃没滋味,这种有油水的才是他们的心头好。 十四叹气:“我想出去玩儿,不想读书。” 十三点头,就算是再喜欢学习的孩子,也不能总关在屋子里读书吧?他汗阿玛定下来的规矩,皇子读书,一年只有三天假期,实在是……让他们这些读书的阿哥们辛苦的很。 “额娘让我找九姐姐玩儿去,我想了想,不如咱们也弄个蹴鞠比赛,这也算正事儿。”十四阿哥说道,怎么算正事儿呢?因为朝廷也有从这种民间比赛里面选拔人才的先例,就比如说,打听到哪个地方出了什么特殊人才,跑得快啊,力气大啊,蹴鞠很厉害啊,摔跤总能赢啊,朝廷会额外选拔进军营,寻常人当兵需得从底层开始,最小的士兵。但这种朝廷额外选拔的,就能直接做个小头领。 所以十四阿哥才说,这弄个蹴鞠比赛也算正事儿——女孩子们赢了蹴鞠顶多是得些赏赐,但男孩子可就不同了,有前程了呢,就算不进军营,那做侍卫也成啊,侍卫做不了,那也能做个打手护卫什么的吧?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8章 ◎账本上也看不出什么。◎ 十四阿哥折腾的蹴鞠的事儿,乌雅秀贞也没仔细过问,皇上也并不如何关心——小孩子玩儿嘛,既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也没有太花钱,康熙也算是个……比较随和的父亲。 就在十四阿哥忙活的时候,六阿哥那边就出了些事儿,他现在是在内务府,本身呢,内务府的账务是不归他管的,他只管一些调度之类的事儿。但偏不凑巧,在六阿哥出宫的时候,有人撞死在六阿哥面前了,说是内务府主管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将御赐之物都拿出来换钱了。 然后,推了这人出来做账,这人心里饱受折磨,现如今只求一死,但又不愿意留下污名,就特意来求六阿哥伸冤。 说完这些,趁六阿哥让侍卫接过来账本,打开翻看的时候,这人就趁人不备,直接撞死在了马车上。 六阿哥都有些受惊,鲜血飞溅的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看。 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忙叫了人:“将尸体收起来,送到顺天府,让顺天府查明了身份和来历。” 他自己则是拿着账本回宫,并没有去毓庆宫,也没有直接去乾清宫,而是在外面等着,让人去叫了胤礽来:“遇上这种事儿,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害怕,所以需得和汗阿玛说禀报,可是……” 这内务府总管,又是太子的奶兄。这事儿若是绕过太子,就冲太子和胤禛的关系,太子可能就要误会永和宫是不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凑巧呢,现在胤禛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应天府。 可若是不绕过太子,直接将这账本送给了太子……内务府那地方说是为皇家服务的,但其实,更准确的说,该是为皇上服务的。这样的存在,你做太子的,一手遮天了,那是不是哪天内务府送来的东西,皇上也不能放心的用了? 那么,你六阿哥是皇上的六阿哥,还是太子的六阿哥? 两边不讨好,幕后之人很显然选择六阿哥,也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 所以六阿哥干脆没去毓庆宫,而是让人叫来了太子:“若是我直接去了乾清宫,二哥没有提防,怕是到时候也没办法应对。现下,咱们一起去乾清宫,就说是咱们路上遇见了,您多问了弟弟一句,得知了这事儿,就特意来找汗阿玛辩解几句。” 顿了顿,又笑道:“说辩解倒是有些……不太妥当了,那凌普如何,二哥想来是十分了解的,他若是没有贪污,也没有私下变卖内库之物,那现下这一盆脏水,就是冲着您来的。” 太子脸色沉沉,对六阿哥也有些不满:“该一开始就先让人给孤送信的,现下进了宫才让人和孤说了这事儿,就算是现下孤要做些什么,也有些来不及了。” 六阿哥顿时忐忑:“是我耽误事儿了吗?二哥,对不住,实在是我年幼,没经过这样大的事儿,接了这账本就有些慌,急忙忙回宫就想找人拿主意,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到了这里,实在是进退不得……这才赶紧让人请了二哥过来,那现如今,我可是要再出宫去?” 他试探的往外看一看,太子都有些气笑了:“你都已经进宫,遇见了孤再出宫,又是几个意思?再者,都死了人,出了人命了,你将尸体都送到顺天府了,这事儿还能瞒得住汗阿玛吗?” 六阿哥脸色就有些发白:“那现在,弟弟该如何做?” 太子沉思半天,甩袖子往前走:“只能按照你说的来了,咱们两个就是凑巧遇见的,你要进宫给汗阿玛账本,孤要去乾寝宫问一问这江苏的事儿。” 江苏那边又出现了百姓起义,说是起义也不太对,该说是□□。 江苏素来是纺织行业十分发达的地方,于是呢,就有一种很特定的工种——捶工,需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才能做的。做这个行业累,赚的少,于是干活儿的人就不满意,在有人的带领下呢,就出现了罢工。 如此一来,整个江苏的纺织行业都停摆了,朝廷这边就需得派人前往调解。 太子和六阿哥一前一后的往乾清宫,康熙正在批折子呢,听人传报,就宣了他们两个进来。这待遇,六阿哥都羡慕的很,因着康熙很忙,哪怕是皇子阿哥求见,也不一定是能立马见的,像是大阿哥,三阿哥,还有胤禛,都有在乾寝宫外面等待许久的经验。但太子就例外了,太子基本上是每次来,立马就能见到康熙的。 六阿哥也曾在外面等过,对这种来了就能进门的待遇,真的是眼红的很。 他低着头跟着太子进门,太子向康熙行礼,康熙暂且放下了毛笔:“保成怎么这会儿过来?还有小六,今儿不是说要去卫生部吗?” 六阿哥一听就心里有底——康熙昨儿大概是留宿永和宫。 “儿臣来是想和汗阿玛说一下江苏那边的事儿的,这罢工的事儿,已经有好几次了,每次朝廷出面安抚,来来回回,儿臣觉得,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捶工的工钱呢,不如定下一个标准,比如说,数量,重量等等。”太子张口说道,半点儿没提内务府的事儿。 康熙点点头:“倒也是个法子……” 他沉思片刻,并没有立即定下来这法子,而是转头看六阿哥:“小六这会儿来,可是有事儿?” “是,儿臣刚刚出宫,遇见了大事儿。”六阿哥赶紧上前,将自己藏在怀里的账本拿出来,梁九功赶紧来接,六阿哥也没非得要自己送过去,就直接给了梁九功。 然后说起来刚才的事儿,重点在于那人一头撞死在了他的马车上:“儿臣没料到会出人命,当时就有些心慌,连忙带了账本入宫,还请汗阿玛鉴别。” 账本是真是假,自然不是他说了算的,而是康熙说了算,康熙若是护着太子,那这账本可得是假的。康熙若是不护着太子,想要查一查,这账本就可能是真的。 凌普会不会贪污这事儿……六阿哥心里也有数,贪污肯定是有的,变卖皇上内库的东西也应该是有的,但若说太子不知情,估计就有点儿悬。 再者,贪污多少,变卖多少,这也需得有账本。六阿哥说完之后就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去看康熙脸色,康熙也翻看手里的账本,乾清宫安安静静,除了翻账本的声音,就只有书房旁边放着的座钟发出的声音了。 良久,康熙问道:“太子,这事儿,你是什么看法?” 太子笑道:“汗阿玛,儿臣觉得这事儿该彻查。” “内务府的总管……是凌普,人人都知道,他曾在儿臣身边伺候。若是这事儿不彻查,那些人会不会觉得,这事儿是我指使了凌普做的呢?” “二来,儿臣也怀疑,这事儿是有心人栽赃陷害。” 太子说道,并不见恼怒,反而是很温和的,有理有据的分析起来。 “若是要彻查,需得有人来负责这事儿。”康熙说道,视线落在六阿哥身上,六阿哥赶紧摆手:“汗阿玛,儿臣可不敢应这差事,儿臣以前也没做过。” 虽然人人都知道胤禛和太子十分亲近,但是这时候确实不能提的。因为他六阿哥,首先得是康熙的六阿哥,是朝廷的六阿哥才行,而不是太子的六阿哥。 为护着太子就不去办康熙的差事,这是大忌。 但若是要接下这差事,那更不好看,是往真了查还是往假了查,这其中的度,很不好把握。所以,六阿哥就只能是推掉这差事,他略有些腼腆的笑道:“再者,儿臣在内务府,也应该避嫌才对。” 六阿哥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儿臣倒是可以推荐个人。” 他笑眯眯的说道:“儿臣觉得三哥这会儿该是正好有空。” 三阿哥在大阿哥和太子之间,是略微偏向于太子的。若说这事儿是有人算计,那很有可能,幕后之人是和大阿哥有关系的,那么这调查的人,就不能和大阿哥有关系。 但是,也不能纯粹是太子的人,否则就算是查出来什么结果,朝堂上也不会认。 三阿哥虽说是略偏向于太子,但也并非是四阿哥那样,是公认的太子党。 康熙沉思片刻,六阿哥也就不出声了,低着头盯着脚底下的青石砖,脑袋转的飞快,也不知道这事儿,汗阿玛是如何想法。他是会一如既往的偏颇太子,还是会先……公正贤明。 停顿片刻,康熙摆摆手,示意六阿哥先回去:“此事,朕再传了顺天府那边来问问,你先回吧。” 六阿哥忙行礼告退,他也没着急出宫,而是先去了一趟永和宫。乌雅秀贞正在写东西,她之前那育儿经卖的很不错,章佳氏就跟着学,也写了一本启蒙书,同样的,卖的挺好。 深宫之中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干脆就再接再厉。乌雅秀贞大算写一本刺绣方面的书,这个是九格格给出的主意,现下这刺绣呢,都是拜师学艺——其实也不独独刺绣,但是是需要点儿技巧能耐的,那都是不传之秘,都是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得立身之本,那人家肯定是要藏着不让人知道的。 刺绣也如此,有钱人家的姑娘,还能掏钱拜师,饶是如此,也不一定能学到——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话总有几分道理的。 那没钱人家的姑娘,别说是绣花了,就连做衣服,都不一定有地方学。若是家里女性长辈会,那缝缝补补的,还有地方学。但若是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缝补也是将就——不说别的,光是缝补衣服都分好几种针法,打结也不是自己琢磨就能琢磨透的。 九格格就觉得,这种传承不太好,她是知道乌雅秀贞的本事的,那既然自家额娘有这个本事,那传播出去,全天下的女人都能学,岂不是大功德一件儿吗? 当然,这种方法必然会坏了很多绣娘的生意,可九格格觉得并不是大事儿——会的人多了,也并不表示东西卖不出去了,顶多是降价而已。 但要是追求价值,那就需得提高自己技术。能磨炼自己技术的,肯定也不缺这点儿做生意的钱,所以,也就不存在饿死人不饿死人之类的事儿了。 乌雅秀贞并不觉得自己的技术不能传播,她甚至有点儿……找到了追求的感觉。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太后的,做皇太后你总得对天下百姓有点儿奉献吧? 这样别人提起来,甚至史书提起来,才会夸赞你是不是? 所以九格格给出主意,乌雅秀贞就很轻松的答应了。她这边是在写刺绣的书,按照九格格的说法,需得从简单的开始,就从缝补制衣开始写。章佳氏那边呢,就在写规矩礼仪,这个九格格也是有交代的,需得写的简单易懂,风趣直白才好。 九格格给这些书的市场定位是很严格的——有点儿小钱,家里的女孩儿有空闲时间学东西,家里也愿意花钱让自家的女孩儿有所提高的那种。 六阿哥进来的时候,乌雅秀贞也就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了。六阿哥也不打扰,就在旁边坐着,略等了一炷香时间,乌雅秀贞才放下了毛笔:“怎么这会儿进宫了?不是说去找你九妹妹了吗?” “出宫遇上了些事儿。”六阿哥并不隐瞒,将外面的事儿说的十分详细:“我猜着这事儿怕是明珠那边做下的,若是如此,此次太子必然是要出事儿。” 明珠出手,那必然是抓了大大的把柄了,否则,不会这样大的阵仗——死了人,那就不是小事儿了。 “你推荐了三阿哥?”乌雅秀贞问道,六阿哥点点头:“汗阿玛并没有立马应下来,是不是对太子……” “禁言,不要去猜测你汗阿玛对太子的情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才继续:“朝堂上的事儿,你只管去做,也不要来问我,后宫不得干政,你若是问了我,你汗阿玛怕是要生气。”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他脑袋:“再者,朝堂上的事儿,我也并不清楚,你来问我,我若是判断错了,给了你错误的提示,那岂不是要将你带到沟里,所以这些事情呢,一是要你自己拿主意,而来也要你找你四哥询问,别的人信不过,你四哥你还是能信的。” 她这话说的是实话,她对于朝堂上的人,确实是有些不太熟悉,就好比明珠,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招,她就完全不清楚。 六阿哥笑眯眯的:“我知道,我就是和额娘说一说……我担心……” 要变天。 若是康熙当真是十分信任太子,那在他提出三阿哥的时候就该应下来了,或者在他推辞的时候也该有表示了,不许他推辞什么的。但康熙既没有让他办这差事也没答应让三阿哥来办,而是先挑了顺天府。 顺天府的府尹很是圆滑的一个人,若是不圆滑,也没办法坐稳这京城顺天府府尹的位置。毕竟,京城多贵人,城墙上掉下来一块儿砖头都能砸到宰相家的少爷,不是圆滑之人,早就被弄出京城去了。 这样圆滑的人,必然是滑不丢手的,也就是说,不一定会靠哪边,既不会得罪大阿哥,也不会得罪太子,那会如何办呢? 六阿哥沉思起来,乌雅秀贞见他出神发呆,也不打扰,只将自己之前写好的纸张给收起来,晾了半天,墨迹已经干了,这会儿收起来就可以先放在盒子里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的东厢房是没住人的,分给了几个阿哥和格格们,但现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大了,也都住了阿哥所,所以两个卧室,就可以只留着一个了——还只能给女眷,阿哥们是不能再留宿了,就算是晚上出不了宫,也只能住阿哥所,不能住后宫,这是规矩。 自打安巧那事儿之后,不管别处,永和宫对这规矩,那是更加看重了。 所以呢,这就多出来一间屋子。 乌雅秀贞收拾了一番,做了书房,她和章佳氏共用的,两个人一起忙活也热闹些。 她这边收拾妥当,就拍了拍六阿哥肩膀:“走吧,到正殿去。” 两个人一起到正殿,乌雅秀贞就吩咐了嬷嬷去御膳房打招呼,午饭做一些六阿哥喜欢吃的。六阿哥笑道:“额娘,今儿说好了去找九妹妹的,没去成,估摸着九妹妹一会儿得进宫来了。” “没事儿,御膳房也会准备些她爱吃的。”乌雅秀贞说道,问六阿哥:“你身边伺候的人还得力?我若是没记错,你那几个大丫鬟,也快到了年纪要出宫吧?你是打算留着,还是将人打发了?” 若是六阿哥成亲了,这事儿自然有六福晋来操心。但六阿哥没成亲呢,乌雅秀贞就得多问几句,留下来的意思可能就是要收做通房什么的,打发了就是该许配人家了。 或者,问问人家自己有什么打算。 伺候六阿哥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需得将人给安置好,也免得传六阿哥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到时候没人愿意忠心与他。 六阿哥伸手摸摸下巴:“我还真没留意,回头我问一声嬷嬷,若是愿意出宫嫁人的……” 他停顿了一下,乌雅秀贞提醒道:“给准备嫁妆,我这永和宫的规矩是一等的给准备一百两银子,二等给准备八十两,三等给准备五十两。”这是嫁妆银子,另外还得准备嫁妆,布料,香料,首饰等等。 除了嫁妆,这些宫女们自己赚的赏赐,月钱,都是要她们自己带走的。 毕竟伺候一场,出宫的时候肯定是都已经错过了花期的,本来十四五嫁人的岁数,硬是拖到了二十来岁,做主子的,就需得用嫁妆来填补这岁数上的缺陷了。 六阿哥一拍手:“那我回头需得准备银子,这个事儿也交给嬷嬷就是了。” 他并不很操心:“嬷嬷做事情也算公道,回头若是有要求额娘的,我再来找额娘就是了。” 嬷嬷可不会给她们精心挑选什么婚事,所以若是求主子赐婚,那就得求到乌雅秀贞这会儿了。 “回头你让嬷嬷将名册给送过来。”乌雅秀贞说道,正说着话,外面就说九格格回来了。 九格格一进门就问道:“我在外面都听说了,有人撞死在六哥面前了?” 乌雅秀贞迅速转头,这段六阿哥可没仔细说,只含糊说有人给他递了账本,随后就自杀了。这若是撞死在六阿哥面前……乌雅秀贞就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六阿哥的脑袋:“摸摸头,吓不着,摸摸耳朵吓不着……” 六阿哥都无语了,赶紧拽回乌雅秀贞的胳膊:“额娘,我都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场面吓不着我的。” “你又没有跟着你汗阿玛上过战场。”乌雅秀贞索道,又叫了嬷嬷,吩咐嬷嬷去太医院那边拿些安神的药回来:“等会儿吃了午饭,回阿哥所睡一觉,安神汤也喝了,现下看着你是很正常没被吓着,但指不定睡觉的时候就不安稳了。” 睡觉不安稳,那是最容易出事儿的。 六阿哥本来想反驳,顿了顿,还是应了:“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喝,额娘放心。” 总归是额娘的一番心意,喝一碗汤药又不值当什么,还是别和她争辩了。 九格格是更好奇这事儿,就追问六阿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事儿大不大?” 六阿哥就又将事情给说了一遍,这都是第四遍了,说的更熟练了,也更仔细了。 “六哥,你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子……”九格格伸手摸下巴,一句话就说到重点,凌普贪污的钱,还有倒卖的钱,去了哪儿呢?是不是送到了太子手里? 若是送到了太子手里,那这事儿可就严重了。 六阿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账本上也看不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49章 ◎趁热尝尝?◎ 乌雅秀贞并不很关注朝堂上的事儿,但架不住六阿哥和九格格会讨论。今儿明珠参奏了太子,说他生活奢靡,奢华无度。明天是索额图拿了明珠的短处,说明珠家里一道菜要用多少东西来配,比太子的生活更奢侈。 两边几乎是在朝堂上打起来了,大阿哥是明珠一派的领头人,对太子也十分不客气,拿太子当年对先生无礼的事情说太子不尊师重道,太子也拿大阿哥行兵打仗的时候占用了当地百姓的粮食房子说事儿。 别以为两边这样闹,就将内务府的账本给落下了。康熙犹豫了两天,最终还是将这事儿交给了三阿哥,但是命了八阿哥帮忙,算是太子和大阿哥这边,各出了一个人。 康熙雷厉风行,这事儿也就没耽误多久,再加上那撞死的总管身份明确,送来的账本又十分清晰明白,所以不到十天,整个事情就明了了——凌普确实是贪污许多,数额巨大。 并且,内库之中经过清点,竟是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东西都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对此结果,康熙自然是十分震怒,命令三阿哥带人去抄家,就算是填不平账本,那丢了东西总得找回来一部分。 太子为凌普求情,但被康熙给斥责了一顿。这还是第一次,康熙在乾清宫当着人的面儿斥责太子,那一会儿整个御书房安静的,活像是在坟墓里。 六阿哥回来和乌雅秀贞说的时候都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了,太子还有些……倔强,想和汗阿玛分辨来着,得亏是我手快拽了他衣服,要不然今儿是能吵起来的。” 对太子来说,凌普此人,是十分重要的,也是很信任的。 毓庆宫说起来是在宫里,每个月的份例也是走的宫里的。但因着他一直没有出宫,一来不能经营自己人脉,二来呢,也少了些收入,别的皇子阿哥都有铺子庄子,当然,太子也有,但太子除了份例内的,就没有多余的了,也不敢有多余的。可出宫建府的阿哥们,就能有更多的庄子铺子,不管是额娘给的,媳妇带的,官员送的,还是自己赚钱买的,反正谁也不指望份例内的皇庄过日子。 可偏偏呢,大家花钱是一样的,甚至太子的更多。官员家的人情往来,兄弟间的人情往来,他是太子,他就得和别人不一样。 收入少,开支大,若非是有凌普在内务府偷偷摸摸的补贴,太子这毓庆宫,那日子过的估计就比较落魄了。 太子还将罪责往自己身上兜揽了一下,但康熙更生气,觉得太子有些里外不分——你缺钱你完全可以找亲爹要,结果你暗示一个奴才贪污给你送钱,这是你做储君的做派吗? 六阿哥拦着太子,就是生怕太子和康熙争辩起来。康熙太过于宠爱太子,以至于太子在对上康熙的时候,也比别的皇子阿哥更自在些,更胆大些。 乌雅秀贞笑道:“你既然在场,那确实是应该拦着些,免得事后他们父子两个想起来,再觉得你和木头人一样。” 六阿哥点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汗阿玛总盼着我们兄友弟恭……” 他也觉得康熙这想法有些太天真了些,不说后妃们有没有争斗了,就前朝,你看大阿哥和太子,现在都已经开始为皇位争夺起来了,历朝历代,生在皇家,对皇位没想法的才能有几个? 得到了,那就是万万人之上,得不到,顶多是自己一条命。哦,也不对,一家子性命。 六阿哥又叹口气:“争端初显……” 乌雅秀贞摆摆手:“那你可错了,十年前就已经有了端倪了。”自从大阿哥得了军功,被册封为了大贝勒,这争端,就已经开启了。 乌雅秀贞看一眼窗户外面,宫女嬷嬷们都站的远远的,是保证听不见他们这边说话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说道:“日后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外面,都不许胡说八道,尤其是这方面的,就当你自己是哑巴,你若是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抽你?” 她抬手做了扇巴掌的动作,六阿哥赶紧说道:“好额娘,我知道了,您放心,我日后给我这嘴巴上一把锁,我做梦我都不能胡说八道。” 乌雅秀贞叹气:“让你成亲你不成亲,你要是成亲了,不就能出宫了吗?到外面建府,自己府邸……算了,自己府邸也不能多说,隔墙有耳。对了,你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六阿哥算了一下日子,回道:“大概还得半个月,说起来也是好笑,就那舞弊案的姜大人,竟是因着年迈眼睛不好使,这才被那李大人给糊弄了。” 这案子正经说起来,姜大人是有些冤屈的,但冤屈也得将人拿下来治罪。 你眼睛有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若是你自己知道,竟是看试卷的时候没有采取点儿措施吗?外面又不是没有眼镜卖的,要知道西洋生意做起来之后,京城里是有不少稀罕玩意儿的,那眼镜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眼镜这东西,也并非是只有西洋有的,宋朝就出现了,本土就有,但制作工艺不同,本土的要更贵重些,并非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那西洋就的比较便宜了,玻璃做的,几两银子就能买得到了。堂堂朝廷官员,几两银子都拿不出的吗? 你自己的原因导致的科举出了问题,那就是你自己的罪责,不要推脱自己年纪大,眼镜不好用之类的,你年纪大你别当官儿啊? 六阿哥都忍不住和乌雅秀贞吐槽:“真该让汗阿玛制定一条律法,年龄超过六十就别参加科举了,这样的人就算是考上了,也并不是为做百姓做官来的,而是为自己,为家族……若是非得要考,那别做官,就候着……” 这话倒是真不好接,你朝廷要是不要六十岁以上的官员,那龙椅上的皇上,是不是也得不能超过六十岁啊?毕竟上了岁数了,眼睛不好用了,耳朵不好使了,手也可能哆嗦了,脑袋也可能糊涂了是不是? 所以并非只是朝廷官员六十岁能不能当官的事儿,牵扯太大,康熙除非是自己想退位了,否则,绝不会出这样的圣旨的。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九格格就回来,一进门还兴高采烈的:“额娘,大好消息。” 乌雅秀贞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了,笑着问道:“什么大好消息?” “我之前不是说要水痘疫苗吗?”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乌雅秀贞眼睛一亮:“做出来了?” 九格格摆手:“那倒没有,疫苗这东西,并非是一时半刻能做的,有些三五年,有些六七年,有些甚至十来年才能研究出来。”但一旦做出来,那利润,别说是十年的付出了,二十年的付出都能瞬间回本,甚至翻倍获利。疫苗这市场,实在是太大了,就现代社会,就问谁家小孩儿没接种过疫苗吧。 更何况她这是在大清呢,古代,多落后的条件啊,水痘疫苗这事儿,她一开始就是奔着十年来的。 “不过水痘疫苗没做出来,却意外的做出来了另外一种东西。”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要做水痘疫苗呢,需得有病毒,明胶等等,她先做的是明胶。 明胶这东西,说起来和阿胶其实是有几分类似的,但又有很大不同。相同的就是都是通过熬制做出来的,不同的是原料不同。当然,明胶也分很多种,低级的就是做一些食材,高级的就像是一些高分子材料,用途十分广泛。 她现下做出来的,不高级,也不低级,就是能形成一层包裹膜,但并不纯净透亮,保存条件也不像是那种比较高级的,随意都能存放。她这种,需得在比较冷一些的环境下才能存放,否则就会融化掉。 这东西的用途十分广泛,九格格和乌雅秀贞举例:“就比如说你要吃药,这药的味道十分不好,你就可以用明胶包裹着吃……” 乌雅秀贞好奇:“难不成明胶的味道就更好吗?” 九格格顿时被噎住,明胶的味道,怎么说呢,也有些一言难尽。主要是看你原材料是什么,若是鱼皮之类的,指不定更腥臭——她这边的条件实在是太差,真做不出更好的东西来。 乌雅秀贞又问道:“若是可以吃,那是不是也能将毒药之类的包裹在里面,哄骗人吃下去?或者,若是有人起了坏心,知道你如此吃药,那会不会将里面的药材给替换掉呢?替换成毒药,或者替换成药效相反的。” 九格格脸上的表情就又变了变,看乌雅秀贞的眼神也有些复杂了,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宫斗冠军吗?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吃食,然后人家想到的就是害人方法。也不是说乌雅秀贞有害人的心思什么的,提防的心思若是十分高,也是能想到这些的。 “那就不能吃。”九格格当机立断,反正这东西她做出来的,能不能吃还不是她说了算吗? 乌雅秀贞挑眉:“那能做什么?你既然说做出来这东西是好消息,好在哪儿呢?” 九格格顿时被问住了,抓耳挠腮好一会儿,只能叹气:“还是能吃吧,这东西在吃食上的用途实在是太广泛了。蛋糕,粥,冰淇淋,果汁……” 她掰着手指算一算,若是广泛应用起来,这东西简直就是,赚大发了啊。 乌雅秀贞眼睛也越来越亮:“你先说说是如何用的?” 九格格顿时闭嘴,她只知道这些东西里面可以用,但如何用……对不住,她只会买,只会吃,不会自己做。 但煮粥她还是知道的,作为增稠剂用。 六阿哥旁听了大半天了,笑眯眯的:“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这东西可以赚大钱,但是如何用,需得再出个指导的书本?” 就像是之前说的,刺绣这东西都是一个传一个的,厨艺通常也如此,让没接触过鲍鱼人参的人来做这些东西,那是浪费,他们可能连如何处理都不知道。所以厨艺也需得有人教导,而不是自己看一眼就会。 厨艺既然是有人教导,一代代传授下来的,那人家学的就有一个体系,肯定不会随便乱用你这新鲜东西的。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有愿意尝鲜,敢于创新的人,但这样的人,比较少。既然少,那九格格怎么能确保这东西能大卖呢? 九格格拖着腮帮子:“我又不会下厨。” “这样吧,额娘回头问问御膳房,看御膳房那边有没有想出宫的,若是有,回头给你送过去?”乌雅秀贞给出主意,九格格自己在卫生部那边也是有小院子的,她有时候晚上不回宫,就会住在那边。 这就又是九格格的特殊之处了,整个宫里,所有的公主,只她还没成亲就在宫外有宅子。 康熙也知道,九格格买的时候买并未告诉他,但是事后也没隐瞒他。他知道是知道,也没拦着,既然没拦着,那九格格就更是光明正大的出入了。 随着乌雅秀贞的话,九格格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吗?那额娘可要快一些,这东西若是用得好,回头……” 她又有些发愁:“该给谁方子呢?” 她倒是想给自家六哥呢,实在是不行给十四也成,十三也可以啊,十三也算是亲兄弟,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她要是真这样做了,指不定大阿哥他们就不愿意了,说不定还要找汗阿玛告状。 “吃食嘛,给弘晖就是了,你做姑姑的,给自家小侄子准备些产业,谁还能说出你什么不对来?”乌雅秀贞一眼就看出她的为难了,笑一下就帮着出了主意:“若是有其他的小侄子,让他们找自家亲姑姑去。你汗阿玛若是不满意,我亲自和他分辨分辨,就算都是兄弟姐妹,那人本来就有亲疏远近,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平日里没好处了,他们连探望你一下都不愿意,碰见了连多一句话都不说的,现在有好处了,就成了亲兄弟姐妹了?这世上哪儿有这样好的事情,天上掉钱呢。”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说得有理,不过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是了,汗阿玛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只要结果。” 兄友弟恭的结果。 但可惜了,他越是强调什么,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没有什么,就连她这个不太精通历史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九龙夺嫡。从大阿哥到自家十四,总共才几个人啊,就有几个人要夺嫡,可见康熙那一套兄友弟恭,什么用都没有。 皇位这东西吧,九格格其实也没什么高见。 她一个学医的,人家历史学家都没有彻底搞明白的,她怎么搞明白? 册封太子之后,大力培养其他皇子,让他们和太子一样优秀,康熙这一家子就是很明显的例子了,造成的结果就是九龙夺嫡,差点儿没将整个大清给拖垮了,到康熙后期,大家都忙着抢皇位去了,谁还有空去干差事? 册封太子之后,大力打压其他皇子,让他们决不能比太子优秀,这史书上也不少例子——一种是太子太拉胯,再如何优秀也就是个寻常人,照常是能将整个朝廷给拖没了。另一种就是太子命不好,早死,太子死了,剩下的矮子里面挑将军,挑上了也是个战败的命。 所以册封太子之后到底如何培养其余皇子,这种命题……太难。 九格格略想片刻就赶紧扔开了,靠在乌雅秀贞身边说道:“那我回头找四嫂商量一下,这东西就当我送给弘晖的,说起来,李氏那边……” 李氏也生了,是个小阿哥,胤禛府上现下就两个阿哥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弘晖占大头,李氏那个……先不要给,日后再说。” 到底只是个庶出,若是太抬举了,放的和弘晖一样高,一来是怕那拉氏心里有疙瘩,二来万一是养大了李氏的心思,怕出幺蛾子。 九格格就明白了,笑着点头应下了,又问胤禛什么时候回来。 六阿哥再次回答,他们兄妹两个就凑在一起研究起来,等胤禛回来了,要不要办个接风宴什么的。 乌雅秀贞不掺和,只让御膳房准备了午膳。等六阿哥和九格格说完了话,她就对九格格说道:“你十二妹妹年岁也不小了,也该读书了,这事儿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九格格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很擅长发现别人的长处,乌雅秀贞下意识的就想咨询一下她的意见,并不单纯的将她当小孩子看,而是当成主心骨——胤禛和六阿哥虽然是男孩儿,更能依靠,但他们两个总要成亲,在宫外也会有自己的小家。 九格格就不同了,女孩子嘛,更贴心,也总能更明白乌雅秀贞想要什么,想表达什么。 要么说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呢。 九格格想了想问道:“我瞧着十二妹妹更喜欢画画,回头我问一问她?若是她自己想选择什么,咱们就给请个什么样的先生。她现在年纪小,学什么东西,还是得看她自己。” 再者,公主嘛,还能缺了先生不成?若是她今儿喜欢画画,明天喜欢弹琴,后天喜欢练字,这样的先生都可以给请一遍,但凡感兴趣的全都尝试一下,然后再来确定几样最喜欢的。 没有最喜欢的,那也好办,都学。 她一个公主,就算是什么都学的不精通,又有什么妨碍呢?既不会耽误她吃饭,也不会耽误她穿衣,她照样是能锦衣玉食一辈子的。 至于和亲……蒙古那边和大清的生意来往也多,蒙古那边也并不是荒漠。 乌雅秀贞听着九格格的话,就忍不住笑:“你倒是想得开。” “她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自己若是不愿意努力,也没什么啊。”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但顿了顿,又补充:“不过,人生那么漫长,我觉得,还是该学些立身的东西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断,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就连山脉河流都能发生改变呢,更何况人呢? 六阿哥就摆手:“你现在和她说这些,她是听不进去的。这样,回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她,给她布置些功课。” 十二格格也已经搬到了公主所去住了,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是一起搬过去的,她们三个一起长大,又同是永和宫的,感情自来要好,反正也没差几岁,干脆就一起搬过去了。 章佳氏现下不在永和宫,就是去公主所那边探望她们三个去了。 “我觉得该叫骑射也加上去,无论喜欢什么,将来要做什么,总归得有一个好身体,对了,额娘您知道十四弄的那蹴鞠赛吗?”九格格忽然问道,乌雅秀贞点点头:“听说他挑选出来好几个好苗子?“ “说是要组建什么最强蹴鞠队。”六阿哥补充道,乌雅秀贞摆摆手:“你汗阿玛既然没说这事儿不妥当,他自己也玩儿的开心,那咱们就不用拦着,让他在外面折腾,总比回来折腾咱们强。” 那倒也是,就十四那性子,若是没点儿事情做,他肯定要闯祸的。 母子三个一边说话,饭菜就准备好了,和往常一样,吃了饭,该回去的回去,该睡觉的睡觉。 乌雅秀贞这午觉睡醒,刚出来,就瞧见门口坐着一个人,等看清楚了,就忍不住笑道:“哎呦,这不是本宫的十四阿哥吗?十四阿哥这两天忙的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是将额娘给忘记了呢,这是忙完了?” 十四笑嘻嘻的来行礼:“额娘,我可想您了呢,这两天没见着您,我是吃什么都吃不好,睡觉也睡不好,你想我了没有啊?看,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带的是点心,宫外买的,十四很有心,都是乌雅秀贞喜欢的口味:“我特意找了郭罗玛法问了,是从您小时候就喜欢去的那家铺子买的,趁热尝尝?”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0章 ◎脸上带了几分心疼。◎ 看乌雅秀贞吃点心,十四就笑嘻嘻的:“额娘,您手头还有钱吗?” 乌雅秀贞就放下手里的点心,叹气:“我就知道这点心不是那么好吃的。说吧,要钱做什么?” 十四又赶紧将点心拿起来塞到乌雅秀贞手里:“我就是借钱,又不是要钱,再说了,就是不借钱,我想给额娘带点儿点心也是应该的,和借钱不借钱的,没关系。额娘想吃什么,下次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他拍胸脯保证:“哪怕是天南地北呢,儿子都给您想办法。” 话倒是说的好听,和胤禛是完全不同的性子。胤禛就是……宁愿没钱自己慢慢想办法,也绝不会和乌雅秀贞说一句借钱的话的。也不是说十四油嘴滑舌,十四有一说一,说的和做的是一样的,就算是她不给钱,十四照旧是很孝顺的,但他缺什么,也照样会和乌雅秀贞开口。 怎么说呢,做父母的,其实也是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的。 胤禛死也不张口,就显得他和乌雅秀贞之间有些生疏,就好像他是佟佳氏的儿子,和乌雅秀贞之间是很客套的陌生人一样。十四这种有借有还,甜言蜜语,又会撒娇的,才是那种和父母没有半点儿生疏,完完全全的亲近依赖,将乌雅秀贞当成自己的靠山的那种母子感情。 但现下嘛,乌雅秀贞就换一种思路,胤禛不张口,可能是因着他觉得她没钱,不忍心她为难?十四这种性格,是因为他没吃过苦,不知道赚钱难,以为自家额娘天下无敌,想要什么就能弄来什么。 主要还是成长环境不同,胤禛作为长子,天生有责任感,既要孝顺父母,又要照顾弟妹,现下成亲了还得养家糊口,自然是知道赚钱的艰难的。于是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和乌雅秀贞开口得——一个深宫妇人,能有什么赚钱法子? 十四身为幼子,上面有兄长撑着,中间有姐姐疼爱,他几乎是无忧无虑的长大的,就他现在这个年纪吧,估计都不知道赚钱是怎么回事儿呢,他没吃过苦没受过罪,他就比胤禛少了些担当,因为有额娘做靠背,所以他做事儿,就随心所欲很多,反正最后肯定会有人兜底的,不是额娘就是哥哥。 就像是他上辈子想不自量力的掺和到夺嫡里面,很难说,其中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有胤禛顶在前面,他就算是输掉了,胤禛承担了最大的火力,他能躲在胤禛后面保全自己。他要是赢了,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结果到了最后事儿闹大了,不是他能收场了的,也就只能一路和胤禛顶着干到底,最后将自己干到圈禁了。 就这样,不也比八阿哥等人下场好多了吗?所有参与夺嫡的人,他命最长,活最久,到最后还被好侄子给客客气气的请出来了。看看,这不就是有亲哥哥顶在前面的好处吗? 所以,十四少了一种敬畏恐惧之心,他就是一种莽撞,横冲直撞的莽撞。他自己或许知道胤禛的重要性,或许是心里懵懂但下意识的知道有胤禛在他就不会没命,所以他连胤禛都不怕,就是要往自己想要的地方撞过去。 撞个头破血流也不在意。 乌雅秀贞想着这些,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十四的脑袋,略带了几分怜悯,这样大的一个傻儿子,她养活的可真不容易。 十四有些迷茫,但额娘要摸,那肯定得给摸啊,他还主动将脑袋往乌雅秀贞手底下送了送,接着问道:“额娘,您手头有银子吗?我想借用一万两。就之前我弄那蹴鞠,现在要开始比赛了,既然是比赛,总得有点儿彩头是不是?我自己没银子,这才想借用额娘的。” 乌雅秀贞问道:“做事儿呢,总要有所得,你花费了大力气,又花费了银子,举办这蹴鞠赛,那你最后能得到什么呢?” 十四眨眨眼:“人才,蹴鞠踢得好的,我可以将人送到军营。” “但是你自己还没差事,等你办差,那都好几年过去了,你确保这些人还会是你的人吗?”乌雅秀贞问道,十四笑道:“不确定,但十个里面能留下三个,也算是我赚到了,额娘,我早先就说过,我想当将军,我现在就要我自己的人手,等我开始办差,我直接就能组成我的队伍,而不是要像大哥一样,还得想办法为自己争取。” 他并非是没有一点儿成算的,从之前旁观九格格举办蹴鞠赛,到他自己开始行动,一步步的,他都已经想好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所以你现在,就是撒钱在筛选了?那这个钱,你有什么计划给赚回来吗?” 十四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打算学了九姐姐,弄一些……嗯,广告。” 其实这种的比赛,最赚钱的就是开赌局,但九格格不喜欢赌博,甚至九格格最厌恶的就是赌博了,毕竟上辈子受的教育就是远离黄赌毒。 所以九格格是从没开过这种赌局的,她赚钱就靠广告,衣食两方面入手。比赛期间总要吃点儿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的,还有比赛时候要穿的衣服,不能穿轻便好看的丝绸,容易破裂,需得选用结实些的布料——这种的是小富家庭都能买得起的。 还有各种周边,蹴鞠时候的图画,比赛双方的旗帜,小点儿的蹴鞠玩具等等。 这种在现代社会都是非常普遍的一些生意,就算去给景点玩耍,都1一下体力会买点儿纪念品的那种。但是在大清,这些就比较少见,因为少见,所以买的人也并不少。 十四倒是想过开赌局的事儿,不过也就是冒出来个念头,随即就被他给按下去了,说真的,论起来宠爱,他还比不上他九姐姐呢,但他九姐姐都不开赌局,也就说明这事儿不能沾。 他又不是傻子,赌博的坏处他能不知道吗?轻者家破人亡,重则牵连九族。所以,也就是想一下,随即就赶紧换了主意了。 乌雅秀贞又详细问了几句,比如,拿什么打广告,卖多少银子,比赛成绩好的,人家要是不愿意离开球队,他打算如何做之类的。 她原以为十四年纪小,大概许多事情得学着九格格呢,没想到,这一问,十四竟是有不少自己的主意想法呢。 她就招手叫了嬷嬷来,去拿她的钱匣子,然后数出来几张银票给十四:“我听你说的有条理,向来是做好了准备了,既如此,这银子我就借给你,记住了,是借给你,你也知道,额娘向来公平,能分给你们兄弟姐妹的呢,我也都已经分出去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体己银子,将来我自己养老用的。所以这个银子,不能白送,明白吗?” 本来她是没有借银子这说法的,儿子来要,给就是了,上辈子也就是胤禛不来要,只十四一个,所以她的银子就都给了十四了。 这辈子呢,她本来也是要直接给的,就像是胤禛之前刚开府,她知道胤禛手头紧,给了三万两。 但后来胤禛又还回来了。 等七格格要弄那个羊毛衣服,她又给了七格格三万两。但是,七格格在羊毛衣卖的很好,走上正轨之后,也将银子还回来了。 再后来,六阿哥和九格格就劝说她了,让她将银子自己留着。他们兄弟姐妹那么多,若是没个规矩定例,各个都来找她要银子,她能有多少银子够给? 反正她们也都有月例银子,又有乌雅秀贞之前分的庄子铺子,够用就用,不够用就借,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毕竟他们也已经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用老娘的银子吧? 借了就要还。 现下就剩下十四和十二格格还没有赚钱的生意,手里有的就只是庄子铺子。十四也知道这借钱的规矩,所以一张口,也就按照规矩来了:“我知道,六哥和我们说过的,额娘的是额娘的,我们要用可以,但是,我们毕竟长大了,不能总用额娘的,我们也得孝敬额娘才对。这银子呢,我借用……嗯,半年,半年之后肯定还。” 至于利息就算了,亲母子,就不算这个了。 十四阿哥拿着银票笑嘻嘻的:“我若是赚钱了,半年肯定能功能还,但我要是没赚钱……那额娘就多等等?” 乌雅秀贞点头:“多等等就多等等,不过,你得成亲之前还上,不然你媳妇儿进门可不是为了和你一起还债的。” 十四阿哥半大小伙子,完全没开窍,并不因为被打趣就脸红不自在,只笑哈哈的:“一起还债也挺好啊,她若是能陪着我一起还债,那我以后赚钱了就全交给她打理。” “哪儿有这样的道理?”乌雅秀贞捏他脸颊:“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成亲呢,你是将人带到了你的地盘,不管是这房子里的东西,还是伺候的人,还是你每天要见的亲人朋友,都是你所熟悉的,但人家嫁给你,是从自己熟悉的地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东西是陌生的,人是陌生的,亲朋好友是陌生的。也就是说,真要算起来,你是占据了便利的对不对?那这时候,你该是作出一些举动让人家安心,而不是让人家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还得先对你付出信任,来和你一起承担你的债务,这样是不公平的。” “就算是你真的想让人家和你一起承担债务,你也得先将你的银钱交出来,让人家心里有数,而不是用你的债务来考验人心,你这考验的手段,太下作了些。” 乌雅秀贞认真说道,圣旨赐婚,成亲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那你凭什么在对方一无所知的时候,用你的债务来考验人家的真心呢?你若是真有心思考验,那你不如先将账本给上交了,然后将侧福晋庶福晋都给打发了。 真心这东西,需得用真心来换,而不是算计来的。 十四半懂不懂,他一个不开窍的人,你指望他能听明白这种男女感情的事儿? 他只觉得头昏脑涨的,赶紧就点头:“那我听额娘的,额娘说不能用这个来考验人,那我就成亲之前,先将额娘的银子还回来。” 银子要到手了,十四又陪着乌雅秀贞吃了午饭,这才赶紧出了永和宫往阿哥所去。 胤禛很快就从应天府回来了,进城之后立马进宫,先去了乾寝宫和康熙说这次的差事办的如何,不管是姜大人还是李大人,现在都被下了大狱,就看朝廷的判决了。 至于那次科举的成绩,自然也是作废了,那边需要重考一次,幸好是乡试,重考只要府城那边给出考题就行了,也并不用朝廷再额外来应对一次。 康熙问清楚了,就冲他摆摆手:“你额娘估计也惦记你呢,你先去永和宫看看吧。” 胤禛行礼告退,再往永和宫。 乌雅秀贞并不知道他今儿回来,还正在看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玩儿踢沙包呢,听见门口动静一转头,瞧见胤禛,顿时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我瞧着像是瘦了许多?” 胤禛大步进门,先撩衣服给乌雅秀贞磕头:“让额娘担忧了,儿子回来了。” 乌雅秀贞赶紧将他拽起来:“快起吧,让额娘看看,确实是瘦了,还黑了许多。这差事办完了?你汗阿玛可有夸赞你?” 她冲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摆摆手:“你们自去玩儿吧,我和你们四哥说说话。” 两个小姑娘完美继承了章佳氏那腼腆性子,给胤禛行了礼,就匆忙的回了侧殿。 乌雅秀贞进了屋子就一叠声的吩咐人,准备洗脸的温水毛巾,准备茶水点心,胤禛拦了一下没拦住,只好坐在那里被伺候梳洗,点心的口味……他来的匆忙,乌雅秀贞不知情,这点心都是之前御膳房送来的,并非是新鲜做的,就不是很合口味,但他还是吃了两三块,肚子里有了些东西,没饿的心慌了,这才端着茶杯抿一口。 差事不好多说,但是风土人情这些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胤禛说的干巴巴的,乌雅秀贞听两句就觉得没意思了,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办差忙,三五天不一定能出来走走,这风土人情啊,我也就不问了,回头看书都比你说的好。我就问你,这差事办的顺利吧?” 胤禛点点头,顺利是挺顺利的,证据都在明处,因为就是个乡试,所以那牵连……也并不算很大,至少没牵连到京城这边来。 “那就好,差事办的顺利,你没如何吃苦,这就足够了,我瞧着你安安全全的,也就放心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说道:“京城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一个,太子前段时间出了些事儿。也不是太子,是内务府,太子的奶兄凌普。” 她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儿,又说了些朝堂上的事儿:“你汗阿玛对明珠有些不满,前两天在朝堂上斥责他放任儿子霸占别人田产,但最后也没如何处置明珠,只罚了一些家产,勒令明珠将霸占别人的田产给还回去了。” 这意思就是康熙处置得是不偏不倚,双方各打了五十大板。 可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还是太子吃亏了。 “再有就是一些朝堂上的事儿,这些我不是很清楚,你回头问问你六弟就是了。”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等会儿你六弟就回来了,我让人准备了午饭,你留在宫里用一些,用完了再回去。那拉氏估计也是很惦记你的,我让人到你府里说一声就是了。” 胤禛忙应了,略等片刻,六阿哥就得了消息从内务府回来了——原本的内务府大总管被处置了,现在内务府的时晴就有些多,还有些乱,六阿哥就成了主事人,平日里忙得很。也是得知了胤禛回来的消息,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兄弟俩说一些朝堂上的事儿,并不点评,也不发表什么看法,始终记得乌雅秀贞之前的警告,隔墙有耳,哪怕是宫里都不安全,说话做事儿,都不要带自己的喜好情绪。 午饭多是照顾胤禛口味,胤禛喜欢清淡的,再加上长途奔波,也不好立马就大鱼大肉,免得拉肚子。六阿哥不挑,有的吃就就好,乌雅秀贞其实口味和胤禛是很一样的,所以这一顿也吃的比较满意。 吃完饭,胤禛就立马告辞出宫了。 那拉氏还在府里等着呢,知道他午饭必然是要在宫里用的,就只让人炖了清淡的汤。等胤禛一进门,就先催着他将汤喝掉了“在外面劳累,回来总得要补一补身体。热水也准备好了,你先洗漱?下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儿,也先等睡醒了再说。” 胤禛点点头,进了内室去洗澡。 头发也披散开洗一洗,洗好了出来,那拉氏就亲自拿了布巾给他擦着,擦着擦着,忽然就笑了一下,胤禛微微侧头看她,那拉氏就轻咳了一声:“爷这头发,和额娘的一模一样,前两天,九妹妹来咱们家,给弘晖送东西,就抱怨了几句这头发的事儿。” 九格格也是乌雅秀贞亲生的,头发自然也是和乌雅秀贞的一样,带了些弯曲。 这头发呢,披散开是有些好看的,但是梳起来……尤其是在这种要求梳的油光水滑的朝代,就有些比较难办了,用九格格的话来说,就好像脑袋上顶着虾须一样。 胤禛捏了一下那拉氏的手腕算回答,岔开了话题:“九妹妹给了弘晖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家,实在是不喜欢自己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干脆就不说这个话题。 那拉氏笑道:“好东西来着,九妹妹做了一种叫什么明胶的东西,说是可以做蛋糕,又可以做许多许多好吃的,她用不着,就将方子给弘晖了。” 胤禛顿了顿:“给弘晖了?” 那拉氏点头:“是,说的很明白,不过因着弘晖年幼,所以只给弘晖分红,剩下的还是要她来做的,弘晖占了七成的红利。” 她说着就忍不住叹气:“九妹妹这份儿礼物给的太大,我原本是不要的,但无论我如何推辞,九妹妹却是十分坚决,还说这事儿是额娘给出的主意,额娘应了的。我就……” 只好应了下来,她做额娘的,也想着给弘晖最好的。 九格格出手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赚大钱的?别人求到都不到的,九妹妹送到了跟前,说实话,她心里十分意动,推辞的话是很不容易才说出口的。 那拉氏顿了顿又说道:“等日后九妹妹要出嫁,咱们做兄嫂的,需得给九妹妹准备一份儿大礼才是。” 她怕胤禛责怪她妄自收下九妹妹的东西。 顿了顿,胤禛说道:“收就收了,既然九妹妹给,咱们若是非得不要,才显得生疏,九妹妹有才能,怕是这嫁人的事儿,她是不会放在心里的。你日后也不要总在她面前提什么嫁人,嫁妆之类的。”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九妹妹那边,我自会照应,她既然对弘晖好,日后她来,你多将弘晖带出来和她亲近就是了。” 那拉氏连忙应下来了,就算是没九格格送的那些东西,她也是很愿意让弘晖和九格格亲近的,九格格的性子她是很喜欢的,人聪明,又大方,性子也很坚韧,学东西也快,做事儿认真。 这些可都是优点,若是弘晖能学个两三分,也是很好的。 胤禛实在是累,在那拉氏拿了梳子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见此,那拉氏就更放缓了动作,又将胤禛的头轻轻放在了旁边软枕上,不到片刻,胤禛的呼吸就平稳起来,小呼噜也打了起来。 听着那呼噜声,那拉氏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叹口气,脸上带了几分心疼——年纪轻轻就开始打呼噜,可见真是累得很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带着铺子来穿越》,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0-160 第151章 ◎谁都能是情种,就皇上不能是。◎ 乌雅秀贞的第二本书很快就印刷好了,九格格特意送了一本到永和宫,里面的插画都是九格格让人安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画法,寥寥几笔,十分逼真。 乌雅秀贞对书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这画法却是很有兴趣。 九格格笑眯眯的了:“西洋那边的简笔画,陈家那边特意帮我找人学的。” “你和陈家倒是交情不错。”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眨眨眼:“大约是因着我喜欢稀罕东西,陈家那边总能帮得上我的忙,这印刷的插画,也是陈家那边找了人学,然后送到我的印刷厂的。” 她自己手里没多少人手,这种插画呢,又不需要很大的保密性,所以陈家愿意帮忙,她也不拦着,她是按照一本书给给多少银子算工钱的,她提出要求,对方按照要求画画,然后再来雕版,若是画的多,像是乌雅秀贞这个,一本书就是二两银子,一次性的。但雕版可以用很多次,所以这个算成本价的话,也不能按照二两银子来算。 章佳氏那边的插画比较多,就是一本书三两银子。 九格格还顺便让人将章佳氏的那本书给送过去了,乌雅秀贞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书,就合上放在一边了:“正想问问你,你那卫生部弄的如何了?” “卫生部想要长久开下去,就需得有自己赚钱的法子,我已经找好了地方,准备生产中成药了。”九格格说道,若是在现代呢,还能指望国家拨款。可现在,想找康熙要钱,还得经过朝廷六部,还得和朝堂上那么多的老顽固一个个的分辨过去,九格格实在是……一想起来就有些头疼。 再者,她这卫生部,又多是公益性质的,就像是她提出来的大病救助资金一样,她既然打算做好事儿,就不能全指望国家拿钱。所以呢,一开始也得有自己的赚钱法子才行。 卫生部卫生部,那赚钱的法子,也必得和药材医术有关才行。 “第一步计划是药材市场,第二步计划就是开医院了,卫生部评定医院等级,然后每年进行培训,所有大夫统一发工资,另外再有医院的盈利分成……” 九格格掰着手指算,然后这个救助资金,就可以安排到各个医院里面了。若是有看不起病的,可以找当地的县衙给出个文书,然后拿着文书上卫生部的医院免费看病去。 当然,这种方法肯定会有一定的漏洞,到时候指不定有人伪造文书,从卫生部骗钱什么的。 但是人嘛,不能因噎废食,做官的还总有贪污的呢,你怎么办?总不能大家都回家卖红薯吧?只要查的勤快点儿,只要查的严厉些,能杜绝七八成的贪污案件就可以了。 剩下的,杜绝不了的,实在是没办法避免的,那也没办法,大不了就事后追责嘛。追不回来的……就是现代都没办法彻底杜绝各种黑幕黑交易之类的事情呢,她九格格是人又不是神对不对? 没办法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嘛,不能因为没办法杜绝这些事情,就连开头都不愿意做。 若是人人都抱着这想法,大家全都因为后续的麻烦不愿意做事儿,那还发展什么社会啊,大家全都像是原始人一样,弄个山洞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好了。 乌雅秀贞听着,有些听的明白,比如说这赚钱,就有些担忧:“现下这药材市场,大约是已经有了……主子。” 举个例子,河南盛产地黄山药之类的,这些东西呢,肯定是从河南人手里购买更好,然后河南当地,必然是有商会把持了这个市场,本地的人必须卖到这些人手里,否则卖不出去。别的地方的人也只能从这些人手里买,否则不确保买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多少年下来,市场肯定就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家已经形成了固定的观念,买地黄找河南药材商,买人参找东北药材商。九格格一个京城人士,想要自己开个中成药铺子,别人不一定会来买,到时候可别大把的银钱买了药材,做好了中成药,却是打了水漂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您就放心吧,我这算是改革,不算是在原本的市场里面掺和一脚。人家原本分好的蛋糕,我上去抢,那肯定不行,但我要是新做一个蛋糕,我给大家分,这还是可以的。” 乌雅秀贞问道:“这次你没打算分给谁做?你要自己来做?” “我卫生部多的是人,我为什么要将事情分出去?”九格格说道,顿了顿,笑着说道:“汗阿玛大约是会有些生气的,到时候还请额娘帮我求求情说说话。” 乌雅秀贞就好奇:“你汗阿玛生气什么?” 正说着话,康熙就来了。 见九格格也在,就冷哼:“朕就是知道你进宫了,才特意找过来的,你说说吧,太医院已经被你搬空了,你是不是打算将整个太医院都挪到你那卫生部去?” 九格格就心虚的往乌雅秀贞后面躲藏,乌雅秀贞也瞬间就明白了九格格刚才的话了,赶紧拦着康熙:“皇上喜怒,咱们九格格向来听话懂事儿又孝顺贴心,她做事儿从不胡闹,必然是有自己的缘故的,您不如听一听她的理由?” 康熙挑眉:“那行,朕就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来说说,你将太医院搬空,是要做什么?” 九格格苦着脸从乌雅秀贞后面伸出来个脑袋:“也没有完全搬空……” 对上康熙的视线,连忙挺直身体:“女儿想太医院那边的药材也放了很久了……怕药效没了……” 康熙都气笑了:“朕还得谢谢你是不是?” 九格格赶紧摆手:“那倒不用了。” 乌雅秀贞赶紧拦着九格格:“快停吧,再会给你汗阿玛气出个好歹。” 那太医院的太医又不是傻子,药材如何保存人家不知道吗?保存的得当,放的年份越久,药效说不定越好呢,用得着九格格在这里操心,然后将太医院的库房给搬空吗? 九格格赶紧说道:“汗阿玛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着,也给你赚点儿钱吗?我暂且用一用那些药材,现下我是有个计划打算的,等事儿办完,能赚钱,这些药材我肯定得补上的。” 康熙是真的略有些生气的:“你知不知道这太医院的药材都是救命用的?宫里谁有个病痛,万一到时候去了太医院,连个药材也没有,若是再从外面买,那你如何确保你买到的就是好的,不是被人算计过的?” 给你弄点儿毒药浸泡浸泡,你着急用的情况下,如何去分辨? 宫里用的药材,谁也不敢说,就直接从外面买回来就好了。 那都是内务府经过层层筛选检查,确保了没问题的,才会送到宫里来的。再者,若是有个急病,现去外面买,也不一定赶得及是不是?救命的东西,恰好太医院没了,这到时候是不是就成了九格格的罪责了? 九格格也不是是非不分的,赶忙说道:“我是按照方子拿取的,回头做成了中成药,会将太医院的药材换成同样的中成药。” 她又怕康熙不知道中成药的意思,特意给解释了一下:“可以做成丸剂,或者是膏剂,或者是密封的汤药,这样一来,后宫若是哪个娘娘想吃药,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药材在熬煮的时候会被动手脚了,直接从太医院配备出来,拿到手里,若是密封的,就少了许多别的步骤了。” 有时候人若是出门,也方便携带。 当然,中医看病是一人一方,大众方其实并不是很合适,但大众方也是有大众方的便利好处的,至少一个平稳是少不了的。 另外,太医可以根据病情来搭配中成药。 有时候只要搭配一两样泡水喝就可以,也可以很省事儿。 康熙沉着脸听九格格辩驳,他其实并不是很看好中成药的市场:“看病的周期会延长许多,本来两副药下去就能好,但若是中成药,可能得吃三五天,时间延长也就算了,这吃的药多了,银钱方面也会耗费许多。” 再者,吃药终归不是个多好的事儿,能两天看好的,为什么非得要吃三五天呢? 九格格笑道:“并不是让中成药取代中药,而是另外开发一个市场。这个市场……嗯,更侧重于不差钱的人,注重保养的,就比如说,平日里有点儿体虚气喘,看病的话,大夫开的也就是那几样药材,那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买点儿中成药放着,想吃就能吃呢?” 再者,中成药的市场,并不局限于治病这一条,还有保养,还有美容——这点儿九格格是很有体会的,很多的中药方子,在现代社会,自家人不会用,却被隔壁给盗走,甚至还拿去申请专利!一个方子带来的利益,都是上千万上亿了,自家的东西自家却偏偏一分钱赚不到,多让人痛心啊。 所以她干脆现在就发展一下这个市场,只要她打开了,她相信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投入到这个市场来。 到时候,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指不定什么眼睛贴啊,耳油啊,消炎药啊,这些东西都会出现了。 康熙还想说什么,九格格就连忙举起来手:“我发誓,我并没有断了太医院的药,我只是拿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是用来应急呢。汗阿玛,若是我这中成药能赚钱,回头我还要给太医院分成呢,到时候太医院就又可以换新药了。” “分成?”康熙问道,九格格忙点头:“我还要了太医院的人手……卫生部很忙,我总不能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干了。” 她现在还在研究疫苗,光是忙这个都快分身乏术了,哪儿有空做别的研究啊。所以,就召集了太医院的人,水要是能做好一个方子,这个方子就可以挂他的名号,分的利润除了太医院的两成,她的一成,卫生部的两成,剩下的一半可都归于个人所有。 怎么说呢,前所未有的思路。 谁也没想过驱蚊包还能做成风油精,止血药还能做成膏贴。 除了这个方子的斟酌,还有原料的配比——从汤剂变成别的,总得需要点儿附着物品,就比如说,做成丸剂,那就得用蜂蜜,米粉之类的。做成膏贴,你这个外面用的贴,需得透气,还得和皮肤粘合。 所以这东西也不是很好做的,九格格要用人,那肯定得用利益来吸引人。 康熙都气笑了:“合着朕这个太医院是给你开的?” 九格格就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自然不是给我开的,而是为大家服务的,医者父母心嘛,做了大夫,就需得心怀天下病患,做了太医,也不能忘了医者根本,汗阿玛说是不是?” 康熙忍不住摇头:“你这伶牙俐齿,竟是来对付朕的吗?” 他若说不是,太医就合该是为整个皇宫服务的,不能去看诊外面的百姓,那他这皇帝也别想有什么好名声了,他年年往外跑,巡游江山,不就是想有个为民仁善的好名声吗? 他若说是,那九格格就更有话来堵着他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撒娇:“女儿肯定不是来对付汗阿玛的,女儿也是为汗阿玛着想,您想想那话是如何说的来着,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医术也这样,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进要如何进呢?” 大夫这个行当,和许多行当一样,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太医若是整日里困在宫里,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病患,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病症,如何能确保进步? 太医也需得走到外面去,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历朝历代,其实都不禁止太医在外面行医的,大部分的太医,甚至在宫外有自家的药铺诊所,一来是自己磨炼医术,二来也是培养自家子弟。 九格格这话有些偷换概念,康熙忍不住伸手揉一揉额头,提醒道:“他们是大夫,终归还是要看病开方子的,而不是作为药材商,来研究药材如何配比。” “医药不分家。”九格格说道,能精通医术的,必然在药上也有很深造诣,对各种药材的搭配配比,了然于心才行。越是医术好得,对中成药,越是有自己的看法。 康熙说不过她,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一伸手:“你们父女俩都说了半天了,口渴了吧?先喝口水润一下。” 等九格格端着茶杯去吨吨吨的喝水,乌雅秀贞就笑道:“皇上,咱们九格格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做事儿看着出乎意料,实际上她心里很有成算的,不如您就让她试一试,不就是一些药材吗?咱们让内务府给补上就是了,妾身这里还有些银子……” 她作势让人去拿银票,康熙就摆手:“朕是缺那些银子吗?” 算下来那些药材也不过几万两银子,自家女儿拿了,他今儿若是让德贵妃将银子给补上,那他这个做阿玛的,要不要脸面了?连女儿花用几个银子都舍不得? 所以,九格格用了就是用了,他当爹的给补上就行了,不能追究。毕竟,闺女还不是儿子,这要是儿子,他能臭骂一顿,甚至打一顿,不办正事儿就该打。 但闺女嘛,不办正事也不能打。她就是弄了些药材,一没有欺男霸女,二没有败坏名声,三没有弄出人命,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生气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生气,免得再坏了九格格名声。 这样一想,还有些憋屈,九格格怎么就不是个阿哥呢?若是个阿哥就好了。 可转头一想,永和宫都四个阿哥了,胤禛不用说了,虽然性子沉闷,但能干,又听话。六阿哥活泼机敏,十四虽然莽撞,但与兵法上很有天分。十三阿哥,也是聪慧有胆量。 若是九格格再成了阿哥,那永和宫可真是……无人能敌了,到时候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怕是都不能留着永和宫了,因为这样势大的永和宫,必然是会成为太子的对手的。 就是现在……康熙都忍不住再次伸手揉了揉额头。 “那皇上是担心那些太医都去了卫生部,没人在宫里留守了?”乌雅秀贞又笑嘻嘻的问道,康熙摆手,也不是,太医院都有当值的排班,若是宫里要找人却找不到人,那太医院当天当值的,就该掉脑袋了。 乌雅秀贞又笑道:“既然如此,药材上也不用担心急用的时候找不到,人也不用担心急用的时候找不到,皇上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康熙叹口气,担心九格格将这卫生部弄太大,到时候会完全取代了太医院。 到那时候,兴致可就不同了。 现下卫生部虽然带了个部字,但京城人谁不知道这是皇上偏爱九格格,给九格格一个女孩子家玩儿的玩意儿?并不算什么东西,就相当于店铺挂匾额,不过就是九格格这店铺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可若是卫生部取代了太医院,这么说吧,太医院的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是隶属于朝廷的,拿了朝廷俸禄的。卫生部取代了太医院,就相当于是卫生部在朝堂上有了一言之地,立身之地。 到时候,卫生部带了个部字,哪怕是朝廷不承认,在民间,卫生部的地位名声,也要在六部里面占一席之地,成为六部之外的第七部 。 他到时候是能砍掉九格格还是能让人取代了九格格? 但面对乌雅秀贞,这些话,康熙是不能说的,免得让乌雅秀贞察觉了永和宫势力,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摇了摇头,问道:“六阿哥这婚事,你心里可有打算了?” “胤祚这婚事实在是难,皇上也知道,在我心里,胤祚始终是有些不同的,他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所以呢,我就总想着,这辈子也不奢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他只要活的开心,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我也就满足了。” 皇上既然岔开了话题,那乌雅秀贞也就不能再抓着不放了,叹口气说道:“所以这娶妻呢,我也不想要什么高门贵族,只要他喜欢就好,毕竟这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佟皇后当年眼光好,为胤禛挑中了那拉氏,您看那小两口,现下日子过的多好。那拉氏是个又贤惠又端庄的,将胤禛那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胤禛也爱重她,夫妻俩相互扶持,相敬如宾。” “我既然没有佟皇后那眼光,我就想着,让他自己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按照他的喜好来选,这样将来小两口,也能和和乐乐,恩恩爱爱。” 乌雅秀贞并不避讳提到佟佳氏,康熙倒是还怔愣了一下,想到佟佳氏,心里就酸酸软软的,是啊,表妹一辈子不容易,就养了那么一个胤禛,若是自己再苛责胤禛,怕是表妹在底下也不安心。 “前几日我问了,可谁能想到这孩子竟是满口胡说,一会儿说什么要娶个汉女,一会儿说要一辈子不成亲的……”乌雅秀贞就叹气,康熙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不成亲要做什么?” “要出家啊。”乌雅秀贞说道,康熙顿时恼怒:“不像话!堂堂皇子阿哥,出什么家?让他安安分分的成家!” 他最不喜欢听出家这两个字了,实在是民间那流言,他也听过,说什么先帝为了董鄂氏出家做和尚了,开玩笑,堂堂皇上,为了个女人出家! 简直就是,是要将爱新觉罗家定在耻辱柱上,做皇上的是个情种,这江山还能要吗?历史上多少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反面例子啊,提起来情种皇帝,大家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儿——葬送江山。所以,谁都能是情种,就皇上不能是。 他之所以广纳后宫,就是要告知天下人,爱新觉罗家的皇上不是个情种,心里没有私情!所以,这出家的事儿,在康熙心里,就是个忌讳,谁也不能提。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2章 ◎您就给妾身说一说?◎ 康熙都没顾得上乌雅秀贞说的汉女的事儿,张嘴就将六阿哥给训斥一顿,什么没有报父母恩就出出家,那是大不孝,得了百姓奉养却不思为国为民,是为大不忠。 光自己说还不解气,还特意让人去阿哥所将六阿哥给叫过来,当着面儿的给训斥。 六阿哥多无辜啊,自己在阿哥所好好的看书呢,结果被叫过来一顿训斥,再看乌雅秀贞和九格格,巴不得有人来顶锅呢,反正也就是训斥一顿,只要自己不当回事儿,那就是不痛不痒的。 总比让皇上继续沉思什么六部卫生部的强吧? 六阿哥被训斥了之后,因为康熙觉得他有点儿不思进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乌雅秀贞已经不想深究了,反正康熙明面上是如此说的,堂堂皇子阿哥,总呆在内务府不成样,就要给六阿哥换个地方去。又问六阿哥有没有喜欢去的,六阿哥一脸迷茫,虽说内务府和朝堂上并不相干吧,但是,内务府的权利并不小,现下内务府好不容易扒拉下来一个凌普,他若是能一鼓作气将内务府给拿下,那可以说,整个皇宫,甚至整个爱新觉罗家,就要全看他眼色了,能提供什么不能提供什么,他说了算。 到时候,可以行多少便利啊。 结果汗阿玛说要收回就要收回啊?六阿哥都觉得自己有些被哽住了,一口气堵的。但脸上却是一点儿不能显露,只作出不懂的样子来:“儿臣也没在六部呆过……要不然,先去礼部看看?” 康熙皱了皱眉,六阿哥瞧着他脸色,改口:“礼部不行,礼部规矩繁琐,我实在是受不得那约束,那不如,工部?” 六部其实也是有排名的,最重要的自然是户部,这天底下什么都没有钱财重要,户部那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抓着朝廷的咽喉呢,其余的部,哪个不找户部要钱? 然后就是吏部,掌管天下官员政绩,辅助皇上调遣官员,哪个官儿好,能评个优,这可都是吏部说了算的。再然后就是礼部了,你别听名字就觉得礼部没啥用,管一个礼节,派不上用场。但礼部可是掌管天下祭祀的,还有天子祭拜,还有民间民风礼义廉耻的。 得罪了礼部,随便挑你一个礼仪上面的错误,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然,这种排名也就是一家之言,其实朝堂上的人……都是不认同的,因为户部觉得自己是老大,吏部觉得自己是老大,礼部也觉得自己是老大,刑部和兵部也从不认输,所以对于外面这些排名,人家都不认。 但这些人唯一都认同的,就是工部的排行,那就是垫底的。 六阿哥现在自己主动说起来工部,康熙沉思了片刻说道:“工部也行,你现下年幼,先去工部磨炼一段时间,等日后做了事儿了,朕再看看。当年你四哥也是去过工部的,因为建了你大哥和你三哥的府邸,还帮忙修建了畅春园,所以现下才到了吏部。” 正巧现在要将六阿哥的差事动一动,康熙就索性连胤禛的也动了:“总在外面奔波,府里人气也冷清,倒不如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回头让他到刑部去。” 乌雅秀贞对这些是绝不插话的,为防止九格格发表意见,还特意将九格格给带了出来,只留下康熙和六阿哥在屋子里坐着说话。 九赫拉格格也并不傻,知道乌雅秀贞的意思,就笑眯眯的和乌雅秀贞说闲话:“之前在街上见了一个女子,生的十分漂亮,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猛然发现,那女子竟是裹了小脚的,可将我给吓的。” 乌雅秀贞就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摸摸毛,吓不着。” 九格格就好奇:“额娘,我听四嫂说,朝廷是下过旨意,不允许裹脚的?” “你皇玛法的时候就下过这圣旨,不过,能禁得住八旗满人,却是禁不住汉人。”乌雅秀贞说道,朝廷明面上禁止,那些人就背地里裹脚,早些年风气更胜,还是康熙狠狠斥责过几次,这风气才算是……稍微的被控制住一些。 但是她也听乌雅夫人说过,看着是控制住的,但其实背地里嘛……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几乎全都是小脚,民间百姓家里,有钱有势的不说,就是寻常人家,稍微有点儿余粮的,都会给女儿裹小脚。 因为勋贵宗室人家,虽然小脚不能嫁进门做正妻,却是可以做侍妾的,这个没人管。 乌雅秀贞脸上还带了几分嘲讽:“包衣还好说,小选进宫是要做活儿的,谁家也不敢裹小脚,否则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家是要送女儿进宫去伺候皇上的吗?可满八旗,我听说,也有裹小脚的。” 九格格顿时震惊:“那要是裹小脚,岂不是连花盆底都穿不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裹小脚就不能进宫,宫里的大礼服,必得是搭配花盆底,那小脚可不行。所以呢,这股风也就是冒出来一点点儿,随后就被拍回去了。 九格格皱眉,乌雅秀贞问道:“怎么忽然就想问这个事儿了?” “刚不是和额娘说了吗?我在街上瞧见有人如此……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裹小脚竟是如此痛苦之事儿,需得硬生生将脚掌给掰断了。我身为大夫,实在是看不得这种事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就会有人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九格格说道,这不是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害这话有矛盾吗? 乌雅秀贞看九格格,眼神带了几分无语:“是自己不得损坏,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父母要做什么,子女也拦不得。” 九格格就有些变了脸色,乌雅秀贞顿了顿说道:“你若是想阻止这事儿呢,额娘是不拦着你的,你汗阿玛也不会拦着你,但是朝廷下旨都不管用,你一个人……怕是更做不到,所以这事儿你需得好好考虑考虑,其实我劝你是不要去沾染的,因为这些女人裹脚不裹脚,并非是女人自己能决定的,最终还是得看家里男人……” “谁家里若是有裹脚的女孩子,那这家男人就不许做官,不许升官,这不就解决了吗?”九格格立马说道,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伸手捂住额头,正好康熙和六阿哥说完了话,见她们母女俩在园子里说话,就招招手示意她们回去,又好奇问她们说了什么。 乌雅秀贞也没瞒着,整个宫里,皇上若是想知道什么事情,是没人能瞒得住的。 康熙就忍不住笑起来,他虽说也觉得裹脚不好,却并没有很当回事儿,只说道:“若是有大才,不过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汗阿玛,这您可说错了,这可不是无伤大雅,这是耽误生育的大事儿呢。”九格格很认真的说道,她知道朝廷下过圣旨没用之后,就略猜测到了一些康熙的态度。 说实话,朝廷若真想做什么事情,那是一定能做成的,就好比当年满人入关颁布的剃头令,到现在为止,外面有多少汉人没剃头呢?不剃头就掉脑袋,再加上屠杀扬州嘉定等地方,剃头令这东西,哪怕是十分残暴,但终归是推行下来了。 可裹脚这事儿,朝廷都下旨好几次了,民间没当回事儿,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圣旨的内容,十分平和。 举个例子,剃头令的圣旨说,不剃头发就要你脑袋,并且派人在街上巡视,看见哪个没剃头就立马砍掉脑袋。 而禁止裹脚的圣旨说,不许裹脚,裹脚是不对的,是不好的,然后没了,连个后续也没有。 就这两个放在一起,哪个会奏效,哪个能起到作用呢?根本不用分辨的好吗? 而朝廷的意思是谁的意思呢?是康熙的意思。朝堂上,上到皇上,下到官员,甚至传旨的太监,门口的侍卫,全都是男人,男人对小脚只有两种态度,干我何事,干你何事。 干我何事就是我不喜欢但我也不反对,反正和我没关系。 干你何事就是我喜欢我赞成,我就是要我家里女儿裹小脚,但我家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整个朝堂都是如此,这圣旨下给谁看呢?若是连官员家的千金小姐都在裹脚,民间百姓能不裹脚吗? 所以九格格若是想说服康熙,那必须得一上来就给个大炸弹,皇上最关系什么?百姓数量,历朝历代,为鼓励生育,不少皇上都是出过奇招的,比如说生孩子给粮食给钱。 朝廷为什么要建立慈济堂呢?也是因为要养孩子。 人口这事儿,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特别受重视的,大清的疆域很大,可人口不多。这样的朝代,许多事情都是纯靠人口,打仗要人口,修路要人口,修城墙要人口,修建园子要人口。 人口哪儿来的? 九格格严肃脸:“汗阿玛就没想过,为什么乡间地头的民妇,会比深宅大院里的贵妇,更容易生下来孩子吗?因为她们脚大,能动,能活动,生孩子靠的是什么?女人的体力,小脚女人自己连走路都困难的话,她们哪儿来的力气呢?汗阿玛自己也是知道一点儿医术的,只吃饭不动弹,真的对身体好吗?后宫娘娘但凡怀孕,太医总说要走动走动,除非是真的胎弱要静养,否则,哪个生之前不得走上半个时辰呢?可小脚女人,走得动吗?走得了吗?” 康熙皱眉,九格格知道他不信,顿了顿,伸手:“给我三个月时间,咱们数据说话。” 数据这个词,康熙是知道的,以前也不知道,但是九格格说的多了他就知道了。就像是九格格之前说,十七岁之前成亲和十七岁之后成亲,生孩子能成活的数量,以及母体的安康这个事儿,也是拿了数据说话。 所以数据这个东西,康熙觉得,还是很真实不能作假的,也就是说,可信度非常高。九格格若是连这个都说出来了,那就说明,她说的裹脚对生育不好的事儿,也是十分肯定的。 “若是你有数据,回头朕会再次下旨的,但凡谁家有裹小脚的,就不能升官。”康熙点头说道,天下人才济济,没有了这个还有那个,三年一次科举,实在是不行就加恩科,现下又不是刚开国时候了,那会儿满人入关,汉人心里都是抵触,不光不会出来做官,还要横加阻拦,所以才人才难得。 可现在,国泰民安,人才辈出,朝廷……也不是很缺人。 所以为个裹脚的事儿废掉几个人才,也并非是浪费不起的事儿。 乌雅秀贞打断他们的谈话:“这都快到晚上了,不如我让人准备了晚饭?” 她不说还好,一说,九格格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起来了,特别明显,六阿哥看九格格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九格格顿时脸红,冲康熙撒娇:“汗阿玛,您看六哥!” 康熙轻咳一声:“不可以嘲笑你妹妹,她年幼,刚才也没有吃点心,现下肚子饿了也是正常的。” 说着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岔开话题:“小六,朕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需得记住,你既然到了年纪了,该成亲就成亲,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你若是不成亲,朕饶不了你。” 六阿哥不等乌雅秀贞开口,自己兴致勃勃:“那我娶汉女也行?” 康熙瞪他,六阿哥只好叹气:“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汗阿玛您也别总催我,成亲这样的大事儿,我总得要好好挑选一下是不是?若是我遇上了喜欢的,您让我立马成亲都行,若是没遇上我喜欢的……好了好了,我知道您要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该心怀天下,而不是耽溺于儿女情长,但我一不是太子,二不是长子,我也没有那么大的……” “汗阿玛,说话就说话,总动手做什么呢?”六阿哥抱着脑袋往外窜,看自家额娘拦着了皇上,这才又慢悠悠的晃荡回来,知道今儿是得罪了亲爹了,就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捏一捏,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乌雅秀贞就岔开话题:“听闻大福晋又怀孕了?” 这都第三个了。 太子妃那边……还没好消息,不过,毓庆宫的李庶妃怀孕了。本来太子也是盼着能出个嫡子的,在太子妃进宫之前,也没有让侧妃庶妃们怀孕,可太子妃这边太久没动静,大阿哥府上都已经有两个嫡女了。 三阿哥也有了嫡子,连胤禛,都有了两个儿子,五阿哥也有嫡子,除了六阿哥没成亲,七阿哥也有了庶子。 如此一来,太子不着急也着急起来了,这不,李庶妃就怀孕了。 康熙点点头,乌雅秀贞笑道:“虽说小六不愿意成亲,但也不好因此耽误了下面弟弟们,七阿哥的婚事,皇上如何看?” 成嫔之前求到乌雅秀贞跟前,相中的是一家出身不算高的八旗格格,成嫔是一腔为子之心,因着七阿哥的腿脚的事儿,她就担心若是相中了高门贵女,到时候人家看不起七阿哥。反正七阿哥也不打算夺嫡,那干脆就找个小门小户的,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将来日子也顺遂。 至于荣华富贵,七阿哥都是皇子了,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还追求那么多做什么呢?等到了孙子辈,那就是孙子该努力的事儿了,她尽量活的长久点儿,给孙子辈谋了前途。若是她运气不好没活那么长久,那也就算了,她顾着自己儿子就行了。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就将那人家的身份给说了说。 康熙就沉吟:“正好良嫔求到朕面前,老八这婚事……” 那干脆一起定下来算了,再算一算,两个人成了亲就要出宫建府,一家一笔银子。接下来就该是九阿哥,十阿哥,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不能算,一算就心疼。 以前儿子多好,现在,要是能不花钱就好了。 晚饭摆上来,乌雅秀贞劝着康熙多吃了点儿,不吃不行,这年纪了,若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她可是盼着康熙能和上辈子一样活那么大岁数呢,不然,他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这皇位指不定到时候还有意外呢。 六阿哥吃了晚饭就赶紧告辞了,九格格也回了公主所,她既然要管小脚的事儿,就得赶紧有个准备计划。 康熙吃饱喝足,就靠在软榻上看乌雅秀贞做活儿——老夫老妻了,乌雅秀贞现下也并不很将注意力都放在康熙身上了,而是忙着打络子。 康熙看半天,问道:“给朕的?” 乌雅秀贞笑道:“自然是给皇上的,皇上身上佩戴的那个,我瞧着有些旧了,正好换一换,一会儿就弄好了,明早上皇上就可以用上新的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该不会这旧的还有什么意义,皇上舍不得吧?” 康熙笑了笑:“倒也不是。”这个旧的是密嫔做的,时间也挺长了。怎么说呢,后宫这么些妃嫔呢,大家都喜欢打络子,他就算是一天一个都能不重样,旧的换掉,也并不会特意珍藏什么的,只会让梁九功拿去处理了,一般都是烧掉完事儿。 宫里娘娘们也都知道这事儿,那可是皇上,总不能奢望皇上对你一个人情深义重,络子旧了都不能换。 所以乌雅秀贞也并不避讳这事儿,该问问,该换换,康熙也同样如此。 康熙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看两页,又好奇:“这就是九格格给你印刷的书?” “是,这两天在看,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下次就可以改进一下。”乌雅秀贞说道,育儿经那本事卖的挺好,相比之下,这个刺绣的书就稍微有点儿卖的不太好,但九格格说,这种技术类的书本,那是细水长流,不会一下子就爆发的,所以乌雅秀贞还是挺耐得住性子的。 反正她不缺钱,这卖书的几个银子,她着实是没有很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事儿,既然是个正事儿,就需得坚持下来。她现在就在考虑这第三本书写什么呢,要不然,干脆写养生?养生这一类的书本其实是很常见的,大部分都是分在医术类的,所以寻常人很少去买。 她要不干脆就写一本没钱该如何养生的书,总得和别人不一样,这才显得你的书有价值是不是? 康熙笑道:“朕真没想到,这后宫里,竟是出了你和章佳氏两个不一样的。” 就说了,这后宫里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康熙,章佳氏写书的事儿也并未宣传,宫里只乌雅秀贞一个人知道,但康熙还是随口就说出来了。 “咱们家九格格说了,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想着去和别人攀比,倒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她是真不喜欢和宜妃她们争宠。 怎么说呢,她都做太后的人了,又明知道结局,那对宜妃等人,就有一种……很隐晦的同情和怜悯,难不成一头大象走在路上,会特意去寻找几个蚂蚁踩死吗? 大象是闲疯了吧? 再者宜妃等人的算计,她基本上也都能看穿,如此一来,那些算计啊,争斗啊,在她眼里,就有点儿像是过家家。她应对之余,就颇有些很无奈,又有些很厌烦。 那干脆就抽身出来,你们争斗你们的,只要不算计到我头上来,那就随意。 她闲着找点儿正经事情干,好歹也是要做太后的对不对?做太后的,总不能日后史书一提起来,就说她是后宫佼佼者,在一群女人里面十分……能战斗吧? 所以呢,她觉得,写书这事儿真是挺好的。 她这会儿还咨询康熙建议呢:“皇上觉得,我下本书写点儿什么好呢?我打算写一写养生之类的,但想来想去,又没有那么多可写的,皇上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您就给妾身说一说?” 康熙就似笑非笑:“吃吃喝喝享清福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3章 ◎胡说八道!◎ 因着八旗女子不裹脚,所以九格格调查这数据,打算彻底废除裹脚这东西的事儿,也并没有遇上太大的阻拦,顶多就是有些人在朝堂上攻击她管太多,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子,竟是插手这种后宅事情,有些仳鸡司晨。 还有些人用祖宗规矩来攻击九格格,但这些对九格格来说都不是事儿。 说她牝鸡司晨的,不是你们自己规定的男主外女主内,这后宅的事儿就该是女人做主的吗? 说她违背祖宗规矩的,祖宗规矩有制定裹脚这东西吗? 诡辩也是辩,九格格可不是那种没有点儿东西的人,她上辈子也学到过不少应对语法,这辈子也算是从小读书,两辈子加起来,要是连几个酸儒都辩不倒,那她……不能找外援吗? 她外援多着呢,胤禛,胤祚,乌雅家,实在是不行,还能找几个嫂子出面聚个会什么的。 就说这做正室的,除非自己是小脚,否则,哪个能喜欢小脚女人呢?小脚这东西出来的首要目的,就是为讨好男人。裹小脚的女人,站在那儿就弱柳扶风,惹来男人怜爱,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人,做正室得,哪个能高兴自己的男人被这样的女人给迷住? 所以不到一个月,九格格这数据就调查出来了。 她做了好几手准备。 小脚女人的平均寿命。 小脚女人生育下来的子嗣存活数量。 小脚女人后半辈子的病痛种类。 小脚女人的身份,正室还是侍妾姨娘。 她反正不是官员嘛,所以这些数据也不用拿到朝堂上,直接带到宫里给了康熙就完事儿了。为了形成对比,她还特意送上了另外一份儿数据——正常女人生育下来的子嗣存活数量。 一个很触目惊心的对比。 康熙看了都沉默了良久,然后剩下的事儿就不用九格格插手了,事关人口数量,康熙自然会下旨废除裹脚的事儿的,若是朝堂上有人反对,那就将数据砸在他们脸上。康熙明确的在朝堂上表明了态度——采用了九格格之前的说法,之前的事儿不追究,自此之后,官宦之家,谁家若是有裹脚的女子,不管是自家女孩儿还是纳妾,若是被揭发,朝廷立马会贬谪,严重者会罢官。 裹脚这事儿呢,也和当地政绩挂钩了,若是当地裹脚的人多,那就算是当地的父母官不合格。 影响到政绩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升迁了。 九格格那边自然也没闲着,特意请了胤禛来写文章,她自己虽然熟读四书五经,但是写文章这方面确实是没多少天赋的。这文章呢,也是面对想要制造小脚的男人的,所以也不能太白话了,就只好来请人捉刀了。 等胤禛写好,就直接刊印在卫生部发行的报刊上了。 另外搭配的是一篇白话文文章,这个是找太医院的人来写的,直接就阐述了裹脚的危害。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性就能断绝的,只能是慢慢的让人知道裹脚不好,朝廷不赞同,若是想自家女孩儿一辈子不出头,连个侍妾都做的躲躲藏藏,那你就狠心去给她裹脚吧。 但女孩子自己也有反抗的权利,若是不愿意裹脚的,可以直接到当地衙门去求助——这事儿毕竟是和政绩挂钩了,当地父母官若是不帮忙拦着,那就算是失责。再闹大了,别说了升官了,怕是连现下这乌纱帽都保不住。 在九格格闹腾这裹脚的事儿的时候,胤禛和胤祚的差事发生变化这种事情就显得很小了。 两个人顺利的换了部门,一个换了刑部,一个进了工部。 但这两个吧,真不是什么消停人。 胤禛进了刑部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个大秘密——白鸭。 什么叫白鸭呢?就是有些人家,有权有势,家里的子弟在外面犯了人命案子,当地官员是个好的,人抓了,案子判了,然后送到大牢里成了死刑犯了。 那家里就很不愿意了,于是花钱买穷苦人,或者是快死的重病之人,送到大牢里来顶替这死刑犯。这种买来的人呢,就叫白鸭。 上法场的是白鸭,掉脑袋的是白鸭。 被取代的这原本的真正的死刑犯,就暂且顶替这白鸭的身份在外面躲藏几年,然后改头换面,再回到家里来。 胤禛生性认真严谨,去了刑部就要先看看往年案例,看完之后,在街上行走的时候,也是凑巧,就遇上了一个原本该死掉了的人,却活蹦乱跳的在街上闲逛的死刑犯。 然后,这事儿就被他严查了一番,直接送到了康熙的案头了。 康熙对这事儿……是有些感觉复杂的,他一来是觉得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包天,在京城里,天子脚下都敢做出来这种事情,实在是藐视律法,藐视朝廷,藐视皇权。 但一方面呢,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好处置。 因为这并非是个例,可若是要彻查,这五六年里,不一定得有多少真正的死刑犯是逃过了砍头的,能逃过的,家里必然是有权有势得,这案子查下来,牵扯很深。 一方面是买白鸭的官员富商,一方面是大牢中换死刑犯的人,一方面是法场的人——法场砍头可不是说你来个人跪在这里就随随便便一刀下去砍掉脑袋就完事儿了,是需得仔细核实,要确认好了才会砍头的。 几年之间的事儿再给翻出来,牵连甚广……康熙只觉得脑袋都要大了好几圈,但是这事儿不处置也不行,胤禛都翻腾出来了,还上了折子,在朝堂上公开说了,若是不处置,朝廷颜面何在?威信何在? 但是交给谁处置,康熙就为难了。 按理说是该给胤禛,毕竟是胤禛发觉的,又是胤禛上的折子。 可胤禛这性子,康熙是再了解不过来,若是事儿交给胤禛,胤禛能将刑部的案子翻到十年前的。也就是说,原本一个巴掌大的小雪球,他能滚到一个人那么大。 不交给胤禛的话,又怕这事儿查不出来个什么,到时候没个说法,不光是朝堂上不满意,民间也不满意,到时候还是得费事儿。 这扒拉来扒拉去的,胤禛就给推荐了:“五弟素来稳重,不如这事儿交给五弟来做。” 御书房呢,五阿哥都有些吃惊了,偷偷的转头去看胤禛。胤禛又说道:“不过,最好是有人来帮着五弟一起,儿臣觉得,七弟细致,若是他们两个一起,这事儿必然能尽早查清楚。” 八阿哥垂着眼没说话,九阿哥就嚷嚷道:“八哥也细致,而且之前是八哥在刑部……” 胤禛没说话,九阿哥被五阿哥给拽了一下,剩下的话也就没说出来。 康熙扫视一圈,微微垂下眼帘,停顿了片刻才说道:“那这事儿就暂且交给老五和老七,你们两个回头到刑部去。至于老八……内务府那边少了人,你六哥不耐烦那一摊子,不如你暂且去内务府那边。” 六阿哥笑眯眯的点头:“对,我这人,最不耐烦算账了。” 这话谁也不信,就六阿哥和九格格做生意那事儿,谁不知道他六阿哥在算账方面也是很有一手的呢?但康熙这样说了,六阿哥也这样认了,大家就得信。 等说完了正事儿,康熙就打算打发了他们,不会随即又想到了事儿,就先将七阿哥和八阿哥给留下了。 到了门外,九阿哥才贼兮兮的问十阿哥:“汗阿玛留下八哥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内务府又有什么好东西?” 十阿哥摇摇头,顿了顿才说道:“九哥,咱们也得办点儿差事才行。” 九阿哥脸色沉了沉,过了一会儿笑道:“之前四哥给我说了个事儿,想要在广东那边成立什么外贸部……但是我没应,你若是想办差,这个外贸部的事儿我可以仔细想想。” 十阿哥就摇头:“广东?那是不是太远了点儿?听说那边环境不太好,总有水患不说,蚊虫滋生,蛇蚁横行,我不行,去不了。” 九阿哥就皱眉,伸手摸下巴,那京城里,还有什么好差事呢?又要轻松简单,又要有点儿权利便宜。 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可不影响胤禛和胤祚一起回永和宫。 乌雅秀贞也正在和章佳氏说话呢,十三这年纪,也到了要上朝的时候了。他现在十三岁,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康熙那边呢,暂且没表示,但不管是胤禛还是胤祚,都是十三岁上朝,这就是个惯例了。 章佳氏就担心,康熙没开口,那十三是不是还是得先去上书房等着。 乌雅秀贞的意思就是问一问胤禛,正巧,胤禛和胤祚这就回来了。 胤禛沉思了片刻说道:“六弟这两天不是正要忙吗?干脆将十三带上。” 六阿哥点点头:“也行,那白日里,上午还是去上书房,下午到工部去找我。先在工部混一段时间,等慢慢熟悉了,再跟着四哥去刑部。” 十三忙点头应了下来,过片刻,又问道:“我见十二哥也没上朝……” 胤禛看看胤祚,胤祚看看胤禛,差点儿都忘记还有个十二阿哥了。主要也是十二阿哥本身很低调,基本上每天除了上书房就是阿哥所,要么就是苏麻喇姑的慈康宫——并非是住在慈康宫,而是住在侧殿,那边也有小佛堂,苏麻喇姑闲着无事,就会为太皇太后念经烧香。 十二阿哥几乎是不和其他阿哥们走动的,十三生在永和宫,长在永和宫,和亲弟弟没什么两样,他们自然是要为十三顾虑一下前程的。可十二阿哥…… 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胤禛沉思了片刻就说道:“回头我问一问太子,看太子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胤禛和胤祚也就是来请个安,出宫的时候顺便将十三也给带走了。 十四想跟着,但乌雅秀贞没允许,她伸手捏着十四的耳朵转两圈:“你四哥他们是有正事儿的,你跟着去做什么?你的功课做完了?” 那倒没有,十四伸手捂住自己耳朵:“我也是有正事儿的。” “什么正事儿?”乌雅秀贞直接问道,十四笑嘻嘻的:“之前那蹴鞠赛办的还行,我总共收拢了十五个人。” 他借了乌雅秀贞的银子也全都花出去了,没赚回来,九格格做起来轻轻松松的事儿,他照瓢画葫芦都没做好,不过呢,也幸好没赔多少,就是还钱的事儿需要拖一拖。 他收拢那人呢,就是在那次蹴鞠赛里面比较突出的一些人,他一一叫来说话,问清楚了身份家世,赏赐了银子,然后就拿自己的名帖,将人送到京郊大营那边去了。 有一段时间了,现下就是想出去看看那几个人在军营里面混的如何了。 敲门砖他是给了,可能不能往前走,就要看那几个人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十四年幼,出宫这事儿就有些复杂。他本来是想趁机跟上老四几个的,没想到被亲额娘给拦着了。等他这边老老实实的给乌雅秀贞说完了用意,那边胤禛等人也早就出宫了。 十四就叹气:“我若是一直不去,他们怕是早就忘记了我了。” 乌雅秀贞笑道:“幸好我拦着你了,你也不用你这脑瓜子想一想,你之前的打算是不是施恩于人,让人家记着你的恩情,日后你若是当差,好让人家忠心与你的?” 十四想一想,点头,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那你若是时不时的就找上门,对人家说,你们现在有这个差事都是我送给你们的,你们可得在军营里好好干,将来干好了,报答我。人家心里会如何想呢?”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十四是鲁莽,但也不是不聪明,就是吧,年纪小,有些人情世故是想不到的,对人的了解没有那么深刻。 听着乌雅秀贞的话,十四就有些怔愣:“那我确实是对他们有恩啊。” “你若是总将恩情挂在嘴边,说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这点儿恩情就变成了心里的石头,身上的债务,人家只会迫不及待的还了这债务扔掉这石头。”乌雅秀贞说道,十四皱眉:“那意思就是,我不能经常去找他们?” “不是不能经常去,而是不要去。”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一摸十四的脑袋:“你现下做的事情呢,就如同大浪淘沙,那所有的人,都是你挖来的沙子,这军营呢,就相当于是海浪,海浪一波波冲过来,能留下来的是属于你的,留不下来的,你就不能要。” 十四皱眉考虑半天忽然一拍手:“额娘这意思就是我做的是个亏本生意?” 他原以为他三万两银子花出去,是得到了十五个人,结果额娘说,这十五个人还要再经过一次筛选,能在心里记着他的提拔之恩的,才是他的人?那到最后,能剩下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或者干脆,一个也没有? 乌雅秀贞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亏本生意,若是能留下来一个,正好这个还是个有真本事大本事的,那这生意就算亏本。人才难得,谁家三万两能买到一个人才? 但若是不凑巧,一个也没留下来,或者留下来了几个但是比较中庸,那这银子……也确实是有点儿亏心。 “也不算亏本。”但是对上十四阿哥的眼神,乌雅秀贞就摇头了:“若是有人能留下来,那你就是赚到了,忠心之人,那素来都是以心换心才能得的,你用钱买来了,那就是你赚大发了。若是没人留下来,蹴鞠赛的时候,你开心不开心?” 十四点点头,开心是真开心。 “三万两买你开心三个月,事后你还能知道如何选拔人才,如何安置人才,如何和这些人相处,也算是学到了东西是不是?”乌雅秀贞说道,十四看她一会儿,忽然说道:“额娘想说这是我的束脩对不对?” 乌雅秀贞点点头,十四就叹气:“额娘这样教导我,也幸好我心志坚定,否则换了个人,怕是额娘要养出来个纨绔了。花钱就是束脩,那我不光能花掉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我都能随随便便花掉。我去外面买古董,因为这东西能换钱,所以我不算赔钱,我去外面买个书铺,就算是赔光了,那我起码知道生意不好做了,也算是上课了……” 十四阿哥掰着手指算,乌雅秀贞赶紧打断他:“好了好了,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只好承认你蠢笨了,你是之前根本没考虑周全,这样你喜欢听吗?” 十四当然不喜欢听啊,谁会喜欢自己被人说蠢笨? “那还是说这钱是交了束脩了吧。”十四赶紧说道,笑道:“额娘总有法子来堵住我的话,不过这银子,我估计要拖一拖才能还给额娘了。” “拖一拖就拖一拖,反正我现在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你随意就是了。”乌雅秀贞很不在意的摆摆手,十四阿哥就很发愁:“那我如何赚钱呢?” “这事儿你可是找错人了,你该问问你九姐姐,而不是问问我。”乌雅秀贞摇头说道,十四阿哥叹气:“九姐姐最近忙的,我都见不到人了,对了,十二姐姐呢?” 十二格格也跟着九格格呢,十二格格这年纪了,也在学堂坐不住,总喜欢跟着九格格出宫。九格格也不嫌弃她烦人,那九格格愿意带,乌雅秀贞肯定也不反对了——她是看出来了,自己三个女儿,就九格格的性子最为坚定最为坚硬,既如此,那让她带带其余的,也挺好的。 身为大清公主,不管将来去不去蒙古,女人嘛,最好都是性子刚强点儿好。 刚强点儿不吃亏,堂堂公主,总不能洗手给人做羹汤吧?所以还是要如同九格格这样,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做,男人靠边别来沾光比较好。 当然,这种性子是好,但成亲还是要成亲的。 乌雅秀贞觉得,性子是性子,态度是态度,可并不妨碍成亲。这世上才有多少夫妻之间,是真爱啊。所谓的门当户对,不都是一开始看上了对方身上的优势吗? 父兄出息是一种优势,姑娘家自己端正有本事是一种优势,家族庞大也算一种优势,有贵人相帮也是优势。 可成了亲,夫妻之间就要慢慢相处慢慢发展感情了,能相爱自然好,相爱不了,那如同她和康熙,就这么相处也挺好。 所以,成亲并不妨碍女人的性子,她乌雅秀贞以前是什么性子,现在……嗯,是她自己改变的,可并非是因为康熙改变的。 心里感叹着乱七八糟的,乌雅秀贞还问到:“问你十二姐姐做什么?” “她之前说想要些珍珠,我就买了些珍珠给她。”十四说道,顿了顿,笑嘻嘻的:“额娘放心,也有额娘的。我特意让人从陈家买的,陈家那边的可都是海珠,一个个大又圆。陈家本来不要钱呢,我非得给。” 十四虽然鲁莽,但真的很贴心,上辈子就是如此。要不然,她这么理智一个人,怎么就非得一颗心偏到咯吱窝去?一个是冷冰冰和你说话都不耐烦的被敌人养大的儿子,一个是暖乎乎整天对你笑呵呵,嘘寒问暖的小棉袄,是个人都得偏心啊。 若非是她这辈子放下脸面身段,非得要在景仁宫多呆着,估计这辈子还是得和上辈子一样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再次摸一摸十四阿哥的脑袋:“你倒是有心了,不过,额娘不要,额娘这里珍珠不少,你若是要,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些,你拿着当弹珠玩儿也行,不过呢,可别在你四哥跟前玩儿,免得他觉得你奢靡。” 十四阿哥就叹气:“四哥就跟个小老头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是他这个岁数的年轻人。他这个岁数,该骑马打猎,喝酒吃肉,然后再纳几个美女做侍妾……就如同三哥一样。” 乌雅秀贞刚才还觉得十四贴心呢,这会儿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了:“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4章 ◎什么都比不上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对不对?◎ 十四去找九格格问赚钱的法子,九格格也没有指点他,一来是十四阿哥年幼,连六阿哥手里都没有自己的产业呢——不管是那玻璃还是水泥,他都是赚一笔之后交给了朝廷,交给了内务府。六阿哥现下手里除了银子,就是乌雅秀贞给的庄子和铺子,自己并未置办任何东西。 十四阿哥这岁数,先不说他一心赚钱,康熙会不会训斥他,就说给了他赚钱的点子,他自己能不能护得住都是个问题。就像是之前九格格给做的几个儿童玩具,最终不是到了九阿哥手里吗? 说起来这事儿,十四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深深觉得九阿哥不要脸,但也没法子,到现在总不能再找人家要回来。 九格格最近也忙呢,她之前作出了明胶,抽空也和厨子描述了几样记忆中的用的上明胶的食物,怎么说呢,人家厨子,那也是有两把功夫的,到现在,就已经研究出来了好几种菜肴了。 除了上进宫里,剩下的,就打算教导自己徒弟,然后将徒弟送给弘晖阿哥了——之前九格格说过,这明胶是要给弘晖的,现下自然不能食言,不管是明胶这东西,还是明胶做出来的东西,都得给弘晖。弘晖年幼,那这东西就交给了那拉氏代管。 那拉氏进宫的时候就正好说起来这事儿:“那蛋糕做出来倒是挺好吃的,弘晖很是喜欢。” 因着明胶这东西也是动物皮熬制的,所以吃着并不会有害处,弘晖也是能吃得。 “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不过也不能耽误了一日三餐。你们府上那李氏,又怀孕了?”乌雅秀贞问道,那拉氏之前生弘晖有些伤了身体,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怀孕,但是李氏倒是身体好,这不,大格格才一岁,这就又有了。 那拉氏笑眯眯的点点头:“她估摸着是觉得投胎是个格格,想生个阿哥。” “那她现在怀孕,大格格年幼,她照看的过来?”乌雅秀贞问道,那拉氏就叹气:“自然是照顾不过来的,之前没怀孕的时候,大格格万事妥帖,吃的穿的戴的,没一样不上心。但现在李氏怀孕了,我昨儿就发现,天儿冷了,大格格竟是还只穿了一件儿单衣。” 并不是说丫鬟伺候的不上心,而是大格格年幼,本来这身边就没有丫鬟,都是要依靠李氏身边的人照看的。那李氏身边的人,又因着李氏怀孕,整日里围着李氏转,竟是没一个人想到天冷了。 成年人稍微冷一点儿并不是很在意,但小孩子嘛,就稍微吹吹风,也容易咳嗽起来。 那拉氏提醒了李氏,但李氏会不会上心,她就不知道了。 乌雅秀贞笑道:“若是她实在是顾不过来……”她本来想说,让那拉氏将大格格抱在身边养着,反正那拉氏这几年是不会怀孕的,但顿了顿,还是没说出来。 她倒不是怜悯李氏,而是觉得养孩子这事儿辛苦,人家那拉氏又不是没有自己亲生的,何苦去费心养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呢? 佟佳氏要不是自己不能生,不想生,也不会抱养胤禛啊。养孩子呢,又不是养猫猫狗狗的,猫猫狗狗你喜欢了就养着,不喜欢了就送人。但孩子,你若是养,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就算是回头送回去,你心里就不惦记了? 佟佳氏明知道乌雅秀贞对她心里有意见,迁怒到胤禛身上了吗?没有,人家照样是呕心沥血的对待胤禛,一来是确实是有底线,二来呢,孩子真是和寻常物件不一样的,从只会哇哇大哭,到会和你说贴心话,会孝敬你,那是养别的东西完全得不到的回报。 所以若是要那拉氏来养活大格格,一来是怕李氏心里生怨恨,二来也怕那拉氏顾不过来。 乌雅秀贞将后半句话给咽下,转了个弯儿:“你提前将大格格身边的人给配置整齐了,日后一家子性命就系在大格格身上,大格格好,她们自然好,大格格不好,她们也没命活着。得让伺候的人分清楚了,一个没生出来的肉团,如何能比得上活蹦乱跳的大格格?” 那拉氏本来心里也担忧呢,生怕乌雅秀贞提出她办不到的要求来,没想到乌雅秀贞如此通情达理,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婆母的性子,之前还如此揣测,实在是不应该。 为补偿,赶紧笑道:“额娘放心,大格格身边的人,我这两天正在挑选呢,必定会让人照看好了大格格。今儿我进宫给额娘请安,也是给额娘送点儿东西,我们爷自己在庄子上种了些果树,现下正是收获时候,四爷前天亲自去庄子上挑选了最完美的果子。” 苹果,只挑选那又大又圆,红通通的。枣子,也是同样的标准。还有一些橘子,不过这个东西不好挑选,就算是外面看起来应该是甜的,也有可能最后吃到嘴里是酸溜溜的。 一样六框子,除了给乌雅秀贞自己吃,还有给乌雅秀贞送人的准备。 乌雅秀贞起来到框子跟前转一转,伸手拿了个苹果,让宫人去洗一洗切开,挑一块儿品尝,然后就笑道:“这苹果倒是好吃。” 顿了下就吩咐道:“苹果往慈宁宫送一筐,还有这枣子橘子,也各自送一些,钟粹宫延禧宫,还有荣妃那边,各自半框……” 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是儿子亲自到庄子上挑选了送进宫的,这就是一番孝心,就很值得炫耀炫耀。 剩下的呢,成嫔那边,密嫔那边,还有平妃那边,都送一些。 她自己这边留下半框,这东西稀罕就稀罕在头一茬,吃了这些呢,接下来这东西也该风声起来了,不怕没得吃,所以也不用多留。 九格格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有水果,就伸手拿一个吃。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来个很重要的事儿,她以前只觉得这东西吃着不算差,但也不算特别好吃,现在就忽然想起来了,这年代,应该是没嫁接的吧? 她在现代吃起来好吃的,是因为经过农学家们改良品种了,现下她觉得吃起来不错的,其实到现代那些水果跟前,还是有些差距的。 就像是这苹果,看起来又大又圆红通通,但吃起来其实是有些酸涩的。就这宫里的娘娘们,吃水果都喜欢放糖,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这除不掉的涩味。 若是能通过嫁接改善一下,那苹果的口味也应该会发生改变。但是只想一想,九格格就放弃了这想法,为什么呢?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和什么嫁接,嫁接嘛,总得是两种不同的品种来嫁接是不是? 她对于农学方面的事儿,只知道那么几样,一个是杂交水稻,这个是因为袁爷爷当年过世,她特意上网上搜查的。另一个呢,就是嫁接,混种,哦,还有杂交小麦,还有玉米改良品种。 剩下的,她一个做医生的,实在是没空去了解。 不过,顿了顿,她还是打算和乌雅秀贞嘀咕两句:“我听说有一种嫁接的方法,能将苹果种出来橘子味……” 乌雅秀贞笑道:“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再者,那苹果就是苹果味道,想吃橘子你就去吃橘子,你弄一个橘子味的苹果是做什么呢?多此一举。” “苹果的口感,加上橘子的味道。”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本来笑着没当回事儿呢,停顿了一下,也觉得有意思:“苹果是爽脆,橘子是水润,这口感确实是不一样,若是换了口感,再加上味道,嗯,有些不同。” 但她又笑道:“你若是想换换口味,回头让你四哥打听打听南方那边的水果,听说南方那边的水果和咱们这边的是很不一样的。只可惜,路途遥远,运输不易,再加上气候不同,栽种也不行,怕是除了那水果罐头,就没有机会品尝新鲜的南方水果了。” 水果罐头这两年是十分盛行的,南方的卖到北方来,北方的卖到南方来。 “若是下次汗阿玛出巡,咱们看看能不能往南方去?”九格格笑着问道,乌雅秀贞顿了顿,也点头:“这倒是有可能的。” 康熙有一年出巡,是去了江南的,到了江南地界,也就差不多是接近南边了。 乌雅秀贞仰头算了算,还有几年呢? 见她出神,九格格就转头看那拉氏:“四嫂,您和四哥说一声,让他找几个,嗯,很会种地的人?还要会读书写字。” 那拉氏有些诧异:“你打算打理你那庄子?若是要打理,也不用很费心找什么人,只将庄头给找好了就是。这读书的……很少有会种田的。” 种田辛苦,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收成还要看老天,老天爷赏脸,一年风调雨顺,就收成就够一家子吃。老天爷不赏脸,稍微有点儿变故,比如说给你来一场冰雹,就可能半年的辛苦白费了。 而且吧,这世道,除非是你有钱买许多许多地,否则就那一亩三分地想发财,想让一家子吃好穿暖,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有了钱买地了,基本上就不会自己下地了,聘雇人也不花费几个银子是不是?比买地便宜多了。 所以九格格想找两个都兼顾的,又会读书又会种地的,可不容易。 九格格笑道:“我不打理我那庄子,有人种着呢,我只等着收成就是了,我是想……”顿了顿,摆摆手:“算了,回头我还是先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书本,我自己先看看。” 她自己的说法有出处了,也才好找胤禛商量。 是的,没错,她打算让胤禛去试一试杂交水稻。这东西,三五年内是很难见成效的,得奔着十年八年去。她自己没这个时间,她还得忙自己的事儿呢,六阿哥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十四阿哥就更不用说了,让他去种地,不如让他去将拳法练上三五天。 各有所长,但胤禛绝对是兄弟里面最有耐心最沉得住气,也最愿意种地的一个人了。所以这事儿,除了胤禛没别人能接手了。但胤禛呢,皇子阿哥,他不一定对种地有多了解,九格格就打算自己先找找书,给他弄点儿基础教材看一看。 那拉氏笑道:“若是看书的话,九妹妹和我说说要看哪方面的,回头我也帮你找一找?” “就和种地相关的吧。”九格格沉思了一下说道,具体这世上多少书,她也不知道啊。有些可能名字她没听过,但是内容是她需要的,干脆她就指定看什么书了。 那拉氏还是很喜欢九格格的,或者说,爱屋及乌,对胤禛的兄弟姐妹们,也都还算上心。 和九格格说完了,忽然想起来七格格,就忙和乌雅秀贞说道:“前段时间去寺院,正巧遇上了佟家大夫人,佟家大夫人说是去求子……” 佟家大夫人,就是舜安颜的亲娘,也就是七格格的婆母。 因着乌雅秀贞的交代,七格格成亲之后并没有着急要孩子,头一年都做了措施的,但七格格本身成亲就比较晚,十七岁嫁人,现如今都十八了,还没孩子。 那婆家的人呢,怎么说呢,是恨不能新媳妇进门立马就怀孕的,民间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进门百天就怀孕的,叫什么好孕,说明新媳妇儿有福气之类的。 七格格都一年没怀孕了,快两年了。佟家大夫人自然是很着急,但当着七格格的面儿又不好催促,毕竟七格格身份不同,不是寻常贵女,人家可是公主,又是太后一手养大的。 所以她只能是去寺院求个子,正好还遇上了那拉氏。 那拉氏笑道:“我知道她是求子去了,就和她说了,孩子这事儿看缘分,不要着急,越是着急,怕是越是不容易怀上。至于她听进去没有,儿媳也不知道。” 乌雅秀贞点点头:“回头让人给你七妹妹送点儿东西去,你再亲自上门一趟,带了太医去,给你七妹妹把把脉,然后安抚你七妹妹一下。” 带太医去可不是为着催七格格怀孕的,而是确定一下七格格身体没问题,让她自己放下心,只等着孩子的缘分到就是了,不用着急,越是着急,越是怀不上。 那拉氏忙应下了这差事。 乌雅秀贞又问道:“我在宫里也不好打听,你七妹妹和舜安颜,如何?” 他们小夫妻是住在公主府的,也不用担心七格格还要费心去面对佟家那些人。但是吧,舜安颜是要每天回一趟佟家的,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家,额驸娶了公主,又不是入赘到了皇家。 那拉氏笑道:“额娘不用操心,很是恩爱呢,我之前出门逛街,还遇见了他们小两口,那舜安颜,走着路都要盯着七妹妹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上乌雅秀贞的视线,忙说道:“我就是不明白,这要是走路都盯着我七姐姐看的话,他自己不会摔跤或者撞到什么东西吗?” 再者,就是再好看的东西,看的时间长了也会腻味,他走着路看,岂不是只能看半张脸?就算七格格的侧脸最好看,可在家里看不够,走路上还得时时刻刻盯着啊? 乌雅秀贞伸手戳她脑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四嫂的意思是说,舜安颜心里有你七姐姐,不管是走路还是如何,心里只惦记你七姐姐,能随时留意到她的动静。” 九格格立马就反应过来,她刚才那行为对那拉氏来说,是有些不妥当了,就像是在嘲讽那拉氏说的话一样,忙转身给那拉氏道歉:“四嫂对不住,是我蠢笨,没能理解四嫂的话,我这人太浅薄了,听话就是只听外面那一层意思,对不住四嫂。” 那拉氏忙笑道:“不碍事儿,也是我说的夸张了些,九妹妹这性子其实很是爽快,和九妹妹这样的性子说话才好,不累人。” 九格格顿时无语:“四嫂是在嘲笑我脑子简单?” 那拉氏笑着摆手:“那可不敢,不说满皇宫了,就是整个京城,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咱们九格格才是最聪明的人呢?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有许多人受益。九妹妹的聪明才智,是用在了为国为民上面,如此一来,自然是分不出心神来应付别的了。” 姑嫂两个也不生气,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打趣了一番,乌雅秀贞就说道:“快行了吧,我问问七格格的事儿,你们两个倒是在这里捣乱着。” 那拉氏赶紧顺着乌雅秀贞话再说起来七格格的事儿:“五天前我给七格格下了帖子,请她到府里喝茶,七妹妹也来了,我瞧着七妹妹脸色也不错,说话也兴致勃勃,想必这日子该是不错。” 一个人说话举止,最是藏不住心情的。若是心情不好,人就疲累,不愿意说笑。但是七格格当时精神状态很好,那就说明心情也很不错。 再有就是舜安颜也经常会给七格格买东西,有时候会到那拉氏的铺子里转一转,那拉氏若是有心,这些事情都是能打听到的。 乌雅秀贞就点头,顿了顿才说道:“嫁了人了,竟是想不起来回宫来看看了,这也有小半个月没进宫了。回头你和她说一声,得来给太后请个安。” 那拉氏忙应了下来,七格格是太后一手养大的,现如今太后上了年岁,七格格总得来请个安。 说完了七格格又说起来六阿哥,那拉氏作为嫂子,也是有人求到那拉氏头上的:“说是做个侧福晋……” 乌雅秀贞摆手:“侧福晋先不着急,侧福晋比嫡福晋先进门,总是有些隐患的,等日后再说。”再者,六阿哥还打算娶个汉女呢,若是汉女做嫡福晋,那侧福晋进门早,身份高,岂不是能将嫡福晋死死压在下面? 后院这地方呢,最好还是嫡福晋占上风,否则,后患无穷。 当然,若是六阿哥自己喜欢侧福晋,那也就算了,儿子喜欢谁,做额娘的管不住。但儿子还没成亲,乌雅秀贞就需得先将各种隐患给考虑周全了。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就有嬷嬷来了:“奴婢是毓庆宫的,得太子妃吩咐,特意请娘娘到毓庆宫叙话。” 乌雅秀贞皱了皱眉,虽说太子妃是太子妃,但她也是晚辈。太子妃这人呢,素来礼仪周全,若是有什么话,都是找到永和宫来说的,这还是头一次,她要请自己去毓庆宫。 怕是有大事儿,乌雅秀贞也没敢耽误,忙吩咐了那拉氏:“你和你九妹妹先说话,我去去就来。” 也没换大衣服,起身就跟着嬷嬷往毓庆宫去。也不是她鲁莽,而是这嬷嬷,她确实是认识的,就是太子妃身边的。临出门,也要带上永和宫的人手。 一边走,乌雅秀贞一边问道:“可是太子妃有什么事儿?” 嬷嬷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而是今天早上,太子妃忽然有些犯恶心,本来以为是着凉了脾胃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到了中午,越发严重。正巧太子从前面回来,见太子妃脸色不好,就让人请了太医来,太医来一诊断……” 乌雅秀贞看着嬷嬷的脸色,忽然笑道:“是有了身孕了?” 嬷嬷忙点头:“贵妃娘娘一下子就猜中了,确实是有了身孕了,正巧三个月,太子殿下十分高兴,哄着太子妃躺下,但想了想,又觉得太子妃这身体……怕是这宫务就有些没办法掌管了,就特意和太子妃商量了,让老奴请了您过去。” 乌雅秀贞就明白了,太子妃进宫多年,总算是有了这一胎。不管是太子妃自己,还是太子,人夫妻两个都是十分看重的。 乌雅秀贞这么些年,但凡怀孕,就总要将宫务分出去,自己安心静养的。太子妃哪怕是没经验,看也看的会,就打算学一学,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5章 ◎承蒙太子妃信任。◎ 果不其然,到了毓庆宫,太子妃说的就是这事儿。太子妃说自己年轻,这头一胎,自然是十分紧张,也没有什么经验,若是再管着宫务,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太子妃都如此说来,乌雅秀贞若是一味推辞,倒显得她对太子妃没真心一样。胤禛还在太子跟前呢,乌雅秀贞哪怕是看胤禛的脸面,都得将这事儿给应下来。 不过她也没全兜揽在自己身上,只笑道:“按理说该是我来接手的,但太子妃也知道,一来呢,六阿哥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皇上之前还和我说过这事儿,他素来挑剔,这成亲的对象,我需得好好挑选才行。二来呢,九格格那边也忙,十二格格也上学了,老四家的侍妾又有了身孕,十四身边的宫女也该换了……” 这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事儿也不少。乌雅秀贞可不是说孩子大了,她就清闲了,她现在是觉得,有管理宫务这时间,倒还不如写本书呢。 写书又能赚钱也不怕被人说闲话,还能有名声。管理宫务能得什么好?哦,也不能说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宫里的太监宫女,总有些势利眼,踩高捧低,你手里有点儿权利,那你办事儿就容易简单。你手里没权利,哪怕是贵妃呢,也不一定顺遂。 嗯,不过乌雅秀贞没这烦恼。毕竟胤禛大了,独当一面了,内务府亏待了谁也不敢亏待了这些有实权的阿哥们得额娘。 “太子妃难得开一次口,我若是不应,也不好,我这心里,也是盼着太子妃能早日生一个小阿哥的。所以您看,不如这差事,分两份,我只负责掌管钥匙,还有这名册,剩下的呢,我找惠妃荣妃她们来分担分担?” 乌雅秀贞问道,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她总揽,将事儿给分开来。 以前没有太子妃的时候,她也是如此办的。但现在既然是太子妃开口,又要将差事给推回来,那乌雅秀贞就得先和人太子妃商量好,打个招呼,免得被太子妃觉得她得了权利就张狂。 太子妃笑道:“德妃母能帮衬我,就已经是我的福气了,对我来说,德妃母这是救了我的急,至于如何分配,还是德妃母来做主吧,毕竟德妃母也更了解惠妃母她们一些。” 太子妃也大方,既然要推出去,那人家乌雅秀贞如何做,那是人家的事儿了,她就不好一直再过问了,否则就跟不信任人家一样。 太子妃让人去拿了凤印,乌雅秀贞赶紧推辞:“不用凤印,宫里的事儿,来来回回就那么些,用着凤印的时候少,我和惠妃她们,只按照前例来就是了,若是有用得到凤印的时候,再来请太子妃盖印即可。” 太子妃想想也觉得可以,就点头应了下来。 两个人将账本名册还有钥匙之类的,都交接一下,乌雅秀贞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九格格和那拉氏也还没走,正在等消息呢,知道太子妃怀孕,那拉氏就笑道:“正巧我在宫里,等会儿需得去道贺?” 人家太子妃说出来了,那就是满三个月了,也就不用很避讳了。太子妃进门这么些年才怀孕,大喜事儿,无论如何,那拉氏作为妯娌,都该去道贺的。 “我给你准备贺礼,我这里还有些上了年份的药材,若是寻常人,你得避讳些,不好送药材,但太子妃不同,胤禛叫太子一声二哥,你往常也叫了二嫂的,这关系亲近,礼物就需得往贴心这方面来。” 乌雅秀贞交代道,又有些孕妇常用的:“这种抱枕你回去自己亲自做一个,再有就是这布料,你有些许经验,若是太子妃询问,得了太医验证的才能说,明白吗?” 那拉氏那经验也没有很多,也就比太子妃稍微的多那么一点而已。 那拉氏要去探望,九格格这种没成亲的女孩子就不用去。 乌雅秀贞留了那拉氏吃午饭,等吃了午饭才打发她往毓庆宫去。赶这个时间,也不用在毓庆宫多留,毕竟太子妃还要午睡。 等那拉氏往毓庆宫去了,九格格才好奇:“太子妃这一胎,会是阿哥还是格格?” 乌雅秀贞顿了顿,笑道:“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挺好的。但若是阿哥,太子妃也能松口气,若是格格,只要能生,先开花后结果,日后再生来了阿哥也一样。” 九格格笑起来:“这样一来,我忽然觉得,还是做公主更命好些。” 公主若是生了女儿,只要自己够强势,婆家也应该不敢说什么。公主就算是生不了儿子,还是那句话,只要自己站得住,丈夫纳妾这种事儿,婆家也别想。 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太子和她十分恩爱,这太子妃的肚子,那也不是只太子说了算的,全朝堂,全天下,都在盯着呢,太子妃生不了儿子,那也不是两口子的事儿,那是整个朝堂,整个天下的事儿。 这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所以生不了儿子誓不罢休。 乌雅秀贞戳她脑门:“胡说八道什么呢,公主命再好,不过一世。太子妃……”那可是两三代的事儿。 九格格不赞同:“人该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子孙后辈……” 乌雅秀贞皱眉:“你这话说的十分不妥当,很是自私。人不光是为自己而活,还该是为了子孙后辈,也该为了国家百姓。你身为公主,我原本觉得你十分懂事儿的,怎么今儿竟是说了这样的话?” 九格格知道乌雅秀贞误会,赶紧解释:“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的为儿孙和你的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若是争气,那荣耀自己挣,不能只想着靠父母,若是不争气,那父母给留下家产,留下庇佑,这就足够了,没必要因着没影儿的儿孙,就赔上自己一辈子。” 乌雅秀贞的为儿孙,其实九格格还是很赞同的呢,她在现代接受了许多环保方面的说法,不也是为儿孙吗?你好好珍惜环境,你儿孙就能有个活路,不至于经历末世。 这种的为儿孙,是一种很大的格局,也可以说,是为子孙后代,为人类后代,为人类延续。 九格格说的那种,很小很小的特指,就只说自己的子嗣后代。谁也不能确保自己的子孙后代,就全都很有出息对不对?有出息的,你往上爬,父母可以给你搭梯子。但你没出息,烂泥扶不上墙,那做父母的何必去花费这个心思呢? 乌雅秀贞这才叹口气:“那倒是我误会你了,不过,这种话,你日后还是少说,为人父母为子女计,这是人之常情,你若是不愿意,别人难免觉得你心硬心冷,自私自利。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九格格赶紧点头:“额娘你放心,我又不傻,我怎么会将这种话说出去。”不过,这提醒她是真得记在心里,日后若是再口无遮拦的,万一再惹了祸事呢? 虽说就她这身份吧,没人敢将她抓起来下大牢,但万一名声被毁,她的事业到时候不就付之一炬了吗? 她可是辛辛苦苦奋斗到现在才弄出来个卫生部,决不能因为自己乱说话就毁掉了。 下午乌雅秀贞是要午睡的,九格格没什么事儿,就先回了公主所。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还有十七格格,小孩子嘛,精神旺盛,不午睡,见她回来,立马就很兴奋的缠上来,在小屁孩心里,九格格这个姐姐,那可是十分能干很有本事的,没成亲就能天天出宫,甚至在宫外还有宅子住,还有正经事儿做,又能赚钱,那简直是比六阿哥这个哥哥都让人佩服。 毕竟,六阿哥是个男人,男人嘛,天天出宫,在宫外买房子,办差,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所以九格格一回来,三个毛丫头就开始问了,这个问九格格外面酒楼有没有上新菜,那个问戏班子有没有新鲜的事儿,还问能不能带她们出宫玩儿。 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就算是腼腆,但有十二格格带着,又有九格格护着,性子也是有些大胆活泼的。 说起来出宫,九格格就想起来一件事儿,她打算弄点儿花卉做化妆品呢,实在是现在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多是用铅粉来调和,危害性有些大。 但她若是空口无凭的说这些东西有害,那是没多少人相信的。再者呢,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铅粉的,铅粉做的胭脂水粉,只占据了市场七成的份额,更有权有势的人家,就像是贾宝玉一样,自家亲自做。 所以倒不如她自己来弄几样化妆品,等日后占据了市场,再慢慢来宣扬铅粉的坏处。 既然三个妹妹要出宫,她就打算带她们出去转转:“听说京城周边也有种花的庄子,咱们去瞧瞧,若是有好的,咱们买一些。” 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花卉的,三个小的听说能出宫,自然是很兴奋:“那咱们能不能在外面多玩儿一天?晚上不回来?住在四哥府上。” 住九格格那宅子是不行的,九格格没成亲,自己都是很少留宿在宫外的。若是非得留宿外面,也是不能住自己家,得去胤禛那边的。 九格格有些沉吟,这样的话就需得提前和四嫂打招呼了。 “或者咱们住七姐姐家?”十五格格给出主意,七格格那是公主府,七格格也能做主。 九格格一摆手:“那行,回头我看看,离着谁家近,咱们就去睡觉。不过,我觉得咱们去七姐姐府上好点儿,好久没见着七姐姐了。” 四个人叽叽喳喳,要去人家家里住,多少得带点儿东西。十二格格最近刺绣上十分有长进,前段时间刚做了一个布偶,就打算送给七格格,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打算两个人编一个络子。 她们三个去商量了,九格格就腾出空来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会叫过来了,这也是乌雅秀贞今儿吩咐的——她正好要打算给六阿哥换换人的,到了年纪的该婚配的,该放出去的,就顺带将九格格这边的也给料理一下。 至于十二格格身边的,因着十二格格还年幼,就暂且不用动,当然,十二格格身边的人年岁也不大,暂且也不用很着急。” “若是想婚配,不管是自己有相看好的,还是家里有相看好的,都可以先和我提一下。若是没有相看好的,回头我额娘定好了名单,咱们拿来商量商量。若是不想婚配呢,也和我说一声,我这身边也只你们三个到了年岁的,事儿不算多,所以也不用担心我忙不过来,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只这一次机会,事关自己后半辈子,你们需得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才好,玩玩不能因为害羞说不出来,就耽误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九格格问道,三个大宫女忙应了声,表示自己一定会回去好好想一想。 乌雅秀贞那边呢,也忙,等午睡睡醒了,就让人去请了惠妃,荣妃,宜妃,还有平妃。将太子妃怀孕的事儿一说出来,惠妃脸上就先露出个笑容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几年,不光是太子着急呢,皇上也总询问毓庆宫的事儿,现下太子妃怀孕,皇上也能放心了。” 平妃略带了几分关怀:“可请太医看了?太子妃这一胎,稳不稳?她自己身体如何?” 荣妃也笑呵呵的:“太子妃到底年轻,说起来,也是没经验,可要请了瓜尔佳家的人进宫来安慰一下?” 倒是宜妃没多说什么,太子妃怀不怀的,她心里也并不如何关心,反正她的两个儿子,不占长也不占宠,太子好不好的,几乎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宜妃考虑另外一件事儿:“今年皇上还说是要去蒙古,那到时候,岂不是太子没办法去了?太子妃也去不成了是吗?” 乌雅秀贞笑道:“知道你们惦记太子妃,不过我瞧着她脸色还不错,想来是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请瓜尔佳家的人进宫的事儿,需得太子妃自己来决定,咱们不要越俎代庖。蒙古那边……这事儿也得看皇上决定。” 一推四五六,反正她什么决定都不能做。 “今儿请你们来,也是商量一下这宫务的事儿,月例银子这些呢,惠妃是做惯了的,不如还是惠妃来管着这一摊子。”乌雅秀贞将话题给扯回来,轻车熟驾,之前是如何分的,现在还是如何分。 但毓庆宫那边是重中之重,乌雅秀贞就将毓庆宫的事儿给单独分出来了:“我原先还有些为难,但现在想着,平妃妹妹性子向来稳重,又十分低调,将毓庆宫的事儿交给你,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佟家和毓庆宫可没有什么恩怨来往,佟家就是想要个皇子阿哥,也并不是要取代太子的意思。因着康熙亲近佟家,太子对佟老大人,也是恭恭敬敬,既然没有什么利益纠纷,那平妃对太子妃,也必然是没有谋害心思的。 乌雅秀贞也就不用很担心她会对毓庆宫那边有什么不利了。 平妃刚进宫的时候或许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的,还对胤禛表现出过关心拉拢,但后来吃过亏,就低调下来了。当然,大约也是看明白了,皇上让她进宫,并非是有什么喜好,大约还是给佟家脸面。 但佟家这事儿做的不算好,皇上虽然脸面给了,可这心里必然是扎着一根刺的。所以,对她多宠爱,那是没有的。而宫里的其他后妃们呢,也忌讳她佟家的出身,愿意和她交好的……目前为止没有一个。 太后对她也是冷冷淡淡,不如何喜欢,也不如何厌恶。以至于呢,她在宫里其实是有些四不靠的,皇上靠不上,太后靠不上,盟友靠不上,下人也靠不上——她也没有子嗣,人家忠心与她,有什么好处呢?看不见未来嘛。 既然什么都靠不上了,平妃也就歇了掐尖要强的心思了,和刚进宫那会儿相比,沉闷了许多,低调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 这样的她,倒是和上辈子乌雅秀贞印象中的平妃有几分相似了。 她如此,乌雅秀贞也就愿意敬着她几分,就冲胤禛在争议中继位,她能旗帜鲜明的表示康熙就是十分看重胤禛的,就是愿意传位给胤禛的态度,乌雅秀贞也愿意给她些脸面。 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乌雅秀贞就摆摆手:“行了,事儿也忙,我也就不耽误大家了,你们各自忙去,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到时候再来问我就是了。” 宜妃笑道:“这样看起来,倒是德贵妃更清闲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也不算清闲,孩子多,事儿也多,我这整日里也是焦头烂额的。说起来,听说九阿哥想去广东?宜妃妹妹还是要多劝劝九阿哥,广东那边……怕是九阿哥会不习惯。” 宜妃心里暗暗恼恨乌雅秀贞炫耀自己子女多,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去那边也是正经想办差,并不是玩耍去了,这能不能去,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的。” 又说起来大阿哥:“比不得大阿哥,又带兵平乱去了,这次回来,必然又要立功,到时候惠妃姐姐可就享福了。” 荣妃凑巧接了一句:“说不定能册封贵妃?” 惠妃看她一眼,宜妃脸上笑容都凝滞了一下,也是刚想起来,这贵妃的位置,好像还空着一个? 当初钮祜禄氏过世,康熙缅怀惦记,谁也没敢提起来这贵妃的位置。但现在,钮祜禄氏都没了好些年了,这位置是不是也该让出来了呢? 乌雅秀贞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没做声,无论如何,她已经是贵妃了,占据了其中一个位置了,那剩下一个落到谁手里……她顿了顿,没敢直接保证和自己没关系。 而是视线在其余三个人身上扫了扫——略过了平妃,平妃是绝无可能的,一来是没有子嗣。二来呢,佟家那边,皇上也是有几分顾虑得。 剩下三个都是有儿子的,大阿哥是能征善战,三阿哥是才学出众,五阿哥敦厚和善,宜妃这还是两个儿子呢。所以,这三个,哪一个都有可能。 乌雅秀贞笑道:“这贵妃不贵妃的,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得皇上说了算,好了,现下时候不早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忙去了?若是觉得我这儿茶水好,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些茶叶过去?” 荣妃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呢,赶紧起身:“确实是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好长时间没管过这宫里的事儿了,冷不丁的,德贵妃忽然吩咐下来了,我这也有些没头绪呢,得回去好好思索一番该如何办差。” 平妃也跟着起身了:“我得去一趟慈宁宫呢,之前给太后娘娘做了个抹额,趁着这会儿得空,给送过去。” 宜妃和惠妃也立马找了借口跟着起身,毕竟乌雅秀贞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们也不能赖着不走了。 但是吧,关于贵妃这事儿,每个人心里都有些琢磨。 尤其是惠妃,大阿哥确实是能干,惠妃若是能变成惠贵妃,那对大阿哥来说,也是有帮衬的。 乌雅秀贞严令人不许将今儿这话给传出去,然后就没事儿人一样,照旧叫了章佳氏,两个人一起做女红。 到了晚上,康熙就过来了。 也是因着太子妃怀孕的事儿,满三个月了,太子妃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叫了乌雅秀贞去,就是要公开的意思,乌雅秀贞这一叫宫里的人来说话,也就是说,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康熙那边肯定不是听后宫里的人说的,而是听太子亲自去送的好消息。 所以这进了永和宫,那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太子说,太子妃又将这宫务给了你了?” 乌雅秀贞笑道:“承蒙太子妃信任,今儿下午正说了这事儿呢。”说着话,赶紧给康熙行礼,也是笑盈盈的:“恭喜皇上了呢。”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6章 ◎年氏不重要,重要的是年家?◎ 康熙并不过问后宫宫务的详细事儿,他知道乌雅秀贞能处置好。这么些年,宫里没皇后,太子妃没进宫之前,乌雅秀贞统管,不也照样是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吗? 所以听着乌雅秀贞接了差事,并不会让太子妃劳神,康熙就岔开了话题:“毓庆宫的事儿,你还需得多上上心。对了,转眼又是选秀,胤禛那府里,可要添人?” 大约算是奖赏,他提到年遐龄的女儿:“湖广巡抚,听闻家里女儿也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乌雅秀贞知道这个年氏,不管怎么说,任何一个做婆母的,都不可能会喜欢年氏这样的女子——无论她如何美貌,如何端庄,如何才华横溢。就冲她生下来的孩子全都没站住这一点儿,她就不讨喜。 是,孩子没站住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但明知道自己不适合生育,还非得要坚持,这点儿就很可恨了。 同样是才貌双全,身体不太好,佟佳氏就选择不生,到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人家也只生了一个八格格。年氏呢?生一个死一个,生一个死一个……就算是第一个不知道是为什么夭折了,那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多养养身体呢? 乌雅秀贞也不过是个普通做婆婆的,就算是那些夭折的孩子,她不一定多有感情,但那毕竟是她的孙子孙女,胤禛作为亲生父母,也必然会因为夭折的孩子而伤心难过。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年氏再进胤禛那府里。 或许年氏这辈子会有改变,九格格那些女孩子年幼,生孩子是两边都不得利的消息,也宣传的很到位。但乌雅秀贞就是不喜欢年氏,听着康熙的话,她就笑着摇头:“先不说年大人的女儿现在年幼,就算是到了能婚配的年纪,妾身也是不愿意让她进胤禛府上的。” 顿了顿,对等着解释的康熙笑道:“一来是那拉氏贤惠,这府里呢,若是想安安分分的,有那么一个贤惠端庄的就可以了,没必要有太多,二来呢,胤禛子嗣方面也还算可以,他不到二十就有了一子一女,那拉氏和李氏也都健健康康,还能继续生,何必非得现在弄一屋子的女人呢?再者,这孩子们的后院,我也是看明白了,咱们做长辈的,就糊涂就糊涂,他们自己有处置的法子。若是胤禛自己想要,那拉氏就该主动来说了。若是胤禛没想起来这事儿,那拉氏想清闲度日,他们装聋作哑,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帮他们做主。” 康熙笑道:“可孩子年轻,到底是没经验,这过日子,还是需得长辈给掌眼。” “都是从年轻过来的,他们自己若是不过日子,只指望长辈,那日后哪儿来的经验?长辈总不能给他们掌眼一辈子。”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伸手帮康熙揉按额头:“您啊,朝堂大事儿都够您忙的了,这些孩子后院的事儿,就不要操心了。” 心里都想翻白眼了,她一个做额娘的,做婆母的,都还没操心,他一个大男人家倒是想操心了。 不过顿了顿,也有些理解康熙,做皇上的嘛,这儿女婚姻,大臣之间联姻,也算是一种平衡之术。胤禛算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胤禛若娶了年遐龄的女儿,就相当于是将年遐龄绑在了太子这艘船上。 胤禛自己呢,也能得年遐龄助力。 先不说年遐龄本人,就是年遐龄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和年羹尧,那也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的人才。年希尧在算数方面的成就,年羹尧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这兄弟俩在上辈子对胤禛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帮手。 断了年氏这门亲,很可能年家这助力,就不会属于胤禛了。但乌雅秀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人才这东西,也不一定就非得姻亲才能绑定。 再者,年希尧算数方面确实是很有才能,但九格格的成就不亚于年希尧。年羹尧确实是将才,可十四在行军打仗方面,也颇有天赋。 上辈子的事情,并不能和这辈子比较。上辈子胤禛是无人可用,但这辈子,永和宫的势力,康熙自己都有些警惕了,乌雅秀贞也必然得在这方面作出一些取舍来。 年氏不能要,年家这边,若是能拉拢,那拉拢了也行。若是不能……那就只能算了。 她心里衡量这些,却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只继续和康熙说些琐碎事情:“就像是荣妃,总喜欢过问三阿哥府上的事儿,又要给侧福晋撑腰……” 顿了顿,她叹气,脸上也有些不太好看:“听闻三阿哥的长子生病了?” 康熙脸色沉了沉,乌雅秀贞忙笑道:“三福晋进宫的时候偶然提过一句,回头妾身让人送些药材去?” 九格格虽然医术挺好,但因着这年龄问题,宫里人谁也不信任九格格能看病,三阿哥那长子,是嫡出,三福晋宝贝的什么一样,生病也只会请太医,而不是找九格格帮忙。 九格格接连作出的大事儿,在三福晋眼里,也不过是运气好。 康熙就说道:“药材倒是不用了,老三府上自有珍贵药材。”过了片刻又说起来六阿哥:“还是没打算成亲?不如朕直接赐婚,这次选秀的名单已经送上来了,朕瞧着有几个家世很不错的。” 乌雅秀贞赶紧说道:“皇上,这牛不喝水强按头可不行,他自己既然不愿意成亲,您若是非得押着他,指不定他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小六可不是那种安分老实孩子。” 康熙想到六阿哥那性子,也有些无语了。六阿哥这性子……确实是和别的阿哥不太一样,别的阿哥赐婚了,就算是不喜欢,供着也就行了,但六阿哥是真有可能会闹起来的。 康熙倒不是怕他闹,就是觉得会丢人。六阿哥是不怕丢人的,但康熙怕。 再者,成亲这事儿,也确实是两个人都点头了比较好,否则下半辈子都痛快不起来,做儿女的也抱怨他这个当阿玛的。 闭口不谈六阿哥的婚事了,康熙就说起来别的,问一问乌雅秀贞最近还有没有在读书,正巧呢,乌雅秀贞因着写书,也看了不少相关的,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就赶紧拿出来问。 一问一答中,还真是找回到一点儿年轻时候相处的感觉。 晚上康熙自然是留宿在永和宫的,第二天早上去上朝的时候,乌雅秀贞都没能起身去送。 这选秀呢,说来就来,转眼到了三月里,选秀就开始了,三年一次嘛,这期间,也有不少宗室子弟,还有八旗子弟,都是等着婚配呢,可宫里不选秀,秀女不能轻易成亲,这婚事就得往后拖。 好不容易等到选秀,那上上下下,都是十分高兴期盼的。 年遐龄的女儿也在其中,乌雅秀贞并没有见,但挡不住其他妃嫔有意思,请了人到御花园,正巧乌雅秀贞也在,遇上了,既然遇上了,总不能是她躲着不见吧?所以也是见了的,年氏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羸弱娇俏,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春风吹动的花骨朵,都能随风晃动起来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若是没记错,年氏现如今,才十三岁? 康熙虽然没有明着下旨,但现下不管是礼部还是内务府,都已经默认参加选秀的秀女,年龄该是十五到十八期间的。这年家,是没得到消息吗? 但乌雅秀贞也就是疑惑了一下,就将这事儿给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要这年氏进胤禛府上,自然也就不会很关注年氏,免得再让人给误会了。 她却没想到,她是不愿意掺和这事儿,这事儿却是上赶着找上门。 胤禛进宫给她请安的时候,被十四那熊孩子给拉走了,要去御花园里看他新得的小马儿——寻常时候那马儿肯定是不能进御花园的,但太小了,半人高,十四又强烈要求,那御马监也只好派人将马给拉到了御花园。 他头一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小马,高兴的不得了。非得要和胤禛炫耀,正拉着胤禛说话的时候,就听见有扑通的声音,一转头,就见有人落水了。 胤禛和十四急匆匆赶过去,就见湖边没人,只湖里有个粉红色的身影在上上下下的起伏,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胤禛忙匆匆从湖边拽了竹竿赶过去,十四又叫了侍卫,御花园也是有洒扫的太监嬷嬷的,在胤禛将竹竿伸过去之后,嬷嬷太监也都在十四的招呼下赶过来了。 两个嬷嬷赶紧下水——宫里除了娘娘公主,还有秀女,就没人再穿粉色了。不管是哪个,若是在御花园里出了事儿,他们这些御花园里守着的人都是跑不掉的。 那姑娘落水之后情急,也没抓住胤禛的竹竿,还是嬷嬷将人给弄上来的。但弄上来之后,人就是已经晕过去了,没点儿动静了,胤禛想起来九格格说过的急救之法,顿了顿,就吩咐了宫女来给这位秀女做急救。 两轮急救下来,这位姑娘张口吐出来一堆水,人这才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先看见的就是胤禛,因为胤禛个子最高最显眼,又是在她正前方站着。她死里逃生,还有些迷糊,看见人影,就嘀咕了一句:“四爷?” 随后人就又没了知觉,但总算是还活着。 胤禛摆摆手,吩咐嬷嬷:“将人送到储秀宫,该请大夫就请大夫,另外,让储秀宫的嬷嬷查一查,人为什么这会儿在御花园,是如何来的御花园,又是如何落水了。若是意外也就算了,若不是意外……” 就需得严查。 嬷嬷忙应了,两个嬷嬷半扶半抱的将人给弄走。 胤禛又看十四:“还看你那小马吗?” 十四也没什么心情了,就摇头:“先回永和宫吧,四哥,明天你有没有空?我想出宫骑马,去庄子上玩儿好不好?” 胤禛盘算了一下,摇头:“明天大概没空,户部那边一堆事情,你若是想去庄子上,回头让你六哥带你去,你六哥若是也没空,你和十三一起去。” 带够了侍卫,单独去也行。 十四撇嘴:“我就不想和侍卫一起去,算了,我回头问问六哥去。” 两个人回永和宫,因着现下这宫务是乌雅秀贞管着的,所以这御花园的事儿,也得先和乌雅秀贞说一声。乌雅秀贞转头就让人问去了,问完回来,那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胤禛瞧着,就有些疑惑:“是有人算计?” “落水的秀女是年氏,这个年氏,不凑巧,你汗阿玛之前曾和我提过,说是指给你,但是我没答应。”乌雅秀贞顿了顿就说道:“我算了年氏年纪,有些太小了,再加上身子骨可能不太好……再者,你也是知道的,永和宫……” 她没明着说,胤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偏偏今天你在御花园,年氏这身份,十之八九还是会指给你的。”十四年幼,都不到成亲年纪呢,所以哪怕年氏落水,看了也无妨。但胤禛是个成年男人,年氏落水之后,那身体曲线明显,就算是两个人没接触过,可年氏名声到底是有些……若是胤禛不愿意要,那年氏日后的婚事怕是要艰难了。 对胤禛来说,迎一个年氏进门不算大事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年氏指给胤禛,可偏偏之前乌雅秀贞是拒绝过的。 胤禛脸色也多了几分郑重:“额娘的意思是,年氏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一定是年氏,现在没有证据不好说。”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叹气:“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若是我还一味推辞,怕是要得罪年家。” 而且,年氏怕是真的要被毁掉了——若是没有什么隐情,为什么乌雅秀贞不愿意将她指给胤禛呢?说不想那拉氏为难这种话,是没人会相信的。 婆媳之间如天敌,能给自己儿子增加助力,乌雅秀贞怎么会推辞掉呢? 所以,必然是年氏身上有什么隐情,是乌雅秀贞宁愿得罪年家,也不要将人留在自己手里的。 “可若是让她进了你府里,她这身子骨……怕是子嗣方面……”乌雅秀贞说道,胤禛也是不明白乌雅秀贞的顾虑的,他没经过,但既然乌雅秀贞说了,他顿了顿,就给出解决办法:“先调养几年,回头再请太医看看,若是太医说不能生,那日后不让她生就是了。” 府里又不是没孩子。 乌雅秀贞点点头,冲胤禛摆手:“宫里既然没事儿了,你就先回去,年氏的事儿,我会和你汗阿玛说一声的。”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叹气:“之前是荣妃看中了……” 三阿哥就喜欢这种娇娇弱弱的,荣妃特意将人给叫到了御花园看,结果这一转头,又要被指给胤禛,怕是荣妃心里会不舒坦。 胤禛也忍不住跟着皱了皱眉,可别再让汗阿玛误会了是自己要和三哥争抢女人才好。 “你放心,额娘在这儿呢,这事儿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去,你去御花园也是临时起意,倒是十四那马儿,怕是有更多人看在眼里。”所以就算是牵扯,也该是牵扯到十四阿哥身上。 但十四年幼,别说是成亲了,他现下除了对姐妹,其余的女人都是不愿意搭理的——又不能陪着玩儿,有什么好搭理的? 她再次冲胤禛摆摆手,打发了胤禛先出宫,顺便将十四也给带出去,反正十四在宫里也没什么正经事情做,倒不如去胤禛府上做做功课。 等人打发走了,再叫了大太监来,宣了储秀宫的嬷嬷,还有御花园的嬷嬷来回话。 储秀宫的嬷嬷来得快,行了礼请安了,就笑道:“老奴已经问过年姑娘了,这事儿怕是个误会。今儿该是学规矩的,有些姑娘学的快,有些姑娘学的慢……” 像是出身比较好的,年遐龄那是湖广巡抚呢,自然是有钱有门路,请好的教养嬷嬷,宫里的规矩就都是学过的,现在不过是重学一遍。 但有些出身一般般的,家里没钱,也没什么门路,那就是从头学,学的自然是慢一点儿。 总不能学得快了学完了,就还是一遍遍的在这儿陪着学得慢的熬吧?所以嬷嬷就给学得快的格格们放假了,不拘着她们了,想自己在屋子里看书就看书,想弹琴画画就弹琴画画,想到御花园里走走也行——本身这秀女首要的职责就是充盈后宫,之后才是指婚,所以就算是在御花园见着了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年氏就和两三个贵女选择了到御花园走一走。 但到了御花园呢,几个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有了争执,大家闺秀嘛,又不能像是市井泼妇一样吵吵闹闹,那干脆就分开走,这一分开,年氏就落单了。 她是真没瞧见胤禛和十四阿哥,她那性子就是伤秋悲秋的,自己一个人越是走,越是觉得委屈——凭什么她们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就丢下自己呢? 越是委屈呢,走的就越是偏僻,初春嘛,湖边也是有些湿滑的。走路的时候不专心,靠近湖边太近,这一不小心,人就掉下去来了。 巧的是,那边负责洒扫的太监嬷嬷,正好被十四那边给叫走了——十四弄了小马在御花园,那小马是畜生,总要吃,总要拉的,洒扫只固定一片区域的,正好两边属于同一拨人负责。 相比没人来的湖边,大家肯定是更愿意凑在十四阿哥那边,万一得了十四阿哥赏赐了,那可是平白得银子的事儿。 十四阿哥手松,人大方,御花园的人难得遇到机会往他跟前凑。 这两下里一巧合,都碰上了,那边年氏落水,才没人及时赶到。但又距离很近,就隔着一个亭子,要不然两个地方能属于同一拨人负责吗?所以那落水的声音,也就被胤禛和十四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人赶过去了,肯定是要伸手救援一下的。生死跟前,什么男女大防,那肯定是不存在的。 乌雅秀贞都有些皱眉:“事儿就这么凑巧?” 御花园的嬷嬷战战兢兢:“是,奴婢发誓,并没有人将奴婢等人打发了,是真的……奴婢等人就想伺候好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 还有人争着去给那小马刷毛呢。 谁能想到会有秀女这样不小心,随便散散步也能将自己给掉到湖水里呢。 乌雅秀贞又问那储秀宫的嬷嬷:“和年氏一起去御花园的都是谁?她们为什么吵起来了?” 储秀宫的嬷嬷忙将花名册递过来:“是钮祜禄家的格格,瓜尔佳家的格格。她们是因着一首诗吵起来的,加上年格格,这三位,是这次秀女中出了名儿的才女。” 才女凑在一起,也是有些比试的心理的。 诗词这东西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钮祜禄格格和瓜尔佳格格都是满八旗出身,人家的先生大约是同一位,教导的自然是比较相似的,但年氏呢,年幼时候是被年遐龄带着在湖南那边长大,所学和京城里这些满族出身的格格是不同的。 看法不同,认知不同,那自然是说不到一起。 “老奴也问了两位格格了,也是碰巧提起来这诗词,之前并无准备,争吵起来也是话赶话,吵完之后,她们和年格格分开来走,后来就有些后悔……年格格落水之后,她们正赶回来找,瞧见年格格被人送回了储秀宫,这就赶紧回去询问了。” 储秀宫的嬷嬷说道,一丝一毫都没有人为的痕迹,全都是顺理成章下来的巧合。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难不成,年氏这是天命?天注定要做胤禛的房里人的?但她又不是皇后,顶破天了也就做个皇贵妃,一个皇贵妃,有什么天命不天命的? 天命这东西,难道不该是只看皇上,皇后这种身份的吗? 还是说,年氏不重要,重要的是年家?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7章 ◎别总将什么事儿都兜揽在自己身上。◎ 乌雅秀贞打发了两个嬷嬷,就派人去请了太医,年氏毕竟是落水了,这身体怕是也有些受不住。太医赶过去,年氏那边就已经发起了高热,整个人都是昏迷不醒的。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太医给开了方子,年氏身边也有人伺候。乌雅秀贞就暂且没叫人过来询问了,只得空了和康熙打了招呼:“本来我是瞧不上的……却没想到倒是有这样的缘分,现如今这一来,荣妃就没了动静。” 原本荣妃是有些看上年氏的,三不五时的就请年氏到御花园里走一走,说说话什么的。但出了这事儿,荣妃那边就没有再请过年氏了,连年氏生病,也没点儿表示,这意思就很清楚了。 “本来该是有前程的,虽说现在胤禛并没有……但到底是因着这事儿没了着落。妾身就想求皇上拿个主意,若是皇上有指婚的对象,回头妾身给准备丰厚的嫁妆。” 顿了顿,她笑道:“妾身确实是有点儿……不太喜欢年氏这样的,就她这身子骨,怕是日后生养也难。胤禛府上有了嫡福晋,那剩下的侧福晋庶福晋,若是不能生,又何必要呢?” 说直白点儿,除了嫡福晋,那后院剩下的女人,也就两个作用,一个是生孩子,一个是伺候男人。乌雅秀贞是做额娘的,并不愿意胤禛沉溺美色,这点儿是很正常的。所以,对胤禛这后院的女人,要求也就一个了,生孩子。 “若是皇上还觉得她可匹配胤禛,那回头定个日子,将人送到胤禛府上去就是了。只是这位份,皇上您看……”年大人是皇上心腹,但是这话不能由乌雅秀贞说出来,得康熙自己衡量。 康熙要是觉得年大人不算什么,不用顾虑,那给个庶福晋的位份就可以了。康熙要觉得年大人还有用,给个侧福晋的位置也行。 乌雅秀贞带着点儿抱怨提起来年氏的身体,康熙也就知道她本来就是有些看不上年氏体弱的。 他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让太医去看过了?太医是如何说的?” 乌雅秀贞就叹气:“太医说,这落了水,伤了根本了,若是好好调理,十年八年的,说不定还能……” 就像是佟佳氏,本就是不能生,在宫里养了十多年,硬生生到了二十多了,才生了一个八格格,但到底是因着她自己身体不好,生下来的八格格也不算康健,根本没站住。 年氏现如今就是同样的情况,本来就身子骨不好,又落水,更差了。养是能养,养个十来年,养好了是能生,但太医也只保证能生,至于生下来的健康不健康,太医没说。 太医嘛,素来谨慎,太医不说的,那就是没什么保障了。 康熙就皱眉,若是不能生,这赐婚到别人家里,那是结仇去了。年家好好一个姑娘到宫里选秀变成了这样,若是出于被算计也就算了,回头将人遣送出宫就行了。但是因着宫里疏忽……若是再撂牌子就有点儿不地道了。 当然,皇家嘛,不地道也没人敢议论什么,只能说是自己运气不好。 可年遐龄确实是有大才,顿了顿,康熙就说道:“那就赐给胤禛吧。” 就像是乌雅秀贞之前考虑的,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有简单轻松的解决办法,那康熙就不会去自找麻烦,再给年氏挑一门更好的婚事——年氏也没那么重要,值得康熙亲自去思考她的婚姻大事儿。但偏偏年遐龄比较重要,所以也不能像是垃圾一样随手扔掉。 所以,指给胤禛,那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乌雅秀贞若是到这时候还坚持不要,那她可就是不懂事儿,有别的盘算了。所以,她只能应下来。 “既然要指给胤禛,那我回头见一见,也和她说一下这生孩子的事儿……”乌雅秀贞叹气,面上并不见喜欢,也不见厌恶,对这事儿,她只保持自己的态度。 康熙就笑着拍拍她手背:“这后宅的事儿,你说了算,你之前不还和朕说,咱们做长辈的,不要插手晚辈的事儿吗?怎么到现在,你竟是要反悔了不成?” “妾身这不是反悔,就是怕胤禛到时候难过。”乌雅秀贞分辨了两句,岔开了话题:“今年去蒙古的人,皇上可已经定下来了?” 康熙点了头:“已经定下了,你想去吗?” 乌雅秀贞摇头:“妾身怕是去不成的,太子妃已经五个月了,先不说这生不生的事儿,就说她这肚子,妾身也放心不下。” 康熙本意也是如此,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乌雅秀贞,见她自己也考虑到这事儿,就笑道:“若是太子妃能顺利生下孩子,到时候朕必得好好谢谢你。” “真的?那妾身可就不客气了。”乌雅秀贞忙笑道,胤禛是要跟着去蒙古的,六阿哥也去,她是想让胤禛将十三和十四也带去,十三都到了上朝年纪了,十四也不小了,到外面跑一跑,见识一下民生疾苦,增长一下见识,也是好事儿。 毕竟男孩子嘛,还是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好的。总困在宅子的,就算是女孩子,也容易被养坏了。 康熙是无所谓的,多出来几个人也不过是多两辆马车,这出行的事儿自有人负责,既然乌雅秀贞想让带,那带着就是了。 说完了正事儿,康熙就起身往章佳氏那边去了,乌雅秀贞也不拦着,章佳氏人家也是名正言顺选秀进宫的后妃,皇上若是不去,那十三阿哥和十五格格十七格格是从哪儿来的? 再者她现在也有正事儿干,并不很将康熙的宠爱放在心里,章佳氏若是能留住康熙,也算是永和宫的一份儿盛宠。 康熙出了门,她就去了书房,照旧写自己的书,写累了就找本书看看,或者拿了绣棚动两针,这绣棚上还是上个月给绷上的布料,一个多月了,上面一朵花儿都还没成形呢。 等年氏那边退烧,已经是五六天之后的事情了。 她身体大好,乌雅秀贞就派人去宣召了她。 进了永和宫的大门,年氏就低着头,表情动作都略有些拘谨了。乌雅秀贞仔细打量她一番,然后才笑着点头:“赐座。” 宫女搬来了绣墩,年氏行礼谢恩之后落座,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盯着手指头,也不敢有点儿举动。 “今年多大了?”乌雅秀贞问道,年氏忙回到:“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岁,正月里的生辰。” 也就是说,刚过了十三岁的生辰。 “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乌雅秀贞又问道,年氏抿抿唇:“奴婢喜欢看看书,写写字。” “都看过什么书?”乌雅秀贞又问道,年氏说了女烈传,中规中矩,半点儿不显得突出。 “有空倒是可以多看看九格格弄的卫生报。”乌雅秀贞提点了几句:“你现下年幼,若是成亲,其实对身体是不太好的。本宫就想着,先将这婚事定下来,等明年,或者后年,再正儿八经的进门。” 年氏顿时脸色通红,有些局促,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罢了,你一个孩子,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身体现下可好透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年氏微微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多谢贵妃娘娘惦记,也多谢贵妃娘娘命太医给奴婢看诊,现下奴婢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但顿了顿,她又说道:“只是太医说,三月里天气也有些冷,奴婢这落水一趟,怕是日后对子嗣也有妨碍……” 这种话,按理说她是不该说出口的。可就算是她不说,乌雅秀贞也会知道,做了十几年的贵妃,这宫里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这位贵妃的? 与其自己瞒着,让贵妃觉得自己心不诚,有所隐瞒,倒不如坦率点儿,自己说出来。虽说是对婚事有些……妨碍,可若是能嫁给胤禛自然是好,若是嫁不了,那日后再想法子就是。 年氏将心里念头都按下来,脸上带了些苦涩和胆怯:“奴婢实在是……有些怕,但这事儿又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奴婢现下就只担忧这事儿会不会传出去……” 乌雅秀贞笑道:“你且放心,宫里的太医,都是有分寸的。”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家清清楚楚,都不用另外交代得。 年氏抿抿唇,赶忙又描补:“若是日后议婚,这事儿确实是隐瞒不得,但现在奴婢年幼,娘娘也说,这婚事该是再往后推两年,所以指不定到时候有什么变化……” 万一到时候养好了呢?现在将事儿传出去,没人敢提亲了,那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吗? 乌雅秀贞笑道:“你这婚事倒是不用发愁。” 年氏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是涨红,她支支吾吾有点儿想问,但没成亲的女孩儿,又不好问,憋半天才说道:“奴婢这年纪……” “本宫不是说了吗?你这年纪有些小,婚事先定下来,日后……”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问道:“太医给你开了什么养身的方子没有?” 年氏连忙点头,养身的自然是有的。 “回头本宫让人给你送些药材,你现下年幼,慢慢调养,定是能调养好的。”乌雅秀贞说道,没试探出来什么,她就摆摆手,暂且打发了年氏:“出来时候也不短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不等年氏拒绝,乌雅秀贞就叫了宫女过来。 荣妃并没有因为年氏的事儿找上门,但乌雅秀贞自己得给一个解释,宫里选秀嘛,多年来大家都是有默契的,那就是谁先看上的,人就归谁。现下是荣妃先看上的,却被乌雅秀贞截胡了,乌雅秀贞要是不给人说一声,倒像是在欺负人了。 她请了荣妃到御花园喝茶,将这事情前前后后的解释了一遍儿:“我原本是有些……觉得她这身体不利生养,可事儿成了这样了,若是再将人推给三阿哥,怕是三阿哥心里也不自在,干脆就将人给留下了。” 荣妃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竟还值得你亲自来和我开口?不就一个秀女吗?别说是出了这巧合事儿了,就算你只是看上了,你想要,我也二话不说。” 年氏这出身确实是不错,但又不是满八旗,而是汉军旗出身。年遐龄官职再高,也不过是个湖广巡抚,朝廷上最不少的就是大官儿了,光是巡抚都有十几个呢。所以,年氏并非是什么稀缺人物,没了也就没了,犯不着因着这个和乌雅秀贞撕破脸。 乌雅秀贞就压低了声音:“你若是想给三阿哥赐人呢,除了这年氏,还有个人物,我瞧着是更好些的。” 她特意带了小像来:“是钮祜禄家格格,十六岁了,相貌生的如花似玉,身材也好,听闻也是自小饱读诗书,很有才华,这家世方面呢,虽说是比不上年氏,但人家根基深厚,家族庞大。” 荣妃本来不在意呢,但是听着听着就有些意动了,她侧头仔细将那小像看了看,不过也谨慎,只笑道:“我回头看一看,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可就便宜老三了。但若是不好,那我可是要你给补偿的。” 乌雅秀贞笑道:“行,你若是看不上,只管找我,我给你补偿。” “今年江宁送来的布料,我瞧着不如去年的好,可是江宁那边有什么变故?”说完了正事儿,就开始扯闲篇了。荣妃现如今是管着布料的,就随口问了这事儿。 乌雅秀贞还真知道,笑盈盈的:“有许多人家改行了,就那羊毛,你也知道,利润挺大的,养几只羊,可比养蚕轻松多了,再有那羊毛衣服也更保暖,七格格的生意都开到江宁那边去了。” 当然,布料变差是有些夸张了,送到宫里来的,基本上还是和往年一样的,但数量上是有些变化的,最好的布料是送到了慈宁宫以及毓庆宫,分到下面就少了,所以荣妃才有布料变差这一说。 “要我说,这布料还是该多做些,羊毛衣虽然好,但一年也就穿那么几个月,不如寻常衣服穿得多。”荣妃说道,乌雅秀贞点头:“不过你的担忧也略有些多余,羊毛衣服这些,七格格的定价并不算高,怕是过不了多久,民间百姓就大多能买得起了。相比起来,这绸缎,却是要昂贵许多。” 寻常百姓多穿粗布麻衣,稍微有钱点儿的穿棉线衣,这丝绸确实不是寻常人穿的。如此一来,这市场就划分开了,羊毛衣服这东西若是保存的好,穿个三五年不是问题。丝绸这东西就不一样了,稍微不注意就勾破,所以呢,前者是中下市场,后者是中上市场。 市场不同,日后这御上的东西,就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了,并不妨碍宫里用度。 至于民间,优胜劣汰嘛,九格格说了,市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淘汰下来的都是不符合百姓需求的,也就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乌雅秀贞虽然不懂这经济学,但她心宽,反正只要百姓没有被冻死,她在宫里也没有被影响,那就无所谓,谁的东西卖得好谁赚钱。 谁要是不赚钱……那改行嘛,也没人拦着不允许改行是不是?难不成这天底下生意还非得只能你一家来做吗? “宜妃前段时间得了一套点翠首饰,特意请了我去看。”荣妃说起来这个事儿,语气带了几分羡慕:“那套首饰是真好看。就是这价钱有点儿……” 太贵了,一套首饰要几千两银子,比金头面还要贵。 金头面其实看着是金光闪闪的,但用料却不是很多,毕竟头上戴的东西,太重了也不舒服。所以,多是打造的很轻薄,用料自然不会很多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笑道:“你若是喜欢,回头让内务府给你留意着点儿……这东西有便宜的也有昂贵的,你尽力而为就是了。” 荣妃摇摇头:“算了,为了一套头面就花费那许多银子,又不是金银的,也不是玉石的,那点翠放一段时间,还不知道会不会放坏呢。” 荣妃虽然不算穷,但也并不是富裕的随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的。 随意聊了一会儿,乌雅秀贞就告辞了,九格格也正在永和宫,她在外面忙活了几天,今儿是难得休息一天,就打算来永和宫蹭个饭。 听见乌雅秀贞提起来点翠首饰,她就摇头:“额娘若是不缺首饰,就别用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了。”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伤天害理?” “额娘可知道那点翠首饰是如何做的?”九格格问道,乌雅秀贞皱了皱眉:“用的翠鸟的羽毛,但鸟儿落毛是常有的事儿,再者饲养也不算艰难,如何就伤天害理了?” “那点翠想要做得好,就需得在鸟儿身上活生生的拔毛,死掉的翠鸟的羽毛是做不得点翠的,因为黯淡无光。而且,取羽毛需得用最里面的一层细嫩绒毛,相当于是硬生生从你身上一根根的将头发拔掉,有许多翠鸟半路就会被活活折磨死。大部分的翠鸟,哪怕到最后活下来了,也活不了多久。” “额娘,做这样一套首饰,是相当于将好几只翠鸟的性命挂在头上,你但凡想起来你这头上血淋淋的,你还能带的下去吗?”九格格问道,乌雅秀贞顿时打个寒噤,赶紧摇头,一想到浑身羽毛被拔掉的翠鸟扎在她脑袋上,她就觉得恐惧。 乌雅秀贞有些庆幸:“以前穷没想到这回事儿,之前你果洛玛麽还问我要不要买一套,正巧你四哥出宫建府,我也就推辞掉了,也幸亏是没买。”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若是喜欢,那金银珠宝,我给您买。” 她顿了顿笑道:“不如这样,我买些原石回来,再请人专门给额娘做一套玉石的?” 乌雅秀贞摇头:“算了,你自己赚钱自己花,你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儿,额娘可不用你买东西。” “额娘如此迂腐呢?您养大了我,那我现在有本事赚钱了,我奉养您,给你买东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和我成亲不成亲的,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成亲了,我就能随意给额娘买东西了吗?到时候额娘怕是又要说,都成亲了,就不要随意乱花钱了,免得夫家不满意。” 九格格总有歪理:“所以,额娘应该是趁着我现在没成亲,想花钱就尽管花钱。”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点头:“好,既然你一番心意,那你就自己做主吧,想买就买。不过呢,你若是请人做,需得让我看一眼,我喜欢了再做,可别瞒着我。” “那肯定的,送额娘的东西,得额娘自己满意才行。”她笑眯眯的说道,又问起来康熙去蒙古的事儿,她自己是打算去的,卫生部的卫生报,需得推广开来,蒙古那边——其实应该是更需要讲卫生的。 现下的蒙古,可不是现代的蒙古。 她自己去说的话,康熙不一定会答应,但乌雅秀贞去说的话,康熙估计就会应。 可没想到,乌雅秀贞也没答应:“你二嫂也五个月的身孕了,别的人我是信不过的,太子妃那肚子,不一定多少人盯着呢,所以我想你留在京城,万一要有个什么……” 过了片刻,乌雅秀贞又摇头:“算了,你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子,万一再被这事儿吓着了,你还是跟着你汗阿玛出京吧,到时候这太医院我多盯着点就是了。” 九格格笑道:“我刚说了额娘别总将我没成亲挂在嘴边,额娘怎么又忘记了呢?我是大夫,和别的女孩子可不一样,她们会被吓着,但是我不会。额娘倒是提醒我了呢,那我就留下来吧,太子妃那边,不如我经常去看看?” 乌雅秀贞摆手:“算了,你别去了,什么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太医既然是干这个的,那这事儿就该交给太医来负责。你啊,该出门玩儿就玩儿去,别总将什么事儿都兜揽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8章 ◎十三嘴紧,不愿意和我说这些。◎ 话是如此说,但乌雅秀贞不去蒙古,九格格想了想,最后也还是决定不去了,蒙古又不是没去过,不差这一次。康熙到了五月份就启程了,这样来算的话,正好是六月能到,六月的时候京城是最热的,不过蒙古那地方,应该是还可以。 康熙一走,这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了,尤其是宫里,天气热,谁也不想出门走动。 转头太后就叫了乌雅秀贞过去,说起来这避暑的事儿:“哀家想去一趟承德,今年这天气,实在是反常得很,热的人都有些发晕。” 康熙不在,就只能是另外找人护送太后。乌雅秀贞是不能去的,太子妃肚子越来越大,宫里需得有人坐镇。 太后就说道:“让舜安颜和七格格一起去。” 正好呢,她也有些想念七格格。一起去了承德,就留着七格格在她身边住一段时间,祖孙两个好好亲和亲和。 乌雅秀贞心下一激灵,瞬间就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事儿——七格格也是跟着太后去承德山庄避暑,结果因着赶路太累,路上中暑,再加上到了避暑山庄之后又生病,没熬过来,就因此没了。 这事儿之后太后很是自责,毕竟是她点了七格格来陪伴的,太后上了年纪,再因着这事儿一刺激,身体也就垮下来了,没熬两年,人也跟着没了。 她赶紧挂上笑容:“太后娘娘,妾身知道这天儿热,但是现下去承德,也需得好几天赶路,这路上怕是正热的时候,若是路上再出点儿什么事情……等皇上回来,还不得将妾身给打死了?” 她按着太后的手背,太后这两年有些胖,越是胖的人,越是不耐热。就这么坐在这里不动弹,太后脸颊上都有汗滴淌下来。但是吧,又不能一直扇扇子,宫里人倒是不少,伺候太后也精心。可还是那句话,上了年纪的人,扇扇子时间长了,凉快是凉快了,但总觉得一股风吹着,肉疼。 这肉疼,是真的身上的肉像是被刀子割裂一样,生疼。 冰块也不能经常用,有凉气,放的冰块多了,太后就容易拉肚子。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法子,总有些弊端,比不上那天气自然凉爽的地方。 所以太后才想起来要去避暑山庄。 乌雅秀贞知道总拦着也不是法子,今年这天气,确实是比较反常,往年都是六月里最热,但今年,这才五月里,天儿就热的人坐不住了。让太后去避暑山庄是可以的,上辈子太后就没出事儿,可让七格格来送,那就不行。 没等太后说话,她就接着说道:“再者,七格格现在怕是也出不了京,之前佟家老太太呢,因着七格格进门一年多没怀孕的事儿,上庙里求子去了。佟家那边,是比较着急这个的,我就想着,怎么说她也是嫁人了,不好再像是从前那样任性了,就叮嘱了她吃斋念佛一段时间。一来是求子,二来呢,也是祈福。” 吃斋念佛这事儿是不能中断的,一般都是有个时间限定。 太后就皱了皱眉:“得多久?” 乌雅秀贞伸手:“少说还得一个月,可等她这事儿完了,天儿也没那么热了是不是?” 太后叹气:“哀家是一定要去避暑的,否则这天儿,能活活将人给热死。你也放心,皇上那里有哀家呢,定然他回来不能说你什么。既然七格格不能去,那……” 太后有些犹豫,乌雅秀贞赶忙提议:“不如让九格格送了您去?正巧她也闲着呢。” 九格格那卫生部更热,她留在京城也帮不上什么忙,太子妃暂且也生不了,倒不如跟着太后去避避暑,也舒坦舒坦。 太后摇头:“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让她跟着我去倒是可以,但是这护送的人,还需得另外想一想。” “那七阿哥?”乌雅秀贞问道,七阿哥这次没跟着去蒙古,留在京城帮太子做事儿呢。 七阿哥倒是可以,太后也就点头应下来了。 乌雅秀贞转头就让人去叫了七阿哥,仔细吩咐了这事儿。太后的行李,还有要带去的人,乌雅秀贞都很是上心,亲自到慈宁宫来坐镇,吩咐太后身边的嬷嬷:“这避暑丸子需得多带一些,路上有个什么万一……你们伺候太后的人,也不能中暑了,否则谁来照顾太后娘娘呢?” 另外,太医院也得有人跟着去。七格格虽然没去,但七格格都中暑了,那跟着伺候的必然也有中暑的。 乌雅秀贞很是仔细,又让人准备了许多薄荷,弄了薄荷香囊,又做了薄荷糖,专门准备了一大堆给太后带着。 因为时间比较紧,那薄荷糖就做的比较粗糙,用薄荷熬煮,然后再弄了麦芽糖给搅拌。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放到嘴里,那一股凉气直奔天灵盖。 三天之后,七阿哥就护送着太后出了京城,往承德山庄去了。 至于七格格,乌雅秀贞既然说了她在念佛,那就必得要念佛。反正天气也热,人也懒得出门,念念佛也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免得整日里被热的心浮气躁的。 乌雅秀贞因着上辈子七格格中暑的事儿,也实在是不放心,一边让人密切打听太后那边行程,一边安排了九格格去跟着七格格住。至于舜安颜,反正七格格要念佛,夫妻两个也是不能同住一起的,干脆就先搬回到佟家去住。 九格格在七格格那边住了没几天就送回来了好消息,七格格怀孕了。 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念佛这事儿也不是一整天,但是要吃素,又要念佛又要吃素,她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若是只她自己,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偏偏九格格也在,九格格心细,自己也会医术,都犯不着请太医的,九格格自己一伸手,就帮着诊脉了。 月份还浅,不到两个月。 所以九格格也没大肆宣扬,就进宫来和乌雅秀贞说了一声。乌雅秀贞一下子就白了脸色,上辈子七格格直到死,也没提起来这身孕的事儿,想必就是中暑的时候掉了,因着月份浅,她也不愿意太后和额娘跟着操心,索性就将这事儿给隐瞒下来了。 也难怪……不过是中暑,就将人给带走了。 “你既然住在你七姐姐那边,那她的身体你就多留意些。念佛呢,也不要跪着了,和菩萨告罪一声,菩萨宽宏大量,若是事出有因,菩萨也是会原谅的。” 乌雅秀贞叮嘱九格格:“这每日里的饭菜也要吃些好的,趁着现下月份小,鸡鸭鱼肉,该吃就吃起来,吃肉才能壮实,才有力气。” 九格格自然知道照顾孕妇的法子,忙忙点头:“我知道,额娘放心,我必然是能将七姐姐给照顾好的。” 天气也热,乌雅秀贞就算是心里惦记,也不能将七格格叫进宫来探望,也只好是将事儿暂且交给了九格格。 九格格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儿也算是稳妥,交给她,乌雅秀贞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后那边,也安安全全到了行宫。收到这消息之后,乌雅秀贞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也没有完全放下来——毕竟,这死劫还不算是彻底过去。 越是临近日子,她就越是紧张,心里也有些烦躁不安。 九格格看出来了,就有些疑惑不解:“额娘还是惦记七姐姐呢?七姐姐好着呢,每天在屋子里也不出门,现下脸色也红润,身体也有劲儿,额娘真不用操心。” 乌雅秀贞也不好说真正的理由,就敷衍:“你七姐姐第一次怀孕,没经验……” “额娘,您还不放心我吗?有我在呢。”九格格笑眯眯的,给乌雅秀贞打保证:“我必然会护着七姐姐的,这样吧,既然额娘您不放心,那我这两天也不回宫了,我就住在七姐姐府上,寸步不离的跟着七姐姐。” 她说出口就立马吩咐人准备行李,和乌雅秀贞打了招呼,出宫就直奔公主府。接下来两三天,果然是寸步不离,连七格格上净房她都要跟在旁边。 七格格也是无奈:“额娘是关心则乱……”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知道,但额娘既然担心,那我干脆就守着你,这样一来她放心,我也安心。人嘛,总有一些莫名奇怪的直觉的,额娘是咱们亲娘,那心里若是慌张,不管是对她直觉的信任,还是咱们做子女的孝心,我跟着你了,她才放心是不是?” 说的七格格也反驳不了,也就算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没有九格格,也还有丫鬟嬷嬷跟着呢。 九格格一直跟到了六月底,乌雅秀贞在宫里,也才算是彻底将这事儿给放下去了——过了那死劫了,就和六阿哥一样,日后,七格格大约就会一帆风顺了吧? 七格格这身孕也算是满了三个月,终于可以对外说了。佟家那边收到消息如何高兴就不提了,宫里这边,乌雅秀贞送的赏赐那是流水一样,看的不少人眼红的很。 但是再眼红也没办法,一来七格格自己有赚钱的营生,二来乌雅秀贞这手里的银子,也是自己凭本事赚的,谁也挑不出来什么刺儿来。 那拉氏去七格格府上探望过后,进宫来给乌雅秀贞请安,顺便说李氏生了孩子的事儿:“是个阿哥,不过有些体弱,李氏宝贝的很,等闲不抱出屋子来的。” “她好不容易生了阿哥,自然是宝贝的很。”乌雅秀贞笑道,顿了顿,想起来胤禛那子嗣缘分,就提醒道:“不过,到底是府里的子嗣,胤禛的血脉,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你回头给她送过去。李氏如何,自有你来照看,但孩子务必要养好了。” 那拉氏知道这话也算是敲打,忙恭恭敬敬起身应了:“是,额娘放心,李氏也算是有经验……” 乌雅秀贞摆摆手,她有个屁的经验,直接说道:“小孩子,太精细了也不行,你回头也得多提点提点她。对了,年家那边可有上门?” 年氏到底是指给了胤禛,按照康熙的意思,原本该是个侧福晋的。但因着乌雅秀贞不是很喜欢,就随意指了个庶福晋,并且呢,因着还年幼,暂且是不用进门的。也就是说,还养在年家。 “之前端午,年夫人就带了年氏上门来请安。”那拉氏忙笑道,笑眯眯的:“年氏倒是听懂规矩,给儿媳做了一些帕子。” “懂规矩就好,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身上是有些古怪的,你日后还是要多留意些。也要提前准备好,她那身子,暂且不适合怀孕,府里该准备就准备好。” 避子汤,或者是别的避孕手段。 那拉氏忙应了,婆媳两个说完话,那拉氏瞧着乌雅秀贞有些疲惫,就忙起身告辞了。 她这边走了,乌雅秀贞才进内室换了衣服,不见人的时候,这天儿就适合穿无袖的衣服,凉快。要见人了,才会换了比较正式些的衣服,所以这种天气,她都是不太喜欢见人的。 转眼就到了太子妃要生的时候,乌雅秀贞早上听了宫女来回话,就赶紧的去毓庆宫坐镇。 太医已经被请过来了,接生嬷嬷也正在厢房那边换衣服,乌雅秀贞又让人将接生嬷嬷的头发给拆开再仔细查一查,这功夫,就先进了屋子里看太子妃。 太子妃脸上都是汗水,七月流火,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了,但生产的时候不能剑见风,所以门窗紧闭,也没有冰块,这屋子里就像是蒸笼,闷热得很。 太子妃只穿着里衣,旁边是瓜尔佳家的夫人,也就是太子妃的亲娘。 乌雅秀贞摆摆手,拦住了人请安,就问太子妃:“可有吃了东西?若是没有,需得先吃点儿什么,也免得等会儿没有力气了,该准备的东西可也都准备好了?” 太子妃忍着疼痛点头,乌雅秀贞知道她心里有数,走过场的询问之后,就赶紧出来守着了。 接生嬷嬷很快进去,然后屋子里就传来太子妃的惨叫声,乌雅秀贞绷着脸,正在凝神听着屋子里动静,就察觉到脚步声,一转头,正好太子急匆匆回来。 她忙起身,太子就算是情急,也先给乌雅秀贞打招呼:“德妃母安,太子妃……” “太子殿下别担心,刚才妾身进去看了,太子妃还好。您别急,总归是要走这么一遭的,之前接生嬷嬷也说,太子妃的胎位很正,又有太医在这里守着,您先喝口茶缓一缓。” 乌雅秀贞说道,太子胡乱点点头,就往窗户那边去了。 太子妃的惨叫声慢慢沉下去,大约是在积蓄力气。 这头一胎,生的慢,一直到了中午,屋子里才传来接生嬷嬷的声音:“恭喜太子妃,生了个小格格。” 乌雅秀贞就见太子脸上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又不是不能生了,现在生了个格格,先开花后结果,明年指不定就生了阿哥了。 太子脸上挂上笑容,赶紧往门口去。 接生嬷嬷将小格格给清理好了,这才抱出来让太子看。太子妃月子里吃的好,小格格刚生下来就有些唇红齿白的,五官也十分秀气,太子原本心里还有点点儿不太满意,但是等孩子抱在手里了,那点儿不满,就化成了高兴了:“太医呢?” 太医赶紧上前去把脉,然后笑眯眯的给太子道喜:“小格格十分康健,脉搏也强壮。” 至于该检查的,接生嬷嬷在屋子里也已经检查过来,不缺胳膊少腿儿。 太子笑道:“好好好,赏,都有赏!” 太子妃那边也没什么事儿,她虽然是头一次生,但因着这个岁数,身体也算是比较强健的,所以只是一时脱力,只要日后好好养着,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 到这个时候,乌雅秀贞才算是能将这事儿给放下来了。 太子妃平安生了女儿,她派人快马加鞭的往承德和蒙古那边都送了消息,不过,她的消息大约是快不过太子的。但她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指责范围内的。 太子妃自己早早就选好了奶娘嬷嬷,孩子生下来了,基本上剩下的事儿就不用乌雅秀贞来操心了,太子妃自己就能料理了。 这到了八月里,太子妃出了月子,康熙和太后,也都分别回京了。 太后一进宫就先到毓庆宫看小格格,小格格满月了,和刚生下来那会儿是大不同了,更加玉雪可爱,太后瞧着都有些松不开手:“这孩子长得好,和她额娘一样,漂亮,日后指定是大美人。” 太子妃谦虚:“孙媳只盼着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太后给小格格挂上长命锁:“那必定能的,这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小公主。” 康熙不好到毓庆宫来探望,就让人抱了小格格去乾清宫,自然这赏赐也是少不了的。 乌雅秀贞等着太子妃出了月子,这才带了账本来:“眼看小格格也大了些了,您看这宫里的事情……” 太子妃就有些推辞:“德妃母管的好好的,我呢,现下只想多照看小格格一段时间,所以还是想请德妃母再费费心,再辛苦一段时间……” “倒不算是辛苦,惠妃她们才是真辛苦。不过我倒是觉得,小格格出了满月了,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了,这宫里的事情啊,太子妃还是接过来比较好,毕竟这孩子大些了,也不用时时刻刻不错眼的看着了。有些事情做,也才好消磨时间是不是?” 小格格大了,就不能总困在屋子里了,需得抱到外面去。小孩子嘛,总憋在屋子里是养不好的。 既如此,那太子妃也就不是非得盯着小格格不放了,总有空来做别的。 太子妃还是推辞,乌雅秀贞额是坚决要送回来,没别的,这到了八月了,接下来的节日可就要多了,中秋节,颁金节,腊八节,各种节气,还有新年。 大约是因着冬天天冷,人们总闲在家里没事儿做,所以大多的节日,都是放在天气冷的时候。 乌雅秀贞可没打算劳累自己,该谁的事情谁做。 太子妃见她真心推辞,也就只好应了下来。宫务这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更安心些。 乌雅秀贞这边将账本送回去了,惠妃等人也就不好将事情还捏在自己手里来了,一个接一个的,也都将宫务还回到太子妃手里了。 胤禛进宫请安的时候顺便给乌雅秀贞带了一大堆的皮毛,都是他这次去蒙古,自己猎来的,有兔子的,羊羔的,都比较常见,往年他跟着康熙去围场,也会带一些这样的皮毛。 比较出乎意外的是十三带回来了一张熊皮,十三是送给了章佳氏。但章佳氏一转头,就拿来给了乌雅秀贞。 “十三自己亲手猎的,当日里围场也不知道如何进了一头熊,众人十分担忧,十三很是勇猛,只身上前……”章佳氏笑着说道人,然后在侍卫的帮忙下,将这头熊给打死了。 康熙十分高兴,连连称赞十三,说他吾家麒麟子,并且将这熊皮,赏赐给了十三。有康熙这吩咐,这熊皮自然是收拾的特别细致,摸着都油光水滑,看起来也锃光发亮,若是做成大氅,那到了冬日里,雪花落在上面,必然十分漂亮。 乌雅秀贞听着章佳氏说围场上的危险,都有些心惊肉跳:“那这事儿也算得上是蒙古那边疏忽了,事后皇上可有调查?” 围场本来是不应该有这种猛兽的,若是有,那必然是有心人算计。 章佳氏点点头,但顿了顿,又苦笑道:“十三嘴紧,不愿意和我说这些。” 乌雅秀贞叹气:“胤禛回来也是半句没提过,连着熊的事儿,我也是听你说的,这些孩子们可真是……这熊皮,你且拿回去,你自己做了大氅,或者是给十三留着。我知道你一番心意,但这到底是十三拼了命才猎回来的,也是十三的孝心,你只管用着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59章 ◎那额娘必然是有更好的想法的吧?◎ 章佳氏非得要给乌雅秀贞:“这些年也是娘娘照顾,否则我们娘儿几个哪儿如今这好日子?十三得了这熊皮,本来也是想献给娘娘的,不过又怕在四阿哥和六阿哥面前抢了功劳,这才遮遮掩掩的,让我给送过来……” 人家亲儿子,都没拿出更珍贵的皮毛来,他十三却拿出来了更好的,这不是打四阿哥和六阿哥的脸吗?至于十四,比十三年幼,拿不出更好的也是正常的。所以,四阿哥六阿哥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坦率的将自己的战胜品送到乌雅秀贞跟前,十三却需要倒个手。 至于真的是十三的意思还是章佳氏的心意,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章佳氏抿唇笑一下:“妾身都得了十三阿哥叮嘱了,若是再拿回去,十三必然要难过的,还要以为是娘娘嫌弃这熊皮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这样的熊皮我都嫌弃的话,这世上可就没什么好东西了。你和十三说,他的孝心我明白。不过呢,我这里有呢,倒是你,可得多攒点儿好东西,将来不管是给十五格格还是十七格格,都算是你做额娘的一番心意。再有,十三眼看也快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到时候若是十三福晋生了孩子,你做玛麽的,是不是总得给点儿好东西呢?” 章佳氏笑道:“也不差这一张熊皮……” 她这两年跟着写书,虽说赚的不多,但是也不少。两三千两银子也还是能拿得出来了,到时候给两个女儿置办嫁妆,给十三福晋见面礼,这都是能拿得出来的。 这写书的事儿,是乌雅秀贞带着她做的,印刷卖钱的事儿,是九格格帮衬她的。可以说,从选秀入宫开始,乌雅秀贞对她的帮衬就一直在,若非是遇上乌雅秀贞,怕是她现在这日子过的连成嫔都不如。 宫里那些没有靠山的小妃嫔们过的什么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这永和宫有一个德贵妃,所以她章佳氏哪怕是做个答应,也照旧是这宫里最清闲最悠哉最享福的答应。 这么些年的恩情帮扶,难道还比不上一张熊皮吗?章佳氏也很是诚恳:“娘娘若是不愿意要,那我回头就裁剪了,给十二格格做了大氅。” 乌雅秀贞哎呀一声:“可别裁剪,暴殄天物,这样的好东西,就合该是一整张,完整的才值钱,做出来也好看。这样,你若是非得要给,那咱们做成两个短褂,你一个我一个……”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章佳氏也忍不住跟着笑,这不照样是裁剪开吗? 乌雅秀贞摆摆手:“算了,还是别浪费东西了,咱们给皇上做一件儿大氅吧,十三做儿子的,又得了皇上夸赞,这一番孝心也是应当的。” 希望皇上能看在这大氅的面子上,回头要处置十三的时候,别像是上辈子那样冷酷无情。 但章佳氏就有些犹豫了,给乌雅秀贞是没问题的,但给康熙吧……她有些舍不得,犹犹豫豫的开口:“皇上什么好东西没有呢?他还有虎皮呢,这熊皮大概也是看不上眼的……” 所以,别给皇上那死老头了吧? 乌雅秀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拍一拍章佳氏的胳膊:“皇上若是一高兴,十三这婚事,这差事,不都有了着落了?皇上能白拿人东西?你且等着看,皇上得了大氅,回头十三要成亲,这聘礼,必然是要翻一番的。” 章佳氏还是有些舍不得:“聘礼的事儿倒是不用很放在心上,十三是个男人,将来这府里过日子,他自己能赚就能花,不能赚那就不花,大男人能饿死家里老小不成?” 她看乌雅秀贞:“我还是觉得这皮毛最衬姐姐你了,您皮肤白,穿着这个,更显得像是雪花一样,再加上您身材好,冬天穿这个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得人很有精神,姐姐若是不愿意做大氅,那做个披风?或者,斗篷?” 乌雅秀贞哭笑不得:“反正你今儿是非得要将这东西塞给我了是不是?” 章佳氏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姐姐最衬这个了。” 乌雅秀贞无奈:“行行行,那我就留下来,不过呢,我得了这好东西了,也不能让咱们十三阿哥白费力气。胤禛之前给我送了些皮子,再加上之前库房里的那些,我就打算都拿出来,多做些褂子,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一身。再者呢,我还有些狐狸皮,咱们给皇上做个披风?” 人人都有,皮毛这东西是放不坏的,日后其实是可以做家产分给这些孩子们的,乌雅秀贞就一个身体,她自己穿又能穿多少件?以后给和现在给,也没什么差别,顶多就是多个康熙的。 再者,要做的话,其实太后那边也是不能少的。 这样一算,乌雅秀贞就来了精神,拉着章佳氏去库房看,除了胤禛刚送来的一箱子,还有好几箱子的皮毛:“这两箱子是陈家当年送来的,说是什么海外的熊皮,竟是白色的,和咱们大清的很是不同,这白色的我就想着给九格格她们姐妹,女孩子嘛,都喜欢这种素净颜色的。” 还有什么水貂毛,狐狸毛,羊羔毛,兔子毛,多种多样。 两个人让嬷嬷和太监将箱子给搬出来,现在八月的天气,其实是正好将这些东西翻腾出来晾晒晾晒的,皮毛是能长时间放,但也得注意存放方式,不能受潮,不能有虫子,不好见灰尘。 铺了一院子,地上全都是毛茸茸。 乌雅秀贞和章佳氏还在盘算:“这个给九格格,总共两件狐狸皮,她是最喜欢这火红色了。这给十五格格,还能多出来些,做袖套,或者围脖……” 康熙进了永和宫,就被这满满当当的一地皮毛给吓一跳,喝了一声:“这是做什么呢?” 乌雅秀贞眨眨眼,就叹气:“哎,皇上是不知道,这小孩子们长身体,到季节就得换新衣服,我正和章佳妹妹盘算给她们做大氅呢,一二三四五……” 她掰着手指算:“不算不知道,竟是九个孩子,这些皮毛竟还是有些不太够用……再加上我们也想给皇上和太后尽一尽心意……” 康熙都愣了一下:“还不够用?” “是啊,九个孩子呢,再加上胤禛家里那三个小的,七格格肚子里那个,这都十一个了。”乌雅秀贞说道,掰着手指算:“这做不得做全套吗?大氅做了帽子做不做?帽子做了,袖套做不做?袖套做了,围脖做不做?围脖做了,手套做不做?” 康熙可不知道做衣服该用多少皮毛,乌雅秀贞哭穷:“妾身积攒了一辈子的皮毛都拿出来了,怕是还有些不太够用。” 她这目的可太明显了,康熙的眉毛动了动,问道:“那你还差多少?”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这个,多多益善吧,若是有多余的,日后这胤禛府里再添子嗣,或者六阿哥成亲得了孩子,妾身也不就用为难了是不是?” 康熙无语了一下,吩咐梁九功:“将朕内库里的那两箱皮毛给德贵妃送来。” 梁九功忙应了,乌雅秀贞大喜,忙道谢:“那可多谢皇上了。” 章佳氏也忙跟着行礼,强忍着将笑意给憋下来。 康熙越过那一地的皮毛往前走,乌雅秀贞忙迎过来,伸手扶着了他胳膊,康熙看见放在椅子上的熊皮,就笑道:“十三给你了?” “嗯,十三是好孩子。”当着康熙的面儿,她肯定是不能否认的,免得康熙再以为十三有什么不对的,就帮着十三说几句好话:“还担心他额娘操心,也没说那围猎的事儿。” 康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在外面有什么事儿,确实是不该拿回来让额娘操心的。” 女眷见识少,再吓着了倒是不妥当了。 坐在椅子上,康熙冲章佳氏招招手:“十三这次去蒙古也算是立功了,朕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想问问你,你看你有什么想法?” 章佳氏有些为难:“妾身在宫里,也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要什么赏赐啊。 乌雅秀贞没出声,虽说十三长在永和宫,她看着长大的,但人家毕竟亲母子,这种事情,她是不好越过人家,帮人家拿主意的。 康熙笑道:“你慢慢想,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章佳氏赶紧点头,起身行礼,就提出告退,不打扰康熙和乌雅秀贞说话。 康熙来找乌雅秀贞也确实是有事儿的,正事儿。 “你之前给朕写了信,说是这旱灾……”从五月起,这天气就开始有些不正常,热的人受不住。最为严重的是,从五月到现在,就没下过雨。 乌雅秀贞也是被热的受不住了才想起来的,京城地界,也不只是京城,整个大清,有三分之一,今年到明年,两年之内,遭受一次很严重的旱灾。 像是宫里,那当然是饿不着的。但像是河南这些产粮的地方,旱灾带来的危害可就大了,粮食减产,人们没得吃,那就要逃荒。河南又是产粮地方,河南受灾严重,周边就跟着日子不好过。 总共是持续了到了明年秋天,将近一年半的时间。 乌雅秀贞一想到这事儿就立马给康熙写信了,康熙从蒙古回来这么些天,先是处理朝堂上的事儿,接着是见朝臣,忙活这么些天,总算是抽空来详细询问了。 门窗都开着,太监嬷嬷都在院子里忙活,乌雅秀贞说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此次的灾情有些严重,再加上有□□作乱……□□的事儿,我也是梦里看见的,一个女人端坐在高台上,下面一朵白莲花坐台……” 说的是白莲教。 百姓受灾,日子过不下去,白莲教就趁机兴起,但凡加入白莲教的,送粗粮一石。别以为你领了粮食,回头不去就完事儿了,你领了粮食了,你若是不去,白莲教就会派人来你家里收取利息。 一石粮食到时候翻个五六倍,谁家能给得起?给不起,那就只能听白莲教的吩咐,为白莲教做事儿了。 乌雅秀贞尽力的回想当年的情况,当年也是胤禛出面赈灾的,胤禛现下性子本身就有些冷了,大约是赈灾时候见得多了,回来就越发的像是个冰棍了,一身冷气,谁靠近谁发抖。 康熙皱眉听着,乌雅秀贞说完才无奈笑一下:“到底是做梦,一转头醒过来,梦里的东西就有些遗忘疏漏,若是有说错的地方……皇上也只听一听就算了。” 康熙点头:“朕知道,既然是旱灾……那朕回头就派人巡视各地粮仓去。” 先确保粮食足够,就算是吃不饱,也必得不能饿死人。 乌雅秀贞笑道:“皇上和妾身说这些,妾身也听不明白。不过呢,妾身倒是可以做主,将永和宫的份例裁减一半儿。” 宫里节省些,也就能省出来许多银钱和粮食了。 康熙点头:“你一番心意,朕心领了。不过,你这裁减下来的三瓜俩枣的,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乌雅秀贞摇头:“这话妾身可不同意,永和宫裁减了,那钟粹宫,延禧宫等等,也必然跟着裁减,宫里都裁减了,那外面达官贵人府里,就算是做样子,也必得裁减……这京城里够得上官宦两个字的人家有多少,若是全都裁减,那省出来的,还是三瓜俩枣吗?” 康熙忍不住笑道:“朕本来是关心你的,想着你若是裁减了永和宫份例,怕是这吃穿用度都要受委屈,没想到你倒是十分豁达。” “这算什么委屈,妾身吃穿不愁,男人孩子都在跟前,这日子再是完美不过了,如何会受委屈呢?妾身这一辈子所求,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件事儿,皇上和孩子们,俱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除此之外,身外之物,倒是无妨了。”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反正她都做了太后了,何必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人嘛,总不能什么都占了,你若是什么都要占,有伤天和。若是得了名声,那自身享受减少一些,得了平衡,这才能长久。 若是又得了名声,又要享受,怕是要折寿。 月满则亏,这么直白浅显的道理,乌雅秀贞也是悟了两辈子才悟出来的。 康熙瞧着她神色确实是十分淡然坦诚,就忍不住笑到:“满宫里,除了皇额娘,也就你一个明白人了。” 太后也是十分不注重这享受的事儿,有的时候不推辞,没的时候也不抱怨,心性十分平稳。 乌雅秀贞笑道:“妾身跟着太后娘娘这么长时间,若是连这点儿都没学会,那可就太蠢笨了些。”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因着康熙还得去乾清宫,所以很快就起身走人了。他这边走人,那边梁九功就送来了两箱子皮毛,康熙发话了,那必然是挑着好的给了。 乌雅秀贞一边吩咐人将这些皮毛拿出来晾晒,一边就吩咐人到内务府传话,将永和宫的份例给裁减掉一半儿。 她还叫了宫人们来说这事儿:“眼下内务府是裁减了,但本宫和你们保证,你们的月钱不会动,该是多少,本宫补给你们,绝不会让你们白做事儿。只是,日后这饭菜方面,就需得受点儿苦了。” 以前份例够的时候,她和章佳氏用不完的,就是赏赐给下面人了。但现在份例减少,她和章佳氏怕是都很难维持吃穿用度,那就更不要说赏赐了。 既然不给赏赐,那月钱必须得保证了。人家当奴才的给你干活儿,总得要有点儿什么可图吧? 主子的份例都减少了,那做奴才的,能保住月钱就足够了,所以也没人抱怨,倒是还挺感激乌雅秀贞的——至少没让他们跟着一起裁减份例。 永和宫这决定传出来,钟粹宫和延禧宫,就都赶紧来打听消息来了。 乌雅秀贞也不瞒着,只叹气:“这贼老天,从五月到现在,是滴雨未见,咱们在宫里,除了热也没别的了,可我听说,那庄子上的粮食,竟是有一半儿都是晒死了,没晒死的……这产粮也不敢如何保证。” 之前收麦子,麦子灌浆时候不见水,本来就大大减产。现在眼看要秋收,秋收还是不见水,哪怕那地里种着的是红薯这些耐旱的,怕是也撑不住。 她这话说的是真实情况,也不怕人去问,谁手里还没几个庄子呢? “庄子上都如此,怕是民间百姓日子更不好过。”乌雅秀贞说道:“本宫这缩减出来的份例,就打算让内务府给记一笔账,日后万一……” 真发生了旱灾,那就要赈灾,这钱就要算到赈灾款里面。 现下朝廷既然没发话,乌雅秀贞也不能率先提出旱灾之类的话,不好听,不吉利。 她坦白一说,转头钟粹宫等地方,也都通知了内务府,要缩减份例了。 太子妃那边也不例外,但毓庆宫本来就地方小人口多,这一缩减,毓庆宫的日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太子妃生了孩子,都还只能穿往日里旧衣服。 乌雅秀贞也就不好大张旗鼓的给自家孩子们送大氅了,她悄默默的和章佳氏一起设计了,就自己在宫里,拉着宫人们一起慢慢做。今儿做好一件儿送出去,明天做好一件儿送出去,也不麻烦针线房那边。 这样慢腾腾的,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这天儿呢,和五六月就不同了,五六月是干热,热的人心慌意乱。这十一月就是干冷,那冷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子,划拉的人皮肤疼,活像是脸颊下一瞬间就要裂开一样。 人走在外面,都是不愿意张口的,为什么呢?因为一张嘴,那冷风从嘴巴进去,整个人就像是被灌了一桶冰水,从上到下,浑身冷。 乌雅秀贞和章佳氏急赶慢赶,不光是将给孩子们的大氅做好了,连带着太后的,康熙的,都给做好了。 太后的是请安的时候带过去的,康熙的更不用着急了——他真不缺衣服穿。 按理说到了这种天气就该下雪了,但今年也是奇了怪了,从十一月到十二月,越发的冷,却是一粒雪都看不见,这下子,旱灾的事儿就算是确定了。 康熙连着在朝堂上调度,先是调度粮食,再是派人赈灾——越是天冷,就越是需要尽快将粮食分下去,否则,不光是要饿死人,没吃的,人也会更经不住冷,直接冻死都不罕见。 九格格来宫里收拾自己往年的旧衣服:“穿不着的,都拿出去分一分,咱们白放着也是扔了,外面若是能得一件儿,指不定能救命呢。” 乌雅秀贞也顺便将自己的旧衣服给收拾出来:“早些年都赏赐下去了,也就这两年还积攒了些,不过,这些衣服,我怕你拿出去,也送不人需要的人手里。” 宫里的布料,那多珍贵啊,哪怕是旧衣服,送到当铺去,这样一件衣服也能换二三钱银子了。九格格若真是拿出去,怕是要被有心人给拿走的。 九格格就有些迟疑,她其实听过的,在现代捐赠衣服,都不一定是捐赠到了有需要的人手里了,可能都是被送到了二道贩子手里,人家整理清洗,有点儿良心的就只当二手卖掉了,那黑心烂肚肠的,还有可能当新衣服卖。 现代那种信息十分发达的社会都如此,那现在,她将衣服拿出去,怕是更不知道会送到哪儿去吧? 正为难着,七格格就挺着大肚子进宫了,说是要将羊毛衣给捐赠出去,乌雅秀贞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一个九格格如此,一个七格格,还是如此。 她养这两个女儿,怎么就都是这种性子呢?想的太简单,太单纯太天真了些。 “那额娘说,咱们该如何呢?”两个人坐在那儿,眼巴巴的看乌雅秀贞,既然自己的主意不行,那额娘必然是有更好的想法的吧?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0章 ◎这亏损可就补不起来了。◎ 乌雅秀贞的法子就是将衣服换成钱,用钱买粮食,将粮食送到灾民手里,现下灾民最缺的是粮食,衣服虽然也缺,但相比较之下,肚子有东西,才更不容易冻死。 买了粮食之后若是还有多余的钱,就可以买粗麻布,有钱人家是看不上粗麻布的,这种粗麻布才会送到灾民手里。 七格格出东西,九格格小脑瓜转的快,立马就给七格格出主意——大降价售卖,并且声明这售卖有一半儿的钱会拿出来给灾民用,剩下一半钱用来发工钱,总之就是七格格自己一分钱不赚,倒贴成本钱。 若是有救灾心思的百姓,也可以花钱买两套衣服,随后再将这段时间的交易,也就是账本,银钱来往给张贴出来。一来是为羊毛衣厂做广告,因着羊毛衣十分赚钱,现下已经开始有仿制的了。 这东西,堵不如疏,你搞垄断那肯定不行。所以就遍地开花,陕北那边,蒙古那边,都已经了别的纺织厂出现。九格格给七格格出这主意,在清朝这种没有广告也没有宣传单的存在的年代,就是一种很超前的打广告行为了。 七格格也聪明,在九格格一通分析之后,立马就着手开始准备。纺织厂那边立马就张贴了公告,并且在大门口摆摊,将厂里所有的货物都给摆放了出来——搞成了一条街的形式,左边是女人衣服,右边是男人衣服,出口是结账的地方,结了账才能出去,没结账的就不能拿着衣服逃跑。 因为打折也是真的便宜,所以在经过一天的发酵之后,纺织厂立马就热闹起来了。就连寻常百姓也是能买得起几身羊毛衣得,再加上今年这天气,实在是冷得很,大家也宁愿多买些羊毛衣穿着。 这边生意火爆起来,其余商家就看见了机会——纺织厂这边是将利润全都分出去了,七格格还贴了成本钱。但是,他们自己搞的时候完全可以将这个本钱算进去,稍微打个折,原本赚三两银子的,现在换成赚一两银子。 这样一来,既可以宣传知名度,又可以清理库存,还可以宣扬名声,一举三得。 七格格这边的银钱很快就交给了朝廷这边,各地的粮仓虽然是送来有赈灾的粮食,但朝廷还是要往周边小国家去收购一些,还有各种纺织品衣服之类的。 朝廷出面统一购买,再送到灾区统一发放,这样才能确保中间不会被贪污掉。 这次的赈灾……还是胤禛带头,因着六阿哥也忙,所以他就带了十三和十四这两个。十四虽然年幼,但跑跑腿还是足够的。 赈灾有条不絮的进行着,乌雅秀贞就带着后宫女眷帮忙做一些棉衣棉鞋之类的,这些东西也是后宫女人自己掏钱买的。 乌雅秀贞出了三千两银子,宜妃惠妃还有荣妃平妃,分别出了两千五,太子妃也出了三千。再加上其余的小妃嫔,皇子福晋,宗室福晋,零零散散,加起来总共说是凑了三万两银子。 这三万两银子,全都用来买棉花和粗麻布,各人各家,都可以领一些回去,带着家里丫鬟婆子做了,再给送到宫里来,宫里这边呢,乌雅秀贞会给太子妃,太子妃再交给太子,太子再送到胤禛跟前。 中间倒手这些……是因为乌雅秀贞并不愿意给胤禛兜揽名声,康熙现在十分看重太子呢,她着急慌的将胤禛给推到前面,百害无一利。 她这样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干事儿,不注重名声,胤禛也只勤勤恳恳办差,听从太子吩咐,日后太子倒下来的时候,才能显出来胤禛的好。 反正,现在抓尖儿要强的,将来都不会有好结果,比如大阿哥,比如八阿哥。 这样一来,整个京城都安分了许多,因为家家户户,但凡是有点儿诰命官职在身上的,多是在家里做棉衣棉鞋,谁也没空出来找事儿。 一直到了年后,这冬天过去了,京城里的气氛才稍微的缓和了些。虽然旱灾还没缓解,但至少,熬过来一个寒冬了,八阿哥带了皇上命令到周边小国家买粮食,也已经传了好消息过来,只等着粮食大批量送来,这次的旱灾就能完全缓解下来了。 乌雅秀贞记忆中,七八月的时候,老天爷会开恩赏脸,到时候就完全没事儿了。 不过中间这又到了五六月,日子是真不好过,比往年更惹了点儿。康熙是四月就启程往了江南,太后也跟着去了,乌雅秀贞没去,因为七格格生了孩子,才两个月大,七格格不能去,孩子年幼,乌雅秀贞索性也就留在京城了。 七格格生了个小格格,佟家那边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但面上是高高兴兴,佟大夫人逢人就说十分喜欢自己的孙女儿,长的漂漂亮亮。至于佟家老太太,没能熬住这个夏天,在小格格满月的时候就没了。 佟家老太太那年纪了,撑到现在,也已经算人瑞了,所以这是喜丧,并没有很折腾儿孙哭灵。 这事儿和乌雅秀贞也没多大关系,佟家老太太在她心里,那就是不讲理的典范,她去了,乌雅秀贞心里也没多少感触,可乌雅秀贞担心自家亲娘。 乌雅夫人年岁也不小了,进了夏天就有些受不住,整天昏昏沉沉,恶心呕吐的,没几天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她原本没有给宫里打招呼,怕让乌雅秀贞操心,还是九格格听了乌雅秀贞的吩咐,去给乌雅家送东西的时候看出来的。九格格自己就是学医的,不用把脉,只听这症状就知道,怕是中暑。 中暑也分急症和缓症,急症就是人立马恶心反胃,脸色发白,冒虚汗,撑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得晕过去。若是救助及时还好,救助不及时,要命都有可能。 缓症就是也看不出大问题,但就是每天吃不下喝不进去,浑身乏力,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别看都是小毛病,但最是熬人,时间长了,也是能将人熬死的。 乌雅夫人这就属于缓症,九格格给开了方子。但是怎么说呢,中暑这症状,和天气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天气这么热,哪怕是天天吃药呢,这身体也有些受不住。 乌雅秀贞干脆就给自家兄弟出了主意,让将乌雅夫人暂且送到外面避避暑,承德山庄是进不去,但是附近乌雅秀贞也买有别院。 乌雅荣昌也是孝顺,当即就应了,转头就将乌雅夫人给送到承德那边了。 天气一天天热下来,人的心情也烦躁,为了避免少些争端,乌雅秀贞干脆就不让那拉氏进宫了,她自己也关上门,只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熬着熬着,就熬到了八月份,刚进了八月,一场大雨就忽然来了。 乌雅秀贞本来正在屋子里看书呢,就听见外面有人惊呼了一声:“下雨了。” 她一抬头,就瞧见大大的雨滴砸落在地面上,说大大的,那是真没夸张,砸到地上甚至将灰尘砸出来个坑。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到门口去,就这么片刻功夫,雨滴就变得又急又多,忽通通一阵落。 以往下雨,乌雅秀贞是不太喜欢的,宫里的人没几个喜欢下雨天气的,不管做点儿什么都不方便。但现下,雨滴落下来,宫人们都跟着欢呼。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嬷嬷站在乌雅秀贞身边也笑道:“原以为今儿这阴天又是做做样子呢,没想到还真的下雨了。” 停顿一下又担心:“可别又是一时半会儿的。” 乌雅秀贞摇摇头:“老天爷不会不给人活路的,这次肯定得下个一两天。” 章佳氏也出来了,顺着廊檐走过来,给乌雅秀贞行礼,站在乌雅秀贞身边,笑眯眯的:“这下外面的百姓们可都有了活路了。” 乌雅秀贞点头:“是啊,胤禛和十三十四,也该回来了。” 赈灾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年前要分衣服,年后要分粮食,分了粮食又要留在当地和当地官员商量这个春播的事情,春播完了这夏天又到了,又要看顾这中暑的事儿,还要协助官府分派粮种。 这乱七八糟的,中间胤禛和十三他们,也就回来过两次,两次都是在家里停留没十来天,就又要走了。并不是只去一个地方,这次受灾的地方挺多的,各处都要去。 说实话,办差是真辛苦。当亲娘的,也是真心疼。 章佳氏抿抿唇,就笑道:“估摸皇上也该回来了。” 顿了顿,章佳氏又说道:“皇上这几次出宫……都是带的王氏。”也就是密嫔。密嫔连着生了三个阿哥了,三年前得的十八阿哥,现如今也三岁了。 章佳氏并不很在意:“王氏年岁也不小了,皇上贪新鲜贪年轻,怕是这次回来,又要带回来新人了。不过,皇上也重情义,只要咱们没做错事儿,皇上也亏待不了咱们,身在这后宫,就得自己想开点儿。” 章佳氏笑道:“妾身很是想得开,反正自打进宫,也多是姐姐护着我,和皇上……”康熙并不是很看重章佳氏的,宠幸章佳氏,也多是给永和宫脸面。 她就是担心会影响到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摆手:“我这个年纪了,还能和小孩子一样去争宠?放心就是了,对了太子妃前两天派人来说,今年的皮毛少,各处分的也不多,回头我和内务府说一声,你看你想要什么样的。” 人太子妃呢,十分端庄,也很守礼,分皮毛这东西呢,按理说,该是毓庆宫先挑选。但人家就先通知了乌雅秀贞,说乌雅秀贞她们是长辈,该长辈先挑选。 乌雅秀贞自己没什么可挑选的,就又问章佳氏。 章佳氏就摇头:“之前姐姐分了那么些皮毛了,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着。不如让太子妃先挑选,太子妃的女儿也才一岁,正好可以多做些皮毛衣服,长大了替换着穿。” 做肯定不是只做一岁时候能穿的,得做些大的,两岁的,三岁的。小孩子长得快,一眨眼那身高就窜起来了,做个五六件放着,也免得到时候要用得时候才着急慌去找,再找不到,那才麻烦。 乌雅秀贞笑道:“我也是这么个想法,那回头我就推了太子妃那边,让她自己先挑选,咱们嘛,回头剩下什么就要什么吧。” 反正该有的份例得有,这个不能推。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雨就下的更大了,整个天幕都黑沉下来,活像是大军压境,明明正中午的天儿,竟是连院子门都快看不见了。 那雨水砸在房顶上,咚咚咚,像是在敲鼓。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抬手捂了一下耳朵:“这雨下的,可别再出事儿了。” 别小看了这大雨的威力,人看不见,路上湿滑,也容易出事儿。 章佳氏也皱眉:“不如通知各处,等闲不要出门……” 她自己顿了顿,忍不住笑道:“看我可真是糊涂,这若是去通知,还是需得派人。” “叫几个身强体壮侍卫沿着廊檐走,各处喊一声,无事不要外出。”乌雅秀贞说道,夸赞章佳氏:“得亏你提醒我,不然若是出了事儿,怕是皇上回来,我和太子妃,都得脸上无光。” “侍卫也需得四个人结队,不可落单。”乌雅秀贞又强调:“各处若是要拿饭菜,也需得三个以上同行,各宫殿只出来一次,放在一起拿回来。” 她说完,大太监就到门口去喊侍卫,永和宫外面是有两个侍卫的。这吩咐传下去,就近就有侍卫来结队,然后手挽手顺着廊檐走,这么大的雨,其实走在廊下也是躲不开的,但至少比走在雨里好。 这场雨一直下到半夜里,就算是乌雅秀贞不吩咐,各处也没有人会出来闲逛。 到了后半夜,雨势减缓,但也一直没停下来。 这场雨下了三天,头天是大雨,第二天是中雨,第三天是小雨,到了第三天晚上,这雨水就停下来了,再一晚上起来,太阳就又照常升起来了。 但这次的太阳,和下雨之前的太阳可就不一样了。下雨之前的太阳那是又毒又烈,晒在身上活像是要将人皮给割开一样,但现在的就温和多了,仔细感受下,居然还有一丝丝的凉爽。 然后,乌雅秀贞就生病了——着凉, 下雨之前穿的太单薄,下雨之后没来得及及时更衣,然后就发烧,整个人烧成了红通通的大虾。 九格格从公主所赶过来,一边代替了宫人,亲自给乌雅秀贞换毛巾,一边说道:“你这多大的人了,竟还是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您看看这满后宫,除了您,还有谁生病呢?” 乌雅秀贞不想听,闭着眼睛。九格格就叹气:“幸好不是重病,我给您带了些药来,回头让人煎煮一下。” 乌雅秀贞岔开话题:“你之前不是弄什么中成药呢?最近没什么动静了呢?” “那是您不知道,有动静呢,做出来了好几种,就之前那藿香正气水,卖的可好了。”去年就做的藿香正气水,今年这天气又不正常,买一盒这个自己准备着用,总比一次次去药铺强。 中成药嘛,它比熬药多的优势就是方便快捷,自己可以斟酌着用。小病小痛,完全可以避免掉诊金。 “不光是藿香正气水,还有风油精,还有膏药,都卖的挺好的。”九格格说道,顿了顿,又皱眉:“之前天气那么热,现在忽然下雨,想必和额娘一样忽然生病的人不是少数。” 乌雅秀贞点头:“是,谁也没提防。” “那我可得准备准备。”九格格说道,立马要起身去卫生部,卫生报纸最近两年在京城是卖的很不错的,因为会根据天气提醒百姓们要注意什么才可以避免生病。再者,上面刊登的一些小毛病的偏方,还是很有用的,大家都愿意买报纸回来收藏着,万一哪天用的上呢? 走两步,又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摆摆手:“你有事儿只管忙你自己的去,不用管我。” 九格格不太放心,乌雅秀贞笑道:“宫里多的是人伺候我。” 话音刚落,外面就通报,说是四福晋来了。 乌雅秀贞笑道:“看看,你四嫂也来了,有你四嫂在呢,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九格格这才放心,又给那拉氏见了礼,叮嘱了那拉氏照看乌雅秀贞,这才急匆匆出宫去。 那拉氏带了弘晖来,弘晖奶声奶气的给乌雅秀贞行礼:“玛麽安,玛麽您生病了呀?吃药了没有?”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老四家的,你也实在是太不上心了,我这生着病呢,你带弘晖来做什么?快些,来人,带弘晖出去玩儿,可别在我这儿过了病气了。” 因着弘晖早逝的事儿,乌雅秀贞平时也是很留意这些的。 弘晖有些不太想走,但十二格格来哄着他玩儿,就将他带到御花园里去了。 乌雅秀贞还抱怨那拉氏呢,那拉氏赶紧笑道:“儿媳想着这都十来天没给额娘请安了,弘晖又闹腾着想见玛麽,儿媳实在是拗不过他,这才带了他进宫的,额娘身体如何了?” “好多了,昨儿还有些起不来床,头昏脑涨的,今儿就清明了许多。”乌雅秀贞说道,又绕回之前的话题:“弘晖年幼不懂事儿,你做额娘的,就该多考虑一番,我病着的时候不许进宫来请安了。” 那拉氏没应承,话是这么说的,但若是真不来,有碍孝道。 换个位置想一想,若是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心里盼不盼着儿女来见一见呢?盼不盼着儿孙绕膝来问一问呢? 她只笑道:“还要和额娘商量一下呢,那年氏,是不是也该看个日子,抬到府里来了?” “这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问我。”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问道:“最近她可有什么反常的?”虽说那落水的事儿,确实是一点儿异常也没查出来,但乌雅秀贞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寻常。 怎么说呢,排除掉了别的原因,也就只剩下一个猜测了——既然不是别人算计,那落水是不是她自己做的呢? 她自己说是意外,不小心。可这宫里嘛,若真是池塘边上是如此容易落水,那御花园里的太监婆子们,也别想活了。今儿是秀女,那明天是不是就该轮到皇上落水了? 所以,池塘边上哪怕是没有栏杆,也都料理的很好,并不会让人站不稳摔下去。 当时乌雅秀贞没想起来,但这顿时间没事儿就琢磨一下,还真让她琢磨出来一点儿意思来。 什么天命,天命这东西,最不可信了,人定胜天嘛。那天命胤礽才是太子呢,最后是谁做了皇上了? 那拉氏怔愣了一下,赶紧摇头:“并未有什么异常,不过之前年家总打听好大夫。年氏落水那一次,不是说妨碍子嗣吗?怕是年家不甘心,想请了好大夫看一看。” “嗯,请就请吧,若是能生……也算好的。不过,这前两年,你和胤禛商量好了,她年岁小,还是别让她生了。”乌雅秀贞说道,明知道站不住还让生,有损阴德。 再者,她不心疼年氏,她心疼胤禛。 那拉氏笑着点头应了声,心里其实也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自家婆婆是有些不喜欢年氏,有些忌讳年氏的。 说个高兴事儿,那拉氏就说道:“胤禛写了信回来,说是再有十来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就进宫来给额娘请安。” “他回来就需得去乾清宫呢,回家梳洗了再来见我也是一样的,犯不着着急,我在永和宫还能跑了不成?”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笑道:“我这里有些好药材,你回头带走,给胤禛好好补一补,这一年奔波下来,人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现下他还年轻,察觉不出什么来,等日后上了年纪,这亏损可就补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0-170 第161章 ◎到底是资历浅了些。◎ 胤禛回来就先去的乾清宫,康熙等着听受灾地的事情呢。等出了乾清宫,还是先来给乌雅秀贞请安了,孩子既然来了,那乌雅秀贞也不好直接将人打发了,毕竟辛辛苦苦一路了,留着吃点儿点心喝点儿茶水垫垫肚子,这才让他回去。 胤禛都已经成家,弘晖都三岁多了,乌雅秀贞也着实是没必要操心那么多了。 她现下要操心的是六阿哥的婚事,六阿哥原本总念叨着不成亲呢,然后,就看上了个姑娘。他自己看上的,之前灾年嘛,因着七格格带头筹款,京城里有许多闺秀,不管是为了名声也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跟着捐赠东西的不是少数,有拿出自己的旧衣服的,有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的,有拿出自己的首饰的,这些事情就全是七格格带头打理。 捐赠的东西呢,也有一个账本明细,七格格都会张贴在纺织厂外面的墙壁上。反正是账目清晰,谁也不能说有什么猫腻的。 本来这些事儿和六阿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六阿哥现在在礼部,礼部尚书龚鼎孳,是他的顶头上司。龚大人有个孙女儿,嫡出的,叫龚宝珠,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这姑娘呢,心善,知道七格格这边可以捐赠东西之后,竟是将自己的首饰都给捐赠出去了。 本来女孩子家的事儿,龚大人又是做祖父的,是绝不会对外说的,但也是凑巧,龚大人发愁啊,觉得孙女儿没成算,你捐赠可以,给自己留点儿啊,你全捐赠出去了,现下那首饰盒子空荡荡,别说是一整套头面了,连根簪子你都凑不出来了,那接下来你是不是就不出门了,不打扮了? 龚大人自己就悄悄的吩咐了身边人,打算给孙女儿再买两套,但是呢,又不想惯着孙女儿这脾气,就和自己小厮商量,要不然干脆买点儿便宜的,让她自己丢丢人,回头做事儿就知道考虑后果了。 人家说话的时候,是挑了公房的外间——正好这时辰,大家伙儿也都去吃饭了,公房里没别人。可谁也没想到,六阿哥大中午的不去吃饭,躲在里面睡大觉呢。 他正巧被说话声音惊醒,就听了个整场。然后对这种心思纯善的人,就起了好奇之心——像是这种人吧,要么是真的纯善,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帮助别人的,要么就是虚伪,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就为了点儿名声的,人生在世,名利二字,搞捐赠给了利了,那剩下的就必然是为名了。 也是巧,那会儿七格格也快到生孩子时候了,于是这捐赠的事儿,有大部分都交托给了六阿哥,反正六阿哥在礼部也很清闲,正好可以抽空出来帮帮忙。 然后六阿哥就将那捐赠账本给翻了翻,愣是没翻找出来这位龚姑娘的。他还以为是龚家弄错了,指不定小姑娘自己有什么心思,将首饰都扔掉了或者怎么样了,骗了家里人说是捐赠出来了。 六阿哥是有点儿小侠士的心肠的,这脾气就上来了,你小姑娘这样欺骗长辈哄长辈拿钱很不好吧?于是就想查一查这事情,毕竟龚宝珠呢,十六岁,又是深闺女孩儿,做事儿本来就不很周全,一下子就被六阿哥给查出来了。 人家是真心善,捐赠是捐赠了,人家没写自己名字,就悄默默的,不留名的给捐赠了,就是东西放下就跑,连个印记都没有留下来。 六阿哥查了人家三个月,越是查,越是喜欢。 他这个人也直接,反正乌雅秀贞是催着他要成亲的,那他就将这事儿拿出来说:“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儿子很是喜欢,觉得娶进门来必然很有意思。她喜欢做善人,那巧了不是吗?儿子正好擅长赚钱。” 乌雅秀贞则是有些疑惑:“你真喜欢人家?不是因着我和你汗阿玛催促你成亲,所以胡乱找了个人来应付我们?你之前还说想迎娶人家戴姑娘呢。” 戴姑娘和这位龚姑娘,那可是两个极端。 戴姑娘是被祖父牵连,吃苦受罪,十分坚韧,十分坚强。这位龚姑娘呢,家里掌上明珠,亲祖父是礼部尚书,康熙看重之人,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颇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意思——否则龚大人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孙女儿操心有没有首饰带,能不能光鲜亮丽的去参加聚会这些小事儿,这等事儿,本该是家里女眷操心的。 六阿哥之前要迎娶人家戴姑娘,说是看上人家这性子坚忍不拔了,转头他现在想娶人家龚姑娘,说看上了人间心善单纯了。这简直就是……乌雅秀贞觉得,自家儿子怕不是看见一个喜欢一个吧? 想到这种可能,她连忙严肃了脸色:“我可告诉你,你这是迎娶嫡福晋呢,嫡福晋是什么?那是要和你相伴一生的,后院其余女人,你喜欢就宠幸,不喜欢就扔在一边,无所谓。但嫡福晋,你若是喜欢,那一辈子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你这一辈子就过的顺畅。你看你四哥和你四嫂,这日子虽然平淡,但是不是很好?你若是不喜欢,就是贪图新鲜,过了这个新鲜劲儿,想将人扔到一边去,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六阿哥哭笑不得:“额娘真以为我是那种花心的色鬼啊?真不是,我原先想迎娶戴姑娘,是因着同情,再者,戴大人有大才,我实在是不忍心那样的人才被埋没了,九妹妹总说,只有自己拳头硬,才能永远保证自己的地位,我很是赞同这句话。我若是娶了戴姑娘,一为戴大人,二为同情弱小,只是怜悯。” 他有责任心,哪怕是心里没有情爱,但既然迎娶了,日后也必然是尊敬着。 但龚姑娘就不一样了,他只要看见了那女孩儿,脸上不由自主的就会露出笑容。他只要想到她,心里就有一种轻松,就有一种什么烦恼都不是事儿的愉悦。 “怜悯和喜欢,我还是分得清的。”六阿哥笑着说道,乌雅秀贞皱了皱眉:“那位戴姑娘……” “人家聪明的很,知道我们身份悬殊,在我稍微一透漏点儿想要迎娶的意思之后,立马就拒绝了。”六阿哥挑眉说道,不光是因为身份悬殊,还因为满汉不通婚。 六阿哥是皇子阿哥,戴梓是罪臣,她是罪臣之女。 去年,他派去帮衬戴梓的人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戴姑娘已经定亲,人是当地一个猎户,十分勇猛。 六阿哥派人打听过,知道男方品性不错,就暂且将事情给压下去了。等日后,他会找机会提拔这位未婚夫,既然是猎户,那想必走武将这条路是很不错的。若是到时候,能哄着戴大人将那图纸再绘制出来……咳,现在不能着急。 六阿哥将心里想法按捺下去,只和乌雅秀贞说成亲的事儿:“我现在只一个担心,她是汉女。” 龚鼎孳是实实在在的汉人,明末进士呢。 乌雅秀贞也有些头疼,但是相比较起来戴姑娘,迎娶这位龚姑娘的困难度是要略小一些的。她打发了六阿哥,转头就和太子妃打了招呼,要在宫里举办个宴会。 太子妃也知道乌雅秀贞最近为六阿哥的婚事发愁的事儿,也不是最近吧,就是这一两年,自打七阿哥成亲,八阿哥定亲,乌雅秀贞就一直在发愁六阿哥的婚事了。 现如今举办宴会,必然是有什么想法了。太子妃就很痛快的应下来了,正巧这秋雨下来了,民间欢快,宫里菊花也开得好,是个好兆头,开个赏菊宴也挺好。 这位龚姑娘呢,就在被邀请的行列。 就算是有人看出了乌雅秀贞的打算,但龚家没人觉得自家姑娘能被德贵妃看中,怎么说呢,满汉不通婚,哪怕是朝堂上,汉人官员的占比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多的,十年前,那朝堂上的汉人官员,都不到三分之一。 所以呢,都觉得自家姑娘是进宫走个过场,玩一玩的。龚姑娘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进宫之后,半点儿不紧张,随着众人给乌雅秀贞请安了,就自己静悄悄的摸到一边去吃点心了——宫里的点心,那肯定是和外面的不同的,以前没机会吃——她是汉女,也不参加选秀,这辈子能进宫的机会,实在是少的可怜。所以难得能像是现在这样放开了吃,机会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别人说话她吃点心,别人上才艺她喝茶,别人看菊花她上净房——吃多喝多了,一般上为防止在别人家上净房,去别人家参加宴会的时候,都是要控制自己少吃少喝的。 乌雅秀贞一边偷摸摸的打量,一边和九格格说悄悄话:“这性子是有些太过于单纯了,而且有点儿……” 太淡然。 九格格笑嘻嘻的:“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心眼的人,但心思也比较通透,这样的性子其实是挺好的。” 说她心思通透,是因为看得出来她自己想要什么,身处人群,既不会显得不合群,又不会和人起争执,更不会耽误她自己吃喝。 “怎么说呢,你六哥说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这姑娘有点儿缺心眼,但现在看来,人家祖父是礼部尚书……又是那样的重臣,家里怎么可能是半点儿没教导过的?”该有的礼仪,人家都有。 乌雅秀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相貌也挺好,不是那种十分艳丽的,而是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脸颊圆圆,身材也略有些丰满的那种,让乌雅秀贞这种年纪的人一看见就特别喜欢的那种相貌。 “你去和人说说话,了解一下性子。若是行……回头我就求求你汗阿玛。”乌雅秀贞吩咐九格格,九格格点点头,就领着十二格格找过去了。 龚姑娘正在听另一个小姑娘介绍菊花,看见九格格姐妹俩过来,就忙跟同伴一起起身行礼,九格格笑眯眯的问道:“这位是龚姑娘吧?久仰大名,之前我帮我七姐姐整理账本的时候发现你捐赠了许多东西呢。” 龚姑娘怔愣一下,脸色微红:“没有没有……” 她本来是想反驳的,但是又想到人九格格既然这样说出来了,那想必是已经查明了,就又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是一点儿微薄之力,七格格不嫌弃就好。” “不管是多是少,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我七姐姐说了,哪怕是一个铜板呢,也是人家的心意,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嫌弃的,还得代替百姓们谢谢你们。”九格格说道,不等龚姑娘说什么,就摆摆手:“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我送你一幅字?” 龚姑娘有些迷茫,但还是反应很快:“是七格格笔墨吗?若是七格格笔墨,我自然是不嫌弃的,能得七格格一幅字,也是我的荣幸了。” 九格格笑着点点头,又问起来龚姑娘的喜好:“听说你是很喜欢写字的,所以才想着送你一幅字。你平日里,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蹴鞠喜欢吗?” 龚姑娘摇头,蹴鞠她是不喜欢的,跑起来一身臭汗,而且冷不丁的还可能会被蹴鞠砸到,那种速度快的,砸在身上也是真的疼,有那个蹴鞠的时间,她是宁愿在书房里看本书的。 她喜欢安静一些的东西,比如说,看书,画画,写字,刺绣不喜欢,费眼睛。她这样的家世,也不用她来做什么针线讨好人。就算是日后成亲了,难道她不会做针线,就做不好一个主母了吗? 日后生了孩子,也没人规定非得亲娘给孩子亲手做了衣服,才算得上是爱孩子吧? 她笑着和九格格聊天:“平日里也喜欢插花。” 九格格不太喜欢插花,她那工作,平日里都是坐在那里的时候多,为了身体健康,所以就培养一些运动爱好,上辈子的时候就选择单独也能做的,瑜伽啊,跳操啊,跑步什么的。现在嘛,就是蹴鞠,投壶,还有骑射。 更多时候,她是喜欢将精力放在医学上的。 两个人就有点儿聊不下去了,然后十二格格跟上,十二格格是个安静性子,也可能是上面的兄姐太闹腾,所以十二格格天生就是那种喜好安静的性子。 她和龚姑娘聊起来一些鉴赏画作方面的东西,龚姑娘顿时入了佳境,讲起来是滔滔不绝的。若是十二格格说错了,她也会直接说出来,并不会因为十二格格的身份,就违心的吹捧十二格格。 当然,她说话很有技巧,并不会直接否决,她是慢慢引导,不会让人生气恼羞成怒的那种。 她也不冷落九格格,虽然和九格格说不到一起去,但也会挑一些九格格喜欢的话题,比如说,有一个蹴鞠图,里面有一种蹴鞠动作看起来很离谱,问九格格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之类的。 等宴会散了,九格格就笑嘻嘻的找自家额娘汇报消息:“龚姑娘并不是傻白甜,人家也是很有学识,很有见地,很有脑子的。” 乌雅秀贞将傻白甜三个字给琢磨了一下,忍不住笑:“你有时候说的话,真是意外得……贴切。”直白,很好懂,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听的明白。 乌雅秀贞顿了顿,点头:“既然你六哥喜欢,你也觉得不错,我瞧着也没什么大问题……那我回头就请了你汗阿玛说这事儿。” 只要是六阿哥那年纪,再不成亲,估计八阿哥都要当阿玛了。 回头她和康熙说起来的时候,康熙果然是皱眉,满汉不通婚,那是祖宗规矩。以前乌雅秀贞也提过这事儿,但是康熙并没有很放在心上,一来是六阿哥看起来并没有成亲的意思,估计就是想出个难题为难一下做父母的,然后好顺理成章的将婚事给拖延一下。二来呢,乌雅秀贞提过一次也就算了,后面再无消息,大约也是一时想法。 却没想到,现在还真的将人选给送到跟前来了。 答应吧,祖宗规矩在呢。不答应吧,就老六那性子……指不定错过这婚事,日后想要再成亲,就需得几年几十年的往后拖延了。 做父母的,总归就是那样,盼着子女成家。哪怕是你手里有权有钱呢,不成家,没个人贴心,这日子就孤苦。日后呢,也没个子嗣子孙照应,死了也没人收尸。 康熙不缺子孙,但他是慈父,也盼着子女都成家的。 乌雅秀贞更不用说了,她比康熙更清楚六阿哥的性子,六阿哥还说过不成家就出家的话呢。 所以乌雅秀贞就有几分恳切:“现在咱们也算是满汉一家亲,我听着胤禛都念叨过好几次,说皇上很亲自去探望过汉臣……” 她思索了好半天:“五六年前,是不是就是这位龚大人生病了呢?” 当时康熙特意带了满臣一起去探望,还重点强调了满汉一家亲的意思。 若是现在因为龚姑娘是汉女,就不答应这婚事,那传出去,是不是显得皇上很不诚心?人前信誓旦旦,满人汉人都是一样的,结果一转头,汉人就是没有满人高贵,汉人女子连皇子福晋也做不得,那民间岂不是得议论皇上二皮脸? 康熙忍不住叹气:“儿女都是债。”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跟着附和:“这话说的可太对了,儿女都是债。但是,不还债又不行,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将这债给还上才好。” 康熙也没明确说这事儿行还是不行,只岔开了话题,说胤禛这次赈灾有功,这爵位就可以提一提。 之前呢,出宫建府没多久,就册封了贝子。现在皇上的意思是要册封贝勒,乌雅秀贞是很不在意这个的,不管是贝子还是贝勒,总归到最后,这些都配不上胤禛的。 所以她很是淡定得摆摆手:“他年轻呢,皇上也别总提拔他,让他多办几年差事,好好压一压这性子,日后老成起来,皇上用着也才贴心是不是?” 康熙一挑眉:“那朕先压一压这爵位?” 乌雅秀贞顿时闭嘴,胤禛可以不要,但是康熙不能不给,她略小声得劝道:“皇上,论功行赏呢,胤禛若是有功劳,您还压着,那日后谁还敢给您办差是不是?” 这前后不一的,康熙都忍俊不禁,靠在软垫上笑道:“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另外还有这册封后宫的事儿,章佳氏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看到乌雅秀贞脸上那神情像是不赞同,就挑眉:“你有什么想说的?” “怎么就没有功劳了呢?十三阿哥,十五格格,十七格格,这不都是章佳妹妹生的吗?十三阿哥还十分优秀呢,先生夸赞,皇上您不是也觉得十三是个好孩子吗?这还不算功劳?” 乌雅秀贞说道,抿抿唇,再次强调:“皇上,论功行赏呢。” 康熙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该论功行赏,那朕的意思,是提拔她为嫔,册封为敏嫔,你觉得如何?” 乌雅秀贞笑道:“那真是极好的,该章佳妹妹应得的。”但顿了顿,她又想起来一个事儿:“既然册封为敏嫔,那是不是该搬出永和宫来了?” 康熙点头:“你们先挑一挑院子,回头这圣旨下来,章佳氏也好直接搬过去。” 乌雅秀贞脸上顿时有些舍不得:“妾身和章佳妹妹多年相处,感情深厚……现下章佳妹妹要搬走,妾身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日后这永和宫,又要孤寂几分了。” 康熙没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章佳氏是要出宫去了呢。 顿了顿,乌雅秀贞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这贵妃的位置……” 之前惠妃等人可都是憋着劲儿,在冲这位置用力呢。 康熙扫一眼乌雅秀贞,顿了顿,还是给她一点儿脸面:“平妃这些年很不错……不过,到底是资历浅了些,惠妃和荣妃……”正好平衡,宜妃的话,这性子怕是稳不住,所以,不如维持平衡。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2章 ◎成家立业了,那日后就需得尽心办差。◎ 皇上思来想去也没定下来给谁晋升位份,就算是再如何觉得永和宫势力过大,但康熙还是很公平的一个人,乌雅秀贞是凭什么做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一个是生育功劳,这满后宫,谁有乌雅秀贞生得多,站住的多呢?再者,她不光自己生,章佳氏在永和宫,在她的庇佑之下,所生育的孩子也都健健康康,这功劳也是算在乌雅秀贞头上的。 再有一个就是这预知天灾的本事了,这十来年,靠着乌雅秀贞的提醒,大清避过去多少天灾,活下来多少百姓,简直是数都数不过来的。这种功劳若是放在前朝,封王封侯都足够了,放在后宫,别说是一个贵妃了,连皇贵妃的位置她都当之无愧。 所以平心而论,这个贵妃的位置并不是乌雅秀贞高攀了,甚至还是他往下压了。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让人出头,和乌雅秀贞平起平坐,那将乌雅秀贞的功劳放在哪儿呢? 除非是将乌雅秀贞的位份也提一提,否则,这贵妃的位置上,就不能再有第二个人。但康熙也并不愿意提升乌雅秀贞的位份,那自然的,惠妃等人,谁也别想升上来了。 于是到了年纪,宫里也就寥寥几人得了提升。章佳氏变成了敏嫔,搬出了永和宫,住在了别的宫殿。但是不妨碍她照旧每日里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照旧是蹭了乌雅秀贞的书房,陪着乌雅秀贞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十三阿哥和十五格格十七格格这三个孩子,也照常都是每日里来请安。早在他们长大,搬出了永和宫之后,他们就都是每日里早上来请个安的,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而已。 只是永和宫地方变大了许多,东厢房腾出来了,乌雅秀贞也并不打算再让人住进来了,就干脆简单收拾了一番,做了客房——万一那拉氏等人进宫,也好有个歇脚的地方。现下她只那拉氏一个儿媳,但是这不马上的,就要有第二个了吗? 龚姑娘的事儿,最终还是定了下来。因为六阿哥明确的表示过,他成亲呢,就为自己,自己高兴,后半辈子顺遂,就愿意成亲。若是后半辈子过的不开心,那他是宁愿不成亲的。 这种说法本该是惹怒康熙的,但六阿哥这人呢,也聪明,并不牵扯到龚姑娘身上——表现的对龚姑娘也不是很在意,转头就该如何就如何了。 康熙就算是想迁怒到龚姑娘身上也没理由,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什么也没做,你家儿子自己找上门去打听,听说不给成亲转头也就走了,这和人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憋的康熙胸口疼,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在朝堂上试探的提了一句,果然是得到了满人大臣的反对,还有宗族里的长辈,也都一个个的上折子,进宫请太后出面。 太后干脆直接摇头,我老太太年纪大了,管不住事儿了,也不愿意管事儿,你们精神头大,你们想反对,那你们自己反对去吧。 有反对的满人官员,那自然也就有支持的汉人官员——皇上既然口口声声说满汉一家亲,明面上又对汉人大臣比较看重,那现在轮到实际上的事情了,就要反悔了,这算是君子所为吗? 再者了,现在是一个皇子福晋,日后会不会是后妃呢?日后这后妃的儿子会不会继承皇位呢? 江山被满人坐着,他们实在是反抗不了没办法,那这会儿有点儿念头能想一想,也是好事儿吧?倒也不是说要造反什么的,满清已经坐稳了江山,朝廷稳定,若是造反,那少不了伤亡,民间战火蔓延,那百姓就少不了吃苦。 现如今这种情况下,康熙还算是明君的时候,造反真不是个好选择,除非有人能兵不刃血,一点儿都不会让战火往民间蔓延。但古往今来,哪怕是父子之间,皇位更迭,都是好不了血流成河的例子,就更不要说将皇位上的人,从满人换成汉人了。 所以,只能是温水煮青蛙,就像是蛇捕猎一样,慢慢的来吞掉猎物,将猎物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康熙原本的顾虑也是如此的,但这种趋势……怎么说呢,大势所趋,他能保证他的继承人不会弄一个汉人皇后,他甚至能保证自己的孙子不会娶一个汉人皇后,但孙子的孙子呢? 世事如何变,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再好的祖宗规矩也抵不过时间的变化。 若是满人融入到汉人里面,真的实现了满汉一家亲,其实对江山稳固来说,也算是一件儿好事儿。 康熙和先皇,甚至和皇太极,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没有只将自己当成满人的统领,他是将自己当成了这全天下的帝王,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很明显了。 皇太极和顺治能为了巩固皇位,来个大屠杀,完全不顾虑百姓,这种将百姓当蝼蚁的态度,就不是一个天下之主该有的。 但康熙,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大清年年都有百姓起义的,康熙下令强硬镇压的却没多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派朝臣去沟通,只处置主谋之人,并不会将事情牵连过广。 当然,年年有百姓起义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也说明康熙的治理并没有好到百姓们都满意。 但是,年年都有起义也说明了一件事儿,他们不怕起义,不用担心起义之后牵连九族。 康熙既然将自己定位成了天下之主,而非是满人统领,那自然是要考虑满汉之间的问题的,满汉若是对立到底,长久来看,对统治并非是好事儿。 所以六阿哥的婚事,也是他对朝堂上的一次试探。 满人还是很看重血统,汉人也还是盼着帝王能中立公正。 再者,还有一点儿,若是六阿哥迎娶了汉人女子,那六阿哥就再没有了夺嫡的希望——康熙是能坦然接受孙子的孙子能娶个汉人皇后的事儿,但并不代表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允许后宫有个汉人皇后。 所以,至少三代之内,他是可以确保,迎娶了汉人女子的皇子,再不许有夺嫡的资格。 三代之后嘛……死人哪儿能管的了活人的事儿呢?再者,指不定到时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在朝堂上争争吵吵一个月之后,康熙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将龚姑娘,赐给了六阿哥做正妻,也就是六福晋。因为六阿哥和年岁不算小了,人七阿哥都当阿玛了,所以这婚事一定下来,就立马择期定下了婚期。 来年三月,草长莺飞的好季节,六阿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出了门迎娶自己的嫡福晋。 六阿哥在宫外有府邸,但是这迎亲,还是要到宫里转一圈的,要给康熙和乌雅秀贞行礼。随后再出宫,直接入府。 看着六阿哥走在轿子前面,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现在可算是成亲了,咱们也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康熙并未说话,乌雅秀贞侧头看他:“皇上等会儿可是要留在永和宫?” 这会儿天色已晚,若是要去别处,这会儿可就该走了。 康熙笑道:“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小六成亲了,我怕你心里孤单,咱们晚上,也小酌两杯。” 乌雅秀贞笑道:“我孤单什么?皇上这可是猜错了,小六成亲了,我这心里只有松口气的感觉,为人父母,只盼着所有的孩子将来都有归宿,小六成亲了,就算是成人了,日后就该学着自己养家了,我打发了胤禛,打发了他,打发了七格格,接下来就该是九格格,十二格格,还有十四这小子了。等将他们都送走了,我就养一只猫,或者养一只狗……” 其实她自己是更喜欢小猫的,但胤禛更喜欢狗。 “皇上若是来呢,咱们就吃点儿菜,喝点儿酒,说说话。皇上若是不来呢,我就看看书,写写字,做点儿刺绣。”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没有孩子一会儿跳出来一个,那日子可就太清净了。 养了这么多孩子,她是真盼着有能清净的一天。 自己想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不用整天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儿。 康熙笑道:“你也就是这会儿嘴上说说,若是他们成了亲再不回来,你怕是又要嘀咕他们没良心了。这养孩子呢,就是如此,在跟前的时候嫌弃他们吵吵闹闹,离开了跟前,反倒是心里又惦记的慌,最好的相处就是他们长大了,上学了,当差了,成亲了,一日里见那么一两次。” 这是最好的距离,所以才是最好的相处。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到了屋子,说是小酌两杯,乌雅秀贞就让人去拿了好酒,康熙等人拿过来,看一眼,还十分吃惊:“葡萄酒?”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嗯,九格格前段时间对果酒十分有兴趣,专门让人在民间打听了各种果酒的酿法呢,不过,这果酒,需要白糖太多了,大批量做还是有些不可靠的。” 古代酒水这东西不便宜,九格格将注意力放到这边,还是因为要用酒精,不管是疫苗注射还是伤口清理,或者是实验消毒,这酒精都是重中之重。 酒精从哪儿来?目前来说,她就想到了酒水提炼这一条。然后一打听吧,就有些蔫儿了,酒水太贵了,白酒黄酒,纯粮食酿造。这可不是现代,粮食够吃,这可是古代,就算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也不可能是顿顿白米饭,粮食这东西,很是金贵。 粮食越是贵重,酒水自然也就更加贵重。 古代的酒水都是有限制的,不是说谁想酿酒就能酿酒的,需得朝廷同意。当然,朝廷也不白做事儿,经过了朝廷,这酒水的价格就更贵了。 白酒黄酒用不了,九格格这才将主意打到了果酒上面,果酒当然是不能提纯,但果酒若是能代替白酒黄酒喝,那白酒黄酒的市场不就能腾出来一些了吗? 然后,就发现,果酒更贵。 白糖这东西,在古代,那就是奢侈品。奢侈到什么程度?比盐巴还贵,用这种昂贵的东西酿果酒,她觉得这生意,纯纯亏本。与其有钱倒腾这个,倒不如她自己研究一下这个工业酒精是怎么弄的。 九格格转头去研究工业酒精了——还得保密,毕竟酒水这东西太贵了,在现代都有人弄这个工业酒精当酒水骗人呢,在这古代,怕不是更有人来掺和这个了。 所以这多余的果酒,就送到了乌雅秀贞这边。好喝是真好喝,而且密封的好,放的时间长了,味道更加醇厚,康熙都忍不住多抿了一口仔细品尝:“这味道,很是不错。” 乌雅秀贞笑道:“这果酒的方子也是九格格打听来的,我正想着,听说南边有一种叫甜菜的东西,能提炼出白糖来。这果酒酿造,需要大量白糖,若是我让人在那边多多买地,多多种植甜菜……” 顿了顿,她自己笑道:“也不要我来弄了,皇上不如想想法子,让内务府去做这事儿,若是有朝一日,这白糖的价钱降下来了,不管是酿酒还是百姓吃甜的,也都更方便了。” 康熙摇头:“有许多问题……一个是人手,若是百姓都去种植甜菜,谁来种植粮食?再者,甜菜的生长条件要求比较高,这土质需得上好的,于是这良田都拿去种植甜菜……还是那句话,百姓们吃什么?” 人不够,钱不够。几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这样的烦恼,人口和国库,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难题了。 尤其是对有雄心壮志的皇帝来说,康熙的雄心壮志就是收复蒙古,统一大草原——至于内地,暂且算是平静,百姓日子也还过的去,不至于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饿不死人,百姓的生活,其实也比不见得有多好。 想要有钱,还是得有人,想要有人……问题又回来了,人从哪儿来呢? 之前九格格说的几件事儿,康熙都已经让人吩咐下去,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可一时之间,三五年之内,顶多也就是知道新生儿多了,这些新生儿长大,至少要十年二十年时间呢。 康熙这样一烦恼,乌雅秀贞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总不能像是女娲娘娘一样,一伸手,就能凭空甩出来一群人吧? 这人口的事儿,是帝王的烦恼,她也就不用掺和了,于是,只尽量的劝酒:“皇上尝一尝,今儿是六阿哥大婚的日子,咱们就只开开心心的,轻轻松松的,这个葡萄酒,搭配这个饭菜是挺好的。” 康熙也没指望乌雅秀贞能帮忙出主意,反正这个人口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烦恼了,而是自从他做了皇帝,就每天都在烦恼的事儿,也不是这两口葡萄酒能影响的,干脆就听了乌雅秀贞的,先吃饭。 两个人喝的有点儿多,葡萄酒这东西,初开始不觉得喝多了,但等上头了,也就晚了。 乌雅秀贞第二天被宫女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呢,脑袋昏昏沉沉的,宫女一边帮她收拾一边提醒道:“一会儿六阿哥和六福晋该进宫来请安了,娘娘您今儿要穿哪一件儿衣服?” 乌雅秀贞伸手揉一揉额头,嬷嬷就端来了醒酒汤,乌雅秀贞一口气灌进去,咽下那辛辣的滋味,这才说到:“就穿那一身紫色的,稳重。” 毕竟是要见儿媳妇儿,可不能穿的太鲜嫩。得稳重,端得住。 喝了醒酒汤,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了,这才起身梳洗。等她这边梳洗好了,那边四阿哥就先带着那拉氏过来了,九格格带着十二格格,十三阿哥带着两个妹妹,正巧半路遇见了十四阿哥,就一起过来了。 六阿哥夫妻是来的最晚的,一进门看见一屋子人,龚宝珠脸色瞬间通红,六阿哥忙笑道:“我这是来晚了?对不住,劳烦额娘和四哥四嫂久等了,我昨晚上喝的有点儿多,早上差点儿没起得来。” 十四阿哥半大不小,笑嘻嘻的:“是喝多了起不来吗?不是因为刚成亲吗?” 龚宝珠的脑袋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十三按住十四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六嫂在呢,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笑眯眯的看胤禛:“四哥,六哥来的不算晚吧,咱们也是刚到。” 胤禛微微点头,那拉氏笑着说道:“不算晚,这个时候是刚刚好的,是咱们急着看新娘子,来的早了点儿。来,六弟妹,先给额娘请安。” 她起身,伸手去拉了龚宝珠,将人带到乌雅秀贞面前。 六阿哥跟在另一边,撩起衣摆给乌雅秀贞行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龚宝珠连忙跟着跪下,也轻轻说道:“儿媳龚氏,给额娘请安。” 有宫女送上了托盘,六阿哥先端起来一杯茶,龚宝珠端过来另一杯,乌雅秀贞都是接过来抿一口,然后给六阿哥一个红色荷包:“这里面装着的是银票,你四哥成亲的时候有,你成亲了也有,等日后十三十四成亲了,也都有。”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又给龚宝珠一套首饰:“你年轻,这种红宝石呢,带着靓丽,来,先起来吧。” 她伸手拉了一下,龚宝珠就和六阿哥一起起来了。乌雅秀贞也不训话,她没这个习惯,那拉氏是当年佟皇后亲自定下来的,她若是逮着训话,倒像是她对佟皇后不满了,现在胤禛已经对永和宫很亲近了,实在是没必要节外生枝。 那拉氏都没训话,到了龚宝珠,她也就不费这个事儿了。她是打算学学太后的,做个宽厚仁善的长辈,可不能做个恶婆婆。 上辈子她和胤禛那种关系,她都没和那拉氏交恶,现在胤禛改变了,她自然也得继续和善下去。 那拉氏笑着拉了六福晋:“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家四爷,你四哥。” 龚宝珠忙行礼,胤禛面无表情,然后拿出来一个荷包给六阿哥:“成亲了,日后就好好办差。” 六阿哥嘴角抽了抽,扭过头当没听见。那拉氏也拿出见面礼,她和胤禛是兄长,自然是该给见面礼的,她准备的也是首饰,不过比乌雅秀贞的要稍微差一点儿。 接着是介绍九格格,九格格是妹妹,龚宝珠该准备见面礼的,她知道九格格早些年学医,就给九格格准备一套金针。这礼物送的很是让九格格开心。 剩下的都是弟弟妹妹,一个个见过去,龚宝珠都要给见面礼。 十三十四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两个人的不太一样,但价值上应该是相当的,可见龚宝珠是仔细打听过的,知道十三和永和宫十分亲近,所以这礼物才准备的不相上下。 十分周全,也十分体贴。一圈下来,连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点头,觉得这姑娘确实是个细致人,就笑着说道:“先坐下吧,早上可用了早饭了?若是没用,正好在永和宫用。” 这种时候,肯定是没用。 那拉氏就笑道:“想着今儿弟妹就要见额娘了,我特意没用早饭进宫来的,就想看看额娘是不是有了新儿媳就不疼爱儿媳我了,这早饭可有我喜欢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自然是有你喜欢的,你且放心,额娘我最是公平了,你们两个我一样疼爱,你们也是一样的,今儿这个早饭,都有各自喜欢的。” 当然,人太多,也不可能都紧着一个人的口味做,就是谁喜欢什么,一样菜而已。 正说着话,那边康熙也回来了,于是六阿哥再带着龚宝珠给康熙请安,康熙也准备了见面礼的,他稍微多说了两句,都是对对着六阿哥来的,劝诫六阿哥既然成亲,成家立业了,那日后就需得尽心办差,也好养家糊口。 六阿哥恭恭敬敬的应了,瞧着饭菜摆上来了,就忙请了康熙往客堂去吃——至于女眷,就留在这边用膳。 【作者有话说】 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3章 ◎但这事儿,不能从永和宫揭露出来。◎ 六阿哥成亲之后,这性子就显得有几分沉稳了。章佳氏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还说了这事儿:“这男人啊,还是得成家,你看这一成家,整个人都沉稳了。” 乌雅秀贞笑道:“身上有责任了,和以前肯定是不一样了,不能像是以前一样,没钱了还能找额娘要了。” 现在嘛,不光是要养家糊口了,还得孝敬额娘了呢,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章佳氏点点头,又说道:“也不知道十三什么时候能成亲呢。” “也快了,九阿哥之后是十阿哥,十阿哥之后是十二阿哥,这不就马上轮到十三了吗?”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十三现如今才十四岁,也不是很着急的。 着急的是九格格。 六阿哥都成亲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九格格了,九格格自己都没想到,这催婚的风是一下子就吹到了自己身上。在被乌雅秀贞提过两次之后,九格格就很严肃的,很郑重的,特意找了个康熙也在的时候,说起来自己的婚事了。 “我这辈子都是没打算成亲的,汗阿玛,额娘,你们大约是会觉得我这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但是,我仔细想过,我不成亲才是最好的。因为我一旦成亲,我现在手里所有的事情,都要耽误下来。水痘的疫苗就差最后一步了,若是我成亲,至少这东西还要再推迟十年。成亲之后肯定要生孩子,生孩子之后肯定要照顾孩子……就算是有奶娘,但额娘,您也知道,生了孩子,哪儿有自己不闻不问的呢?” 乌雅秀贞抿抿唇,脸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但九格格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生了孩子,又不是说养了小猫小狗。哪怕是有奶娘,有下人照看,做额娘的也绝不能是一句不过问的。 光是问一问,就很是让人心累。因为实在是要方方面面全都得想得到,问得到,吃奶了没有,吃了几次,吃了之后吐奶没有,打嗝没有,拉臭没有,尿尿没有,衣服穿的多厚,出汗没有……少一样问不到,孩子但凡生病,那做额娘的心里都要自责难受。、 所以养孩子这事儿,哪怕自己不动手,也累,心累,精神上的疲惫。 “我这一辈子,是有许多计划的,做了水痘疫苗,我打算成立一个妇幼医院,这妇幼医院我是打算全大清都要推广的,妇幼医院之后,是战地医院……” 九格格以前是和乌雅秀贞说过这医院的词儿的,也解释过如何经营,如何招聘。当然,现下这医术,肯定是不会分的太详细得,毕竟中医嘛,不管是精通什么,对别的也总有些研究的,简称全面性的。 但若是医院分类了,那日后慢慢的,专精的也就会更精通,对病人来说,其实也是更好的——至少选择的时候知道哪个才是对自己更好的。 “我想建立医院的初衷是为百姓们看病降低成本,所以不管是药材还是什么,我都需要有别的盈利的方式,方便百姓。”九格格很认真的说道。 整个过程,康熙一直没说话。 “汗阿玛,我是大清的公主,我既然受了百姓供奉,那我为百姓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我不想成亲,是因为我担心成亲之后会有许多事情分散我的精力,女人和男人不一样。” 男人成亲之后,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专注于事业,是因为会有女人来帮他打理内务,会有女人来生儿育女,会有女人来伺候父母,孝敬老人,男人成亲之后,大部分的人,是两手一甩,就直接将所有的内宅,都打包给了女人,他自己两手空空的外面拼搏事业去了。 这并非是说男人对家庭没有心,男人在外面拼搏,也是很辛苦的。但世情如此,男主外,女主内,几乎是将男人和女人的职责,给定死了。 那对于女人来说,成亲之后首要做的是什么呢?就是男人甩开的那一切,内务,孩子,父母。 九格格本身要调换职责,要自己在外面拼搏,那自然就不能再往自己身上压这些额外的东西了。 “若是能有人帮你打理……”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摆摆手:“额娘的意思是我可以找个小白脸,我赚钱,他看家?也不是不行,但是吧,需得防备他变了心思,拿着我的钱养女人,还嫌弃我在外面和男人打交道,再想法子谋算了我的事业。” 乌雅秀贞那脸色好看的,九格格都忍不住笑了:“额娘,我并非是吓唬你,而是这世上男人,连入赘都觉得是丢脸,恨不能赶紧弄死老丈人,然后带着孩子归宗呢,更何况是来做小白脸了。” 乌雅秀贞叹口气,转头看康熙,盼着康熙能说几句,将九格格给辩倒了。 康熙却是问道:“你想好了吗?你也该知道,女人若是不成亲,不生孩子,将来你必然被人非议,被人诋毁,甚至被人恶意造谣。” 九格格点点头,笑嘻嘻的:“我知道啊,我连他们到时候会说什么都知道,他们会说,这个老女人肯定是自己有毛病才不敢成亲的,这个老女人说不定是喜欢女人,实在是恶心。这个老女人说不定是早些年和人勾搭,后来伤心了才不愿意成亲的。这个老女人肯定是因为性情古怪没人要才不成亲的。” 乌雅秀贞的脸色更沉了,康熙说道:“会比这更难听。” “我知道。”九格格点点头,她在现代,见识过更恶心的,因为去取快递被造黄谣,因为冬天吃草莓樱桃被造黄谣,因为职场上更优秀更造黄谣。 做女儿的吧,不好意思在康熙面前提起来这种事情,就只笑嘻嘻的:“古往今来,诋毁优秀女性的说辞,也就那么几种,就连武则天,都要被人造谣呢,我一个小小的公主,将来说不定还有人说我是貌如无盐,形容夜叉呢。这些,我都不在意的,我只在意我自己的目标,汗阿玛,我的卫生部,您当真不愿意并入朝廷吗?” 不等康熙回答,她自己摆手:“算了,现在时机未到,若是您答应了,倒是对卫生部不利呢,等日后医院成立了,站稳了脚跟了,不会被人轻易给摘桃子了再说这事儿吧。反正呢,我不成亲的理由可太多了,妨碍事业只是其中一条,另外就是我绝不许我的男人纳妾,但这世上不纳妾的男人能有几个,就连写出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不也有美妾伺候吗?” 连现代都拦不住男人找小三呢,更不要说这古代了,合法纳妾,合理养女人。 “我怕我到时候暴脾气上来,一个受不了,手起刀落,将人给阉割了,那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所以,干脆我自己省心点儿,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再有就是汗阿玛和额娘的顾虑,我听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主要就是这两方面,一个是平日里没人陪伴,病痛的时候更难熬,一个是将来老了,没有子嗣养老送终。” 也不只是就康熙和乌雅秀贞有这两方面的顾虑,天底下做父母的,都有这样的顾虑。成亲是为了什么呢?繁衍子嗣,找个能互相扶持的人,在父母老去之后,夫妻俩能相互照应。 “但我并不是一个人啊,我想找人陪伴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嬷嬷,哪个不能陪伴我呢?我若是生病了,觉得孤单了,我就叫上四哥他们,弄个火锅吃一吃。我将来年老,我有侄子,有外甥,不过一个养老送终,我难不成还不能过继个孩子吗?再者,我四哥他们,难道就能忍心看着我孤零零的死去吗?我并非没有兄弟姐妹,我也并非没有三五好友,我日后还能收徒,这徒弟和孩子,基本上也没什么两样。” 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你们所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甚至,我一个人才能更好,成亲对我来说是累赘,那这种累赘,我何必要呢?” 乌雅秀贞又看康熙,康熙沉着脸问道:“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以后绝不会后悔?” “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肯定是不后悔的。我若是三十岁的时候后悔了,那我就求汗阿玛给我指婚,我就不信我堂堂一个公主,到时候还能嫁不出去,总会有贪恋我的身份,我的权势地位,以及我的财产的人的,到时候各取所需就是了。” 九公主笑着说道,乌雅秀贞叹气:“你这样分的太明白,这日子怕是就要过的苦了。” “我宁愿看明白,也不愿意做个糊涂虫。”九公主说道,斩钉截铁:“额娘,我已经决定了,您和汗阿玛就不用再劝哦了,若是你们非得要给我定个亲,那大不了我成亲当天先来个大闹婚宴。” 康熙瞪眼:“胡闹!” 九格格笑嘻嘻的:“反正我若是不愿意,搅合一门婚事的方法可太多了,我随随便便就能想到好几个法子,你们要是不怕到时候我更坏了名声,就随意给我指婚吧。”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你了?到时候一条绳子一条帕子,再找几个强武有力的嬷嬷,你看你上哪儿大闹婚宴去。” 九格格眨眨眼,笑道:“那额娘可得让人捆着我一辈子才行,不然,我抓住了机会,照样是能闹个翻天覆地的。再说了,我还能找人帮我呢。” 乌雅秀贞都气笑了:“你找谁帮忙?” 九格格摇头:“那可不能告诉你,免得被你一锅端了。” 母女俩吵嘴,康熙在一边叹气:“既然你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那就暂且……算了,我和你额娘,归根结底也是为你好,但你若是觉得这样不好,就像是你说的,我们也不能捆着你一辈子。” 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又不是什么世仇。 就像是康熙说的,归根结底,做父母的,还是盼着子女能好的。 “你不愿意成亲,就暂且不成亲,但是这样的话你也别说出去,你只说自己有事儿做,大业未成,暂且不考虑成亲的事儿。这样也好留下个活扣。”将来若是想反悔,想成亲,也就不用再去解释什么了。 九格格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整个人都高兴起来:“真的?汗阿玛您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怎么办?让你做姑子去?”康熙没好气的说道,拍一拍着急的乌雅秀贞的胳膊:“你不是总和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她不愿意,你能强迫她一次,能强迫她一辈子吗?人生几十年,她自己活的开心就好了,再者,她自己也说了,她有兄弟姐妹,将来会有侄子侄女,有外甥女外甥,她还怕日后孤苦无依吗?” 若是换个寻常百姓家,姑娘家不愿意嫁人,那事儿倒是挺多的,就比如说这养老的事儿,养老并非是只嘴上说两句就行了的,上了年纪容易生病,生病看不看大夫?伺候不伺候屎尿? 寻常人家,谁家经得起几个生病老人的折腾呢?所以,这种家庭,自家老人养活的都勉强的,再来养活个姑姑,更苦,也不会愿意。 但九格格没这个烦恼,她自己有钱,她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说别的,只卫生部将来传给谁,都能让人争破脑袋为她养老送终。 又有侄子侄女监督,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苛待了她。 所以,对寻常家庭来说根本不允许的事情,对九格格来说,其实都不是问题。既然不是问题了,那何必勉强九格格呢? 在康熙心里,九格格始终是和别的女儿不一样的,九格格做的事情,利国利民,甚至可以说,将来青史留名绝不成问题。这样的女儿,你将她一辈子困在内宅里,像是九格格说的,生儿育女,打理内宅,伺候老人,照顾男人,这不亏本生意吗? 现在史书上会写,康熙的女儿九格格如何如何。她若是嫁人,就不说她有没有做出成就来了,做出来了,史书上也只会些某家某氏如何如何,连个自己的完整名字都没有资格写上来。 他好不容易养大个女儿,就是为了给某家青史留名吗? 这生意亏本的,他都不能想,想一想都觉得合该给九格格招赘。所以九格格自己不愿意嫁人,康熙其实并没有乌雅秀贞那种……很激烈的反应情绪。 他安慰乌雅秀贞:“小六之前也一直不愿意成亲呢,现在不也是高高兴兴的成亲了吗?这些孩子都是如此,一个个的嘴硬,其实就是不愿意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教,总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康熙可太明白这些小年轻心里在想什么了,他笑着说道:“但是等遇上对眼的了,他自己喜欢的,那就要屁颠屁颠的来求你帮忙了,九格格现在也是如此,她现在心里没开窍呢,你又何必着急催促呢?她是谁?咱们的九格格,大清的九公主,皇帝的女儿能愁嫁吗?”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别说三十岁了,哪怕是到了四十岁五十岁,照样是多的人来求娶的。 这话不但没有安慰乌雅秀贞,还让乌雅秀贞越发烦躁了些——狗男人知道个屁!青春年少的女孩儿家,和四五十的老太婆那能一样吗? 这会儿人家求的是妻子,等三十年后,人家求的是你的银票和你的权势。 但作为宠妃,她不能将狗男人三个字砸在康熙脑袋上,只好勉强笑道:“皇上说的有道理,那九格格的婚事,就暂且……放一放?” 这一放,转头九阿哥成亲了,十阿哥成亲了,十二阿哥也成亲了。 九格格呢,没成亲,但名声大噪——因为她做出来了水痘疫苗,得益于玻璃的飞速发展,能让她将疫苗密封保存,虽说因为技术限制,只能有三个月的保质期,但有,总比没有强。 疫苗当然并非是全能的,但就像是天花牛痘能预防一样,大家都明白预防的意思,也知道种植疫苗的好处。所以,在卫生部宣扬了这消息之后,立马就有人找到卫生部这边来询问疫苗的事儿。 九格格将这事儿,交给了卫生部的人,她养那么多人不是吃白饭的,要是所有的事情都得她来做,她早就累死了。 量产,免费注射,往外面推广,一层层的,自有人来接手。 九格格自己,则是躲在了宫里,因着现下疫苗数量少,许多人找上九格格攀交情,想要先给自家孩子要一点儿。给了这个,那个给不给呢?都是事儿,所以九格格干脆就住在宫里了——反正皇子龙孙们都已经安排上了,她在宫里就不怕被人逮着问这疫苗的事儿。 天儿正热,九格格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竹勺子,比瓷勺子轻便锋利些,吃西瓜正合适。 乌雅秀贞正在做小老虎,给六阿哥的儿子的做的,六福晋年初生了个小阿哥,现如今正半岁,活泼的很。当年弘晖也是有小老虎的,所以六阿哥的嫡子也得有。 还必得要一模一样,大小不能有差别。 她看九格格这样吃西瓜,就有些无奈:“少吃些寒凉的,吃你拉肚子。” “我年轻身体壮实,不怕拉肚子。”九格格笑嘻嘻的,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你说汗阿玛这次会赏赐我什么?” “那我哪儿知道,不过,少不了一个册封吧?”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挖一勺子西瓜塞嘴里,吃完了才说道:“我想要个宅子,我这年纪了,该到宫外去住了。” 乌雅秀贞无奈:“说的好像你宫外没宅子一样。” 她自己买的,胤禛送的,乌雅秀贞给的,这都三个了。 九格格摇头:“那不一样,我想要的是和四哥他们一样的,府邸。” 自己买的只能是宅子,临时落脚的地方,但康熙赏赐的那是府邸,就如同公主府一样,日后就是她的家了。 乌雅秀贞皱了皱眉,这个是有些难的,因为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成亲之后才能出宫建府的,九格格她没成亲,还不打算成亲,这个事儿就不好开先例。 九格格压低了声音和乌雅秀贞说道:“我听说,太子在宫外也买了私宅。” 乌雅秀贞的手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众兄弟们都在外面有府邸,不管是做事儿还是来往,都更方便,只他关在毓庆宫里,相比之下,他自然也更愿意买个宅子。” 随着九阿哥十阿哥成亲,八阿哥在朝堂上也得了助力,更加斩头露角起来,于是大阿哥一派的势力就更壮大了些。五阿哥看着是不偏不倚,但实际上他是九阿哥的亲哥哥,谁会信他一点儿都不帮衬九阿哥呢? 再有三阿哥,看着不争不抢的,可很多时候,对太子也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胤禛倒是从没变过,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可明显胤禛一个人,也压不住其他人,九阿哥那性子,自小就桀骜,在乾清宫都能对太子嘲讽几句,出了乾清宫,更是不会将太子当回事儿了。 六阿哥是万事不沾身,只一心一意的办自己的差事。但他是胤禛亲兄弟,谁也不会觉得他不是太子党。 乌雅秀贞心里正想着这些事儿,就听九格格继续说道:“买宅子不主要的,反正谁在外面还没个宅子了?” 九格格自己都有,九格格继续说道:“但是呢,我听说,有许多年轻少年郎,经常晚上出入那宅子,周围也有住户说,夜夜笙箫……” 乌雅秀贞心头一跳,忙说道:“他在宫里压力大,出去散散心,找些事情发泄发泄,也是寻常。至于少年郎……怕是要招揽人才吧?” 九格格眨眨眼,严肃:“额娘,我听的可不是这个……” “不管你听的是什么,总之,不许你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对人透漏,知道吗?”乌雅秀贞更严肃,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事儿了,但这事儿,不能从永和宫揭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4章 ◎怎么像是知道最终结果一样?◎ 就算是乌雅秀贞不提醒,九格格也不会将自己听到的传言往外说的,先不说有没有证据,你传出去,回头太子不愿意要追查传言源头了,将永和宫给查出来了,那算是什么事儿? 怎么,明面上让四阿哥做太子党,转头就要背刺太子?那你四阿哥得忠心到底有几分是真? 该不会也是站在太子身边,等着撬太子墙角的吧? 所以,无论这传言如何,都不是九格格能插手的事情。九格格不问题,永和宫任何人都不能提。 九格格这边因为水痘疫苗的事儿也忙,她偷空来永和宫休息半天已经是极限了,接下来该宣传宣传,民众对于疫苗的说法是有些不太了解的,就是现代也总还有人以为打了疫苗就绝不会再生这种病了,这古代,更是需得要提前将各种事情给解释清楚。 疫苗只是预防,但不是杜绝。 “我想去一趟外面。”等卫生部的报纸将疫苗宣传的差不多之后,九格格就找康熙,说了这事儿:“现在只是宣传了疫苗,但卫生部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疫苗,我的意思就是我带人往各地去,一边普及疫苗的事儿,一边要讲一下注射疫苗的注意事项。” 疫苗也并非是十分安全的,也有过敏这一说,严重的,也是能危害到性命的。当然,和得病相比,这种过敏的概率有些低,但也并不是说就没有。 与其等出了事儿有人闹腾,倒不如提前将各种弊端给解释清楚。 康熙听着九格格说完,就皱眉:“你的意思,是全国各地走一趟?” 这外面的范围,可就实在是太广泛了。 九格格点点头:“推广疫苗……是个很耗费时间的事儿,我已经做好了十年的准备。” “十年啊……”康熙说道,九格格点点头,笑嘻嘻的:“汗阿玛,我又不是说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再者,我又是在大清境内呢,您随时一声召唤,我就回来了是不是?我就是出个门。” 又不是出个国。 康熙皱眉:“若是你兄弟们谁说出去十年,我倒是不担心的,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 九格格笑眯眯的:“那就一年换一个人陪着我啊,今年让十三去,明年换十四,后年换十五,大后年换十六……” 轮一遍之后再重头来。 康熙问道:“你知道出门的辛苦吗?吃不到新鲜的饭菜,可能十天半月才能洗一次澡,在外面也没有合适的床铺。” “我知道,出门在外,哪儿有不辛苦的?我听四哥他们说过。”九格格说道,顿了顿:“我这次出门,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勘察各地情况,统计各地的医疗问题,回来之后,我就打算筹备医院的事儿了。” 卫生部这两年已经开发出来许多中成药,虽说利益并不是那种爆发的增长,但细水长流,积攒了两三年,几百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再有这个疫苗,九格格可没没打算免费——就算是要免费,也不是这会儿。这种数量十分稀少,还在推广阶段的,你说免费得,那没人信这东西能管用。 所以,这个是个收费疫苗,针对的市场也是中上层。等日后她的医院建立起来,这疫苗,就可能会变成免费的了。 另外卫生部还有别的收入,比如说明胶的收入,大头是弘晖的,小头是卫生部的。明胶带来的衍生品,像是蛋糕这一类的东西,这两年在京城也是十分流行,赚的自然是不少的。 九格格现在的家底,在京城开个医院是没问题的。 康熙并没有立即答应九格格,而是先打发了九格格,他自己转头就去了永和宫,和乌雅秀贞说起来这事儿。乌雅秀贞有些吃惊:“要出京?到全国各地去转一转?皇上答应了?” “朕本来不想答应,但想着,她之前既然已经发誓,要作出一番事情来,她有这个雄心壮胆,我们做父母的,若是只一味的将她留在身边,对她并不是好事儿。” 康熙说道,是,想要有出息,并非是只有离开父母身边才能有出息。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你只看得见眼前这一片地方,你永远没有成长的空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个人的学识很重要,但一个人的眼界和见识,还有心性,也很重要,和学识是不相上下的。 儿子们他都还要每年打发出去一两个,让他们在外面历练历练呢,怎么换到了女儿身上就有各种顾虑了呢?就因为九格格是个女孩子,他们就要将她的雄心壮志给按下去吗? 康熙也提出九格格自己的打算来:“也没强求非得自己一个人去,说是让人跟着也行,她那些兄弟们,还有侍卫……” 康熙说道,乌雅秀贞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暴躁愤怒的,也觉得九格格是疯了,她是绝不会答应九格格这件事儿的。但是这会儿听着康熙一点点儿分析解释,她慢慢就有些冷静下来了。 她早就知道,九格格不是寻常女孩子不是吗? 九格格早慧,甚至有些先天慧根在,这样的女孩子,她能甘心做个寻常女人,这一辈子,就是长大,嫁人,生儿育女,做个老太太吗? 九格格自己都否认过这条路,所以,她现在,是要拦着九格格吗? “皇上是如何安排的?”乌雅秀贞冷静下来了,也就开始询问了。康熙就先说这侍卫的事儿:“将这事儿交给胤禛,胤禛自来仔细谨慎,挑选好的侍卫,必得要一一摸清底细,家世出身,自己品性,亲朋好友……” 这些侍卫大约是不会经常换的,所以必得要精挑细选。 “本事出众,最好是相貌也不错的,万一小九到时候能看上一两个……”说到这个,康熙忽然轻咳了一声,当爹的说这种话,有点儿不好意思,倒是乌雅秀贞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日久生情嘛,若是到时候两个能看对眼,那九格格的婚事至少是不用发愁了。而且,这可是九格格自己看上的,而不是做父母的强逼的。 “还要许好前程。”康熙说道,没点儿好处的事儿,谁会干? 乌雅秀贞连连点头,康熙连着说了好几个安排,比如说,赐予九格格医署钦差的身份,给九格格身边的人品阶,给当地县衙发放文书,命令他们配合九格格推广疫苗。 乌雅秀贞只管点头,因着她听着这些都是对九格格的保护,至于分权利这一说,只要不涉及到重要的位置,乌雅秀贞就不介意这些小的安插人手。 蛋糕大了总得分一分,就九格格现在的身份,也没办法独占这个蛋糕,所以只能是忍痛让出来一点点儿边角料。她本人,还是将分蛋糕的刀子拿在手里才行。 至于其他的,九格格又不是不回京来了。再者,她那医院建立,总要人手,现下康熙大方给了,但如何调度,还是九格格自己说了算,所以真要算起来,这事儿对九格格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这事儿一定下来,九格格没到一个月,就带着十二阿哥先出京了——十二阿哥暂且也没成亲,虽说因着苏麻喇姑得性子,十二阿哥也是个不争不抢的,但到底是个阿哥,到了年纪了,怎么能不历练一番,再办点儿差事呢? 九格格这个,就是十二阿哥的差事。康熙给九格格定下来的年底回来,现如今已经是八月里了,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将京城附近给走一圈了。 九格格也得了钦差名头,这事儿怎么说呢,一放在明面上,就收到了许多视线。以女子之身得钦差名号的,在大清,还真是罕见的很。 但偏偏,九格格这名头拿的是名正言顺,这疫苗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推广自然也得是她自己来。让别人去,能说清楚这疫苗的根本,作用,以及可能会出现的过敏情况吗?谁也不敢说自己对这疫苗的了解,就比九格格还清楚。 反对的话说不出来,但是赞同的话也说不出来,于是这事儿就成了堵在那些整日里宣传女戒女德的老酸儒喉咙里的一团棉花了,堵的他们连喘气都觉得有些难受了。 但很快他们也就顾不上盯着九格格这边了,相比一个公主得了钦差的册封出京办事儿,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争斗是更严重,更值得他们关注的。 前脚九格格出京,后脚明珠就上了折子参奏太子,数了太子三大罪状。 第一个是骄奢淫逸,从太子的吃穿用度,到毓庆宫的开销花费,将太子批判了个体无完肤。太子并非别人,太子是储君,将来的天下之主,若是太子是个骄奢淫逸只会享受的,那天下交给这样的人,岂不是早晚要败光江山基业? 第二个罪名是任人唯亲,索额图的两个儿子,在太子身边担任了重职责,然而这两个人,能力平平。明珠将这两个人入仕之后所有出过的差池都给列出来了,并且指出,就太子这种用人的方式,怕是大清也持续不了多少年吧? 第三个罪名就是性情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东宫这两年,死掉的太监,竟是有将近二十个,大半都是被太子鞭笞打死。如此性情,日辉真不会是个暴君吗? 太子这边当然是不奶娘给坐以待毙,由索额图出面将这些罪名一一给辩驳回去——太子骄奢淫逸,所用逾制之物,大部分都是康熙赏赐。毓庆宫用度高,是因着人多,再者,太子在宫里并没有别的收入,自然不能像是大阿哥那样,每年只从内务府领一些月例回去。 性情残暴这个,那些被处死的太监,也并非都是太子给打死的,一部分是被发现对毓庆宫不利,一部分是因着做错事情,太子是太子,自然该是赏罚分明,若是一味只忍让,连别人放到毓庆宫的钉子都好好对待,那这样的软弱性子,能做太子吗? 两边在朝堂上差点儿打起来,之所以是差点儿,是因为被拦下来了,否则索额图和明珠都能直接往对方脑袋上敲板子了。 以往若是有人参奏太子,康熙是会立即将事情给压下去的。但这次,康熙竟是将折子给压了两天,还任由着明珠在朝堂上将折子给公开了,直接对这索额图质问了起来。 朝堂是不缺少聪明人的,康熙这两天的犹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和以往不同,他这次,并没有直接护着太子。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对太子,也是有些不满了? 朝廷上的大臣们,那就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个个的,就扑上来了。原本就是明珠和索额图打一架的事儿,现在几乎是整个朝堂都掺和上去了,事儿也就闹的越来越大。 随后,太子宫外那私宅的事儿,也就被拿到了明面上。 好男风并非是个什么说不得的事儿,但若是好南风好到连去年的秀才都收拢到身边亵玩,那就成了大事儿了。更何况,那私宅里面,当真是挖出来了几具尸体。 太子自然不能认,这尸体别说是知道了,他连见都不曾见过。 但从他院子里挖出来的,这点儿却是反驳不了的。 太子在毓庆宫大发雷霆,胤禛进宫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也略微提了几句:“太子妃那边,还请额娘多关怀几句,听闻小格格这两天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就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乌雅秀贞点点头:“天气变化的快,小孩子受不住,有些发烧,昨天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回头我让人送些药材过去。” 胤禛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要疏远了毓庆宫。送些药材,就是永和宫的态度了。 但乌雅秀贞又叹气:“李氏又有了身孕,太子妃……却还是没什么动静。” 小格格都快三岁了,太子妃这肚子,始终是没信儿。康熙盼着太子能得嫡子已经盼了许多年了,若是这关头,太子妃能怀孕,那太子这事儿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胤禛没说话,只说道:“倒是大嫂又有了身孕,听闻大哥找了人看,说是大嫂这一胎,必然是阿哥。” 大福晋之前连着生了三个女儿,有些伤了身体,这些年一直在休养,一直到三格格都五岁了,才又有了这次身孕。 乌雅秀贞笑道:“找人看了?是找了喇嘛?” 胤禛点点头,大阿哥是更信喇嘛一些的。 乌雅秀贞微微摇头:“这种事儿,最好是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男孩儿女孩儿,都是缘分……” 大阿哥那嫡子,且得等呢。至于太子,也没这个嫡子的命。 说到嫡子,乌雅秀贞就忙问起来弘晖:“这天气变化快,弘晖可还好?可有好好照看?” “多谢额娘惦记,弘晖昨儿还在花园里跑着玩儿呢,回头让那拉氏带他进宫给您请安。”但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二阿哥的身体有些不太好,他是逢变天就咳嗽,现下李氏又将他拘起来了。” 李氏很是看重二阿哥,二阿哥但凡有点点儿不舒服,那就不出门,只每日里关在屋子里。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过了片刻说道:“小孩子,总关着如何能行呢?该出门还是要出门的,只是要多注意些,带这些温水,但凡咳嗽就喝一点,润一润嗓子。” 不过,她不强求,个人的孩子个人有各自的养法,你觉得好的,不一定就是适合人家的。人家亲娘,能不比你更了解自家孩子的体质吗? 所以她说了两句也就放下了:“那拉氏最近可有看大夫?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你们年轻夫妻,现如今弘晖都快六岁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再要一个了?” 当初太医就说,那拉氏的身体休养个三四年就行,现在弘晖都六岁了,也该再要一个了。 嫡出的,那肯定是要比庶出的好的。 胤禛就有些尴尬,说起来生孩子的事儿,也不好详细和自家额娘讨论是不是?就只含糊点头:“儿子记着了,孩子的事儿看缘分,额娘您也别着急。” 乌雅秀贞笑道:“我才不着急,你六弟家又得了嫡女,我有孙子有孙女的,如何会着急?” 六阿哥这简直就是,不成亲就算了,一成亲,那速度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窜天猴,不光是嫡子有了,嫡女也有了。 太慢了操心,太快了也操心。 乌雅秀贞都打算让太医去给六福晋好好说说这频繁生育的坏处了,好歹中间也隔个两三年,这样身体才有恢复的时间。 想到六阿哥家新得的女儿,胤禛面上就忍不住带出几分笑意来,他自己也有女儿,大格格,但有个侄女,照旧是很高兴的。 高兴着,又想起来自家大格格,就说道:“最近李氏太忙,也疏忽了大格格的教养,我想着,大格格也该学规矩了,是不是将大格格挪到那拉氏那边去?” “这事儿你该问那拉氏。”乌雅秀贞直接摆摆手,若是那拉氏忙得过来,那那拉氏自会接下来这差事。若是她自己都顾不上,肯定也不会为难自己。 乌雅秀贞既不能帮着那拉氏,又不能将大格格带在自己身边为胤禛分忧,所以这事儿她就不掺和了。 只是年氏的事儿还要再多叮嘱几句:“太医说不能怀,那你就别让她怀上,这孩子若是来,那就是缘分,他辛辛苦苦来,咱们总得将人给留下是不是?留不下一场空,孩子委屈,大人也难受,索性干脆就先断了这缘分,等日后她养好了身体再说。” 胤禛点头应了,不过,又提起来一件事儿:“年氏自己懂事儿,并不强求孩子,不过,倒是和年家来往十分频繁……” 乌雅秀贞顿了下才说道:“她既然是年家女儿,和年家来往亲近些也是正常。”谁家女孩儿能忍住不和娘家来往呢?她自己是在宫里,没法子,若是在宫外,大约也会和年氏一样,时不时就派人回娘家问一声的。 “不是寻常频繁,而是总想过问年氏兄弟的事儿,以往只听说,她在家里最为年幼,十分娇宠。可现下看来,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胤禛说道,和娘家来往频繁是正常事儿,他并不会干涉。 但出嫁女儿,总插手娘家兄弟的事儿,这就有些过了。 像是那拉氏,也会经常派人去问觉罗氏身体安康,但那拉家大事儿,她并不会插手,任由那拉家兄弟做主。 出嫁女,在娘家的事儿上,总得有个分寸,有个度,很显然,年氏现在是越过这个度了。 “我听闻年羹尧以前也是个才子,还打算科举,但年氏总觉得他在兵法上十分有才能,总撺掇他考武举。”胤禛皱眉说道,还有年希尧,年希尧是已经中举了的,现下是在钦天监,因着他算学厉害,又会看天象,钦天监特意将人给要了过去的。 但年氏总规劝年希尧去翰林院。 插手娘家的事儿也就算了,但这种在兄弟的前程上指手画脚的事儿,胤禛就觉得,不只是有些过度了。 乌雅秀贞也忍不住跟着皱了皱眉,年希尧此人,在算数上有大才。但前期确实是有些不太显的,也就是年家出事儿之后,他才精心编著了几本算数书,也才扬名。 当然,他本人在文学上也是十分有造诣的,但和算数比起来,就有些差距了。 至于年羹尧,也是考上了举人,年家是读书人家,书香世家,年希尧兄弟两个,这文学上自然是不会差的。年羹尧也是做了官儿之后,被调到地方上,打了几次土匪,这才在兵法上显出天赋来的。 年氏这规劝……怎么像是知道最终结果一样?因为知道这兄弟俩仕途上最终的荣耀,所以,现在要规避掉中间的过程,直接在最有天赋的事情上努力,以期获得比上辈子更大的成就? 乌雅秀贞想到这个,面色就忍不住变了变。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5章 ◎仓促也只能如此了。◎ 乌雅秀贞自己就是重生回来的,听到年氏这情况,自然是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这事儿来了,她觉得,年氏十有八九,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又有些奇怪,年氏上辈子过的并不是如何好,生的孩子全没站住,年羹尧被砍头,年家被抄家清算,年希尧被流放,一家子没个好下场。 年氏要真是重生回来的,为什么还要再嫁给胤禛呢?难不成因着一个贵妃,她就非得认准了这宫里? 乌雅秀贞是有些不太理解这想法的,若非是她自己一回来就躺在屋子里坐月子,已经生下了胤禛,那么按照她的打算,她该是拒绝掉太后的提议,然后在宫里老老实实的熬上几年,再出宫逍遥自在的。 宫里……别看她现在是贵妃,但每天也都是提心吊胆,一睁眼就要先自省,看自己前一天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再考虑自己今天要做什么。所说所行,会不会牵扯到子女儿孙。 真的,在宫里,她总觉得自己会少活很多年。 年氏那上辈子,过的也并不算如何好啊。是富贵留人,还是对胤禛真有感情? 乌雅秀贞一边想,一边疑惑打量胤禛,就这样一张脸,值得年氏重生一辈子还得再扒上来?她更相信,年氏是为了权势地位。 胤禛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额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是,就是觉得年氏这人……之前落水的事儿,我提醒过你福晋,现在再提醒你一次,既然不是别人算计,那十之八九就是年氏自己做出来的事儿了,你汗阿玛之前提过要将年氏给你的事儿,因此我也没有仔细探究年氏的想法,现在人既然在你府里了,你自己还是要多留意些的。” 她并不惧怕年氏,年氏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会隐藏这个重生的事儿。年氏要真是个……看上了胤禛这张脸,想要和胤禛重续前缘的,脑子不清醒非得要将这事儿说出来的……那说去呗,她乌雅秀贞虽说是改变了许多事情,但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所以无论年氏说什么做什么,都妨碍不到乌雅秀贞。 天灾人祸,是乌雅秀贞做梦得来的,而且,乌雅秀贞做的问心无愧,哪怕是康熙觉得她也是重生的,对这事儿,也指摘不出来什么。 改变对胤禛的态度,那就算是将上辈子她的偏心扯出来说,这天底下,哪儿有和父母一辈子结仇不愿意解开仇恨的?再者,就算是上辈子,胤禛也尽力的展现自己的孝心了啊。这辈子哪怕是知道她曾经是偏心的,但一来没有亲自感受,二来她这辈子可没有偏心,胤禛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养住了六阿哥和九格格,这是乌雅秀贞的本事。宫里其余没站住的,那是乌雅秀贞有心无力。再者,别说是宫里了,这京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九格格才是医术最好的那个? 就算是乌雅秀贞提前提醒了后宫的女人们要留意自家孩子,她们会听吗?怕是还要以为乌雅秀贞在威胁她们呢。举个例子,宜妃的十一阿哥,乌雅秀贞提前说,你这个儿子养不住,不如交给我照看。 那宜妃会如何想呢? 大抵是觉得乌雅秀贞失心疯了,是在诅咒她儿子呢。 到了十一阿哥病重之后,乌雅秀贞就更不能提这事儿了,她自己都是靠熬着将六阿哥和九格格给保住了,她又不会医术,带了十一阿哥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亲眼看着他死而已。 所以,乌雅秀贞是完全不用担心年氏的。一来是她没有什么把柄落下,二来是问心无愧,不管是对待康熙还是对待子女,甚至,对待百姓,她都能说一声自己无愧天地。 既如此,那就算是年氏将她重生的事儿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只是怕年氏会影响到胤禛:“若是她胡乱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或者话,你就不要听。” 她就怕年氏提前提醒了胤禛才是这场夺嫡的胜利者,那到时候胤禛万一一个疏忽,出了差池——知道了最后结果,他还会像是上辈子那样谨慎小心,低调内敛,不争不抢,然后得到胜利吗? 胤禛有些诧异:“额娘为什么会这样说?年氏是说过什么吗?” “之前她落水的时候,叫了一声四爷。”顿了顿,乌雅秀贞说起来这事儿:“当时我给压下去了,只十四知道,之所以要压下来,是怕让人觉得,你和她早有私情。” 四爷这种称呼很常见,朝堂上的官员,外面的侍卫,后院的女眷,伺候的下人,都要叫胤禛一声四爷。但是这许多人里面,绝不包括进宫参加选秀的秀女。 秀女进宫,没有指婚之前,都是不确定去处的,绝大部分甚至是要留在宫里给康熙做女人的。这些人呢,见了男人,称呼该是客气些的,以爵位为准。 就比如胤禛,该喊一声四贝勒,而不是四爷。 胤禛也知道这称呼上的差别,所以乌雅秀贞一说这事儿,他脸色就变了变:“儿子以前从未见过……” 年家是属于镶蓝旗的汉军旗,镶蓝旗呢,在三年前就归于胤禛掌管了。作为旗主,年家该是会拜见胤禛,给胤禛请安的,但那是年遐龄,年希尧兄弟两个,而不是年氏。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这性子吗?最是古板,若是有女眷私底下见你,你怕是要赶紧将人给扔出去的。我和你说这事儿,只是告诉你,年氏接近你,必然是有算计的,你日后需得多留意才好。再者,虽说是一个女眷,但你看你九妹妹也该知道,并非是所有女人都安心于后院的。女人嘛,有时候有出息起来,比男人更甚,你万不可让她越过了那拉氏。后宅之乱,那是能毁掉一个府邸的。” 胤禛点头:“额娘放心,儿子对那拉氏,十分尊重,也会爱护。” 提点过胤禛了,乌雅秀贞就笑道:“好了,我这里也没别的事儿,你该回去就回去吧,回头让那拉氏带了弘晖来给我请安。” 胤禛正要应,乌雅秀贞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带给弘晖,你且劳累些,给给孩子带过去,还有弘昐……” 弘昐就是李氏生的二阿哥。 虽说是庶子,但也是亲孙子,乌雅秀贞也不是个小气人,该准备礼物也是要照旧准备的。这是九阿哥那铺子里买的玩具,他那玩具铺子,当初是借着九格格的两个玩具开起来的,虽说和十四因着这事儿有点儿闹翻了,但因着九阿哥还算是大方,后来又赔偿了十四一些银子。所以,这些年呢,九格格和九阿哥也有一些这方面的生意来往。 毕竟呢,九格格也是做姑姑的人了,偶尔也会发愁给侄子侄女们送礼物——也不单单是胤禛府上的,像是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都做了阿玛呢。 送金银珠宝呢,九格格是舍不得的,她现在卫生部急需用钱,自己都要找兄弟们要钱呢,让她掏钱那是太为难她了,所以就干脆借着九阿哥那里做些新奇玩具。 九阿哥还得掏钱买她的图纸,这样一来,又能赚钱,又能维护做姑姑的脸面,一举两得。 不过乌雅秀贞准备的可不是九格格给设计的,九格格设计的基本上都送过了。乌雅秀贞让准备的是那种鲁班锁,一整套,整整三十六件,全部玉石雕琢,不说这工艺如何了,就是这一套下来,价钱方面都不算便宜。 胤禛看一眼就笑道:“太贵重了些……” “又不是给你的,给我两个孙子的。”乌雅秀贞说道,胤禛也就只好接下来了。 他这边回到府里,弘晖就飞快的跑过来了:“阿玛,给您请安,刚从宫里回来吗?可有给我带了什么东西?玛麽还好吗?我可想玛麽了,玛麽有没有想我?” 若是没有中间那一句,胤禛到是相信他是真的想念乌雅秀贞了。 让苏培盛将盒子给他:“你玛麽说让你过两天去宫里请安,这是你玛麽送你的礼物。” 正说着话,一抬头,就瞧见年氏正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来,两眼脉脉含情,脸上带了几分红润:“爷,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冲她摆手:“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吧,我去一趟福晋那边。” 年氏忙应了,蹲下来行礼,目送胤禛带着弘晖离开。 胤禛进门的时候,那拉氏正在收拾衣服,弘晖长得快,有很多衣服都穿不上了。有些穿的太脏了洗不掉的,或者是有些破烂的,她就打算分给府里的嬷嬷们,上了年纪的嬷嬷,谁家没几个孩子呢?就算是没有适龄的,那想必亲朋好友家也该是有的。 还有□□成新的就留下来,给弘晖未来的弟弟妹妹们穿。 倒不是说堂堂四贝勒府上,就连做新衣服的银钱也没有了,而是这种穿过的,又浆洗了的,一来是布料足够柔软,新生儿穿着会更舒服。二来呢,也是有一种期盼,希望新生儿能如同上面的兄长一样,健健康康。 弘晖小时候也不是没生过病,但长到现在,大病没有,这就是一种健康,是很难得的。 见胤禛进来,那拉氏就笑了一下,冲胤禛招招手:“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胤禛看一眼软榻上铺放的衣服,心头一动,忽然就有了个猜测:“是又有了?” 那拉氏笑着点点头,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今儿刚请了大夫诊断,说是才两个月,还不好声张,我也就没让人宣扬。” 说着就红了眼眶:“这么些年了,咱们总算是……” 虽说乌雅秀贞没催过,康熙更是没提过,但那拉氏自己心里也压着一块石头呢,弘晖大了,可只这么个孤零零一个,实在是太单薄了些。当然,弘昐是兄弟,但弘昐那身体……说句不好听的,那拉氏都不知道哪天弘昐会不会忽然没了,她自然是不能指望让弘昐来帮衬弘晖的。 说不定,将来还得是弘晖照顾弘昐。 所以她早就盼着,能赶紧再生个,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呢,只要是一母同胞,日后就能帮衬的上弘晖——就像是九格格,虽然是个女孩子家,但九格格出息了,胤禛和六阿哥,哪个不跟着得力? 可盼啊盼的,等了这么些年,一直没动静,她原本都要绝望了,却没想到,今儿竟是等到了好消息。 胤禛也有些不敢相信:“真有了?” 那拉氏笑眯眯的点点头,擦一擦眼睛,这是大喜事儿,可不能掉眼泪:“现下月份小,大夫叮嘱了要小心,我就想着,这府里的事儿,我是不是该交给李氏呢?” 怀孕了绝对不能操心,这是学的乌雅秀贞和太子妃。 乌雅秀贞前前后后生六个,但凡怀孕,都会立马将手里的事儿给交出去,一点儿都不带耽误,然后自己安安生生的养身体,生孩子,照看孩子。 那拉氏虽然觉得自己身体强健,应该是能忙的过来的,但怕乌雅秀贞知道了对她不满——孩子和权利哪个更重要?所以既然有乌雅秀贞这个例子在,那拉氏早就盘算着这事儿了。 反正呢,府里也没几个主子,李氏掌管,也不过是看看账本,提拔些人上来,就算是贪墨公中银钱,也贪墨不了多少。府里进项,她心里有数着呢。 再者,大格格这年岁也不小了,暂且安排到李氏跟前,让大格格跟着听几天,耳闻目染下来,日后再学起来就要轻松多了。 胤禛听着她安排,问道:“你这院子里的人手不要动吧?” 那拉氏点头,开玩笑呢,她院子里的人肯定是不能动。不光是不能动,李氏那边要真是答应了接管府里的事儿,那她这边,还得给李氏安排个人过去呢。 胤禛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听她安排妥当,直接就点头了:“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不过,你之前说不能声张……” “我这一个月先整理一下账本和名册,回头满三个月了,就将李氏给叫过来说交代一下这个事儿。”那拉氏说道,胤禛点头。弘晖等他们两个说完了话,才伸手去摸那拉氏的肚子:“额娘的肚子里有弟弟了?” 胤禛挑眉:“你知道是弟弟?” “我想要个弟弟。”弘晖说道,小孩子嘛,都是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儿的,府里只他和大格格,还有弘昐,偏偏呢,大格格年纪大些,又是女孩子,性子本身就安静,自然和整日里不是蹴鞠就是踢毽子或者捶丸的弘晖玩不到一起去。 弘昐呢,就那身体,李氏将人当眼珠子一样,别说是蹴鞠了,稍微跑动两步,李氏都着急的赶紧喊停,自然也不能和弘晖一起玩儿了。 所以,弘晖就盼着自己有个亲弟弟。 “妹妹也能陪着你玩儿。”那拉氏笑着说道,现下月份小,也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性别,但是吧,万一是个女孩儿呢?现下期望太高,怕将来太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抱期望。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女孩儿,而是她知道,胤禛心里,也是盼着再多得一个嫡子的,府里这子嗣,还是太单薄了些。 胤禛也宽慰她:“女孩儿也挺好的,看九妹妹,咱们家女儿若是将来能有九妹妹一分本事,咱们也就不用很为她操心了。” “九妹妹这样的,整个大清,独独一份儿。”那拉氏说道,她心里也是很佩服九格格的,但若是让她选的话,她觉得,她可能会更愿意自己的女儿,像是七格格一样,文静有主见,聪慧又端庄。 怎么说呢,并非是九格格不好,而是太过于与众不同,将来必定遭受攻讦。就是现在,九格格受到的非议还少吗?照样在朝堂上被那些老酸儒给说的,好像下一秒就做了武则天一样。 那拉氏是只求稳,不求太突出。至于日后会不会改变想法,她自己也不保证,毕竟人嘛,谁能保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就必定维持一辈子?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胤禛又打发了人将乌雅秀贞给弘昐准备的东西送过去,然后才说起来这请安的事儿。 正巧那拉氏也有同样的想法,她这段时间还给乌雅秀贞做了一双鞋子,正好赶着请安的机会,也好进宫送给乌雅秀贞。 原本夫妻俩还商量了,明天就是好日子,就可以带弘晖进宫的。 但是不凑巧,到了半夜里,那拉氏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福晋,不好了,大阿哥有些发热了。” 那拉氏睡得正安稳,差点儿没被这敲门声给吓得灵魂出窍,等听清楚了,就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弘晖住的厢房去——弘晖现下是住在正院的厢房的。 进了门就看见床上的弘晖,脸颊烧的通红,嘴皮干裂,脑袋上都隐约在冒烟了——那是太热,出了汗。 那拉氏伸手一摸,弘晖的脑门都烫手,她忙问道:“可请了太医了?” “已经让人去请了,贝勒爷那边也通知了。”嬷嬷忙说道,话音落,胤禛也就进来了,今晚上他是住在书房的,那拉氏怀孕,他不好留下来耽误那拉氏休息,就干脆往书房去了。 胤禛一进来,就先去看弘晖,然后低声问道:“大阿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是什么缘由发热?” 跪在地上的奶娘战战兢兢地:“是一刻钟之前发热的,大阿哥平日里精神好,今儿晚上却是早早就睡下了,奴婢有些不放心,晚上就亲自守着,一刻钟之前,察觉到大阿哥有些焦躁不安,来回翻身挪动……” 小孩子发热,身体不舒服,睡也睡不好,就焦躁。 嬷嬷一伸手,就摸到了滚烫的脑袋,忙就起身吩咐开了,先派人去请胤禛和那拉氏,再自己准备毛巾和冷水,脑袋先得降温,免得将孩子烧坏了。 胤禛亲自拉着弘晖的手,让那拉氏拿了布巾来擦拭——小孩子生病,做父母的都是有些应对经验的,先退烧,小孩子嘛,不能用酒水擦拭降温,就只能是用温水擦一擦手掌心,脚掌心,还有腋窝这些地方。 他和那拉氏忙活一会儿,弘晖脑袋上的汗水都减少了许多。但很快,不到一刻钟,脑袋上就又开始滚烫起来。 “你歇着,你现在……不好劳累,叫嬷嬷来。”胤禛看那拉氏又要端了水盆,赶紧说道:“你先在旁边坐一坐,休息片刻,或者,你先回去睡着?” 那拉氏叹气:“我现下如何能睡得着?太医还没到吗?” 太医也得坐马车来,也不能飞过来,所以在第三次擦拭身体的时候,才终于赶过来,伸手一把脉,神色就凝重了几分:“寒气入体,今儿可有咳嗽?可有流鼻涕?” 嬷嬷忙摇头,既没有咳嗽也没有流鼻涕,什么症状也没有,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现下如此慌张了。 “我先开方子退热。”太医说道,转投到外面去开方子。 这府里闹腾半天,到了早上,胤禛还需得天不亮就上朝。乌雅秀贞是他下朝了才知道弘晖发烧的事儿,她盘算了下日子,弘晖是八岁的时候才遇上……现在才六岁,还差两年。所以,这次的病,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危险的。 但又知道那拉氏怀孕了:“不到三个月?既如此,那不如,将弘晖送到宫里来?” 上辈子可没有那拉氏怀孕这事儿,也或者是有,因着这次和弘晖生病凑在了一起,所以最后这孩子没保住?乌雅秀贞心里盘算半天,就提议:“他们两个现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你将弘晖送过来,我亲自照看,那拉氏呢,也好好养身体。” 胤禛赶紧摇头:“额娘一把年纪了,儿子实在是不敢劳累额娘。儿子想着,亲自照看弘晖,那拉氏那边,则是请岳母来照看几天。” 至于家里的事儿,那更好办了,之前那拉氏就提议了让李氏出面,现下不过是仓促些,但和孩子比起来,仓促也只能如此了。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6章 ◎皇上,万万保重身体。◎ 胤禛并不是担心乌雅秀贞照顾不好弘晖,乌雅秀贞养活了六个子女,在照看孩子这事儿上,谁也不能说她没经验做不好。他确实是担心会累着乌雅秀贞,毕竟年轻时候照应孩子和年老时候可不一样,乌雅秀贞这岁数了,精神头大不如以前,精力也大不如以前。 偏偏呢,弘晖这年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 若是让乌雅秀贞来照看,乌雅秀贞不一定能照看得了——照看孩子,并非只是吩咐两句给点儿吃喝就行了,像是弘晖这个岁数能跑能跳的,你得留意他会不会爬高爬低,你得留意他会不会弄点儿危险的东西,你得留意他不要毁坏东西。谁看孩子谁知道,孩子但凡是睁着眼睛的,就绝不会静悄悄的坐在你跟前玩儿手指。 再者,弘晖也已经启蒙,若是放在宫里,胤禛总不能每天在永和宫带着儿子启蒙吧?也不方便,所以倒不如将弘晖留在府里,他回家了,就能亲自问一问功课。 那拉氏虽然怀孕,但府里的事儿若是交给李氏,她自己倒是还有些精神来应对弘晖的。 既然胤禛自己都如此说了,那乌雅秀贞也就不会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只叮嘱了几句,要那拉氏多注意身体,随后就打发了胤禛。 不过,隔三差五的,乌雅秀贞也会问一问胤禛府上的事情。 随后,六阿哥又得了差事,需得往山西一趟。六福晋就进宫来求了乌雅秀贞,她自己没什么收拾行李的经验,需得问问婆母。这个事儿,乌雅秀贞还真是有经验的,就提点了几句。 六福晋得了指点,脸上神色都轻松了几分,又说起来毓庆宫的事儿:“前段时间,三嫂得了些两盆好花儿,邀请了我们一起去赏花,以往太子妃是不会去的,可这次,太子妃竟也是出宫去了。” 太子妃端庄稳重,但也自恃身份,宫外的宴会什么的,她等闲是不会去参加的,哪怕是成亲这样的大事儿,她也多是在毓庆宫等着新人夫妻去请安。 三福晋这赏花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总得来说,也就是一场很寻常的宴会,太子妃竟是出宫来参加了,这就有点儿不太寻常了。 乌雅秀贞面上笑道:“她既然去参加了,那估摸着就是想出宫走走去了,别人如何咱们不夺管,你和你四嫂,还是很以往一样就好了。无论如何,她是太子妃,只要她是太子妃一天,你们就需得尊着她。凤印可都还在她手里呢。” 至于太子妃现下如此放下身份,大概也是因着太子的处境不如何好了。之前明珠和索额图在朝堂上厮打的那一出,已经是彻底撕开了夺嫡的遮羞布,已经是将这事儿给放在了明面上。 摆明了车马,就是要将太子拉下来,就是要捧着大阿哥上去。 再者呢,大阿哥之前又立了功,手里有功劳,那心里就不发慌,甚至还有些野心勃勃,于是明珠这一派,就越发显得气势高涨,暂且三阿哥等人也没露出夺嫡的野心来,只大阿哥和太子两个在别苗头。 这东西吧,就是一个平衡,东风压倒西风,太子就站在了高处,西风压倒东风,大阿哥就站在了高处。 现在是大阿哥稍微占了点儿优势的——因为太子那死宅闹出了人命的事儿,康熙确实是为此斥责了太子,明珠那三大罪证,康熙应了两条,一个是骄奢淫逸,一个是和太监私通——之所以强调太监,是为了将太子从逼死读书人这事儿里面给扒拉出来,不让太子沾染上戕害读书人的罪名。 但只这么两条,就已经算是将太子的脸皮给拔下来了。 大阿哥既然占据了上风,那太子肯定不能是稳坐钓鱼台了,太子妃和太子夫妻一体,自然也得从台子上走下来,尽量的帮太子挽回一些形象名声。 亲和兄弟这点儿,无论如何,也需得保持住了。康熙最喜欢的就是兄友弟恭,而非是兄弟阋墙,大阿哥当年和八阿哥起了嫌隙,现下不也照样是将八阿哥拉拢在自己身边吗? 所以太子妃能出宫去参加宴会,乌雅秀贞也是很明白这里面意思的,她特意叮嘱了六福晋:“你素日来性子安静,不喜交际,日后再有这种宴会,你只吃吃喝喝就行了,少与她们交往。再者,你四嫂有了身孕,怕是最近也不好出门。你是小的,就跟着你四嫂走。” 六福晋眨眨眼,笑道:“额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既要对太子妃恭敬,也要对长嫂恭敬。” 乌雅秀贞点点头:“若是非得要选一个,那就选太子妃。”谁让大福晋命短呢?再者,就算是她不命短,那人家太子,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不是? 婆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外面就通传,说是胤禛和六阿哥一起来了。 太监将人带进门,胤禛就提起来胤祚的差事:“山西那边说是煤矿倒塌,出了人命案子,死伤十多个,又说是挖的私窑……” 煤炭这东西虽说没有普及用到生活里,但是朝廷炼铁都是要用的,所以这东西也一直是掌握在朝廷手里的。民间是少有的,再者因为百姓们也不懂如何用,年年总有偷用这东西之后死了的,于是民间也就传言这东西是害人性命的,寻常百姓家里更是不愿意用——相对于便宜的柴火,大家也更不愿意买这种昂贵的煤炭。 柴火虽然也死人,但毕竟如何用柴火木炭,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出了人命案子了,这就是大事儿了,朝廷就必须派钦差走一趟,正巧六阿哥现在朝堂上没什么事儿,就干脆将这差事交给了六阿哥。 乌雅秀贞就叮嘱道:“你媳妇儿刚和我说给你收拾行李的事儿呢,这煤矿如此危险,你去了可千万要小心,让人查探好了,能不进去,就不要进去。若是非得进去,就需得做好保护。” 六阿哥忙应了:“是,额娘,我心里都记着呢,您安心就是了。” 顿了顿,又笑道:“我若是出京,只留下媳妇儿孩子在家,还请额娘多多费心,可别让她们母子母女受了委屈了。”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皇子福晋,龙孙郡主的,谁敢让他们受委屈了? “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保准没人敢欺负你媳妇儿孩子,回头我让十二格格到你们家住着,也好有人和你媳妇儿做个伴儿。”乌雅秀贞说道,六福晋忙笑道:“十二妹妹能来我可太高兴了,我和十二妹妹十分投缘,前段时间我刚得了几本好书,想着十二妹妹该也会喜欢,正想着找了机会和十二妹妹一起看呢。” 乌雅秀贞摆手:“回头问问她去,你们姑嫂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我就不过问了。” 顿了顿,又叹气:“也不知道小九现在如何了。”这小九肯定是说的九格格,而不是九阿哥。 胤禛面上就带了几分笑意:“前两天刚送来的信儿,九妹妹人很好,看她那写信的语气,大约心情也很不错。”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该是很高兴的。 乌雅秀贞说道:“小没良心,出门这么长时间了,竟是只寄回来两封信。” “额娘,九妹妹不是寻常女孩子……日后,不如额娘将九妹妹当成儿子看?”六阿哥忽然说道,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过片刻,竟是很赞同的点头:“你说的也对,你九妹妹有鸿鹄之志,若是我用女儿家的身份来约束她,倒是要耽误她了。虽说,我也没法子将她当儿子看,但日后,我也不该用寻常女子的要求来约束她。” 女儿就是女儿,她怎么能当儿子看呢? 又不是家里穷的非得要推出来一个顶梁柱,然后逼迫女儿出力。 女孩子,娇宠一些有什么问题? 说了片刻的话,乌雅秀贞就打发了他们各自回家。 随后章佳氏就过来了,章佳氏最近一直在忙着写话本,她之前写的那礼仪,启蒙之类的书,都卖的还挺好,本来该是趁热打铁的,但她忽然换了想法,觉得写这些没什么意思了。 再者呢,启蒙这东西,她也就是这么些经验,也比不上什么大家,再写下去,怕给人挑刺儿,干脆就想换一种写法。 但又不知道写什么,有天听着丫鬟们说话的时候,就忽然萌生了写话本的念头,这种念头吧,没有的时候不算什么,但忽然有了,那就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越是想越是觉得想写,越是想些就越是控制不住。于是,干脆就先闭门创作起来,现如今是刚写完,就拿过来给乌雅秀贞看,让乌雅秀贞给点儿建议,看能不能刊印出售。 乌雅秀贞听着她解释,就翻开来看:“这写的是什么内容?” “姐姐看看就知道了。”章佳氏卖关子,不愿意说,乌雅秀贞也只好耐心去看。看了个开头就知道,写的是官家小姐和一个将军的故事。 章佳氏早年没选秀之前,因着家世不算很高,所以家里也没有很拘束,她也能出门玩耍,也能随意交友。这故事呢,准确的说,是她小时候手帕交的一个故事。 当然,真人姓名肯定是不能写的,她就给捏造了一下。 整个故事看起来……有些平淡,但章佳氏本身就是那种腼腆细腻的性子,虽说故事有些平淡,但写的却是十分细腻,让人看了忍不住继续往下看,而且脸上是会不知不觉带出笑容的那种。 不过,只有一半儿内容,章佳氏虽然写完了,但并不知道乌雅秀贞喜不喜欢看,所以就没有全部带过来。 乌雅秀贞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大卖,虽然我挺喜欢看的,但是你也该知道,市面上的话本,很少有你这种的……门当户对的。” 更多的是那种莺莺张生的故事,穷书生和富家千金。 “所以,男人定然不会喜欢你这种话本,但女人的人,没出门的女孩子不许看话本,也只成了亲的妇人能看。”但成了亲的妇人,整日里管家理事,生儿育女,又有几个有空闲时间来看话本呢? 章佳氏就很失望:“姐姐的意思是大卖的可能性比较小吗?”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她停顿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九格格要她写话本的时候说那些话:“找准市场定位,对,就是这个词儿,得知道你的话本是卖给谁的,然后将这群人的喜好给摸清楚。嗯,我觉得这话本能大卖,我就是已经成了亲的,我就喜欢看话本,我就觉得你这话本不错。” 乌雅秀贞一拍手:“回头你就送到书铺去,若是能大卖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咱们回头再换一本就是了。” 章佳氏啊了一声,乌雅秀贞笑道:“咱们一来是不靠这话本养家糊口,二来就是闲暇时候一个消遣,所以,你写的开心,我看的高兴,这就足够了,何必非得在意那些外人喜不喜欢呢?就是四书五经,也不见得是人人都喜欢的。就是女戒女德,也有人觉得这书写的不好呢。” 圣人的话还有人整天反驳呢,她们一介女流,一开始写书的目的不就是为赚点儿胭脂水粉钱,以及打发一下时间的吗?卖不出去,那顶多是这个胭脂水粉,得另外掏钱了,别的也不费什么事儿,家里也不指望这个吃吃喝喝对吧? 被乌雅秀贞这样一开解,章佳氏立马就笑起来:“还是姐姐想的明白,我就是太过于患得患失了些,总想着要做到最好,实际上人之不如意十之七八,我不该总想着那些不如意的后果的。” 乌雅秀贞忙问道:“那后半本呢?” “等会儿就让人给姐姐送过来。”章佳氏说道,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最近总有些精神短……” 有时候说着话,人就睡着了,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太正常的,但太医又诊断不出来毛病,身体是健健康康的。再有一个,太后是上了年纪了,上了年纪的人,精神头短,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乌雅秀贞也叹气,她最近是日日去请安的,太后的情况她自然也知道:“怕是……这事儿还需得和皇上说一声,皇上和太后,素来感情深厚,若是有个万一,怕皇上会受不住。” 康熙本来是打算今年去一趟蒙古的,结果乌雅秀贞请他过来,将太后的情况一说,康熙立马就取消了今年去蒙古的打算。 他也跟着日日去慈宁宫请安,眼看着太后精神头越发的短,有时候吃着饭呢人都能昏睡过去,康熙心里自然是不好过。 正巧呢,也快到太后生辰了。康熙索性就下旨,大办一场。 一来是民间有冲喜的说法,这冲喜其实并非只有成亲这一个,冲喜的方式是有很多的,办寿宴,庆生,生孩子,甚至置办棺材寿衣,这都算是冲喜。 康熙给太后大办寿辰,也算是冲喜的一种。 二来呢,万一……太后若是熬不过去,能有个盛大的寿辰宴席,也算是不留下什么遗憾了。 六阿哥这差事是赶在太后寿辰之前办完了,九格格得了消息也赶紧的赶回来了,所有的皇子阿哥,连带嫁了人的格格,都聚在宫里,给太后举办寿辰。 为让太后高兴,康熙还亲自换了衣服,给太后表演了摔跤。 太后看的是很高兴,但确实是上了年纪,到了后半场,就有些撑不住了,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到了年底,终归是没能熬住,太后在进了十二月之后,夜里,就溘然长逝了。 自打入冬之后,乌雅秀贞就带了惠妃宜妃几个,轮流着给太后守夜,也算是尽一份儿孝心,虽说太后没有生病,但既然出现了精神短这个状态,那必然是有情况。她们夜里就在太后身边守着,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尽早安排吩咐。 太后走这一晚,恰好也就轮到了乌雅秀贞。 太后躺在床上正睡着,那呼吸就渐渐的有些跟不上了,出气儿的多,进去的少,乌雅秀贞就没睡,听着呼吸不对,就忙让人去请了太医,再让人去叫了康熙。 等康熙过来,太医正用了银针给太后扎上,太后眼神已经很浑浊了,耳边呱噪,却是听不清楚声音。只模糊中感觉到手被抓住,她下意识的喊道:“玄烨?” 康熙连连应声:“是,皇额娘,是我,是我来了,我就在呢。” “玄烨,好好的……”太后尽力说道,她最后一口气留到现在,也就是为了这一句,说完之后,这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康熙能感觉到太后的手已经有了几分僵硬,太后的脸上也是那种……死气沉沉,但他不愿意接受,只喊道:“皇额娘,皇额娘您别丢下儿子,皇额娘,您可怜可怜儿子,别走……” 乌雅秀贞在旁边也跟着擦眼泪,还得上来劝康熙:“皇上,先让太医看看。” 康熙忙让开身体,太医上前把脉,再翻看眼皮,确定是真的没了生气,才连忙跪下来道一句太后没了。 康熙大痛,哭都哭不出来,眼皮一翻就要往后倒,乌雅秀贞忙扶着:“皇上,皇上您不可能倒下去,太后娘娘必然是舍不得您如此的,现下太后娘娘也算是喜丧,无病无痛……还能给您留下话来了,这已然是老天开恩了。” “皇上,趁着现下,得给太后娘娘更衣呢。”乌雅秀贞又说道,康熙这才强撑住了,命人去叫了惠妃等人,让乌雅秀贞带着她们进去给太后更衣。 趁着人刚死,身体还灵活,现下更衣才是最好的。 再派人到各处去送信,内务府那边需得赶紧布置灵堂,还得准备棺材。 这一通忙活下来,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随后,天蒙蒙亮,外面丧钟就被敲响了。 先进宫的自然是皇子龙孙,七格格是太后养大的,那悲痛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进门就哭倒在了棺材前。 倒是四福晋和六福晋,更关心乌雅秀贞这边,进了宫先来给乌雅秀贞请安,见她眼下青黑,就知道昨晚上该是一晚上没睡。四福晋就忙说道:“趁着这会儿只自己人,额娘先休息片刻,皇玛麽也算是走的安详……咱们虽然悲痛,却也得顾好了自己身体,我和六弟妹就在这里守着,您先睡一会儿。” 六福晋也连忙点头,催着乌雅秀贞赶紧进屋。 乌雅秀贞摆摆手,看一眼四福晋肚子,现如今已经是八个月了,大的像是装了个蹴鞠。她问道:“可有看过太医?太医说这哭灵能不能来?” 四福晋笑道:“自然是能来,儿媳身体强健,额娘并不用很担心。” 乌雅秀贞点点头,又说道:“我也不去休息了,这丧事该有人来办,太子妃年轻,没担过这事儿……” 太子妃进宫之后,这是第一个需得太子妃哭灵的长辈的死亡,她本人是没有办丧事的经验的,所以昨儿康熙就说了,这事儿还是要交给乌雅秀贞。 既然知道康熙对太后感情深厚,那这丧事,乌雅秀贞也得拿出十分精力来。 她带了四福晋和六福晋更衣,将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麻布孝服,然后才一起往慈宁宫,惠妃等人已经在了,灵堂前面摆上了火盆,康熙已经在里面跪着了。 乌雅秀贞冲四福晋和六福晋使了眼色,让她们在外面先跪着,然后自己进去劝说康熙:“皇上早上可用了东西了?妾身知道您心里难过,可若是太后知道您这样糟蹋自己身体,难道就会很欣慰吗?皇上,万万保重身体才对。” 康熙叹气,声音哽咽:“朕吃不下,朕只一想到皇额娘音容笑貌,这心里就十分难受。皇额娘年岁也不算大,朕尚且没来得及孝敬皇额娘……” 乌雅秀贞忙拿帕子给他擦眼泪:“皇上自来孝顺,太后娘娘必然知道皇上孝心的。”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7章 ◎良嫔那性子和软。◎ 这宫里,毕竟乌雅秀贞还是很说的上话的,所以她时不时的让四福晋进来休息片刻,也并没有人指摘什么,再者,谁敢保证自家不会出个孕妇,然后遇上点儿什么事儿? 还怀着孕呢,没必要太苛刻了。 丧礼七天,丧事之后,康熙就病了一场,自从太后进宫,他和太后就是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跟前的,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这太后冷不丁的一没了,康熙自然是受不住。 他这一病,皇子们就该轮流进宫来伺候了。 大阿哥和太子并不和睦,所以就将大阿哥和三阿哥分在来一起,太子是和胤禛一起的。 胤禛没过几天,就和乌雅秀贞说了个事儿——太子伺候康熙,并不是很用心。 倒不是胤禛觉得不用心,而是康熙略有些不满意。 康熙这一病下来,朝堂上的事情就有些耽误了,那接下来,身为储君的太子,就该主持一下大局。太子这边伺候康熙,那边见朝臣,忙的不可开交。 胤禛也是偶然瞧见康熙神色,才察觉出来康熙是对太子不满了——人的精力有限,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 相比起来太子,大阿哥不用见朝臣,但凡和三阿哥一起伺候,总要守在康熙身边,寸步不离,端茶倒水,甚至喂药喂饭。可太子呢,这端茶倒水是做了,喂药喂饭都是胤禛的。除此之外,太子也就是得空了进来询问两句,其余时候,都在外面御书房。 胤禛和乌雅秀贞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迷茫:“可若是太子非得守在汗阿玛身边,那外面朝堂上的事情……” 总不能放任不管,置之不理吧? 朝堂上的事儿是大事儿,耽误一天就有可能会耽误许多百姓性命。身为储君,太子做的该是对的,可偏偏,康熙又为此觉得不满,那太子到底该如何做呢? 胤禛之所以来问乌雅秀贞,是因着乌雅秀贞也是做额娘的,是做长辈的,那在同样的情况下,乌雅秀贞会希望儿女如何做呢? “我自然是愿意你们别耽误差事的,但是,人之所以是人不是神仙,那是因为人有私心,有欲望。”乌雅秀贞说道:“我若生病,我更盼着儿女能在跟前守着我。就算是忙于办差,但办差回来,也需得将这缺失的给弥补上去。” 她沉吟了一下,论起来对康熙的了解,整个后宫,都没有人比她更深刻了。 “你汗阿玛,对太子确实是看重,但他现在忽然没了额娘,对亲情的渴盼,也更甚于以往。这种时候,侍疾嘛,你得先明白,重点是什么。” 胤禛聪慧,一挑眉:“侍疾当然是侍疾才更为重要。” “我就问你,朝堂上的事儿,太子就非得是今天处置吗?”虽说是不能拖,但朝堂上是无人可用了吗?就必得要太子出面这事儿才能办下去吗?户部尚书,御前大学士,这些都是吃干饭的?大事儿不能做决定,小事儿也不能拿主意了吗? 最近朝堂上,可有那种非得要皇上或者太子出面的大事儿? 同样是事儿,山东大旱,河南黄河决堤,若是撞在了同一天,哪个更重要些?总得有个轻重缓急是不是?那这个轻重缓急,又该如何区分呢? 胤禛笑了笑:“最近朝堂上并未有天大的事儿发生。”最重要的事儿也就是京城出了一桩命案,说是一个寡妇死在了家里,儿女第二天才发现是被人给割喉了,上报了官府。 京城这地方出人命案子,那可是罕见的很,所以刑部当即就送了折子到宫里。 再有就是和往常一样的事儿,偏这些事儿呢,虽然不可能拖延不能耽误,却都是有先例在的,该如何做就如何做。比如说,到了冬日了,朝廷该发布黄历了。 到了节气了,朝廷给发公文了。 到了年底了,各衙门该上折子了,总结今年,展望明年。 这些事儿,既然有先例,那值得太子非得放着亲爹不去照顾,要去办差吗? 换句话说,在康熙眼里,这就是太子对于权利和亲情的一种衡量,而太子,选择了权利。 当然,也要可能是误会了太子,太子是想要作出一点儿成绩来让康熙对他放心,毕竟之前因着明珠的事儿,康熙对他是有了些不满的。那他作为太子,想要挽回在父亲心里的印象,自然是要更加努力展现自己能干的一面了。 这种事情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一定就非得是谁错了,但又好像谁也没有错一样。 “你汗阿玛喜欢孝顺的,重情义的孩子。”乌雅秀贞说道:“能力这方面,其实是不用特意展示的,因为你们平日里办差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能不能干,挑不挑的起来这大梁,他心里都有数。所以,该你做儿子的展现孝心的时候,就一定要先将别的放在一边。” 胤禛微微点头应了:“额娘的指点,儿子记住了。” “天气越发的冷了,回头你照顾你汗阿玛的时候,多为你汗阿玛加衣,毕竟他也上了年岁了,我们这种上了年岁的人啊,最怕没人关心没人询问了。天冷,心也冷,那可就糟糕了。”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让人给胤禛准备点心:“之前弘晖生病,你福晋也跟着忙活了半个月,现下这宫里的事儿既然已经办完了,你回头将弘晖带过来,在宫里小住几天。回头过年了,你再给接回去。” 胤禛忙应了下来,转天就亲自送了弘晖过来——不送没办法,之前是有觉罗氏在照顾那拉氏,但眼看要过年,觉罗氏人家也是一家主母,人家不得回家应付这过年的事儿吗? 再者呢,胤禛还打算给弘晖找先生呢,他这年岁,也该念书了。若是没什么意外,明年就该正式开始读书,那年前这段时间,就是最后的放松时间了。 在府里玩儿的不过瘾,那就送到宫里来轻松轻松。 弘晖是个嘴甜的,进门就直奔乌雅秀贞:“玛麽,我可想你了,您想我了没有?” 乌雅秀贞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将人抱在怀里:“想你了,要不然能让你阿玛讲你送过来?接下来在宫里住着,陪着玛麽住一段时间?” “那可太好了,我早就想着要进宫来陪陪玛麽了,就是吧,府里我额娘怀孕了,我也放心下……”弘晖小大人一样说道,旁边九格格听着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九格格是因着太后的丧事儿回来的,等办完了丧事,眼看也该要过年了,这大冬天的,出门就是受罪,干脆就不往外跑了。 她正陪着乌雅秀贞说话呢,说的是章佳氏那话本的事儿,那话本已经开始卖了,原本是有些平平无奇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入冬了,大家都闲着无聊在家里看话本呢还是怎么的,反正就这个月开始,那话本忽然变的畅销起来。 她那教导礼仪的书本呢,是走的细水长流的路子,并未大肆宣扬,但谁家若是有女孩子,又正好能买得起这样一本书,也是会尽量的买一本的。 然后这话本,就走的小爆发的路线。光是这两三天的销量,就比得上之前那话本小半年的销量了。 她觉得章佳氏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正和乌雅秀贞商量着,要多鼓励鼓励章佳氏,毕竟这话本卖的好,是双赢的事儿,九格格自己也是赚钱的,她靠着这钱,养活卫生部的报刊呢。 正在说话,弘晖就冲进来了,小孩子嘛,眼睛就只看得见最重要的人,都没看见九格格,被九格格这么一笑才留意到,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好给九格格打招呼:“九姑姑好。” 九格格笑嘻嘻的点头,又对乌雅秀贞说道:“我觉得姑爸爸这称呼就挺好的,要不然还让弘晖叫我姑爸爸?” 满人对姑姑的称呼就是如此的,但是乌雅秀贞觉得有些不太好,就让弘晖叫姑姑——宫里都是叫姑姑的,因为康熙喜好汉学,姑爸爸这称呼,其实已经很少见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快算了吧,孩子都已经喊习惯了,冷不丁的再换个称呼,再给喊劈叉了。” 她将弘晖重新抱在怀里,弘晖也不反抗,坐在乌雅秀贞怀里和九格格说话:“九姑姑,您年前不出门了啊?那您明年出京,能不能带上我啊?” “带上你做什么?”九格格笑着问道,弘晖掰着手指:“我能做的可多了,我给九姑姑搬凳子,给九姑姑倒茶,给您捏肩,给您捶背……” 乱七八糟的,九格格就问道:“我看你这是想逃避读书对不对?那你这种想法可是错误的,你九姑姑我为什么现在能如此潇洒,想出京就出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你九姑姑我,从小读书,读的书多了,学到了本事,我就能自己赚钱养活我自己,我就有能力让自己过的更好,你若是不读书呢,将来没钱,还得找你阿玛要,那你就得被你阿玛拿捏,什么事儿都得听你阿玛的。” 这是铁一般的真相——想脱离父母的掌控,只有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这一条路可走。 弘晖似懂非懂,九格格可不愿意教坏孩子,就问他:“比如说,我读过书,我就知道出了京城往东走是什么地方,但你知道吗?你若是不知道,你原本想去河南的,结果走到了山东,那怎么办?” 弘晖脑瓜子聪明:“我虽然不知道出了京城往东走是什么地方,但是我可以找个车夫。” “我读过书,我知道如何区分这车夫是不是好人,对我会不会忠诚,你没读过书,你怎么就知道这车夫会不会半路将你卖掉呢?”九格格又问道,弘晖眨眨眼:“我可以要我阿玛将他的家里人给控制住。” “我读过书,所以我知道那卖身契上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但你没读过书,你怎么知道那卖身契谁不是他家里人的呢?万一他在上面写了假名字呢?”九格格继续问道,她一层层问,成年人嘛,诡辩,六岁弘晖哪儿是对手,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被问的哑口无言了。 九格格伸手摸一摸他脑袋,笑嘻嘻的:“这世上的道理,世上的真相,世上的财宝,世上的权利,都是在书本中写着的,所以,小孩子必须得读书,不读书就不能明智,不明智就是个傻子,你要做个傻子吗?” 弘晖赶紧摇头,九格格这才满意点头:“这就对了,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将来才能和我一样,又聪明又有本事。”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挺得意的,你在外面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还行,对于医院也做了一番调查,若是真有这样的机构出现,百姓们还是很愿意上医院来看病的。”九格格说道,顿了顿,又有些烦恼:“就是这个医生不太好聘请,现在大部分的大夫都是在药铺坐诊,要么就直接是药铺掌柜,要么就是在人家药铺学徒出师的,有传承恩情在……” 这就是父传子了,人家自家有药铺,人家为什么要到你的医院来上班,然后还等你给开工资呢? 乌雅秀贞皱了皱眉,有些沉思,九格格忙摆手:“额娘,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让您帮我为难出主意的,我自己有主意,您不用管,再者我这医院也不是一两天就要开的,您先别为我操心了。” 她看弘晖:“正巧我闲着没事儿,带你出门玩儿?” 弘晖立马就应了,小孩子哪儿又不喜欢玩儿的? 九格格带弘晖去找十二格格她们几个,领着人在御花园里蹴鞠。顺便提起来那蹴鞠赛的事儿,今年秋天她是不在京城的,今年的女子蹴鞠赛就没人主持了。 倒是十四弄的那男子蹴鞠赛,虽说十四也摞挑子不干了,但有许多人从中看出了商机,民间倒是流行起来蹴鞠赛了。 还是那句话,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九格格和十四,公主和皇子,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权利地位,尤其是他们举办蹴鞠赛,朝廷还是给与了支持的,康熙也是很赞成的,多次夸赞过的。 所以,大家也就默然皇上和朝廷是喜欢蹴鞠赛的,自然这民间也就开始盛行起来了。 他们一边玩儿,十五格格就说起来她想要接过来蹴鞠赛的事儿了。九格格很随意:“你愿意办就办,到时候将我身边那宫女给你,如何办这蹴鞠赛,她之前是随着我一起做,很是有几分经验的。” 十五格格很开心,忙道谢。 九格格大气得很:“谢什么,咱们亲姐妹,你想要什么直接开口,我反而是很高兴呢,说明咱们姐妹之间要好,你若是非得道谢,倒显得咱们有些生疏了。来来来,继续比赛。” 正玩儿着,就见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少妇从不远处过来,九格格看了一眼,笑着和来人打招呼:“八嫂好,今儿倒是难得,竟是遇见你了,这会儿进宫可是要给良嫔娘娘请安去?” 八福晋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八爷得了些青菜,这冬日季节十分难得,我正打算给额娘送一些。” 她略有些倨傲:“往日里这青菜倒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偏偏现下天寒地冻的,倒是金贵起来了,这么小小一篮子,竟然也要十几两银子了。” 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竹篮子,确实不算大,但一筐子蔬菜种类多,竟是有小青菜,青瓜,豆角这一类只有春夏季才有的蔬菜。 八福晋炫耀完了,就拎着篮子走人了。 十七格格十分不屑:“就是一篮子蔬菜而已,您看看她这眼睛,都要长在头顶上了。” “什么一篮子蔬菜而已,人家这一篮子蔬菜,确实是金贵。”十五格格说道,宫里到冬天,其实是不缺少蔬菜的,菘菜,白萝卜,冬天很常见的。另外还有各种晒干菜,冻干菜,虽说这味道和新鲜的有些差别,但御厨的手艺做出来,还是很好吃的。 所以九格格从没想过冬天有没有新鲜蔬菜吃这一类问题,反正不缺是不是? 可现下听着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的议论,再想着八福晋刚才那炫耀得态度……说实话,宫里的人,确是攀比心挺重的,尤其是这后妃们,今儿我做个新衣服,明天她就得弄个新首饰。 现在乌雅秀贞她们上了年纪了,倒是不会在衣服首饰上面攀比了。但是作为中老年的通病,另一种攀比现象就出现了——比儿女的孝心。 以前乌雅秀贞总是占据最好的炫耀位置的,因为她儿子多,今儿是胤禛,明天是六阿哥,后天是七格格,再然后是九格格。 可八福晋这一篮子蔬菜,九格格都不用算就知道,明天必然是宣传的整个后宫都知道的。 “咱们得打听打听八嫂这蔬菜哪儿来的。”九格格说道,十二格格立马接话:“九姐姐你一直不在京城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今年冬天,有人用玻璃暖房种出来了蔬菜。” 玻璃这东西,现在可太常见了。 然后呢,玻璃暖房,也很快在京城流行起来了,以前是种植各种花卉,到了冬天,谁家能有这样一个暖房,能开满各色鲜花,那绝对是一件儿很有脸面的事儿。 “后来就听说,有人在山洞里发现了蔬菜,那山洞的气温比外面要高,也就不知道是谁,联想到了用暖房来种蔬菜。当然,玻璃这价钱也不算便宜,打造这样一个暖房花费不小,所以寻常人家是造不起来的。” 也就有钱人家能弄个玻璃暖房,当然这种植出来的蔬菜也就不算便宜了。 九格格听完就瞬间摇头,将自己刚才心里蹦出来的一个念头给扔到脑袋后面去了——她原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出暖棚种植的事儿来,但是现在既然雏形已经出现,那她的建议就很多余了。 再者,农业方面的问题,她实在是不熟悉的很。既然这苗头雏形已经有了,她也就没必要贸然插手了,万一干扰了这发展了倒是不好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缺蔬菜吃,所以也很没必要将精力放在这方面,她现在做医疗方面的事情都还恨不得自己能有四五个分身呢,就不要将本就不多的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了。 “若是额娘想吃,咱们也弄个玻璃暖房就好了。”九格格说道,十二格格摆手:“额娘不吃,额娘早就说了,顺应四时节气,这种本该春秋季节的东西,非得在冬天长出来吃,怕是对身体也有妨碍……”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额娘这想法不对,既然这东西在冬天也能长起来,那说明这东西,本身也是顺应了天道了,否则也长不出来是不是?既然是顺应了天时,那人吃点儿也没事儿,你们回头也劝一劝额娘,该吃吃,不要那么想不开。”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现代人天天吃不和季节的蔬菜呢,也没见吃死了人。 十二格格笑嘻嘻的应了下来,又赶紧去喊弘晖:“别偷摸摸的跑掉了,咱们还玩儿不玩了?” 九格格点头:“玩儿啊,好不容易玩一会儿,不天黑不停止。” 姐妹几个带着弘晖继续玩,到下午,天色擦黑,她将弘晖送到永和宫。进了永和宫,就见章佳氏也在,还笑眯眯的和乌雅秀贞说什么呢,就凑过去听两耳朵。 这一听就忍不住惊讶了:“八福晋将良嫔给气哭了?不对吧,我今儿下午才见了八福晋,拎着一篮子青菜进宫,说是孝敬良嫔的呢,这样有孝心,怎么会将良嫔给气哭了呢?” 章佳氏就说道:“良嫔说了不好听的话了,催着八福晋赶紧怀孕,八福晋那性子也是……莽,直接就说那生孩子又不是说能生就能生的,可能婆媳两个说不到一起去,争论了几句,良嫔那性子和软,受不住。” 也有可能是眼窝子浅,装不住眼泪。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8章 ◎我还是更偏向于十三。◎ 乌雅秀贞叹口气:“无论良嫔性子如何,八福晋这事儿做的,有失考量。”不说谁是谁非,就只说良嫔给气哭了,只这一条,就是八福晋的过错了。 毕竟,良嫔是长辈,八福晋是晚辈,这无论什么时候,做晚辈的,都得顾着点儿长辈的脸面。 果然,到了第二天,就听说惠妃宣召了八福晋进宫。惠妃从地位上来说,四妃之一,位份肯定够够的,从身份上来说,八阿哥养母,虽说现在良嫔分出去单住了,但八阿哥年幼时候,确实是惠妃照看过的。再者,卫氏当年也是受过惠妃庇护,所以良嫔这事儿,惠妃出头那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八福晋到底是别人家儿媳妇儿,乌雅秀贞上辈子也见识过八福晋那又臭又硬的脾气,所以这事儿,乌雅秀贞是不发表什么看法的,她这身份也犯不着直接去对接八福晋,所以乌雅秀贞就带着弘晖在宫里玩儿就是了。 转眼到了新年,因着太后的事儿,新年也过的挺寂静的,不过也有好消息——过了这么一个月了,康熙总算是从这事儿里面走出来了,也可能是因着前朝的事儿在逼迫,也可能是因着不放心儿子们,反正到了年底呢,他也能撑着起来去乾清宫听一听大臣们的汇报了。 康熙好转了,胤禛等人自然是不用去侍疾了。于是,赶在腊月二十八,就来接弘晖回家——小孩子嘛,过年还是要和父母在一起的。 胤禛还特意带了些水果罐头:“之前让人去南边采买的,京城到了冬天就只有冻果子了,要吃新鲜的,还是得上南边买去。现下有了这罐头,采买起来也方便。” 一来是方便运输,二来是方便储存,不怕冻坏了果子,所以其实算起来的话,价钱上也还算是能承受得住,不至于像是杨贵妃一样,得耗费巨大,才能吃几个荔枝。当然,人家杨贵妃吃的是新鲜的,那荔枝送过来还是挂在枝头上的水嫩嫩的。这水果罐头,自然是没办法和这些鲜嫩水果比的。 但乌雅秀贞不挑,总比以前吃不上好。再者,她自己也是个抠门的——要不然也生不出胤禛这么个吝啬皇帝,光是想一想买新鲜的所耗费的银子都足够买多少个宅子铺子了,她就觉得脑门疼。没办法,作为一个致力于一碗水端平的亲娘,拥有六个孩子,每个孩子还都得置办产业,她没办法不节省。 所以,同样是吃的,她觉得,这罐头就挺好的。 胤禛采买的多,给乌雅秀贞送进宫好几箱子:“额娘自己吃,或者送人,都方便。” 乌雅秀贞就应下来了:“回头给你兄弟姐妹们分一分,再给你外祖父家送一点儿……”顿了顿,她提醒胤禛:“虽说佟家老太太过世,但老大人还在,你看着送些就是了,他们愿意要,咱们心里也不惦记了。他们不愿意要,你也算是尽心了,心里不挂念了。” 看在佟皇后的面子上嘛。 胤禛忙点头,乌雅秀贞又说道:“那拉家那边你也送些过去,那拉氏这么些年,也算是辛辛苦苦,本本分分,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弘晖,现下怀孕也辛苦,你多替她想一想。李氏……好歹也生了一儿一女,该赏赐也赏赐些。” 没提年氏,年氏既没有妊娠之功,也没有常年伺候的功劳,乌雅秀贞不提,胤禛也不吭声——胤禛也很有自己的准则的,该如何就如何。 看看自家亲爹的后宫,不就是赏罚分明,这后宫才能一团安稳吗?若是没个规矩,今儿想宠爱哪个就宠爱哪个,明天想提拔哪个就提拔哪个,那岂不是乱了套? 到时候人人都会觉得不甘心,得了宠爱的觉得自己应该被偏爱,生了孩子的觉得自己应该被赏赐,岁数大的觉得自己资历老该得到尊重,人人都有欲望,所以作为能给出她们想要的东西的人,你得将这个标准被定好。 公平公正,这样你给出的赏赐,宠爱,以及财产,才不会有人质疑,觉得自己没得到应该得到的。 后院后宫,甚至连门客谋士,朝堂之上,都是一样的,一通百通。 胤禛陪着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见乌雅秀贞面上有些疲惫,就忙起身带着弘晖告辞了。等着这父子两个走了,乌雅秀贞才叹气:“到底是上了年纪了,弘晖也才在宫里半个月,我竟是觉得有些累了。” 弘晖是听话,但是照看孩子又不是照看小猫小狗。 白日里惦记他吃喝,晚上惦记他睡觉老不老实。他出门玩儿担心他会不会和人打架,被人欺负——虽说胤禛有差事有权利,但胤禛在宫外呢,这宫里的可都是皇子,胤禛的兄弟,弘晖的长辈,人家要真下手打弘晖一顿,弘晖哪怕事后找回来场子呢,当时也受了对不对? 所以看孩子这事儿,真累人。 嬷嬷笑道:“咱们弘晖阿哥还是贴心的呢,您看看荣妃娘娘,将孙子接进宫来住着,不到三天就送回去了。” 荣妃接进宫的是三阿哥的长子,嫡出的,三福晋生的。 她虽然不喜欢三福晋,婆媳天生的对头,但嫡长孙还是很喜欢的,见弘晖进宫来,就也将自家孙子给接进来了。但那个,在家里被亲娘给宠坏了,性子是有些急躁的,也爱玩儿爱动,进宫三天,摔坏了荣妃一柄玉如意,扯坏了荣妃一副头面,剪掉了荣妃两身衣服。 也就三天,荣妃实在是受不住,连忙将人给送出去了。 乌雅秀贞想到这个,有了对比,顿时笑起来:“咱们弘晖阿哥,那真是一等一的听话懂事儿。”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是永和宫的小太监,进门就给乌雅秀贞行礼:“娘娘,前朝发出了册封的圣旨,册封大大阿哥为直郡王,册封三阿哥为诚郡王。册封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为贝勒,册封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为贝子。” 乌雅秀贞瞬间起身:“四阿哥可已经出宫?让人去追一追……” 谁都册封了,单单越过了胤禛。胤禛之前就是贝勒了,之前五阿哥等人是贝子,十三阿哥刚上朝没多久,还是光头阿哥。 这样的圣旨下来,就相当于是将所有上朝的阿哥都给册封了一遍儿,唯独漏下了胤禛。 若是胤禛办差不利也就算了,若是胤禛之前侍疾不上心也就算了……可偏偏,胤禛差事办的比三阿哥好,胤禛伺候康熙也很是上心,这一次全部得到了封赏,唯独没有胤禛的。 乌雅秀贞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叫胤禛回来,安慰胤禛一番。但等那小太监起身了,她却又迟疑了一下:“等会儿……” 她这样直接让人去叫胤禛,是不是落到康熙眼里,就不太好呢?是不是会让康熙觉得,她是有些不满呢? 若是没记错,上辈子的胤禛,也是唯一一个被落下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封赏,唯独胤禛,原地不动。就好像是康熙在表达对胤禛的不满一样,那之前,胤禛是如何做的呢? 毫无动静,就好像没事儿发生一样。 当年她不太关心胤禛的事儿,但也知道,上辈子的这时候,胤禛日子过的并不算好,因着康熙弄的这一出,人人都以为康熙是厌恶胤禛,甚至连过年,除了镶蓝旗旗下,朝堂上几乎没有官员拜访胤禛,上门拜年的。 顿了顿,她直接吩咐道:“现下想必四阿哥已经出宫了,你不用叫他回来,只给本宫传几句话过去,就说,一来太后新丧,这年节,能清净些就清净些。二来,我知道他心里委屈,但是皇上如此必然有他的一番用意在,胤禛身为儿子,该体谅他汗阿玛。三来,就算是此次……但我儿能力出众,早晚是有得皇上赏识的时候,万万不可计较这一时得失。” 她让人去库房翻找了些玉石玩意儿:“我这里有些好东西,反正我平日里也不如何用,就给他送过去,让他把玩。” 大太监领命,忙去收拾东西。 胤禛府里,胤禛一开始听到消息确实是有些茫然的,人人都有封赏唯独将他落下,汗阿玛这是在传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呢?他心里不是不难堪,不是不恼怒的,甚至还有些惶恐,唯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却是被汗阿玛给抓住了。 可思来想去,他又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胤禛正在想不通的时候,乌雅秀贞就派人过来了。胤禛收下东西,将人送走,自己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将乌雅秀贞的话仔细的给琢磨一遍儿。 额娘让清净些过年,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自己之前太过于张扬了些吗?想到张扬,他就瞬间想到之前康熙对太子表达不满的事儿来了——康熙为什么对太子表达不满?因为太子太在意朝堂上的事儿,在乾清宫,和官员之间的来往太过于亲近了些。 额娘让自己别在意,说自己身为儿子……这也是在点自己吧?是在告诫自己,无论汗阿玛作出了什么决定,他都是汗阿玛,都是长辈,自己不能去辩驳,不能去不满? 还有这一时得失……若是自己这次忍耐下来了,汗阿玛是不是会将自己的委屈记住,日后再给补偿回来? 胤禛晚上没回后院,就一直留在书房,自己翻来覆去的将这几句话给琢磨,一会儿一个意思的。到第二天天亮,因着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颓废。 但很快就颓废不下去了,十四来找他了。 十四也很不满,他现在虽然没有正式上朝,但也跟着胤禛办差了,也跟着六阿哥办差了,也算是有点儿小功劳了吧?那凭什么十三都册封了贝子,他还是个光头阿哥呢? 十四来撺掇胤禛找康熙闹一闹——因为众兄弟里面,只他们两个没得到册封,巧了不是吗?他们两个还是亲兄弟。 胤禛听着十四呱唧呱唧的说个不停,颇有些头疼,忙问道:“你出宫来找我,可和额娘说过了?” 十四摇头,那肯定不能说,他要是说来找四哥拉帮结派找皇上要说法,乌雅秀贞能将他两条腿打断了。现下皇上封笔了,准备过年了,他就借口来找侄子玩儿,这才出宫来的。 胤禛耐心劝说:“之所以没册封你,是因着你年岁不够,你现在才十三,着急什么呢?等过两年,真正的独当一面了,能办差了,自有你的爵位的,汗阿玛不会将你忘记在一边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再者,你说的我们兄弟都没册封这话,说错了,六弟不就得了册封吗?再者,十三也是我弟弟。” “十三能比我和你更亲吗?”十四嘟囔,胤禛正色:“你这话万万不可拿到外面去说,十三在我心里,和你一样,都是我亲弟弟,十三出息,我也很是欣慰。” 十四听着这话就烦躁,额娘也总这样说,四哥现在也这样说,在他们心里,十三一个外人,难不成还真比自己这个亲生的更重要啊? “你要是不去找汗阿玛,那我自己去。”他不耐烦听胤禛说教,就要起身,胤禛忙拦着:“汗阿玛之前大病一场,身体不好,你现下找他吵闹,只会让他生气,对他休养没什么好处,且听我一句劝,你若是想要爵位,明年就好好办差……” 十四甩手:“我当然想好好办差了,但是我能办什么差事?你自己数一数,大哥是在兵部,三哥在翰林院,你在户部,五哥在理藩院,六哥在礼部,七哥在工部,八哥在内务府,九哥跟着五阿哥打杂,十哥在吏部,十二哥在宗人府,十三现在在刑部……” 整个朝堂上,几乎是没什么空位了,十四就算是要办差,哪儿有差事给他办呢? 胤禛皱了皱眉:“你别着急,实在是不行,就往兵部去,先在兵部待上一年半载,你不是想当将军吗?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和汗阿玛提一下,让你去京郊大营,你看如何?” 十四抿抿唇,本来有些怒气的,但现在就被胤禛给按下去了:“你确定?” “你听话就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若是一年半载不行,那就两年。”胤禛说道,顿了顿,补充道:“你年岁也不是很大,既如此,就不必很是着急。” 十四当然着急了:“我没办法不着急,你看看我上面多少个兄弟,你再看看我下面多少个兄弟,这朝堂上又总共有多少个位置,总不能整个朝堂都是爱新觉罗占据吧?那还办事儿不办事儿?一个萝卜一个坑……” 朝堂上的坑是有数的,以前胤禛刚上朝办差的时候,还能有机会挑一挑,从内务府跳到礼部,从礼部跳到工部,从工部再跳到刑部,户部,几乎是六部都能转一圈。 甚至,能身兼数职。 可现在,连十二阿哥,堂堂皇子阿哥,都不能进入朝堂了,只能去宗人府跟着王叔打下手了。 再轮到他十四的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位置?就算他是皇子,但朝堂上的位置,也不能都只分给自家人的,总得有人让一让,将那重要的位置给让出来的。 十四早就有些着急了,眼看着他自己想要的位置一个个被挑走,他恨不能自己现在立马长大两岁,和十三一样大,这样才好早点儿进入到朝堂上。 胤禛也没想到十四会想的这样早,他像是十四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被太子教导该如何办差呢。十四这性子,也实在是太急躁了些,就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谁说的这萝卜就必须栽种在萝卜坑里?难道就不能挖一个白菜坑埋进去吗? 再者了,谁说了只有朝堂上有萝卜坑,那外面就没有萝卜坑了吗? 他觉得十四这性子不好,就拿出来几本书给十四:“过年这段时间哪儿也别去了,就在阿哥所抄书吧,这几本书,我专门给你挑选的,抄写十遍。” 十四那脸色瞬间就变了,愤愤然:“四哥你该不会是心情不好将火气洒在我身上了吧?我刚就说了,我们两个没得到册封,该着汗阿玛要个说法的,你自己不要去,你不去也就算了,你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就将我做出气筒……” 十四话没说完,因为胤禛已经去桌子上拿了戒尺过来。 十四下意识的就缩起来了脖子——无他,熟悉了。胤禛是真的用戒尺抽过他的,当年年幼不懂事儿,不愿意被他教导功课,就故意撕掉了一本书,原本以为额娘会给自己做主呢,没想到,额娘虽然心疼的掉眼泪,却还是坐在那里没动,任由这个棺材脸老四将自己给抽了一顿。 从此他就知道,额娘说打,不一定是真的打,打的也不一定疼。但四哥说打,那是真的打,还是实打实的打,一点儿都不带节省力气的。所以在谁跟前要闭嘴,十四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抄写,我回去就写。”对上胤禛的眼神,十四连忙说道,很是诚恳:“我正月十五之前肯定写完,四哥你放心,到时候拿给你检查,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十三得了册封,我得回去给他道贺,看顺便能不能让他请我吃饭。四哥你忙啊,我就不打扰你了。” 十四飞快的出门,冲胤禛摆摆手,火烧屁股一样赶紧滚蛋了。 十四这边走,那边六阿哥就来了,进门就先打量胤禛神色,胤禛没好气:“我好着呢,放心吧,没有被这次的圣旨给打击到。” 就算是有打击,他也不会说的,再者,刚还被十四给气的,都快忘记这事儿了。 六阿哥笑道:“我不是担心你受打击,四哥在我心里,那是最坚强的人,如何能因为这一点儿事儿就受打击呢?” 胤禛嘴角抽了抽:“你我亲兄弟,这种拍马屁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我犯恶心。” 六阿哥就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说道:“四哥,我是来提醒你的,汗阿玛怕是对太子……有些不满了。你这次没得到册封,估计就是汗阿玛对太子的一个警告。” 胤禛没说话,六阿哥就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一下:“汗阿玛又要表达对太子的不满,又不能真的对太子如何,就一边抬举了大哥,一边将你放在一边……四哥,我觉得,你现下该是考虑一下了,若是汗阿玛对太子十分不满,你该如何呢?” 胤禛面无表情,他想起来之前乌雅秀贞说过的话。 他自己本心里,也是有选择的,太子对他情深义重,并没有亏待过他。若是现在康熙一表现的对太子不满,他就反水,给太子背刺一刀,那可实在是……太卑鄙了,连他自己都要看买不起自己了。 胤禛的性子,就是有些正直的。 六阿哥也不催促他,只说道:“大哥和太子之间,必然要有个你死我活的结局的,你若是一心护着太子,那早晚是要和大哥对上的,但偏偏大哥在军中,很有威信。” 这方面,却又是太子的薄弱之处。 “我瞧着十三很有将才,四哥,可有想过将十三送往军中?”六阿哥问道,胤禛笑了笑:“刚才十四来过。” 六阿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是不是来抱不平的?这次的册封,也没他什么份儿。” “是,也为前程发愁呢,觉得日后这朝堂上会没他的位置。”地盘总共就那么多,上面的哥哥们都分完了,下面的弟弟们都长大了,十四确实是着急。 “我应允他,过两年,送他进军营。”胤禛说道,六阿哥笑道:“十四在这方面,也确实是有些天赋。但十四和十三比起来,我还是更偏向于十三。” 十三比十四更懂事儿些,十四……千娇百宠长大,性子太过于莽撞和直接。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69章 ◎宜妃母不会也去请汗阿玛吧?◎ 十三和十四虽然都是性情比较爽朗的,但两个人也是有差别的。十三爽朗,性子却是十分细致,做事情考虑周到。十四……就有点儿过于自负。 上战场的事儿,肯定不能是一拍脑袋我能行,就上了。 十四虽然也有天赋,但是在六阿哥看来,也是需要多磨炼,或者说,现在十四岁数还小,等再过个几年,年岁上来了,这性子自然也就稳妥了。 所以若是有差事,六阿哥的建议就是先给十三。 听着六阿哥一番分析,胤禛微微点头,至于应不应,日后再说,现在不还没机会呢吗?真要选择,也该是等机会到了跟前再说。两个人又将朝堂上的局势略分析了一番,不管之前胤禛心里是如何感受,现在被六阿哥劝说了一番之后,胤禛心里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 并非是他自己不够优秀不能突出,而是因着种种顾虑,这才将他的爵位给扣下了,这种说法更让他心里能好受些。 因着也到了年底,胤禛干脆就按照乌雅秀贞说的,闭门谢客。康熙的圣旨,人人都知道,也只以为胤禛是因着这个怄气,倒也没有什么人来强硬上门拜访。 大阿哥这是有些意气风发的,新年举办宴会都举办了好几场,胤禛推辞不过去了一次,被九阿哥嘲讽到脸上来,没等胤禛如何呢,十三就冲上来和九阿哥打了一架。 大阿哥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他自己举办宴会,就是想看弟弟们对他吹捧一下的,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结果,没人吹捧也就算了,还在他府上打起来了,这事儿要是让康熙知道了,康熙不得以为他没照看好弟弟们? 当然,就这些个怨种弟弟们,这个年岁,也用不着照看。但是,弟弟闯祸,哥哥背锅,这不都是常规认知吗? 大阿哥简直要气死了,站在那里像是个野熊一样咆哮:“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十三,快松开,你看看你将老九打成什么样子了。” 八阿哥上前去拉架,他肯定是偏着九阿哥的,于是就伸手去拽十三阿哥的胳膊。手还没碰到十三呢,六阿哥就出面了:“八哥,你身娇体弱的,你可别上前去,再给碰着了可是糟糕了。” 他拦下了八阿哥,这会儿十三正占上风呢,要是让八阿哥去了,那十三可能就要挨打了。 十阿哥豁然起身,就要往场地中间去,但是被十四给按住了肩膀:“十哥你去干什么?九哥那么大岁数了,还是当哥哥的,结果连弟弟都容不下啊?你看看他那样子,恨不能吃了十三呢,啧啧,这哥哥当的,可真是……” 五阿哥也有些坐不住,挨打的可是亲弟弟,但五阿哥硬是没能起身,肩膀被胤禛给按着呢:“五弟,不是我说你,老九这张嘴,你也该好好的教导他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这张嘴要是再没个把门的,将来若是惹出来了祸事怎么办?我是做兄长的,我能不和他计较,但是外人能不和他计较吗?” 胤禛讲起来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从兄友弟恭到九阿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将五阿哥说的满脸通红,一方面是着急的,一方面也确实是尴尬——就算是这次胤禛没能得到册封,但别人都没吭声,你一个老九,做弟弟的,这样直白的嘲讽做兄长的,那说出去也不占理啊。 这事儿真要闹到康熙跟前,老九保准没有好果子吃。论能耐,论功劳,并非是胤禛不配这爵位,而是康熙给压下来了,你要真的将事情闹到康熙跟前,那不摆明了在指责康熙这事儿干的不妥当吗? 老三端着酒杯笑哈哈的看热闹,自从这些个弟弟们长大,说实话,他就开始觉得有一种压迫。怎么说呢,以前他在汗阿玛跟前,能有十分脸面,但现在,被分掉了,只剩下三分了。 就好像三福晋说过的,人心就那么大,这个你喜欢,那个你也喜欢,喜欢的人出现的越来越多,那你分出来的喜欢还能剩下多少呢?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只有一个喜欢的人的时候,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她的。出现了两个,那一个人就只能分六个时辰,出现了三个,那一个人就剩下四个时辰了,出现的越多,每个人身上分到的时间也就越少。 时间代表的是什么? 钱财,权利,地位,所有康熙能给出来的一切东西。 所以下面的这些个弟弟们越是能闹腾,三阿哥就越是高兴。因为他们闹腾了,闯祸了,皇上就只会觉得他们不堪重用,到最后,还是要将这权利,交个前面年岁大的皇子。 眼看打成一团乱了,八阿哥都和六阿哥纠缠起来了,十四也和十阿哥动起来了拳头,五阿哥一脑门汗水,都想要强硬从胤禛手里站起来了,大阿哥终于忍不住喝一声:“都干什么呢?我说话听不见是不是?我让你们别动!” 他直接喊了侍卫,十三机灵,立马抽身,顺便将十四给扯到一边去,六阿哥也连忙转身:“大哥你看你着急什么,兄弟们随意切磋切磋,不是大事儿,犯的着叫侍卫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做了什么大事儿,大哥只能让人缉拿咱们了呢,既然大哥如此不欢迎咱们,那我们也不用在这儿看人脸色了,四哥,咱们走?” 虽说九阿哥出言嘲讽是九阿哥的事儿,但明面上,八阿哥是跟着大阿哥的,八阿哥刚才起身,大阿哥可是连拦都没拦一下的。九阿哥说那些话的时候,大阿哥也没拦着,反而是兴致很好的听着。 大阿哥不喜欢胤禛,因为胤禛是太子党。 既如此,那何必再给大阿哥脸面呢? 兄弟几个起身,大阿哥脸色有些阴沉,三阿哥笑眯眯的:“大哥,不让人拦着?” 大阿哥冷哼了一声:“拦着?怎么,本王的府邸,还是什么大牢不成,人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闷的坐下,看一眼九阿哥,九阿哥脸上不太好看,十三下手不分轻重,九阿哥一张脸青青红红的,好看的很。 九阿哥还出言不逊呢:“十三那鳖孙,回头别落在我手里,要是落我手里,看我不打他个满地找牙。还有老四,不阴不阳死人脸,我看汗阿玛就是因为不想看见他那张脸,才不愿意给他册封的,还有十四,狗娃子可真够狠的,好得很,看我下次不给他好看!” 十阿哥在旁边欲言又止的,五阿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喝到:“快住嘴吧,你还以为你今天做的很对?嘲讽兄长,和弟弟动手,你可真是……” 五阿哥的汉学学的不算好,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硬是想不起来该如何形容,气的是脸红脖子粗,八阿哥赶紧劝说:“五哥别生气,老九就是太恼了,他这性子我知道,嘴硬心软,也就是嘴上念叨几句……” “你闭嘴吧你,若不是你纵容着,老九能有今天这事儿?”五阿哥实在是气昏头了,转头就对着八阿哥也喷起来,八阿哥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就是好好的劝个架,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身上来了? 九阿哥一脸不服:“五哥,难不成你是害怕老四那死人脸?还是说你在担心我会惹祸?你看看人家老四,人家也是做哥哥的,人家多护着十三十四那两个崽子,你再看看你,你这半天都没有问问我哪儿舒服不舒服的,就只顾着训斥我,你到底站在哪边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 五阿哥气死了:“我要不是你亲哥哥,我刚才就跟着走了,我还能站在这里生气?气死我了你就舒坦了是不是?” 五阿哥汉语说的不好,翻来复起就是那么几句话,一说九阿哥做的不对,二说九阿哥鲁莽,说的九阿哥满脸不耐烦,最终一甩手:“你厌烦我你就直接说,在这里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你还宁愿没有我这个弟弟,我还宁愿你不是我亲哥哥呢,我更希望八哥才是我亲哥哥!” 五阿哥脸色就是一白,本就不善言语,这下更是说不出来话了,顿了顿,索性转身走人。 八阿哥呵斥九阿哥:“老九你胡说什么呢,那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这话多伤人心,你快追上去解释解释,你就是气极了,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在你心里,五哥定然更重要是不是!”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背影,梗着脖子摇头:“我才不去,明明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护着自家弟弟,怎么反而是我错了呢?我没错,我确实是宁愿没有这样的哥哥!” 五阿哥回到家就忍不住有些落泪,五福晋瞧着稀罕,就过来安慰两句:“是在外面受气了?还是身上哪儿不舒服?” 五阿哥原本不出声,但被福晋安慰了几句之后就忍不住捶胸口:“皇玛麽,皇玛麽,您老人家怎么就丢下了我呢?您老人家干脆带我走算了……” 给五福晋吓一跳,什么事儿这么严重,都要跟着太后走了? 她叫了五阿哥身边的人来询问,那人瞧着五阿哥没反对看,就将今儿的事情给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五福晋听着,也觉得,这事儿难办的很。 人家胤禛护着亲弟弟,那是因着亲弟弟是为他出头的,再者,人家是占理的——无论如何,九阿哥身为弟弟,嘲讽兄长,这事儿就立不住,做得不对,闹到皇上跟前,九阿哥都是要挨打的那种。 但是五阿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一点儿不护着九阿哥,还斥责教训九阿哥,九阿哥心里难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亲哥哥嘛,一母同胞的,那肯定和别人不一样,不说让你不分缘由的护着弟弟了,就护着那么一点点儿,也做不到吗? 可五阿哥的做法也不算错——亲弟弟犯错了,我做哥哥的,自然是要教导一番的,一来是打消四阿哥心里的怨气,二来呢,也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事儿毕竟是发生在大阿哥府上,大阿哥这个做东家的,太失职了。 五福晋思来想去,就进宫去了。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了是兄弟阋墙,小了是兄弟拌嘴。但无论如何呢,都需得和宫里说一声,免得宜妃不知情,再被乌雅秀贞给问到头上去。 她进宫的时候宜妃正在和宫里的人一起打牌呢,过年呢,前头最热闹最繁忙的几天过去了,剩下的日子就清闲的很,她这个岁数了,争宠也很没必要了,那多出来的时间做什么呢?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玩儿了。 反正呢,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她这辈子呢,也算完成任务了。 见五福晋进宫,宜妃心情很不错的招呼她:“怎么这会儿来了?想吃午饭可是没有了,就只有点儿点心,你若是肚子饿,我再让御膳房做点儿?你想吃些什么?” 五福晋摆摆手:“儿媳是用了午饭进来的,额娘,打牌可赢钱了?” 宜妃笑道:“没呢,正说着话呢,她们今儿就是联手来哄我的钱来了。” 五福晋笑道:“额娘心善,您又不缺钱,这点钱正好让人拿去喝茶吃点心去。” 宜妃听着五福晋这话里有话,就冲几个伺候的人摆手:“听见没?你们五福晋让你们喝茶吃点心去呢,快些去吧。” 只剩下婆媳两个了,五福晋就将今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儿,她自然是要帮着自家夫君描补一下的:“九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最是有口无心,说话没个遮拦。再者呢,五爷又被八阿哥挑拨者,说话也有些……太强硬了,九弟一时恼恨也是有的,但亲兄弟嘛,若是没人在中间下蛆,今儿吵吵嘴,明天就又和好了,我们爷今儿心里难受,又想起来了太后娘娘,正在家里哭呢……” 她揉一揉眼睛,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红,大男人哭哭啼啼,说出去确实是不好听,但五阿哥又不是那种经常哭的,这不是正赶上太后的丧事吗? 太后一手将五阿哥抚养长大,五阿哥重情,平日里因着康熙那病也不敢提,免得康熙触景伤情,现在呢,被九阿哥给伤的很了,心里越发难受,实在是控制不住,这才哭起来的。 这样一来,就很让人怜爱了。 宜妃都皱眉:“你不用帮老九说话,老九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就算老五是他亲哥哥,也没有这样对亲哥哥说话的,你放心,回头我就让他进宫,我说他!” 五福晋忙笑道:“额娘,您这样一来,倒像是儿媳进宫来告状了一样,儿媳可不是告状来了,儿媳是想着四贝勒那人,可不是个大气人,当年为了一只狗差点儿没追着九弟跑出宫去,现在这事儿他若是记在心里,怕是更饶不了九弟……” 她抿抿唇:“德贵妃娘娘是个和善人,但四贝勒那可是亲儿子……” 言下之意,就是生怕德贵妃母子两个来寻仇,她进宫这一趟,就是提醒宜妃要注意的。 宜妃就冷笑道:“和善人?这宫里,就她德贵妃最奸诈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自会应对的,老五那边,你多开解开解他,他一时心里想不透,你仔细和他说说,这亲兄弟就是亲兄弟,老九素来是那样的性子,又被人挑拨,说话难免不过脑子,回头我让老九给他赔罪去。” 宜妃拉着五福晋的手拍了拍:“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到底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回头两个人坐一起说开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生怕五阿哥心里还吃劲儿,宜妃特意赏赐了五福晋一堆好东西,让五福晋带着出宫去了。 五福晋这机敏,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事情完整的告诉了宜妃了。但九福晋那边,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九阿哥这人,天生瞧不上女人能干,只觉得女人养在后院,能生儿育女,能打理家务就好了,外面的事儿嘛,很没必要知道。 所以呢,他出门在外,去哪里,做什么,少有和九福晋交代的。九福晋也不爱过问,人家不说,你总追着问做什么?惹人厌烦啊?反正九阿哥按时给家用,养家糊口这事儿做周全了,就可以了。 九福晋消消停停的在家里做头发保养呢,趁着今儿天气好,将头发给洗了,正在院子里让丫鬟给涂抹桂花油,就见宫里来了人,说是请九福晋进宫呢。 九福晋换了衣服进宫,坐在宜妃跟前,一脸懵的听着宜妃说了事儿。 宜妃心里也很不高兴呢,和五福晋对比一下,五福晋做人妻子的,一眼就能看出五阿哥不对劲儿,还能贴心询问,关怀备至,还能到宫里说一声。你九福晋也是做人媳妇儿的,你连九阿哥去了哪儿,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这做人媳妇儿的,是不是没将九阿哥放在心里呢? 九福晋也不是看不出宜妃那点儿不满,但她不在乎,怎么说呢,她是不可能去问九阿哥在哪儿要去哪儿的,先不说九阿哥会不会说了,就算九阿哥说了,那到时候宜妃也并不会觉得是她对九阿哥上心,指不定还要以为她是妒妇,要将九阿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里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做什么都是错的,这话就很有道理了。 宜妃现下不满意她,那她肯定是怎么做都是错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做呢? 九福晋就只低着头,作出木讷的样子来,宜妃很是恨铁不成钢:“等老九回来了,你也好好的劝劝他,这世上除了我这做额娘的,也就只有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才更盼着他好了,那八阿哥什么的,能比亲哥哥对他更好吗?” 九福晋只喃喃应声,至于到时候说不说……嗯,不说是不行的,回头宜妃知道了,估计还得以为自己是对她不满呢,只是如何说,这就需要仔细想想了。 实在是不行,到时候就将宜妃的话给重复一遍儿?这样想着,九福晋就听的十分认真了,尽量将每一个字都给记清楚了,免得到时候说错字了。 宜妃本来对九福晋很不满呢,见她听的认真,也一点儿高兴不起来,反而是心里来气儿——看这蠢笨的,竟是连学个话都学不明白,当时可真是看走了眼呢。 宜妃这儿的事情,乌雅秀贞是不知道的。她是除了宜妃之外第二个知道大阿哥府上的事情的,不是胤禛说的,也不是六阿哥,更不是十三和十四,而是九格格说的。 巧了不是吗? 胤禛他们出了大阿哥府上,正打算换个地方吃饭——吃一半儿打起来了,那剩下的一半儿自然是吃不了了,胤禛倒是能挨饿,可十三十四,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这肚子一叫唤,脸色就发白,那是受不住饿的。 正巧附近就有酒楼,几个人就打算去酒楼吃,要更快些。 九格格呢,正好带着十二格格十五格格,还有十七哥哥在外面玩儿,中午也是在酒楼吃饭。于是,两拨人就正好碰上了。 那边吃完饭,去了胤禛府上了,说是要商量商量,如何将这事儿告诉康熙。 九格格吃完饭,就回宫来了,直接找了乌雅秀贞,说起来了这事儿。 乌雅秀贞是很不在意的:“你四哥占理,这事儿你汗阿玛若是要处置,也该是先训斥九阿哥,不过十三……当弟弟的殴打兄长,这点儿就有些不占理。” 她沉吟了片刻:“正巧,你汗阿玛这会儿该是在乾清宫,我让人去瞧瞧,看今儿能不能将他请过来。” 九格格笑道:“宜妃母不会也去请汗阿玛吧?” “宜妃那边……”乌雅秀贞有些料不准,万一要趁着九阿哥现在这猪头样,特意请了康熙去呢? “我让人去打听着,你亲自往乾清宫去,就说要和你汗阿玛商量一下你出京的事儿,无论如何,这事儿,咱们得先开口。”乌雅秀贞连忙说道。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0章 ◎额娘有操不完的心呢。◎ 康熙从乾清宫出来,本来是打算往宜妃那边去的。延禧宫传来信儿,说是宜妃让人准备了好饭菜,毕竟是陪伴多年的老人,这点儿脸面康熙还是要给的。可出了门,就先遇见了九格格,九格格笑眯眯的上前来行礼:“汗阿玛这会儿可得空?女儿正准备找您说点儿正事儿呢。” 康熙沉吟了一下:“什么事儿?” “眼瞧着也快过了初五了,我就想着是不是该出京了。”九格格说道,康熙皱了皱眉:“不能等过了十五?” “也不是不能等,但是汗阿玛也知道,疫苗这东西,冬天是最好弄了,天然冷冻,现下天气冷,若是能多几天时间那是最方便了。”九格格说道,一边说,一边跟着康熙往前走。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再者就是那医院的事儿,汗阿玛,需得找个人开始建造了,图纸我已经做出来了,到时候需得有人来监工,再有就是这个医院的规章制度,收费制度,还有病房病区之类的划分……” 她笑了笑:“因着地方大,估摸着现下开始动工的话,明年就能直接开门了。但是这期间呢,又得有药材的保证,还得有各处人手的招募……” 她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坐诊大夫这个不用说了,另外就是各家的药童,需得在各处安排人手,大夫除了把脉看病,剩下的事儿都交给药童来做,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再有就是月钱方面的指定,你想要招募人手,你肯定得拿出让人心动的月钱来。 寻常药童呢,在药铺里干活儿是没工钱的,人家能允许你进去偷学,就已经算是开恩了。毕竟,现下医术这方面,也是讲究一个传承的,你不是人家家里的,人家凭什么白教导你本事呢? 所以,这拜师的规矩都是一样的,要么是束脩,要么呢,就以身抵钱,白干活儿,三年最低了,一般都是三五年,当然,若是师傅心狠些,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都是有的。 康熙听着她说话,一边默默点头,他心里其实是已经将卫生部给当成了朝廷所有了——事关天下百姓看病治病,前期朝廷是拿不出这个钱,所以才让九格格自己随意折腾的。但现在,卫生部已经基本上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了,这样大的一个摊子,若是放在外面……九格格她是放心的,但是九格格之后呢? 现下太医院也已经是和卫生部分不开了,将卫生部放在外面,朝廷不插手,那就相当于是将全国百姓的性命,放在了私人手里。这点儿,康熙是不能允许的。 就好像是六部,单独拎出来,都是掌管某方面事务的。那卫生部,看着不起眼,但也是掌管天下医务的。 不管是出于皇权的集中,朝廷管理的便利,还是出于对天下百姓的一种保障,卫生部都是不能流落在外的。 可现下,只要九格格还在,那卫生部就暂且不能收入到朝廷来。一个是九格格自己肯定不会愿意放手,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东西,哪儿能随手扔给别人?谁来代替她,来摘这个桃子,九格格都不会答应。 不光九格格不会答应,胤禛,胤祚兄弟两个,也都不会答应。 他这个做汗阿玛的……也不好让闺女被欺负。 再者呢,九格格是个女孩子,朝堂上也绝对会有一部分人,不允许女子进入朝堂。康熙懒得在这方面和人掰扯,所以,暂且将这事儿推一推,也还可以。 既然卫生部早晚要归入到朝廷,那现在九格格自己缺少人手,康熙也就很愿意提供些人手了,现下安插些人进去,到时候卫生部并入朝廷,就会少一些阻碍麻烦。 “这监工的事儿……让你十三哥去,暂且将他调到工部去。”康熙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建造院子嘛,十三该是有些经验的。因为之前八阿哥的府邸,还有九阿哥的府邸,都是十三出面的。 “就是这医院管事儿的人,你可有推荐的?”康熙又问道,九格格笑眯眯的:“这管事儿的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擅长经营,一个是略通医术,熟知药材……” 康熙微微挑眉,这是两个要求? 九格格摆摆手:“后面两个是一个,我觉得太医院原本的院判就挺不错的。” 院判并不是御医,御医是医术最好的两个,但中医嘛,你医术好,少部分人是天赋,但大部分的人,那是经验积累,所以越是医术好的,年纪就越大。 年龄越大呢,精力就有些不太好,也就不能同时注意好多事儿。所以太医院管事儿的,肯定不是医术最好的。 父女两个说着话就过了延禧宫直奔了永和宫,也不能说是过了延禧宫,而是九格格要往永和宫去,康熙就跟着去了永和宫。 和宜妃的饭菜比起来,肯定是这要新修建的医院更为重要了。 乌雅秀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两个人过来,就忙行礼。正好九格格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跟着进了门,就赶紧先给康熙倒茶:“汗阿玛请喝茶。” 康熙端过来抿一口,看一眼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赶紧笑道:“让九格格亲自去请皇上,是因着有个事儿要先和皇上说一声。今儿胤禛他们,在外面出了点儿事情。” 康熙就微微皱眉,看乌雅秀贞神色就知道,这出了点儿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儿,绝不会是胤禛等人受伤之类的,所以康熙也就不很着急,又想到宜妃今儿让人去请的事儿,就问道:“和老九他们有关系?” 乌雅秀贞点点头:“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上,其实我也该先找一下宜妃妹妹的,不过我又想着,这大过年的几个人打架,也实在是不像话,该先和皇上说一声,要如何责罚,也该皇上拿主意。” 康熙问道:“打架了?谁和谁打的?” 乌雅秀贞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儿,康熙脸上并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来,但乌雅秀贞了解他性子,就知道他现下是有些生气的,大过年的,兄弟几个不说亲亲热热,反而打起来了,这事儿本身就挺闹心的。 再加上这缘由——没册封胤禛,康熙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是什么缘故吗?他自己可以不册封,也是想要削弱永和宫这边势力,给太子党派一个警告,给朝堂上的大臣们一个信号。但是,并不代表九阿哥这些做弟弟的就可以拿这事儿来嘲讽胤禛。 嘲讽之前,也该先看看胤禛是什么爵位,他自己是什么爵位。 乌雅秀贞拉着康熙的手拍了一下:“皇上也别生气,大过年的,虽说九阿哥有点儿……出言不逊,但十三那孩子冲动,也动了手了,说起来也算是替胤禛出气了,您若是再训斥九阿哥,倒是让九阿哥误会您偏心呢。” “偏心怎么了?就冲他干的那些事儿,朕能不偏心吗?他要是想要朕偏心他,也得半点儿让朕开心的事儿来!”康熙说道,若是九阿哥听话懂事儿又能干,不用别人说,他这个做爹的也得将九阿哥给大大的夸赞一番,表扬一番。 结果,不干事儿还去嘲笑别人? “九阿哥也不是没办差,人家办差也挺上心的。皇上,妾身和您说这个事儿并不是让您生气的,大过年的,为这个不值当,再者您这病刚好,再生气对身体怕是也有妨碍。您呢,就将这事儿当成孩子们之间打闹,您知道就成了,没必要计较。” 乌雅秀贞帮他顺了两下胸口,温柔劝导,争取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她并不撺掇康熙去惩治九阿哥,康熙上了年纪,因着大阿哥和太子的事儿,最是喜欢兄友弟恭的画面。她这边撺掇康熙去惩治九阿哥,怕是康熙下一秒就会觉得她是在排除异己,打压九阿哥。 乌雅秀贞在对于自己的定位是很清楚的,宠妃嘛,那就得有个宠妃样子。宠妃是做什么的呢?是让皇上开心高兴,伺候皇上,照顾皇上的。 人家皇后,才有资格点评皇子,批评皇子,教导皇子。 她一个宠妃,做好自己的分内就好了。 护着自家孩子,当然也算她分内。但是,说别人孩子不好……可别忘记了,那别人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可并非是别家的孩子。 “九阿哥年轻嘛,有点儿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和他计较,计较这个倒是有生不完的气了,所以这事儿妾身就是和您说一声,既然没大事儿,您干脆就别过问了。” 乌雅秀贞说道:“十三也有做的不对的,他做弟弟的,对兄长出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我回头就带着章佳氏去给宜妃妹妹赔罪去,不过还需得皇上您帮着妾身周旋两句,宜妃妹妹那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若是气极了,要刁难章佳氏,我也不好拦着是不是?” 皇上冷哼:“她还有脸刁难章佳氏?” “皇上,您看您说的,那谁的儿子谁不心疼?”乌雅秀贞笑道,顿了顿,说出今儿的重点来:“十三可没手下留情,您也知道,他那身手就算不是一等一的好,那和九阿哥比起来……” 远超九阿哥许多。 所以,虽说是兄弟打架,但估摸着就是十三压着九阿哥一个人打,那九阿哥身上痕迹必然很明显。现下康熙听着生气,但见了人,指不定得心疼。 乌雅秀贞得先将这事儿给解决了:“伤在儿身,疼在娘心,您说是不是?” 康熙不说话,他做皇上的,能听不出乌雅秀贞今儿这番话的重点吗?他倒不是生气,乌雅秀贞归根结底也是护着十三十四,也是护着胤禛呢,做额娘的,护着儿子是天性。 他就是好奇,乌雅秀贞一向端庄的很,今儿却是火急火燎的,连九格格都给派出来了,那老九,伤的到底有多重? 他转头看一眼梁九功,梁九功忙微微一弯腰,当着乌雅秀贞的面儿就出了门。乌雅秀贞也没有很在意,端了茶水给康熙用,康熙这才说道:“回头朕会和宜妃说一声的,既然是老九自己管不好那张嘴,得了教训也是他活该。不过,十三和十四,到底莽撞,也不好一点儿不罚,回头就让他们兄弟两个闭门读书去吧,从今儿开始到正月十五,也别出门了。” 这就是禁足了,不过也就这么十来天,倒是好熬的很。 乌雅秀贞就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谁也没再提起来胤禛爵位的事儿。 九格格机灵,忙去将自己的医院建造图给拿出来了,让康熙点评,别小看康熙,康熙此人,十分用功,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看折子,议政,吃饭,若还有空余时间,总会用来读书。 各方面他都是有所涉及的,天文地理,西洋文学,医术,格物,算数,甚至连建造,他都是有所涉足。 所以对于这建造图,他不光能看得懂,他还能提出自己的建议。 “院子若是太大,对于病患来说,并不是好事儿。”康熙淡然说道,九格格顿了顿,忙点头:“汗阿玛说的是。” 就是现代医院,有各种导诊台,总还有人抱怨看病难,到了医院就像是摸不着头脑的苍蝇,上哪儿都要问问问。那种性格开朗的,能张得开口的,倒不算难事儿。 但也有许多人,不好意思问,宁愿自己闷头在医院里找一整天,都不会抓个人来问问的。 那古代,怕是更不好找人询问吧? 所以,医院地方不能太大,门诊这地方必得要突出。住院部倒是稍微偏僻点儿,但是寻常检查室,抓药的地方,都需得清晰明了,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九格格将康熙的建议记录下来,既然现下康熙来了永和宫,那晚上自然也就留在永和宫用膳,顺便休息一晚上了。 九阿哥的情况,梁九功也没敢隐瞒。不过太医也说了,只皮外伤,休养个两三天就好了,并不用很担心,康熙也就放下了这事儿。 转头将十三十四弄到宫里,兄弟俩难兄难弟,一起禁足,一起抄写课本。 胤禛和六阿哥干脆也闭门闭户,谁的帖子也不接,开朝之前,也就只自己在家看看书写写字了。 大阿哥倒是因这事儿闹了个没脸,不过大阿哥也不当回事儿,做武将的,要是总将脸面太看重,指不定就死在了战场上了。 过了年没多久,那拉氏那边就传来了喜讯,生了个小阿哥。 这是府上的三阿哥,九格格是没看见的,九格格过了正月初六就带人出京了。不过,她临走之前倒是留下有礼物,十二格格帮忙送过去了。 十二格格回来和乌雅秀贞说新得的小侄子:“长的眉清目秀,更像是四嫂一些,四哥瞧着也很是喜欢,不过弘晖最近有些不太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呢? 因为上学了,胤禛这人,是半点儿不通融的,说过了年要读书,那是一天都不带耽误的,出了正月初五,就让弘晖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他请了一位田先生,举人,不过是没考中进士,正在京城打算继续苦读的。 胤禛觉得是一位人才,就给弘晖请了来做先生。 这位先生呢,性子比较耿直,但读书方面确实是很有一手的。可小孩子,刚开始上学,哪儿有喜欢读书的?尤其是和府里二阿哥比起来,二阿哥年幼身体又不太好,整日里就只在屋子里玩耍呢,连启蒙都是断断续续——李氏是舍不得逼迫儿子的。 乌雅秀贞听着十二格格转述弘晖的抱怨,就忍不住笑:“小孩子都是要经过这一遭的,我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哪个小孩子主动提起来要读书的,哦,也有个例外,那就是你九姐姐,你九姐姐当年,是哭着闹着也要去上书房的。” 虽然没去成,但也用一己之力,改变了格格们读书的境况。 呢,胤禛也挺喜欢读书的,但刚开始读书,也是不甘不愿的。 “等他知晓了学习的好,他自己就愿意读书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顿了顿,摸一摸十二格格的脑袋:“眼看着十三阿哥也该成亲了,你岁数和十三也没差多少,你这婚事,也该提起来了,你自己可有什么看法?” 乌雅秀贞并不觉得的小女孩儿不提起来婚事是遵守规矩什么的,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成亲这种事关后半辈子的事儿,你不仔细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想要什么样的,那万一耽误了她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 外人面前不好说,那亲母女之间,还是能互相讨论讨论的。 十二格格有些脸红,拖长了声音喊道:“额娘。”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在呢,额娘跟前不用害羞,你喜欢什么样的,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只管开口,额娘总能帮你实现心愿的。这种事儿,你若是害羞,不和额娘说,那额娘回头只按照额娘自己的要求来挑选,你若是再不喜欢,那可就晚了。” 十二格格抿抿唇,顿了顿才说道:“我想和九姐姐一样……” 嫁人有什么好的呢?看看七姐姐,自打生了孩子,纺织厂的事儿都快有些顾不过来了。孩子哪怕不是她亲自照看,但总要问一问,总要亲自带两天,再有府里那么多事儿……稍微一个错眼注意不到,又怕孩子被下人偷偷的欺负了。 还是那句话,人的精力就那么多,这个上面多了,那个上面就少了。 十二格格是做妹妹的,从小就听九格格的,受九格格影响,是比七格格更深的——七格格是太后一手养大,七格格得到的教育,更多是来自于太后。 十二格格深信九格格说过的话——女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有情情爱爱,不能只有男人孩子,否则,就容易变成后院里的深闺怨妇。 “那可不行,你九姐姐不成亲是因着她有本事,有自己的事情做,但你不成亲,可没有这个借口。这世上,除非是有一件事儿,只你不可,除了你别人做不了,那才算是你的本事。” 乌雅秀贞说道,就像是疫苗这事儿,除了九格格没人能做,所以九格格可以用这事儿,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达成自己的要求。 但就像是七格格做的事儿,并非是无可替代,所以七格格就没办法用这事儿来要求什么。康熙愿意给,是康熙作为亲爹的大方,康熙不愿意给,那谁也没办法,就算是太后活过来要求都不行。 十二格格顿时陷入沉思,乌雅秀贞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摸一摸她脑袋:“你现在年幼,也暂且没有遇见能让你开窍的人,就是你九姐姐,都不敢说自己以后一辈子,绝不成亲,你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你现下说不出来什么要求,那就且等一等,等你再大一两岁,心里有了想法了再说。” 十二格格有些犹豫,乌雅秀贞笑道:“不成亲看着是自由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不成亲,同样也有坏处,成亲了,也有好处。你若是不信,你就去问问你四嫂,问问你六嫂,看她们成亲之后,过的开心不开心。” “好,我回头去问问。”十二格格很是认真,顿了顿,又好奇:“十三哥要成亲了吗?章佳妃母可有挑选好了姑娘家?” “只是到了年纪了,人选也没挑选好。”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十三之后就是你十四哥了,等你十四哥成亲,再有你嫁人,在给十五十七准备了嫁妆,我和你章佳妃母,这后半辈子,可算是能轻松了。” 十二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这话说的不对,想要轻松可还早着呢,等我们都成亲了,接下来可就该轮到弘晖了,弘晖之后还弘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额娘有操不完的心呢。” 乌雅秀贞吓一跳,赶紧摆手:“他们自有他们的父母,与我何干呢?”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0-180 第171章 ◎那小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那拉氏在三阿哥满月的时候将孩子带进了宫,乌雅秀贞瞧着那孩子相貌果然是和那拉氏有几分相似,这孩子嘛,刚出生的时候瞧着都是像爹娘多一些的,一眼瞧出就像是长辈的比较少,七格格那种情况并不多见。 那拉氏这次怀孕吃得好,生了三阿哥之后身材也略有些丰满,乌雅秀贞笑道:“瞧着倒是比以往气色更好了些,这次坐月子也安心吧?府里可有闹腾的?若是有那不听话的,你只管和我说,额娘给你做主。” 那拉氏忙笑道:“倒是没有闹腾的,不管是李氏还是年氏,都安分得很,尤其是李氏,知道大格格日后还得仰赖我呢,这段时间就更是安分守己。” 大户人家,没有侧室教养女儿的,除非是正室不在了。但即便是正室不在了,还有长辈,还有族里长辈,也轮不到侧室。那拉氏贤惠名声在外,素来得那拉氏喜欢,李氏除非是昏了头了,才想要将大格格养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传出去,大格格的婚事都要难办了。 所以,最好是巴结着那拉氏,让那拉氏能指点大格格几句,将来这婚事上,之要那拉氏愿意抬抬手,说几句好话,那大格格就能有个好婚事。 大格格是胤禛的女儿,但现下也不过是个贝勒的庶女,顶多了日后一个多罗格格的册封,所以李氏也并不敢盼着其他。 至于年氏,又不能生,前面还有一个李氏在压着,她就是想翻天也翻不出去。 乌雅秀贞听着点点头,她并不多问胤禛后宅的事儿,那拉氏是个压得住的人,那她要问的多了,倒像是多插手儿子的后院一样。她只要确保那拉氏好好的,能镇得住场子就行。 至于年氏,该提醒的她也提醒了,若是在她的提醒之下,这夫妻两个,还是翻船了……那就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了,摔个跟头也是应该的,人嘛,摔跟头了才能长更快是不是? 问了两句,她也就低头逗弄小阿哥去了。 又说起来康熙打算出巡蒙古的事儿:“原本我想着孩子还小,干脆让胤禛留在京城算了,但没想到胤禛倒是愿意去,既如此,那就让胤禛将十三十四都带上,这两个留在京城里,也闹的我头疼,出去放放风,我也消停消停。” 顿了顿,又问那拉氏:“你若是想去,也跟着去,将孩子留在宫里,弘晖也送到宫里来,有奶娘在呢,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那拉氏赶紧摇头:“儿媳就不去了,虽说将孩子留在宫里儿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毕竟年幼,额娘难免要费心思,倒不如我留下来照看些时候,额娘若是想念孙子,等大了些,能说会动了,不让人很操心了,倒是可以留在宫里。” 至于弘晖,要上学呢,就胤禛那性子,连弘晖生病不舒服都得压在书房里,没事儿自然也不能随意到宫里来了。 乌雅秀贞也不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她总操心,那就有操不完的心。 对于儿子女儿,她不能偏心,提醒自己半辈子了。到了孙子孙女这辈儿,她也不能偏心,毕竟谁的孩子都是心头肉,你这边偏心,那边人家爹娘就不一定愿意了,所以她还是得提醒自己别偏心,估计这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别偏心的提醒了。 四月里,康熙带着胤禛等人出发往蒙古,这次又是留下了太子监国。因着太子年岁也大了,这监国的圣旨也就比较正式了,下了圣旨,哪怕是康熙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朝堂上会乱套了。 前脚康熙等人出发,后脚那拉氏就让人来宫里回报,说是弘晖因着最近变天呢,贪凉,吃坏了肚子,昨儿就开始有些拉肚子。 乌雅秀贞忙派人送去了药材,原以为是个小事儿,毕竟小孩子哪儿有不拉肚子的。 但没想到过了两三天都没好转,甚至都有些发烧了。小孩子拉肚子,那是真的能拉出事儿的,乌雅秀贞就有些着急了,本身小孩子体弱,总拉肚子,孩子容易虚脱。再加上发热的话,那更是雪上加霜了。 想了想,她干脆就给九格格写信了——算一算日子,弘晖……怕是这个劫数也难过了。上辈子倒不是这个时候,但是是同一年。 上辈子是发生在九月里,现在是提前到了四月里,快五月了。 虽说时间是对不上了,但病情发生几乎相同。所以哪怕是时间不同,乌雅秀贞也不敢赌,那是一条命,是自己亲孙子的命。 这边给九格格写了信,那边她就去求了太子妃,打算出宫一趟。 太子妃本是有些为难的——哪儿有皇帝前脚出宫,后脚后妃就跟着出宫的?哪怕乌雅秀贞去的是儿子府上,这事儿也有些不合规矩啊。但太子妃自打进宫,就一直是得乌雅秀贞帮衬,并不曾遭过刁难。再加上胤禛对太子恭顺,又是太子一大助力,太子妃犹豫良久,还是应下了这事儿。 不过,也特意叫了乾清宫大太监魏珠,来说明了这事儿。乾清宫两大太监,一个梁九功,一个魏珠,梁九功是总跟在康熙身边的,魏珠则是总留在乾清宫的,康熙对这二人的信任不分上下,别以为留下的就是不得信任的。留下的,指不定更得信任,毕竟宫里有什么事情,康熙都必得第一时间知道才行,就他那平均一年出门一次,一次出门半年的概率,若是宫里没个信任的,指不定出了宫门就要遇上刺杀了。 所以真要说起来,其实魏珠更要得康熙信任一些。 魏珠一个太监,自然也没有和宠妃为难的意思。太子妃派人来说明了情况,魏珠也只说知道了就行了,做主的还是太子妃。 于是,太子妃就应下了这事儿。 乌雅秀贞忙收拾出宫,那拉氏还在焦头烂额呢,听见禀报差点儿吓一跳,赶紧往门口来迎接:“额娘,您怎么来了?” “我想着三阿哥年幼,李氏不经事儿,胤禛既然不在京城,我少不得要来看一看。弘晖呢?”乌雅秀贞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那拉氏忙领着她往弘晖那院子去。 弘晖这生病了,因为三阿哥年幼,怕传染,那拉氏就没敢将弘晖接到自己院子里去住。倒不是偏心,而是弘晖大了,三阿哥年幼,三阿哥实在是脆弱。 但那拉氏也并未说就将弘晖扔在这里不管了,白日里一整天,几乎都是在弘晖这边停留的,只到了晚上才回去问一问三阿哥情况,安抚一下三阿哥。 乌雅秀贞进门先摸一摸弘晖脑袋,弘晖的脑门热的都能烫鸡蛋了,那拉氏还在说太医的诊断:“原本拉肚子说是贪凉了,之前吃了些寒凉东西,后来发热又说是有内热,药方子也开了,昨儿开始烧起来的,吃了药,昨晚上出了一身汗,今儿早上有些退热,但是快到中午时候就又烧起来了。” 这次还是高烧,一般小孩子发热,只要温度不是很高,并不影响精神头,也就是该吃吃,该玩玩儿。但温度一旦高起来,就算是成年人都受不住呢,更何况孩子了? 往往到这时候,小孩子就没什么精神,吃不下,不愿意玩儿,就愿意躺着。 弘晖这都有些烧糊涂了,躺在床上嘴巴里还不知道在咕哝什么呢。 “再烧下去怕是对脑子不太好。”乌雅秀贞皱眉说道,顿了顿,让人叫太医:“先降温再说别的。” 太医很快过来,太医也掌握了好几种退烧法子,一些是自己研究的,一些也是九格格提过的——小孩子生病就那么几种,发烧是最为常见的一种了,九格格自然是多加留意过。 先是放指尖血,再是推背,又是揉按穴位。如此折腾两三次,弘晖那发红的脸色,总算是略微有了些白色。太医也给累出一身汗来,再次交代那拉氏:“他体内有热,不能给铺盖太厚,现下留意着,等半个时辰再吃药,若是热度没再上来,那就差不多好了,若是热度再上来了……” 还是得退烧。 那拉氏忙应了,送走了太医,乌雅秀贞就冲她摆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弘晖这里有我守着呢,我已经和太子妃说好了,我在这里守着弘晖痊愈。现下开始,府里就关门闭户。” 就一院子女人在家,还有宫妃,除非是不长脑子的,否则基本上也不会有人上门拜访的。但人家不上门是人家的事儿,你自己这边也得将态度摆出来。 弘晖身上温度略微降低了些,精神头就有些回来了,醒过来就闹着肚子饿要吃饭。 乌雅秀贞没给他吃味道重的,就一些白粥,连鸡蛋都不敢放,鸡蛋是发物,就怕这生病吃了对身体不好。 弘晖也有些不高兴:“玛麽,我想吃肉,红烧肉!” “等你病好了,别说是红烧肉了,你就是想吃龙肉都可以。现在就只有白粥,你赶紧的吃,吃完了玛麽给你讲故事?”小孩子嘛,不能出门,总得有个消遣。 弘晖知道乌雅秀贞不好糊弄,说吃粥,那是真的只给粥,不吃吧,肚子实在是饿,他也不是那种哭闹性子,就只好扁着嘴吃白粥。 吃完了白粥,听着那拉氏讲故事,到半下午就又睡着了。然后,睡下来不到半个时辰,身上就又开始滚烫起来。 乌雅秀贞亲自给弘晖擦拭揉按,再去请太医,太医过来还是之前那一套,但这次就有些不管用,一直到晚上,弘晖身上的热度都没能退下来。 那拉氏那边也着急,安顿了三阿哥,就忙过来了。 弘晖这会儿温度比之前还高,之前都烧迷糊了,这会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喊阿玛,一会儿喊额娘,一会儿又伸手说自己抱着了大鱼。喊的那拉氏眼眶通红,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她真是恨不能代替弘晖承受了病情,自己躺在床上呢。 乌雅秀贞沉着脸:“这若是一晚上不退烧,怕是也有危险,梁太医,你给本宫一句话,退热的把握,你有多少?” 梁太医一脑门的汗,支支吾吾:“这个……微臣也说不准……” 因着发烧,弘晖现在倒是不拉肚子了,嘴唇都烧干了,哪儿还有什么水分来拉肚子?虽说有丫鬟嬷嬷不停的喂水,但没吃东西也拉不出来。 可就是肚子不舒服,弘晖迷糊了一会儿,就自己伸手按肚子,叫着肚子疼。 那拉氏忙坐在床边给他揉按,乌雅秀贞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再看梁太医:“无论如何,先想法子让阿哥退烧,剩下的回头再说。有什么法子,你就用什么法子,若是阿哥有什么不好,本宫让你们全家都不好!” 梁太医也知道乌雅秀贞这威胁的话并不是吓唬他的,就永和宫,别说乌雅秀贞这宠妃了,就是几个阿哥,那也不是好惹的。 梁太医一边低头开方子,一边仔细观察弘晖情况,然后这次是针灸。 弘晖是第一次针灸,倒是真见效,针灸半个时辰之后,就真的退热了。别说是乌雅秀贞和那拉氏松口气,就是梁太医都跟着松口气。 然而,这口气送的太早。 一个时辰之后,弘晖的体温,再次上来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弘晖整整烧了四天,烧的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都枯黄枯黄的,到后面,梁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弘晖的体温,就总是下不来了。 照着这样下去,弘晖哪怕是保住了性命,怕是这脑子也要被烧坏了。就在乌雅秀贞和那拉氏着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音,说是九格格赶来了。 乌雅秀贞眼睛立马就亮了,赶紧让人将九格格给带进来。 九格格风尘仆仆,刚进了城门就直奔这边来了,连个洗漱的时间都没有,进门只和乌雅秀贞那拉氏点点头,就伸手去给床上的弘晖把脉。 都不用伸手摸额头的,弘晖的手腕都热的不行了,那额头还用问吗? “太医开的方子呢?”九格格问道,那拉氏忙将梁太医开的方子递过来,九格格仔细看两眼,转头问梁太医:“梁太医说弘晖是有内热,这结论从哪儿来?” 梁太医忙上前,将自己观察到的症状说一遍。 “之前是拉肚子对吗?”九格格问道,梁太医点头:“正是因着有内热,所以小孩子贪凉……” 先有因再有果,小孩子贪嘴但也有分寸,也不是说什么都吃的。有那么一句话,你想吃什么,就是身体想吃什么,他想吃凉的,那就是身体内热,想要吃点儿凉的。 九格格点头,然后又摇头:“梁太医,弘晖这病,怕是两层内因。” 她转头叫了人拿笔墨纸砚:“先退烧再说吧。” 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西医有炎症的说法,中医上叫热毒,疮毒。对于这种病情呢,中医开方子是以散热为主,梁太医的这个方子就是如此,但弘晖体内也不只是热毒。 再者,他一个小孩子,若是一味只散热,身体也熬不住。梁太医呢,其实开的方子并没有大问题,小孩子,还是得以退热为主,剩下的都可以日后再说。 但是这体内炎症消不掉,他一次次的散热,反而是坏事儿了——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身体没了精神气儿,就更没办法和细菌病毒做抵抗了。 九格格先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然后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色的液体。 九格格让人拿了茶杯过来,认真仔细的,将那液体弄出来一点点儿放在水里,然后让那拉氏来亲自喂给弘晖喝。 随后再吩咐人去准备盐糖水,弘晖烧了这么长时间,必须得补一补液体才好。 连着喝了两杯水,等药熬好了,弘晖又灌下去一碗药。 梁太医跟前跟后,九格格的医术他是知道的,或者说,整个太医院就没有不知道的。当初教导她的太医就说过,九格格的天赋,无人能及,简直就是这么些年,他只见过这么一个。 但梁太医能分得清情况,哪怕心里好奇九格格的方子,以及那透明液体,但现在弘晖阿哥没好转,他就不能问。 “退烧了?”不到半个时辰,一直坐在床边的乌雅秀贞忽然出声,叫那拉氏:“你快来摸一下,是不是我摸错了?是真的退烧了吧?” 那拉氏赶紧来,将手心搭放在弘晖额头上,片刻之后,这眼泪就掉下来了:“真的退烧了,真的退烧了!我摸着他额头凉沁沁的,是真的好了吧?九妹妹,你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九格格过来,先摸一摸额头,再把脉,又翻开弘晖眼皮子看一看:“大好了,一会儿就要醒过来了,四嫂,厨房可准备有饭菜?弘晖醒过来怕是要吃饭,不要白粥,弄点儿猪肉粥,瘦肉,再放一些青菜,盐巴也少要点儿,清淡为主,但是肉不可少。” 那拉氏忙应下来,叫了贴身的嬷嬷去厨房吩咐,她自己,这会儿是舍不得离开弘晖身边的。 梁太医这才得了空,赶紧问道:“九公主,之前那透明的……” “哦,那个是我新打算做的。”九格格说道,顿了顿:“消炎用的。” 想了想,估摸着梁太医也不太清楚炎症和疮痈肿毒的区别,就详细的解释了一下:“但这个东西,还没有完全做好,所以暂且不能量产。” 她就是这次去了外面,偶然间发现了一个比较适合培养的环境,这才来了兴致,只做了这么点儿。但没想到,就这么点儿,就正好派上用场了。 也得亏弘晖这身体,是从没用过消炎药这一类东西的,所以才药到病除。 梁太医很想拉着九格格详细讨论一番,但九格格真没空。她跟着守在床边,确定弘晖是真的醒过来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路上没梳洗,忙的时候顾不上,现在,只觉得浑身痒痒的,刺挠的很。 还是那拉氏留意到了,赶忙吩咐人去准备热水:“九妹妹的院子是干净的,每天都有人打扫的,你先去梳洗一下,休息一会儿,弘晖这边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我再让人去请你来。” 九格格顿了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复了,既如此,那我先去梳洗。” 临走,还要多交代梁太医几句:“现下他刚病好,发物不能吃,尽量吃些清淡的,另外你给开个温补的方子,之前散热太厉害,身体怕是有些虚……” 梁太医一一应下来,他医术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差了九格格的神药。或者说,他开方子的先后顺序有些不太对,若是调换一下,指不定有奇效。 但太医嘛,一心求稳,你指望他出奇制胜,那是不太可能的。 弘晖好好的吃了一顿饭,但到底是体弱的,一场病耗费掉不少精气神儿,吃了饭就再次躺下来了。 乌雅秀贞没让他睡:“先擦擦身体,清爽一下,然后换一身衣服,还有这被褥,也换了,该拿去烧掉的就拿去烧掉,虽说梁太医也确保了没有传染的可能,但府里另外两个……一个体弱,一个年幼,还是别冒险了。” 那拉氏忙应下来了,乌雅秀贞又催促她:“弘晖这里有我就行了,三阿哥那边,你也两天没回去了,你且回去仔细照看。” 弘晖前两天开始高热不退,那拉氏就已经跟着住在弘晖这边了。三阿哥是年幼,但有奶娘丫鬟,他又是有奶就是娘的年纪,倒是很不必操心。 不过,说是不操心,哪儿有亲娘真不操心的? 那拉氏又伸手摸一摸弘晖的额头,这才出了院子回自己院子那边。 乌雅秀贞一边给弘晖换衣服,一边和他说话:“这会儿可有力气了?等会儿睡醒了想吃点儿什么?” “玛麽,我这会儿觉得我壮的像是一头牛。”弘晖笑嘻嘻的,但这话也就是说说,一会儿脑袋沾上了枕头,那小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2章 ◎人瞧着就单薄了许多。◎ 弘晖也就是嘴上安慰安慰乌雅秀贞,别管大人孩子,那生病一场,哪儿有立马就好的?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的时候再如何昏沉,醒过来照旧是要睡觉补充一下体力精神的。昏沉和睡觉,那能一样吗? 弘晖这一觉,睡到了日斜西山,再次醒过来,就比上次看着有精神多了,不说别的,至少这嘴里的话就密集了不少。 一会儿问自己生病的时候耽误的功课怎么办,一会儿问九格格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要再出京了,一会儿问乌雅秀贞什么时候回宫,能不能带上自己,一会儿又安慰那拉氏,说自己没事儿了。 那给小人儿忙活的,乌雅秀贞看着不忍心,连着给了三杯水。 这最重要的事儿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调养了,调养这事儿梁太医还是很可以的。乌雅秀贞已经在外面耽误了好几天了,留着一晚上,瞧着弘晖是真的没有再反复了,这才带了九格格回宫。 路上,顺便问问九格格那神药的事儿:“能不能批量产?这东西,是救命用的,是只对弘晖这病情有效呢,还是对所有的病都好呢?” 九格格笑眯眯的:“说不准,但寻常病痛最好是别用,用的多了,会有抗药性……”顿了顿,知道乌雅秀贞不是学医的,就解释道:“就比如说,你喜欢吃的甜的,第一天吃肯定高兴,第二天还是高兴,第三天可能就有点儿不太在乎了,第四天就有点儿腻味了,第五天就有点儿……想尝尝别的口味了,连着十天,你就算是再喜欢甜的,怕是也要厌倦了,对不对?吃药也是如此,第一次吃效果肯定特别好,第二次第三次,吃的次数多了,就有些不是那么管用了,这东西若是寻常草药,随地可见,那倒是无所谓,吃多了不见效,那大不了多吃点儿。可这东西是要做出来,再密封保存,还有保质期的,所以这东西最好是别多吃。” 乌雅秀贞点头:“我明白,还是那句话,救命的药,不到要命的时候不能用。” 九格格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总之,还是印着不好做,若非是以为此次凑巧,我正好手头上有一点儿,弘晖这次怕是……” 真的要危险了。 九格格顿了顿:“这段时间我打算留在京城,将这个制药的法子,在卫生部那边传授出去,然后再找玻璃作坊做一批密封瓶子。若是能有先灌装再密封的法子,那就更好了。等回头有人学会了制药了,我在出京去。” 看到乌雅秀贞皱眉,九格格忙说道:“明年我就会留在京城,这医院的事儿也该落实了,回头等京城这边的医院走上正轨了,我再说这出京的事儿。” 今年是今年的,明年是明年的。今年还是要走,明年留下再说明年的事儿。 乌雅秀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认真叮嘱九格格:“你在外面要是遇见了喜欢的人,你就先和额娘说一声,也不用操心什么家世门当户对之类的,这些外在的东西,额娘都是有法子帮你的,主要是你喜欢。” 主要是九格格愿意成亲,就现在,门当户对的她倒是能找到,但九格格愿意吗?九格格说起来成亲的事儿,那就像是遇见了洪水猛兽,躲不及呢。 所以这个关键就来了,九格格得愿意,她为什么要愿意?因为她喜欢。 归根结底,还是她心甘情愿的答应成亲,若是对方身份真的不匹配,那也没什么,除非是一点儿长处也没有,否则,总能在朝堂上找一个位置给他的。哪怕只有一张脸长得好看呢,站在乾清宫外面当侍卫也可以。 再者,就九格格的眼神,乌雅秀贞也不用担心她会发疯,找个不着调的回来。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撒娇:“额娘,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就只想将我给嫁出去吗?您看看七姐姐,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哪怕是在京城呢,她回宫的次数有多少?” 生下孩子之后七格格也忙,一个是照顾孩子,一个是纺织厂那边,还有一个府里的事儿,她虽然住在公主府,但佟家的事儿,也并非就是完全不闻不问的——舜安颜是娶了公主,不是卖身给了公主。 夫妻两个,若是想要日子过的好,那是得互相尊重的。什么叫互相尊重呢?总不能舜安颜这边捧着七格格的兄弟姐妹,结果七格格对佟家的人像是洪水猛兽,连见都不愿意多见的吧? 夫妻夫妻,那是成亲了,不是卖身了。 所以七格格是真的忙,再加上出嫁女,到底也不好总回娘家,这娘家又不是寻常人家,她一个月能进宫两次,就已经算是很频繁的了,再多,那就是连宫里的妃嫔们要有意见的——同样有女儿,为什么自家的女儿就在蒙古,常年不得回来,七格格却能日日里回家呢? 但凡是人,就不好一点儿顾忌也没有的。 乌雅秀贞叹口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你七姐姐虽然回宫的次数少了,但孝敬父母的心思是一点儿没少,平日里送针线,天气变化时候寻寒问暖,总是有的。” “这成亲呢,就是长大了,长大了怎么还能天天腻歪在父母身边呢?雏鸟总要出巢,雄鹰总要飞翔,你七姐姐有自己的事情做,总腻歪在父母身边的,永远成不了雄鹰。” 乌雅秀贞很严肃,伸手拍一下九格格的脑门:“再者,说得好像你自己天天进宫一样,你不照样是走的不见人影吗?既然都是不见人影,那我若是知道你身边有人照顾,我是不是能更安心些?” 九格格不服气:“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那你找个可以照顾你的,又不是非的要你找个你去照顾他的。”乌雅秀贞没好奇,捏着九格格的耳朵转一圈:“我是让你找个可以相互扶持的,又不是让你找个等着你救济的。你首先得分清楚什么叫夫妻,什么叫养面首。” 自觉失言,乌雅秀贞赶紧描补:“你自己不成亲,你妹妹们跟着有学有样,这就很不好了。”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养面首?我可以吗?” “不可以,若是传出去,你名声就坏了,你汗阿玛肯定要生气。”乌雅秀贞忙摆手,让九格格赶紧断了这想法:“再者,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被当成个小宠物养着,那心里能甘愿?但凡有点儿不甘愿,那都是祸患,你现下做的这些事儿,额娘也知道你心里必然是有盘算的,你心气儿高,那你舍得让个小宠物,将你这前程都断了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男人和事业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这还用在心里衡量吗?犹豫一秒钟都是对自己之前二十八年求学生涯的侮辱。 九格格摇摇头:“额娘,这成亲的事儿,您以后不要再提了,我若是遇到了合适的,我自然会主动和您说的,若是没有合适的,您就是催了也没用,何必再白费口舌呢?若是再说的我厌烦了,指不定我下次就不回京了呢。” 乌雅秀贞瞪她:“你敢不回来,爹娘还在,你能去哪儿?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我也就是对你最无奈了。” 说着话就到了宫里,乌雅秀贞吩咐人去御膳房,九格格在外面好些天了,这一回来,自然也是想念宫里的饭菜的,罕见的多吃了,吃完之后就在院子里转圈圈散步。 随后呢,就偶遇了太子妃。 太子妃是听说弘晖痊愈的事儿来的:“听说弘晖阿哥大好了?” “是,早上额娘临回来,还特意见了见弘晖,弘晖好着呢。小孩子嘛,恢复的也快,过几天估计就能进宫来请安了。”九格格笑眯眯的,太子妃顿了顿:“弘晖这病情,到底是如何情况?我之前也问过太医,太医只说是寒气入体,又说是体内有热,却总是迟迟不见好。” 按理说这两个也不算是很严重的病情。 九格格笑道:“炎症,内热的说法确实是对的,但是又和内热有些不同。” 太子妃半懂不懂,她并不通医理。但很有耐心,无论九格格说什么,她都认真听着。 然后,这话就说到九格格拿出来的神药上面了:“听说九妹妹一味药,弘晖阿哥才好转的?现如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是九妹妹手里有神药……” 九格格就明白太子妃是为什么来的了,就摆摆手:“什么神药,就是一种很寻常的药,说起来的话,和西洋药有些相似,不过是西洋那边也没做出来,唯独我做出来了而已。这东西并不算稀罕,我正打算回头去一趟卫生部,将这药给普及一下的。” 太子妃有些吃惊:“普及开来?” 她没听错吧? 顿了顿,太子妃再次问道:“卫生部不是有中成药制造吗?这种药若是对高热十分有用,有奇效,若是做成了中成药……” 她倒是知道西洋药是什么的,但是对她来说,西洋药,那就是西洋来的。自家人做出来的,就算是用的什么西洋的法子,那也该是中成药。 这种有奇效的药材,那就该奇货可居,价高者得。 就算是她不通医理,她也是知道,手里要是掌握着这么一个东西,那就是泼天的富贵,无际的财富。可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九格格一张嘴,就是要在卫生部普及? 太子妃不懂,太子妃大为震撼,太子妃简直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九格格笑道:“我知道二嫂的意思,这东西若是只捏在我手里,日后确实是能创造很多的财富。”垄断嘛,谁还能不懂这一个词儿的意思了? “但就像是二嫂说的,这是救命的东西,有奇效。咱们皇家的孩子,有最好的大夫,但饶是如此,也有熬不住发热去了的。那民间,多少孩子能熬得住呢?就算是熬住了,那又有多少是完好无损的呢?” 甚至有许多,命好活下来了,可也因此,烧成了傻子。就算不是傻子,也不如从前了。 “这样的东西,早一步让人用上,那就是造福民生。若是为着赚钱就压在自己手里,那耽误的就是人命。”九格格说道,只有缺钱的人,才会想着将这东西换成钱财。可她九格格不缺钱,再者说了,她也没打算将制造方法给公布出来啊,最终这药物的生产,还是放在了卫生部,并且也不是免费送的,也是要出售的。 她要普及的是医理,是药物作用,是药物如何来的,要如何使用,有什么注意事项,有什么禁忌。 不过,这种详细的内容就没必要和人说了,名利名利,她可以将利益让出去,但是这名,就能稍微换一点儿回来。 再者,她说的也不是谎言,她就是如此想的,早日推广开了,大众知道如何是用来,将来这药才能是救命的神药,而不是害死人的毒药。 太子妃不管信不信九格格的话,反正面上,得作出佩服的样子来:“九妹妹高风亮节,实在是我狭隘了,竟是局限了九妹妹的想法。” 别的不管,先将九格格给大大的夸赞一番再说。 九格格半点儿不心虚,太子妃接着就说到了九格格的医术:“以往总听德妃母说九妹妹的医术是很好的,我却不曾见识过,现如今九妹妹总算是回京了,那我也想请九妹妹帮我把把脉,九妹妹这会儿可得空?” 把脉是没问题的,做大夫的,虽说没有自己找病人的说法,但人家上门求医,大夫就得看一看。 她一边伸出手指,示意太子妃将手腕放在桌子上,一边笑着问道:“二嫂想要看看哪方面的?嗯,从脸色上看,您最近是不是有些劳累过度?眼睛下面有些发青,可是脾胃也不好?吃的少?肚腹胀满?” 太子妃连连点头,这些太医也是能把脉出来的,但是这种事情吧,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法子,太医也只是给开些消食的方子,总不能劝着太子妃将宫务给推出去,然后每天绕着皇宫跑步三圈吧? 太子妃这种坐着不动,整天事情满满的情况,竟然没长胖,也是奇迹了。 “五禽戏做起来。”九格格真诚给出建议:“您现在只是一种外在表现的不太舒服,但若是时间长了,指不定就成了病症了。” 太子妃点点头,顿了顿,又有些脸红,支支吾吾的:“我还想看看别的……” 九格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见太子妃双手放在小腹上,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笑道:“二嫂身体很好,应该不是身体缘故,再者您之前生了小格格,这生育方面,并无大碍。” 太子妃脸色就有些苦涩:“但这已经两三年了……” 她生不出嫡子,倒是毓庆宫的庶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有一个李佳氏生了庶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兆佳氏。太子妃抿抿唇:“小格格也盼着能有个兄弟姐妹做伴儿……” 九格格顿了顿说道:“孩子这事儿都是看缘分,缘分不到,您着急也没有用。再者,越是着急,越是耽误……心情影响身体,您整日里着急担忧,对身体来说,也是一种妨碍。放宽心……” 太子妃就叹口气,这话太医也说过,但是如何才能放宽心呢?宫里那么多的事儿,她若是抛开手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住在毓庆宫,若是连宫务也没有了,她做些什么呢? 和太子的那些侧妃大眼瞪小眼吗? 还是要找些事情做才行。 但做了,这么一大堆的事儿,又确实是累得不行。 “再有就是多动一动。五禽戏……太少了,再加上八段锦。”九格格很认真的给太子妃建议:“早上起来五禽戏,上午来个八段锦,下午再来一个太极拳,养生的那种慢点儿的。” 主打的就是一天不消停,你看看,没有宫务可以操心,也还有很多别的事情来操心呢。 太子妃一开始见九格格不给自己开方子,还有些小失望,但是见九格格说的认真,多少就在心里记住了。 回了毓庆宫,知道太子今儿又没回来,太子妃顿了顿,干脆让人给自己换了衣服,关上房门,开始打起来五禽戏——这东西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学过,女眷嘛,每日里也不能像是男人一样骑马射箭,可若是一动不动也不行,所以五禽戏就是很好的选择。 打一套不起眼,那就来两遍,两遍下来微微出汗,但也不到很累的地步,那就干脆来三遍。 三遍下来,衣服都有些汗湿了。按照九格格的吩咐,只更衣不洗澡。头一天嘛,也看不出什么改变来,太子妃就照旧去忙活宫务去。 接下来九格格就开始忙碌了,也不是卫生部的事儿,而是整个后宫,排着队的请她给把脉。都是知道了弘晖的事儿之后来的,梁太医已经算是太医院儿科方面最好的代付了,但就连梁太医都没办法的事儿,竟是被九格格被做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九格格这医术,比梁太医还好。 至于和御医相比……谁也没见识过御医的医术对不对?但九格格是身边人,还是可以见识见识的。 有病的没病的,想调理身体的,就是来长长见识的……也就三天,就将九格格给吓的出宫去了卫生部了,太医院那边也紧急召集人手,跟着九格格去学习这种新出的药了。 卫生部那边暂且也没有报道,没有药物的时候,这种报道就是扰乱民心的。 弘晖后来随着那拉氏一起进宫来了,三天下来,弘晖已经是和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大不相同了,脸蛋上之前因为生病掉下来的肉,现在也已经长结实了,脸色都没有那么发黄了,精神奕奕的。 一进宫就和乌雅秀贞抱怨:“我阿玛的书信总算是回来了,并不知道我生病的事儿,只交代我功课,我之前就耽误了许多功课,现下又生病落下来许多,这功课得做到什么时候去啊?”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安慰他:“不要紧,回头我给你阿玛写信,告诉他你生病的事儿,让他将你的功课给缓一缓。你弟弟呢?今儿这么没跟着进宫?” “本来是要带着三阿哥呢,但是临进宫,他睡着了,三阿哥别看人小,若是没睡足就被叫起来,那脾气大的很。”那拉氏跟着解释了一句,索性就不带三阿哥了,免得他带了宫里发脾气。 那拉氏左右张望了一下:“九妹妹不在永和宫?” 她这两天操心府里的事情呢,还有弘晖的身体,还有三阿哥,就一直没留意宫里这边。这次带弘晖进宫,一方面是让乌雅秀贞瞧一瞧,能放心,二来呢,,也是见一见九格格,感谢一下救命之恩。 乌雅秀贞摆摆手:“在卫生部呢,你若是有事儿找她,就去卫生部,不过不是大事儿的话就不用去了,且等个两三天,她自己就回来了。” 那拉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那倒不是大事儿。” 卫生部才是大事儿,那是正经事业。她这个道谢的话,可以稍微留一下。 正说着话,外面就说六福晋也进宫来请安了,乌雅秀贞让人请了六福晋进门,六福晋带着两个孩子呢,进门请安之后先看弘晖:“瞧着是好了,这脸上都有血色了。” 之前弘晖生病,六福晋也多有探望。现在伸手摸一摸弘晖脑门,就对那拉氏笑道:“弘晖这一好,四嫂也可以放心了,您可千万好好养一养自己。” 转头又对乌雅秀贞说道:“我四嫂,这硬生生的瘦了一大圈了,人瞧着就单薄了许多。” 乌雅秀贞点点头,也说道:“是得好好养一养,不然等胤禛回来,不还得以为是我没照看好?正巧我这里有些好药材,回头你们妯娌分一分,各自带回去一些。” 【作者有话说】 同类型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3章 ◎再或者,十三也行。◎ 六福晋推辞不要,乌雅秀贞就给她换成了布料,这个六福晋到时没有再推辞了——乌雅秀贞这里的布料都是好布料,家里小格格肯定会喜欢的。 弘晖大好之后,那拉氏这边也算是轻松了几分。就顺势将大格格也接管了过来,大格格这岁数正好是学管家理事的时候,若是只让李氏教导,将来这婚事上怕是会有些艰难。哪怕是看胤禛面子上呢,大格格又是府里的长女,那拉氏就得分出一些心神来亲自教导。 教导得好了,整个府里都得利,将来再有女孩子,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听的了。教导的不好……那拉氏名声也受损,谁也得不到好。 那拉氏要教导大格格,又要照看三阿哥,还要盯着弘晖的功课,虽说乌雅秀贞答应了给胤禛写信,将弘晖的功课给减少一些,但也不能一点儿不做。 忙的分不开身,于是,暂且就将府里的事情又交给了李氏。 九格格是在七月的时候又离开的京城,消炎药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如何制造,如何保存,如何用,有什么禁忌之类的,全都交代清楚了,她也没必要一直在京城盯着了,就干脆先出京——照旧是忙疫苗接种的事儿去了。 她这边出了京城,乌雅秀贞瞬间就觉得宫里很是安静了几分。之前九格格在宫里的时候,不是惠妃邀请就是荣妃邀请,总之,都想让九格格给把把脉。现在呢,九格格走了,乌雅秀贞也不耐烦和惠妃她们应付,这永和宫的大门一关,就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嬷嬷宫女也不会打扰她,本来安静,就越发安静了。 不过,到了八月,康熙他们一群人就回来了。康熙回宫,剩下的阿哥们,除了年幼没成亲的,像是胤禛胤祚等人,就被直接打发回家。 十三随着十四先来永和宫请安,乌雅秀贞知道章佳氏也惦记十三呢,就打发了十三先回去。 只留下十四,她才问起来去蒙古的事儿:“一路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十四左右看看,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天知道她刚才就是随口问一句,小孩子出门玩儿,这回来了,做父母的问一句玩儿的开心不开心,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这不都很正常的吗? 结果,还真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儿发生啊? 她摆摆手,嬷嬷有眼色,就连忙带着人都下去了,房门和窗户是不能关的,十四就压低了声音和乌雅秀贞说道:“快要到蒙古的时候,遇上了刺客……” 乌雅秀贞立马倒抽一口冷气:“刺客?” “嗯,埋伏在路上,冲着汗阿玛去的,汗阿玛的车子……有四个,去的人直奔真正的马车去了。”十四说道,乌雅秀贞就明白了:“有内贼?将皇上的马车信息泄露出去了?” 康熙出巡,那是大张旗鼓,带着军队,让人一看这长长的队伍就知道是皇上来了。但是队伍里的马车是有很多的,尤其是康熙所在的马车,总共有四个,四个完全一样,康熙是轮换着坐的。 今儿第一个,明天第四个,没个准,这样的安排本就是提防刺客,用来迷惑外人的。可这刺客上来就直奔康熙真正所在的马车,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一早就知道康熙在哪儿。 可除了贴身伺候的,还能有谁知道康熙当天会选择哪一个马车吗? “这事儿汗阿玛交给了四哥,五哥,还有八哥,一起来查。”十四继续说道,胤禛是太子这一派的,五阿哥虽说是九阿哥的亲哥哥,但之前两兄弟差点儿闹崩了,再加上五阿哥并不喜欢八阿哥,所以和大阿哥八阿哥等人是没什么来往的,勉强算是独来独往。八阿哥的话,现下还是属于大阿哥那边的。 “但是刺客是交给了裕亲王来看守,任何人要审问,裕亲王都必得在场。”十四阿哥补充道,裕亲王是皇上亲弟弟,皇上最为信任的人,刺客交给他,那无论背后之人,想要对刺客如何,那都是绕不过裕亲王这边的。 “你汗阿玛可曾受伤?你和你四哥,六哥,还有十三,可曾受伤?”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问道,十四笑嘻嘻的摇头,伸手在自己胳膊上,胸口,腿上等地方拍打了几下:“没有,不过四哥倒是有些受伤,伤在了胳膊上,额娘别担心,并无大碍,太医当天就给包扎了,说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是左胳膊,也并不影响他写字看书。” 右手是拿武器的,当时是抬起来左胳膊拦挡了一下,所以刺客砍中的是左胳膊。剩下的胤祚,十三,都没事儿。 至于康熙,也没事儿,别说是受伤了,连点儿皮毛都没掉。 乌雅秀贞这才松口气:“没受伤就好,这刺客的事儿,也并非罕见,以前你汗阿玛出巡,在江南那边,也曾遇见了刺客。” 十四摇头:“额娘这话可说错了,这次的事儿,很不寻常。在江南遇见的刺客,是反清复明的反贼,还有白莲教的□□徒,还有各路山贼,但这次……是有内贼。”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汗阿玛当时脸色就不太好,事后还发了很大脾气,在蒙古那边,还当众训斥了咱们几个。” 咱们几个说的是几个阿哥们,从老大到十五十六这两个小的,谁也没逃过,都被康熙给臭骂了一顿。 十四这话,让乌雅秀贞心头一跳,脸色就变了变,她抿抿唇——康熙并不是个很喜欢迁怒别人的人,自己遇见了刺客,就臭骂儿子这种事情,康熙是绝不会做的,他素来对儿子们很不错。这种情况,应该是安慰儿子们才更合理些。 那他为什么会迁怒到几个儿子呢? 只有一个可能——康熙在怀疑,刺客这事儿,和儿子们有关系。但是和哪个儿子有关系,他没证据,或者说,不能说,不愿意说。这口气憋在心里,也就只能找其他人撒撒火了。 乌雅秀贞心跳如鼓,但这些话可不能对十四说,就十四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她说给十四听,十四立马就能说给其他人听。再者,康熙都没声张,那就说明康熙是绝不许这件事儿外泄的。 再者,也没证据,也不确定是谁对不对? 太子有可能,但太子远在京城,并不能立马安排刺客准确的挑中康熙当天所选择的马车。 大阿哥也有可能,可现在太子还是太子,大阿哥贸然行动,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若是想上位,最好的办法是先拉下来太子。 乌雅秀贞轻轻吐一口气,让自己停下来脑袋里的各种猜测——不管是谁,反正,这事儿她不能问,不能说。 “这事儿,你汗阿玛若是不主动提,你日后就再也不要提起来。”乌雅秀贞交代十四,十四还有些不明白呢:“为什么啊?这种大事儿,就该赶紧将幕后之人给查出来,然后来个杀鸡儆猴,不然日后汗阿玛可还能出京?但凡出京,指不定都能遇上这种刺杀。” “我说不许提就不许提,你比你汗阿玛更聪明吗?”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还是多解释几句:“再者,这事儿既然是交给了你四哥等人,你若是咋咋呼呼的上蹿下跳,别人指不定以为这是你四哥的意思呢,再坏了你四哥的差事,你看我捶你不捶。” 乌雅秀贞威胁他:“到时候你四哥要是生气,要打你,我肯定是不会拦着的。行了行了,这奔波一路了,我让人准备了晚饭,你赶紧吃,吃完了回阿哥所歇着去。” 十四阿哥还想说什么,但乌雅秀贞已经让人将晚饭给摆上来了,十四只好闭嘴。不过,他也是真的饿,从昨天开始,大约是着急回宫,队伍就已经是快马加鞭了,路上都没如何吃东西。今儿一早到现在,更是只喝了几口水,啃了一个干饼子,说实话,能有热腾腾的饭菜吃,他觉得这会儿自己肚子里都能装得下一头牛了。 再者,外面的饭菜,偶尔吃一次新鲜新鲜也就行了,吃多了……到底还是更怀念家里的。 十□□卷残云一样,吃的肚子都凸出来了,躺在椅子上打饱嗝,乌雅秀贞瞧着实在是碍眼的很,就催促他赶紧回去:“走着回去,路上也消消食儿,免得等会儿要睡觉的时候再反胃难受倒酸水。” 十四应了声,慢吞吞的起身,带着自己的小太监,晃晃悠悠的往阿哥所去,路上遇见十三阿哥,十三也是同样的挺着肚子——他不是自己吃的,他是被章佳氏给夹菜,劝着吃的。 反正吧,哥儿俩现在都一样,互相看一眼,谁也没出声,就很默契的一起往阿哥所走了。 第二天一直到下了早朝,胤禛才来永和宫请安。乌雅秀贞一见着他就忙看他胳膊:“可换药了?疼不疼呢?” 胤禛轻轻甩一甩胳膊:“您看,没事儿的,这都快一个半月了,早就愈合了。” 在蒙古养了半个月,回来路上又养了大半个月,也就是一个多月了。 乌雅秀贞要看看,不看看不放心,就让胤禛脱掉了外衣,将里衣袖子挽起来看。上臂很长一道疤痕,现下还有些狰狞可怖,虽说是长好了,但伤口上还有些发红。 现下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有些地方被衣袖给磨掉了。 乌雅秀贞那眼圈就红了,这样一道长长的疤痕,可想而知当时受伤的时候会有多疼了。 胤禛赶紧安慰道:“不要紧的,看着严重,实际上也不怎么疼,当时只顾着着急了,后来消停下来,又赶紧涂药了,九妹妹那药厂里出的止血膏很好用。” 止血膏也是中成药的一种,现下九格格那边,已经有很多品种的中成药了。 “现在都不用涂药了,也就是那拉氏非得要给涂抹,这才又弄了些。”胤禛说道,乌雅秀贞揉揉眼睛:“她也是关心你,你受着就是了。日后万万小心,不要逞能……” 乌雅秀贞叮嘱道,胤禛一一应下来,为避免乌雅秀贞总说这事儿,他就岔开了话题:“九妹妹又出京了?我回来听那拉氏说,弘晖之前差点儿就……是九妹妹赶回来,这才救了他性命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也不是什么神药,卫生部现下就有,回头你若是好奇,去要一个看看就是了。” 这东西若是做不出来,那九格格才是危险了,行走在外,指不定哪天就要被人绑架了,非得让她亲自做出来一些神药才行。所以,这边卫生部加紧加急的给做出来了,那边九格格也才更安全些。 胤禛点了点头:“那我回头去看看,还要多谢九妹妹……”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样的话,很不必放在心上,你们亲生的兄妹,你若是真要感谢她,日后她那卫生部,你护着她一些,别让人摘了她的桃子就好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自己一点一点儿的将这东西给搭建起来,所耗费的心血就不用说了,若是日后有人看见出了成绩,要染指……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许这事儿发生。” 乌雅秀贞说道,看着胤禛:“老四,你得记着,你九妹妹,就是咱们的福星,不光是我的,还是你的。她好,你才好,明白吗?” 胤禛点点头,笑着安慰乌雅秀贞:“额娘放心,只要有我在,日后,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九妹妹。” 乌雅秀贞心里就忍不住叹口气,她哪儿说的是别人啊,她说的就是胤禛。她生怕胤禛登基之后,为了朝堂平衡,为了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将九格格的卫生部给了别人。 说九格格是胤禛的福星这话,也是乌雅秀贞心里真实所想。 没有九格格,弘晖早没了,胤禛也绝不会和现在一样顺遂。 但胤禛很显然听不明白,他不光是听不明白,现在的他,也根本想不到日后的事儿。 也罢了,日后她这个做亲娘的,自己多护着一些九格格就是了。就是那句话,但凡她活着,谁也别想欺负了九格格。若是她死了……她死之前,也得给九格格筹谋好了退路才行。 乌雅秀贞心里下定决心,面上也松快了几分,笑着问起来胤禛蒙古的事情:“可见着你三姐姐了?她今年可要回京?” 嫁去了蒙古的公主里面,也就三格格,在京城还有一个公主府。所以她若是想回京,也是能回京的,当然,也并不是说脑袋一热,想回来就立马回来了。 嫁人了,那终归是不一样了。再者,大清的公主,嫁到了蒙古,可不是为了让你做个内宅妇人只管管家理事的,那是要掌管整个部落的内务的。 忙起来,比男人都要忙。所以回京这事儿,也需得提前准备,饶是三格格,也是两三年才能回京一次,这还是因着她算实际上的康熙长女,又得宠,又有地位,京城里还有府邸。 剩下的,京城里也就一个别院的,若是自己在蒙古也忙,那着实是没有太多的机会回来,三五年一次,七八年一次,都是有的。 胤禛摇摇头:“去年刚回来过,今年就不回来了,说是等明年或者后年。三姐姐又得了孩子,一个格格。” 乌雅秀贞点点头:“听你荣妃母说过了,草原之上,可有什么稀罕事儿发生?” 这就算是难住了胤禛了,胤禛这性子,也并不是喜欢到处去打听八卦的人,说蒙古的一些政事吧,乌雅秀贞也不喜欢听……吭吭哧哧半天,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个事儿:“有个蒙古格格,很是喜欢十四弟,自打我们到了蒙古,就总追在十四弟后面跑。” 果然,乌雅秀贞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什么人?什么岁数?品性如何?” 胤禛给详细介绍了一下:“十三岁,倒不是很大,长相嘛,也还可以,品性也不算差,家里嫡出的幼女,十分受宠,难免有几分骄纵,不过我瞧着十四弟倒是不爱喜欢,总躲着人家走。” 乌雅秀贞就哦了一声:“十四不喜欢?难怪昨儿一句都没和我提,既然十四不喜欢……” 正说着话,六阿哥也就过来了,他之所以比胤禛回来得晚,是因着康熙还有些事情问他,就去了乾清宫,耽误了这么一会儿。 见了门行礼,问了正在说什么,就笑道:“这个我也是知道的,额娘您别白费心思了,这事儿成不了,十四那性子您也知道,自小就是小霸王一个,有什么他不满意的,他就往大了闹腾,那小格格呢,也不是个善茬,虽说是喜欢十四,但是我瞧着,也有几分不愿意进京的意思。” 乌雅秀贞顿时就诧异了:“不进京?她若是喜欢十四,那成亲了,自然是要到京城来的,不进京如何行?” 十阿哥,娶了太后的侄孙女儿,人家不也是正正经经的蒙古科尔沁小公主吗?人家都能到京城来,她为什么不能? “她家里就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嫁人了,就剩下这个小的,是打算招赘的。”六阿哥解释道,早在那小姑娘追着十四跑的时候,他就已经去打听清楚了。 乌雅秀贞就摆手:“那就算了,就算是我愿意,你汗阿玛都不会愿意,堂堂皇子,哪儿有招赘的道理?你汗阿玛刚才留下你,是有什么大事儿吗?” 不等六阿哥说,乌雅秀贞又笑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朝堂上的事儿,我不能打听。” 六阿哥笑道:“也不是大事儿,额娘就是不问,我也要说的,汗阿玛说的是内务府京郊大营的事儿,之前的将军,因着一些事儿给调到了边疆,这边就空出了一个位置,将下面的调动上来,还少了一个参将的缺……太子上了折子,推荐了我,大哥也上来折子,推荐了十阿哥。” 都是推的自己这边人,大阿哥现在深信八阿哥是自己人,所以和八阿哥要好的九阿哥,十阿哥,也都是当自己人看待的。 康熙问六阿哥的意思,就是看六阿哥愿不愿意去。 “我是不愿意去的,去了就得住在京郊那边,三五日才能回来一次,我这娇妻幼子在身边的,日子过的好端端的,如何愿意去受罪?我就这样和汗阿玛说的,汗阿玛很生气,赏我一个茶杯。” 六阿哥笑眯眯的,又打量乌雅秀贞神色:“额娘该不会也要赏赐我个茶杯吧?”将这样好的差事给推掉了,怕乌雅秀贞会生气。 乌雅秀贞却是摆摆手:“你们兄弟已经长大了,差事上的事儿,我一个后宫女人,一介女眷,实在是给不了你们什么建议,你们愿意接这差事,是你们自己本事,不愿意,也必然有自己考量,我不插手。” 六阿哥点点头:“我确实是有些顾虑的,现在刚出了刺客的事儿,我若是接下这差事,必然是少不了被人当眼中钉,我是不能跟在四哥后面的……” 他看胤禛,胤禛是紧跟太子脚步,明明确确的太子党。他若是紧跟胤禛脚步,被分为太子党,那就相当于这事儿是在太子派系在谋划了。 太子当然是想将这个空缺捏在自己手里的,要不然也不会上折子推荐六阿哥。但六阿哥,自己却不能应,他被分为太子党,和自己心甘情愿的跟随太子,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胤禛很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差事,你是不应该接,回头你上个折子,推荐了五阿哥,或者是十二阿哥。再或者,十三也行。” 胤祚笑道:“我刚才已经和汗阿玛提过五哥了,汗阿玛只说要想一想,其实,十三倒是很不错的,就是这时机有点儿不太对,再者,上来就是参将,我也担心十三会驾驭不住。” 十三毕竟没接触过行伍,猛然一入手就是参将,怕是会手忙脚乱。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4章 ◎到了继母手里,这日子能好过了?◎ 乌雅秀贞既然说不掺和这些朝堂上的事儿,自然也就是安安静静的听胤禛和胤祚说着。不过,他们两个说自己的,最后这差事落到谁头上也不一定,因为他们做儿子的,能给建议,能在康熙提问的时候回答,至于做主……这个真不行。这世上,能给康熙做主的,都已经入土了。 哥儿俩说了一会儿的话,十三和十四也都来了。因着这参将的事儿暂且没有定下来,胤禛和胤祚也就很默契的转移了话题了。 “正巧我们两个想找四哥呢,之前听说弘晖大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了?若是好了,我们想带着他往庄子上住两天,正巧这季节,打猎最合适了。”十四兴冲冲的和胤禛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弘晖大侄子的,好歹我们也是长辈。” 胤禛有些迟疑,说实话,就十四这性子,真将弘晖给他,到时候不一定是谁照顾谁呢。 十三接着说道:“四哥,你和六哥要不要去?咱们刚从蒙古回来,趁着现下没什么大事儿,到庄子上休息两天也正好,过了这两天,怕是京城里事情就要多了,到时候想出门估计也没办法出门了。” 胤祚直接摆手:“我就不去了,我正打算多陪陪你们六嫂呢,不过,你们若是要带了弘晖去玩儿,顺便将我家那个也带去,免得他在府里叽叽歪歪的,打扰了我和你们六嫂相处。” 十三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十四当即找乌雅秀贞告状:“额娘你看看他吧,别人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他这是有了媳妇儿忘记孩子了,我那小侄子真可怜,居然挑了这样的人当阿玛。” 胤禛也轻咳了一声:“六弟,这话说的未免不妥当。” 你疼媳妇儿你自己私底下知道就行,何必在额娘跟前说呢?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不好相处——真不是胤禛自己领悟出来的,那拉氏和乌雅秀贞相处的好,他自来不觉得婆媳关系是有什么难处的。但是,那拉氏总会叮嘱他,带了宫里给额娘请安,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尤其是关于府里女人孩子的话。 听得多了,胤禛自己就明白了,归根结底,人嘛,都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该有个更重要的位置的。这个位置若是比不上别人,那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啊。 胤祚明晃晃的将这话在乌雅秀贞跟前说,不就是在说,自己媳妇儿更重要,连孩子都比不过吗? 胤祚笑眯眯的:“你们都误会额娘了,额娘可没那么小气,额娘一向大方的很,不在乎这种小事。” 乌雅秀贞挑眉:“那你可说错了,我真不大方,我就是个小气人,你刚才那话我就有些不爱听,你不是嫌弃两个孩子妨碍你们夫妻相处吗?这样吧,你将孩子都送到宫里来,放在我永和宫,你那府里呢,就只你们夫妻两个,你觉得如何?” 六阿哥赶紧道歉:“额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说话肯定过脑子,在我心里,额娘才是这世上第一重要的,其次才是别人,额娘好好的,我这不是才能去享受生活吗?额娘若是有个什么,我哪儿顾得上别的啊,额娘您说是不是?“ “我说是不是有什么用?”乌雅秀贞摆摆手,打发他们赶紧滚蛋:“看见你们就觉得头疼,该做事儿就做事儿去吧,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胤禛是真忙,还要去毓庆宫,之前那刺客的事情,六阿哥也得出力,十三十四别看年纪小,也得给哥哥们跑腿做事儿,所以几个人也并非是闲着无聊,出了宫,就各办各的差事去了。 十四现在也算是正式上朝了,当然,年纪小,现在也不能独立办差,就是跟着兄长们,谁有事儿,叫他一声,他就去了。 中午康熙就过来了,自打从蒙古回来,康熙这还是头一次进后宫,也是给乌雅秀贞这个贵妃脸面,第一次就来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忙迎上去,行礼之后,就上下的打量康熙。康熙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笑着问道:“知道刺客那事儿了?” “也看了胤禛的伤势了,皇上身上,可有伤?”乌雅秀贞问道,康熙摆摆手:“朕毫发无伤,好了,也别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刺客也抓了,朕并无大碍。” “日后出门还是需得多注意,身边的人带足了。”乌雅秀贞叮嘱道,康熙微微点头,也跟着问起来弘晖生病的事儿,虽然孙子辈的多,但现在……也还是没多少的,再加上弘晖是胤禛的嫡长子,康熙肯定也是有几分在意的。 问过了弘晖,又问了九格格的神药。 乌雅秀贞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了,所以这次给康熙解释起来,那就十分清晰明了又很流畅了。 康熙是懂医理的,听着乌雅秀贞的话,自己就琢磨出来了:“也就是说,不一定是什么病症,发热可用,不发热,若只是咳嗽,也可用?久咳之人,说不定也有效?” “这个妾身倒是不太清楚的,皇上若是要问,不如找了卫生部的人来回话?”乌雅秀贞说道,这个用药也应该是看症状吧,症状如何,该如何用,用多少,用几次,都是有比较明确的规定的。 是药三分毒,若是用的不妥当,那可是很容易造成身体损伤的。 康熙点点头:“朕倒是不知道,九格格回京一次,就要闹点儿动静出来,不过这种动静,朕倒是盼着,能多几次。利国利民,九格格是朕的福星这话,你是真没说错,不光是朕的福星,还是大清的福星呢。” “福星这话是没错的,妾身就时常和老四老六说,他们九妹妹是他们的福星。不过呢,就算是福星,也得多谢皇上对她的宠爱,若是没有皇上宽厚仁慈,她当年闹腾着要学医的时候,怕是就没有这后面许多事儿了。” 乌雅秀贞说道,这话是她真心话,现下民间许多人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偏偏呢,对这话是一知半解,人家原话明明是说,有才华也不要张扬,却被人曲解成女子不要读书识字了。 偏这误解的人,竟是有许多。 那寻常人家女孩儿别说是学医了,连读书写字都成难事儿了。 学医这事儿呢,也不算好事儿。因为做大夫的,总有许多时候要接触秽物,不管是呕吐的,还是屎尿,还有各种血腥,总之呢,在许多人眼里不是什么好差事。 是,学到了极致了确实是能名留青史,但你数一数这史书上,以医道留名的,才有几个?大部分是学个养家糊口,天赋如此,就此中断了。 九格格堂堂一公主,将来哪怕是没差事干呢,也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这样的女孩子,你说她想学医,康熙但凡古板一点儿,固执一点儿,怕是都不能应。 但康熙不但答应下来了,还帮着九格格安排了教导的先生,光是这一点儿,这世上就有许多做亲爹的,是做不到的。后来九格格又闹着要上学,康熙也立马让乌雅秀贞帮着请了先生,九格格但凡有所求,康熙几乎没有不应的。 所以才说,九格格能有如今这成就,少不了康熙的支持。 乌雅秀贞对康熙也是真的感激:“日后九格格无论走多远,皇上永远是慧眼识珠的那个。” 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的意思是,日后九格格青史留名,朕也要托她的福,得个医圣的父亲的名声?”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没有九格格,皇上是明君,日后也必然青史留名。” 这话康熙爱听,他自觉自己这个皇帝做的还是很不错的。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个重要事儿,就问道:“之前胤禛弄的那庄子,现在如何了?” 乌雅秀贞瞬间就明白他问的是哪个庄子,就笑道:“之前在民间找了许多善于种庄稼的,但胤禛问过人家之后,也只挑选了两三个人……” 怎么说呢,胤禛想要的是一个能听自己的话,按照自己的吩咐来种地的人。但那些人,既然善于种庄稼,那在这方面就总有自己的主意,并不是很愿意听胤禛的,他们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偏偏胤禛要做的,是听了九格格只言片语之后,就一切从零开始的良种培育,他自有一套计划,他不愿意有人中途改变他的计划,擅自换了他的种子。 所以光是这挑选人手,就用了两年时间。随后是各地寻找种子,再进行培育,又用了两年时间。 到现在,算是第一茬吧,这个季节,庄子上的庄稼应该是正收获的时候。 之前十三十四说去庄子上,胤禛迟疑了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这个。 乌雅秀贞心里有所猜测,却没有说出来,只笑道:“皇上也知道他那性子,最是稳当,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既然现下没吭声,那大约就是没弄出来?” 胤禛那性子也确实是有些……说不准的。 你说他急躁吧,可他也很稳当,就像是这种子栽培的事儿,没信儿之前他连提都不会提起来。但你要是他十分稳当吧,有时候也确实是急躁得很,明明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却会选择一个最闹腾的解决办法。 就像是上辈子为户部追债这事儿,老九老十不愿意给,他可以用别的办法,但他却是将人给逼迫到当街卖家具的地步——虽说这一招大概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但同时也让康熙觉得胤禛是有点儿不念兄弟情义的。 康熙也就是随口问问,见乌雅秀贞也并不知道更多,就停下了这话题。 两个人长久未见,可说的话可就太多了。宫里的情况,毓庆宫那边的动静,京城里的变化,蒙古那边的事儿。 偶尔是康熙询问,乌雅秀贞回答,偶尔是乌雅秀贞提起来,康熙解释。 说到快天黑,康熙留下来用了晚饭,随后就留宿在了永和宫。 转眼到了九月里,太子妃来找乌雅秀贞说颁金节的事儿,颁金节是大事儿,还有一次祭祀祖宗的活儿,往年都是乌雅秀贞做主的,太子妃也是想找乌雅秀贞问一问,确定不会出皮纰漏。 说着话,太子妃就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儿:“九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确定,大约是腊月里,该是不会耽误过年的。”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你找她可有事儿?” “不瞒着德妃母,我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小日子有半个月没来了,平日里是很准时的,我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并未请太医把脉。” 因着肯定不满三个月,太子妃不愿意张扬。但九格格她是信得过的,再者这孩子,也是听了九格格的建议才得的。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她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子,如何能懂这方面的事儿?她当初不过是看你体弱,给你建议,让你勤加锻炼,这孩子,还是你自己的缘分到了……” 可不敢让太子妃这话传出去,若是人人都知道九格格能让人怀孕,能看的好不孕不育,那九格格日后回京来可就不得闲了。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这生孩子,始终是大事儿。 发愁生不出来的,那多的是,神佛不管用,那九格格可就在宫里坐着呢。 先不说九格格受累不受累的事儿了,就说九格格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子,要是天天给人治疗这不孕不育,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太子妃也知道乌雅秀贞心里顾忌,见她打断,就忙笑道:“是,该是我说错话了,九妹妹当时也不过是帮我调理一下身子。不过,九妹妹这方子十分有效,我现下身体好多了,我就想多谢谢九妹妹,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好给她准备些谢礼。” “谢礼就不用了,她总说医者父母心,你若是能好些,她高兴尚且来不及,就不用什么谢礼了。”乌雅秀贞忙帮着推辞掉了,太子妃也不过是先将这喜讯给乌雅秀贞说一下,真正准备谢礼,也是她自己斟酌,所以客套了几句,就岔开了这话题。 金银珠宝都可以的,但是九格格素来不喜欢点翠,这点儿全皇宫都知道,必得将点翠首饰给排除掉。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太子妃又提出要将宫务交给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也没推辞,太子妃盼了这么些年才好不容易得了这孩子,若是因着劳累吃点儿差池,那她可就说不清了。 反正事事有先例,她按照规矩办事儿,也并不算多劳累。 送走了太子妃,乌雅秀贞就叫了惠妃等人来,这都九月了,冬日里的份例也该分发下去了。再者,宫里这几年……伺候的人都有些上了年岁了,两年不曾小选,上了年纪的又要出宫,人手就显得有些不太够用了——不光是上了年纪的要出宫,阿哥们成亲,格格们嫁人,也总要带人出去,所以各处都需要新增添人手。 那就该商量这明年小选的事儿了。 “要我说,先小选,将人留在宫里,到时候谁要人手,直接去挑选了即可。”惠妃听了这事儿,就直接给出自己的建议,荣妃是有不同看法:“该是先统计一番,看各处都缺少多少人手,然后到时候将小选的人分配一下,你这让人去挑选,谁先谁后呢?先去的是不是就将那些好的给挑走了?” 小选入宫的是做宫女的,但也有些相貌好的,说不定是要留在身边帮着固宠的,还有些呢,是得了人拜托,要好好照看的。若是随意挑选,那不就是乱套了吗? 倒不如自己提前说好,要什么样的,几岁的,这样到时候人手直接送过去,也免得出差池了。 “再者,小选也是有规矩的,到时候这万一入宫的人手不够数了,不够分,你前面先挑选的,是不是就不给后面的一点儿汤了?”荣妃又说道,惠妃皱了皱眉:“但统计起来未免麻烦。” “现下麻烦,总比日后麻烦好。”荣妃说道,转头看宜妃:“宜妃妹妹是什么看法呢?” 宜妃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左不过是惠妃姐姐和荣妃姐姐的意思,德贵妃拿主意就好了,我的看法又有什么影响?” 这阴阳怪气的,乌雅秀贞看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只说道:“我听着荣妃的主意更好一些,那你们自己回去问一问,看各处要多少人手。” 反正这麻烦也不是麻烦她,她就是将名册给收集上来,回头将小选的事儿交给内务府就成了。 平妃那边忽然插话:“说起来,小选进宫的,是不是也给各位阿哥挑一些伺候的人?”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宜妃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平妃妹妹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哥们都是好色之徒,连小选都得从里面挑一些伺候的人呢,可算了吧,大选什么秀女没有?” 有这名门正经人家出身的,谁家非得要个奴才? 平妃笑了一下,并不因为宜妃反驳了自己而生气。宜妃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但等对上了乌雅秀贞的视线,就忽然反应过来了,乌雅秀贞也是小选出身。她在这里瞧不起小选出身的,那不就是瞧不起乌雅秀贞吗? 宜妃张张嘴想解释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凭什么自己要给她乌雅秀贞解释啊?她是题名道姓了,还是指着乌雅秀贞的鼻子说了? 她实话实说,说的是明年的小选。要是乌雅秀贞非得要对号入座,以为说的是她自己,那是乌雅秀贞自己小心眼,是她自己非得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兜揽的,和她郭络罗氏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就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看的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对宜妃实在是有些无语了,她当然不会和宜妃计较这个,只不过,也不能让宜妃这么张狂下去,就说道:“各位阿哥府里的事情,各家自己做主就是了,小选虽说是从包衣里面挑选,但其中不乏朝中重臣的子女,到时候内务府会送了免选名单来,你们各自看一下,免得到时候不长眼,挑了不该挑的人。” 包衣是奴才,但并非是所有人的奴才,而是皇上的奴才。包衣也有得重用的,像是现下朝堂上的年家,一开始就属于上三旗包衣,后来年遐龄立功,得皇上重用,一家子抬旗,这才变成了汉军旗。 宜妃看不起包衣,但是和年家比起来,宜妃娘家……逐渐落魄,现下还比不上年家呢。 “咱们自己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若是传到外面朝堂上,再让人觉得你是瞧不起正经的朝廷命官,那事儿可就不好看了。”乌雅秀贞笑着对宜妃说道,宜妃脸色就有些不太好,正想说什么,乌雅秀贞再次开口:“好了,就按照荣妃说的办,各处需要多少人手,统计了出来,回头将名单送到我这里来,小选也得是明年春天了,这段时间正好你们各自处置一下宫里的事儿。” 处置的意思也是统计名单,到了年纪该出工的,不愿意出宫要留下来的,还有到了年纪要嫁人的。 乌雅秀贞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就打发了个人回去。 在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前,那边大福晋先生了孩子——是个女儿,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消息传到宫里,惠妃那边就先忍不住砸坏了一套茶壶。 紧跟着,大阿哥府上就派人来宫里请御医——大福晋生四格格难产,现下大出血。 惠妃急急忙忙的来找乌雅秀贞要出宫的腰牌,她想出宫亲眼瞧瞧,万一大福晋出事儿……一时之间,惠妃都说不清自己是盼着大福晋出事儿还是盼着大福晋别出事儿了。 如是出事儿了,大阿哥就能续弦了,到时候生个阿哥……可若是出事儿了,四个孙女可怎么办?到了继母手里,这日子能好过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5章 ◎却不知道昨儿这消息是如何传进宫的。◎ 乌雅秀贞之前因着弘晖的病情,也找太子妃要过腰牌,现在到了惠妃,将心比心,乌雅秀贞就将腰牌给了她。惠妃带着太医匆匆出宫,一连在大阿哥府上停留三天。 三天时间,大福晋转危为安。到底是留下了一条命,不至于让刚出生的四格格背负上克母的名声。 惠妃来送还腰牌的时候,乌雅秀贞就多问了几句:“现下身体可好了?太医是如何说的?” 惠妃叹口气:“太医说连年生产,身体有些伤了根底,再加上这次大出血,日后就需得好好养着了,养个三五年,指不定还有恢复的可能。若是养不好……怕是日后都不能再生了。” 但大阿哥的心结就是个嫡子,他自己不是嫡子,哪怕是皇上名义上的第一个儿子,也只能眼睁睁的和太子之位擦肩而过。那可是皇位,天下之主,多少人能甘心错过这个位置? 大阿哥又不是没有侧福晋庶福晋,他为什么非得让大福晋一个人生?不就是为了一个嫡出吗?可现下,大福晋若是不能省……大阿哥要么是屈服,让侧福晋来生,要么就是休妻。 可大福晋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功劳也是有的,连生了四个女儿,就算是没生儿子,那女儿就不是人吗?再加上管家理事,伺候太后,服侍惠妃。 若只是因为不能生阿哥就休妻,那大阿哥的名声可就要一落千丈了。他本身和太子争斗,这庶出的身份,已经是很给他拖后腿了,若是再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再者,大阿哥和大福晋之间,也并非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的。年少夫妻,十多年相伴,又有四个女儿,不说是相依为命吧,但也是相依相偎。大阿哥也是绝不会舍得休掉大福晋,让她没有活路的。 所以这事儿不光是大阿哥发愁,惠妃也愁的只觉得头发都要掉完了,有时候心里阴暗点儿想,倒不如……没救过来。可这念头也就是一转而逝,若真是没救过来,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大阿哥必然要伤心难过,还有前面那三个,没了亲娘,日后日子也难过。 惠妃这些心里的念头,折磨了她三天了。现在被乌雅秀贞一问,就有些憋不住了,反正她自己不说,别人也能看的明白,倒不如她自己开口解释清楚呢。 “这个事儿……你也想开点儿,人生在世,总有些不如意。大阿哥……倒不如多纳几个侍妾,总有能生的,到时候抱养在大福晋身边,亲自养大的,那感情总会不一样。” 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笑道:“你看胤禛当年,不也和佟皇后母子情深吗?我这人,素来是很懂规矩的,你要选,就挑那懂事儿的,守规矩的,心甘情愿将孩子给大福晋养才好,免得再白费了大福晋一番付出。” 只要各方都守规矩,那养母和生母,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的。 惠妃叹口气,大阿哥这心结,哪儿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虽说太子也还没有嫡子,但是太子妃现下刚怀上,那肚子里不一定是不是个阿哥呢,若是个阿哥……但说起来,毓庆宫也有庶出的阿哥占了长子的位置了。 你看,人家太子是嫡出的,大阿哥这么些年虽说总上蹿下跳的,但人家太子没觉得这是个威胁,所以,嫡出不嫡出的,长子不长子的,人家就不在乎。 这话却是不好对乌雅秀贞说了,惠妃只问道:“九格格什么时候回来?说起来,我也是有事儿想求你。” 她不用说,乌雅秀贞就猜出来了。太子妃可没遮掩之前是九格格帮忙出主意让她调养身体,她这才怀上的事儿。那太子妃都能调养好,大福晋若是能让九格格看一看,开个方子,指不定也能调养好? 太医是说日后怕是不好生养了,但也没说日后决不能生养了对不对?这事儿还没走到绝路呢,所以现下想想法子,给大福晋调养下身体,指不定日后就能和四福晋那拉氏一样,也照旧能生个阿哥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估摸着是快了,之前送信已经往回走了,年前必然是能回来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指望她,她小小年纪能知道个什么?你还是先请了太医给看看,太医常年在宫里,这养身的方子必然是十分娴熟,再者,大福晋生怀到生,都是太医一手负责的,大福晋身体如何,太医怕是更清楚。你与其找九格格这么个小孩子,倒不如让熟悉大福晋身体情况的太医来看看。” 惠妃笑道:“说句你可能会生气的话,我也没全部指望九格格,现下先让太医给看着,回头等九格格回来了,再让九格格给看看,双管齐下,我知道你不高兴,怕是会觉得我是小看了九格格,但是我是真没法子,若是大福晋有个万一,我怕我那傻儿子也没什么活路了。” 她叹口气:“咱们都是做额娘的,我这一番心,你必然能明白,是不是?不为别的,就为咱们那儿子。” 乌雅秀贞确实是不爱听这话,但也没必要和惠妃争论,就胡乱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定不会生气,看病这事儿嘛,确实是不能只可着一个大夫,万一有什么疏忽遗漏呢?大家都看看,查漏补缺,这病人才能好转更快。” 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就让人去自己库房里拿了药材:“大福晋那边,你帮我送去,一点儿小小心意,盼着她早日康复。说实话,诸多皇子福晋里面,也就大福晋,我最喜欢了,为人爽快,说话爽朗,做事儿爽直,盼着她能早日来宫里给我请安呢。” 能进宫,那就说明身体大好了。 惠妃忙道谢,也没推辞,带了药材就出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并不很惦记这事儿,说是最喜欢大福晋,但太子妃来了,她就是最喜欢太子妃了,太子妃为人端庄,说话温柔,做事儿贤惠体贴,她很难不喜欢。 若是荣妃来呢,她就是最喜欢三福晋了,三福晋长得好看,相貌一等一的,说话也动听,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一幅画一样,瞧着就心情好。而且读书多,这一张嘴就是出口成章,听着她讲话都觉得时间过很快。 若是宜妃来呢,她就是最喜欢五福晋了,五福晋虽说相貌普通,但人实在是太好了些,未语先笑,谁和她相处,都生不出不愉快来,八面玲珑,周到体贴,谁都能照顾到,谁要能有这么个儿媳妇儿,那简直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这些全部加起来,她觉得也是比不上那拉氏和六福晋的,毕竟人家再好,那是别人家的。自家的再如何,那也是自家的,外人的和自家的,她分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混淆的。 再者那拉氏和六福晋身上,也各有许多优点呢。 乌雅秀贞自己在心里比较半天,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人都没在跟前,她自己比较来比较去的,有什么意思? 叫了宫人来吩咐下去:“到四阿哥府上和六阿哥府上都说一声,大福晋现下这样,怕是也不好出门,那家里洗三满月什么的,就多帮衬两把,不过,说起来八福晋该是要出面的,若是八福晋愿意主领,她们就帮一帮就好。若是无人出面,那就看大福晋自己意思。” 这话的意思就是,问还是要问的,但不该伸手的别伸手。大福晋若是求到头上了,那也不用推辞,该展示自己本事也展示自己本事去。 这里面的度有些不太好拿捏,乌雅秀贞就又补充道:“眼看也要年底了,家里该置办什么,也该上心些。” 外人家的事儿,肯定没自家的重要。 到了十月里,该发的冬天的份例都发下去了,各处统计的名单也都送到了乌雅秀贞手里。先送来的是各处要安置的人手,明年开春要出宫的,今年年底要成亲的。 先统计要出宫的,才能确定明年小选需得多少人手。 因着一部分是能求个免选的,康熙在这方面是很大方的,就像是曹家,本身也是包衣,但曹家男人能干,做了江宁织造,那曹家的女儿,就可以求个免选,当然,也可以送来小选,但小选之后不一定是进宫做宫女,有可能会被康熙给赐婚什么的。 乌雅秀贞这边定好了人数,内务府那边才开始通知下去小选的事儿,定下日期,规定年岁,统计各旗下包衣人数,确定家里适龄女孩儿。 乌雅秀贞给的是要多少人,但内务府这边要的,肯定得比这个数字大,至少是翻一倍,才能应对各种意外情况。 一直到十一月底,这个通知才算是完全传达下去——毕竟八旗还有一部分是在外面,并不一定都是留在京城的。 十二月初,毓庆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妃摔了一下,将肚子里没成形的孩子,给摔没了。 消息传到永和宫来,乌雅秀贞是正在给小孙子做衣服,她也是实在闲的无聊了。听着宫人说话,那针差点儿就扎在手指头上了,她连忙抬头:“太医已经过去了?” “是,太子妃刚出事儿,太医就赶过去了,太子也回了毓庆宫,并且已经派人通知了皇上。”太监忙说道,乌雅秀贞将手里针线放在一边,起身,叫人来更衣。 宫里若是有太后或者皇后,这会儿该是她们出面。但既然没有,乌雅秀贞现下又是管事儿的,那无论如何,她今儿是必须得去一趟的。 前两天天不好,刚下过雪,但宫里各处道路上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也不用担心走路会摔跤。 乌雅秀贞穿着大氅出来,坐在小轿子上,一边看着外面墙根处没融化的雪,一边皱眉思考这次的事儿,因着太子妃是多年未孕之后,终于得了这一个,所以自打怀上,她就是十分小心的。 早先怀上大格格的时候,还是满了三个月身孕才将宫务给了乌雅秀贞的。可这次,才刚刚有了信儿,她就已经将宫务给出来了。而且平日里十分注意,能不出门的时候就不出门,若是需要走动,也只在自己屋子里活动两下手脚,之前做那五禽戏,八段锦,她现下已经是十分熟练了,在屋子里就能活动身体。 毓庆宫的膳食也已经分出来了,太子妃那边是单独做的。 太子妃的衣服鞋袜,也都是专人清洗,没有任何人能插手。 毓庆宫的熏香也早已经停了,毓庆宫谁若是生病,也会立马挪出去,半点儿不影响到太子妃……可见太子妃对这次怀孕的看重了,这种情况下,如何就摔了呢? 她十分不解,到了毓庆宫,没进门就听见太子的声音,带了几分阴寒:“打,给孤将这几个人,给打死。” 里面立马传来甩鞭子的声音,乌雅秀贞站住脚不,这会儿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进去吧,撞见了太子行刑的场面,到底是不好看,不进去吧,人都到了门口了…… 正想着,倒是里面先发现了外面的人,大约是有人和太子说了一声。太子让开了门,请了乌雅秀贞进门,站在台阶上,草草拱手给乌雅秀贞见了个礼:“德妃母,让您见笑了,孤实在是,痛心的很,一时之间没忍住。”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能理解,好好一个……太子妃现下如何了?” 太子伸手指了指:“正在屋子里,还请德妃母开解一下太子妃。” 乌雅秀贞行了礼,就转身往太子妃那边去。太子妃脸色雪白,屋子里一股子血腥味,丫鬟嬷嬷都蹑手蹑脚,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乌雅秀贞到了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太子妃的额头,太子妃睁开眼,见是乌雅秀贞,这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一下。 “我都知道了,你……定然伤心难过,但是你万万不能就因此倒下了,你还年轻,这次没保住,下次咱们更小心些。”乌雅秀贞劝道,太子妃强忍住眼泪点点头,她到底是太子妃,性子也更坚强些,也只那片刻伤心难过,过了片刻,就说起来了正事儿:“我此次摔跤,并不是我自己不小心,而是被人算计了。德妃母,此事我还没来得及和太子说,他那性子,现在怕是正在发火,我若是说了,他急躁之下,指不定会作出些什么来。” 太子早些年的性情还是十分稳重的,但这两年,也不知道是被康熙挑刺给挑的,还是被大阿哥找事儿给找的,再或者是被下面弟弟们不服气给扎的,总之,就是变得有些急躁暴躁起来。 在康熙跟前尚且能遮掩,但是在太子妃面前,就有些遮掩不住。 太子妃现下也顾不上在乌雅秀贞跟前遮掩,只压低了声音说道:“可若是不赶紧让人查看,怕是那证据就要被销毁掉了,我实在是没有可信之人……只能求求德妃母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点头:“你且说说,只要你信得过我,这事儿就暂且交给我。” 太子妃点点头,就说起来整个过程。 她此次怀孕本就小心谨慎,前两天下雪之后,她就立马让人将毓庆宫周围给清理干净了,别说是几片雪花了,连点儿水迹都没留下,生怕结冰了打滑。并且,没事儿绝不出门,房门都不出。 然而昨儿下午,忽然有人传信儿进宫,说是亲阿玛出事儿,太子妃在进宫之前,接连没了祖父,祖母,后来进宫没多久又没了额娘,最最亲近的,也就只剩下这个阿玛了。 再者,为人子女,孝敬父母嘛,听说阿玛出事儿,心里就着急紧张。她昨天还有些耐心,本来是想等太子回来,问一问太子的,毕竟这外面的事儿,太子肯定是一清二楚。 结果等了一晚上,太子没回毓庆宫。 要知道太子那别院的事儿自从被大阿哥抓了把柄之后,他就没再去过了,晚上不回毓庆宫的事儿,几乎再没发生过。 一方面是阿玛出事儿的消息,一方面是太子没有回宫,太子妃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到今儿早上,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干脆就想打发人出宫去看一看——寻常太子妃是个十分看重规矩的,没有太子允许,她自己私底下绝不会派人出宫。 可这派出去的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行色匆匆,进门就说,瓜尔佳老大人,只剩一口气了,是真的出事儿了,昨儿摔了一下,本就是上了年岁的人,这摔一下,浑身骨头就没剩下几根好的了。 这话一出来,太子妃就着急了,就想着,自己得出宫去探望探望才好,就算自己不出宫,也得让太医去看看。 太子妃这一着急,就有些失了分寸了,又有些埋怨太子这会儿竟是不在毓庆宫,吩咐人准备轿子的时候,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下来了,这摔的那叫一个狠,当时肚子就疼的说不出来话了,等到太医来,这肚子的孩子就已经是保不住了。 和乌雅秀贞说的时候,太子妃又说道:“我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事后回想,总觉得我那鞋子是有些不对劲儿的,我平日里站的都是十分稳当,但今儿早上,却觉得鞋子有些不太合适……”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且歇着,我这就派人去打探去。” 一个是问瓜尔佳老大人的消息,一个是仔细查探这毓庆宫。 瓜尔佳老大人那边的消息好打听,毕竟这么大一个人呢,让太医上门一看就知道了。然后,太医回来,就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老大人还真是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人确实是摔了。 但瓜尔佳家,是绝对没有往宫里送消息的。 瓜尔佳家的人也知道太子妃这肚子里的孩子十分重要,本来是打算等缓一缓,让瓜尔佳家家里的女性长辈,亲自来和太子妃说,并且接了太子妃回去见亲爹最后一面的。 却不知道昨儿这消息是如何传进宫的。 至于太子妃摔跤那台阶,乌雅秀贞自己蹲下来仔细看了,台阶上有个小小的缺口,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那棱角地方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然后上面用蜡油填补了一下,就是肉眼去看,是看不见那缺口的,但若是脚踩在上面,蜡油打滑,人就很容易摔跤。之前下过雪,怕是那会儿动的手脚,正好被大雪给遮掩住。 随后等扫过雪,天寒地冻,也不会有人立马发现这地方出了问题。随即再出了老大人的事儿——老大人这事儿,十之八九也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出手,将人给弄摔了。 宫里守卫森严,但在瓜尔佳家下手动一个老大人,可比动太子妃一下简单多了。 太子妃心急,当天的鞋子,也是出了问题的。她自打怀孕之后就穿的平底鞋,那种鞋子要防滑,都是在下面弄了横七竖八的印子,或者是用粗点儿的麻绳绕一下鞋底。 太子妃让人准备了这种鞋子,她不出门,就不怎么穿——毕竟穿着不如平常的鞋子舒服。但今儿忽然要穿,那麻绳,竟是十分细小的,也有很不明显的磨蹭,就是将本来粗糙的面儿,给弄的有些光滑了。 这样不防滑的鞋底,再加上打了蜡油的台阶,那从上面摔下来,也就比较容易了。 这个事儿,必然是有人谋害。 查出这些东西之后,乌雅秀贞也没敢自己继续往下查了,正好康熙也十分关注这事儿呢——他现下虽然抬举了大阿哥来和太子打擂台,但实际上还是很看重太子的。 太子妃肚子里的这个,有可能会是嫡出的阿哥,康熙在出事儿之后,也勃然大怒,特意叫了太子去问话呢。现在乌雅秀贞就将自己查出来的东西,放在了康熙跟前:“宫里的事儿,妾身倒是能继续往下查,但是这外面的事儿……这一环扣一环,外面的事儿妾身查不了,宫里的这些……” 怕是也不好继续。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6章 ◎得多谢汗阿玛才是。◎ 康熙也知道乌雅秀贞为难之处,宫里的宫女太监,确实是任由乌雅秀贞处置审问的,但是涉及到宫外的,比如说瓜尔佳老大人为什么会摔倒,进宫报信的人是如何绕过了宫中侍卫,又是如何出了瓜尔佳府上,中途又接触过谁,这却是乌雅秀贞没办法处置的。哪怕她查到了事情是谁做的,这事儿她也不能出手——朝廷命官,并非是后宫女眷能处置的。 所以这会儿听着乌雅秀贞的话,康熙就微微点头:“朕知道了,这事儿,朕自会派人审问。你将手头的证据先整理一番,回头刑部自会有人来和你交接。” 乌雅秀贞忙应了,说是证据,其实也没多少,就是几个宫人,还有当天值班儿的侍卫,还有洒扫的太监嬷嬷等人。 毓庆宫那边,乌雅秀贞也不好多去,本来太子妃小产,不光是太子妃,怕是太子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她这边若是去的勤快,难免被人以为是幸灾乐祸去看热闹,再者,小产之后,也该是好好修养身体,不好太过于应酬。 乌雅秀贞就只派人送了各种养身的药材。 等太子妃快出小月子的时候,刑部那边也算是将整个事情给审问清楚了——这期间,总共是死掉了四个人。一个是当日洒扫的太监,在乌雅秀贞将人移交给刑部之前,当天晚上就撞墙自杀了。 一个是伺候太子妃的宫女,在太子妃小产之后,被发现吞了毒药死在自己屋子里了。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之前乌雅秀贞是没证据的,但刑部查出来是自杀。 还有一个当值的侍卫,出宫的时候被人一刀扎在胸口杀掉了。 再有一个是当日里传话的太监,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这只是毓庆宫这边的人手,瓜尔佳家,也死了三个。 因着这事儿也算是瓜尔佳家的丑事,所以乌雅秀贞也不好直白去问太子和太子妃。只康熙来的时候,她才顺势问起来,然而她一提起来,康熙那脸色就很是难看,隐隐带着几分怒气,乌雅秀贞就赶紧岔开了话题:“我瞧着太子妃这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过了年,这小选的事儿,是妾身来办,还是交给太子妃来办呢?” 康熙顿了顿才说道:“还是你来办吧,既然说好了你来办的,不好中途换人。” 沉默片刻,康熙自己又主动提起来瓜尔佳家的事情:“人老了糊涂,十分偏心,家里两个儿子各自不满,对二房打压太过,又实在是太抬举大房……” 无论大房二房呢,对太子妃都无所谓。毕竟太子妃就是个做妹妹的,但是这做妹妹的,要是只看重长兄,对二哥也没有给出什么利益帮衬呢? 当年康熙给太子挑选太子妃,那可谓是精挑细选,不光是要太子妃本人人品相貌绝佳,还对太子妃的家人有所要求。 太子妃将来是做皇后的,那太子妃的家人,就是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嘛,不要求你多能干,但必得有一条,谨慎,老实,本分。 瓜尔佳老大人确实是如此的,谨慎老实本分,但他两个儿子,却是比较有志向。 大的呢,很显然以后是要继承府里的,那小的心里就有些不服气,同样是嫡出的,凭什么就因为你早出生了两年,就要占据了家里九成的财产和资源呢? 瓜尔佳老大人呢,没多少才能,才能都在他阿玛身上呢,太子妃就是祖父母一手养大的,所以太子妃才十分有才干才能。 老大人对两个,只一个念头——既然日后是要长子继承家业,那就多抬举长子,次子嘛,无所谓,活着就好。 就这态度,兄弟俩能不出事儿吗? 老大得过且过,老二十分上进。上进到什么程度呢,天然的太子派系,太子若是登基,自家必然跟着起飞。偏偏吧,野心是足够的,脑袋有些跟不上趟。 他既然是太子这一派系的,若是太子妃能生一个阿哥,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那日后他不用长翅膀都能被带飞了是不是?坐享其成多好啊,但他总觉得,自己要是一点儿功绩没有,对太子一点儿帮衬没有,那就算是太子登基,也是要重用自家大哥的,而不是他这个次兄。 所以,他必须做点儿什么,让太子妃知道他这个二哥,对她也是十分上心的。 于是在听闻太子妃怀孕之后,他就开始操心了,太子妃这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个阿哥呢?若不是个阿哥,那太子妃连着生了两个女孩儿了,太子能高兴了? 他就让自家媳妇儿,开始背地里搜寻一些生子偏方,又有什么转胎偏方——转胎就是将肚子里的女孩儿转变成男孩儿。 不知道被谁撺掇了几句,他在找到这种偏方之后,就打算将太子妃给哄骗出来,太子妃在毓庆宫,那种守卫森严的地方,来历不明的药材哪里敢吃?再者就是太子妃要吃,身边的人也必然会拦着的。 所以,不能将药送到宫里去,得将太子妃给哄骗出来。至于太子妃出宫这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开玩笑呢,那是太子妃,身边多少人跟着呢,再者,又不是去别的地方,瓜尔佳府上,能不安全吗? 于是,这位就不知道怎么脑袋昏头,让自家老爷子摔了一跤。 后来的事情就是太子妃小产,老爷子快不行了。 那二老爷还在以为是自己的人下手重了,完全没想过,他一个没多大权利的人,怎么就将这事儿顺顺利利的给办成了,他本来想做的,和现在事情的结果,离了十万八千里。 乌雅秀贞听的都有些一言难尽:“还真有人相信什么转胎偏方?” 康熙沉着脸色:“为了生阿哥,再怎么荒谬,也是有人会信的。” 生儿子这种事儿,那比自家性命都重要。 卖给他转胎偏方的人已经被抓了,这个并非是别人安排的,而是真的在民间小有名气的乡野婆子,很多生了孩子的人都说她的药材很灵。 “原本该生儿子的,吃了她的药,确实是生了儿子,那自然是要帮着她宣传的。原本要生女儿的,吃了药没作用,那婆子就说是心不诚,药没吃好。” 听着康熙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还有名气,康熙就嗤笑了一声解释了两句。 太子妃这事儿,也确实是算是家丑了,也幸亏乌雅秀贞当时没去问。否则,怕是太子妃也难堪,脸上会挂不住。 但随后乌雅秀贞从朝堂上的反应就能推断出来,这事儿的背后主谋是谁——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几个官员,还贬谪了几个,抓了两个砍头抄家。 这砍头的两个,从明面上看是和大阿哥这边没什么联系的,但是皇上也因为冷落了大阿哥好一段时间。 等九格格从外面回来,都已经是快要小年了。 九格格一回宫就被许多事情给炸的,人都要懵住了:“我没在京城这段时间,竟然是发生了这么许多事情吗?” 乌雅秀贞点点头,叹气:“太子妃今年都没给瓜尔佳府上进宫的牌子。” 这不到了年底吗,像是位份比较高的,乌雅秀贞,惠妃,荣妃等人,想见家里人的话是比较简单的,平日里想见,传个话宣召一下就行了。但像是位份比较低的,就需得找宫里主事儿的人要牌子,给家里人送过去,等着宣召。 往年这主事儿的是太子妃,今年太子妃没心情,就换成了乌雅秀贞——太子妃很注重规矩,平日里虽然也能轻松见到家里人,但是这年底,也是要拿牌子才能让瓜尔佳府里的人进宫的。 今年太子妃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像是要让府里人进宫的样子。 九格格笑道:“我若是太子妃,我也生气,不争气也就算了,竟还要拖后腿。这生男生女的事儿,天注定,哪儿有什么转胎药,更不要说什么生子偏方了。自打孩子一怀上,这性别就是已经定下来了的。” 顿了顿,又说道:“再者,生男生女,本就是男人决定的……若是要吃药,也该是男人来吃。”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你这是什么话?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儿吗?”哪儿有让男人吃药的,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九格格张张嘴,本来要解释,但又想到就是在现代,许多怀不上孩子的,还大多只是女人才去检查,科普之路长且阻,她和乌雅秀贞说什么遗传之类的,她估计也听不懂,就打比方:“就像是种地,那种子就是男人出的,男人给花生,女人能种出来水稻吗?男人若是没给种子,那女人再如何也种不出来庄稼啊。” 要她说,还是这封建王朝越来越腐朽了,在秦朝,那还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更受欢迎呢,为什么呢?因为生过的说明能生,身体健壮。 看看看看,人家秦朝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娶媳妇儿。结果到现在,朝代更迭,一代人换一代人,竟然还讲起来什么贞洁起来,所以九格格才觉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琢磨一下,腹诽两句,她若是说出来,那保准明天不用出门了,就等着被那些酸儒堵上门,指着她鼻子骂伤风败俗吧。 也不知道这伤的是什么风,败的是什么俗。或者,伤的是男人的短小风,败的是男人不孕不育的俗? 九格格在心里很“恶毒”的总结了一下,然后就对上了乌雅秀贞一脸震惊的表情:“你你你……好好一个女孩儿家,出门一趟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说话简直是,简直是粗俗的不行。” 九格格都冤枉死了:“您不是好奇为什么生孩子这事儿得看男人吗?我说的高深了您又听不懂,我不就只能是这样举例子吗?就是养畜生的人都知道,配种的公的,得挑身强体壮的,怎么到了生孩子这事儿上,生男生女,生的好不好,就全成了女人的事儿呢?” 猫猫狗狗,马还有猪,不都要配种吗?谁见过配种还专门挑个身体不好的? 乌雅秀贞在她胳膊上拍一下:“快住嘴吧,我是好奇这个吗?你能知道的道理,这世上但凡有点儿脑子的,谁不知道?但是哪个男人愿意将这种事情坦白出来?若是让这说法传出去,日后怕是男人女人的地位就要颠倒个儿了,这话能想不能说,明白吗?” 九格格忍不住嗤笑一下,父权嘛,这点儿道理谁不懂呢? “我是疑惑你现在说话为什么如此粗俗,以往你说话好歹还遮掩一下,现在竟是说起来生孩子的事儿,都粗俗的很。”乌雅秀贞说道,不像是公主千金了,倒像是路边的乡野粗夫,哦,不对,村妇。 九格格眨眨眼:“可能是因为……听我说话的人,说的太高深了,他们都听不懂?”她是去外面讲解疫苗这事儿了,虽说去的也是大城镇,但是说实话,接触的,却并不是什么读书人。 学医的也有,但更多的是药童,还有普通百姓。 和这样的人沟通,就是要直白,通俗,你甚至还得接受对方粗俗的说法,然后,耳闻目染,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说话方式。并不是不好听,就是在宫里乌雅秀贞这样的人听起来,有些难以入耳。 乌雅秀贞张张嘴,顿了顿,叹气:“算了,我也该想到的,既然回来了,那你这说话方式还是要改一下,不然日后你参加宴会,难免被人笑话……” “我没空参加宴会,我忙着呢。”九格格忙说道:“就转胎偏方这事儿,我打算在卫生部专门出一份儿讲解,孩子这性别,天注定,别后面白费心思。” 乌雅秀贞笑道:“我觉得你是在白费心思,你这讲解,并不会有多少人信的。” “就算没有一个人信,我也得出这个解释。”九格格说道,再次叹气,科普这事儿,真的是……道阻且长。但是没关系,她今年才十五岁,还有很多年让她来奋斗。 嗯,至少她能活到七十五吧?爱新觉罗家好像有点儿长寿基因?她记得以前看过科普,有一个皇帝是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记不清是谁了,但至少有人能活到这岁数了,那她自己好好保养,七十五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至少还有六十年奋斗时间呢,若是这期间再带出来一批学生——就算是她完不成自己的目标,但是科学的种子一旦埋下去,迟早这些种子有生根发芽的一天的。 若是能赶在百年国殇之前,将整个国家的科学提升一个台阶,那是不是,也能尽早结束战争呢?或者,也会保存下来更多的火种呢?再或者,那个奋力追赶的过程也能缩短一些呢? 想到这些,九格格就又觉得干劲满满:“我做我自己该做的,至于别人信不信,我倒是不如何关心的。” 乌雅秀贞沉默了一会儿,叹气,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你自小,我就知道你并非寻常人,你生而知之……你天资聪明,你总有自己的主意和决断,现如今,我虽然也不是很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前路,会十分辛苦。可你若是坚持要去做,那你只管去,额娘总会在你后面保护你的。” 九格格有些惊讶:“额娘知道我生而知之?” “额娘知道的比你多呢,你是额娘亲生的,额娘还能不知道你?”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她加上上辈子,那可就是生了十二个孩子的人了,做亲娘的,岂能看不出自己的孩子和寻常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九格格身上的异常,也就她自己以为遮掩得很好了,实际上,怕是康熙都能察觉一二。 但乌雅秀贞并未觉得这是什么异常,也不会将九格格当异端——她自己都是得了上天恩宠的人,九格格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一件事儿,总不会是假的,那就是九格格,是真的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确确实实,是她怀胎十月,艰难生下来的。 既然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又对她亲近,那就是她的女儿,亲生的女儿。 九格格抿抿唇,没说话,微微侧身靠在乌雅秀贞身上:“额娘,能做您的女儿,我可太高兴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能有你做我的女儿,我也觉得很高兴,你简直就是额娘的福星。” 若非九格格,怕是六阿哥,还有十二,都站不住。 所以,九格格就是上天给她的福星。 母女两个腻歪了片刻,十二格格就过来了,知道九格格今儿过来,她是特意掐着时间过来的,既不会打扰了九格格和自家额娘说悄悄话,也不会说太久让九格格回去休息了。 “九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进了门,十二格格就笑,扑倒九格格身边抱着她胳膊:“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你在外面是不是玩儿的很开心,连妹妹都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我可不是去玩儿了,我是办正经事儿了。”九格格笑着说道,又问十二格格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她之前留下的功课完成了没有。 姐妹来凑在一起说话,乌雅秀贞瞧一眼,也跟着露出笑容,她叫了嬷嬷来询问:“十五和十七现下是不是在章佳氏那边?让人去说一声,明儿中午,让她们到永和宫来,小九回来了,咱们也办个接风宴。” 说是只通知了章佳氏那边,不过第二天中午,四福晋,六福晋,还有七格格,也都过来了。 一屋子女眷,这个好奇九格格路上的经历,那个好奇九格格外面的见闻,九格格也好奇京城里发生的事儿,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乌雅秀贞一会儿就觉得脑瓜生疼了,和四福晋笑道:“没人来的时候,觉得永和宫是清净的很,现在这人都来了,又觉得吵闹的很。” “额娘高兴吗?”四福晋笑眯眯的问道,乌雅秀贞想了想,点头:“高兴还是挺高兴的,看你们都好好的,我就高兴。” “额娘高兴就好,回头额娘若是觉得太清净了,就让人说一声,儿媳让人将弘晖他们几个都送过来。”人多热闹,乌雅秀贞想了想也没反对:“该让他们隔段时间就进宫来,我这上了年纪了,也盼着儿孙们能热闹热闹呢。” “额娘若是老,那我和六弟妹,可也成了不成样的旧衣服了。”那拉氏说道,夸赞乌雅秀贞:“额娘气色也好,肤色也好,身材也维持的好,咱们娘三个走出去,别人一看都只说是亲姐妹,哪儿能想到是婆媳的,可见额娘是半点儿不老的。” “你说话好听我也不夸赞你,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服老。”乌雅秀贞说道,但到底是将自己手边的点心给那拉氏推过去了,看她说半天,估计得说的肚子饿了。 永和宫这边热热闹闹,毓庆宫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太子因着瓜尔佳府上的事儿,对太子妃也有些迁怒,好几天都不曾来太子妃这边。太子妃面上是不在意,但心里多少是有些苦涩的,正在发呆之际,就听见有脚步声,一抬头,就见太子正进门。 太子妃忙从床上坐起来,太子急走两步按住她肩膀:“外面冷,别起来了,今儿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太子惦记。”太子妃温和笑道,顺着太子的力道坐下来,笑着看太子,眼神带了几分柔情,太子脸色也舒缓了些:“孤来和你说说你二哥的事儿,汗阿玛已经下旨,贬斥他为山东那边知县,从正五品到正七品……” 太子妃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不说自家恩怨,只说他这偏听偏信,脑子糊涂的事儿,让他留在京里,怕是也会别人利用,倒不如打发在外面,清清静静的,一个小知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还是汗阿玛体谅咱们,既保全了瓜尔佳家的脸面,又为咱们挪开了麻烦,得多谢汗阿玛才是。”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文古言《我是表妹》,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7章 ◎更衣,咱们出宫一趟。◎ 虽说因着小产的事儿,太子是有些迁怒与瓜尔佳家的,甚至也有些迁怒太子妃,但生气这么几天,他也知道,他和太子妃还是要和好。毕竟是夫妻,太子妃又素来端庄稳重,从不出错,掉了孩子这事儿,她心里也必然难受。 若是再因此夫妻疏远,那就是真进了别人的圈套,让敌人如意了。 所以太子主动些,特意来找太子妃说了之前的事儿,夫妻两个和好如初。 转眼就过了年,因着太子妃身体好转许多,乌雅秀贞就将宫务又还给了太子妃,当然,小选的事儿还是她来办的,之前种种统计,还有康熙也亲口说过,这事儿就不好再交出来了。 三月里,各处送了包衣女子进宫。这和大选……其实初选的条件是一样的,都是要先检查身体方面,相貌没有大碍,五官端正,身材不要有大问题,口齿清晰,清白之身。 后面的再选,步骤也是大致一样。大选过了初选之后,秀女就入住储秀宫学规矩,一个月为期,这期间,也方面考察秀女们性情品格。大致来说,日子过的还是轻松自在的——毕竟贵女嘛,谁在家没学过规矩?就算宫里的规矩不一样,繁琐,但大致是不差什么的。 小选也是学规矩,但是十分严格苛刻,也是一个月为期。学不会的,就会被遣送回去——当然小选的女子也别以为假装自己学不会就能逃避进宫伺候人的差事,你学不会,因着这个被送出宫,传出去名声就坏掉了,连规矩都学不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呢?带着这样的名声出宫,日后也别想有一门好婚事了。 学会了,佼佼者,就能率先被送到最好的地方去,比如说,永和宫,宫里宫外,谁不知道乌雅秀贞这个德贵妃十分和善呢?再不济,没有野心的,也能去慈安宫这些地方,洒扫,照看佛堂,伺候太妃之类的。 学的不算特别好的,那就等着被分配吧,送到哪儿是哪儿。 乌雅秀贞每日里都会见一见内务府的嬷嬷,问一问这些人学规矩的进度。有学的好的,就先记下名字,回头将名单整理出来,叫了惠妃她们来挑选。 伺候的人,也得合眼缘。若是不合眼缘,天天在跟前杵着,看着都觉得心烦,那日子还怎么过? 荣妃早早就来和乌雅秀贞打招呼:“我听说有个曹家的女孩儿?是平王妃的族妹?” 平王妃是曹家出身,就是一开始乌雅秀贞说过的,包衣身份。她这身份自然也不是嫡妃,而是继室,平王已经四十多,曹家姑娘小选的时候才十七。 但不管怎么说,这门婚事,也算是曹姑娘高攀了,毕竟这是曹家的能力范围内,能给她争取到的最好的婚事了。康熙也是看在曹家老太太的面子上,才专门留意了一下这婚事的。 乌雅秀贞点头:“是有一个曹家的,平王妃前段时间入宫,还提起来了这个族妹,说是想让她留在慈安宫。” 那地方很是适合没野心的人,熬个三五年,平王妃再来宫里求求情,就能将人给接出来了。 乌雅秀贞率先说,也就是为了防止荣妃提出来要人的要求,果然荣妃抿了抿唇叹气:“平王妃竟是来说了?那看来是我来晚了一步了,我原想着,曹家的女儿,先不说相貌如何,才情方面肯定是无人能及……” 她笑了笑:“老三家里,老三媳妇儿又有看身孕,那侧福晋被三福晋给训的像是兔子一样,三福晋不发话,连看老三一眼都不敢……我就想着……” 乌雅秀贞可不听,说这么许多,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要她说,三阿哥府里的人已经不算少了,一个三福晋,两个侧福晋,两个庶福晋,还有通房姨娘,加起来七八个。胤禛和三阿哥一比,那府里小猫两三个,实在是可怜的很。 她摆摆手:“真不行,我前面答应了平王妃了,你不如再看看别的人?有个何家的,她爹是个知县,在江南那地方,本人也是吴言软语,娇娇俏俏,你可见过?” 荣妃有些兴致:“果真长得好?” “那还能有假?相貌这东西,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做不得假。”乌雅秀贞说道,荣妃就笑道:“那我回头亲自看看去,对了,九格格最近一直在卫生部,我瞧着那样子,像是不打算出京了?” “嗯,今年说是要开办医院。”并不是什么秘密,再者,九格格也特意叮嘱了乌雅秀贞帮着她宣传呢,所以乌雅秀贞也不隐瞒,谁问都说:“类似于药铺那种,不过又和药铺不太一样。” 荣妃笑道:“九格格医术高明,她若是开医院,那必然是生意爆满的,将来你可等着九格格孝敬你吧。” “她开的药铺,我倒是宁愿她没生意呢,没生意不才说明百姓们日子过得好,少生病吗?”乌雅秀贞说道,这话她是听九格格嘀咕过几句的,什么愿药架落灰之类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荣妃有些调侃的说道:“这话可说的,倒像是我盼着人人都生病一样。” “怪我说话不周全。”乌雅秀贞忙说道,伸手拍了拍荣妃:“你可别见怪,对了,三公主今年可要回京?” 荣妃笑眯眯的点头:“大约下个月就能到京城里,我刚收到信,说是已经启程,也就现下这时候,草原上没什么大事儿,她才能轻松片刻,也才能回京。”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荣妃就起身告辞了,大约是着急去看那何姑娘。 等她走了,乌雅秀贞才忍不住摇摇头,也不知道荣妃这性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热衷于给三阿哥找人呢?果然是和三福晋不对付,生怕三福晋轻慢了她儿子吗? 看看人家惠妃,就从来不管这事儿,除非是大福晋自己进宫找她要了,人家才要挑选个好生养的。 嗯,她自己也是好婆婆,那拉氏就该好好谢谢她。不然她要是和荣妃一样,那拉氏怕是这会儿都得头大脑袋疼了。 除了荣妃来要了个房里人,太子妃那边也来要了个伺候的人,剩下的都没开口。于是一个月时间一到,乌雅秀贞就将剩下的小选名单送到了各处,她先大致给分了分,然后让她们在这个范围内挑选。 挑选好之后,剩下的还要填充到各处去,比如说,储秀宫,御膳房,浣衣局,针线房等等。 到了四月,七格格那边再次传来喜讯,说是又有了身孕。七格格这都是第三个了,她进宫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乌雅秀贞瞧着她那憔悴的脸色,都忍不住埋怨:“老二才两岁,你何必着急怀孕呢?再养个两三年,你都已经生了个阿哥了,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频繁生孩子的坏处,乌雅秀贞自己体会过,她这辈子若不是想将自己的子女都带回来,她自己都不可能让自己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频繁怀孕。 但七格格可没什么着急的事儿,七格格又何必非得赶时间来生呢? “额娘,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有好好的保养的。生了这个之后,我打算坐双月子。这次生完,我就不打算再生了。”七格格笑着说道,乌雅秀贞有些吃惊:“不打算生了?” 她是心疼七格格频繁生产,但也没想过阻拦七格格生育。 顿了顿,她问道:“舜安颜知道吗?” “暂且没和他说,他若是愿意,那日后和我一起好好抚养这三个长大就好了,他若是不愿意……那他尽可以去找别人来生。”七格格收敛了一下脸上笑容:“若是为子嗣,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乌雅秀贞沉默,七格格接着说道:“我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是生孩子。” 生孩子这事儿,并非只是怀上了,生下了,就完事儿了。生了孩子之后至少三年不得安心,不能放松,民间有俗语,小儿三年才成人,什么意思呢?三岁之前,不一定能保得住,三岁之前这个年龄段,是孩子最容易夭折的年龄段。三岁之后,小孩儿身体逐渐硬朗,做父母的,才能稍微的放下一些担忧。 也就是说,生一个孩子,至少三年,是要将心血耗费在这上面的。 一个孩子三年,两个孩子六年,三个孩子,就差不多是九年时间了。 人生能有几个九年? 乌雅秀贞问道:“是不是舜安颜最近有什么外心了?” 七格格笑着摇头:“并没有,舜安颜和以往一样,对我体贴,对孩子认真,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再将人生耗费在这上面了,三个足矣。再多……我怕是会顾不上。” 乌雅秀贞就叹气:“定是又被你九妹妹给影响到了是不是?你九妹妹……我早就发觉了,她是恨不能天下女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都不要去成亲去生孩子的。” 七格格赶紧为自家妹妹辩驳几句,免得乌雅秀贞真的迁怒到她身上去:“没有这样严重,九妹妹可从没对人说过这些话,她只说哪怕是女人,也该有一份儿属于自己的底气,在男人变心的时候,让自己撑得住的底气。在男人宠妾灭妻的时候,让自己有对抗的底气。在婆家打压的时候,有一份儿反抗的底气。” 底气来自于什么?大部分时候,来自于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地位,身份,钱财,后路。 七格格已经很有底气了,除非是佟家要造反,否则这辈子,舜安颜都不能轻视七格格。七格格也很有钱财,到现在,亲娘给的,兄弟给的,已经不算大头了,而是她自己的纺织厂赚的才是大头。 但七格格依然觉得,女人该有一份儿自己的事情,不要总将自己困在后院里。 说是没有受九格格影响,那是骗人的,但她觉得自己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多。 “我从九妹妹那里学到了很多,额娘,九妹妹带给我们兄弟姐妹的,不光是这些……您不赞同的不成亲之类的想法,还有勇气。”七格格笑着说道,轻轻靠在乌雅秀贞胳膊上:“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所有被九妹妹影响到的人,也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您啊,别总觉得九妹妹说的那些都是在传播歪门邪道的言论。”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七格格的头发,顿了顿才说道:“这事儿,我劝你最好是早些和舜安颜商量,虽然你是我的女儿,你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是要护着你的。但你和舜安颜毕竟是夫妻,夫妻之间,并不存在你上我下,夫妻之间该是有事儿互相商量,彼此尊重的。” “生孩子的事儿,也不只是你的事儿,绵延子嗣也是他的事儿,所以这事情就不能是你一个人单方面做决断。你该和他好好商量,你若是能说服他,也算是你自己本事。你若是说服不了他,那你们就商量一个可以让彼此都接受的法子,夫妻是百年修来的缘分,是新婚时候的怦然心动,也是后半辈子相互扶持的白头到老。” “若是因为一点儿事情,你不顾虑他,他也恼恨你,这夫妻缘分可就到了尽头,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点儿。”乌雅秀贞说道,捏一把七格格的脸颊,笑眯眯的,七格格都这个岁数了,说实话,她都好些年没捏过七格格的脸颊了。 正巧九格格回来,见母女两个正说话,凑过来听一耳朵,也忍不住跟上来发表自己的言论:“我个人虽然不觉得成亲是什么好事儿,但我也绝不赞同成亲之后贸贸然就想要和离之类的……” 要么你成亲之前想清楚了要一个人过,要么你成亲之后想办法将夫妻之间的关系给调和好了,和和美美。 这走到一半儿忽然不想走了,那就有点儿太缺德了。为什么呢?因为成亲之前的事儿,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你只要自己能受得住被人议论就行了,但和离,那是许多人的事儿,是双方父母家族的事儿,是孩子的事儿,是同一个院子伺候的人的事儿。 牵连太多,那和离就不是好事儿了。 九格格还要说,乌雅秀贞摆摆手:“快收住吧,你说越多,怕是你七姐姐越发想到要和离,你怎么现下回来了?” “看您说的,好像我是七姐姐的脑子,我能控制她一样,她若是舍得肚子里出来的肉,那她随意嘛。和离之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她自己能不知道吗?”九格格不愿意背锅,又反驳了回来,这才回答乌雅秀贞的话:“医院各处已经布置好了,明天就能开门了,我回来和额娘说这好消息。” 院子是去年盖的,先是十四负责,后来十四跟着去了蒙古,就换了十七阿哥来负责。药材这些呢,是六阿哥帮着搞定的,里面的坐堂大夫呢,是从太医院挖走的——并不耽误太医院的差事,而是不在太医院当值的时候再去医院那边。 月钱也要给,能多拿一份儿月钱,又是九格格开的医院,很多太医还是很愿意将自家子侄送过来锻炼锻炼的。 各种规章制度,九格格也已经制定好了,她自己本身就是医生,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排班制度,抓药制度,还有看病流程之类的事情了。 从出了正月到现在,虽然医院暂时没开门,但她每天都有叫那些大夫去培训。 现下,终于忙完了,要开业了。 乌雅秀贞笑道:“那可真是个好事儿,不过需要我出宫去给你看看吗?” “那不用,那是医院,又不是别的什么铺子。额娘去了还能买点儿东西,帮我弄个开门红什么的。”九格格摆手,笑眯眯的:“额娘只管在宫里等着我好消息就行了。” 顿了顿,又说十二格格:“我瞧十二格格算账很有一手,我暂且将十二妹妹任职成医院的掌柜了,专门负责这个算账方面的事儿……” 乌雅秀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之前竟然一句没和我说,是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吗?” 九格格可不怕乌雅秀贞生气,还笑嘻嘻的:“是啊,被额娘看出来了,我若是一早就和额娘说,额娘不一定愿意,但现在十二都已经开始接手了,额娘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乌雅秀贞气的拉过她胳膊,在她屁股上拍两下,九格格跳起来:“哎呀,额娘我都多大你还这样,羞不羞啊。” “你还知道羞啊,我还以为你脸皮像是城墙那样厚呢。”乌雅秀贞笑道,九格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就需要这样的厚脸皮,好了好了,额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咳咳咳。” 七格格在一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帮着拦住乌雅秀贞:“额娘别生气了,反正十二妹妹在宫里也没别的事情做,出来锻炼锻炼也是好事儿,好了,九妹妹已经知道错了,您生气伤害了自己身体可不划算。” 乌雅秀贞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点儿恼九格格到现在才说,被七格格拦着了,也就松手了。 顿了顿,又问道:“算账的事儿只你十二妹妹一个吗?十五和十七去不去?” 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十七格格因着年龄相仿,再加上都是永和宫出生的,所以自幼感情要好,总不能一个人去医院干活儿了,将另外两个给丢下吧? “放心吧,额娘,我不偏不倚,都给安排了事情。十五妹妹负责带人查房,查房的意思就是看看病人有没有好好在屋子里躺着,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十七妹妹负责接待,十七妹妹性子温和,她做这事儿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不是十七格格亲自出面接待,而是她负责这一群人,培训,指点,以及排班之类的。 她甚至连十五阿哥都给安排了差事,让十五阿哥负责整个医院的安保问题。 十五阿哥怎么说呢,也是好说话,这要换个人,保准以为这是九格格胡闹,医院的事儿康熙可是连句话都没说的,显然这医院是肯定和卫生部不一样的。 进卫生部还好点儿,将来指不定能并入朝堂呢,进医院……这不是和进药铺差不多吗?所以,能搭理九格格才怪了。 但十五阿哥,九格格去找,他就真的去,并不将九格格当成胡闹的孩子,反而是很认真的领了这差事,每天早上晚上,自己都要亲自去医院那边转一圈。 若是他自己不得空,还会安排了侍卫去。 乌雅秀贞听着九格格说她的那些安排,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算了,九格格也不算是在胡闹,人家是正经做事儿呢。 愿意跟着她干的……大不了日后和胤禛提一句,让胤禛给安排安排。不愿意跟着她玩儿的,也没什么损失。 九格格大概是因为医院明天就要开业了,今儿很是高兴。和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不满足,还要让人去看看康熙今儿来不来,然后又和康熙去絮叨她这医院的事儿。 康熙反正对这个女儿……只有支持的,大约只要不是想要皇位,剩下的他都能满足这亲闺女,所以倒是听的挺高兴的。 转眼就是第二天,虽然九格格说是不用乌雅秀贞去。但乌雅秀贞也并不放心,她知道九格格对于医院这个事儿,是抱着多大的希望的——甚至可以说,九格格的整个卫生部的蓝图,都是建立在医院这个基础上的。 卫生部现在的中成药,疫苗,卫生报刊等等等等,若是没有医院做根基,怕是都站不稳,就像是空中楼阁。 只有将医院推广开来,卫生部剩下的东西,才能顺着这蓝图,逐渐的铺开。 所以这医院能不能成,至关重要。只在宫里等着,她有些着急,正在永和宫走来走去,就见康熙过来了:“秀贞,更衣,咱们出宫一趟。”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8章 ◎这个差事可不轻松。◎ 原来,不光只是她惦记着九格格的医院,皇上这会儿心里也惦记着呢。乌雅秀贞以最快的速递更衣,然后跟在康熙后面出宫,九格格的医院地址,两个人都是知道的,出宫就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之后,刚下马车,就被医院门口的景象给震惊住了,真的,一开始两个人想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一个人也没有。毕竟这是医院,正常人谁没事儿会来?又不是说寻常卖东西的铺子开业,医院这地方,只有生病的人才会来。 再者呢,九格格虽然名声在外,但大家知道的也都是她做疫苗厉害,像是牛痘天花,水痘疫苗什么的。可九格格年纪小,自来看病,都是年纪大的大夫才受欢迎。 还有第三呢,这医院新开,看病如何,谁也不知道啊,这吃进嘴巴的东西,性命相关,谁会冒险来试试啊。 但没想到,就这会儿,医院门口竟然还有许多排队的。本身这医院就足够大,现在竟还有许多排队的,可想而知里面该有多少人了。 康熙让梁九功去打听,梁九功很快就回来了。 “有许多外地人,九格格当初出京也宣传了,说是医院里有太医坐诊,医院看病不收诊断费,若是没病就不要钱,若是生病就正要开方子的钱。又有普通药膏发放,就那种止痛药膏。” 梁九功还买了两个回来,交到康熙手里。康熙眯着眼睛仔细看,那膏药就是寻常膏药,治疗风湿关节痛之类的。成本嘛,当然是有的,就照九格格这个送法,送三天肯定亏本。 但是怎么说呢,就这热闹程度,也算是京城独一份儿? 怎么开个医院,都弄的像是做生意呢?医院第一天就满当当的人,那回头还不是人人都知道这地方?原本这样的地方,正常人看见都会觉得心里发怵,生病也不会来这儿的——人之常情,人们总不太愿意去陌生的地方,尤其是生病,这种比较隐私的事情,是更愿意去自己熟悉的,或者让自己安心的地方的。 医院太大,一来是处处陌生,怕自己找不到诊堂,又找不到药堂。二来是怕收费高昂,越是好的地方,就越是收钱多。看个病而已,又不是买东西,谁愿意当冤大头? 所以哪怕知道九格格聪明,康熙和乌雅秀贞心里也是惦记这事儿。没想到人家九格格转头就将这生意给做起来了,这样一宣传,首先就是各处都知道,这里新开了医院。 然后呢,来的人多,这里的坐诊大夫是谁,看病所需多少,就会被来的人都给带出去了。听千万遍,不如身边人说一次,这些人带出去的,才是真正消息。 这里看病的价钱,才是百姓们最关心的。若是不贵,又能和贵人一样,享受太医诊断看病,那谁不愿意来呢?怕是人人都要抢着来了。 “九格格在外面也没闲着啊。”康熙忍不住说道,梁九功刚才可是说了,这里面还有不少外地人呢。从外地赶过来看病……可见九格格的宣传多到位了。 “相比起京城里面,外地的人怕是更相信九格格的医术。”一来是亲自听九格格说过疫苗的事儿,二来,京城的人也是见多了好的,常年听什么太医御医的,相比较之下,寻常大夫就显得很普通了。不像是外地人,九格格大约是他们知道的唯一身份高的大夫? 再有,若是医术不好,皇上能将人放出来普及疫苗的事儿吗?至于年纪小这事儿,那就更不是事儿了,有些人,学一辈子,哪怕学到头发花白,也照旧是开个方子能将人给治死。有些人,哪怕只是看看医书,人家就能望闻问切。 医术这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看的是经验,越是年纪大的大夫越是受欢迎,但这也不是铁律,有些人人家就自小有天赋,娘胎里就跟着学医了,那没办法比是不是? 康熙和乌雅秀贞在外面转了一会儿,碰见了十五阿哥,十五阿哥是被九格格私底下派发了一个医院安全部门的领头头衔,所以现在很是认真的的在当差,带着人在医院里里外外的巡护,免得有人在医院闹事儿。 十五阿哥也辨认出了康熙和乌雅秀贞,忙上前来行礼,康熙摆摆手:“你自去忙,我和你德妃母自己转一转。” 于是,十五阿哥也没打扰,转身就撤退了。 接下来还遇见了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两个差事上没有那么忙,再加上十四还挺骄傲,毕竟九格格是他亲姐姐,这医院也有一份儿他的贡献力量在。所以开业这第一天,必须得来看看。 后来又遇见了六阿哥,六阿哥心里也是惦记,生怕这第一天有什么不顺利的。 四阿哥别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康熙和乌雅秀贞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很是耐心的在给一对儿夫妻指路。 也看见了九阿哥,九阿哥带着个女人在排队,本来他是要亮出身份弄个特权的,但在看见康熙的时候就消声儿了。倒是乌雅秀贞有些好奇:“他带着的不是九福晋吧?“ 记得九福晋不是长这样子。 康熙也不认识,他能记住九福晋的样子都算是他自己记性好了。平日里除了宫里宴会,以及在妃嫔处遇见,也基本上没有和儿媳们打照面的时候。 梁九功这时候就又派上用场了,赶紧去打听。很快就带回来消息:“是府里庶福晋,说是之前感觉不舒服,像是有了身孕,正巧赶上医院开业,九阿哥就带她来看看。” 康熙就忍不住皱眉:“一个庶福晋……” 值得他这样大张旗鼓?就算是怀孕,派人随便找个大夫把把脉不就行了吗?还特意带到医院来添乱?是,添乱,在康熙看来,医院这么多人,人人都等着看病,九阿哥这个庶福晋怀孕这个事儿,也不算大事儿——毕竟把脉有点儿浪费,诊断出来有了,那回去保胎即可。诊断出来没有,那回去接着努力就完事儿了。也不用吃药,也不用做别的治疗,根本不能给医院带来任何好处,那不纯纯添乱吗? “皇上这话可别让九格格听见,九格格总说,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病患没有,无论什么人,来了医院,那就是患者,对医院的大夫来说都该是一样的。若是您带头这样轻视病患,那医院可就不好管了。” 乌雅秀贞赶紧说道,康熙沉默了片刻,一边嫌弃的摆手:“就她事儿多,整日里不知道……”但顿了顿,到底是没将话说完,而且,脸上也认不出露出几分笑意来。 若是做九格格,她那话肯定是不合格,因为在康熙眼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汉人又有所不同。但作为大夫的话,九格格这番话,自然说的是合情合理。 康熙又带着乌雅秀贞继续转悠,在药堂那边又见了十二阿哥在帮忙,抓药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是组织一下排队,统筹一下药方,帮着核对一下条子,这还是能做的。 “难怪一个个的,下朝就不见了人影,原来都是来了这里,还比朕先一步到了。”康熙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念叨了几句:“看来还是差事太少,一个个闲得慌,回头朕得安排一下,让他们都忙活起来。”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没接这话,不好接,接什么?让康熙别给他们差事?让康熙多给他们差事?她只当自己没听见,只问道:“咱们现下是要回去吗?这看也看完了,不过,倒是不知道九格格现下在哪儿。” “有可能是亲自坐诊呢。”康熙应道,顿了顿,摇头:“先不回去,出来一趟,咱们少说也该见见九儿。” 他叫了十二阿哥来询问,十二阿哥笑眯眯的:“九妹妹这会儿大约是在住院部那边,虽说有不少人是听着领膏药的事儿来的,但也确实是有不少严重的病患,医院第一次收容这许多需要住院的,九妹妹放心不下,之前就听她说,要去那边看一看。再者,十二妹妹也在那边。” 康熙就领着乌雅秀贞过去,住院部很显眼,医院里面唯一的三层楼,并且是联排的,这个是九格格特意标明了图纸的,寻常盖房子,最大的就像是酒楼这些地方,也有三四层的。但越是往上,房间数量就越是少,因为怕柱子撑不住。 九格格这个呢,为了方便管理,只弄了三层,但是,只下面第一层,就有二三十多个房间,下面地基庞大,上面房间数量也就不用减少了,三层几乎一样,以至于整个住院部看起来就像是一堵墙,长长的,高高的,扁平的。 总共有两道门,一头一尾。 只有头部的门可以进去,尾部的人是方面运送医疗垃圾,或者是医疗人员用的。 一进门要先登记,若是要住院,需得有大夫开的住院凭证。若是要找人,需得说清楚要找的是谁,住在哪一层,生的什么病。 康熙和乌雅秀贞直接就报了十二格格的名字,听到是找护士长——这古怪名字也是九格格给取的,那下面的人应一声,就叫了另外一个人,亲自领着他们去一楼的另一个屋子。 十二格格正在忙,住院单子要整理,各处的钥匙挂了一面墙,各个屋子的方子就贴在钥匙下面,方便人来查看。若是有患者要调整方子,也是开了新的之后送到她这里来,她贴在墙上,再通知到药方去了,中间是一味药都不能差,所以这事儿需得特别严谨,十二格格还有好几个助手,就专门盯着这药方的事儿,要一个方子三个条子,才能送到病房去。 三个条子是什么呢?大夫开的,十二格格盖章的,药方那边签字的。三个都对的上,这药才能给病患用。若是有一处对不上,那就不能用。 见康熙和乌雅秀贞进门,十二格格慌慌忙起身行礼,但随即就低头照旧看方子去了,嘴上念念叨叨:“阿玛,额娘赎罪,我现下实在是不得空,等片刻我先将这些方子给整理出来再给你们请罪。” 乌雅秀贞不等康熙开口就先说到:“你忙着,病人重要,我和你阿玛先各处看看。” 说完之后才略带歉意的看康熙,康熙微微挑眉,但也并未责怪她。来了医院了,那肯定是病患为重了。 两个人将屋子给转一圈,各处都看遍了,十二格格才算是稍微忙完,赶紧起身又给康熙和乌雅秀贞行礼。康熙抬抬手,乌雅秀贞直接问道:“这才第一天,竟是有许多人住院吗?我还以为,该是你这里最清净了呢。” “确实是有许多病患。”十二格格叹口气:“有些在外面看过许多次,看不好的,听闻这边有太医,就忙忙赶过来了。不过,也还好,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四十多个人,我刚才整理出来的方子也就四十多个。” 并不算很多。 康熙又问了几句,比如说这个住院的话,一日三餐如何保证,这身边跟着伺候的人如何安置,还有除了用药,医院这边还能做点儿什么。 “九姐姐每天都要带人查房的,然后可能会针灸?”十二格格说道,顿了顿,十二格格又说道:“我听九姐姐说,她已经拜托了陈家那边,去西洋那边寻找了西洋的医书带回来,大约是要许多人一起研究,若是能用,大抵也是要用上的。” 说着十二格格就哆嗦了一下,她可是听说了,西洋那边的医术都残忍的很,剖开肚子,割掉四肢,用火烧,这都是很常见的,听着就跟刑部的那些审讯手段一样。 这些手段用在病人身上……真盼着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康熙点点头,陈家那边的动向他是知道的。怎么说呢,其实自打乌雅秀贞第一次和陈家合作,关于陈家种种,他的书房里就已经摆放着资料了。 一个是海外做生意的,一个是宠妃。康熙又不是没脑子,如何想不到要将陈家捏在手里——万一哪天乌雅秀贞想买几个西洋的武器玩一玩呢?借着陈家便利,运送许多火铳,那到时候康熙在宫里,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所以为君者,这点儿提防之心,必须得有。 后来乌雅秀贞没有和陈家合作了,康熙也没放弃盯着陈家,也不光是陈家,做海上生意的,他基本上都会放些眼线过去。除了陈家是和乌雅秀贞合作,还有许多别的海上商人呢,黄家是和妠喇明珠家有联系,郑家是和赫舍里索额图家有联系。 康熙又不是无知无觉之人,他能不知道索额图和明珠私底下的争斗是为了什么?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将最上面一层遮羞布给撕掉而已。 所以但凡是和海上生意有关系的,他一个都没放过,都紧紧盯着呢。 后来陈家这边的生意,就几乎是被九格格给接手了。陈家的小子,九格格特意给他求了恩典,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陈家的姑娘,跟在九格格身边多年,一开始是伴读的身份,后来就是助手,现下也到了成亲年纪,听说是要和九格格一样,一辈子不成亲的。 永和宫这边,和陈家是捆绑的太深。 康熙对陈家的动向,那自然更是了若指掌,陈家每次出海要找什么,带回来什么,送进京城什么,他一清二楚。 所以现下也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奇怪,只点头说道:“若是能活人治病,那西洋的医术,也并非是完全不可取。”他自己就得过西洋的治疗,当初亲征,若非是两个西洋人赠送了西洋药,他怕是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所以,西洋的医术,康熙是并不排斥的。 说了一会儿的话,看十二格格这边又要忙起来了——药堂那边派人来拿方子,还要一张张核对,十二格格需得认真对待。两个人就干脆起身,往二楼去了,刚十二格格说,九格格是在上面的。 也是巧了,他们这边上去,就正好看见九格格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人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呢,两边都是屋子,一群人进进出出。 康熙和乌雅秀贞就跟在后面,不显眼的听着九格格指挥一群人。 “望闻问切,哪一样都不能落,这上面都分好了,你们查房的时候,都要记录下来,然后送到大夫手里……”她叮嘱的是大夫们的助手。 康熙往前面那个人手里看一看,那人拿着的是一个硬硬的木板,上面放着一叠的纸张,纸张上面呢,有一个小夹子,能确保纸张不会掉落。 纸上呢,划分为五部分,前面是望闻问切四个区域,后面是查房大夫签名,已经治疗意见。 康熙看一眼就点点头,这考虑的十分周全了,不管是有名气的大夫还是没名气的,只看这查房的记录,就能知道病患是什么病情,就能对症下药。 九格格忙得很,哪怕是看见了后面的康熙和乌雅秀贞,也就是匆匆过来行礼,并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 乌雅秀贞就伸手拽一拽康熙的衣服:“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去了?他们都忙着,咱们也不好打扰。” 康熙沉吟了一下:“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有去。” 那就是食堂,先不说病患了,医院这么多的大夫助手之类的,总得要吃饭吧?总不能每个人都是家里送来吧?所以这个食堂也是很有必要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跟着一起往食堂去,怎么说呢,医院都转了一大半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个地方了。 到了食堂才知道,这边负责的,竟然是六福晋。 大约是因为头一天,所以六福晋也是亲子在这里守着的,这眼看也快中午的饭点了。平日里总是细声细气的人,这会儿正在雷厉风行的吩咐:“住院部那边总共一百零二个饭盒,大夫的饭盒是朱红色的盒子,病患的盒子是水蓝色的盒子,都分清楚了吧?病患的送到手里,大夫和护士们,还有助手们的,都送到办公室,办公室一楼左边所有房间,一个房间放几份,就看那房间有几个桌子,明白吗?” 一群人带着口罩带着帽子,穿着蓝色大褂的人忙点头。 六福晋这才摆摆手,正要继续说,转头看见乌雅秀贞和康熙,就忙过来行礼:“汗阿玛,额娘,给您请安了。” 因着不好让人知道康熙身份,这请安的声音就很低,只他们几个能听见。 乌雅秀贞伸手拉住她胳膊,将人拉起来:“这里可忙的很?” 六福晋笑眯眯的:“也不算很忙,就是要早些来,有许多大夫早饭都是在这里吃的,因着晚上有值班的,早上也有来的早的,所以需得四更天就开始准备,不过我不用早早过来,我只用头天晚上将这饭菜给定下来就成了。” 说是她自己不用早起,但其实一天下来也忙得很。一日三餐要定下来菜单,到了晚上还要算账,看看买多少,用多少银子,剩下多少之类的。 这个差事可不轻松。 乌雅秀贞忍不住问道:“累人的很,你九妹妹又不是找不到人用了,何必非得劳动你呢?” “额娘可误会九妹妹了,倒不是九妹妹找我来帮忙的,而是我主动求着九妹妹,想来做点儿事情的。”六福晋说道,她素来是个善良的人,但做了六福晋之后,就不好再多做什么,免得影响了六阿哥。 但整日里只在内宅呆着,她自己也不愿意,正巧呢,医院要人,她就找九格格问了问。然后自己挑选了这食堂的差事——若是有实在是贫困的,她直接就能资助一些。 再者,这银钱在她手里,她自己确保自己不会贪污,但若是换个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食堂这边差事当然累,但是吧,累也有累的好处,开心啊,整日里有事情做,也不会只胡思乱想了。 乌雅秀贞嘴唇动了动,忍不住转头看康熙:“九格格弄这么个医院,竟还是将全家人都给安排上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79章 ◎咱们说好了,各退一步。◎ 不管九格格用了多少人,反正这京城,多的是人给她用。再者,乌雅秀贞说的也实在是夸张了点儿,就康熙那后宫,十多个女儿,现下已经有将近二十个阿哥了,再有孙子孙女,还有皇室宗族,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一百来人,九格格就是要全安排,也没这个本事。 医院的事儿在京城也是很闹腾了一阵子,虽说这样大的一个医院,寻常百姓一进门就觉得头晕,就先觉得心里胆怯,但有一点儿好,这医院不要诊费。 现如今不管去那哪个药铺,都是诊金,药费,两方面加起来的。诊金呢,也分两种,一种是坐堂诊金,就是大夫不出门,缓着自己求上门来的,这种的是一次五十个铜板。还有一种呢,就是外出诊金,求着大夫上门的,这种的,许多寻常百姓家里都是掏不起的,上门一次就需得二钱银子了。 五十个铜板不算多,但对许多百姓来说,买回来的米面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了。所以这五十个铜板的事儿,也是大事儿,医院这边接连一个月,都是人满为患。 而且,名声很快也闯出来了。 毕竟坐诊大夫都是九格格精挑细选出来的,那看病的效果肯定是杠杠的。再者,九格格也提前说过,若是寻常百姓,最好是开普通的药材,因为对医院整体的收入来说,普通药材和珍贵药材,其实相差并不太多。 收购的时候,普通药材价钱也不贵,珍贵药材也不会因为收购的人是九格格就便宜半分。 当然,若是病人自己要求开名贵药材,那大夫肯定就不会藏着掖着了。大夫开方子之前都会询问,普通的药材可能疗效会稍微慢点儿,珍贵的药材价钱肯定不便宜。 各有各的好,普通药材人人吃得起。珍贵药材为什么珍贵?肯定是因为药效比寻常药材好啊。所以医院就主动询问一句,谁愿意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嫌弃煮药麻烦的,那中成药也有,拿回去冲泡一下,或者口服,都是可以的。 前一个月,来凑热闹的人也多。到了五六月,医院的来客就逐渐平稳起来。 九格格进宫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还顺□□代了一句,目前来说,都是盈利的,第一个月最赚钱,总共赚了三千两。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稍微少点儿,但也到了一千两。 这盈利,就是抛开了大夫们,护士们,还有药童们的月钱,用掉的药物,食堂的饭菜材料,总之,减掉了各种成本的。就是纯粹的收入,纯赚。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看来,一年是能赚个一万两了?那就是有点儿了不得了,许多庄子铺子,一年到头也就才三五千,最多了五千两银子,你这一年能赚一万多,名副其实的金娃娃了。再者,你不是还打算开专门的女子医院的吗?若是能和这个一样赚,那你这一年,少说三万两银子?” 说三万两,是因着还有卫生部的赚钱,中成药这个产业,是属于卫生部的,就算是九格格自己名下的医院要用药,都需得掏钱买。卫生部赚的钱呢,大部分也是投入到了新的研发中。 但肯定还是有剩余的,不可能说一点儿盈利都没有,多多少少的问题而已。 “这笔钱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顿了顿:“一部分留下来,以防万一,另一部分拿出去继续开医院,争取十年之内,各个府城,都有一座医院。” 乌雅秀贞点点头:“你若是用人,找你汗阿玛直接要就是了。”不过她瞧着六福晋就干的挺不错的,又补充道:“你那些嫂子们若是有找上门的,你就多问一句,若是出京,她们不一定会愿意。” 九格格点头,她懂,夫妻分居嘛。 九格格顿了顿,岔开了这话题,而是问起来另外一件事儿:“我听说惠妃找您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过了片刻,索性就直白说了,九格格又不是寻常女孩子,这种事情,隐瞒无益。她见惠妃的来意说清楚:“明珠家有一个孙子,今年十七岁,惠妃是打算为他说媒。” 九格格笑了笑:“说媒的对象是我吗?” “纳兰容若你听说过吗?”乌雅秀贞只点点头,就问道:“他的长子。” 九格格当然知道纳兰容若,现代谁还没听过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她以前也曾兴致勃勃想围观一下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呢,可后来得知他丧妻没多久就续弦,身边也从不缺姨娘侍妾之后,就有一种……嗯,光环崩坏的感觉。 怎么说呢,许多文人,最好还是只看作品。 自此之后,她虽然还是很喜欢纳兰容若的诗词,也让人专门买过诗集,但也并不很好奇这个人了。 九格格点点头,又摇头:“不管是谁,我是没有成亲的打算的。惠妃母那边,额娘推辞掉吧,直说就好。” “也不光是惠妃,荣妃也明里暗里的提过自己娘家的侄子,宜妃还特意让八福晋带了她表弟进宫请安,平妃也惋惜说,说是你七姐姐已经成亲,否则啊,现在也是真想将你给娶回家的。” 九格格脸上顿时有些难看了:“平妃母怎么到现在这一张嘴还是让人这么讨厌呢?怎么,觉得我七姐姐不好啊,娶了我七姐姐是亏本了吗?那实在是不行,干脆和离算了……” 乌雅秀贞在她胳膊上拍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哪儿有随随便便一张嘴,就让人和离的?” 九格格撇撇嘴没再继续说了,乌雅秀贞又说道:“我和你说这些,是要提醒你,一来是你这个年纪,必然是要有许多人上门提亲的,现下上门的,都必然是各家最出色的弟子。” 因为九格格本身能干,又十分得宠,又有兄弟得力,娶了九格格,那简直就是带回家一个金娃娃,所以只要脑子不是有问题的,都肯定是用自家最出色的子弟来打动九格格的。 “若是错过这个时间段,你也知道女孩子的花期就这么长时间,但凡过两年,他们再拿出来的,就不一定是最好的了。有可能是身体有毛炳德,有可能是不太有出息的,甚至有可能是鳏夫。”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这番话当然是吓唬九格格的,再过两年九格格顶多是十八岁,十八岁大好年华,谁敢给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介绍一个鳏夫? 但乌雅秀贞也必须得提醒九格格,最好的人肯定是最抢手的,你现在不愿意成亲看不上,但是等两年,这些最好的,最合适的,就成了别人的,你再去挑选,那就只能是往次一等的人里面去了。 “这些人我确实是都能帮你拒绝了,但总有一些人是我拒绝不了的,你的婚事,若是通过我,我自然是要帮你挑选合适的,你满意的,但若是不通过你,那就只能是你汗阿玛赐婚了,到时候你汗阿玛挑选什么样的人,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了。” 乌雅秀贞说道,归根结底,没有妨碍的情况下,乌雅秀贞是能做主的。但若是九格格执意不愿意成亲,那康熙就要越过乌雅秀贞来做主了,这天下是康熙的,这子女是康熙的,子女的婚事,康熙当然也能自己做主。 九格格若有所思:“所以额娘的意思是,我若是不愿意成亲,我需得得到汗阿玛一句保证?”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她是这个意思吗?她的意思明明就是让九格格赶紧趁这个好时机,赶紧先出手挑一挑,将最好的挑出来,留给她自己。 只要是定下来了,那她哪怕是二十岁想成亲呢,堂堂公主,能连点儿便宜都没有吗? 谁能想到九格格能联想到这方面去,但顿了顿,乌雅秀贞只管点头:“对,你若是不想成亲,必得要你汗阿玛一句保证,同时,你自己也需得保证日后绝不会后悔。若是再过三年,你想要反悔成亲了,这京城里却没有合适的人选给你,那你就只能自吞苦果了,只能是往京城外面找了,明白吗?” 九格格迅速点头:“那我现在去找汗阿玛去。”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九格格就直接转头出门去了,乌雅秀贞张张嘴,又闭上了,算了,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既然想去撞一撞南墙,那就让她去。撞了回来了,就没事儿了。 九格格没有去乾清宫,而是派人问了梁九功,看康熙什么时候得空。 因着九格格得宠,梁九功就趁着康熙看折子喝茶那空挡,将事儿给说了。康熙还疑惑呢:“她能有什么事儿?现在那医院不开的好好的吗?听说赚钱还不少呢。” 梁九功摇摇头,但顿了顿,还是将这两天永和宫的热闹情况给说了一下。 康熙皱了皱眉:“都去过了永和宫?” 四妃去了四个,剩下的嫔位的,也没少去。 梁九功还是帮着描补了一下:“德贵妃一个没应允,不管谁去,都只说九格格现下不想成亲,怕是缘分不到。” 康熙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就怕乌雅秀贞短视,将九格格的婚事给胡乱许配出去。 他沉吟了片刻:“去宣九格格过来。” 梁九功有些吃惊:“宣九格格过来?” 康熙一眼扫过来,梁九功忙低头应声,急匆匆出了乾清宫,亲自带人去请九格格。怎么说呢,这乾清宫,自打皇上开始亲政,这后宫女眷,不管是太后还是妃嫔,亦或者是皇女,就没有一个能进来。 妃嫔争宠,也多是将汤汤水水,还有点心什么的,送到乾清宫外面。皇上在乾清宫临幸妃嫔,也都是晚上抬过来,早上抬走。 这大白天的,从没有那个女人能进这乾清宫。 以往只知道九格格得宠,可现在,梁九功觉得,自己需得将九格格在皇上心里的份量,再给往上扒拉扒拉了。 梁九功带了九格格到乾清宫,九格格规规矩矩的给康熙行礼:“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安康。” “过来吧,你刚才派人来和梁九功说,要见见朕?”康熙直接问道,九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汗阿玛必然知道宫里最近的动静,惠妃母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都想起来要给女儿做媒了,我额娘最是知道我的心思了,特意拒绝了,不过我想着这也不是事儿,额娘推辞的多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我和额娘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推荐的人选。毕竟人家能将自家子弟拿出来,也必然是因着那些子弟足够优秀,这样才不辱没了汗阿玛的女儿是不是?” “人家拿最优秀的人才来求娶我,我额娘却是一个都没应,显得全没看上眼一样,这样不好,得罪人。哪怕惠妃母他们的娘家不在意,那惠妃母她们,可能也会觉得落了脸面,毕竟大家同出一个屋檐下,要是她们和我额娘闹起来,汗阿玛也烦心是不是?” 康熙只问了一句,九格格就吧嗒吧嗒的自己说了一大堆,康熙饶有兴致的挑眉:“那你现在是有解决的法子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那是自然的,为人子女,就要为父母分忧嘛,我既不能让汗阿玛为难,也不能让我额娘为难是不是?所以我就想着,要不然汗阿玛您干脆给我个旨意,让我代发修行,为大清祈福……” 九格格说道,伸手做了个道姑的手势:“日后我这婚事就不用提了,我清清静静的做事儿,汗阿玛和额娘跟前也清静些。” 康熙那脸色就有些黑了:“这绝对不行,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别整日里将出家修行挂在嘴边,你现下不想成亲,那暂且不成亲,反正你年岁也不算大。” “我打算三十再成亲。”九格格语出惊人,康熙皱眉:“三十岁都成了老姑娘了,外面姑娘三十岁都有做了祖母的。” “人家是人家,这世上的人,各个不同,有人不愿意成亲,有人却是喜欢生孩子养孩子,有人喜欢赚钱,有人哪怕饿的肚子疼,也宁愿躺在床上不动弹,汗阿玛不能要求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本来都不愿意成亲的,汗阿玛若是非得要我成亲,那三十岁。三十岁之前,我是不考虑的。” 九格格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若是直接说开个窗户,那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你要是说拆掉房顶,那他们就愿意让你开个窗户了。 她对成亲这事儿吧,没执念。不成亲挺好,清清静静,也不用操心这婚后的烦恼,也不用为生孩子养孩子教育孩子操劳。但是吧,若是能遇上有缘的人,那成个亲也没什么,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离嘛。 这世上的婚姻,确实是有很多不如意,整日里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吵,为了孩子退让隐忍。但也不能否认,这世上,也确实是有一部分婚姻,很美好。 他们志同道合,他们一个眼神就默契十足,他们互相扶持,他们恩爱敬重。 就看自己有么有这份儿运气了,若是有,那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没有,成亲也没什么好的。 九格格给自己留下活扣子,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说就是不成亲,就是要打光棍,那就肯定和额娘说的一样,康熙是能直接下旨赐婚的。但她要是留下个退路,那康熙就不会很逼迫她。 所以九格格才一张嘴就胡说八道,一会儿是要出家,一会儿是要三十岁再成亲。 听的康熙十分冒火,但康熙又不是那种寻常百姓家里,听见女儿不成亲就暴怒的父亲。他皱眉片刻,又松开了眉头:“你是在怕什么?” “我怕的事情多了,我怕我的医院变成别人的,我怕我的卫生部我自己不能做主,我怕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我就被困在了后院。”九格格实话实说,康熙沉默片刻说道:“那朕给你一个保证,你开的医院,是你自己能做主的,你的卫生部,也还是你说了算。你成亲之后……你愿不愿意做事儿,也全看你自己的。如此一来,你没有后顾之忧,是不是就能放松下来,能轻松看待这成亲的事儿了?” 不愧是康熙,乌雅秀贞尚且以为九格格不愿意成亲是担心成亲之后的各种麻烦,婆媳麻烦,姑嫂麻烦,夫妻麻烦,母子麻烦,但康熙已经是一针见血的了,直接就扎中了九格格最担心的地方了。 九格格唯独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康熙的话落地,九格格就有好一会儿没张嘴说话,但顿了顿,她还是摇头了:“汗阿玛,我说了您可能会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但我还是想说一说,关于成亲,之前的顾虑,确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却并非是最主要的。我知道现下,男人娶妻纳妾是一种,将娶妻和纳妾,并成一件事儿的世道,是,您可能要说,我是公主,我若是嫁人了,那额驸必然不敢纳妾。但是,他敢不敢,和他想不想,是不一样的。” “我从小我就觉得,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像是七姐姐她们,自小学的第一本是女戒,女则,是做妻子要贤惠,做母亲要端庄,可我却觉得,做妻子该和男人并肩而立,做母亲之前也该先为自己。” 对上康熙皱眉的脸,九格格笑了笑:“您看,我就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既然如此,我何必委屈自己,非得要融入进去呢?就好像是周围的人是一群天鹅,而我是一只鸭子,我就算是融入进去了,我就真的高兴了吗?她们就当真不会嘲笑我了吗?” 其实,九格格觉得自己才是天鹅,她并不是个妄自菲薄之人,但是这话若是说给康熙听,康熙大约是要以为她脑子坏掉了,为了少点儿麻烦,她就委屈自己暂且不做天鹅了。 “若是日后,我当真能遇上这样一心一意的,绝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什么家族,什么子嗣,什么人情往来去纳妾的男人,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成亲的,但现在既然我没有遇到,那成亲这事儿,对我来说,除了麻烦,就再无好处了。” 九格格笑着摇摇头,很是诚恳:“所以汗阿玛,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口谕,我的婚事,日后我自己说了算?哦,这样不行,这样她们就不去找我额娘了,必然要转头来找我。” 想着九格格就哆嗦了一下,走在路上能随便遇见搭讪的男子,吃个饭都不消停会有个偶遇,上哪儿都有可能会被男人拦着做自我介绍,甚至可能会遇上“英雄救美”,简直可怕。 她赶紧说道:“您还是下旨让我代发修行,为大清祈福吧。嗯,咱们各退一步,我为大清祈福十年?” 她刚还说自己要三十岁成亲呢,十年之后,正好二十六岁,到时候相看三年,准备成亲的事儿准备给一年,这也就凑到三十岁了。 说不定十年之后,世事如何变化呢。 康熙沉着脸半天,退一步:“三年。” 九格格不愿意:“三年太少了,三年之后我也才十九岁,正好是大好年华,难道汗阿玛不愿意看到医院在咱们大清遍地开花,日后百姓们再也不用为生病发愁吗?十年我都觉得太少了呢,要不然十五年吧?” 康熙咬牙切齿:“要么三年,要么你干脆回去,明天朕就给你赐婚。” “别啊,汗阿玛,这几年我当真是忙得很,确实是没有成亲的时间,我和您说说我这几年的打算计划,一个是医院的事儿,我还需要些人手,一个是卫生部,我打算再研发下一个新的疫苗……”九格格掰着手指就要打算数一数了,康熙迅速打断她:“五年。” 她那计划,康熙心里一清二楚,不外乎就那么几样,实在是没必要再听一次了。 九格格叹气,伸手:“八年,汗阿玛,咱们说好了,各退一步。”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0章 ◎额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康熙都气笑了:“五年,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回去等现在朕给你赐婚,惠妃她们特意挑选了许多人才,你自己要说了,都是各家最优秀的子弟,不管哪个,你嫁过去都不亏……” 九格格迅速点头:“五年五年,就五年了。” 五年不算少了,到时候二十一,宫里要出宫的宫女,基本上也都是定的二十一二十二,这个岁数,虽然大了些,但也并非是嫁不出去的。 九格格亲耳听着康熙吩咐人准备笔墨,往日里得圣旨,都是康熙叫了礼部的人来准备的,圣旨嘛,有专门的格式,还有专门的纸张,专门的笔墨,专门的印章,一套写下来,繁琐的很。礼部那么多人呢,干点儿活正好分担一下。 但现下这个,康熙亲自执笔,他学了九格格,并不将话说死,就只说让九格格为大清祈福,暂且不议婚事。这个暂且是多久,康熙并未写明。 九格格当然是不愿意的,说好的五年就是五年,怎么临到头还带模糊了时间的呢? 万一这暂时,别人以为就一天两天呢? 这次康熙可不后退了:“口谕五年,万一这五年之内有什么变化,到时候也好回转过来。你能确保自己五年之内,都不会遇见合适的人吗?” 九格格张张嘴,顿住,不确定。人生多变,明天的事儿都尚且不能确定呢,五年这个时间段,有点儿太长了,更不能确定了。 算了,口谕就口谕吧,这个结果已经她之前想要的好多了。 明面上的圣旨上就是暂时,但随着这圣旨送到永和宫,又送到卫生部,后宫人人也就知道,五年之后,九格格是不会议亲的。顿时,来永和宫的人就少了许多,效果十分明显。 不光是乌雅秀贞十分轻松起来,连九格格也轻松起来了——至少她一回宫,也没人拉着她问是不是相看人家了之类的话了。 九格格忙于外面医院的事儿,现下这个医院成功的很,所以她打算趁热打铁,将女子医院也给开起来。开女子医院这个,要比开这个民生医院难多了——对的,一开始这个医院,就叫民生医院。这名字,接地气的很。 女子医院这边难就难在大夫的招聘,还有护士,药童这些人手上面,现如今学医的女性实在是太少,九格格就算是临时开始培训,也需得一段时间这些人才能用。 但是,赶早不赶晚。小病情能应付的,那就先用这些培训出来的大夫。大病情应付不了的,那就让请民生医院那边的太医来,到时候蒙上脸,藏住身体,照样能看病。 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没男女这话,就是现代,还有许多争论呢,更不要说大清这种封建社会了,所以九格格也没有打算一开始就挑战社会伦理。 若非是因为没有女性大夫,就古代这女人,也不会死亡路那么高了。说实话,有些小病不要命,也难以启齿,但拖得时间长了,到底有没有妨碍到寿命,谁也说不准。 九格格这边忙得不行,又干脆将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十七格格,都从民生医院那边调出来,让她们到女子医院这边来负责了。 有时候六阿哥也会去帮帮忙,有时候四福晋也会去帮帮忙。 反正九格格是忙的热火朝天的,宫里呢,章佳氏也找乌雅秀贞商量起十三阿哥的婚事来了。十三也到了年纪要成亲,上次选秀呢,康熙因着没有适龄儿子,再加上他自己也没心思填充后宫,所以就免选了一次。 但这次,十三到了年纪,十四也不算小了,大阿哥家的大格格眼看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还有宗室里的其他人。宗室里面福晋,有不少找上乌雅秀贞的——虽说现在宫里是太子妃做主,但太子妃是晚辈,这选秀的事儿,太子妃不好插手。 怎么说呢,因为秀女有一部分是要留在后宫的,没有儿媳为公公挑选妃嫔的规矩。所以选秀,还是要乌雅秀贞以及四妃出面。 乌雅秀贞特意和康熙说了这事儿,康熙是无所谓的,要选就选。 现下已经是九月里了,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得明年。 于是,礼部那边就开始安排起来,统计名单,通知到位。内务府也要开始准备,收拾储秀宫,准备秀女要穿的衣服,还要通知御膳房那边准备饭菜。 这忙忙碌碌,就又是一年三月。 章佳氏早早就看好了一个姑娘,是兆佳家的姑娘,也就是上辈子的十三福晋。 对于这门亲事,乌雅秀贞肯定是不反对的,怎么说呢,兆佳氏上辈子和十三夫妻情深,同甘共苦,也算是对十三十分尽心了。但是对于十三上辈子的侧福晋,章佳氏这辈子倒是没选上——不知道是因着看乌雅秀贞不给胤禛胤祚安排,以为乌雅秀贞不喜欢,还是看了四阿哥夫妻恩爱,六阿哥夫妻和睦,学了经验了也不打算给十三安排,她自己既然不提,那乌雅秀贞肯定也不会多事儿了。 所以,也没什么侧福晋,就直接定下了兆佳氏做嫡福晋。 乌雅秀贞呢,也顺便帮十四将嫡福晋给定下来了,也还是上辈子的完颜氏。完颜氏这人,当然并非是十分完美的,但乌雅秀贞也不能说人家没优点。 十四得意风光的时候,他风流,人家完颜氏也不算是享福了。十四落魄示意的时候,那些侧福晋庶福晋的,也对十四不如何上心了,但完颜氏也没如何冷落了十四。 再者,完颜氏也十分孝顺。 现下倒是没看出十四有什么风流好色的性格来,但乌雅秀贞肯定是要约束他一番的。在秀女里面见了完颜氏,她就将人宣召到了永和宫——宫里约定成俗的规矩,叫了人过去,就是相中了,就是有安排的打算了。 想到永和宫也只一个十四阿哥没成亲,完颜氏就有些……心情比较复杂。少年意气风发,若是要成亲呢,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又听说十四阿哥很是张扬。 四阿哥沉稳,六阿哥聪颖,到了十四阿哥就只剩下张扬了。 完颜氏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民间都有说法,做父母的,看重长子,疼爱幺儿。德贵妃会不会溺爱十四阿哥,以至于十四阿哥那性子,就是被宠坏了的纨绔呢? 但无论如何,被德贵妃看上了,她自己就没有说不的权利。皇家嘛,只有皇家不要的,没有皇家看上了,你做臣子的不要的。 乌雅秀贞叫完颜氏来,也就是例行问几句,就喜欢什么,平日里在家做些什么,家里都有什么人之类的。 事情很平稳,因着宫里现下到了年纪要成亲的,本身也就三个阿哥——一个是十三,一个是十四,另一个就是十五阿哥。十三阿哥肯定不会和十四阿哥争抢,再者章佳氏本身也看上了另外一个。 十五阿哥的话,年纪还小一些,密嫔的意思就是等下一次选秀,这次是不会给十五定下来的。 如此一来,等选秀结束,完颜氏就很顺利的被指婚给了十四阿哥。 长幼有序,先是十三成亲,再是十四。成亲之前呢,这府邸肯定是要修建的。十三和十四这两年没少出宫往胤禛胤祚那府里去住,两个人对外面的府邸也早有安排。 皇上给的银子一到位,他们都不用找工部的,自己就开始做主修建起来。 十三成亲是在秋天,十四成亲是在来年春天。 十四成亲之后,带完颜氏进宫来请安。永和宫所有人都在,四福晋和六福晋来得早,两个人凑在乌雅秀贞身边打听十四福晋:“听说是喜欢练剑,我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把宝剑,也不知道十四弟妹会不会喜欢。” 那拉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打造了一把宝剑?” 六福晋笑眯眯的点头:“上面还镶嵌了宝石,若是平日里用不着,挂着做装饰也挺好。” 怎么说呢,心意是好的,但是吧,人家新婚你送利器……有点儿不太好听。那拉氏就委婉:“若不然换成了首饰?毕竟是刚成亲,心情必然好,若是能有新的头面,也更开心吧?” 六福晋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四嫂是不会赞成的,放心吧,那宝剑我没带着呢,我今儿带了头面来,那宝剑,我私底下送。” 乌雅秀贞笑道:“也不用私底下,今儿送也行,你们也知道十四那性子。”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成了亲呢,肯定是和没成亲不一样的,我就怕你们十四弟妹性子软,管不住你们十四弟,现如今你送一把宝剑,那正好,将来十四若是做了什么事儿,十四媳妇儿就能有个趁手的东西动动手了。” 六福晋笑起来:“额娘说笑了,我送的,哪儿有这样大的威力,除非是额娘送的,否则啊,我怕十四弟妹也不敢对十四弟动手。” 正说着话,外面就通报,说是十四阿哥带着十四福晋过来了。 说实话,十四这人,想要贴心的时候,那真的是一个嘴甜的能让乌雅秀贞正生气的时候都能笑出来的孝顺宝宝。现下只要他愿意,他对十四福晋,当然也是能十分贴心的。 进门的时候顺手扶一把,还要温和提醒一句小心慢些,提醒的十四福晋脸色通红,羞怯尴尬。 十四倒是不当回事儿,领着人进门,笑嘻嘻的给乌雅秀贞请安:“额娘,我带福晋来给您请安来了。” 康熙尚且没回来,乌雅秀贞就先拉了十四福晋起身,笑着说道:“既然成亲了,日后可得好好照顾你福晋,男人嘛,就该顶天立地,保护妻子儿女,你以往年纪小,总得你四哥和你六哥照看,现下呢,长大了,成亲了,日后你四哥六哥有用的上你的时候,你必得要尽力才是。” 十四嬉皮笑脸的:“那肯定的,额娘就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建功立业,争取让四哥和六哥都能享我的福。” 胤禛嘴角抽了抽,索性转头不去看他。这话也就十四能说的出口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六阿哥则是笑嘻嘻的:“那我可等着了。” 说了一会儿的话,康熙就过来,十四就领着十四福晋敬茶。 到了年底,康熙也忙,喝了茶,顺便将胤禛和胤祚都带走了,十四闲着无聊,一屋子女人,他自己不好一个人留在这里,干脆也厚着脸皮跟去了乾清宫。 十四福晋在六福晋后面落座,刚才趁着康熙在,该给的见面礼也都给过了,六福晋并未将那宝剑拿出来,而是顺应大家,给了十四福晋一副头面。 现在没了男人在场,乌雅秀贞就直接笑道:“日后你在府里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宫里找我,我给你做主,你且放心,我这人呢,最是公正了。” 六福晋点头:“确实如此,十四弟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来找额娘。” 那拉氏笑道:“找我和你六嫂也行的,我让你四哥出面,十四最怕你四哥了。” 十四福晋听着这些话,忙点头:“是,我知道了,多谢额娘,多谢四嫂,多谢六嫂。” 乌雅秀贞摆摆手,顿了顿,又说道:“十四年少不懂事儿,又因着是年纪最小的,素来好面子,总想表现一番,他若是对的,你顺着他些也无妨,他若是错了,你只管动手就是了,我听说你在闺中的时候,也学过剑术?本领高强?” 完颜氏的阿玛,那可是个正经的武将。 十四福晋顿时有些尴尬:“是,在家的时候略微学了些微末本事,算不得什么高强。” “你若是打不过十四,你回来和我说,我派些人手给你,十四的性子,你若是不打他,他还以为他是对的呢。所以,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要客气。”乌雅秀贞说道,完颜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第一次遇见撺掇儿媳打儿子的婆婆。 或者是她见识少?也可能真的是她见识少,毕竟她才见过几个婆婆?再者,她见过的那些,都是外人,又不是她婆婆,人家背地里如何,她也不知道啊。 再看四福晋和六福晋,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大约就是她自己少见多怪了。 婆媳几个说了一番话,小孩子闹闹腾腾的——弘晖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外面玩儿呢,今儿要见十四福晋,府里的孩子都被带进宫来了,李氏的二阿哥,还有大格格,六阿哥府上的三个,加起来都七个了,这还是七格格家的没来,七格格现下不在京城,跟着舜安颜去了外地。 乌雅秀贞看见孩子们闹腾,也想起来这生孩子的事儿,就多叮嘱了十四福晋几句:“生孩子不着急,这事儿看缘分,不过呢,嫡子没出生之前,府里别弄那么些闹腾人,等有了嫡出的再说别的。” 十四福晋忙应了下来,那拉氏瞧着时间不早,就问这午饭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又问十四福晋口味。 十四福晋很随意,这么多人呢,一人一道菜也足够了。 弘晖带着孩子们在外面吃,女眷在一起。至于胤禛他们,被留在了乾清宫。 吃完午饭,那拉氏和六福晋就先带着孩子们告辞出宫。 十四阿哥是半下午才回来的,在乾清宫用了午饭之后他就得了个跑腿的差事,又出宫跑了一圈才回来的。 乌雅秀贞也没多说什么,打发了他们去毓庆宫请安,回头他们还得往大阿哥等兄弟的府上去,今儿怕是也来不及,那估计就得明天了。 将人打发走,乌雅秀贞就忙叫了人给自己更衣,今儿毕竟要见十四福晋嘛,早上就打扮的隆重了些。 一边让宫女帮她拆掉首饰,她一边笑着说到:“不比以往了,以往年轻,这首饰带一天也不觉得如何,现下只半天,就觉得头皮发疼。” 丫鬟忙帮她揉按头皮,又用牛角梳子仔细将头发给疏通一遍。笑着说道:“娘娘现在也不显老,和四福晋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亲姐妹呢。” “这话有点儿过了,再如何,我也比不得人家年轻人了,到底是上了年纪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十四成亲了,也就只剩下十二格格了。” 至于九格格,那婚事是不用她操心的,没看连康熙都奈何不得吗? 她又有些发愁:“十二虽然也听话,但这段时间总跟着九格格,怕是这婚事上,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十二格格孝顺,娘娘一心为格格,十二格格必然能明白娘娘苦心的。”丫鬟顺着乌雅秀贞说道,乌雅秀贞摆摆手:“这天底下的孩子,除非是自己也做了额娘,否则,才不会体谅做父母的呢。” 要不然怎么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呢?她自己不生养,不知道养孩子的辛苦,如何能理解父母? 人嘛,都是没打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的。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很着急,十四成亲了,乌雅秀贞也就松散了几天。转眼就是年底了,皇上忽然下旨,将十四给掉到了京郊大营那边,之前十三是在那边的,领着绿营。 现下十四要去,十三的差事就需要动一动了。 康熙将十三送到了御前御林军。 这是信任十三的意思,御前的差事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随后康熙定下来了明年开春要往蒙古的事儿,这次却是带了太子同行,以往都是不带太子的,这次倒是奇怪了。 胤禛来永和宫的时候,乌雅秀贞就顺便说起来这事儿:“之前太子妃一直在休养身体,太子别说是出京了,连出宫都很少有,这次皇上让太子随行……” 顿了下,她压低了声音:“之前你说,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太子?” 胤禛点点头:“江南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汗阿玛本来是让太子查办的,但事情办的并不算好。” 江南贪污案,之前有人冒死往京城送来了两册账本,举报江南贪污。然后康熙就将这事儿交给了太子,太子办了三个月,叫上来一个名单,可名单上的人,都是那种……不太重要的官职,连个四品的都没有。 一看就是很敷衍,并没有尽心办差的那种。 康熙看完就大怒,不光是将太子给斥责了一番,还将当时太子派去查案的人给夺官了,又接连贬了两个太子那边的官员,连索额图都得了一顿臭骂。 江南那边的事儿,转头康熙就交给了八阿哥。 八阿哥现如今去了江南,不在京城,这次去蒙古的事儿,就没八阿哥的份儿。 乌雅秀贞没说话,算一算时间,距离十八阿哥的死没多久了?十八阿哥就是随着康熙去蒙古,半路染上疾病,随后死在了路上的。这事儿也为太子和康熙之间买下了一根刺——太子看着十八阿哥死都无动于衷,康熙一边觉得心寒,认为太子没有兄弟之情,一边又觉得齿冷,连如此稚子都缺乏关爱同情,若是有朝一日登基为皇,那对天下子民,他又有几分怜爱之心? 康熙因着这事儿对太子生了嫌隙,再后来才有了一废太子的事儿。 乌雅秀贞有点儿为难,若是她不知道十八阿哥的死也就算了,可她现如今知道。 她之前呢,对康熙说了那么多的天灾人祸,就是避免百姓伤亡,那些她没见过的人她都能尽一份力。现如今,十八阿哥,那可是十分熟悉的人。 密嫔对她尊重恭敬,也经常带着十八阿哥来给她请安,那小小一个人儿,几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当然,论亲近肯定是比不得十三阿哥。但宫里这两年出生的孩子少,十八阿哥自小开朗活泼,乌雅秀贞也是逗弄过那孩子的。 可说了,若是再影响了太子和康熙呢?没了这事儿,康熙对太子没心结,一废太子的时间会不会被推迟? 胤禛久等半天不见乌雅秀贞开口,就笑着问道:“额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0-190 第181章 乌雅秀贞咬咬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 算了,一废太子也并非只因为太子没有兄弟情谊,这条罪状只是废太子的其中之一,更为重要的是太子意欲谋反,这才是一废太子的关键。十八阿哥到底是条性命,自己要做功德,总不能连近在眼前的都视而不见。那以往做的就不算功德了,那算急功近利,用先知为自己换地位权势。 她虽然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但也绝不是那种黑心烂肚肠,为了权势,就泯灭人性,无视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得那种人。 “之前你密妃母找我来了,说是这次十八阿哥也要跟着去蒙古,但他年岁小,所有阿哥里面,唯独十八年幼。”乌雅秀贞说道,凑巧的是,十八阿哥的两个亲哥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并不去,所以就没人照看十八阿哥了。 当额娘的,都是一样的,孩子无论多大,都少不了操心担忧。 密嫔也并不很放心让康熙照看,康熙毕竟是皇帝,整日里忙的什么一样。所以思来想去,就找到了乌雅秀贞这里——四阿哥胤禛是要跟着去蒙古的。 “她就想求你照看十八阿哥,毕竟密嫔平日里也算是恭敬,这事儿我就应了下来。不过,也不用你很操心,该准备的,额娘都给你准备了。” 乌雅秀贞说道,十八阿哥上辈子病死,什么病症,缘何没了,都是有记载的。乌雅秀贞上辈子也听密嫔念叨过,十五阿哥后来也提起来过。 所以该准备什么药材,乌雅秀贞一清二楚,不光是熬药用的,就是中成药,她也准备了一大堆。 “你得空了,就多问了两句,小孩子嘛,天冷加衣服,天热也别着急脱衣服,吃饭八分饱,这就足够了。”乌雅秀贞说道,胤禛点点头,确实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就算是乌雅秀贞不提起来,看在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的面子上,胤禛也是会帮着多照看几分的——这两个阿哥,一个是在九格格的医院忙活,一个是跟着十三打下手呢,都算是机灵聪明孩子,也听话。 说句真心话,胤禛甚至觉得,这两个,比十四都还要听话好用呢。当然这话是不能和乌雅秀贞说的。 “额娘放心,我会让人多问问的。”胤禛就点头应了下来,顿了顿,说起来弘晖:“弘晖年纪和十八差不多,我想着这次出门,干脆带上弘晖……” 乌雅秀贞一激灵,赶紧摇头:“那不行。” 十八可是要生病的,小孩子体弱,弘晖若是去蒙古,他们两个年龄相当,必然是要吃住一起。到时候再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她不愿意看十八阿哥死,可也不代表着明知道危险,还将自己亲孙子给送过去陪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需得出门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不是?但是弘晖今年没空,我有安排呢。”乌雅秀贞说道,胤禛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额娘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让他带了些东西,到西南去看看你七妹妹。”匆忙之下,乌雅秀贞就只想到了这么个借口:“这出门一年了,回信只说好,可到底如何,我这心里也惦记着。弘晖年纪小,他这岁数,想进内院也能进,但也懂事儿,有什么事儿自己也能看分明。” 但是越说,乌雅秀贞越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看看你六弟,或者你十四弟,再或者十三,谁有空了,带弘晖去走一趟。这也算是出门长见识了,你且放心,弘晖如何出门的,到时候我让人怎么给你带回来。” 胤禛心里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乌雅秀贞这主意还行:“既然额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那就让他给额娘跑跑腿儿。倒是可惜,之前本来想带那拉氏的,但那拉氏说三阿哥最近有些不太舒服……” 三阿哥有些涨肚,吃多了不消化。 养孩子这事儿嘛,就是这样,吃的多了少了,都不好。多了积食容易生病,少了不长个子没力气。要不说做额娘的操心呢,那真是方方面面,连屎尿都要一日三问。 “既然那拉氏不去,那你不管是带李氏还是年氏,都可以。”乌雅秀贞摆摆手说道,说起来年氏,乌雅秀贞忽然就又想起来了:“年氏这顿时间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胤禛顿了顿,摇头:“并未有什么不同之处。” 其实还是有的,之前得乌雅秀贞提醒,他就知道年氏身上有些不太对。那府邸毕竟是他自己的地盘,他就在年氏身边安插了人,这两年监视下来,也大概能摸清年氏身上的奇异之处了。 年氏好像是对未来之事,十分了解。但她谨慎,并不轻易提起,若非是因着安排年家人的时候不顺心,嘀咕抱怨了几句,怕是她一点儿破绽都不会露出来——她本来是要让年羹尧科举当文官的,但年羹尧偏对武将十分推崇,前段时间,刚被康熙点了做参将,带兵往湖广那边平乱起了。 年氏是很不赞同这事儿的,叫了自家额娘来,非得要劝说年羹尧退掉这差事。但年夫人自己就没答应,开玩笑呢,自家儿子的前程,怎么可能会因为年氏这个后宅女人几句话,就给掐断? 但胤禛手里也没多少证据,再者这种事情说出来,并无多少益处。就算乌雅秀贞是亲娘,胤禛也不能将这事儿全盘托出,他不是怕乌雅秀贞对他有什么不利,而是觉得这宫里没什么事情能隐瞒得住康熙。 若是乌雅秀贞知道了,那估计要不了多久,康熙也会知情。 康熙若是知道,那年氏必然是活不了的。虽说死一个女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妨碍,但是,康熙会不会觉得他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呢? 若是再引起康熙怀疑,那有害无益。 这种事情,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那拉氏那边,胤禛都不曾透漏过什么。 乌雅秀贞却是十分了解胤禛,见他微微停顿才摇头,就知道胤禛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了。再者,胤禛可是能做皇帝的人,若是没几分聪明才智,那还能行? 她对于胤禛的隐瞒,并不是很在意,只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现下你已经这么大了,既能帮着我照看你弟弟妹妹们,又能办差独当一面,那你的事儿,你若是不想说,额娘也就不问。你若是想说,额娘也就带两个耳朵听一听。” 她笑眯眯的说道:“行了,那些东西你带回去,那拉氏那边你也打个招呼,回头送了弘晖到宫里来,我还要叮嘱他几句呢。” 胤禛就有些尴尬不自在:“额娘,我并非……” 乌雅秀贞摆手:“我知道,我明白,别说是母子了,就是夫妻之间,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要说的。额娘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自己该如何做事儿就如何做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该有自己的主意,顶天立地才行,不能总喊额娘,那成什么了?总也长不大的孩子?” 胤禛还想说什么,乌雅秀贞就已经赶他走了:“有差事就忙去,没差事就回去看看书写写字,我听说你最近喜欢佛经?” 胤禛点点头,就之前册封的事儿,别人都得了册封,唯独他没得到,所以心情颇有些焦躁烦闷,虽说得了额娘开解,但被大阿哥等人时不时调侃几句,哪怕他是圣人,心里也有火气。 但这火气又不能喷发出来,免得再让康熙斥责,所以他就想了个法子,自己多念念经,还特意上寺院求了一串佛珠,护国寺的主持亲自开光过的,就带在手腕上,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拿出来盘一盘。 怎么说呢,效果还是有点儿的,至少能提醒自己别总发火。 乌雅秀贞点头:“喜欢归喜欢,但别沉溺,这东西,修身养性即可。” 胤禛笑着应下了,乌雅秀贞摆摆手,胤禛这才起身告辞了。之前的话题,既然绕过去了,母子两个就很有默契,再不提起来了。年氏此人,乌雅秀贞心里琢磨了一下,也下定决心,日后不再提起了。 那拉氏素来规矩,知道乌雅秀贞要见弘晖,第二天就特意带了弘晖进宫来请安。 乌雅秀贞也没瞒着她的意思,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说,那拉氏笑道:“额娘若是让弘晖去,那儿媳给弘晖多安排两个人?” 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论年纪,弘晖也该到了安排哈哈珠子和伴读侍卫的年纪了,但之前六岁的时候,弘晖因着大病一场……” 再加上三阿哥年幼,她就没顾得上。再后来呢,因着弘晖就在府里读书,也不用出门,胤禛的意思就是不用带太多人,免得分散了精力,耽误了读书。 哈哈珠子说到底,就是陪着阿哥们玩儿,跟着阿哥们一起出门的,并非是正经的陪读。 伴读呢,宫里的皇子阿哥是有的,到了弘晖孙子辈呢,康熙并没有什么吩咐,也就是说,自家愿意给安排呢,那就安排。不愿意挑选呢,也就不用挑选。 胤禛不提,那拉氏也就没好意思提起来。 可现下弘晖要出门,那拉氏就忽然想起来了这事儿:“一来是一路相伴,合不合得来,这路上看的比平日里看的更明显,二来呢,反正是要打发人跟着伺候的,这些人正好可以补一些空缺。” 乌雅秀贞沉思了一下就点头:“也好,那回头我和内务府交代一声,哈哈珠子的人选,让他们送到你府上,你来挑选。这伴读……你可有好的人选?” 那拉氏早就想好了:“一个是张家的小孙子,今年十一岁,听闻自小聪慧,现如今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另一个是那拉家的子侄,也是十一岁,读书上面才能平庸,但自幼习武,功夫还算可以,现如今这年纪,就能应对两个寻常中年侍卫。” 这应对并非是能打的赢,只是足够机灵,能绕着圈将人给累的不行。 见那拉氏自己有人选,乌雅秀贞也就直接应了:“你看着办就是了。” 若是上辈子的话,她保不准是要安排一下乌雅家的人的,但现在,乌雅家的人并不用她来安排。胤禛自己就能安排好了,亲爹到了年纪要致使了,长兄现如今是在广州那边,家里侄子之前考过了秋闱,去了外面担任知县,过段时间大概是能回到京城来。 至于乌雅秀珠,说实话,乌雅秀贞已经很久没想起来她了。姐妹俩因着王姨娘的事儿心里有了隔阂,乌雅秀贞不喜欢乌雅秀珠忘恩负义,乌雅秀珠心里估计也记恨她不许王氏离开乌雅家。 这事儿怎么说呢,各有各的想法。 想到乌雅秀珠,乌雅秀贞心里微微叹气,很快就将这事儿给扔到一边去了。 正在和那拉氏说着话,外面忽然来了人,一脸惊慌:“娘娘,出事儿了。” 乌雅秀贞迅速抬头,进来的是永和宫的嬷嬷,那嬷嬷噗通一声跪下:“乌雅家传来消息,昨儿晚上,老太爷……去了。” 乌雅秀贞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后仰过去,那拉氏连忙抬手来扶着:“额娘,额娘!快请太医来。” 乌雅秀贞摆摆手,刚才那剧痛现下已经有些减轻了些,她并非是真的晕过去了。她拽着那拉氏的衣袖起身,盯着地上那嬷嬷:“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我阿玛不还好好的吗?” 前几天,她还让六阿哥往乌雅家送了点心。 “老太爷突发心疾,前天就开始觉得心口痛,家里人忙请了太医,太医说是有些心悸……”嬷嬷说道,心悸并非是因着吓着了才会有心悸,而是心脏上有毛病,所以才会有偶尔心悸的症状。 太医开了方子,但也说了,老太爷上了年纪,这心疾的事儿最是说不准的,需得好好留意。 谁也没想到,昨晚上,老太爷就忽然发了病,从发病到人走,总共也才两炷香时间。 一大早的,连请太医都来不及。宫门开,乌雅家的人就连忙往宫里送了信儿,正赶上了那拉氏一大早带着弘晖来请安。 乌雅秀贞只觉得脑袋里一突一突的疼,心脏也有说不出的难受,她咬咬牙:“我额娘可还好?” 嬷嬷摇摇头:“夫人早上得知这消息,晕过去了,现下太医该是已经到了。” 人上了年纪,夫妻俩哪怕是感情再好,也分开了睡。平日里乌雅老大人是在书房那边,乌雅夫人是在后院。 乌雅秀贞起身:“皇上现如今在哪儿?” 她得出宫去看看。 康熙还没下朝,乌雅秀贞让人在乾清宫门口等了等,康熙这边一出来,梁九功就立马找康熙说了这事儿。康熙自己是孝子,也最喜欢别人孝顺老人,当即就应下来了,并且让胤禛护着乌雅秀贞出宫,直接往乌雅家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乌雅秀贞哪怕是心里再如何难过,乌雅家老大人躺在那儿,也活不过来。 她趴在床边一阵痛哭,还是被老夫人给拽起来得:“额娘知道你难过……但你阿玛……勉强也算是没受罪,他走的快,病痛没折磨他多久。” 乌雅秀贞心里更难受了,没了阿玛,额娘心里肯定已经够难受的了,还得在这里安慰自己! 哪怕是为了额娘呢,她也不好如此。 “额娘……”她喊了一声,老夫人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乌雅秀贞又给老夫人擦眼泪,娘儿俩本来是互相劝慰呢,结果又忍不住抱头痛哭。 幸好是那拉氏跟了来,那拉氏一边拉了乌雅秀贞,一边拉了老夫人,两边安慰。 人死了,这丧事也得办,乌雅秀贞的兄长乌雅长吉在府里,还得让人去报丧,还得有人在府里主持事务。 报丧的事儿呢,自有乌雅家的人来安排——乌雅秀贞也还有族兄弟。 主事儿的,本来那拉氏是要出面的,但乌雅秀贞没让她出面,不是说那拉氏本事不够,而是她这身份不行。乌雅秀贞再如何是德贵妃,也改不了乌雅家是包衣的身份。 那拉氏,人家堂堂一个八旗勋贵出身,又是皇子妃的人,如何能在乌雅家主持事儿呢?哪怕她是晚辈,这上下有别,尊卑有分,也是不行的。 还是老一套,请了族里辈分高的人出面。 总之,这丧事是要大办,好好办。 乌雅秀贞在乌雅家并没有住下来,她只出来一天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到了晚上,得知事情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她也就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宫去了。 “额娘放心,有我和六弟,还有十四弟在呢,郭罗玛法的丧事必然会很稳妥的。”胤禛安慰道,乌雅秀贞摇摇头:“我并非是担心这丧事……” 她乌雅秀贞这德贵妃当的好好的,谁也不会没长眼,冲撞了乌雅老大人的丧事。 她就是,从今之后,没有阿玛了。 有阿玛额娘在,她哪怕是活了两辈子,都能当自己还是孩子,还有长辈可以依靠。可现在没了阿玛,哪怕她也并不用阿玛为自己做什么,可只要想一想自己没了阿玛,心里就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站在风雪中,无依无靠一样。 乌雅秀贞那眼圈就又忍不住红,胤禛有些嘴拙:“别哭了……额娘过的好好的,郭罗玛法才能放心,才能安心不是吗?” 乌雅秀贞不搭理他,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胤禛停顿片刻:“要不然我让九妹妹来陪着你?” 九格格这段时间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京郊。她打算弄个种植园,专门栽培一些药材之类的,这两天是正在忙这个。这丧事的消息才刚传过去,就是回来,也该是明天早上才能到了。 乌雅秀贞还是没说话,胤禛又说道:“那我让十二妹妹来陪着您吧,十二妹妹这段时间正在宫里呢。” 实在是不行,就让那拉氏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乌雅秀贞见他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摆摆手:“让我清静会儿。” 她这会儿,并不想让谁陪着。 胤禛虽说还是担忧,但乌雅秀贞赶他走,他也没办法。他已经成年,也不能留在后宫,没办法,就只好暂且去了阿哥所借住,生怕乌雅秀珍晚上有什么事儿,他在宫外赶不及。 乌雅秀贞也确实是一晚上没睡,将从小到的事情都给想了一下。一会儿是阿玛给年幼的自己带宫里的点心,那会儿他还是御膳房的采购。一会儿阿玛背着她出门玩儿,那会儿的京城,和现在的京城,很是不一样的。 回忆到高兴的事情就笑一笑,想起来阿玛没了就哭一阵子。哭哭笑笑,她本来也四十多的年纪了,虽说平日里养得好,但毕竟高龄,到了早上,这身上就有些不对了。 一会儿冷的哆嗦,一会儿热的燥郁,宫女来一摸她额头,就惊呼起来:“娘娘发热了。” 当即永和宫就忙乱起来,胤禛住在阿哥所,倒是来的快——顺便和太医赶在一起了。 乌雅秀贞的病情不算重,毕竟大悲之下,情绪激烈,身体受不住,总得有个发散的渠道。太医给开了方子,胤禛看着熬了药,这会儿功夫,十二格格也赶过来了,六福晋也进宫来请安。 女眷来了,胤禛就正好抽空赶往乾清宫了,这一早上忙活的,差点儿就耽误了乾清宫小早朝了。 大早朝是三日里一次,需得四更就起,五更到太和殿,小早朝相比之下就略宽和了些,只要别错过议事,又是事出有因,能得到康熙谅解即可。 康熙也是知道乌雅秀贞的阿玛过世了的事儿的,见胤禛回来,还特意多关怀了几句。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再如何悲痛,丧事过了,这日子该过,还是照样要过的。 过了四月,康熙就带领太子,胤禛等皇子阿哥,又带了御林军,还有军营,出发往蒙古去了。 康熙带着人一走,整个京城就显得有了几分空荡荡。乌雅秀贞让人将十三阿哥叫过来,和他商量了往西南去的事儿,十三爽快,立马就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2章 十三不光是带了弘晖,还顺便带了自家新成亲的福晋。夫妻俩成亲之后,尚且没一起到外面走过呢,趁此机会,也好散散心。再者,毕竟是探望七格格去,有个女眷跟着,更方便些。 乌雅秀贞打发了他们出京,就暂且将乌雅夫人,现在该是尊称老夫人了,毕竟下面这一辈儿的,也都成亲了。将乌雅老夫人给接进宫来暂住了几天。 因着老大人过世,老夫人的精神也是有些不太好的。不过,母女两个相互体谅,彼此都不在跟前提,所以这日子还是能过的。 “你大哥这次是打算留在京城了。”她和乌雅秀贞说起来家里的事儿,乌雅秀贞只认真听着:“那差事能行?” 原本他是在广东那边负责海上贸易的事儿的,这差事也算是便利,有陈家那边的关系,又有当年黄家那边欠下的人情,乌雅长吉的差事办的也顺利。这么些年,家产肯定也是积攒的有的,若是回来的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概一个四品官职是少不了的。 但问题是,现下并没有合适的官职。 京城好,京城在天子脚下,京城繁华,做官的,哪个不想留在京城呢?但京城又只这么大,人人都想留在京城,京城也得有那么大的地方来装是不是? 乌雅秀贞是没有因为乌雅家的事儿求过康熙,或者是让胤禛操心的。在她看来,反正乌雅家的荣耀是在后面呢,等日后胤禛登基,等她做了太后,只说抬旗这事儿,就是乌雅家受之不尽的好处了。再者,看在她脸面上,胤禛难不成还会不给乌雅家的人前途吗? 哪怕上辈子她和胤禛母子之间如同水火,也没带耽误胤禛给乌雅家抬旗是不是?现在这辈子,母子之间相处也算融洽,那不管她说不说,胤禛自己心里总会有数的对不对? 所以乌雅长吉的差事,乌雅秀贞也就是偶尔给个建议,出个主意,并不如何插手。乌雅老夫人现在说起来乌雅长吉打算留在京城的事儿,乌雅秀贞就多问了几句:“留在京城确实是不错,他在外面也算是辛苦,但留下来想做什么差事,进哪个衙门,这也是该好好商量一番。现如今皇上不在京城,留在京城监国的是索额图和明珠,还有大阿哥,五阿哥……” 大阿哥这次是没跟着一起去蒙古的。 但为了平衡,大阿哥这一党派,只有明珠留在了京城,不像是太子这边,除了索额图,还有许多太子党的也是留在京城的。不说别的,至少十三现下也算是太子党。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番:“这些怕是都说不上话的,大哥自己可有主意?” 乌雅老夫人点头:“他自己说是这些年在广东接触的都是些商贸上的事情,现如今回了京城,也是更愿意接触这方面的,毕竟有了些经验,和商贸上有关系的……就朝廷之前曾提过的国有制度。” 这制度其实还是当年九格格提起来的,她第一次和六阿哥做玻璃生意,后来撺掇七格格做纺织生意,再后来又有九阿哥玩具生意,还撺掇过康熙办银行,虽然这主意被康熙给拒绝了。 但是怎么说呢,但凡九格格开口的,这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可九格格又很有分寸,赚一笔就立马收手,但生意肯定不能就这么停下来啊,所以她当年就提出过国有制度,倒手就将生意交给了内务府。 不过这说法呢,康熙并未推行下去,内务府是将生意给接手了,但内务府的做法是将配方卖出去,一次性将银钱拿到手了。 现下玻璃水泥这些东西,在民间已经是十分普及了,因为太多人做了,内务府不光是将方子卖给了一家两家,而是许多家。人人都做的生意,那价钱上肯定是要竞争一番的。毕竟,只有市场大了,人人都能吃上肉了,也才会将这肉汤给撇下来。 内务府虽然没有接着国有的主意,但康熙却并非是直接将这事儿给放下了。他当时没赞成,也没有继续往下商量,也并非就是说完全不赞同的意思。 在康熙的放任下,这国有的说法,在京城还是挺普遍的,乌雅家能知道这个词儿,也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乌雅秀贞沉吟片刻:“虽说这两年,九格格那生意也挺好挺赚钱,但是国有这事儿……皇上态度并不明确。” 皇上态度若是明确起来,那首先给并入到国有里面的就该是医院了。 但是怎么说呢,医院现在看着是很来钱,但同时,九格格在里面的投入也大的很,而且她这个摊子是准备往大了铺的,朝廷若是要接手,至少十年之内,是看不到大额的盈利的。 再者,医院这东西,并非是纯粹的生意,而是关乎人命,是一个救命治病的地方,这种地方,最好是少掺杂利益纠纷的。 那接下来一个就是卫生部了,可卫生部若是要并入到朝廷,坏处也是很明显得——首先研发上,就要受制于人了。 九格格又明确的说过,研发这种事情,不要外行指导内行,碍于这句话,康熙目前也不好插手,除非是能有一个医术比九格格还好的人出现。 乌雅老夫人笑道:“你大哥这两年,也学了些生意经,他觉得,朝廷该开通一条南北的道路,现下那水泥已经是很廉价的东西了,若是朝廷能出面,将这修路的事情给提上来,那南北通畅,日后这赚钱的事儿不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什么,这修路都是第一重要的。但修路要什么?人,银子,但凡是和这两样有关系的,就少不了纷争。 如何修路,交给谁,修好之后如何获利,商户是有天生的嗅觉和本能的。乌雅长吉能看到这一天,说明他也是有些天赋在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道:“这倒是一条路子,我还以为您要说,能不能让他到内务府去呢,不过修路的话,这事儿也比较难办。朝廷那么大,先修哪条路,这就不太好下决定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回头我看看地图,这事儿也得等皇上来了才能说,再者,还得先和胤禛知会一声。” 乌雅长吉是不着急的,亲爹过世,他需得守孝三年,三年之间,足够他好好思索要做什么差事的。 娘儿俩说了一会儿,就暂且将这话题给放下了。 惠妃那边是下午来找乌雅秀贞的,说的是她自家大孙女儿的事儿:“也到了年纪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先给她相看起来,若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好人选,也和我说一声。” 乌雅秀贞笑道:“那你可高看我了,我若是真有什么好人选,那也该是先想着十二格格,十二格格尚且还没成亲呢,再者,下面还有十五格格和十七格格……” 惠妃的孙女儿虽然温柔乖顺,也端庄大气,但是论亲近,那肯定是自家养大的女孩儿更亲近啊。 惠妃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来问乌雅秀贞,也并非是真心想要乌雅秀贞给推荐的,而是另有目的,就笑着问道:“十二格格的婚事可有什么头绪了?” 乌雅秀贞摇头,这姑娘说要和九格格学,先做事业再成家呢,现在谁在她跟前提成亲的事儿都没用。 乌雅秀贞都想摆烂算了,一个两个的,都以为自己多能干呢。 惠妃就笑道:“我娘家有个侄子……” 乌雅秀贞迅速摆手:“可别,儿女都是债,现如今大了,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之前九格格还自己闹到皇上跟前去,你瞧瞧,皇上到底是疼爱子女更多些,给我好大一个没脸,如今人人都知道九格格要为大清祈福呢。” 九格格这婚事,自然也没有人再提起来了。 惠妃顿了顿就笑道:“十二格格年幼……” 该是不会像九格格一样鲁莽。 乌雅秀贞摇头:“虽然她年幼,但她那性子,可是比九格格更刚烈些,再者,又有九格格给她撑腰做主呢,现下这些孩子呢,一个个的,都长大了,也就翅膀硬了,别说是婚事了,就是寻常穿个什么衣服,也都是自己做主了。” 惠妃有些不信:“咱们做额娘的,那是长辈,这些孩子就该听话孝顺。” 否则,告他们一个忤逆的大罪。 “正因着咱们是做额娘的,所以咱们才不得不妥协啊,难不成还真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和儿女闹的不可开交?”乌雅秀贞说道,总归还是要看子女过的更好才能放心的,若是闹的谁也不高兴,那不是给外人可趁之机了吗? 就像是她和胤禛,若是母子之间和和气气,那肯定谁也不敢闹幺蛾子。但因着她上辈子想不明白,自打胤禛登基就和胤禛闹腾,于是这宫里,也整日里没个消停时候。 先是宜妃趁机散播谣言,说自己不喜欢胤禛登基。接着是八阿哥一伙儿,说胤禛得位不正,闹的胤禛前些年甚是辛苦,日日不得歇。 吃一堑长一智嘛,她上辈子既然得了教训了,这辈子就知道谁是自己该亲近的,谁是自己该疏远的。你若是想让自己这边铁板一块儿,你首先得自己人不能争吵。 不就是婚事吗?要是没有九格格,她大约是想不通的,但现在嘛,她想的很明白了,一代人管一辈子的事儿,她做额娘的,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 胤禛过得好,胤祚活得好好的,九格格开心,十二格格满意,十四能比上辈子有个更好的结局,七格格也夫妻美满,那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那自有人家父母操心呢,和她个外人有什么相干的? 至于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不成亲,不成亲也没事儿,难不成老四这个以后要当皇帝的哥哥,还养活不起两个不成亲的妹妹了?要是他真养活不起,那就算了,自己争取活的长久点儿,自己来养着。 惠妃是张口结舌的,实在是没想到乌雅秀贞竟是如此能想得开。一个九格格不成亲,已经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了,但好歹九格格是有自己的事情做,不管是卫生部还是医院,都是为百姓着想的。所以再如何呢,民间也是夸赞多过诋毁的。 但十二格格,现如今都没看出十二格格日后能有什么功劳本事,若是不成亲,那民间肯定非议啊,乌雅秀贞这都能想得开? “想不开又如何呢?徒增烦恼而已。”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再者了,孩子不成亲,在这方面受点儿非议,那也不算是什么,总比他们团结一心,然后又各自联姻,壮大永和宫势力强。 将惠妃给打发了,乌雅老夫人实在是憋不住,就压低了声音询问:“十二格格你婚事你是真不打算管啊?孩子小,自己不知道这里面好坏,你做额娘的,可不得给孩子好好的讲讲吗?” 老夫人语重心长:“小孩子知道什么呢?他们经过的事儿少,自以为吃了点儿苦瓜,就是吃过了这世上最大苦头了,殊不知这世上比苦瓜还苦的东西多了去呢,做父母的是干什么的呢?就是要告诉他们,比苦瓜还苦的是什么,若是他们不信,你做父母的,就该帮他们将这拦路的东西给丢掉……” 总之,就是一辈子护着,帮他们规划好人生的道路,告诉他们哪段路好走,哪段路不好走,若是他们非得要走那不好走的,就帮他们将不好走的路给清理一下,将挡路石都给挪开。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可不就是这样吗?小孩子能懂什么,十七八了,以为自己长大了,实际上,人生那么长呢。 她上辈子不也是这么想的,才将十四给惯的不成样,让他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人,再没有比他更能干的人了吗?结果怎么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用他亲四哥,人家老八一个就能将他算计的体无完肤。 “额娘这话我可是不赞成,孩子嘛,你越是说什么,他们就越是不相信什么,你和他们说苦瓜是苦的,他们肯定要觉得尝一尝才能知道是不是苦的,万一是甜的呢?所以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尝一口,自己知道什么滋味了,自己就知道日后要不要吃这东西了。反正我活着呢,他们吃了苦也没什么。”乌雅秀贞说道,并不想和老太太讨论这养孩子的事儿,就岔开了话题:“回头我送您出宫去,我大哥他们既然回来了,想必你那重孙子也回来了,回头你给带些东西回去,也好哄哄孩子。” 乌雅秀贞说道,让人准备些布料点心,还有些内务府送来的小玩具。 九阿哥那玩具铺子开得好,内务府每年都会从那边采买一些孩子玩具,宫里年年有孩子,不是说康熙的儿子公主,而是带上了康熙的孙子孙女。 哪个进宫了,那妃嫔们,这些个做祖母的,不得赏赐一下?总不能孩子要玩具了,做祖母的一个都拿不出来吧? 所以内务府也是有很多准备的,还特意打了内务府的标记呢,臣子家的孩子进宫能得一两个赏赐,也是个荣耀。 老太太知道自家闺女打发自己呢,但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怎么说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能自己做主了,这是个该高兴的事情,就好像胤禛隐瞒乌雅秀贞年氏的事儿一样。 他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才会对父母长辈隐瞒。他若是什么事儿都要依靠父母长辈做主,那才是糟糕呢。 老太太进宫住了一段时间了,出宫也高高兴兴。 然后十二格格回宫,听说了惠妃上门的事儿,斟酌了又斟酌,就说起来自己的打算:“我这两年确实是不打算成亲的,但也不是说和九姐姐一样,就一辈子不打算成亲,我若是遇见了合适的,我也愿意嫁人。这合适的呢,我有几个条件。” 闺女能愿意嫁人成亲,乌雅秀贞就很高兴了,很意外:“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个呢,这人不管是汉家子还是八旗子弟,亦或者是蒙古子弟,都行,我不挑出身,但首先一点儿,得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不管是家世方面,还是本人能力方面,我堂堂一个公主嫁人,总不能嫁个寻常人吧?” 乌雅秀贞点头,这是自然,哪怕是和亲蒙古呢,也不会是嫁给部落里随意一个人,都是要嫁给部落的继承者的。再不济了,也得有个爵位,郡王,亲王。 她好歹也是个贵妃,宫中唯一贵妃,那十二格格这个亲闺女,能低嫁吗? “第二个,我日后只打算和七姐姐一声,生三个孩子足矣,但我不生了,他也不能找别人生,能接受这个条件,再说下面的。”生孩子伤身,又耗费时间,十二格格可不打算光将自己困在后院。 她上面两个姐姐都给她作出了榜样了,她若是还将自己当成生孩子的工具,那可就太给两个姐姐丢人了。 “第三个,不许纳妾,不许有通房,若是日后有别的女人,那就和离,一拍两散,我这人比较新山,都没打算打死了事了。”十二格格继续说道,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还有吗?” 十二格格点头:“第四个,我哪怕是成亲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许阻拦。” 这点儿最为重要,乌雅秀贞想了想,索性将十二格格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给放一放,直接问道:“你说你有自己的事情做,你有什么事情做?” “办学院。”十二格格说道,顿了顿:“九姐姐那医院,需要许多会医术的女子,但偏偏这世上,别说是会医术了,就是能读书识字的女子都少的很,九姐姐经常为这事儿发愁,我瞧着就想帮忙。” 她这想法也和九格格说过,九格格就帮着给出了主意,办学院嘛,专门开一个女子医护学院,就学医术,以及护理的本事。 十二格格深思熟虑,觉得这主意还是挺好的。至于赚钱……十二格格从先金尊玉贵的,她不像是九格格还受过没钱的苦,她长到需要钱的时候,她的兄长姐姐们,一个个都已经很有钱了。 四哥进宫会给她塞几两银子,六哥赚钱了会给她分一些好处,九格格那手更是松,但凡回宫,十二格格那边就少不了好东西。 七格格更是如此,七格格有太后背地里的赠与,所以七格格其实也是相当有钱的人。 乌雅秀贞也有钱,乌雅秀贞从不亏待子女。 所以十二格格这性子怎么说呢,说好听了,视金钱如粪土,说不好听,没吃过没钱的苦。 所以办学堂这事儿,如何赚钱,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呢,反正她有钱呢,办学院要用的钱,她完全是能承担得起的。若是实在是承担不起了……那不是还有哥哥姐姐们可以求助的吗? 听着十二格格这番话,乌雅秀贞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实在是……这孩子有点儿不是民间疾苦的意思。 你光说是办学院,那上学的人从哪儿来呢? 有权有势的人家,是不会让自家姑娘去学这个的,说到底,大夫也是伺候人的。没钱的人家呢,到了七八岁,小姑娘就能独当一面了,留在家里能将整个家收拾的妥妥当当,出去能照看弟弟妹妹能上山砍柴能挖野菜了。 穷苦人家,别小看院子里一天的活计,能让个大人腾出来空,那就是多一份儿生计的事儿,这样的人家,如何舍得将自家劳力送出去读书? 上不上,下不下,你这读书的人从哪儿来?一个学院,若是没有学生,那叫学院吗?再者,这先生,你又该从何处找呢? 乌雅秀贞将这话拿出来问十二格格,十二格格抿抿唇:“那还有中间的呢,既不是勋贵人家,不用担心这名声问题,又不是穷苦人家,家里稍微有些余钱,愿意让姑娘出来读书学一门生计的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3章 十二格格想的容易,其实这事儿若是办下来,实在是难。怎么说呢,这世道,无论日后如何,现下总归是男人说了算的世道。男人说了算会如何呢?男人会先将这世上的大部分利益给占了,权势,金钱,教育,甚至于女人,这都能算得上是利益资源,都是可以被瓜分的东西。 就好像蒙古早些年,部落之间有战争,通常赢的一方,是要接管输家的所有的财产的,也包括女人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你十二格格,享受了民间百姓供奉的人,有银子去办女学,没银子来办男子学院吗?你办女学又是为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呢?这其中利益,男人能不能分呢? 所以,她若是做不出来,必然造人嘲讽,觉得她占了公主的身份就所以糟蹋银钱,随意胡闹,甚至带坏了京城女眷。 她若是做了出来,那必然是有人会站出来摘果子的,因为教化这事儿,也属于功绩,无论是教化女子,还是教化男人。 再者,这学出去的人,你如何能保证,就一定是进了医院呢?若是没进医院,这种又懂得医理,能不能甘心在后院里做个贤妻良母呢?她会不会用手中所学,戕害妾室庶出? 当然,妾室庶出这些,乌雅秀贞并不觉得同情,但是吧,她也并没有憎恶厌恨,怎么说呢,若当真要说起来,那她乌雅秀贞也是妾室,胤禛算佟皇后养大的,勉强算是半个嫡子。可胤祚,还有九格格十二格格等人,不就都算庶出了吗? 所以,妾室庶出的,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恪守规矩就行了。若是有的选,人家做妾室的也不一定就真心想做个妾室对不对? 宫里选秀,赐给人家做侧福晋庶福晋的,也没有提前问一句人家愿不愿意的是不是? 所以,这种存在呢,乌雅秀贞并无多少感触,但是,人命就是人命,无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是做正室的还是做妾室的,人家好端端一条命,你却因着自己学过医术,懂得医理,将人给谋害了,那这因果算谁的? 到时候十二格格会不会因为这事儿难堪?会不会因着这事儿内疚? 所以这办学,真不是十二格格脑子一热,一拍脑门,我就要办,然后就能办起来的。 “当然我也不是反对你办女学,但是在你办之前,你需得将各种规章制度都给考虑清楚了,比如说,学成之后如何安排,是留在京城医院还是要安置在各处药铺,再或者,眼下你九格格是缺人,但是十年八年之后呢?那学出来的人该如何安置呢?会不会有人不愿意出京呢?若是没能得到安置,她们嫁人之后,还能不能用这医术,若是用,有什么限制,若是不用,又有什么限制,你是不是都得考虑清楚了?” 乌雅秀贞问道,十二格格抿抿唇,乌雅秀贞的这番话并没有打消掉她的积极性,反而像是给她完善了她的计划想法一样,隐隐的,倒是让她更坚定了些:“额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您且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事儿给考虑周全。不过呢,我九姐姐也说过的,万事都是在教训中学经验,虽说我现在没什么经验,但若是日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总能从中学会如何应对的是不是?” 乌雅秀贞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人嘛,谁是天生就知道如何办事儿的?哪怕九格格那样聪明的人,生而知之,不也是从小学着如何办事儿的吗? 她伸手摸一摸十二格格的脑袋:“既然你要先想想,那这事情就不必着急,你慢慢来,三五年,七八年,十来年,你尚且年轻,那么着急做什么呢?” 娘儿俩说了一会儿的话,十二格格就急匆匆的告辞,回了公主所,准备将今日里所得,都记录下来。这个女学,当真是个着急不得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惠妃在永和宫折戟沉沙了,所以十二格格的婚事,接下来也没什么人提了。没人提,乌雅秀贞就更省心了,那拉氏那边跟着去了蒙古,六福晋到时候偶尔会进宫来请安。 不过六福晋也忙,她府里三个孩子都是亲生的,该启蒙的,该上学的,整日里都是她在操劳,所以进宫的频率也不是很高。但正和了乌雅秀贞的心思了,人少些,她自己清静些不好吗? 可她这清静呢,那边蒙古就送了信儿回来,说是给十二格格赐婚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前两天还在发愁十二格格若是学了九格格不成亲会如何,连惠妃上门都给拒绝了,这一转眼,康熙那狗东西居然就给十二赐婚了? 前脚得了圣旨,后脚乌雅秀贞就上火,腮帮子就鼓起来了,肿,牙疼,连张嘴都有些困难了。 十二格格本来急匆匆赶过来,是要问问这赐婚的事儿的,结果一看乌雅秀贞这样子,也别问了,赶紧先请太医吧。她这边张嘴要吩咐,那边乌雅秀贞就赶紧拦着:“别,这圣旨刚下来我就请太医……去叫你九姐姐回宫来。” 十二格格忙点头,吩咐了人去找九格格,九格格那边正忙呢,但听着这赐婚的事儿,也赶紧回来了。 该乌雅秀贞带了去火的中成药,让丫鬟拿下去冲泡,自己则是和十二格格凑在一起看那圣旨,研究那赐婚的对象。蒙古的,这点儿是毋庸置疑了,主儿乞氏部落的亲王世子。 主儿乞氏怎么说呢,奇源部落是蒙古最为古老的部落,但后来分为了主儿乞氏和泰赤乌氏、博尔济锦氏。 “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娘娘的部落。”这个九格格倒是知道的,主儿乞氏则是没如何听过。但既然能个博尔济吉特并列,想必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部落。 “主要是人如何,我们可曾见过。”十二格格说重点,她也是去过蒙古的,蒙古那边呢,也会时常派人来朝廷,要么是跟着去围猎,要么是和大清商量这个马匹和粮食的事儿。 若是作为继承者,那肯定是会跟着父辈一起来往过的。 九格格好半天才从记忆里面扒拉出来一个人影:“是见过的,有一年围猎,就是七姐姐嫁出去两年之后的那次,有一个少年,得了头筹,咱们对这种事儿不稀罕,就没有如何留意。” 那少年,好像长的也还算可以? 怎么说呢,少年人嘛,只要不是特别丑的,只要足够用本事,意气风发,就算是过的去了。 男人对相貌上的追求,并不是那么高。 女人看见长的英俊的男人当然也会多看两眼,但若是成亲,其实也是更看重别的方面的。 乌雅秀贞在一边捂着腮帮子:“让人去打听,正巧你们表哥都在家呢,尽快去,再顺便问问这赐婚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无缘无故的……是不可能随意赐婚的。” 康熙是个慈父,对于儿女的婚姻,一般都是交给做额娘的。为什么呢?因为她们心细,得先看看双方性子能不能合到一起,做额娘的将各方面都考虑过了,康熙这边才会借着选秀,直接赐婚。 三格格当年联姻蒙古,也是康熙问过荣妃的。 现下到了十二格格,康熙不可能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这么急匆匆的下旨的。 九格格也皱眉:“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缘故?” 倒是十二格格,亲娘和姐姐都着急成什么样了,她还有心宽慰呢:“阿玛并不是那种将女儿推入到火坑里的人,这样大的事儿,四哥指不定过两天就写了信回来了,咱们不要急匆匆去打听,倒是显得不信任汗阿玛一样。且等两天,就是四哥不写信来,也还有六哥呢,再者,既然圣旨已经下来了,那想再反悔定然是不能了,这成亲肯定是得成亲的,现下咱们先准备起来嫁妆。” “我知道额娘心里必然着急呢,我前几天还刚说了不着急成亲的话,但是额娘您也别担心,我这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不成亲,我一个人能过的很好,但若是成亲,我也有信心能将日子给过好。若是那人和了我性子,我就和他好好相处,若是不和我性子,那就分开过日子,我好歹是个大清公主,我又有三个兄弟,我若是被欺负了,四哥他们还能看着无动于衷吗?我不高兴了,我就带着我的嫁妆回来,在京城也弄个公主府,就像是三姐姐那样。” 她笑眯眯的靠在乌雅秀贞的胳膊上:“到哪儿过日子不是过日子呢?人人都说嫁到蒙古是受罪,可三姐姐那日子过的也不差啊,所以啊,嫁到蒙古到底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的性子的,自己性子强硬些,日子就好过,自己性子不强硬,日子就不好过。七姐姐那边呢,也和蒙古有生意上的往来,我若是想要带信回来,也轻松的很。” 乌雅秀贞白她一眼:“到底是小孩子家家,事儿若是当真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你和那男人合不合得来,是寻常夫妻之间过日子吗?不是,你去了蒙古,代表的是大清,他娶了你,代表的是他自己的部落。你们哪怕是不喜欢对方呢,你们也必得有来往,你就是不痛快,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因为你一个举动,甚至可能会引起蒙古和大清之前的战争。” 她停下来片刻,实在是牙疼的很。 “你看你三姐姐日子过得好,那你知道她费了多少心力才有了现下这日子吗?”乌雅秀贞问道,十二格格眨眨眼:“我知道,三姐姐嫁过去六年,才得了机会回京的。” 而且,荣妃还是宠妃,四妃之一呢,还生了三阿哥,有儿子撑腰。 但要这么说的话,她十二格格也并不比三格格差到哪儿啊。她亲生的额娘是贵妃,宫里唯一的德贵妃,她有三个兄弟,她还有两个姐妹,她额娘更得宠,她四哥也有本事,她自己性子也不算软弱,顶多是有些安静,但安静并不代表就是好性子好欺负啊。 十二格格掰着手指将这些道理算给乌雅秀贞听,旁边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额娘,您快别说了,人家都是做额娘的安慰女儿,让女儿别害怕,到了您这里倒是反过来了,十二妹妹自己有信心,您却是担心的上火了。您且放放心吧,十二妹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她既然说自己能过得好,她自己心里有数,那您就松松手,让她自己试一试。” 不试一试又怎么办呢?圣旨都下来了,康熙这很明显是通知,不是询问。违抗圣旨……乌雅秀贞就算是有这样的胆子,也不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到其他的子女。 九格格拿那药是有安神的作用的,但乌雅秀贞着急,一点儿都不犯困。 九格格没办法,就暂且带了十二格格出来,免得她现在看见十二格格更上火。 姐妹俩出来了,九格格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真不怕?且放心,现下额娘不在,你说怕也没什么的。” 十二格格抿抿唇,哪儿能真的不怕?她自小在永和宫长大,当年搬去公主所,都还背地里哭了两场呢,还时不时的去找九姐姐一起睡觉,这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光是要离开自己已经很熟悉公主所,还要离开皇宫,甚至离开京城,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那里所有的人她都不认识,连三姐姐,她也不一定能见得到,蒙古那么大,所有的部落都是分散开来居住的,毕竟牛羊要吃草,若是所有的部落聚集在一起,那些草根本不够用的。再有水源,一个小小的水源,养活一个部落就差不多了,再多就不行了。 她甚至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羊,即将要带着自己所有的粮食,进去到一个狼群里面去生活。 她怀疑自己若是在蒙古不听话,还会被蒙古的人给偷偷杀掉。到时候,她一个外来的,在那样一望无际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哪儿能不怕呢?她怕的要死。 但她同样也知道,圣旨不可违,汗阿玛是下了赐婚的圣旨,圣旨一路从蒙古送到京城来,那想必不光是蒙古的人早知道赐婚的事儿,怕是朝廷也没有人不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去违抗圣旨,那是将整个永和宫都陷入到危难之中了。 十二格格眼眶有些红,九格格就叹气:“我就知道你怕,但是呢,你放心有我在呢,这样吧,你来说说你怕的是什么,我想法子给你解决。” 停顿片刻,见十二格格不吭声,九格格就继续说道:“那我来猜一猜?你怕你不认识那男人,不知道他性情好坏是不是?那这样,你收拾一下行李,我现下带你出宫,我们悄悄的去蒙古,偷偷的见一见这个人,打听一下,若是能拿住他把柄,指不定这婚事就能取消了呢?” 十二格格瞪大眼睛,怎么说呢,完全没想到,九格格一上来就是个大招。 偷偷出宫不算,还要偷偷出京。 “反正我们两个总出宫,现下不过是走的远了点儿,额娘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怪罪我们,我们若是不惹事儿,汗阿玛也不会怪罪我们,既如此,去一趟又何妨?” 九格格笑着说道,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这些年之所以被条条框框约束着,是因着她也没什么出格的事情要做。 现下嘛,做一做也没什么。 “让舅舅护送,陈家那边也有人手,可惜十三现下不在京城,带了弘晖去了西南,咱们不能找兄弟们护送,免得他们提前给汗阿玛送信,我问一问六嫂,看六嫂娘家有没有可用之人。再者,我自己也有侍卫,我那侍卫虽说是汗阿玛安排的,但只要咱们出了京城,他就是想送信都没办法送。” 九格格一个成年人,安排起来这种事情,那是很熟练的,再者,她也有经验,之前出京一年,可不是白白在外行走的。 “另外,你怕嫁过去之后远离父母亲人,就算是受委屈了也无处可诉说?”九格格也不等十二格格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若是这个,你也不用怕,我想个法子,开辟个商路,让人讲蒙古和京城这边连起来,你若是送信,那就方便了许多。” 正说着,忽然想到个极好的事儿:“那些驿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找汗阿玛提几个建议,改造一些,连带送信送货。” 快递嘛,方便自己,方便别人。 当然,就十二格格这身份,她若是送信送东西,其实派人快马加鞭更合适,但十二格格现下的担忧是自己被人围困,那被人围困了,肯定也就没办法用自己的人手了,那就只能是找外援l. “再者,汗阿玛巡幸蒙古是两三年就有一次的,到时候我想了办法跟着去。你且放心,你又不是孤身一个人,你若是朕得嫁过去,你还有父母亲人,还有兄弟姐妹,哪怕是一年去一个人呢,五六年下来也足够轮一遍了,对不对?” 九格格说道,十二格格琢磨了一下,这个,好像有点儿道理?头一年是康熙,第二年换四哥,就算是男人们有差事去不了,那九姐姐总是能去的。 这样一说,好像,自己和别的和亲蒙古的公主,确实是很不一样,自己完全不用害怕担心的? 十二格格就觉得,吊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现下终于有些被放下来了一样。她抿抿唇,拉住了九格格的衣袖:“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蒙古?” “等一等,四哥肯定得来信,咱们得摸一摸情况。”九格格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得将事情弄清楚了再去,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知道,去干啥了啊?总不能是去吃烤羊肉了对吧? 胤禛的信件,也就比康熙的圣旨晚了三天。 乌雅秀贞那火气下不去,牙疼就一直控制不住,晚上睡也睡不好,白天里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这胤禛的信件一送到,她是立马就赶紧拆开看起来,等看完,心里将康熙翻来覆去的臭骂了十多遍。 她正在控制火气,那边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也得知消息赶过来了。 “四哥写信回来了?那赐婚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九格格进门就问道,乌雅秀贞直接将信纸给递过去了,九格格看一遍,然后给十二格格。 事儿其实很简单,康熙到了蒙古,按照惯例,先组织了一场围猎。比赛里面见真章嘛,但是大家是友好合作的关系,又不能真当真枪的上场打一架,所以这围猎就是很好的比试方法了。 看看对方的实力,估摸一些对方的人才储备。 这打猎的时候呢,康熙现下是不如何下场的了,他毕竟年岁大了些,比不过年轻人了。然后这次太子不是跟着去了吗?就是太子代表康熙下场的。 可太子这人,宫里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其实在骑射方面是有些……懈怠了的。康熙也知道这个事情,就暗地里吩咐了胤禛等人帮衬着太子一些,兄弟们平时争面子无所谓,但现在出门在外,太子的脸面就是朝廷的脸面,还是要多顾着大局为好。 康熙是这样想的,可九阿哥等人不是这样想的,能让太子出个丑,既能对外宣扬一下太子的无用,又能让太子在康熙心里降低些印象,一举两得嘛。 于是这打猎的事情,光是大清自己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胤禛这边帮衬着太子的,一部分是九阿哥那边针对太子的。眼瞧着就要在蒙古诸位亲王跟前闹笑话了,主儿乞氏阿木尔就提出了一个新的比试方式,既不会伤了太子脸面,也不会让蒙古丢人的比试法子——不比围猎的数量和猎物的体型了,比种类。这种类,不过是需要多花点儿时间的事儿,无论大清还是蒙古,相对来说,都比较轻松简单。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4章 怎么说呢,围猎场上的猎物种类,这根本不用比试,随意找一找,就能找个齐全了。大家种类一样多,大清这边不丢人,蒙古这边也不会输了局面。 大清的优势很明显,但大清的劣势也很明显——最大的劣势就是不齐心。康熙觉得太子还是那个领头的太子,但大家又都知道,康熙对太子有过不满。 再后来,就是这位阿木尔,救了太子一命。 太子在打猎的时候差点儿遭遇陷阱,是阿木尔正巧赶到,将人给救下来了。这种救命之恩,康熙是必定得给与赏赐的,然后脑袋一热,就将十二格格赐婚给了阿木尔。 宫里宫外人尽皆知,永和宫德贵妃娘娘,是比较得康熙看重的。十二格格又有优秀的兄长胤禛胤祚,又有优秀的姐姐七格格九格格,谁若是能娶了十二格格,那整个部落在蒙古的地位,绝对是能得到大大的提升的。 所以康熙这赐婚,真的是恩典,阿木尔也是十分感激。 胤禛倒是想在康熙决定的时候拦一下的,但是他速度赶不上康熙。原本康熙根本没露出赐婚的意思来,但一张嘴,立马就点了十二格格,这种情况下胤禛如何阻拦呢? 能在康熙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站出来说不行,十二格格的婚事是要她自己点头的吗?这话说出去,别说是胤禛了,估计连乌雅秀贞都得被康熙给训斥一顿不会教导女儿,谁家的女儿是自己决定婚事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至于九格格,那整个大清能有几个像是九格格一样的?不说九格格那性子了,就说九格格的突出贡献,谁能比得上?十二格格和九格格相比起来,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既如此,九格格自己点头婚事,十二格格让父母做主,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起来是有些残酷,但天底下做父母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和康熙一样的想法,有本事的,自然是能自己当家作主的,因为她就算是吃亏了,她自己也能找得回场子。但是没本事的,最好是听父母安排,因为父母年长,吃过的盐比孩子吃过的饭还多,他们挑选的人,是不会出错的。 实际上,阿木尔此人,也确实是很不错,有胆有识,年轻英俊,地位家产一样不少。十二格格若是嫁给阿木尔,在康熙看来,十二格格是绝不会吃亏受苦的。 胤禛事后隐晦的和康熙提起的时候,康熙也是如此解释的,康熙甚至还想的很开明呢——若实在是性情不和,过不下去,那大不了和离。 堂堂公主,难道还不能和离了?和离了还活不了了? 胤禛是去劝说康熙的,然后被康熙说服了。这信里,不光写了康熙的态度想法,也写了他自己的:“此次回京,汗阿玛会让阿木尔随行,到时候十二妹妹亲自看一看,若是喜欢,嫁过去也无妨,若是不喜欢,回头再想法子就是了。” 九格格一脸的复杂:“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汗阿玛现在说起来和离,也很是平淡的样子。” 但仔细想一想,好像这方面,康熙确实是不如何封建古板的?他自己后宫都还有寡妇呢,那是到了晚年才变得,很封建的? 再或者,是被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给影响了?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也不辜负她这些年的努力了,一边科举小脚对生育的不利,一边在生活层面上给女人赚钱的机会,给女人走出家门的机会。 虽说这期间也遭受过不少朝中,民间酸儒的抨击,可能将康熙给影响到的,也算是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一个上位者,他的思想,才是能影响更多的人的。 九格格一个人的说法,顶多是得到几个人的支持,就比如说,十二格格,但康熙的看法,康熙的态度,却是能得到大部分朝堂,百姓的支持的。 所以若是康熙对和离这事儿抱着十分宽容的态度,那民间对和离的事儿,也必然是习以为常,轻松看待。而不像是到了清朝中后期,女人一旦和离,就好像没了活路一样。 十二格格笑着看乌雅秀贞:“看,额娘,我说没什么大事儿吧,汗阿玛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过不下去,和离也成。 乌雅秀贞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也就两个小孩子想的简单了,康熙这话明显是在糊弄人的,到时候要真是过不下去想要和离,这中间事儿可多了去了。再者,康熙若真是有让相看,相处一下试试看的意思,那为什么不是先暗地里给个口谕,或者是暗示一番,而是直接下旨赐婚了呢? 圣旨不可违,一旦下旨,十二格格哪怕是相处之后觉得这阿木尔不好,也必得先要嫁过去,和离和离,你得先和才能离,没有和,哪儿来的离呢? 这圣旨的意思就是,十二格格是必得要嫁给阿木尔的。 什么不喜欢就不要,这全都是屁话,全都是胤禛写过来安慰孩子的。 乌雅秀贞有些头疼,顺便有些迁怒胤禛,你就算是当时拦不住你亲爹,你事后也得和他好好说说这道理啊。其实乌雅秀贞心里也清楚,康熙那人,是个自己一旦做了决定就绝对听不进去别人的道理的人。 胤禛又是做儿子的,天然的,对康熙这亲爹,是没有违抗的意思的。那康熙都下了圣旨了,胤禛还能如何做? 可她心里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因为当时就胤禛在,只有胤禛才能出面劝说。 九格格坐在她身边,顿了顿,笑道:“额娘可是觉得四哥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额娘,要我说,那您可真是冤枉了四哥了,汗阿玛那性子,您和他半辈子夫妻了,我就问你,四哥若是莽莽撞撞的去劝说,汗阿玛会不会生气?” 乌雅秀贞先是在心里反驳,那可不是半辈子夫妻,那是一辈子加上半辈子了。 然后又在心里叹气,就她对康熙的了解,康熙……确实是会生气。 “汗阿玛一生气,会不会迁怒到您身上?”九格格又问道,乌雅秀贞点点头,自然会。迁怒她不会养孩子,不会教孩子。严重点儿,教导的胤禛心里只有额娘姐妹,没有父亲兄弟,没有朝堂大事儿,没有是非黑白之分。 男人嘛,不好总将注意力放在后宅的儿女情长上的,该是先从这婚事,分析大清和蒙古之间的合作,分析蒙古部落之间的相处,分析太子如今的处境。 结果你堂堂一个皇子阿哥,一个大男人,就在这里操心你十二妹妹会不会喜欢赐婚的婚事? 再者,十二格格这婚事,康熙本人是当真觉得好的。 九格格笑道:“额娘再说,汗阿玛眼光如何?” 乌雅秀贞张张嘴,康熙这眼光吧,不好说,若是看女婿呢,三格格那夫婿是很不错的,五格格呢,也很不错,只是五格格自己命短,嫁过去没多久就难产没了。七格格这婚事是太后做主,九格格现如今还没嫁人,到了十二格格,竟是只有三格格那一个可以参考。 论看儿媳的眼光吧,儿媳大部分还不是他挑的,他就负责下旨赐婚而已。 所以康熙眼光到底如何呢,乌雅秀贞也说不清。 “四哥也夸赞了这阿木尔,四哥眼光如何呢?”九格格又问道,乌雅秀贞叹口气:“你四哥眼光是好的,行了,我知道你们姐妹意思,现下可真是的,十二作为被赐婚的人,竟还是要来安慰我这个做额娘的,是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对,本来该是我护着你们的,结果还得你们来开解我,事情到了如今,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怕我心里会怨怼你们汗阿玛,会找他吵闹是不是?且放心,我暂且不会这么做的,我若是吵吵闹闹,只会让你们汗阿玛心烦。” 若是寻常男人心烦,大不了就是不回家,可康熙心烦,那可就坏事儿了,只会是永和宫变冷宫,可不会是皇上留宿宫外。嗯,也不对,皇上也可能会留宿宫外,毕竟那避暑山庄啊,温泉山庄啊,哪个地方不能住呢? 就皇上这风流性子,说不得要立马在京城里置办个宅子金屋藏娇呢。 她若是和康熙势力相当,旗鼓相当,那吵一吵还没什么。但明显,他们地位很分明,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妃嫔,吵这种事情,是不行的,明显对乌雅秀贞没好处。 “现如今呢,我得打起精神来,一来是派人去蒙古打听,看看那阿木尔到底是什么人,以前可曾做过什么事情,以后又是如何打算。二来呢,这嫁妆该准备也得准备起来了,银钱是一方面,这人手也得准备上,必得是对咱们忠心耿耿,是能护得住十二的,三来呢,这阿木尔既然已经被赐婚,想必早晚是要到京城来的,咱们得想一想法子,到时候试探他一番,若是他能保持初心,对十二有几分尊重,这婚事也不是不成。若是稍微一试探,他就露出原型,那哪怕是咱们不出手,你们汗阿玛也必然会反悔。” 三管齐下,乌雅秀贞拍拍九格格的手背:“这打探的事情就交给你,你人手多,再者也不起眼,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女孩子会去打听这些事儿。” 至于准备人手的事儿,那就是乌雅秀贞的事儿了。 还有这嫁妆,第三条的话暂且是不用着急的,因为阿木尔现在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进京。 有了事情做,乌雅秀贞也就不躺在屋子里抱怨了,风风火火准备起来。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内务府这边必然是要配合乌雅秀贞的,首先是这嫁妆的规格,是按照和硕公主的份例来准备的。 再次呢,乌雅秀贞要给添妆,这添妆也是有规定的,总不能比嫁妆份量还多。 再就是这陪嫁的人选。 陪嫁嬷嬷好说,十二格格的教养嬷嬷还有奶嬷嬷都是愿意跟着去的,她们这边去,她们的家眷留在京城也能有个好前途。这是乌雅秀贞的保证,当然,若是想将家里人也带去,那也未尝不可。 陪嫁的丫鬟也提前训话:“若是愿意跟着公主去,尽可以提自己条件,能满足的,我尽量给你们办到。不要明面上说愿意,实际上不愿意,去了竟是干些背主的事儿。你们也要知道,大清人口不少,你们不愿意去,总有愿意去的,也别想着我不会放你们走之类的,这事儿总归是要一个心甘情愿。若是愿意去呢,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本宫和你们保证,等到了年纪,你们若是要回来嫁人,本宫会给你们仔细挑选。若是愿意嫁在蒙古,本宫也不会少了你们嫁妆……” 利益和威胁一起上,然后让嬷嬷来挑选,愿意去的,就找嬷嬷说一声,不愿意去的,回头就打发到别处去,因为十二格格的婚期就在明年,所以需得将愿意去的给重新调配一下。 再就是这布置陷阱的事儿,这事儿不好九格格出面,毕竟是年轻没嫁人的女孩子,所以也得乌雅秀贞出面,先悄默默的找一个找的漂亮的女孩子养着,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用的上。 这忙忙活活的,一转头,九格格就带着十二格格悄默默的出京去了。乌雅秀贞知道这消息之后,也没宣扬,更没有去找,她知道九格格是能照顾好十二格格的。 再者,孩子长大了嘛,就像是小雏鹰,长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飞。十二格格都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现下想自己做些什么,她这做额娘的,只能支持,不能拦着。 不然现下在京城都被她管的畏畏缩缩的,那去了蒙古,能壮起胆子对抗男人吗?所以,孩子嘛,该放手就要放手,你放手了,她才会知道如何去外面和外人打交道,什么时候能认输,什么时候不能认输。 乌雅秀贞只将姐妹两个出京的消息给压下去,隐瞒了起来。 那边九格格带着十二格格,又有几个侍卫,快马加鞭,就直奔蒙古去了。 康熙那边呢,按理说,围猎结束了,就该回来了。偏不凑巧,正赶上十八阿哥生病,十八阿哥本身到了蒙古就有些水土不服,但因着随行带有太医,这水土不服也不算大事儿,倒是给压下去了。 可他一小孩子,跟着在蒙古住了这么长时间,整日里吃肉,就难免有些积食。再加上蒙古这边温度变化快,他早晚更衣有些不妥当,就又有些着凉。 寻常小孩子,遇上一样都能生一场病了,他是三样赶在一起。 于是,上吐下泻,发热又发寒,一病不起。康熙还是很疼爱十八阿哥的,因为十八阿哥这个年纪,正好是懂事儿听话又可爱的年纪,又是亲儿子,哪儿有不心疼的呢? 原本说好的启程,就拖延了下来,大人病着都不好挪动呢,更何况小孩子了。康熙原本想着,这三五天,等病情稳定了再赶路也行。可谁想到,十八阿哥这场病,竟是一直拖着好不了。 十八阿哥好不了,康熙这边不能启程,太子那边就有些不太高兴了。一来是离开京城这么久,索额图之前来信,说是大阿哥这段时间在京城有些稳固势力,拉拢了几个文官,形势对太子来说,有些不太好。二来呢,他在蒙古这边,天天被九阿哥挤兑,偏偏康熙视而不见,他心里也烦躁。 太子不高兴,瞧着十八阿哥生病,就有些迁怒,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时候生病呢? 心里有抱怨,就不太愿意去探望十八阿哥,就算是去,也总拉着一张脸,瞧着有几分不耐烦。 康熙一看太子这神色,心里也不高兴,小弟弟这个年纪,你当兄长的不说怜悯疼爱,还一脸不耐烦,这是什么意思?怜爱幼小,孝顺老人,这不是应该的吗?你现下对幼小都是这样态度,能指望你孝敬老人吗? 对比胤禛那一天问三次,送药又送点心的态度,康熙就觉得太子真是哪哪儿都看不顺眼了。 这父子两个心里较劲儿,那肯定是太子顶不过康熙的,康熙是老子,又是皇上,忍耐了几天之后,就对太子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这可将太子给弄的,更生气了,本就惦记大阿哥那边扩大势力呢,这下子更是看十八阿哥,恨不能一下子捏死算了。于是,鬼迷心窍的,在太医给十八阿哥煎药的时候,就顺手往里面多了一把黄连。 黄连吧,寻常时候喝一点儿是没事儿的,去火嘛。 但十八阿哥这会儿上吐下泻呢,尤其是年纪小,这种寒凉药物,本就不能多用,于是太子这一把黄连下去,差点儿就要了十八阿哥的性命。 偏巧,太子这事儿做的不算隐秘,康熙给查到了。 虽然太子辩解自己是无意的,但康熙还是很恼怒,心里也有了些戒备和警惕——看十八不顺眼就下一把药,那以后若是看自己不顺眼呢? 谁也没注意到,九格格带着十二格格,日夜不眠,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蒙古。她们是要来打探阿木尔的事情呢,那肯定不能和康熙他们会和,所以,就偷摸摸的找了胤禛了,求了胤禛带她们去——蒙古部落众多,想要在这样多的部落里面找一个,难度还是有的,但若是有领路的,那就比较容易了。 胤禛不好离开营地,就派了侍卫带他们过去。 也幸好胤禛没离开营地,他听说十八阿哥病情加重,忙忙的送去了药物,这才留住了十八阿哥性命,要不然呢,怕是十八阿哥这条命就要送进去了。 康熙不许太子再接近十八阿哥的帐篷了,十八阿哥自己慢慢养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好转起来就有些慢。 胤禛就找了康熙提议:“汗阿玛不如先带着太子他们回京,京城那边,耽误许久,想必汗阿玛心里也十分惦记,儿臣留在这里照看十八弟,等他病好,儿臣带他回京即可。” 和别的阿哥比起来,胤禛这提议,简直是太大胆了。为什么呢?人人都知道,十八阿哥病重,怕是一不小心就要没了。这种情况下,谁敢留下来看顾十八阿哥呢?若是看顾死了,这算谁的? 偏只胤禛自己提出来了。 康熙沉吟片刻,也应下来了:“朕将御医留下来一个,十八病情若是有什么变化,你速速写信告知与我。药材,食物,朕全给你留下,你自己看着用。蒙古那边,朕会留下话来,若是有什么要帮衬的,你也只管开口。” 他确实是不好在蒙古这边继续停留了。 胤禛一一应下,随后康熙那边拔营动身,大队伍很快离开。胤禛让人将十八阿哥的帐篷挪到自己帐篷旁边,又进去探望,十八阿哥还有些发烧,小孩子频繁发烧,已经烧的身上一点儿肉也没有了,瘦骨嶙峋的,只脸上两个大眼睛,十分明亮:“四哥,汗阿玛已经走了吗?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我若是好转了,四哥也就不用留在这里守着我了。” “既然知道对不住我,就该好好吃药,好好养着,你早日里好了,咱们也就能早些回京,你若是不好,我不光是不能回京,还得坏了名声,你可不能如此害我,知道吗?” 胤禛伸手摸摸他脑袋,虽然表情没什么笑意,但声音还是很平和的,十八这些天和他相处,也知道他面硬心软,忙就笑着点头:“我知道的,四哥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养着的。” “得闲让人给你念念书,功课不可丢下。”胤禛点头说道,十分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知道你眼睛也会不舒服,那就只在心里跟着读,等你病好了,这功课,我还是要考察的。” 十八阿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来了。 胤禛又叮嘱了几句,见他疲惫,这才起身出去。出了门,就吩咐了苏培盛:“九格格她们这会儿怕是也到了地方了,你派人在后面护着,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别妨碍她们。”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5章 九格格她们到底是女孩子,打听事儿有点儿没经验,胤禛想了想,又派了人去帮忙,姐妹两个在蒙古折腾了十来天,十八阿哥好彻底了,也打算回京了,她们才跟着胤禛一起回京。 康熙对她们两个去蒙古的事儿也心知肚明,一回京,人不在宫里,可不得要问问吗?乌雅秀贞总不能说是因为姐妹两个对赐婚的事儿不满意,所以逃走了吧?需得解释清楚,也好让康熙知道,虽然他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但姐妹两个心里不记恨,正在积极努力的接受这婚事呢。 所以等兄妹四个回来,康熙也就主动提起来了:“可曾见了人了?相貌可还满意?”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点头:“倒也还行,长的高高大大,虽说皮肤黝黑,可五官还算端正。” 草原上的汉子,哪儿有皮肤白净的?都是被晒的黑黢黢的。而且吧,因着吃食习惯之类的,那边的人长的也高大,胤禛算是京城里个子比较高的男人了,那阿木尔,还比胤禛高了差不多一头。 再者,年轻汉子,不说是多壮实了,那身材方面肯定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所以这方面,实在是挑不出什么差池来。 九格格在一边补充道:“我们也打听了,他在部落里素有名声,十分公正公平,部落里的人都很服气他,提起来也是夸赞居多。做事儿有章法,那边好几个政策,听说都是他的建议,就比如那用羊油换粮食这提议,也有和大清交好的意思。” 蒙古若是和大清的交易来往多了,两边就容易和平了。毕竟大家都有得赚,双方需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保障,既然能和平共处,除非是野心很大,否则谁会愿意天天打来打去的呢? 打仗嘛,肯定要死人,人也是财产之一。不光是对大清,还有蒙古,人口都是很重要的资源。所以,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休养生息,好好的发展,壮大部落,先不说和大清之间如何了,第一在蒙古称霸,第二防住了老毛子,护住了自己部落,这三五十年内能达成的目标,可比取代大清入主中原要现实多了。 三五十年后的事情,那就三五十年后再说。那会儿指不定十二格格都已经白发苍苍,轮到儿子当家了,那会儿大清主事儿的想必也换了人了,一朝君王一朝政策,她九格格就是再多管闲事儿,也管不到三五十年后的事情。 所以现在这个阶段,阿木尔有和大清交好的心思,并且付出了实际行动,定下了可行性政策,这就已经足够了。 说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糊弄人的事儿。她九格格不愿意嫁人,但是也并不打算在这年代宣传什么爱情自由,婚姻嘛,她其实是更偏向于比较老派一些的想法的,还是要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当然也不能否认察觉大的就没有真爱,可圣旨都下来了,你让十二格格去追求真爱吗?这真不是害人的主意吗? 在打听到阿木尔这人还行之后,九格格就已经比较偏向于这婚事能成了,当然,还是要看十二格格自己的意思的。十二格格若是当真看不上,她就得再想想法子了。 九格格跟着补充:“他父母的性子也是很不错的,成亲嘛,若是对方父母不好相处,这婚事也长久不了。我打听到他阿玛是个很愿意给他权利空间的人,是个很大度的。他额娘,据说是有些体弱,不太爱管事儿,家里肯定也有庶出兄弟,但是在草原上,这个庶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妨碍。” 康熙点头,这些都是大面儿上的。 他挑眉:“可还打听到了什么?” 十二格格看九格格,九格格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也就是一些内宅的事儿……比如,他额娘对待侧福晋庶福晋的态度,还有他自己身边有没有伺候的人,他的兄弟们有没有做过什么比较出格的事儿。” 家庭见人品,他的家里人要都是不着调的,那本人肯定也是会有点儿不着调的。虽然不绝对,但是这些也必得先打听打听。若是十二格格要嫁过去,也会和这些人打交道,打听清楚了,才更好打交道。 康熙又问了几句,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回答的头头是道,部落里现下多少人口,多少牛羊,平日里主事儿的是谁,什么性情,阿木尔也算是部落小头领,部落如何,阿木尔就如何。 十二格格虽说也没多喜欢阿木尔,但从她打听到的消息上来来,阿木尔本身人品就不算坏,既如此,这婚事,就能行。 毕竟就算是不相爱,日后过不下去了,人品不坏的人,也不会对她特意刁难折磨。 赐婚的圣旨本就已经有了,现下十二格格也愿意来,那嫁妆就该是大大方方的准备起来了。康熙又顺便下旨,册封了十二格格为和硕公主。 这封号一下来,蒙古那边就上了折子,阿木尔要带着人进京送聘礼来。 现下蒙古那边天气冷,正好赶在京城过个冬天,婚事定的是明年开春,乌雅秀贞就叫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进宫,说这送亲的事儿,她是打算让这两个一起去的。 亲妹妹嘛,六阿哥和十四阿哥谁也没推辞。 阿木尔到京城已经是年底了,当天住进理藩院,就立马给宫里送了信要拜见。先去的乾清宫,康熙再将人带到永和宫,乌雅秀贞是第一次见阿木尔,以前她也去过蒙古,但女眷嘛,并不如何见外面那些亲王郡王的。再者,那会儿阿木尔年幼,也还没有被封为世子。 头次见,乌雅秀贞就打量的很仔细,阿木尔也不局促,行礼之后,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 五官端正,相貌也还行,身板挺直,不胖不瘦,很是精壮。 只看这外观的话,乌雅秀贞还是很满意的:“坐吧,总听皇上夸赞你,今儿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素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阿木尔得了话才落座,大大方方的笑道:“平日里喜欢看看书,闲暇时候也带人出门打猎。” 也算是文武双修,他这个年纪,也已经开始帮着父王处理政事,不过这些就不用说了。 “喜欢看书?可都喜欢看些什么书?四书五经还是杂记?”乌雅秀贞笑着问道:“我那小女儿,最是喜欢看些游记之类的,你若是也喜欢,回头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番。” 阿木尔笑道:“偶尔也看游记,不过看的并不是很多,我大部分时候在蒙古,也经常会想见识一下外面,若是十二格格喜欢看,我就让人多搜罗一些这样的书,回头十二格格看了,也可以讲述给我。” 虽然他不爱看,但并不耽误十二格格看,并且他是很愿意听十二格格讲述的。 态度还是有的。 乌雅秀贞又问道:“京城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阿木尔忙笑道:“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也别有风味,吃也是能吃得饱的。”顿了顿,补充道:“若是十二格格不喜欢蒙古那边的口味,我就另外聘请个京城的厨子,重赏之下,必然有人愿意去的。” 口味这个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好歹是个亲王世子,总不至于连顿饭都吃不起。两口人两样饭,若是好奇对方的,正好也可以尝一尝不同的饭菜滋味。 这点儿看法,倒是和七格格的很不同。 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心里就暗自点头了,说话坦诚,态度诚恳,不卑不亢的,也还可以。 她面上笑意多了几分真诚,阿木尔心里也算是微微松口气。 他就留在京城,反正来年也该迎娶的,这么短时间内来回奔波也是累,倒不如直接留在京城等着娶妻,也好表现一番,到时候能让康熙和德贵妃放心——至于部落里,他现下不过是一个世子,部落又不是离开他就不能活了。 反正他阿玛也还正值壮年,他若是多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对谁都好。 既然打算留在京城,那就不能总住在理藩院了,阿木尔出宫就打听了宅子的事儿,自己掏钱买了一处宅子,转天就搬进去了。 十二格格打听他,他现下,也是要打听打听十二格格的,打听的重点肯定是不同的。十二格格打听的是他这个人能不能嫁,他打听的是十二格格有什么喜好,日后成亲了,也才好更快的和十二格格心意相通。 于是,三不五时的就托人往宫里送些东西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小点心,小饰品,小摆件之类的。但很用心,像是那点心,就是特意打听了十二格格的口味。摆件呢,也是小巧有趣的。 十二格格时常会出宫,阿木尔就特意打听了十二格格经常去的地方,总会和十二格格来个偶遇。 人嘛,见得多了,情分自然也就有了。 反正十二格格提起来阿木尔的时候,脸上也就多了许多笑容。 “额娘,我今儿和阿木尔说了办学的事儿。”十二格格从外面回来,先来永和宫请安,抿了茶水润润口,这才说起来外面的事儿。 乌雅秀贞微微挑眉,原以为十二格格这段时间没提起来,该是认识到办学艰难,暂且放弃了,没想到十二格格心里还惦记着呢。 她将手里的棋子放到一边,笑着问道:“他是如何说的,可是不答应?” 蒙古那边和大清的情况还不同,或者说,原本是相同的,那就是阶级分明,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像是阿尔木一家子,肯定是主子。主子下面,有听命令的助手,侍卫,再往下是寻常牧民,牧民之下,就是奴隶。 大清也是满人入关,原本也是这样的阶级统治,主子,奴才,分的特别的清楚明白。但大清入的是汉人的关,坐的是汉人的天下,若是满人想要平和的接管汉人,除非是有有一些退让,否则,两边水火不容,满人就算是得了天下也坐不了天下。 康熙为什么喜好汉学?因为学了汉人的东西,才能去统治汉人。饶是如此,大清境内,也三不五时的发生民变谋反,一年至少两次。若是康熙不学汉学,就还是入关之前那一套,那汉人是宁愿绝种,也不会屈服于这种奴隶统治的。 若是不知道自由的滋味,那尝不到也不会如何。但偏偏宋明之时,奴隶这东西,已经是几乎不存在了。宋时若是要雇佣人手,就需得签订活契,没有死契这一说。哪怕是家里买的人犯了事儿,也不能是主子打死了事,像是这种的,一旦有人报官,那做主子的也讨不了好。 大清入关已经这么些年了,这方面就和蒙古有了区别,这么说吧,最简单的一个解释,在草原上,奴隶就只能是最下等的存在,哪怕是路上被贵人看一眼,觉得厌烦,打死也就死了。但在大清,包衣也可以科举做官了,伺候人的奴才也有晋身的途径了。 别小看了这一点儿的差别,这点儿差别,就是十二格格办学成不成功的关键。 大清允许包衣科举,但草原上不会允许奴隶立功。 十二格格这学,办给谁去上呢?上面的主子贵族阶层,还是中间的普通牧民,再或者是下面的奴隶? 乌雅秀贞认真的看十二格格,等着十二格格说。 十二格格抿抿唇:“给上面的贵族主子,让他们先学了汉学,然后是中间的牧民百姓,让他们学了礼义廉耻,人命可贵。” 至于奴隶,十二格格暂时是做不到的。但她可以身先士卒,她将奴隶当人看,那么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至少奴隶的性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康熙要做仁君,在这方面是有过很多学习的。康熙喜欢看什么书,上书房的先生就喜欢讲什么书。十二格格虽然没去过上书房,但她的先生,也是上书房先生的夫人,夫妻之间,很多看法都是很一致的。 十二格格虽然是女孩子,但仁德也是学过的。 “汉学?”乌雅秀贞反问道,十二格格认真点点头:“是,四书五经,还有各种圣人说。” 她抿抿唇,笑眯眯的:“额娘不用担心我,办学嘛,又不是要造反,他们若是愿意学,那我这学堂就能办的起来。他们若是不愿意,不高兴,那我这学堂就暂时不办,或者我换一条路走,我开女学,教导草原上的女人们做羊毛衣,教导她们读书写字,我九姐姐说了,想要做事儿,就不能挑事儿的大小,只要你愿意开始做,哪怕一开始就只是从教导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读书识字,都算是开始,都算是做事儿。所以,额娘也不用担心我会没事儿做。” 她靠在乌雅秀贞胳膊上:“我觉得九姐姐说得对,反正我年轻,我现在嫁过去,也必然不会立马就掌握了部落里的大大小小事情,既如此,那我就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我做好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别的其他事情,就顺势而为,没势,就先不为。” 乌雅秀贞本来是要劝说十二格格的,但听完十二格格一番话,就忍不住笑,伸手摸一摸十二格格的脑袋:“我的十二长大了,原本你们这兄弟姐妹里面,我是最担心你的。” 虽然十四年纪最小,但十四是男孩子,在加上上辈子十四也是有打仗的天赋的,所以乌雅秀贞是真不担心他。男人嘛,只要不是废物到不能行,日后他总有一口饭吃的,上辈子胤禛哪怕是再厌恶他,不照样是养着他,让他成了众兄弟里面除了十二阿哥之外活的最久的人了吗? 只有十二格格,女孩子,年幼。七格格有太后的余荫在,又素来懂事儿,循规蹈矩,并不用担心她日子过不下去。九格格聪明能干,只自己,就能让康熙为她的婚事破例,性子又十分坚强,做事儿也有韧劲儿,日后除非是遇见了刺杀,否则这辈子,大约是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为难的。这样的人,心里有信念,有目标,日子也不会过的差了。 胤禛自有前程,这世上没有比胤禛更有前途的人了。胤祚性子平和,赚钱是能吃饱,办差是顺势而为,胤祚这种性子,这辈子只要不造反,又有胤禛看顾,指不定还能给儿孙留下前程呢。 唯独十二格格,学业上没有兄弟没出众,能力上没有两个姐姐优秀,又年幼,性子也腼腆文静,乌雅秀贞总担心她嫁人之后会受委屈,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吞。 可现在看来,十二格格,终归是长大了,虽然腼腆还在,但又有一番豁达。 我愿意去尝试,尝试之后若是没个好结果,至少不会后悔。尝试之后若是走不通,那我也愿意换一条路走。不死磕,遇见了绊脚石就转个弯儿,这种性子,也很好。 至少她受委屈了,会想法子解决,而不是只自己偷偷的躲起来哭。 “额娘,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所以,您真的不用担心。”十二格格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她是孤身一人嫁到蒙古去的,但这世上,她不是孤身一人。 天大地大,难不成那阿木尔还有胆子将她杀死在蒙古吗? 除非阿木尔是不要命了,连部族也不要了。 到了三月底,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十二格格一早就换了大礼服,并非是那种新娘子的大红嫁妆,而是和硕公主得大礼服,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她一步步出了公主所,得了阿木尔搀扶,两个人先来永和宫给乌雅秀贞道别。 再去乾清宫给康熙道别——别的公主是不一定有这个机会的,若是康熙不愿意见,那拜别了母妃直接出宫即可。若是也没母妃,那就直接从公主所出宫。 到了宫外,自有蒙古接亲的人在等着。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是高头大马,两个人身后跟着的是送嫁妆的队伍,以及十二格格要带去蒙古的陪嫁。 锣鼓响起来,出了京城,这些锣鼓就要收了。 马车疾驰,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驿站。到了驿站之后,十二格格就可以梳妆换洗,暂且将身上的衣服换成普通衣服。这个月份,赶路也是正合适,所以接下来,就不用很是着急了。 十二格格出宫嫁人,到了晚上,康熙还特意来永和宫安慰了乌雅秀贞:“十二格格是个内秀的孩子,你别看她性子腼腆,实际上心里有数,孩子大了,你也该放放手了。” 乌雅秀贞勉强笑一笑:“我知道,因着九格格不愿意成亲的事儿,想必皇上也是为难……” 因为九格格开了个先例,不嫁人也可以。那后宫里别的公主,以及外面的宗室郡主们该如何想呢?哦,原来除了和亲蒙古之外,还有这么一条路啊,那干脆都别成亲了,反正嫁到蒙古,生不如死,还不如发誓要为家里祈福,干脆别嫁人了。 不嫁人多好啊,吃香的喝辣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养几个面首……虽然很出格,但若是不被人抓住把柄,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对不对? 九格格身份不同,她是天家公主。她不嫁人,对其余亲姐妹,还有宗室郡主,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好的例子了。若是民间再跟着有学有样呢? 谁不知道女人也只有在闺阁之中,没出嫁的几年才是最轻松自在的呢?既然人人都知道这道理,那又怎么会不知道,嫁人之后的日子,并不算如意呢? 九格格这个先例,可以说,开的并不是很好。 康熙虽然贵为皇上,但想必也是被朝臣们给参奏了的,也是有些压力在的。 所以,十二格格是必须得嫁人的。而且,因着七格格是嫁到了佟家,九格格是不愿意嫁人,所以十二格格要嫁人,那也必得是在蒙古挑选对象。 否则,凭什么你永和宫的公主,就能过上好日子呢?连荣妃的三格格,名义上的康熙长女,都得嫁到蒙古去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6章 十二格格的婚事,是出自于各方面的考虑,也并非是康熙脑袋一热就忽然拍板给决定下来的,毕竟十二格格也是他亲闺女,康熙经常来永和宫,十二格格也是他抱着长大的。 选中阿木尔,一个确实是因为阿木尔的身份,另一个呢,也因着阿木尔本身也足够优秀,配上十二格格不算是辱没了。 现如今十二格格出嫁,康熙又生怕乌雅秀贞难过,赶过来安慰,就这一番用心,乌雅秀贞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康熙做的不地道。她就是有些舍不得,鲜花一样的女儿,如今却要到蒙古去吹风吃沙土,日后回来,还不一定能不能保得住现在的娇嫩,她做亲娘的,心疼一些,不也是正常的吗? “皇上能为十二考虑这么多,已经是您做阿玛的一番心意了。我知道皇上心里也是舍不得十二格格的,她身为大清的公主,既然得了百姓供奉,那为百姓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就像是九格格,九格格虽然没嫁人,但九格格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十二格格既然没有九格格这份儿本事,那嫁人,为大清换取一些和平,也算是她该尽的责任。”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给康熙倒茶:“皇上这段时间可还忙?” 康熙点点头,大约是想到朝堂上的事情,脸色有一瞬间阴沉,但很快就又笑起来:“你可是有事儿?” “妾身想着皇上若是不忙,咱们就到京城里走一走,妾身很长时间没出宫了,现下也不知道京城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早先时候听说京城里修路,现在这路可都已经修好了?” 修路其实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水泥那东西弄出来之后,康熙就让内务府大量生产了。不过那会儿呢,因着生产出来的跟不上用的,所以京城里也没有分多少,大部分都是用在了官道上,以及河堤上。 也就是这两年,有富裕的了,康熙才提起来京城修路的事儿,这事儿现在是归十二阿哥管着的。 康熙沉吟了片刻:“想出宫去看看?” 乌雅秀贞就点头,总在宫里也有些无聊,虽然她是个能坐得住的,常年不出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坦的,但若是能出门走一走,换一个环境,那也是挺高兴的。 既如此,那康熙就决定带着乌雅秀贞出宫。 第二天一早下了朝,康熙就带着梁九功过来了,他在永和宫这边也是有便服的,直接在永和宫更换就可以了。乌雅秀贞换了寻常的汉人女子的衣服,不过是略作了些改动,上面宽宽大大的衣服,稍微的收了个边儿,不至于快垂坠到膝盖上,只到大腿上面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倒是有些显腰身。但并不难看,乌雅秀贞的腰身是很苗条的,就算是她生了好多个孩子,她这身材也保养的比许多女人要好,腰肢就好像两个巴掌那样,一手尽握。 康熙换衣服快,乌雅秀贞换了衣服还得梳妆,出来的就慢。她这边一出来,康熙就忍不住笑到:“爱妃这样子,倒像是二十来岁,清纯动人。” “皇上可别笑话妾身了,妾身都做祖母的人了。”乌雅秀贞脸色微红,上前一步来挽着康熙的胳膊:“倒是皇上,越是上了年纪,越是沉稳,就像是那深埋起来的酒水,越是味道醇厚。” 男人嘛,只要身材维持的好,真的是越是年老,越是有韵味的。康熙这身材,那是绝对维持的很好的,就冲他这一年得在路上奔波半年的干劲儿,别说是大肚腩了,他现下身上的肉都还是硬邦邦的呢。 乌雅秀贞眼神中的倾慕爱恋很是明显,康熙看着就觉得十分受用:“朕心里,爱妃就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人了。” 不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轮不到她,不说宫外了,就宫里的,宜妃绝艳,良嫔优雅,密嫔我见犹怜,乌雅秀贞这相貌,能排个第五都是因为掺水了。因为荣妃年轻的时候,也漂亮的很,惠妃当年,也是京城里有名气的美人之一。 只能说,做皇上的,可真是太享福了,天下美人几乎是皆进囊中。 两个人在这里互相诉了一番或真或假的心意,这才带了人出宫去。到了宫外,还要换马车,换了普通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晃眼一看,就只觉得这两个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老爷太太一样。 因着就是要出宫来看看的,再加上乌雅秀贞这年纪了,也实在是不用很避讳——其实也不光是清朝,任何年代,到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要求没有那么苛刻的,想出门就出门,想逛街就逛街,就是宴请宾客,也不用很避讳男人。 就好像,女人一旦做了祖母,就和寻常女人不一样了似的。 所以那马车上的窗帘都是掀开的,能从马车上光明正大的往外看。外面的道路,都是水泥铺的,灰扑扑的,但是十分平整,马车走在上面,一点儿的颠簸也感受不到。两边的店铺,现在都是开着门的,有做珠宝生意的,有做点心生意的,有做糖果生意的。 乌雅秀贞还看到一家比较特殊的店铺,什么奶茶店。 她有些疑惑:“蒙古的奶茶?” 她在蒙古是尝过蒙古的奶茶的,只能说,不是很习惯。她毕竟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蒙古那边的奶茶实在是有些味道太重了。当然,偶尔喝一次的话,还是挺美味的。 康熙摇摇头:“并非是蒙古的奶茶,而是一种新的东西,梁九功,去买了来。” 梁九功赶紧去,没多久带着两个竹筒回来了,竹筒里面放着竹条吸管,不用人去含着杯子喝,用吸管就可以。乌雅秀贞抿抿唇,低头尝试一口,然后就忍不住挑眉,味道甜滋滋的,有一种很茶叶的醇厚,又有牛奶的香甜,两样掺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很神奇的美妙口感了。 “这东西,不便宜吧?”乌雅秀贞问道,梁九功伸手:“二十个铜板一杯。” 乌雅秀贞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民间的物价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像是大米这些粮食,五个铜板一斤白米,三个铜板一斤白面,若是换成红薯,一个铜板就能买一斤。 一斤够吃多少呢?大米的话,一个人够吃一天,白面若是蒸成馒头,可以吃两天,红薯一斤不算多,但同样的五个铜板,能吃至少四天。 所以二十个铜板,这价钱,可真不低。 梁九功笑道:“茶叶虽说用的是寻常茶叶,但是这个牛奶,需得新鲜,是每日里从庄子上专门运送过来的。再有这竹筒,吸管,都是本钱,真若是算起来的话,这利润应该是不算很高的。” 康熙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白糖,白糖可不便宜。”这奶茶喝起来甜滋滋,白糖放的绝对不会少了。 “这铺子谁开的?”乌雅秀贞疑惑问道,梁九功笑眯眯的:“您是绝对想不到的,是九福晋开的。” “九福晋不是在医院吗?”乌雅秀贞疑惑,康熙摆摆手:“看看,少见了吧?人家在医院又不是一整天都在医院的,总有空闲时候的,再者,这铺子开起来,她找了掌柜,就只在家里收钱,又不要她做事儿,算什么辛苦呢?” 乌雅秀贞想想也是,就不再关注这事儿了,马车继续往前走,然后是个蛋糕店。这蛋糕店,和寻常点心铺子卖的东西可不一样,蛋糕乌雅秀贞还是知道的,九格格每次弄了新鲜玩意儿,都要先往永和宫送一份儿。 蛋糕店不用问乌雅秀贞就知道谁开的——六福晋,那什么明胶,还是六福晋亲自找了四福晋商量,从弘晖手里买的呢。 因着蛋糕也要用到牛奶,所以这新兴起来的店铺,倒是带动了畜牧业的发展,现下许多百姓家里,多多少少都养着些牛羊,一方面是挤奶,一方面呢,羊毛啊,牛皮啊,这些可都是能卖的上价钱的,连带的朝廷的政策都有了些改变。 以前呢,是养殖耕牛需得到衙门去报备,耕牛不可杀,若是出了问题,也需得找朝廷拿主意,实在是治不好,那耕牛的尸体也不能随意处置,需得卖给了朝廷来处置。 但现在,你自家若是养殖,直接到衙门去登记,是要养来做什么用的,若是卖奶卖肉,需得有多少个才能卖。若是耕牛,朝廷是会给一定的优惠的,寻常小牛,四两银子左右,但你若是去买耕牛,还和朝廷报备了,那朝廷就会给你减免一半儿的价钱,这一半儿,是朝廷出钱。可同样的,你少花钱了,这到了牛老的时候,也不是你能随意处置的。 反正经济这边发达了,买卖的品类多了,自然是会带动各行业的发展的。 像是玉米的出现,土豆的大量种植,都是在影响着这个朝廷的发展的。 京城的街道,和早些年,是大大的不同了,不光是路面不同,还有两边的店铺。甚至乌雅秀贞还看见有不少小孩子背着挎包在卖报纸,还有发宣传单的——宣传单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来的,反正现在,只要有新店铺开业,大部分都会选择聘雇了人来发传单宣扬。 “感觉,比以前热闹了许多。”乌雅秀贞说道,康熙笑着点头:“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街上人也多,这两年,大清的人口也是在上涨。” 不知道是因为禁止裹小脚,女人的身体更强健了,还是因为婚嫁的年龄提高了,女人生孩子的危险性降低了,再或者是女人能走出家门干活儿赚钱了,生活比以往更好了,反正方方面面下来,这两年孩子的出生率确实是大大的提高了。 孩子的出生率,朝廷也是每年都要统计的。当然不是孩子一出生就统计,而是要等孩子三岁,有很大的概率能站得住了,朝廷才会统计一下。 人口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国家最最重要的资产,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人口更加重要。 康熙对这一点儿,是最满意的事情了:“也是九格格的功劳,回头朕还要赏赐九格格。” “皇上可不要总赏赐她,免得她再骄傲起来,再者,这种事情,大概在她心里也不算是什么,皇上若是当真要赏赐,倒不如给她些药材什么的,她指不定更喜欢。” 康熙沉吟了片刻:“之前她要了庄子,说是要种植药材,也不知道现下捣鼓的如何了,若是能行,朕回头再给她几个庄子。” 乌雅秀贞忙笑道:“那妾身可就先代替九格格给您谢恩了?多谢皇上赏赐。” 康熙摆摆手,正巧马车到了酒楼门口,也巧的是到了中午,索性两个人也不用挑选了,就直接下马车,打算在这酒楼用午饭。酒楼新出了许多菜色,像是红薯粉条,绿豆面,宫里虽然也有,但宫里做的秀秀气气的。这种东西吧,就是要大口吃才有滋味,这酒楼的,肯定和宫里的不是一个口味。 乌雅秀贞一开始还能稳重端庄,但是真吃起来就顾不上了,最后索性放开了吃——反正她孩子都生了好几个,又有孙子孙女了,实在是犯不着在康熙面前装样子。他喜欢,自己还是德贵妃。他不喜欢,觉得粗鲁,她照样还是德贵妃嘛。 倒是没想到,她放开了吃,康熙倒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了:“少见你如此豪爽,这样吃起来是不是更痛快些?” 乌雅秀贞点头,也确实是如此,这样放开了吃,还真是更痛快些。 吃完饭,这次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再去别处,或者胤禛府上,或者九格格的医院。而是转到去了戏院,是康熙临时决定的,两个人就如同寻常夫妻,一前一后,进了戏院,上了二楼,进了最好的包间。 今儿这台子上的是一出新戏,唱的是康熙当年让人查白鸭的事儿,正选的是康熙看见一个年龄性别不符合的死刑犯,面上大怒,让人彻查这一段。 乌雅秀贞瞧着,就忍不住笑到:“这瞧着多威风。” 当然,戏台子上也不好假扮皇上,唱这一出的,特意是改了装扮,人人都知道他是扮演得皇上,但他自己穿着打扮上,还是得避讳。 人家这功夫深,哪怕穿着不那么明显,但这派头气势还是有的。 康熙瞧着也高兴,宣扬政绩的嘛,又不是在说他坏话。心情好就多打赏,让梁九功去兑换了银子,到下面往戏台子上扔。一百两的银票,片刻就花完了。 要不然说看戏是有钱人的事儿呢,这一百两就是乌雅秀贞看着都有些心疼。 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戏曲,又去听书喝茶。 回宫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沉沉了,到了宫里,两个人倒是分开了,康熙这一天没处理事儿,这会儿必得要去乾清宫。乌雅秀贞年纪也大了,这出来一天,也累得很。 一个照旧点灯熬油的看折子,一个回去洗洗刷刷睡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乌雅秀贞就起的有些晚,她吃早饭的时候,胤禛那边都从朝堂上回来了,正过来请安。 乌雅秀贞就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儿,正好有多的,鱼片粥,还有葱油卷,还有小菜,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这个笋丝的。” 笋丝是腌制的,酸酸的,不太辣,胤禛是吃不得辣的,一吃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牙疼,这个笋丝的辣度,是胤禛正好能接受的。 乌雅秀贞虽然是问了,但也没有等胤禛回答,转头就直接吩咐了丫鬟去准备,胤禛正要拒绝的话也被堵住,只好是先坐下来等吃早饭。 没片刻,早饭送上来,胤禛就低下头安安静静的吃。 乌雅秀贞吃完了,就在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知道你六弟他们现下到哪儿了,大概还得二十天才能到蒙古吧?到那边还得再举办婚礼,少说也得快两个月才能赶回来,这回来都已经是六月了,那会儿天气正热,也不知道路上受不受得住。” 若是六阿哥和十四阿哥有心,肯定得等回门三天才能回来,再者,又要安排十二格格的公主府,还得安置那些陪嫁过去的人,十天也不知道够不够。 胤禛宽慰她:“虽说天气热了,但早晚肯定是凉快的,实在是不行就早晚赶路,中午歇着,额娘也不用为他们操心,男子汉大丈夫的,皮糙肉厚,经得住晒,再者,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也免得娇娇嫩嫩,活像是女儿家。” 乌雅秀贞点头:“也是,男孩子嘛,晒一晒没事儿的,对了,我刚才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事儿?”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今儿在朝堂上,汗阿玛训斥了明珠,我觉得,怕是有些不太好。” 本身呢,康熙是抬举了明珠和大阿哥,用来压制太子和索额图的,也就是说,康熙的意思是想要弄一个平衡,本身这个平衡,确实是很平稳的,但现在康熙训斥了明珠。 那么,明珠这一边,肯定是要低沉一些的。 天平的两端维持不了平衡了怎么办呢?那太子这边,是要高高翘起来吗?那肯定不行,翘起来了,再超过了天平中间放砝码的人了,康熙岂不是要被压一头了? 所以,大阿哥这边被调低了,那么相应的,太子这边,也必然要拿掉一个砝码才行,才能维持住着这平衡,那太子这边要拿掉谁呢? 索额图?索额图是朝中重臣,在朝堂上兢兢业业三十多年,根深蒂固,甚至比明珠都还要扎得深,想要拔掉索额图这棵树,不太容易。 那会是谁? 乌雅秀贞笑道:“你就是想太多,无论是谁,你是你汗阿玛的亲儿子,你们兄弟虽然是太子那边的,但你们和太子,也并非是从属关系,拔掉谁也不会拔掉你们兄弟。” 她知道胤禛也不会轻易放开这事儿,就笑道:“你若是实在是担心,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如此一来,别人拿捏不住你,你汗阿玛自然也是不能从你身上下手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如何做,却是不太容易的。 随后,朝堂上就爆发了大事儿。康熙在朝堂上,怒斥明珠和索额图两个人,说他们结党营私,把持皇子阿哥,试图扶持傀儡,发了好大一通火。 也不知道是哪个御史得了点拨,立马就上折子,参奏了明珠罪状,包括纵容儿子侵占良田,因为惧内无视妻子戕害人命,打死貌美丫鬟,还有自己收受贿赂——明珠明显的庄园,比畅春园都还要豪华。 有人参奏了明珠,那紧跟着,就又有人参奏了索额图。 索额图的罪状更多,什么当年签订沙俄协议的时候对沙俄有偏向之类的——这点儿康熙当然是不认同的,索尔图哪怕是在太子的事情上有诸多罪状,但是对朝廷的某些贡献,也确实是功劳。 康熙哪怕是因着太子和大阿哥的事儿快要气死了,也还是将莫须有的罪名给剔除掉了。 最后呢,明珠和索额图,都进了大牢。 当年本来就是康熙扶持了明珠和索额图打擂台,现在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兜不住了,康熙又觉得,是明珠和索额图在其中捣鬼,带坏了大阿哥和太子。若是没有这两个人,大阿哥和太子哪怕是不能相亲相爱,兄友弟恭,也不可能是和现在一样,势同水火。 康熙的迁怒很明显,谁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到现在,也没人能拦得住康熙发火,也没人敢拦。 索额图和明珠一被关起来,大阿哥就立马去了乾清宫,当着许多朝臣的面儿,亲自给明珠求情,说明珠那些罪名都是子虚乌有,说明珠是被冤枉的,说到动情处,还涕泪交加。相比之下,太子那边就有些……太冷静了些,从索额图被参奏到被关起来,太子那边,毫无动静,活像是不知道此事一样。 【作者有话说】 快穿新文《炮灰的救赎》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7章 大阿哥为明珠求情,康熙很生气,觉得大阿哥里外不分,是被明珠给蛊惑了。但太子不给索额图求情,康熙也生气,觉得太子太过于冷漠无情。 但是这种恼怒生气,又实在是不好宣之于口,康熙硬生生将自己给气的,差点儿被憋死。 明珠被下了大牢,明珠的事情交给了张大人来查。至于索额图,也暂且被关押,索额图的事儿是让佟大人来审查的。张大人和佟大人都是立身持正,并不结党营私之人,非得要分个党派的话,他们就是保皇派,只忠心与皇上,并不和任何一个皇子阿哥走的很近。 明珠和索额图被下了大牢,康熙为了让皇子们忙碌起来,特意将户部欠账的事儿给拎出来了。从大清立国开始,就有许多人到户部借银子,一开始是皇亲国戚,后来是朝中重臣——康熙喜好巡游,但凡出门,地方上都需得招待,他也不是一个人出门,那么多侍卫军队呢,这成千的人,吃吃喝喝,各方面安置,那都是不小的开支。 这么说吧,就是每天只喝水,也需得有开支。烧水的铁锅要准备,毕竟谁家也不会单独放着几十个铁锅备用是不是?烧水的柴火是不是得买?烧水之后,总不能让大家伙儿蹲在灶台边,就着铁锅喝水吧?是不是得有茶杯?既然有茶杯了,那是不是茶叶也得来一些?就算是便宜的茶叶,一天也得好几十斤。 茶叶有了,你是不是得有送茶的托盘?难不成你就一个个茶杯摆放好了等人自动来领取?总得照顾周到,将茶水给送过去。那好了,送茶的人手从哪儿来,给不给开工钱? 光是喝水这一项,一天下来,至少一百两银子,因为喝水这事儿,不是固定的,说哪个时辰喝水一次,需得灶台上时时刻刻准备着,一天下来光是那井水就需得好几百桶。 人活着,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光是顾全这些,一天至少一千两银子——一日三餐总不能光是大米饭,总得荤素搭配吧? 有些地方上的官员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那银子从哪儿来呢?康熙特意允许了从户部借钱,借钱来招待康熙这一群人。 皇亲国戚借了,朝廷大员借了,那剩下的官员要是不借钱,就好像有点儿太独立特行了,和别人融不到一起去一样。所以,多多少少,大家都要借点钱,京城的官员借钱租房子,借钱应酬,这都是常态。哪怕是借的最少了,也是从户部借走了二十两银子的。 现下户部有些银钱紧张了,康熙也就想到了这些银子了。但是追讨欠债这个活儿不好干,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户部的银子,借的全朝廷都是,你找谁要呢? 找皇亲国戚,人家是不要脸面的,和你撒泼。找朝中大员,人家也为难,人家也不是贪污了,也不是自己用了,是给康熙一群人用了,现如今怎么给你还上这笔债? 找那些寻常官员要,好嘛,那成千上万的欠债你不要,找我们要这几十两银子的?是不是欺负人也要挑那好欺负的? 所以追讨欠债这真不是个好消息,被康熙分到胤禛头上的时候,乌雅秀贞也有很认真的考虑一下,要不要自己找康熙求个情,将这差事给推出去呢?再者,上辈子胤禛干这差事,也没得个好名声,反而是被人追着叫讨债鬼,最后甚至还被八阿哥伸手摘桃子,眼瞧着胤禛将前面得罪人的事情都做完了,八阿哥一伸手,好嘛,一个贤王的名声从天而降,扑通砸到了八阿哥脑袋上了。 不过乌雅秀贞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她想为胤禛推掉这差事,也得先问问胤禛本人的意思。趁着胤禛来请安,她就特意问起来这事儿:“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若是不愿意做,额酿酒去找找你汗阿玛……” 不等乌雅秀贞说完,胤禛就连连摆手:“额娘可不要去,一来是后宫妃嫔不得干政,您若是去了,汗阿玛指不定以为您是要插手这朝堂上的事情了。二来呢,差事若是不好办,就让额娘出面,也显得儿子我没担当。若是皇子阿哥都和我一样,但凡差事为难,就找亲娘出面,那日后汗阿玛还怎么敢给我们差事办?“ 慈母多败儿,差事也拈轻怕重的,日后谁敢差遣你儿子? “再者,儿子也觉得,无论什么差事,总得有人办,哪怕不好办,可既然这差事非得办,儿子也想试一试。”一个是锻炼自己的意思,一个也确实是为皇上分担,为百姓做事儿的心思。 差事为难就不办,那拖着拖着,天下百姓如何呢? 这户部的欠债要不回来,影响很大呢,先不说别的,就说若是边疆有了战事,兵部来找户部要银子,这银子从哪儿来呢?若是有地方出现天灾人祸,朝廷要赈灾,要抚民,这银子从哪儿来呢? 若是这欠债全都要回来,朝廷银钱富裕,那就是九格格想要找朝廷要点儿医疗费用,也完全是可以考虑一下的事情。十二格格想办女学,也可以找朝廷要点儿银子资助是不是? 钱这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胤禛很有为国为民的心思,若是人人都觉得追讨欠债这差事不好办,得罪人,人人不愿意办,那拖垮了户部,对大清有什么好处? 他还安慰乌雅秀贞:“虽说会得罪人,但是额娘也不必很操心,那些欠债不还的,我还不愿意交好呢。不过额娘这段时间,还是要……少见人为好,免得那些人找上额娘来求情,亦或者是找到额娘说些不好听的,额娘若是再因着这些气着了,倒是不好了。” 反正这差事他是要办的,但总有些欺软怕硬的,当面不敢和他对上的,指不定就要找女眷撒气了。 说起来这个,乌雅秀贞就冷笑道:“你以为额娘是那软柿子,谁想捏一把就能捏一把的?那些人若是不找上门也就算了,你的差事,额娘也插不上手。但那些人若是找上门,额娘才得要和他们说说,什么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了。” 既然胤禛自己非得要接这差事,那乌雅秀贞也就不拦着了——虽说这差事的坏处很明显,也不少,但是也并非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至少康熙是能看见胤禛办差的公正无私,一心为国的。 他这种铁面无私,不为自己的劲头,也才是康熙想要的。 胤禛领了差事就出宫做打算去了,乌雅秀贞是女眷,这方面也给不上胤禛什么帮助。索性就叫了九格格进宫,和她商量起来为胤禛辩白好名声的事儿,防着九阿哥十阿哥再和上辈子一样,当街变卖家产,抹黑胤禛名声。 九格格笑嘻嘻的:“这好办的很啊,当面列清单嘛,家里几个人,吃穿用度如何保证,制定个单子,然后派了人在他们府里守着,超过这个用度的,就需得问一句欠债还上了没有,然后将超过用度的花费,张贴在府外墙壁上,让全京城的人都能看见。” 这种办法可太常见了,现代查贪官也是一样的手段,先将工资单子给你列出来,然后查家产,查金钱来往,超过这个数额的,那就交代去,什么时候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交代不清楚的,那就只好一辈子呆在里面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没想到倒是给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 皇亲国戚就不说了,脸皮厚,不要脸,这法子对他们可能没什么大用处。但是对朝中官员来说,可就太有效果了,怎么说呢,读书人嘛,看重脸皮,也看重名声,这一宣扬,里里外外的脸皮都保不住了,怕不是得一脑袋撞墙上去吧? 但你就算是一脑袋撞在墙上了,也没人能说一句朝廷的不好,朝廷多仁慈啊,算好了你家人口,按照人口给你留了吃饱喝足的额度是不是?你非得要往贵了买,非得要超出这个限额,那不就是想占朝廷的便宜吗? 若是这时候,朝廷再公布个消息,比如说要将这欠债追回来之后,免费给百姓们再做个什么好事儿,比如说一家发一斤白米,或者呢,是九格格弄的那疫苗,免费接种,那可就是将这些欠债的,和百姓放在了对立面上。 连百姓都不维护,指不定还要砸臭鸡蛋,连死都不能死的体面,一家子全完蛋,就说这银子你到底还还是不还吧? 乌雅秀贞冲九格格摆手:“你赶紧去找你四哥,将你这阴损主意好好和他说一说。” “怎么就叫阴损主意呢?这主意多好啊,不费一兵一卒,只要户部人手足够,四哥也不用每家每户都派人去,就挑几个刺头来算算账,我保证,很多人会拿着银子赶紧求四哥将欠条给销毁的。” 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见乌雅秀贞没什么吩咐了,还真起身告辞,打算到外面去找胤禛了。 不过,胤禛的意思就是先礼后兵,他先找几个皇亲国戚,再有朝廷大臣,好声好气的商量一下这个还债的事儿,一个月为期,若是到时候没人还,那就按照九格格说的来办。 顺便呢,还要提前将追讨欠债的消息,还有九格格的歪主意,都给散布出去。人嘛,有所顾虑,做事儿才能周全。 这追讨欠债的事儿忙忙碌碌的时候,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也终于从蒙古赶回来了,两个人先去了乾清宫,就立马转到了永和宫。 顺便说起来乾清宫的事儿:“正巧遇见太子跪在外面,问了一句才知道,太子再给索额图求情……” 明珠的罪名已经被查清楚了,上个月,康熙在朝堂上颁布了明珠罪状,然后判处了斩立决,明珠的儿子,也被夺去了功名,现下是白身一个了。 至于索额图,皇上暂时没说什么,但人人都知道,明珠都死了,那索额图必然是活不了了。再者,索尔图也有一些罪名,确实是证据确凿的。 到了这地步了,太子也就知道,皇上怕是容不得索额图了。他原本不给索尔图求情,就是怕康熙多想,现下到了这地步,他却是不能再在后面躲着了。 索额图说是一个外叔公,但这些年,对太子是呵护有加,又殷勤指点,太子对索额图的感情也是有的。 康熙之前还觉得太子冷心冷情,不愿意给索额图求情,但太子现下一求情,康熙就又觉得要炸了——他索额图辅佐太子是应当的,你做太子的,一个辅佐你的臣子,你觉得他劳苦功高,体贴周到,感情深厚。那你汗阿玛,从小将你养大,亲自教导功课,日日留在身边指点,就没有半点儿功劳了? 那你作为儿子,怎么就没有觉得亲爹辛苦,怎么就没有半点儿对亲爹的体谅,甚至为了皇位,还巴不得亲爹早点儿死呢? 康熙大怒,面对太子求情,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就任由太子在外面跪着。 他心情不要,见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就没多说,只问了一句十二格格是不是安置妥当,就打发了这兄弟俩。 兄弟俩两个月不在京城,还真是不太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儿。故而六阿哥才问起来:“赫舍里家没什么反应吗?” 赫舍里家当然是有反应的,索额图还是赫舍里家最有权势的人,若是索额图倒下了,那赫舍里家可就要如大厦将倾了,这段时间赫舍里家也没少奔波。 但是怎么说呢,要处置索额图的是皇上,索额图家就算是找再多人,难不成还能撼动康熙吗?这朝堂上,谁能和康熙作对呢?赫舍里家能求的最大的权势,就是太子了。但太子在康熙跟前,也只是个儿子。 乌雅秀贞叹口气,太子妃这顿时间都很少从毓庆宫出来了。 “你们两个也是老实安分些,回来了就尽心办差,若是没差事呢,就在家里好好读书,不要到外面随便惹事儿,你们汗阿玛心情不好,若是你们胡乱作为,被你们汗阿玛抓到了,那我可也不好求情。” 乌雅秀贞叮嘱道,六阿哥笑眯眯的:“我正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呢,这从蒙古回来,怕是好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了。至于差事,有心无力,回头我还得和汗阿玛说一声。” 十四嗤笑一声:“六哥你这也太懒散了,说起来,索额图若是倒台,那太子是不是……” 乌雅秀贞一扇子拍在十四阿哥脑袋上:“若是嘴巴上没个把门的,那就当自己是哑巴,别时不时的抽个风,你自己倒是不怕死,但也别连累了我和你兄弟姐妹们。这样吧,你回头就和你汗阿玛说一声,你要闭门读书。我瞧着你现在这样子,就是书读得太少了。” 十四委委屈屈,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没说错,太子最大的助力不就是索额图吗?索额图不能用了,那太子就是势单力薄了,成了没有牙的老虎,若是这时候能出手,指不定就真能按死了太子。 若是现下不出手,等着太子再拉拢一个左膀右臂,那到时候可就有点儿没办法了。 但是吧,对上亲娘的眼神,再看看六哥那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四虽然觉得自己没错,却也有点儿心虚。 十四不说话了,乌雅秀贞就说道:“再者,你看看你那后院,你四哥好歹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六哥是两子一女,你呢?” 十四福晋现下还没怀孕呢。 十四有点儿冤枉:“我这成亲之后就在外面奔走的多,我福晋一个人如何怀孕?” 乌雅秀贞理所当然:“那你现在回来了,这生孩子的事儿是不是该往前放一放了?趁着年轻,现下生了好好修养两年,身体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若是再等上个四五年,到时候这身体就不好恢复了。” 十四有点儿憋屈,六阿哥很有眼色:“额娘,那我就先告退了?” “回吧,你福晋必然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且在家里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乌雅秀贞摆手,六阿哥就起身告退。 十四左右看看,笑嘻嘻的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您别生气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汗阿玛现在生气,我不管做什么,他都必然对我不满,既如此,那我在府里好好读书,指不定才能让汗阿玛开心点儿,才是我的功劳……”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侧头看十四阿哥:“哎呀,我发现你也挺聪明啊,不傻嘛。” 那怎么就光做蠢事儿呢? 十四阿哥忙说:“我和四哥六哥都是您亲生的,那一母同胞,他们两个不笨,我肯定也不蠢啊。只是额娘……” 机会难得。 平日里康熙和太子都是父慈子孝的,太子就是犯再大的错儿,康熙都能揭过去不提。就像是当年,有人攻击太子用了逾制之物,像是这种事情吧,可大可小,若是做帝王的心眼小,觉得你现在还是个太子就用帝王之物,有不臣之心,那就是大事儿,等同于私藏龙袍了。但若是做帝王的有胸襟,觉得不过是几件玩意儿,那这就是小事儿。 康熙吧,就挺大气,但是就为太子遮掩过去了,说是自己应允了太子取用私库之物的。 再后来呢,又有人参奏太子目无尊长,这个尊长呢,当时说的是教导太子的先生。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康熙,毕竟人家参奏的时候,说了太子进奉先殿是很随意的,奉先殿是什么地方呢?供奉祖宗牌位的,对祖宗都不尊重,那对康熙能尊重吗? 然后,康熙给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随意说了几句就完事儿了。 就康熙对太子的这种父子情深,这次索额图没了,太子就相当于孤立无援了,到时候若是再卖卖惨,表现一下自己的孤零零,那指不定康熙到时候就又要觉得怜悯了。 这种情况下再想扳倒太子,可就不容易了。 两相比较,肯定是要趁着康熙现在对太子生气,容易脑子一热做决定的情况下,先将太子给拉下马。哪怕到时候康熙会迁怒,但得到的比付出的多啊。 康熙迁怒到他身上,顶多是打骂一顿,实在不行就降爵,可一个贝子的爵位,要是能换太子被拉下来,可就太值得了。 十四阿哥左右衡量,只觉得这个险可以冒一冒。 但他话说到一半儿,对上乌雅秀贞的视线,就知道,乌雅秀贞必然是不会支持他的。乌雅秀贞在后宫这么些年,就一个特点,稳。 四平八稳,无论什么事儿,从生孩子到升位份,从掌管宫务到掌管永和宫,从相看儿媳到照顾孙子孙女,就这一个字,稳,从不冒进。 哪怕是得宠的时候,也绝不会找康熙提一些什么条件。康熙愿意来,那她就好好伺候。康熙不来,她就自娱自乐。 儿媳们愿意进宫请安,她是很高兴的。儿媳们不来请安,她也不会派人去催促提点。这点儿和荣妃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对照,荣妃是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让人宣召一下三福晋的。明明和三福晋一见面就争吵,但还是忍不住要找三福晋进宫。 就乌雅秀贞这性子,她是绝对不会赞成十四这种冒进的想法的。 十四将话咽下去,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您还没问十二妹妹在蒙古的事儿呢,要不要我详细和您说一说?” 乌雅秀贞笑道:“别以为岔开了话题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外乎是想着这其中收益,值得你冒个险,但我警告你,你不光是一个人在冒险,你一旦惹怒了你汗阿玛,你要是连累你四哥和你六哥的,所以你脑子里的那些个主意,都收一收。” 至于十二格格的事儿,那犯的着问十四吗?她也是派了嬷嬷跟着送嫁去的,问自己嬷嬷不知道的更清楚吗?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8章 十四干了一票大的,他亲自上场收集了太子的罪证,然后在乾清宫,参奏太子有谋反心思。将太子和索额图之间的来往,说成了是在密谋逼宫。 太子有没有这个意思谁也不知道,但索额图想要让太子上位,取代康熙,这却是真的。所以,康熙是怀疑索额图是有造反的心思的。太子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或许同意,也或许是没同意。 但不管康熙是如何想的,他觉得,他将索额图拿下,就已经是他的态度了——事情到此为止,不要牵扯到太子了。可现在被十四一同胡闹给上了折子,还是在乾清宫当着众人的面儿说的,康熙难免觉得,自己有些被下了脸面。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他气的要死,拿了十四的折子就往十四的脑袋上砸,就你一个人长了手,能写折子,就你一个人长了嘴能说话是不是? “胡说八道,朕前段时间刚说了明珠和索额图撺掇了你们大哥和太子闹腾,形成党争,党争之危害,你们也一清二楚,现下你却是要攀扯太子,你居心何在?” 康熙斥责道,十四梗着脖子:“太子若是没有那心思,他能被索额图给撺掇了?也只因着太子本身就有这样的心思,索额图猜中了他的心思,这才顺着他来说,这叫媚上!” 十四就觉得,太子是上位者,上位者岂能是被下面的人牵着鼻子走?必然是因着太子有这方面的心思,暗示了索额图,索额图作为臣子能怎么办呢?想要得到太子重用,就必然要顺应太子的心思。 所以什么党争,剥掉那一层皮,就是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纷争,就是他们两个做兄长的做的不好。 康熙气的脸都变色了,伸手要去拿墙上挂着的宝剑,胤禛忙拦着:“汗阿玛赎罪,十四有口无心……” 十四到了这会儿更不认输了:“汗阿玛就是偏心而已,先是偏心太子,再是偏心大哥,太子哪怕是要逼宫呢,怕是汗阿玛都要轻拿轻放,既如此,汗阿玛何必要生那么多儿子呢?只要太子和大哥不就好了吗?这样一来更清净些是不是?” “你快住嘴吧。”胤禛斥责道,六阿哥也有些冷了脸色:“十四,你的孝道呢?汗阿玛对太子和大哥如何,对我们兄弟又如何,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你就是如此指责汗阿玛的吗?” 十四冷笑:“我可太清楚了,正因为我太清楚了,所以今儿必得说明白了,太子那就是汗阿玛的心头肉,我们这些就是剩下的,可有可无。就像是之前去蒙古,十八眼看着……太子是如何做的呢?太子是巴不得十八没有了,现如今汗阿玛还在,太子就是如此对待我们,那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岂能容得下我们?” “汗阿玛,您平日里偏心也就算了,但太子都作出了这种事情了,您还是纵容太子,偏心太子,您是真打算让我们这些剩下的儿子,将来都给您陪葬了?” 十四问道,康熙气的已经快没进去的气儿了,他甩开胤禛,拿着宝剑就冲十四劈过来,胤禛不敢上去强硬拦着,总不能抱着康熙吧?就只能跪在康熙面前抱着他双腿:“汗阿玛喜怒,十四是个莽撞性子……” 六阿哥已经叫了十三阿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按着十四,八阿哥在旁边劝说:“十四弟,你消停些吧,太子自然是与我们这些人不同的,太子是自来为太子,金尊玉贵,我们如何能比得?你且放宽了心……” 九阿哥在旁边嘎嘎的笑道:“十四你可太有种了,这些话本来我也是想说的,没想到倒是被你抢先了一步。” 八阿哥无奈:“九弟,你也少说几句。” 九阿哥还要开口,五阿哥一抬手在他脑袋上使劲拍了一下,拍的九阿哥眼前都要冒金星了。他很是不忿,转头要说什么,但对上五阿哥那想要杀人的眼神,九阿哥剩下的话也就说不出口来了。 十阿哥左右看看,干脆低头看着地面了。 六阿哥脸色有些狰狞:“道歉,给汗阿玛赔罪。” 他按着十四,让十四跪在康熙面前,十四倒是想挣扎,然而另一边是十三阿哥,六阿哥虽然文文弱弱,但也从小学的骑射,十三阿哥更是本领高强,还要在十四之上。他们两个用力,十四就是想起身也起不来。 饶是如此,到了这会儿,还要嘴硬:“我可曾说错了?汗阿玛难道做得,我就说不得?汗阿玛若是不愿意被人说,那怎么能偏心呢?我就不信太子半点儿没掺与这造反的事儿,太子心里就没半点儿想法。我说实话而已,这年头难不成人还不能说实话了?” 康熙本身被胤禛抱着双腿动弹不得,这会儿越发生气,抬脚就将胤禛给踢开,一脚正中心口,然后一剑就冲着十四肩膀来了,他到现下心里还有些分寸,哪怕是真的想打死这不孝子,但也没有冲着脑袋去。 可胤禛被踢到一边,瞧着就感觉那宝剑是要落在十四脑袋上了。十四虽然气人,但到底是亲兄弟,再者,若是十四伤着了,自家额娘必然是要伤心的。 一冲动之下,胤禛就抬手握住了那宝剑,顿时,鲜血喷溅。 十四正在激情奋昂的劝说六阿哥呢:“你松开我,汗阿玛既然想打我,那就让他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又不像是太子从小锦绣堆里长大动不得……” 然后,鲜血就滴滴哒哒的落在他脸上了,十四那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伸手抹一把脸,脸色就变了变,冲着胤禛喊道:“我要你好心?你这是要做什么?总不能是想要在我面前卖个好吧?” 再接着,六阿哥一巴掌就打在了十四脸上。 论感情,一个是从小陪伴自己的兄长,教导自己读书,带自己玩耍。一个是很气人,生出来就是和自己争宠的烦人弟弟,哪个在六阿哥心里更重要,这根本不用说。 瞧着胤禛受伤,六阿哥眼睛就红了,打十四也没留力气,一巴掌下去,十四整个人就往十三那边倒过去,十三更生气呢,顺手将十四给推倒,再急匆匆的转头去看胤禛:“四哥快松手,可别伤到了手筋,我来就是了,四哥你松开吧。” 十三来抢康熙的宝剑,康熙本来因着伤到了胤禛,心里有些不得劲呢,这会儿就趁机撒开手,冷笑道:“你们兄弟倒是齐心,倒显得朕像是恶人一样。” “汗阿玛,不是这样的。”胤禛赶紧说道:“他们也是怕汗阿玛太生气,再气坏了身体,您这个岁数了,万万不能生气……” 好了,完美的戳中了康熙的怒气点上了,年龄这事儿,现下是康熙最为忌讳的事儿了。太子为什么不安分了?因为他年老了,太子却是正值壮年。 索额图为什么要推着太子上位?因为索额图觉得他康熙活不长久了,想要将太子给推上去,占个从龙之功。 康熙那脸色啊,黑漆漆的。 六阿哥心里顿了顿,忙来描补:“四哥的意思是,您是长辈,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们做儿子的就是了,就是想要教训十四,您喊儿子一声,儿子难道还能不给您办吗?您这样自己生气又是何必呢?气大伤身,不管什么时候,这生气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 他为表示自己说的是心里话,转头就对十四又来了一巴掌,左右对称。 再回头看康熙:“您看,哪儿有什么兄弟情深,儿子孝敬的人是汗阿玛,谁让汗阿玛生气,儿子就打谁,十四实在是不懂事儿,汗阿玛您别和他计较,儿子帮您出气就是了。” 十四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胤禛的眼神,再看到胤禛的手,就有些偃旗息鼓了。 八阿哥左右看看,也干脆闭嘴了——六阿哥勇猛,连亲弟弟都能下手,那剩下的人谁要是敢在这会儿开口,六阿哥保准是一点儿情面不会给留下的。 十三也趁机在十四身上踹一脚,附和六阿哥:“是啊,汗阿玛您看,您想打哪个,您直接开口就是了,不用您亲自动手,一来是生气伤身体,二来呢,您自己动手又费力气,还容易扭伤了,儿子代劳,别说一下了,就是十下八下都行。” 康熙嘴角动了动,发火吧,六阿哥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再者,胤禛那手还伤着呢。他确实是偏心,但也并不像是十四说的,只有太子是他的心肝宝贝,剩下的都是捡来的。 他照样也是心疼其余儿子的,小时候这些个人读书做功课,他但凡有空,总要亲自看看的,这若是都不算慈父,那什么算是慈父?不闻不问? “宣御医。”康熙沉着脸吩咐道,梁九功立马一路小跑,从乾清宫出来,亲自去请了御医过来。 康熙又冲外面喊道:“将十四阿哥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十四那脸色就变了,六阿哥的两巴掌再如何,连牙齿都没松动,十三那两脚踢的,倒侮辱意味更重些。但是这外面侍卫若是动起来板子,当真是六亲不认的。那二十板子下来,人指不定都得残废了。 这会儿十四阿哥终于有些怕了,赶紧去看胤禛,胤禛连脑袋都没转,就用个后脑勺对着他。现下七阿哥正帮着胤禛拿着手帕按住手掌心呢,十阿哥还在旁边询问:“要不要止血膏?我带了有止血膏。” 十四阿哥又去看六阿哥,六阿哥眼神带了几分恼恨:“让你做事儿不带脑子,现下好了吧?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若是不要,就尽早摘下来送人去。” 十三阿哥则是冷哼一声,理都不带搭理他的。 十四可怜巴巴,又对上八阿哥视线,八阿哥叹口气,向着康熙求情:“汗阿玛,二十大板是不是太多了?儿臣不是要为十四求情,十四今儿做这事情,也确实是该打,不过他年幼,自来又鲁莽,若是为这事儿打了他,先不说他会不会难过了,就是打坏了身体,难道汗阿玛回头不会心疼吗?汗阿玛自来疼爱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十四又是您放在心里的,到时候真心疼,您该怎么办?要不然,就少打点儿?” 康熙沉着脸没说话,八阿哥又笑道:“再者,德妃母素来疼爱十四,若是德妃母看见十四挨打,心里估计也不会舒坦了。” 康熙想到乌雅秀贞,那脸色就松了松,实在是乌雅秀贞那性子,太过于温柔。他现下生气一场,又想到乌雅秀贞那温和性子,就觉得自己该给乌雅秀贞一点儿脸面。 正想着,胤禛就说道:“汗阿玛,该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若是我额娘知道十四大逆不道,说了让您生气的话,也必然是要生气的,指不定还要亲自动手教训十四,倒不如现下在这里打了,也免得额娘到时候下不去手。” 十四看胤禛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恼恨,康熙也下定了决心,冲外面吩咐道:“二十大板,一下不许少。” 侍卫来带十四,十四到这会儿了,反而硬气了几分,也不求谁了,转头就往外面去了。 御医很快赶过来,也幸好呢,康熙这乾清宫书房里挂着的宝剑,并非是用来上阵杀敌的,就是挂着做装饰的,虽然开刃,但并不很锋利。寻常摸一把,并不会割伤,也就是这会儿康熙用力过大,胤禛又着急,这才在掌心割到了。 伤口并不是很深,御医用酒水清洗了一下,整个过程,胤禛脸色惨白,疼的手臂都有些哆嗦了,但嘴里硬是一声没出。 九阿哥都有些佩服:“老四倒是能忍耐。” 十阿哥憨憨:“四哥坚强的很。” 外面传来十四的痛呼声,打了十板子,他就有些受不住了,在外面喊:“汗阿玛饶命啊,太疼了,疼死我了,汗阿玛,我知道错了,汗阿玛饶了我吧。” 听着里面没动静,他就换了说辞:“额娘救我啊,额娘我要被打死了,老四,老六,你们就狠心看着吧,等额娘知道了,额娘必然要怨怪你们的。” 六阿哥就忍不住摇头,对康熙赔罪:“以往是我们做兄长的对十四太过于纵容,以至于他现在养成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还请汗阿玛赎罪。” 十阿哥有些诧异:“六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十四是你们弟弟,又不是你们儿子,这养孩子,不是当爹的该做的事儿吗?和你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呢?” 九阿哥伸手在十阿哥脑袋上拍一巴掌,十阿哥一脸的懵懂,九阿哥顿了顿,背地里对十阿哥伸出大拇指,这话说的可太好了。养儿子,这是亲爹该做的事儿,所以十四有现在这性子,就是康熙没养好。 不光是十四没养好,太子和大阿哥能有今天,也是康熙没养好。 这话简直就是一把刀,直接扎在了康熙心口上。再看其余的儿子,康熙也就有了几分索然无味,养儿子如养活讨债人,从小到大,那都是讨债来的。 小时候吧,生病了担心,哭闹了哄着,千小心万小心。长大了吧,要钱,要地位,要权势,还要当爹的不能偏心。 做父母的是欠了他们多少债,这辈子才轮得到这些个孽子? 瞧着御医已经将胤禛的手上伤口给处理好了,康熙就直接摆手,都滚蛋吧,看见他们就觉得头疼,一个个的,就没一个贴心的。 胤禛率先行礼,然后领着六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出来了。八阿哥顿了顿,倒是多安慰了康熙几句:“汗阿玛,虽说教养孩子是亲爹该做的事儿,但汗阿玛为我们请先生,亲自指点我们文章,带我们学骑射,汗阿玛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十四有如今这性子,也并非是汗阿玛没教好,您心里也别自责。孩子嘛,既能像了父亲,也有像了母亲的。” 说着他在自己脸上拍了下:“对不住,儿臣这话说的不对,德妃母自来是温温柔柔的性子,这十四,大约是因着上面有许多兄长,太过于受宠,这才长成了如今性子的。” 康熙看了看他,并不接话,只摆摆手,八阿哥也就只好行礼走人了。 到了外面,九阿哥和梁九功打招呼:“梁谙达,近来可好?前几日听说你找到了家里侄子?可喜可贺。” 他随手掏出来一个荷包扔给梁九功:“算是庆贺你的。” 梁九功不敢要,正要推辞,九阿哥就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人了。梁九功顿了顿,只好进去找康熙,将那荷包给康熙看:“九阿哥打赏的……” 康熙示意梁九功打开,里面装着的是银票,总共加起来有三百两。 康熙冷笑道:“这小子倒是舍得给,既然给了,你就拿着。” 太子现如今被索额图连累,十四就立马蹦出来了,他是在指责康熙偏心吗?当然不是,明面上是说康熙偏心,实际上是在强调太子有不臣之心,想要惹怒他,让他怀疑迁怒太子。 最好是一下子就将太子给拉下马。 十四这手段太过于稚嫩,所以康熙很生气,打他板子,一来也确实是被十四给气到了,二来也是给外面的人一个警告,连十四阿哥来打太子主意,都要被康熙给收拾了,那剩下的,朝堂上的外人,就要多掂量掂量,看自己有没有那条命来攀扯太子了。 九阿哥……也是蹦出来的一个,不过,九阿哥自己不像是要拉下太子的,九阿哥和八阿哥交好,八阿哥又是大阿哥的马前卒……不,也不能算是马前卒,以前八阿哥倒是听大阿哥的吩咐。 但自从卫氏被册封为良嫔,从惠妃那边搬出来,八阿哥就隐隐自成一派。 想到这里,康熙就皱了皱眉,良嫔……既如此,倒不如将八阿哥和大阿哥彻底分开? 康熙心里所想,无人能知道。 胤禛和六阿哥十三阿哥走到了一半儿,胤禛就先吩咐了六阿哥:“你先回永和宫,我去一趟毓庆宫。” 六阿哥皱了皱眉:“太子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来?”=” “大约是会的,不过我自有应对法子,现下去请罪,总比被太子找上门来要强。”胤禛淡淡说道,冲六阿哥摆摆手,就自顾自转身去了毓庆宫。 今儿太子并未上朝,也没有去乾清宫,一来是索额图的事儿还没个定论,二来呢,康熙也并未宣召他。 但是,乾清宫发生的事儿,太子是一清二楚的。胤禛进了门,太子手里捧着书,连转头给胤禛一个眼色都没有,胤禛就只能维持着跪着请安的姿势。 良久,太子才叹口气:“胤禛啊,孤自然是信你的……可十四,也是你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定然是比孤这个隔着肚皮的更亲些的。” 他起身,走到胤禛跟前,低头看着胤禛,却并未伸手。 胤禛顿了顿才抬头:“是,这点儿臣弟并不能反驳,但若说亲近,还是太子和臣弟更为亲近。十四……他自来娇惯,因着年纪最小,额娘难免是多疼爱纵容了几分,但太子放心,臣弟对您的忠心,并非是十四能比。现如今,索额图大人那边,太子还请尽早做决定,若是早日处置了,汗阿玛心里对您难免多几分怜悯,到时候……” 胤禛并未说话,太子沉默半天,这才伸手:“孤自然是信你的,你自幼也是孤带大的,从小你就喜欢找孤一起玩儿,咱们一起在景仁宫看书写字,一起在乾清宫蹴鞠玩耍,多年情谊,孤信你。” 他叹口气:“只是外叔公的事儿,孤实在是下不了决心,他对孤也是忠心耿耿,多年辅佐,若是……赫舍里家族,怕是要保不住了。” 胤禛没出声,这种事儿吧,只能太子自己做决定。他能劝说两句,已经是极限了。 太子的外家是赫舍里,将来若是因着赫舍里家的破败,太子有所迁怒,那胤禛也是受不住的。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89章 因着六阿哥已经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下,所以十四被送到永和宫来的时候,乌雅秀贞虽然心疼是心疼,可也没有偏着他说话:“我早就提醒你了,你们汗阿玛对太子,十分看重,太子不光是你们的二哥,他还是一国储君,你可知道你汗阿玛为了培养太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原本上辈子的乌雅秀贞,见到康熙对太子那样偏心,心里也很是愤愤不满的,凭什么大家都是康熙的儿子,康熙却只对二阿哥那样看重吗?皇位这东西,难道不该是能者居之吗? 再者,后来太子犯错,那他犯错了,下面有本事的阿哥们取而代之,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康熙非得要认准一个太子,二废二立,最后还因着太子,自己差点儿中风了。 他又不是没儿子,他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儿子,就算是那些年纪小的不考虑,但是年岁大的也有十多个呢,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呢?何必非得死拽着一个太子不放呢? 可后来乌雅秀贞就想明白了,就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太子,是他付出心血最多的。 就好像乌雅秀贞自己刺绣一样,她若是做了两天,发现这绣图出问题了,那她是能当机立断处置掉的。但她做了两个月了,发现这其中一样线用错了,那她得衡量很久,要么是彻底毁掉重新开始,要么是考虑一下有没有挽救的办法,要么就是干脆就着这错,一错再错,错到底。 可若是,她花费了一年时间做出来的绣图,眼看着要收尾了,都和人家说好了价钱了,只等着这绣图一送出去,银钱到手,她猛然发现,绣图有了错误。这种时候,你说她该怎么办呢? 现下康熙就是出于这第三种情况,他自己年岁大了,太子正值壮年,若是他有个什么万一意外,这太子,就是执掌江山之人。可偏偏这时候,康熙发现,自己所教导出来的太子,并非是很完美的,有了纰漏了。 什么纰漏呢?为了权势,亲自结党。结党的坏处,康熙年轻时候就知道,并且朝中严禁结党。不说远的,就说前朝,那东林党是什么?给前朝带来了如何危害,太子饱读诗书,难道不明白吗? 除此之外,太子为了银钱,坐看江南贪污越发严重,甚至纵容自己属下收敛钱财,这是明君所为吗? 最最重要的是,太子为了皇位,不光是将兄弟情分不当回事儿,本该是左膀右臂的兄弟,现下全成了斗鸡,恨不得你死我活。这也就算了,皇家嘛,只要不是没有任何一个兄弟亲近,那就不算是纯粹的失败,太子至少还有一个胤禛算是交好,但太子在漠视兄弟之外,还对他这个汗阿玛,心生怨怼,将他也看成了敌对之人,这可算得上是不孝了。 现在康熙的难处是和乌雅秀贞发现自己的绣图坏了是一样的,放弃吧,几乎是大半辈子的付出了,从小亲自手把手教养,后来为太子聘请名师,朝中大儒,哪个没给太子讲过课呢?除此之外,还有亲自为太子培养势力,毓庆宫的东宫配置,都是康熙一点点儿精心为太子挑选的。 太子的所有一切,小到生活用品,大到所用之人,康熙哪样是没费心思的? 太子没有亲娘,出生就死了额娘,康熙养他,几乎又是当爹又是做额娘的,太子自小就是跟着康熙长大的,若是说,别的阿哥身上,康熙是给了五分精力的,那给太子的就是十分。 现下康熙是刚发现了太子身上的不足,心里正是恼恨为难之际,十四突然就跳出来参奏太子,这行为吧,就好像是在指着康熙的鼻子责骂,说他没养好孩子,说他没有早点儿掰正太子,说他心血白费。 只打十四板子,乌雅秀贞觉得,这都算轻的了。 不等十四回话,乌雅秀贞轻轻叹口气:“算了,你这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四哥总说你鲁莽,其实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执拗。我说的话,你必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只管自己做自己想要做的。既如此,那挨打了,也是你自找的,今儿这事儿,你怨不得别人。” 她甚至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在十四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十四立马斯哈一声,痛的脸都扭曲变形了。 乌雅秀贞让人去太医院拿药膏,亲自给十四上药。十四还尴尬呢:“额娘,让宫女来就是了。”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被人围观打板子的时候怎么不害羞呢?”乌雅秀贞嗤笑,顿了顿,干脆吩咐六阿哥:“你去给你弟弟上药去吧。” 六阿哥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我手重,怕是十四弟要受罪。” “就该让他受受罪,吃吃苦,这才能知道今儿这顿打不算冤枉。”乌雅秀贞没好气的说道,反正她给过十四机会了,十四是她生的,这身上她哪儿没见过?上个药而已,亲生的母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可十四自己推辞,那就换个人吧。 十四还想要换人:“就让宫女来吧……” “可别,我这儿都是伶伶俐俐的小女孩儿,伺候你一个臭男人,还是那种地方,太憋屈了,老六,快些去,免得那衣服黏连上了,到时候怕是又要多一层罪受。” 乌雅秀贞说道,见乌雅秀贞是打定了主意了,六阿哥就迅速拿着药膏,让嬷嬷们在十四周围拉上了帘子——也不用去内室,反正十四等会儿还得出宫回家呢,不用来来回回的折腾了。 六阿哥那手是真重,他就算是平日里文文弱弱,但康熙的儿子哪个不学骑射功夫?六阿哥那衣服下面可也都是硬邦邦的肉,再者,一个大男人,再如何放轻了力气,那手上也是要比女孩子有力气多的,而且,手掌心还有茧子。 十四被搓的,连连痛呼求饶:“六哥,你轻点儿,求你了,轻一点儿吧,我知道你肯定还在埋怨我今天鲁莽呢,但是,你就说,汗阿玛心里对太子,会不会有嫌隙吧?” 六阿哥冷笑:“敢情你是打着用自己,换太子的心思呢?” 十四赶紧赔笑:“也不是,我哪儿有太子金贵啊,我换太子,也换不了啊,汗阿玛看不上我呢,但是我今儿闹一通,明天闹一通,闹的多了,你说汗阿玛是不是就会改变主意了?” 乌雅秀贞早早打发了嬷嬷宫女,这会儿就在外面接话:“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我瞧着你们汗阿玛还没改变主意呢,先将你给打死了。反正你们汗阿玛儿子多,死一个也不是大事儿。倒是可怜你额娘我,总共也才三个儿子,这就有个不长脑子的先将自己给一头撞死了。” 十四在帐子里面悄然无声。 正巧胤禛回来了,胤禛进了门,先给乌雅秀贞跪下:“额娘,对不住,今儿没能拦得住汗阿玛……” 乌雅秀贞赶紧伸手将人拉起来:“和你什么关系?他挨打纯属自找的,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儿,你万万不要伸手去拦着,你只管在旁边看着,等你汗阿玛自己动手,先将他给打死完事儿。” 她叹气:“额娘还心疼你受伤呢,你看看,这手上,疼不疼?” 胤禛摇摇头,疼是不如何疼的,上了药了,他就是来之前心里有些忐忑,总怕乌雅秀贞因为十四挨打的事儿,怨怪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护好。 他是永和宫里年岁最大的,他做兄长的,该是护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们的。 这上辈子的事儿,乌雅秀贞必然是要埋怨胤禛的,一来是胤禛和她不亲,她只觉得身边这小儿子,十四才是她的依靠,二来呢,胤禛不痛不痒的,十四却是挨了打,她心里不平,有怨气。 所以上辈子胤禛一回来,她就斥责了胤禛一顿。 不过现下的乌雅秀贞就很想得开了,十四自己上赶着找挨打,这事儿能怨谁呢?胤禛不同样也受伤了吗?再者,现在乌雅秀贞身边可不是只十四一个儿子可依靠了,她还有六阿哥,再不济还有九格格呢。 九格格虽说是个女孩儿,可比男孩儿还能干,女孩儿又素来比男孩儿贴心。就是在孝顺贴心嘴甜这方面,十四都不及九格格了,他最大的优势……已经没了。 所以乌雅秀贞现在很平和,半点儿不迁怒胤禛:“你下次可不要这样冒险了,这次是没大事儿,下次万一这手上……那可是大事儿了,十四呢,他也就是仗着你们兄弟护着,他才有这样大的胆子,下次你们都不出声,就让他自己上蹿下跳,他自己挨打了,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胤禛心头微暖,顿了顿,点头:“是,额娘,我知道了。” 帘子已经撤掉了,十四侧头看到胤禛,心里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尴尬是因为胤禛为着他受伤了,气恼是因为打板子的时候,连八阿哥都能出声拦着,胤禛不光没拦着,还撺掇着汗阿玛赶紧打! 想到这个,他一张嘴就有些阴阳怪气:“有些人还是亲哥哥呢,还不如人家八阿哥,人家还能为我说几句话……” 不等他说完,乌雅秀贞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本来想拍在屁股上的,但想想毕竟亲儿子嘛,刚上了药,若是再拍开了伤口了,倒是麻烦,干脆就打后背吧。 “打死你个里外不分的,既然你这样看好八阿哥,那我送你去良嫔那边,让你给良嫔做儿子,你做八阿哥的亲兄弟去?”乌雅秀贞冷冰彬的问道,十四怔愣了一下,赶紧求饶:“额娘,我的好额娘,我哪儿能认别人做额娘呢,您才是我最亲的额娘,我这辈子能做您的儿子,那是十八辈子求来的福气,我就是那么一说,我糊涂,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生气伤身体,你要是非得生气,那您再打我几下子。” 他拉着乌雅秀贞的手往自己后背上拍,因着是趴着的,这姿势还有些难受,差点儿没有从长条凳上掉下来。 乌雅秀贞不耐烦的拽出来自己手:“你这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刚挨打了,转头就忘记是如何挨打了,算了,瞧见我就头疼,你赶紧出宫回家去吧。” 乌雅秀贞叫了侍卫,准备将十四给送出宫。 等着侍卫过来时候,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忙喝令十四:“给你四哥道歉,还有你六哥。” 十四有血不太愿意:“道歉做什么?我又没说错,今儿这板子……” “你个狼心狗肺的,你四哥手上的伤口你是看不见吗?眼睛既然没什么用,干脆挖掉算了。”乌雅秀贞按着他脑袋去看胤禛的手掌,又让他看六阿哥:“还有你六哥,今儿若非是他们,你还能活蹦乱跳的从乾清宫回来?怕是我现在得去领你的尸体去了,你道歉不道歉?” 十四也骨头硬,就是不张口。 他不张口乌雅秀贞也有法子,亲娘嘛,还是两辈子的亲娘,这世上最了解十四的,也就是乌雅秀贞了。 她冷笑一声:“不道歉是不是?那我一会儿就求了你汗阿玛,就这挨了板子了,少说也得在家里休养了两三个月吧?闭门谢客,只安静在床上躺着……” 那就表示别说是出门了,连在自家走动一下都难。 好汉不吃眼前亏,十四阿哥立马张嘴:“四哥对不住,我刚才有口无心,我就是脑子糊涂,您别和我计较。六哥也对不住了,我误会了你们的一番苦心,你们是想让我多长长记性的,我却是不领情,对不住,我混蛋。” 四阿哥颇有些无奈,这道歉怎么说呢,很有些应付的意思。他也太了解十四这性子了,顿了顿,干脆摆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六阿哥则是嗤笑一声:“道歉嘛,得有诚意,不能嘴上说说就算了,就算我们是亲兄弟,那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是不是?这样吧,也不要你为难,我前段时间在珍宝轩看上了一幅画,不多,一千多两银子,你去买回来送我。至于四哥,四哥定然是不好意思提的,那我帮着他说了吧,四哥素来喜欢念佛,你不如打造个金佛送给他,也算是你道歉的诚意了。” 胤禛正要开口拒绝,就见乌雅秀贞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不用给他留情面,老六这提议我觉得挺好,十四,那就如此说定了,你赶紧回去准备道歉的礼物去。行了,我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吧,也给你福晋报个平安,让她安安心。” 乾清宫的事儿……八阿哥等人已经出宫去了,想必已经是都宣扬出去了,那十四福晋听说十四挨打,可能心里也正惦记着呢。 打发了十四出宫,乌雅秀贞才略露出些疲惫来:“十四这性子实在是……” “额娘放心,有我和四哥呢,就算是十四再如何不懂事儿,我们总不能让他丢了性命的。”六阿哥安慰道。不过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人生在世,哪儿只能活着?十四还是个皇子阿哥,还是个很有志向的阿哥,他能甘心只活着就完事儿? 乌雅秀贞却是没和六阿哥计较,只叮嘱他们两个:“朝堂上的事儿,我也不太明白,给不了你们什么建议,但是太子,那是你们汗阿玛费劲心思培养出来的,是他最为得意满意的心血,所以,太子的事儿上,你们还是要多斟酌。” 胤禛点头表示明白,六阿哥就忽然转头问道:“刚才四哥去毓庆宫,太子可有说了什么?” 胤禛没说话,六阿哥就皱了皱眉:“可是太子为难了四哥?这个十四可真是……” 胤禛微微摇头:“并没有很为难,不过是吩咐了一件儿差事。” 六阿哥挑眉问道:“什么差事?” “明珠被处决,兵部那边就空出来一些名额……”明珠别看现在是文臣,但早些年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再者,大阿哥又是军功立身,所以兵部这边,以往就都是大阿哥的天下。 现下随着明珠倒台,大阿哥那边就有了些纰漏。太子给胤禛的差事就是在兵部安插上自己的人手,但是十三和十四,又各自有了差事,那现在该将谁推过去呢? 六阿哥笑道:“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我记得年羹尧是在兵法上也是很有天赋的?” 年羹尧既是镶蓝旗,胤禛麾下,又是年氏的兄长,年氏又是胤禛的庶福晋,年羹尧肯定就是胤禛的人啊。 胤禛看一眼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摆摆手:“年氏不相干,你想用谁就用谁。再者,年家没有蠢笨之人,怎么可能会被年氏一一个小女孩儿家给牵着鼻子走?年羹尧现如今怕是也要求这个机会。” 她听胤禛说过,年氏进府之后,就总劝说她亲娘,想让两个哥哥转行。年羹尧呢,原本是去年就有一个出征的机会的,但是被年氏给搅合了。 现如今胤禛要用年羹尧,年氏那边怕是不会愿意。但年氏一个女人家,还是后宅女人,能用的法子也有限的很。 乌雅秀贞不在意年氏,胤禛就更不在意了:“那回头我叫了年羹尧问一问。” 太子那边还有一个差事:“索额图家里还有一些钱财,太子的意思是想将这些钱财给带出来,日后呢,给赫舍里氏留着。”毕竟索尔图这些年对太子也是忠心耿耿,人死了,太子就想庇佑一下赫舍里族人,也就是索额图的家人。 但是这个钱财的事儿,是个比较冒险的事儿,若是被康熙知道,康熙必然是要发怒的——索额图一死,赫舍里家必然要被抄家,这些钱财就要入了国库。 现下提前让人去弄走,就等同于是在康熙手里夺,康熙能愿意吗? 所以这事儿需得悄悄办,不能让人知道。太子现如今有些惊弓之鸟,没有别的可信之人嘱托,就只能是吩咐了胤禛。但胤禛刚正不阿,觉得这事儿不该做,索额图既然有贪污,那抄家之后,这钱财归国库才是对的。毕竟他贪污的,也算是大清的。 但太子又说,也不全要,就只要能维系索额图的子孙日后过活的。 太子说起来这个,情深意切的,胤禛也实在是不好拒绝。 六阿哥听着,就主动帮胤禛分忧:“那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回头到赫舍里家走一趟,也不用多带,就买两个小庄子,几个小宅子即可。索额图总共有四个子女,三个儿子,现如今索额图既然……那干脆就分家算了,也免得树大惹人眼。” 胤禛摆摆手,意思就是全凭六阿哥拿主意,六阿哥说如何就如何。 兄弟俩并不避讳乌雅秀贞,商量了片刻,这才起身告辞出宫。 乌雅秀贞还特意给胤禛准备了些补血的药材,给了胤禛这边了,才想起来十四那边没给,又很敷衍的让宫女多准备了一份儿,送到十四府上去。 宫里的事儿是瞒不住人的,也别等一天了,超过一天都算是消息不灵通了,也就是一两个时辰,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胤禛受伤了,十四挨打了,太子被参奏了,康熙将折子留中不发了。 总之呢,沸沸扬扬。随后索额图的处决也就下来了,但是,在处决下来之前,索额图就已经先死在了大牢里了,他不是自尽,朝廷对于关押之人是十分严格的,若是有自尽的,就要牵连全家。索额图都到了这一步了,总不能再来个自杀,将儿子给换到大牢里来。他是被活活饿死的,到底是狱卒不给饭吃,还是他自己不愿意,那就没人过问了。 反正用康熙的话说,罪大恶极之人,死不足惜。 索额图的尸体被送回到赫舍里家,之后就是抄家了。 太子在毓庆宫,虽说是并未出面,但桩桩件件,却都是一清二楚。知道索额图的死因的时候,饶是再如何忍耐,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0章 索额图和明珠算是朝堂上的两大支柱,这支柱下面自然是攀附着许多别的蔓藤的,现下这支柱倒下来了,剩下的难免也要被牵连到。朝堂上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都没消停过,不是今儿审查这个,就是明天贬谪那个。 朝堂上的事儿闹闹腾腾,期间,八阿哥就有些露头了,有许多事情,康熙都是吩咐了八阿哥的,八阿哥做的很好,也时不时就得了康熙赞赏。 与此同时,后宫的良嫔,就变成了良妃。 乌雅秀贞对这事儿是没多大感受的,反正这宫里的位份就是如此,这个上去那个下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良嫔有个好儿子,那做良妃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就是吧,这后宫的开销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原本正经该是两个贵妃四个妃子,六个嫔位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一个贵妃,五个妃位,六个嫔位,算起来不算是超额,但实际上缺少一个贵妃的份例,却是填补不上多出来的一个妃位的份例的,因为良嫔变良妃,不光是自己的份例要上升,连带着八阿哥的份例也有所上调,相当于是增加了两份儿的收入了。 内务府的账本是送到了太子妃跟前,太子妃有些为难,特意拿了来找乌雅秀贞拿主意,怎么说呢,内务府那边,有些入不敷出了……原本最赚钱的两样生意,玻璃和水泥,这么些年下来,价钱已经降下来了,也就是说,内务府并没有多少额外收入了。 但偏偏呢,皇子们成亲之后,并非是断了宫里的份例了,而是照样每年能从宫里领取份例,银钱,吃穿用度。康熙有多少个儿子?二十多个,现下出宫建府的,有十五个——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也已经成亲,出宫建府了。 这十五个在外面花费不少,那剩下的七个在宫里也花费不少。 内务府那账本上,从去年开始,就有些入不敷出了。这钱的事儿呢,若是不够用,就只有了两个法子,一个是开源,一个是节流。 早些年内务府是开源,有九格格和六阿哥给出主意。但这几年,开源的生意做不下去了,那就只剩下节流的法子了。但让太子妃一个晚辈,出面对后宫这些个女眷们说,内务府银钱不够了,咱们接下来该省着点儿花了,那别人还不得以为是太子妃苛待长辈呢? 所以太子妃拿这事儿没办法,只能找乌雅秀贞这个贵妃来做主。 乌雅秀贞呢,看着账本半天,也是有些没法子的,她也不能凭空给太子妃造出来些银子是不是? “既如此,那宫里的份例就暂且全削掉两成。内务府没银子这事儿,也不需要隐瞒。”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一来呢,这事儿是隐瞒也隐瞒不下去的。二来呢,宫里人多,这是事实,并不怕拿出来被人说。” 顿了顿,乌雅秀贞又说道:“内务府这账本,你觉得该不该查查账?” 太子妃明白乌雅秀贞的意思,这些年宫里的事情还是她打理的多,若是要查账,那是绕不开她这儿的,查出来问题,那就是她没做好。查不出来问题,内务府这银子不够用,也确实是会被人非议。 “内务府虽说是给宫里提供吃穿用度,但内务府管事儿,并非是我……”太子妃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内务府是统管整个爱新觉罗家的吃穿用度的,宫里只是一部分的。 宫里的这部分,才是太子妃的职责。 除了宫里这一部分,内务府还有许多管事,早些年胤禛曾在内务府做过管事,后来八阿哥也去过,再后来十三阿哥也去过,现下是十六阿哥在内务府。 若是要查,问题不一定是出在后宫这边。 太子妃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查是可以查,但里里外外一起查,不能只查后宫这一块儿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这事儿你还是回去和太子好好商量一番,若是毓庆宫那边出面,请了皇上查账,那最好了。若是毓庆宫不愿意出面……眼下皇上正因为索额图和明珠的事情生气,这事儿却是不好现在提起来的。” 太子妃笑道:“我明白的,德妃母一番好心,我全都知道。不过,这事儿却是不用再回去和太子商量,这本来也就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是想凭着这法子,让康熙再次信任他。 彻查账本,那宫里的人手难免就要发生调动,毓庆宫也不例外。不管到时候康熙是要清理掉太子的人手,还是要安插人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就相当于太子打开了毓庆宫的门,对康熙说,尽管来看看吧。 康熙虽说明面上对太子并未有疑心,但谁也不知道,索额图的事儿,到底有没有让康熙起疑。 乌雅秀贞原以为太子妃真是来求助的呢,没想到,人家这是找门路来了。因着太子妃也不好直接出面去找康熙,说我觉得你后宫女人花销太大了,所以要不然咱们彻查一下内务府吧。所以,太子妃这是特意找了乌雅秀贞来的,后宫这方面,无论如何,乌雅秀贞出面,那才是最合适的。 想明白这其中关窍,乌雅秀贞的脸色都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太子妃则是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毕竟是晚辈……太子毕竟是男人……” 一个大男人,天天盯着亲爹的后宫做什么?再者,太子也是心有余悸,早些年后宫有妃嫔攀扯他的事儿,差点儿没连累他掉了半条命。所以现下,太子是等闲不进后宫的,哦,或者说,是绝对不进后宫的,但凡有事儿,也多是让太子妃出面。 乌雅秀贞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既如此,这事儿,就由本宫来开口。” 其实,太子大约也是有另一层顾虑的,他现在没了索额图,索尔图的党羽又被拔除的差不多了,太子若是主动提起来彻查内务府,必然是要得罪内务府的人的。 这会儿若是乌雅秀贞提出来,那就和太子没什么关系了。 乌雅秀贞并不将这点儿小心思放在眼里,实在是内务府这地方,确实是隔三差五就需得彻查一遍。佟皇后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就查过一次。后来太子被人攀扯和后宫妃嫔有染的时候,又彻查了一次——不过那次是连带着将后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给查了,并且严禁再有对食出现了。 再后来是胤禛出宫之后,乌雅秀贞撺掇着彻查了一次。 到现在,大约又有十来年没查了吧? 她特意让人到乾清宫去请了康熙,不过她可没说是皇上生孩子太多,后宫女人太多,花销太大了,所以这账面上不平衡了,她只说眼下多事之秋,正好呢,彻查了内务府,若是有银子开销,大家伙儿都能过个好年,也算是安安心心。若是没有银子开销,至少大家都知道这银子是花用在什么地方了,也能放心。 康熙对这事儿是可有可无的,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干脆点头应下了这事儿。 彻查内务府的事儿,交给了三阿哥。 其实他是想交给胤禛的,但胤禛之前因着追讨欠债的事儿,被朝堂上的大臣们有些敌视,再加上九格格出的那馊主意,怎么说呢,见效是见效的,大部分都将欠债给还了,实在是还不上的,胤禛也就宽限了日期,一年到五年不等。 现下又是个彻查的事儿,他也担心胤禛查完之后,会被人半路上套麻袋。 正巧三阿哥这顿时间闲着,干脆就将三阿哥拉出来干干活儿。 事情交给了三阿哥,乌雅秀贞也就不过问了。 转眼就又是一年年底,九格格那女子医院也已经在京城树立了口碑了。她原本是想拉着十二格格开一个女子医护学院的,但后来十二格格嫁人了,这医护学院的事情就耽误了下来。 现下她是终于抽出来时间了,进宫请安的时候,就顺便和乌雅秀贞唠叨了几句,学院已经找了地方,房子也修建起来了,第一批学生呢,并不是对外找的,而是从卫生部的各家请的,还有太医院的各位大人家里,谁家还没个女眷了? 若是会医术的成了亲的,那就做助教去。若是没成亲的,那就做学生去。 太医院总共有十多个大人,卫生部那边有二十多个,再加上京城各个药铺的,零零总总,居然也被九格格给翻找出来六十多个女孩子。 这些个女孩子会在学院那边接受比较统一的学习。 学习能力比较高的,学好了可以到医院去坐诊。学习不太好的,就可以做护理,导诊,或者是药房里面做审核。反正一个医院的职位有许多呢,只有人不够用的,没有职位不够用的。 乌雅秀贞听着就笑道:“所以你这意思是,学院已经建立好了,也走上了正途了?那你接下来是打算如何呢?” “将我这经验传授给十二妹妹啊。”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捏着手指算一算:“开春汗阿玛必然要去蒙古,到时候我也去一趟,额娘要不要去?” 乌雅秀贞本身是不爱出门的,但若是去探望十二格格,那倒是要去的,亲生的女儿,远嫁蒙古,总得要亲眼瞧瞧她那日子过的如何才能安心的。 顿了顿,她笑道:“你汗阿玛都没决定的时候,你倒是知道要去了。” “汗阿玛虽然没决定,但是他几乎是每年都要去的,明年必然不例外。”九格格笑着说道,又说起来胤禛府里的事儿:“李氏又生了个阿哥,我四哥可真是……儿子生的挺不少的。” 现下都四个儿子了,只有一个女儿。 正说着话,十四阿哥就从外面进来了:“进宫时候正碰见有礼部的官员去宣旨,说是给大哥家的大格格赐婚了,蒙古那边的。” 乌雅秀贞算了算大阿哥家的大格格的年龄,点头:“也不算小了,这个岁数是正合适的。” 她的十二格格都能去和亲,大阿哥的女儿也没什么不能去的。 不过,胤禛怕是要舍不得他自家大格格的,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乌雅秀贞想了想,就看十四:“回头也问问你四哥,想给他家大格格找个什么样的,趁着现在年岁不算大,还可以先定下来。” 十四点头,笑嘻嘻的和乌雅秀贞说自己的好消息:“我家媳妇儿怀孕了,太医看过了,怀相很好。” 九格格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十四有些诧异:“你笑什么呢?” “十四你可真是不消停,当初汗阿玛给你那顿板子,必然是手下留情了。”算算十四福晋怀孕这日子,也就是十四挨打那会儿不到半个月功夫。 十四顿时脸色涨红,看乌雅秀贞:“额娘你看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说些不着调的!你一个没成亲的,这样说人家生孩子的事儿妥当吗?” 九格格不等乌雅秀贞开口,自己就笑眯眯的:“和我成不成亲没关系,我是个大夫,那大夫看病治病的,这点儿事情还能不明白?再者,什么别人家,你不喊我一声姐姐?” 十四脸色迥然,乌雅秀贞轻轻拍一下九格格后背:“别和你弟弟开玩笑,他那脸皮厚,你是说不过他的。” 九格格哈哈大笑,十四有点儿无语:“到底谁脸皮厚呢?算了算了,你个女孩儿家,我也不和你计较,不过,这又是一年了,你现下,还是不打算成亲呢?” 这下子轮到九格格不想说话了:“你有完没完?年年要问一次,那点心茶水都堵不上你的臭嘴吗?若是你再问,那我回头就要问问你媳妇儿,看她什么时候想和离了。” 十四就不愿意了:“额娘,你看她!” 九格格冷笑:“你小孩子吗?有事儿就喊额娘!” 乌雅秀贞垂着眼帘看看自己的茶杯,茶杯的几片茶叶放得好,一上一下的,又左右打卷,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呢。 孩子多了,乌雅秀贞就有了许多经验,就比如说孩子们吵嘴的时候,只要不是发展到打起来的情况,那做长辈的,就先别插手,为什么呢?因为你一旦开口,就要被冠上偏心的帽子了。 你赞成九格格的,十四就要说你偏心。你赞成十四的,九格格就要说你偏心,偏偏这世上吧,也没有什么事儿是绝对的,他们争吵的问题,都有两面性。乌雅秀贞一会儿觉得这个说得对,一会儿觉得那个说得对的,没有个肯定的立场。 所以,她干脆就不接话了。 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家额娘是个什么意思了,也就不拉着额娘站队了。 二十四了,年底了,没多久,胤禛也过来请安了,顺便说起来府里的事儿,大约是看那拉氏和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年氏就算是心里有安排,也有些坐不住了,又有些信不过太医——上辈子这些太医,没一个将她孩子的命保住。 因为听说九格格的女子医院,有专门擅长看妇人病的,她就求了胤禛,想去女子医院住一段时间,调理一下身体。若是怀上呢,也想到女子医院去生。 她和胤禛说了,胤禛恰巧今儿在永和宫遇见了九格格,就顺便提起来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她若是想住进去,那就去医院那边问一问情况,四哥,这事儿我倒是不好私下里给说什么的,一来是我向来和四嫂亲厚,若是我背着她对年氏有什么优待,就好像我总有些心虚一样。二来呢,我只管大事儿,医院内里的运转,我已经交给了下面人了,您就是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胤禛倒是有些不太明白九格格说的第一条的,在他看来,和四福晋交好,和给年氏开个后门没什么冲突的,就算是那医院是四福晋开的,他找四福晋问一声,四福晋也是愿意好好照顾年氏的。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他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不勉强,九格格既然拒绝了,他也就是点点头,并不很放在心上。归根结底呢,其实还是四福晋在他心里地位更高些,就好像这事儿他不该来问九格格,而是应该先找四福晋商量一样。有了这个认知,他干脆就先将事儿给按下去了,日后再说。 反正年氏不生也没什么,他又不缺儿女。 十四又提起来大阿哥家大格格的婚事,九格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大福晋好像又有了身孕?恍惚间想起来,像是去过女子医院的。” 她虽说不管内部的事儿,但每天也是要去巡视一下的。 “之前说是生太多又难产,伤了身体,现下大约是养好了。”乌雅秀贞并不很当回事儿,大阿哥府里没个儿子,不光是大阿哥自己的心病,还是惠妃的心病。 这几年,惠妃是一直在吃斋念佛,就盼着大福晋能早日养好身体,好给大阿哥生一个儿子的。 因着要吃斋念佛,她甚至还将钟粹宫的小答应都给散出来了。 现下大福晋终于怀上了,那惠妃大约也是要松口气了。 不过,沉思了片刻,乌雅秀贞又对九格格说道:“不过我担心,她这就是怀上了,怕是到时候也不好生,一来是身体虚弱,不一定有力气,二来呢,她又是又过难产的,怕是到时候心里露怯。” 生孩子一靠力气,二全靠一腔勇气,她到时候自己泄气了,怕是这孩子就不好生意了。 九格格沉思了片刻:“回头我让人专门针对她来个会诊。” 会诊的说法乌雅秀贞还是第一次听说,等九格格解释了,她就笑道:“会诊也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有时候,有些事儿,并非是大夫能做到的。” 大福晋多高的身份啊,那会儿生孩子,大阿哥是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给叫过去了,结果如何呢?还不是难产大出血死了吗?连终于生下来的儿子,都没能多看一眼。 九格格赞同的点头,虽然她也是做医生的,但是,她也得承认,医生并不是万能的。医生也只是治病,而不是救命。 说了片刻闲话,六阿哥总算是姗姗来迟,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东西来:“庄子上送了两筐冻梨,我尝着味道挺好,就给额娘带来些,再有就是风干的兔肉,这个用辣椒炒一炒最好吃,还有冬储的苹果……” 东西不之前,但都是六阿哥一番心意。 十四就觉得自己有些被比下去了,赶紧说道:“额娘,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布料来,我让人专门去江南采买的,这年底了嘛,你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做衣服还是赏赐了人,都是挺好的。” 胤禛滴垂着眼帘没说话,十四笑嘻嘻的问道:“四哥,这年底了,你给额娘准备了什么?” 胤禛抬眼看看他,冲后面苏培盛示意了一下,苏培盛赶紧拿上来个小盒子。胤禛接过来,低到乌雅秀贞手里:“一点儿银子,额娘别嫌少,回头若是不够用,只管和我说,我再给额娘送就是了。”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十四就抢过来盒子打开,笑嘻嘻的开始数:“四哥,额娘用银钱的地方可多了,你这要是给的少了,可就不太够用了。” 数完之后,默默的还给了乌雅秀贞——总共三万两银子呢。他十四,看得起,给不起。 但十四很快重振旗鼓,看六阿哥:“六哥就只准备这些东西吗?要不要我那布料给你送一些?” 六阿哥笑眯眯的摇头:“自然不是只有这些果子,还有些珠宝,我派人去南边采买了些珍珠,本来该是今儿能送到的,估摸这会儿也快到京城了?” 十四阿哥还想说什么,乌雅秀贞已经连忙摆手拒绝了:“快别问了,本来大家好好的表一表孝心就好了,偏你弄的,像是要攀比一样,既如此的话,那我可就什么都不要了。” 她将盒子塞给胤禛:“你一年到头攒些银子不容易,自己拿着用,老六那珍珠,给你媳妇儿留着吧,我这一把年纪了,也不要那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有十四你那布料,也别送了,我不要。”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0-200 第191章 她自己有银子呢,现在就找孩子们要这么多孝敬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又不是要造金塔。看胤禛还要给,乌雅秀贞就不耐烦的摆摆手,干脆打发了他们出宫算了,今儿也不是正经请安的日子,要不然那拉氏等人也不会没来。就是快要年底了,早朝散的早,他们兄弟随意过来请个安坐一坐,顺便送了年礼进宫而已。 打发了他们之后,乌雅秀贞正打算和九格格说说话呢,就见九格格对她挤眉弄眼的,乌雅秀贞就有些疑惑:“你这是做什么怪样子呢?” 九格格掀开凳子上的垫子让乌雅秀贞看,下面藏着的是银票。太眼熟了,刚才胤禛给的那些,她说不要,他就将银票都塞在了垫子下面了,就藏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偷偷拿走。 乌雅秀贞顿时有些无语,亲自将银票收起来:“回头置办了庄子或者铺子,给弘晖他们兄弟分一分。” 顿了顿,又补充道:“给弘晖他们置办,倒是不好落下了你六哥家里那几个,但这又是你四哥自己的银子,不如就悄悄来办吧,谁也别告诉。这事儿交给你,你来做,如何?” 说的是九格格,九格格就应下来了:“也行,反正我整日里在外行走,做些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来详细询问。” “说起来送银子,倒不如送点儿吃的喝的了。”乌雅秀贞说道,银子她自己也花用不了多少,吃的喝的倒是能更有用些,再者,在宫里分一分,也更有脸面些。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该高兴才是,你看,三个儿子,有送吃的,有送穿的,有送银子的,人生在世,不就是这三样吗?您这一下子就齐全了,难道不该是高兴吗?” “再者,养儿子孝顺,总比养了儿子还得找您要银子强吧?”九格格补充道,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宫里这些个阿哥们,也没谁是要找额娘要银子的? 大阿哥成家多年,就算是一开始不容易些,现下手里也必然是有银子的。太子就不用说了,自打康熙之前那内务府将太子的奶兄给处置了之后,就察觉到太子也是缺钱用的,就很大方的将太子的月例给翻了许多倍,还经常会额外给太子银钱,太子也是不缺钱用的。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这都是成亲多年的。 八阿哥呢,他自家额娘手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他素来体贴,也不会找良妃要什么东西。 九阿哥是做生意的人才,没成亲就知道弄个玩具铺子赚钱,现下成亲了,又弄了洋货铺子,南北互通货物,九阿哥可以算是所有阿哥里面最有钱的一个了。所以,不是他找宜妃要钱,而是他给宜妃银钱用呢。 十阿哥的亲娘早早就没了,十阿哥也没出要去是不是? 十二阿哥也是如此,十三阿哥呢,自小也是十分懂事儿的,成亲之后,但凡年节,也总送了节礼进宫,他也是不会找额娘要银子的。 到了十四,那上面兄长们都如此了,他要脸面,自然也是跟着有学有样的。 九格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找不到什么对照的,干脆就岔开了这话题:“今儿是四哥和六哥,还有十四,明天嫂子们来请安,指不定也要攀比一番,额娘若是不愿意麻烦,不如暂且定下个标准,日后就卡着这个标准来,超过了,那就不要。” 这样互相攀比也不是个事儿,六阿哥是不缺钱的,但十四说实话,估摸是没多少银子的。他月例最少,俸禄也不算多,但偏偏呢,幼子嘛,花钱是最大方的。 六阿哥不缺钱,所以他送东西是不挑的,最有底气嘛,他是觉得乌雅秀贞缺少什么,才送什么,而不是非得往贵了送。十四那布料呢,也是凑巧得的,至于胤禛,他现下是孩子不算多,再加上确实是年长,手里必然是有积蓄的,所以这一口气拿出来三万两也是可以的。再者呢,胤禛估摸也是觉得出宫建府的时候得了额娘给的接济银子了,现下手里既然有了,也是想着多孝敬一些的。 但若是乌雅秀贞就这样收下了,日后他们这三个,但凡送个什么都要比较一番,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总会有个手头紧的时候,总不能为了孝敬额娘,去偷去抢去贪污吧? 所以九格格给这建议,乌雅秀贞略一想,还觉得挺好,那干脆就定个标准,日后大家可着这标准来。 转天四福晋她们进宫请安,乌雅秀贞就说了这事儿了:“也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节礼嘛,就是一番孝心,哪怕你们送一盘子菜进宫,是自己觉得好吃的,特意给额娘尝一尝的,我都觉得高兴。你看她家送个一百两的,自家赶紧送个三百两的,那像是什么事儿?不许这样,日后呢,就都不许超过三百两。” 三百两可不少了,乌雅秀贞一年的份例,也才三百六十两银子——只银子,像是什么鸡鸭鹅之类的都是另算的。 一年到头,这节日可不少,端午,中秋,颁金节,过年,还有乌雅秀贞生辰,一次三百两,一年都得好几千两银子了。 乌雅秀贞原本还想定个一百两呢,不过九格格没同意,永和宫兄弟姐妹,若是没成亲,出个一百两还可以,但该成亲的都成亲了,人人手里都有赚钱的营生,在外面买点儿什么东西都还得几百两银子的花用了,给自家额娘孝敬没银子了? 三百两算是个很中等的数字了,胤禛一年的俸禄是有六百两银子的,再有月例,加起来也足足有两千多两银子呢。这还没算他手里的庄子铺子宅院等等。 四福晋先笑道:“额娘这三百两,可定的实在是太低了些,儿媳若是想给额娘买一尊玉佛,怕是这钱都有些……” 因着胤禛现在信佛,她之前就特意上相国寺给乌雅秀贞求了一尊佛像,药王佛,是保佑平安健康长寿的。 “你偷偷的送。”六福晋在旁边给出主意:“我和十四弟妹就当没听见。” 日后呢,她自己也可以私底下偷偷的送好东西,像是阿胶啊,人参啊,燕窝啊,随便买一买,哪一样不超过三百两了?额娘定了这标准,那就放在明面上别超过,私底下……额娘不就是怕攀比吗?偷偷送,别人不知道,那还如何攀比? 十四福晋机灵,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连忙一拍手:“这是个好主意,四嫂您私底下偷偷的送。” 乌雅秀贞正打算说什么,就见外面通传,说是章佳氏过来了。 章佳氏脸上带了些愁容,进门就说,康熙给十五格格赐婚了,是和亲蒙古,十五格格的册封也下来了,和十二格格一样,都是被册封为和硕公主了。 她倒不是发愁和亲蒙古这事儿,连十二格格都被和亲蒙古了,她为着十五来找乌雅秀贞,也没用。 她是发愁这婚期太近了,就定在了明年开春二月里。 二月天寒地冻的不说,光是这短短时间里,准备嫁妆都不够时间用的啊。 她特意来求乌雅秀贞,看看乌雅秀贞这边有没有多余的东西,大红的布料什么的,她可以先买回去,给十五格格准备起来。 “那胭脂水粉,内务府是给准备了一年的份例的,但多是冬天用的厚重的,夏天的轻薄的则是没有……布料呢,也只有冬天用的,我倒是有两匹夏天用的,可就是太少……” 章佳氏愁眉苦脸,她年前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挺过来,手里可用的东西也就没多少了——治病总得花钱,她那病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吃药自然是要挑着贵重药材用,就是现下都还得是不是补一补气血,否则就全身发冷,浑身无力。 章佳家又不是那种很有钱的,章佳氏手头确实是略有些紧张。 乌雅秀贞知道她这情况,就笑道:“咱们姐妹,自来是亲的一样,十五格格又是我跟前长大的,也就是搬去了公主所,才离开我跟前,她这成亲,我不也得准备添妆吗?这布料什么的,你也别操心,也别说什么买不买的,你这样说倒是打我脸一样,我这里有的,你尽可以拿去用,这胭脂水粉,还有香料,我来想法子。” 章佳氏眉眼总算是略微舒缓了一些,她知道乌雅秀贞说出这话,就必然是能做到的。 她抿抿唇:“我知道姐姐对我好,但姐姐的东西也不是平白天上掉下来的,姐姐若是不要银子,那就是瞧不起我,我总不至于连给亲生的女儿准备嫁妆,都还得要姐姐贴补。” 主要的是东西不好找,乌雅秀贞能给东西,就已经是很仗义了。所以,绝不能让人家往里面赔钱,她早早就将银钱给准备好了。 这些呢,能买多少是多少,十五格格的嫁妆不多,那也只能怪她投胎到了她章佳氏肚子里,找了个没钱没本事的人做额娘。 乌雅秀贞让人去开库房,自己陪着章佳氏去挑选,布料这东西,在民间是能正经当银钱用的,所以若是放的好,好布料那是不会贬值的。 乌雅秀贞年年有多余的布料,不是很珍贵的,她就分出去,比较珍贵的就先留着,不管是赏赐人还是什么,都很体面。 现下十五格格既然急用,那就暂且给十五格格用。不过说起来,十七格格和十五格格相差不多,也就差一岁多,那现下十五的婚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是十七格格了吧? 章佳氏笑道:“确是,十七也到了年纪了。我和她说过了,若是她也嫁到蒙古,那她和十五也算是能做伴儿。” 话是如此说的,但其实蒙古草原很大,蒙古的部落又都是迁徙,总在变动的,若是姐妹俩分别嫁到了两个相反方向,那见面其实也是很不容易的。 可至少,比从京城到蒙古要近一些了。 乌雅秀贞已经点出来了两个箱子:“一个装着的是夏季用的,一个是春秋的,两箱子都带走。” 章佳氏忙应了,四福晋她们在外面帮忙,要先打开箱子仔细检查一下,送人的东西,若是有坏的,那可不是送人了,那是结仇去了。 除了布料,还有香料,还有茶叶,还有瓷器,还有摆件。 章佳氏从永和宫带了四大箱子的东西,留下了一万两的银票,这点银票肯定是不够买这些东西的,但是再多乌雅秀贞就不要了,章佳氏也是无奈。 回头就叮嘱十三阿哥:“若是你德妃母有什么吩咐,你无论如何,也该为你德妃母做到,你德妃母对咱们娘儿几个,那真是……恩多似海了。” 十三阿哥认真的点头,又有些内疚:“都是儿子无用……” “我儿怎么会没用呢?你汗阿玛都夸赞你是吾家麒麟,你四哥也经常夸赞你侠肝义胆,太子提起来你也赞不绝口,我儿若是没用,这世上就没可用之人了。我儿只是还年轻,年轻嘛,你见过哪个年轻人手里能有许多银子的?” 这人有银子,得三个路径,一个是家里有钱,继承来的,一个是自己能干赚来的,一个是年龄大了积攒下来的。 十三阿哥前后都不占,就中间一个……但他并不擅长赚钱,他擅长的事情很多,唯独不包括赚钱。 十五格格的婚事比较匆忙,因着章佳氏和乌雅秀贞交好,四福晋等人回去也就准备了许多添妆,反正呢,来年二月,是将这婚事给办的风风光光的。 十三去送嫁,二月里去的,四月里才回来。 他四月里回来,正好赶上康熙又决定往蒙古去。这次康熙是只带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五阿哥等人,将胤禛给留下来了,还有八阿哥,十三阿哥,朝堂上的事儿,也都交给了他们几个。 乌雅秀贞因着心里惦记十二格格,就求了康熙,带了九格格还有十四阿哥,跟着一起去了蒙古。 大约也是上了年纪,以前也不是没去过蒙古的,以前去的时候,哪怕是路上颠簸,乌雅秀贞休息一下也总能适应的。但现在,竟是有些头晕目眩的,坐车就像是受罪。 九格格心疼的很,谁家额娘谁心疼,就整天待在马车上为乌雅秀贞揉按,又扎针,种种手段之下,乌雅秀贞才算是略微好受些。 行路一个月,总算是在五月份到了蒙古。这个月份的蒙古,天气正好,温度也合适,放眼望过去,到处绿油油一片,牛羊也都悠闲的到处踱,有时候还不怕人的往马车前面拦一拦,偶尔能得一块儿点心吃。 乌雅秀贞双脚落地了,这才有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还是踩踏实了好,眼不花了心不慌了。” “踩在草地上软绵绵的。”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冲远处挥挥手,乌雅秀贞眯着眼睛看过去:“是十二?” 九格格点头,还没等说话呢,那边一群人就骑着马过来了,领头的不等马儿站稳了就连忙要下来,后面跟着的赶紧翻下身来扶着:“别慌,都到跟前了,你若是再摔一下,额娘看见岂不是要心疼?” 是阿尔木,阿木尔将前头十二格格扶起来,跟着一起来请安:“给额娘问安,额娘这一路上可还好?” 乌雅秀贞一边点头,一边去看十二格格,十二格格的脸色和在京城里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在京城的时候,她是白白净净的,现下当然也不是变成黑瘦的了,就是比在京城的时候略黑了一些,但双眼更加有神了,身体也好像更健壮了一些。 “额娘。”但一开口,十二格格那声音就带了几分哭腔,九格格就挑眉:“这是受委屈了?” 阿木尔有苦难言,赶紧劝十二格格:“姑奶奶快别哭了,你看九姐姐看我那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了额娘了,得高兴点儿,不然额娘还要以为你在这里过的不好,日后要担心呢。” 十二格格给他一肘子,擦擦眼泪,这才笑起来:“我就是太想额娘了,瞧见了额娘高兴的。我没受委屈,阿木尔很好,部落也很好,我还打算带了额娘去看看我们的部落呢。现如今,我已经召集了部落里的女眷学些东西,不是办学院……” 顿了顿,她解释道:“就是弄了地方,专门请了人在里面等着,若是谁家有什么事情想问一问,都可以来问一问,若是想学点儿什么东西,也可以来,我暂且准备了两样事情,一个是接生方面的,一个是伺候牛羊方面的。” 前者呢,不管是学会了去做一个稳婆赚钱,还是周围谁生孩子去帮忙,都能提高产妇和孩子的生存率。后者呢,那是整个部落都想要学的东西,学好了,伺候好了牛羊,那一年到头的家里的费用,不就赚到手了吗? 反正,来学的人还挺多。 不是学院,倒是比学院更好些。 九格格就高兴:“这主意,你自己想出来的?” 十二格格点点头:“我原本是想开办学堂,但是阿木尔说,若是直接开学堂,怕是没人会来读书。所以,我就想着,不如先让他们知道,学点儿东西是有用的,再者,大家有钱了,也就不会吝啬送孩子去读书了。” 九格格对十二格格竖起来大拇指,乌雅秀贞也夸赞道:“总算是长脑子了,知道这一上来就开学院是没人去了,回头我和你九姐姐也去看看,走,咱们到各处去看看。” 打发阿木尔:“我们娘儿几个说说话,你且去招待你十四弟去。” 阿木尔忙应了,转身去找十四阿哥。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额娘是不是想问阿木尔对我好不好?”要不然干嘛打发了他呢? 乌雅秀贞点头:“那他对你好不好?” “好,一来是尊重我的意思,我刚来的时候不太习惯这边的事情,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我都不习惯,他就迁就我,不习惯住帐篷,那就住在公主府。” 公主府是砖瓦该起来的,虽然部落是经常要迁徙的,但也就是固定的几个地方,今年离开这里,明天还要回来,所以公主府是可以固定下来的。 吃的方面,她更喜欢精致些的,但这边都是大鱼大肉,也不对,是大牛大羊。吃不惯怎么办呢?阿木尔就请教了公主府的人,弄暖房,栽培蔬菜。 但是现下吧,十二格格也已经有些习惯这边的生活了。羊肉和牛肉,大口吃起来也很香。蔬菜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再者,少了可以自己种嘛,京城的蔬菜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不也是让人种植的吗? 说话用蒙语,以前她不是很熟练,但现在就很熟练了,隔着老远听见有人喊一句,她还能给乌雅秀贞解释:“是说有两只羊跑走了,要找人去追。”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额娘能听得懂蒙语。” 十二格格就也跟着笑,九格格问道:“那生孩子的事儿,你和他商量过了?我可是和你说过的,最好是等明年后年再要孩子,别着急,你现在还年轻……” 十二格格就脸红:“我和他商量过的,他说既然年龄大些生对孩子好,对我也好,那就等两年也好。再者,他阿玛身体强健,他也就不着急要孩子。” 又不是说他阿玛快死了,着急抱孙子,或者是部落里着急要一个继承人什么的。 十二格格为让乌雅秀贞放心,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自己的生活,一日三餐吃些什么,白日里做些什么。因着她弄的那书院的地方,草原上的人对十二格格还是很尊敬的,见了一群人过来,就忙恭恭敬敬行礼。 但从这些人对十二格格的态度上,乌雅秀贞就知道,十二格格必然是没吃苦的。 阿木尔可以装,但下面这些普通百姓,甚至奴隶,却是没办法装的——若是阿木尔不尊重十二格格,这些人都不一定能认识十二格格。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2章 康熙在蒙古停留了大半个月,到了五月底,天气是明显的热起来了。这时候若是还不回京,怕是就要被困在蒙古这边了——天气炎热,赶路也不好赶,非得要走的话也不是走不了,就是走的话,不管是人还是牲口,都受罪。索性趁着现在,还不到六月,赶紧的出发,也不用到京城,赶到承德去,就正好了。 乌雅秀贞刚和十二格格相处了大半个月,这又要分离,心里是很有些依依不舍的,但是吧,和之前十二格格嫁人那会儿不一样了,那会儿十二格格是前途未卜,又不知道阿木尔的部落到底是怎么样的,心里除了不舍还有担忧。现在嘛,乌雅秀贞已经可以略微放心了些了,阿木尔的部落不是那种特别强大的,但也绝对不弱小,在草原上至少是能排个前五的。 现下又有十二格格嫁过来了,有朝堂撑腰,目前来说,还算是比较有权势地位的。再加上十二格格也算过的不错,乌雅秀贞也就只有些不舍了。 不过再如何不舍,该分离还是要分离的。 十二格格和阿木尔骑着马目送大军拔营,又看着乌雅秀贞在马车里摆手,示意他们回去,眼眶就忍不住有些发红,阿木尔就赶紧劝导:“你若是舍不得,等年底了,我带你回京城一趟。” 后面小夫妻互相安慰,前面乌雅秀贞也是忍不住叹气的。 九格格倒是洒脱的很:“还是额娘你自己说的,雏鹰长大了总要自己学会飞的,额娘你该放宽心才是。来来来,咱们下棋?” 她将棋盘拿出来,先和乌雅秀贞下围棋,不过九格格不是乌雅秀贞对手,乌雅秀贞哪怕是不擅长这个,她两辈子加起来,和康熙对手,棋艺也是比九格格这个菜鸟强的,九格格才学了多久? 九格格输了三次就丧气:“咱们换五子棋。” 五子棋自来就有,也并非是九格格带来的新鲜玩意儿。乌雅秀贞以前也和章佳氏玩过这个,不过是有些不太擅长,康熙并不是很喜欢五子棋,总觉得这种的是小聪明,并非正道。 在五子棋上,九格格赢回了自己的脸面,笑嘻嘻的和乌雅秀贞说跳棋飞行棋之类的——早几年九阿哥那边就已经买了这种样品,然后拿到玩具店去批量卖了,这几样现下在大清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乌雅秀贞并不太感兴趣,玩儿这些还不如玩儿叶子牌呢。 马车上无趣,娘儿俩就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的。 赶路十多天,在天气彻底炎热起来之前,他们总算是赶到了承德,进了行宫,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行宫里面是要比外面稍微凉快些的,在外面熬的身上一层薄汗,到院子里只略坐片刻,这汗就消了。 乌雅秀贞带九格格到自己常住的宫殿:“天气热,这几天在马车上也没什么胃口,不如晚上让人做点儿凉面之类的,一来开胃,二来呢,多少吃点儿,也免得真熬坏了身体。” 九格格笑嘻嘻的:“都听额娘的,额娘,那你这里先安置,我去我那院子看一看,若是收拾妥当了,咱们一会儿到外面钓鱼去?” “你若是想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这么热的天儿,白受罪,我一会儿打算好好躺一下。”这个躺一下,可不是单纯的就躺在床上不动弹,是要洗个澡,洗个头,将头发好好的护理一下,再将身上给好好的打理一下。 真以为女人是天生丽质就不用管,可以随意糟蹋了吗?那肯定不是的,漂亮都是护理出来的,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尤其是到了乌雅秀贞这个年纪的人。 九格格眨眨眼,当即改变主意:“那我也和额娘一起躺一下。” 娘儿俩就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先好好的泡一下,解解乏。然后再穿了无袖的衣服出来,躺在软榻上,将头发从上面掏出来,嬷嬷们先是用布巾给擦一擦,半干之后,再用梳子给疏通一下,随后就开始上桂花油。 桂花油这东西,作用可多了去了,一个是让头发更顺滑,一个是让头发更黑亮,再一个就是让头发长时间保持清香,免得长时间不洗会有馊味儿。 涂上之后,再一点点儿的给抹均匀。 最后就披散开来晾着,接着就是脸上的工程了。 这一套下来,一个时辰都打不住。九格格和乌雅秀贞中途还小睡了一会儿,实在是身上按摩的,可太舒服了。 等这些都做完,之前赶路的疲惫,就消掉了大半。厨房那边根据吩咐,送来了凉面,酸甜可口,很是开胃,乌雅秀贞难得的吃的有点儿多,这种时候吃完就躺下,肯定是对身体不太好的。 九格格正好也觉得吃的有点儿多,干脆就陪着乌雅秀贞到外面去转一转。 经过花园,就瞧见湖上凉亭里,正有两三个美女,一个在弹琴,两个在跳舞。 “这是……”九格格有些诧异:“看着不像是宫女啊。” “是行宫里伺候你汗阿玛的美人。”乌雅秀贞看了一眼说道,很是平淡:“到底是个行宫,该有的都还是要有的,你汗阿玛总会来住,这些呢,一半儿是从宫女提拔上来的,一半儿是秀女选上来的,还有些是地方上送过来的。” 高位份的是没有的,最高的位份也就是美人。 “汗阿玛若是不来……”九格格问道,乌雅秀贞笑了笑:“皇上若是不来,她们就自顾自生活就是了,该有的份例都是有的,吃穿不愁,只是不能出了行宫。” “那就相当于是一年只见汗阿玛几次?”九格格有些不可思议:“为了一年这么几天的盼头,就硬生生的在这里蹉跎,空耗花期?那也实在是太可怜了点儿。” “或许吧。”乌雅秀贞含糊的说道,九格格天真嘛,生来就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纯粹和赤诚,怎么说呢,她骨子就觉得,男人女人,就合该是一夫一妻。本来她还觉得,九格格这认知,有点儿像是汉人的规矩。但后来,九格格是连侍妾都接纳不了,一男一女,就当真只有两个人,没有侍妾姨娘通房,甚至连个红袖添香都算不道德。 她就觉得,九格格这辈子大约是嫁不出去了。 对于男女感情这方面,九格格像是有自己独一套的要求和认知的。 那像是这种年轻貌美,年华正好的女孩子,就在行宫里空度岁月,康熙一年来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年都不一定能来一次,这种生活,在九格格看来,必然是悲惨的,很不好的。 她对这些女孩子,估计也是有些同情的。 不过乌雅秀贞并不觉得同情,这些人里面,为什么位份最高的就只是个美人,甚至这么些年,连个生孩子的都没有呢?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些个人,身份是有些不太清白的。 除了正经选秀进来的能得个册封,从宫女里面提拔出来的能得个册封,剩下的从地方上送来的,大部分,都是不太光彩的出身,比如说,扬州瘦马,这个,天下闻名。 可除此之外,天下还有许多别的被培养成这种专门伺候男人的人,只不过是名称不同而已。 这些人,在行宫哪怕是伺候了康熙,也是不会有子嗣的,行宫这边是专门有人负责熬药的,侍寝之后,必得一碗汤药下去,断了这生孩子的可能。 “守活寡一样。”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还是为康熙分辨了几句:“其实,留在行宫,倒是比在外面谋生强。在外面,不一定是落到什么人手里,在行宫,若是没有争宠的心思,整日里吃穿不愁,就寻常度日,也不用求谁欢心,更不用看谁脸色,更不用操心明天后天,这日子,已经是比在外面强许多了。” 就是伺候,康熙又不难伺候,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也不会折磨人,更不会随意杀人。 相貌上,康熙也算是高大英俊,气质上,那谁能和一国之君相比?权势地位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现下年龄稍微大了点儿,但二十年前康熙还年轻啊。 所以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些个被地方上送过来的女人,能进了行宫,也算是祖上积德了。总比沦落风尘,或者被送到什么人后院里强。 当然,要是有争宠的心思,那就要另说了。 “可到底是……”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这事儿绝非是你汗阿玛的错,这些女人再如何,你汗阿玛至少给她们吃穿了,也给她们落脚的地方了,虽不能生孩子,但人生在世,总要有舍有得。你觉得这些女孩子可怜不是错,但你不能迁怒你汗阿玛,你该怨怪的,是外面那些将女孩子当成货物的人,是买卖了这些女孩子的人,是将刚出生的女孩儿扔在尿桶里溺毙的父母,是那些将亲生的孙女儿扔到山里喂狼,埋在路上让千人踩万人踏的祖父母。” 乌雅秀贞神色十分严肃,九格格怔愣了一下,忙笑道:“额娘,您何必着急维护汗阿玛呢?我都没说什么呢,您啊,难不成在您心里,你女儿我,就是那糊涂虫,是非不分的人吗?这些人,难道是汗阿玛下旨让地方上官员采买的吗?这些人,难道是汗阿玛不要,那些人就不送了吗?我汗阿玛,那是天下郡主,是一代明君,又有仁君之名,我岂会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我就是觉得……任重而道远。”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什么任到重远?你又有什么任务了?” “不是任务,是责任。”九格格伸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两下:“我原本的目标是做疫苗,为天下人减轻病痛苦难,但现在,我又觉得,天下女人,才是活的最苦的,我该让这些女人们,有个更好的人生,嗯,解救天下妇女?” 当然,指望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妇女运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上辈子,那可是多少先贤多少年才干成了的事儿。九格格不敢说自己能和那些先贤并肩,但是吧,就像是伟大的人说过的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虽然没有先贤那样大的本事,可她只要落下来一点儿火花,这点儿火花迟早会变大。再者,她也不是一个人啊,她可以先从身边的人开始,十二格格不就是被她影响的吗? 四嫂现在也很是赞同她的一些看法,那四嫂将来做了皇后,是不是也能支持她做更多的事情?还有额娘,额娘现在不也是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吗? 人嘛,虽然比不得先贤,可你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就会带来火苗。 九格格说的认真,乌雅秀贞也就没有笑话她,而是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笑道:“你有这样的……宏愿,是很好的,额娘生的子女,定然都是非凡之人,所以额娘也不阻拦你,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但是,额娘有个要求,不要去鸡蛋碰石头,明知道律法不允许,明知道社会不答应,你非得要去强硬的撞,那就不行。额娘养你,可不是为了鸡飞蛋打的。” 她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额娘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养这么大的,所以呢,做事儿要多考虑,若是一下子做不成,那就等一等,或者是迂回着来,不许硬碰硬,明白吗?” 九格格忙点头,笑嘻嘻的:“生命得之不易,额娘养我不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胡乱糟蹋我这条命的。” 试问这天下,谁能和她一样幸运,是带着记忆来的?既如此,那就说明她是得了老天的恩宠,是带着任务和责任来的。那她在完成任务之前,必然要爱惜自己的小命,绝不能白来一趟。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康熙从另一边过来了,康熙身边带着梁九功,梁九功眼神好,先瞧见了这母女两个,赶忙行礼。 康熙视线就转过来:“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转悠什么呢?” “瞧着那边跳舞跳的好,正打算让人赏赐一二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冲身后嬷嬷点点头,那嬷嬷忙上前行礼,然后往亭子里去,多的没有,一把金瓜子什么的,还是有的。 不等康熙再问,乌雅秀贞就笑道:“这几天连着赶路,妾身只觉得疲惫不堪,现下时候也不早了,妾身正打算回去休息呢,就不打扰皇上雅兴了。” 九格格也忙行礼:“女儿也先告退了,明日里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母女两个速速走人,只留下康熙在原地站了片刻,就往亭子那边去了:“德贵妃都夸赞的舞蹈,朕也得看看去。” 至于如何看,看多久,乌雅秀贞管不着,也不会去问。不过因着她这一打赏,第二天,那些个美人倒是壮着胆子来给她请安来了,乌雅秀贞闲着也是无事,索性就叫进来见一见。 领头的她认识,正是昨晚上跳舞弹琴的那三个。 三个明显都是江南人,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娇娇软软的甜,就像是小梳子,乌雅秀贞听着都觉有几分心里痒痒,像是春天微醺的风从脸上吹过一样。 “早听闻娘娘十分和善,本想着早早来请安的,但又怕扰了娘娘清净。”领头的笑着说道,争宠这条路嘛,其实也不光只有讨好康熙,伺候好了康熙这一条路。若是能讨了乌雅秀贞喜欢,乌雅秀贞照样可以开口带她们回宫,就算是不回宫,那这位后宫唯一的贵妃只伸伸手,也能漏些钱财给她们。 “不算扰了清静,本宫现下正闲着呢。你们三个是姐妹?”乌雅秀贞笑着问道,联手争宠的,那必然是感情很要好的。 “并非亲生的姐妹,只是一同被李夫人给收养了。”领头的笑眯眯的说道,明面上都是收养的说法,所有的扬州瘦马,都有一个收养的好人家。 扬州瘦马可并非是找个青楼这种地方随便养一养的,都是那些有身份的人家,对外声称养女儿,然后请了人回家专门培养的。 李大人……乌雅秀贞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并未想到什么熟识的,估摸着官职不算大。 她也并不很在意,就又问道:“都有什么擅长的?” 三个人,一个擅长跳舞,一个擅长弹琴,还有一个昨儿跟着跳舞的,其实是擅长作画。 跟着来的另外两个,也有一个擅长跳舞,还有一个是擅长吹箫。 “那你们给本宫演奏一番?”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几个美人也没推辞,忙让人去取了自己的东西,就在园子里吹拉弹奏起来。 九格格路过,还要感叹一番:“到底是我额娘会享福。”她就没这个闲工夫了,她说有正事儿,那是真的有正事儿——今天这天气,热的有些快,而且温度也高,宫里宫外,许多中暑的人。太医院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九格格是答应来今儿要过去帮忙的。 再者,她还得到外面去看看,若是百姓里也有许多中暑之人,那是不是得紧急从京城那边调些藿香正气水来。 乌雅秀贞也不是白看表演的,她一边看,还要和这些人聊天。 看看行宫里这段时间有没有上面不安分的,再者,行宫里的宫女嬷嬷,是不是有到了年纪想出宫的,或者是配人的,再有就是,有没有奴大欺主的。 这些个美人若是想告状,这机会也正好。 母女两个各自忙活,康熙前朝那边也不得空,入住行宫也就头一天见了一次,接下来好几天都没见着面儿。 一直到乌雅秀贞将行宫这一年的账册给整理好,让人请了康熙过来:“一是放人出宫,这名单我已经列出来了,各处人少了,正巧明年京城小选,可以再送些人来。二来呢,有些上了年纪的……我想着,皇上不如发发慈心,看她们是否有别的想法……” 总不能在行宫里空耗着年岁。 以往乌雅秀贞是不提这事儿的,康熙的行宫没有十来个也有五六个,承德行宫,热河行宫,江南行宫,这是鼎鼎有名的,其余没名气的就暂且不提。 每处行宫呢,都有伺候的人,光是这些人算下来,都有小一百人了。 京城后宫……也有五六十人。 康熙就是铁打的,一天一个,也轮不过来。 但是伺候过康熙的,毕竟是皇上的人,若是处置不好,落个埋怨不说,还要被康熙指责,所以乌雅秀贞不爱管这闲事儿。可昨儿九格格既然提出来了,乌雅秀贞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儿一张嘴,就给秃噜出来了。 话都说出来了,乌雅秀贞停顿了片刻,干脆继续说下去了:“皇上一向仁慈,这些个人呢,吃穿用度,样样都要钱,这样白养着,怕是内务府那边又要抱怨没钱了。再者,皇上也不愿意见了……那干脆打发了算了……” 康熙皱眉,半天没说话。 这打发了,可不是只一句话就完事儿了。首先,你得先查一查这些个女人有没有身孕,虽说都有避子汤,但万一有人就是那个万一呢?再者,你想要这仁慈名声,打发人就不能只是赶出行宫完事儿,需得给遣散银子,需得安置好去处——正经选秀过来的,那肯定是不能走的,走的必然就是那些地方上送过来的,并不在宗人府玉牒上的。这样的女人,你赶出宫,最容易落到那种肮脏地方去了。 若是如此,一来是怕这些人心里生怨恨,人家在行宫虽说不得宠,但到底是清清白白不用伺候人,可这出来了却沦落到那种地步了,你说人家心里怎么能不生怨恨? 二来呢,也怕被人非议,被人利用。 若是有想谋害康熙的,将这些人抓走,少不得要审讯一番,看能不能问出来行宫的布防。 所以这事儿是个麻烦事儿,康熙只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头大:“可是有人找你抱怨了什么?”要不然以往都不过问的,怎么今儿忽然想起来这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3章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并不曾有人找我抱怨,只是这两天瞧着她们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又凑巧瞧见了名单,好些个都上了年纪的……未免有些可怜。” 再者,现如今民间这风气,有点儿不太对头。 乌雅秀贞叹口气:“早些年朝廷是鼓励寡妇再嫁的,现如今,却是听说,民间但凡有丧夫的,族里都要立马请个贞节牌坊回去……” 原本这贞节牌坊呢,是朝廷用来奖赏那些丧夫之后日子困苦,却还能坚守在家,伺候公婆,抚养孩子的女人的,朝廷给了贞节牌坊,一年也会有五两银子的赏赐。 再者呢,这种家里有寡母的,家族里的子孙出外行走,也会被人同情,得几分便利。 毕竟这世上呢,有死了男人之后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要改嫁的,也有死了男人之后,看婆家实在是离不开人,甘愿牺牲自己的。说不上哪个更好,前者没什么错,毕竟一个年纪轻轻女人,独自承担家庭重任的话确实是可能承担不起。后者呢,甚至得夸几年有责任心,能吃苦耐劳。 不说这大清了,就是任何朝代的,女人能吃苦耐劳,向来是被人称赞,值得被尊重的。 朝廷一开始也是好心,守寡的女人若是能吃苦,朝廷就给个夸奖。提倡大家多发挥一下牺牲精神。但是后来就慢慢变了味道了,一开始是对寡妇的一种夸赞奖赏,后来就变成了对婆家家族的一种政治嘉奖,变成了对女人的一种束缚,无论寡妇自己想不想改嫁,都不许再改嫁,就是牺牲寡妇一个,换一个为家族争光的贞节牌坊。 前者是对寡妇本人的一种认可,后者则是换成了一个家族的利益,这其中的意味变了,那这东西所代表的朝廷的态度,肯定也是被扭曲了的。 朝廷最看重的是什么?人口,若是寡妇不能再嫁,对朝廷来说,也是有很大的损失得。当然,这话乌雅秀贞是不能说的,只能康熙想。 “我想着,这日后,要是人人都觉得这贞节牌坊就像是那进士牌坊,越多越好,那岂不是寡妇想要再嫁,不亚于西天取经?”乌雅秀贞说道,她抿抿唇:“妾身也不是说皇上这贞节牌坊给的不对,就是这事儿吧……妾身容易想的多,若是天下寡妇都不能再嫁人,女人这日子,过的可就要更苦了。” 她伸手轻轻点一点自己跟前的名册:“皇上是天下之主,万民表率,我就想着,若是放了行宫里上了年纪的人出宫,民间该是能看明白皇上的态度的。” 康熙脸色严肃,伸手拿起来那册子看了看,过了片刻问道:“该如何放,你心里可有主意?” “也不算什么好主意,就是将人给叫过来,问问她们自己意思,若是想出去呢,再问一问有没有可去之处,若是有呢,就让她们自己带了体己,宫里再给些银子,送了她们过去就是了。若是没有可去之处呢,暂且就先放到庄子上。” 放到庄子上,和放在行宫里,那可是不一样的。 行宫这地方,因着皇上会来,所以管理上是比较严格的,别说是这些个女人不能随意出入了,就是外面的侍卫,也不能随意走动。但是去了庄子上,那就是自由人,你想出门就出门,想逛街就逛街。 若是能遇上个看对眼的,想成亲,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康熙伸手揉一揉额头,顿了顿:“既然你有这份儿心思,那回头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反正女人嘛,他是不缺的,送走一批,正好空出来一些位置。再者,他这一把年纪了,也确实是该在女色上收收心了,好好保养,这身体才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将事情吩咐给了乌雅秀贞,康熙就起身出门去了。 乌雅秀贞则是叫了行宫的总管过来:“将这名单上的人都叫过来,本宫有事儿要问一问。再者,你也通知下去,本宫打算放一些人出宫,到了年纪的,若是想出宫的,可暂且到你这儿来报名,本宫到时候圈一圈名字。” 总管忙应了下来。 到了下午,就有十来个美人儿过来给乌雅秀贞请安来了。 乌雅秀贞也不客气,就直接说自己的打算,愿意出宫的,就说一声,不愿意的,宫里也是养得起的,日子还照旧就是了。她现下也不逼迫她们做决定,只让她们自己回去想一想,想明白了再说。 这关头,谁也不能说自己想嫁人,就好像康熙不在的时候你就和人有了私情一样。所以若是真有相好的,那也得先出宫再说。 这事儿说起来是很麻烦的,但其实真要做起来,也并不算很麻烦。因为到最后,想要出宫的,也才八个人。就这八个人,乌雅秀贞要还是安置不好的话,这德贵妃的名号也可以让给别人了。 八个人有两个是打算回家乡的,她们被收养之前也是有家里人的。虽说被卖掉……但终归还是想回去看看。 她们自己手里有银子,到时候甚至还能借着康熙的名头耍一耍威风,倒也不用担心她们回去之后会被第二次卖掉。就算是第二次被卖掉……说实话,乌雅秀贞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看在九格格的脸面上了,再多的,她又不是圣人对不对? 还有三个是愿意结伴去庄子上的,另有两个是打算买个宅子,暂且在京城定居的。还有最后一个,则是打听了纺织厂这些地方,打算出去找份儿赚钱的差事干的——谁也不会嫌弃手里的银子多是不是? 反正各有安排,暂且也没人说要成亲。 倒是那些到了年纪的宫女,有几个是想要成亲嫁人的。宫女都是正正经经包衣出身,说起来,真要论身份的话,她们甚至比地方上送来的那些出身更好些,也更容易得到晋升些。所以她们的婚事,倒是比较好办的,庄子上有庄头,铺子里有管事,乌雅秀贞问了她们对成亲的要求,只要派人过去提亲,定了婚期,再给了赏赐做嫁妆,这就完事儿了。 整个六月七月,她就是在忙活这些个事情。 七月流火,到了七月底,天气就已经有些凉爽下来了,尤其是早晚,都需得多加一件儿外衣了。这时候呢,康熙也总算是提出要回京了,从四月到七月,整整三个月,可算是要回京了。 说是不如何热了,但这种天气赶路,照样是不好过,热的人一身的臭汗。 到了宫门口下马车,换上轿子往里面走。 她这边到永和宫,那边十七格格就过来了:“德妃母,额娘早早就惦记您这边要回来了,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清热降暑的饭菜,叮嘱了女儿特意给您送过来。” 她自己拎着食盒,挺大的,乌雅秀贞就忙让宫女去帮忙:“傻孩子,你自己拎着不累得慌吗?那些宫女太监都是做什么的?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了。” “不用,我能拎得动,那德妃母就赶紧用膳吧,用了午膳再休息片刻,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十七格格忙告辞,乌雅秀贞也确实是累,就没多挽留,只派了人送十七格格回去。 午饭确实是准备的挺用心的,既有汤汤水水,也不会热的让人下不去嘴,温度正好,味道也是乌雅秀贞喜欢的。 她吃了午饭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忙进屋去小憩了。 这一睁眼呢,都快天黑了,起床之后才发现章佳氏已经过来了,正在外面廊檐下做针线。 乌雅秀贞凑过去看两眼:“这天都黑了,你这针线是不是也得放下了?眼睛不打算要了啊?” “就剩下最后两针了。”章佳氏笑眯眯的,说着话,最后两针也完成了,她顺势收一下线头,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乌雅秀贞:“给娘娘您做的,您试试?” 是个抹额,眼看要到八月了,秋风起,若是年轻人呢,这天气是正合适的,凉爽自在。但是吧,对于乌雅秀贞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秋风可就有些不太客气了,吹得时间略长一些,就要头疼。 所以这抹额,一到这天气,就必得准备上了。 这东西呢,是年年做新的用。因为时间长了的,不保暖,当年用过的,乌雅秀贞大多会赏赐下去,宫里的嬷嬷们多了去了,给这个给那个的,再不济家里还有老人也可以用,并不算是浪费了。 宫里做的,那都是用的好针线。乌雅秀贞不用旧的了,但不代表这东西就不是好的了,照旧还是能用的。 章佳氏知道乌雅秀贞的习惯,这几天就特意抓紧时间在赶工这个,正好赶在今天完成了。 乌雅秀贞拿过来在自己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适,上面的图案也是她喜欢的四时花朵,而不是那种很俗气的祥云之类的,她就笑眯眯的直接带起来了:“章佳妹妹这手艺,还是好的很,大小也合适。” “姐姐喜欢就好。”章佳氏笑眯眯的,伸手帮着乌雅秀贞略调整了一下:“本来是想和姐姐说说话的,但现下时间不早……”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这才睡了一下午,晚上怕是要睡不着的,你若是不嫌弃,晚上就留在这边吃饭,吃完饭,咱们说说话聊聊天儿。” 今儿刚回宫,康熙十之八九是不会来永和宫的,大约是会去延禧宫,或者是密嫔那边,再或者是良嫔那边。所以她可以很放心的留下章佳氏说话。 章佳氏也知道这事儿,顿了顿就应了下来。 姐妹俩先宣了晚饭,乌雅秀贞瞧着桌子上的东西就忍不住笑到:“这宫里的饭菜吧,天天吃天天吃,时间长了,难免腻味。但若是到外面吃两个月,又会觉得,十分想念。嗯,今儿这到八宝鸭瞧着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可是换了人做?” 章佳氏笑道:“原本擅长做这个的梁师傅,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是做坏了这道菜,惹怒了宜妃了,被训斥了一顿,随后御膳房那边,就换了王师傅做这道菜。” “那梁师傅呢?”乌雅秀贞问道,她倒是挺喜欢梁师傅做的八宝鸭的,味道不那么甜腻,宜妃是更喜欢甜味的。 梁师傅现下在御膳房打杂呢,御膳房的事儿,多得很,又不是只做菜一个。还有洗菜切菜的,还有备菜的,还有烧火的,还有采买的,梁师傅现在既然不做菜了,就是帮着王师傅备菜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吩咐了身边嬷嬷:“去御膳房说一声,本宫还是更喜欢梁师傅做的,回头永和宫这边的,还是梁师傅来做。宜妃妹妹既然喜欢王师傅的口味,那延禧宫那边的,就归王师傅负责。” 嬷嬷应了声,急忙出去传话。 章佳氏笑道:“姐姐心善。” “也不是什么心善不心善的,我自打入宫,就一直吃的是梁师傅的手艺,我这不过是出宫三个月,就换了人,我这人呢,虽然也不难伺候,不挑嘴儿,但若是有用的习惯的,那自然是更想用原先的。” 宜妃这事儿做的有些出格,她若是喜欢王师傅做的,那只管吩咐了王师傅就是了,完全不用限定了王师傅做这一道八宝鸭。看着是不许梁师傅做菜,实际上是打算收拾掉乌雅秀贞的人手呢。 “太子妃最近可是身体不适?”若是太子妃没事儿,这宫里的事情就是太子妃做主,宜妃就是再如何,也不会踩在太子妃头上去找事儿。 章佳氏点点头:“太子妃前段时间有些发热,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都半个月了,也不见好,整日里昏昏沉沉,这宫里的事情,都是请了惠妃,宜妃,平妃,还有良妃,还有荣妃来做主的。” 乌雅秀贞想了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太子妃,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康熙不在京城,她一个晚辈,若是宜妃她们提出什么换厨子之类的想法,她也不好处置。那干脆一推二五六,将宫务给推出去了。 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宜妃是九阿哥的亲娘,良妃是八阿哥的亲娘,荣妃是三阿哥的亲娘。平妃虽然没有亲生的儿子,但是身后是站着佟家的,也就是说,平妃是无所畏惧的。 皇上之前抬举良妃,就是为了拆开大阿哥和八阿哥,九阿哥呢,又偏偏是跟着八阿哥的。 也就是说,惠妃和良妃,肯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良妃当然是打不过惠妃,一来是惠妃资历老,良妃还是惠妃提拔起来的,有知遇之恩。二来呢,良妃性子软,也没有惠妃要强。于是,太子妃就给良妃找了个帮手——宜妃,宜妃素来是……后宫里精力最旺盛的,什么都要争个先,占个强。 有了宜妃,哪怕是良妃坐在台子上做泥菩萨呢,这一桌子牌也是能继续打下去了。 至于荣妃,三阿哥也不是没有夺嫡的心思的,三阿哥这些年在京城里笼络读书人,这事儿做的也挺明显的,比如说,但凡科举,三阿哥就总喜欢到那些学子们下榻的客栈转悠,又会给钱资助那些有名气的读书人,还会在自家办诗会。 三阿哥既然有这心思,那荣妃做亲娘的,总不能拖儿子后腿吧?所以荣妃呢,也要给自己立一立威风的。 “太子妃既然病着,明天我需得看看去。”乌雅秀贞笑着说道,怎么说呢,太子妃也该好转起来了,不然到时候宫里一团乱,皇上看了岂不是要生气?到时候若是再觉得太子妃消极懒散,不愿意管理事务,指不定还真要夺了太子妃的权利呢。本来太子现下就有些如履薄冰的,若是太子妃再被斥责,那太子的处境怕是要更不好些了。 章佳氏笑道:“姐姐若是要去,就带了我一起去?正巧宫里也有些事情,我更清楚些。”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你去,你若是去了,宜妃她们指不定当你是眼中钉了,觉得是你告状去了,这事儿我自己开口就好了,我毕竟是长辈,又是贵妃。” 章佳氏又说了一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说,简亲王府上宠妾灭妻,简亲王世子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往盛京去了。简亲王世子身上也是有官职的,不过他去了盛京,那就等于是明升暗贬了。 但若是要脱离这一家人,明升暗贬也能接受的话,可见那府里该是如何乱了。 还有裕亲王府上,听闻裕亲王的身体又有些不太好了。 再有就是平亲王,他之前娶了曹家的女儿做续弦,听说曹家那边送信来,还将自家几个庶女都送了来,说是要参加明年小选——乌雅秀贞在行宫那边遣散了不少人,行宫那边是必定要增添人手的,明年小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的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哦,最出名的就是佟家了,赫舍里家落魄,隆科多带着妻子回娘家的时候看上了老岳父房里人,听说在老岳父书房里就行了苟且之事儿,正巧被赫舍里氏给撞破了。 赫舍里氏是个性子……比较爆裂的,当即就将事情给嚷嚷了出来,还要立马打死那房里人,说是叫李四儿的。不过后来没打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乌雅秀贞上辈子早知道隆科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摆摆手:“隆科多这人……有本事是真有本事,能耐不小,但是这方面确实是缺德,日后他的事儿,咱们就少打听吧,说得多了,免得皇上以为咱们是对佟家不满呢。” 佟皇后在的时候,那可是最疼爱隆科多这小弟弟了,时不时的就接进宫来,当年还特意让隆科多带了胤禛出宫玩耍。 就算是不看佟皇后脸面,隆科多小时候对胤禛也算是多有照顾,念着那点儿小时候的情分,这事儿她是不会插手过问的。当然若是有人插手过问……她也不拦着就是了。 真的,隆科多这事儿怎么说呢,他自己无论和赫舍里氏之间如何,和赫舍里家又是如何,都和别人无关。但他宠妾灭妻,就做了一个很不好的表率,这点儿是影响很坏的。 所以,必然是有人会参奏隆科多的,到时候皇上会不会处置,那就是皇上的事儿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吃了晚饭。 乌雅秀贞让人去将自己从蒙古带回来的箱子都拿出来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皮毛,羊皮的,牛皮的,还有打猎猎到的熊皮的,狐狸皮的。 蒙古那边,皮子也不算便宜,但比之京城,还算是可以。 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乌雅秀贞特意给章佳氏带的:“这羊羔皮,做一个褥子最合适,冬天用这个,都不用烧火炕的,直接躺上去,那就是暖融融的。” 牛皮可以做靴子:“到时候做了过膝盖的靴子,冬日里若是下雪,穿着这靴子,是半点儿不怕冷脚的,这几个是给胤禛他们兄弟的,这些是给十三的。” 男人嘛,要上朝,要当差,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多,所以这种靴子比较适合他们用。 再有就是蒙古那边的特产,乌雅秀贞分了一大箱子给章佳氏:“你若是用不了,就给送到府里去,这东西用来赏赐人也是挺好的,比较京城少见,特产都算稀罕东西。” 章佳氏也不推辞,主要是以前也推辞过,但乌雅秀贞若是非得给,谁也推辞不掉。 分完了东西,已经是很晚了,这会儿乌雅秀贞也总算是有些累了,章佳氏看出她脸色疲惫,就忙起身告辞:“明天我再来请安,到时候陪着姐姐到御花园里走一走。” 乌雅秀贞笑着应了:“好,那咱们到时候去御花园,这眼看也要八月了,御花园里的花儿也该是换一批了,到时候咱们赏菊去。” 摆摆手,算是送别了章佳氏。乌雅秀贞也起身,打算梳洗一下,该睡觉睡觉,临走,还要吩咐一声:“给四福晋她们的,也都收拾起来,明天记得派人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4章 到毓庆宫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屋檐下看书,躺椅上放着一床小褥子,太子妃手边还放着一盘切好的瓜果。听见通报,太子妃一抬头,就忙起身要来迎接,乌雅秀贞赶紧摆摆手:“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且躺着吧,可请太医看过了?” “太医已经看过了,说辞和以往一样,就是身上有些疲乏。”太子妃笑着说道,给乌雅秀贞行个礼,规规矩矩的落座,乌雅秀贞笑道:“女人家身体重要,现下若是不好好养一养,将来就怕受罪,再者,毓庆宫……到底是孩子少了些。” 因着太子妃只得了一个格格,太子这边就有些等不了,之前李侧妃就生了一个阿哥,反正都有庶长子了,太子妃索性就不管了,接着毓庆宫就生了二阿哥和三阿哥了。不过三阿哥年幼,没立住。现下,毓庆宫就还是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 乌雅秀贞虽说是长辈,但一个外八路的算不得什么正经长辈的长辈,也不好说让太子妃自己生的话,免得太子妃听了心里不自在,就说起来这蒙古的事儿:“以往懒散,只觉得出宫哪儿有在宫里享受啊,那路上奔波,外面风吹雨晒的,我才不稀罕到外面去,但是真出门了吧,那和宫里确实是不一样的,外面的那风风雨雨,都和宫里不同,有空呢,还是该出去走走。” 用九格格的话说,那就是外面的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虽然乌雅秀贞不太明白这空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自由又是从何说起的——毕竟九格格在宫里也没被禁足啊,她十来岁开始,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到了十四五,别说整个京城了,就是整个大清,都是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也没有不自由啊,既如此,那又何来自由这一说呢? 但九格格说的开心,乌雅秀贞也就不去仔细追问,反正闺女长大了,她自己有主意,也有本事,她这个做额娘的,少操心就是了。 现如今呢,乌雅秀贞就正好劝一劝太子妃:“得空了也到外面走一走……你也是做嫂子的,不管谁家有个什么宴会,到外面散散心也是好的。这心情好了,病也才好的快是不是?” “劳德妃母惦记了,其实我这病已经是好了许多,不过是因着懒散,这才有些不理事儿的。”太子妃笑着说道,她对乌雅秀贞今儿的来意是心知肚明,但是怎么说呢,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提不起来劲儿。 一来是因为太子的处境,二来也是因着她自己,久久怀不上……再者呢,之前天气热,人都懒得吃饭了,哪儿还有力气管事儿呢?但现在乌雅秀贞既然找上门来了,这事儿,该她担起来的,她还是得担起来的。 两个人很有默契,就只是提一口,具体的,并不详细谈。 太子妃问起来蒙古的事儿,乌雅秀贞也偶尔问一问宫里的事情,两个人相谈甚欢,到了中午,太子眼看要回来了,乌雅秀贞这才赶紧起身告辞。 转头太子妃好转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太子妃特意在御花园举办了小宴会,算是答谢之前惠妃她们的帮衬。 乌雅秀贞并未参加,她又没帮忙。她倒是在宴会之后,邀请了章佳氏,姐妹两个一起逛园子。 御花园的景致,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按照时节进行布置。现如今到了秋天,原本的花卉就换成了菊花,今年的菊花,自然也不是往年的菊花了——往年开得好的,基本上都被剪掉用来簪花或者布置物资了,再或者,干脆就是赏赐人了,不可能是留到今年的。 “今年这菊花,倒是颜色好。”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章佳氏点点头:“听说是开封那边送过来的,有名贵品种呢,娘娘若是喜欢,回头让人带到永和宫去。” “不用弄到永和宫,带回去还得让人专门照看,不如就放在这里,若是喜欢,过来看一看也就成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一抬头,就正巧看见了宜妃,宜妃正带着两个小答应也在逛园子。以往她都是和大郭络罗氏做伴儿的,但大郭络罗氏身体不好,她年轻时候跟着前头的男人奔波,后来死了男人又被婆家磋磨,虽说进宫之后也有好好调养,但毕竟是亏了底子了,落下了毛病,所以一到这变天时候,就容易生病。 宜妃也看见了乌雅秀贞,就过来请安:“给德贵妃请安,德贵妃今儿瞧着气色好的很。”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今儿日头好,本宫心里就舒坦。宜妃气色也不错,唇红齿白的,对了,代我问大郭络罗氏好,好久没见她了,得空了一起喝茶。” 宜妃笑着应了下来,又问起来十四阿哥的事儿:“听说要去云南?” “嗯,云南那边有些差事,明日里就该启程了。”以往她操心,十四要出门,恨不能衣服食物,样样操心,现在嘛,两辈子了,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孩子你越是照看的精细,他就越是长不大。你做父母的,稍微放开手,反而孩子会更懂事儿。 再者,十四都成亲了,出门在外,那行李什么的,也有自家福晋操心,乌雅秀贞就很不必费这个心思了。 “十四倒是能干,小小年纪,也出门办差好几次了,皇上也时常夸赞十四呢。”宜妃说道,乌雅秀贞心里就提了几分警惕,宜妃这个人吧,特别的掐尖要强,就好像胤禛小时候和五阿哥争夺玩具一样,宜妃从不问对错,只会护着自己儿子的。她这样的性子,只会觉得自家儿子天下第一,从不会随便张口去夸赞别人家的孩子的。 这会儿忽然夸赞十四,那必然是有缘故的。 乌雅秀贞就挑眉笑道:“十四在打仗上确实是有点儿天赋的,皇上素来对阿哥们要求严格,他能夸赞十四,也是十四确实能干,不过,皇上也没少夸赞五阿哥是不是?” 至于九阿哥,不提也罢,皇上前两天刚训斥过九阿哥,说他与民争利。因为九阿哥又开了几家铺子,偏偏都是,普通人能做的生意铺子。身为上位者,也不是说不许你做生意,连乌雅秀贞这种后宫女眷都有几个铺子呢,但是你不能做那种寻常百姓都能做的生意。 而且,好像还听说,九阿哥专门倒卖粮食?朝廷官员的俸禄,是包含了一些粮食的,但这些粮食都是陈粮。大部分的官员不缺钱,于是等俸禄发放下来,这部分的粮食,他们就拿去粮店置换一番,用这陈粮,换新粮。 然后这陈粮呢,再被粮店给卖给寻常百姓。 中间是有一些差价的,这生意算是正经生意,官员三斤陈粮换两斤新粮食,粮店里一斤陈粮五个铜板,一斤新粮食七个铜板,这也是明码标价的。 所以这生意不算是违法,康熙就算是知道,也并不会将九阿哥怎么样了。 但是,若九阿哥不做这生意,那这生意就是民间商户做的。但九阿哥一插手,那些官员们肯定是第一选择九阿哥,不管是为卖九阿哥一个好,还是为别的什么。 这样一来就算是九阿哥与民争利了。 乌雅秀贞没提九阿哥,宜妃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人家没生气,还笑盈盈的:“五阿哥自来稳重聪慧,是不用我多操心的,但是老九那孩子,自小就淘气,现下长大了也没个定性,前两天还闹着要去学那大不列的话,学了两三个月,像模像样的,皇上前两天,刚让他到理藩院去了呢。” 乌雅秀贞恍然大悟,这是来炫耀九阿哥来了。九阿哥之前在皇上跟前一直是不太争气的形象,别人提起来也只将九阿哥和各种生意赚钱联系到一起,从没有什么正经差事的。 现在九阿哥凭着自己本事,得了一份儿正经差事,还是很重要的理藩院,宜妃就有些控制不止想炫耀炫耀了。 乌雅秀贞想明白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四阿哥六阿哥,哪个没出息啊?她有这样特意找人炫耀过吗?乌雅秀贞张张嘴,正打算嘲笑宜妃一番,话到了嘴边了,又变了:“那可真是恭喜你了,九阿哥有出息,将来正经赚了俸禄,必然也孝敬你。” 若是她上辈子,肯定是忍耐不住要和宜妃争辩一番的,看不起谁呢?谁没个出息儿子一样。 但现在嘛,乌雅秀贞又觉得这种事儿吧,很没必要整个高低,难不成她不说,胤禛和胤祚立下的功劳就不算数了?难道她口头上嘲讽了九阿哥,九阿哥就当真变成了一事无成的纨绔了? 胤禛现下,主要是在康熙心里的印象维护住的,宜妃如何想,完全不相干。 胤祚素来不在意别人看法,后宫女眷,那是见着了才打个招呼的,宜妃如何,更不在他关注范围内。 再者,和宜妃犯这个口舌之争,赢了又能如何呢? 乌雅秀贞这样淡淡然的接话了,宜妃还有些惊讶呢,但宜妃很快就笑道:“孝敬我倒是不用他的,我自己就有月例,我那月例不用来补贴他,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不指望他孝敬我。” 乌雅秀贞带了几分戏谑的挑眉:“九阿哥那赚钱的本事,人尽皆知,京城里就没有不佩服他的,他难道还将你那点儿月例看在眼里啊?要我说,九阿哥既然赚大钱了,就合该孝敬你这个亲娘一番,免得他那银子,都拿去给了八阿哥……” 说着她忽然捂住嘴,脸上有些说错话的懊悔。 宜妃则是一激灵:“给了八阿哥?这话什么意思?” 乌雅秀珍摆摆手:“误会误会,我说错了,你家老九的银钱,他自己赚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咱们呢,做额娘的,只要孩子没伸手找咱们要就成了,人老了,也别管那么多了。” “德贵妃,今儿这话你要是不说明白了,那我可得找良妃说道说道了,我就说这话是你说的,看良妃回头会不会找你拼命。”宜妃无赖的说道,乌雅秀贞作出无奈的样子来:“哎,你这人可真是……那我要说了,你回头可别找人家良妃说这事儿,良妃人淡如菊,人家是从不过问宫外这些事儿的。” “之前我们家老四,不是奉旨追债吗?有些官员吧,是真不想还,就四处找人求情,八阿哥呢,心肠好,又心软,出了名儿的大善人,人人求到他跟前,他都要想法子帮衬一二。这帮衬该如何帮衬呢?帮人家还一点儿,三五万没有,三五百总是有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挑眉:“那一个求上门,得了三五百,别的听了消息,白得的银子,是不是也该上门求一求了?” 求的人多了,那给出去的就不是三五百两银子了,加起来得有三五万了吧? 这银子从哪儿来?反正不是八阿哥出,八阿哥才多少家底啊,八福晋也肯定不会当这个冤大头。于是呢,九阿哥这个善财童子,这不,就正好用上了吗? 这可不是几百两银子几千两银子的事儿,这是几万两银子的事儿,郭络罗宜妃再如何豪横,几万两银子,也不是随手能拿得出来的。 胤禛这都成亲十多年了,不才还上了乌雅秀贞当初给的那两万两银子,顺便还多给了一万两做利息吗?是胤禛没钱吗?不,时明面上这个钱,只能有这么多。 若是庄子铺子,还有书画古董全都算上,胤禛大概是能拿出一两百万的身家的?若是再加上背地里的……这个就不好算了。 宜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冲她摆手:“还是那句话,宜妃啊,想开些,孩子呢长大了,就不是小时候跟前跟后,承诺给额娘买收拾买布料的人了,他们那钱呢,在外面都是有大用处的,咱们做额娘的,只要孩子没在外面冻着饿着,那就别管了,孩子们自有主意呢,对了,和你说这么半天,差点儿正事儿给耽误了,眼看要到中秋了,我这正打算挑选几盆菊花赏赐人呢,你有看中的没有?若是有,那我等会儿可得给你留着。” 宜妃抿抿唇,勉强笑道:“我倒是有几盆看上的,就那几盆绿菊,德贵妃将那几盆给我留着就好。” 乌雅秀贞点点头,带了章佳氏,继续在花园里,走出去一段,宜妃该是听不见她们说话了,乌雅秀贞才说道:“看看,逛园子就是这点儿不好,总遇上人。” “娘娘还怕遇见人?娘娘一来位尊,二来不吃亏,遇上人了,咱们不正好说说话吗?”章佳氏打趣道,就今儿这一番话,宜妃回去指不定要和九阿哥如何恼呢。 不过亲母子嘛,没有隔夜仇,就是不知道八阿哥会不会被迁怒。 这边乌雅秀贞和章佳氏一边逛园子一边聊天,那边三阿哥也正在御书房邀请康熙:“儿臣刚盖了一个园子,专门请人设计的图纸,前几天刚竣工,瞧着这几日里天气好,秋高气爽,想邀请了汗阿玛赏脸,到儿子那园子里走一走。” 康熙倒是挺有兴致的:“新修建的?可有名字?” “尚未取名,若是汗阿玛能赐名,那就是儿子的荣幸了。”三阿哥笑着说道,康熙笑眯眯的:“朕就不赐名了,到时候让你儿子,还有你那些侄子们,都来想一个名字,谁若是能想出来好名字,朕自有赏赐。” “汗阿玛愿意赏脸?那可太好了,儿臣这就回去给兄弟们下帖子,请他们带了妻儿来赏景。”三阿哥忙笑道,喜滋滋的告辞出宫,和三福晋亲自来拟定帖子。 胤禛那边自然也是收到了,那拉氏拿着帖子笑道:“三哥这园子盖的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如今才算是盖好,也不知道里面景致到底如何好。对了,咱们家可要盖园子?” 三阿哥家有,大阿哥之前也弄了地方,说是要该园子,不过现下没信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太子那边……太子是不方便出宫盖园子的。 五阿哥有一个园子,是当年太后留下给他的。 六阿哥也没有,六阿哥和胤禛一母同胞,胤禛也没有,兄弟俩对外……都不会露白。 胤禛摇摇头:“不用,太张扬了些,这京城里,也没几家有园子,三哥喜好风雅,特意拿了钱财盖起来的,咱们没必要花费这个钱财。” 顿了顿,又说道:“若是去参加宴会,到时候你多照看些十四弟妹,十四弟要去办差,十四弟妹又有身孕。” 那拉氏点头应了:“爷您放心,我到时候就跟着十四弟妹,绝不会让十四弟妹落单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那边就有人来传,说是年氏想请福晋开恩,给请个大夫。胤禛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拉氏赶紧解释道:“前天年氏派了人来说身体不舒服,不能来请安了,我就免了她请安,也派了嬷嬷过去询问,年氏自己说并不用请大夫……” 年氏自己说不用请,那拉氏若是非得请,那不是在暗示年氏不愿意请安才故意称病的吗? 所以那拉氏也没勉强,她就是随意让嬷嬷问一句,年氏来不来请安的,那拉氏也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呢,她儿子也有,丈夫也尊重,婆婆也疼爱看重,犯不着自降身份去和个年氏争宠。 再者,年氏上面可还有个李氏呢,李氏也是生了两个儿子的,进府时间还早还长,就算是那拉氏当真要提防,也该是提防着李氏才对。 可没想到年氏这丫鬟……今儿倒是传了这样一番话,显得她那拉氏心思狠毒,不愿意给生病的年氏请大夫一样。 胤禛摆摆手:“爷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忽然想到,年羹尧那边,许久没联络了。年家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年羹尧已经去了陕西那边,按理说,他这前程算是胤禛给的,安定下来之后,该是给胤禛说一声才是的。但算算,也有好几个月没收到联络了? 年氏今儿弄这一出,是后院争宠,还是有别的心思? “妾身到年氏那里看看去?”那拉氏问道,胤禛沉思了片刻才说道:“爷自己去看看吧,你若是有事儿就先忙着。” 正要走,胤禛忽然顿住又问道:“咱们府里,是不是该请封个侧福晋了?李氏生了两个儿子,爷瞧着她也算是安分守己,这事儿你觉得如何?” 那拉氏没什么意见的,只点点头:“若是李氏能请封下来,大格格这婚事上,也是有许多好处的。” 侧福晋生的女儿,和庶福晋生的,那肯定不一样,不说是出身上的,就是将来出嫁的册封,那也是完全不同的。大格格自小就是跟在那拉氏身边学管家理事,那拉氏对大格格还是有几分看重喜欢的。 见那拉氏也愿意,胤禛就笑道:“那回头,你和额娘提一提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那拉氏提,李氏就是承那拉氏的情。 知道胤禛是为她好,那拉氏就忙应了下来。 胤禛出了正院就往年氏那边去,年氏躺在软榻上,脸色有几分雪白,瞧着倒不像是装病,有几分像是真生病了,胤禛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摸一摸她额头:“身体哪儿不舒服?福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你且略忍一忍。” 年氏点点头,伸手捂住肚子:“肚子疼,有些难受。爷,本来我是不想惊动您和福晋的……实在是……疼的受不住了。” 那脸上还有些冷汗呢,胤禛摸着都觉得手里阴冷黏糊糊的,他收回手,拿帕子擦一擦,又给年氏擦额头,转身问旁边伺候的:“可是吃坏了肚子了?” 丫鬟慌忙跪下:“并不曾吃坏肚子,庶福晋今儿吃的和往日里一样,前两天也并没有吃什么出格的东西……” 胤禛又皱眉:“可是要来葵水了?”年氏身体底子不行,但凡来葵水,整个人就像是遭大劫,恨不能疼死过去完事儿,现如今瞧着倒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5章 大夫过来诊断,年氏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她自己身体底子不算好,所以之前几年,一直是在避孕,调理身体。现下也已经三四年过去了,当时十五岁,现下也有十八九了,这个年龄,其实是正适合怀孕的。 她自己断了避孕的汤药,因为调理的时候葵水是有规律的,但是这停了药,偶尔一次不规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自己也没察觉出来是怀孕了,现在就被大夫给诊断出来了。 一时之间,年氏自己都有些不敢信:“真的吗?真是怀孕了?” 但马上又变了脸色:“那我为什么会肚子疼?可是这两天吃的上面有什么不对的?还是孩子有什么事儿?”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怀孕初期确实是有些肚子不舒服的,原本肚子里正常的,没有什么毛病的,忽然多了一个小婴儿要扎根,要生长,那母体有些受不住也是有的。” “大概过了前三个月就会好一些,不过到时候也可能会出现另外的反应,比如说,恶心呕吐,腰酸背痛之类的,都算是正常的怀孕反应。”大夫很细致,知道年氏是第一次怀孕,就特意多交代了一些:“您若是得空,就在屋子里走一走,到外面晒晒太阳,多少对身体是有些好处的。若是不得空,那也最好是经常站一站,别总躺着不动。” 越是躺着,身体越是容易虚弱。 大夫交代完毕,就拿着赏赐先走人了。 年氏眼泪汪汪的看胤禛:“爷,我怀孕了,我……” 胤禛伸手摸一摸她脑袋,也挺高兴的,毕竟年氏怀的,也是他的血脉。再者,年氏这人,若是抛却对年家的那种掌控,平日里也是知情识趣,温柔体贴,文采好,胤禛还是挺喜欢的。 “既然有了,那就好好养着,等日后生了阿哥,爷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胤禛笑着说道,顿了顿,补充:“生了格格也行,爷都挺喜欢的。” 年氏笑着点头,带着点儿泪光,又十分欣喜,那样子看着就有几分动人了。 胤禛吩咐了苏培盛去和那拉氏那边说一声:“年氏这边份例也该增添一些,再者,她身边的人,也看着多增加两个,最好是懂点儿怀孕的事儿的嬷嬷。” 年氏没拦着,只笑眯眯的靠在胤禛胳膊上。 胤禛伸手摸摸她脑袋,顿了下,继续吩咐道:“我书房里还有一个麒麟把件,白玉雕琢的,也拿来给了年庶福晋吧。” 苏培盛又略等了片刻,见胤禛没什么要说的了,这才忙出去办事儿。 那拉氏很上道,忙忙就让人送了些补身体的东西,什么燕窝,银耳,红枣,红糖,送了一大堆,都是现在年氏能用得上的。没多久呢,李氏那边也知道了消息,虽说这两个都是庶福晋,但李氏毕竟年长,又有三个子女,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大度,也送了些吃的用的过来。 那拉氏第二天进宫来和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就顺便说了这事儿,乌雅秀贞并不很在意,年氏的孩子嘛,还是站住了再说吧。现在说,一切都是为时尚早。 再有就是请封侧福晋的事儿,乌雅秀贞还有些疑惑呢:“请封李氏?怎么不是赐婚呢?明年该大选了,到时候若是有看得上,直接赐婚就成了,何必费这一番事儿?” “四爷也是觉得李氏算有功劳的,再者,这大格格不是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吗?若是李氏能有个册封,对大格格来说也是好事儿。”那拉氏笑着说道,胤禛并非是重色之人,所以府里进不进人倒是不太要紧的,重要的是李氏有妊娠功劳。 乌雅秀贞就点头应了:“既如此,那我回头和皇上提一句,李氏也确实是不错,人也老实听话,又能生。” 上辈子的李氏就是个好的,偏偏这辈子因着年纪的事儿,和胤禛无缘错过。现下这个李氏呢,也算不错,从不在府里给那拉氏闹幺蛾子。 难怪是同族姐妹呢,这一家子对自家姑娘的教导,怕都是一样的。 乌雅秀贞回头就给康熙递了话,这种事儿,康熙都是不稀罕仔细问的,立马就让人拟旨,转头就送到胤禛府上,也就一抓眼吧,前后不到三天,李氏就成了侧福晋了。 胤禛这府上,李氏还是头一个侧福晋呢。 年氏听着前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就有些好奇,找人一问,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她身边丫鬟知道她性子,忙扶着人,轻轻安慰:“李氏也是生了孩子才得的册封的,再者,奴婢也听说了,大格格这婚事有了些苗头……为大格格脸上好看,并非是四爷多看重李氏。” 年氏抿抿唇,过了片刻才问道:“大格格的婚事有了苗头?” 丫鬟点点头:“听说四福晋特意请了那拉夫人过来呢。” 丫鬟顿了顿,又有些操心:“本来李氏就听四福晋的,现下若是大格格嫁给了那拉家,那四福晋和李氏,可就成了一条心了……” 府里得宠的就这三个,人家两个成了一条线,那年氏不就成了多余的吗? 年氏没说话,丫鬟也没敢继续说。 今儿毕竟是李氏好日子,晚上胤禛是要留宿在李氏那边的。年氏本来肚子疼,想要让人去请了胤禛过来,但话都到了嘴边了,她又忍着了——胤禛那性子,她比谁都了解,那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现下她在胤禛心里平平,若是凭着争宠的手段,哪怕是暂时得了些宠爱,怕是也不长久。 她想要的,是胤禛的一颗心。还有……皇后的位置,反正她也不是和那拉氏争抢,那拉氏自己活不久,她年氏不过是想捡个漏而已。 所以,一定要稳住,李氏现下的荣光,也就是一时的,生个儿子不争气,将来迟早要被拖累。 她只要忍得住,好日子就还在后头。 年氏伸手盖在肚子上面,这个孩子,最好是个阿哥。 虽说弘晖没死,那拉氏甚至还另外生了个嫡子,和她印象中大不相同,但夺嫡这种事儿嘛,谁说嫡子就一定能盈利?那胤礽不也是嫡子吗?还是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的人呢,不照样二废二立,成了被圈起来的理亲王吗? 所以,嫡出的身份,不一定就是胜利的关键。 年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肚子上的疼痛被岔开了注意力,没多久也就不疼了。 年氏心里虽说还有些烦躁,但至少是睡得着了。 胤禛府里的这些个事情,乌雅秀贞肯定是不知道的,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理会,因为那拉氏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这府里的事儿呢,也都是那拉氏的责任。 她若是应付不过来,找了自己这个婆婆求助,那自己定然会出手帮一帮,但人家自己能应付的过来,她乌雅秀贞出身,那就是越俎代庖,手伸的太长了。 这年头,手伸得太长,就会有被人砍掉的危险。 宫里也有好事儿呢,宜妃叫了九阿哥进宫,娘儿俩不知道怎么就争吵起来了,后来听说是宜妃找九阿哥要银子,三十万两。九阿哥呢,就觉得宜妃在宫里,又有月例,这三十万该不会是被骗了吧?他倒不是不愿意孝敬,九阿哥还是个很有孝心的人,但是,是个正常人,在自己不缺钱的老娘忽然找自己要三十万两白银的时候,都要生个疑惑的。 九阿哥仔细一问,宜妃偏偏又说不上来自己要用钱做什么——总不能说是为了防止九阿哥将银子给了八阿哥吧? 于是娘儿俩就不欢而散,一个觉得儿子脑袋进水,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居然给兄弟都不给亲娘,一个觉得亲娘莫名其妙,难不成是看见三阿哥家有个园子,所以自己也想弄个园子?但她一个后宫妃嫔,她就算是弄了个园子她自己也住不了啊。 人家这娘儿俩的争吵,半点儿影响不到康熙。 康熙得了空,就带了荣妃,往三阿哥那园子里赏景去了。 叫了一群小娃娃,让他们给三阿哥的园子取名字,取得好的有奖赏。这种场景吧,有跳着想得康熙关注的,比如说弘皙,一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连着起了三个很讲究的名字。 也有弘晖这种,十分内敛,中规中矩,只按照要求填写了一个答案得——出门之前自家阿玛就和自己说过了,虽说康熙是召集孙子们都来取名字,但毕竟是三阿哥的园子,三阿哥也是有四个亲生的儿子的,大的小的,十多岁的和一两岁的。人家自己这园子,肯定到时候是更喜欢自家儿子给取的名字的。 评委的心都是歪的,那弘晖等人自然也就是凑数的,也就不用很花费力气表现了。 也有根本不掺和的,就像是六阿哥家的,进门就是好吃好喝,顺便再去围观一下堂兄弟们的发挥瞬间,自己是一张纸都不愿意带的。 康熙最后挑中了五六个名字——园子本身要一个名字,里面各处院落也要名字,弘皙的是榜上有名,剩下的有一半儿是三阿哥的儿子给取的。 最后康熙一张嘴,定了个毫不相干的事情——宫里上书房,现下就只剩下几个小阿哥在读书了,孙子们现下既然年龄不小,都到了读书年纪了,干脆都进宫去读书吧,他做祖父的,不偏不倚,各家都送适龄的阿哥到上书房去。 康熙自己没说嫡庶方面的要求,怎么说呢,这事儿不好做规定,太子家没嫡子呢。除了太子家,五阿哥家也没嫡出的,之前有个的,没站住。七阿哥府上的嫡出的,比庶出的年幼,身体也不好,去了上书房时不时的闹个病请个假的,也不好看。所以,各家自己看着办,自己挑选人送过去就成了。 乌雅秀贞在宫里和章佳氏她们打牌呢,这消息就送进来了。 乌雅秀贞就有些无语了,这不纯属找事儿吗? 但还是赶紧起身,吩咐了人往阿哥所:“之前胤禛和胤祚他们兄弟住那院子,后来不是给了十六十七他们吗?现下十六十七也都出宫去了,正好空出来了……” 宫里正经年纪小的,也就两三个。两三个也占不了那许多院子,所以阿哥所还是有许多空院子的,可外面阿哥多啊,一家哪怕出一个呢,十几个二十个孩子,现在不赶紧去抢一个,等会儿可就没院子了。 当然了,这么许多人,都住在宫里肯定是不合适的,康熙那意思,估计就是白天来宫里读书,晚上还得出宫去。可小孩子读书,中午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吧? 阿哥所这地方就挺好,距离上书房还近。 乌雅秀贞这一提醒,章佳氏也忙起身,十三阿哥家虽然暂且还没有适龄的孩子,但她能去帮一下乌雅秀贞,先吩咐人准备住的东西,棉被子,棉褥子,床帐等等。 乌雅秀贞这边赶过去,那边宜妃等人也都来了。 乌雅秀贞一伸手就是两个院子:“我家老十四就先不挑屋子了,他家孩子毕竟还小呢,倒是老四家,老六家,那都是好几个呢,若是只一个院子怕是住不过来……” 宜妃也假惺惺:“我也得要两个院子,老五家的和老九家的……” 没等她说完,惠妃就笑道:“宜妃妹妹,我理解你想要先占个院子的想法,但是,你家老五能送进宫几个孩子?你家老九,有阿哥送进宫吗?” 九阿哥成亲这么些年,步上了大阿哥当年的路——嫡福晋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九阿哥是没有大阿哥非得生嫡子的执念的,见九福晋生了两个女儿,转头就找侧福晋去生了,然而,侧福晋,也是生了女儿,至今为止,府里只三个格格。 宜妃那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她转头皱眉看惠妃,一时有些没想起来自己和惠妃之间是什么怨什么仇,惠妃这当众挤兑自己,可有点儿不顾脸面了。 惠妃轻轻哼了一声,笑着问荣妃:“可是要给你孙子挑选屋子?你看,我家老大呢,膝下只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到读书的年纪,老八呢,暂且也没儿子……” 不管大阿哥和八阿哥私底下如何,明面上,惠妃这养育之恩都在呢,所以既然良妃不出面,那惠妃就得为八阿哥出面。 大福晋之前生了个小阿哥,但自己也没能撑住,硬拖了一天,避免了儿子背负上克母的名声,这才去了的。小阿哥没有亲娘,惠妃就时常让人将小阿哥带到宫里来,自己亲自照看。 现下小阿哥虽然还不到读书的年纪,但日后必然是要有一席之地的,她就打算先挑个好的——像是弘晖他们这些大的,读书三五年可能就出宫了,但像是弘时这些年纪小的,读书七八年都不一定会出宫,那乌雅秀贞占了院子就不会再给腾出来了,哪怕到时候弘时他们出宫了呢,难不成四阿哥六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家里,就不会添丁了吗? 所以,这院子一旦被占了,十年八年的,不会腾出来。既如此,就得先占住了。 这可不是阿哥们住的时候了,阿哥们住,那是早晚要成亲出宫去的。现在嘛,小孙子一茬接一茬,就像是那草原上的草,割不完。 “你家老三,现在怕是也只有两个适龄的,不如咱们拼一拼,让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惠妃笑着和荣妃商量,荣妃是有些不太愿意的,两个住一个院子,不正好吗?但转念一想,就算是应了惠妃,惠妃的孙子也住不进来啊,照旧还是她自己两个孙子单独住。 算一算孩子年龄就差不多了。 总共四个空院子,乌雅秀贞独占两个——但她也说了,将来十三阿哥家的孩子,也是要住在这里的,算她和章佳氏两个人的。惠妃和荣妃占了一个,剩下一个就是其他阿哥家的了。 弘晖和弘昀第二天就跟着那拉氏来永和宫请安了,弘晖是嫡长子,弘昀是李氏生的,兄弟俩性子也不一样,弘晖大大方方,笑嘻嘻的,弘昀则是略有些腼腆不爱说话——他自小体弱,李氏将他当眼珠子看,男孩子嘛,娇养了,就容易性子腼腆。 乌雅秀贞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问他们平日里在家都学到哪儿了。 弘晖大大方方,他四书五经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都十来岁的大孩子了,那拉氏提起来还有些发愁呢:“眼看要办差的年纪了,心性还小孩子一样,调皮的很,日后在宫里,怕是要让额娘多操心了,一个看不住,这孩子就能闹出来点儿事情。”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摇头:“那你就放心吧,我们弘晖其实很懂事儿呢,再者,这宫里,你额娘还是能顶起来事儿的,弘晖就算是闯祸了也不怕。” 转头就叮嘱弘晖:“真要是闯祸了,就赶紧来找玛麽,有玛麽在,肯定不让你们玛法责备你们。再有,受委屈了也别憋着,你们玛麽好歹是贵妃呢,这宫里可只有一个贵妃,再者,你们阿玛也不是那软弱性子,若真有人欺负你们,只管打回去就是了,打不赢,那就来找玛麽要人。” 那拉氏在旁边抽了抽嘴角,弘晖赶紧点头应了:“玛麽放心,我肯定不让自己受委屈的。” 看到弘昀,又说道:“我也会照顾好二弟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叮嘱弘昀,不偏不倚:“你也是,跟着你大哥,有事儿让他上,他要是也应付不了,你就赶紧来找玛麽,这永和宫,就跟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也只管开口,你玛麽毕竟就是个普通人,可不会猜心思,你要是不说,玛麽可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知道吗?” 弘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赶紧点头应了,弘晖拍他一下,给他做榜样:“就像是我这样,玛麽,我中午想吃醉鹅,还有烤鸭,还有乳鸽……” 那拉氏都想阻拦自家儿子了,乌雅秀贞赶紧点头应下:“好好好,就这几个是不是?那光吃肉容易积食,再点些素的?弘昀呢,喜欢吃什么?” 弘昀张张嘴,有点儿跃跃欲试,又有些不敢。他在府里的时候,哪怕是被李氏千娇万宠,也是没有自己点菜的资格的,因为体弱,李氏不让他随意吃,每天吃什么,吃多少,李氏可都是有精心考虑搭配过的。 乌雅秀贞笑道:“你且放心说。” 小孩子嘛,第一次自己能做主,就算是有些担忧,但过了片刻,还是点了两道菜,乌雅秀贞也并不是随意让他们做主的,综合一下,每个人点的保留两样,然后再搭配了素菜,这中午的菜单就算是定下来了。 那拉氏陪着用了午膳,然后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要告辞,乌雅秀贞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这下午到了点儿,人就出宫去了,也就半天见不着,你啊,该放手就放手。” 那拉氏明面上应了声,可实际上,做额娘的,哪儿有真的不惦记的?哪怕弘晖这岁数,也不是没单独出过门的,可单独在宫里,和堂兄弟们一起读书,那拉氏就总觉得,小孩子凑一起,会不会打架呢,自家孩子会不会被欺负呢? 总之,操不完的心。 这边,乌雅秀贞就带了弘晖兄弟俩去阿哥所,六福晋那边紧赶慢赶,也在乌雅秀贞感到阿哥所之前,也赶过来了,她家送来的是大儿子,也是嫡长子。 乌雅秀贞站在院子里分配屋子:“正堂三间屋子,弘晖年岁最大,所以住这边,弘昀和你大哥住一个院子,就在东厢房,西厢房暂且空着,日后你们布置做书房。” 还有一个院子是给老六家孩子的,十四家的年幼,十三家还没有阿哥,正好就便宜了老六了。 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样样不缺,乌雅秀贞带他们看一遍:“若是有什么缺的,回头找我要,我给你们安排上。”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6章 因为之前宫里只有几个小皇子读书,所以上书房的先生也有好些个空缺,现如今皇孙们一入宫,这上书房的先生,就成了个好缺了,一来是有皇子们顶在前面,皇孙们之间争斗不会如此的白热化,在上书房教书,既能有个好名声,也比在朝堂上清闲些。二来呢,毕竟是在宫里呢,康熙素来是对皇子们的功课十分看重的,当年胤禛他们读书就是如此,但凡是和阿哥们的功课有关系的,先生要见皇上,都是立马能见的。这是一个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上书房这位置,就是极好的。 当然,朝堂上这些事儿,乌雅秀贞是不过问的,因为她确定,康熙肯定会费心力的给这些个小阿哥们挑选个好先生的,她犯不着去问。就是康熙没挑个好的,那上书房里都是各家的子孙,当爹的难道就一点儿不过问了吗?肯定还是要过问的,若是先生有什么不妥当呢,他们也就自己处置了。 不过因为送皇孙们入宫读书的事儿,八阿哥府上倒是还闹了一通,因为不管别人家是嫡子还是庶子,总归人家是有孩子进宫,就算是暂且没有的,人家府里也有儿子等着长大呢,唯独八阿哥府上,连个儿子都没有。 别说是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有。 惠妃是养母,就不好开口,但良妃是亲娘,良妃心里也着急,她性子虽然平淡平和,可作为亲娘,哪儿是真的不为儿子操心的?再者,良妃也不是不知道八阿哥的野心,可你既然有野心,你却没儿子,这事儿不就抓瞎了吗? 良妃之前大约是因着这事儿和八福晋闹过不愉快,于是也干脆不找八福晋了,直接找自己亲儿子,很隐晦的询问了这事儿——问要不要给八阿哥请个大夫,或者求了御医给八福晋调养一下身体。 八阿哥有些无奈:“我自己是不用调养的……” 他自小在宫里吃得好穿得好,惠妃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了他的。再者,阿哥都是有平安脉的,若当真是身体有问题,太医能这么些年都不吭声? 倒是八福晋,因为亲生阿玛的事儿,当年有些被连累,在被安亲王接回来之前,曾有过一段儿苦日子,身体底子有些不太好,太医当初说的是有些不好生养,但若是调理得当,也该有孩子缘分的。 八阿哥和八福晋感情深厚,八福晋又是个比较……性子独,并不愿意和人分享八阿哥,所以八阿哥这府里,迄今而至,也就两个通房,是八福晋不方便的时候才能伺候八阿哥的。 “可你这一直没有子嗣……不说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如何看你了,就是你汗阿玛,又该如何看你呢?”良妃说道,顿了顿,叹气:“九阿哥都做了阿玛,十阿哥的嫡子虽然年幼,今年却也到了上书房……” 十二阿哥的嫡子则是不到年纪,十三阿哥是还没有嫡子,但已经有了庶长子——倒不是他不尊重十三福晋,而是没想到那么凑巧,他出京办差了,侧福晋那边发现怀孕了,十三回来心里虽然也有恼怒,但孩子都有了,肚子也那么大了,总归是自己血脉,总不能打了不要吧? 没想到,一生下来,竟然是个儿子,占了这庶长子的位置。 章佳氏为这事儿,可没少生十三阿哥的气。 十四阿哥的儿子,才刚从十四福晋的肚子里出来,三五年内是轮不到他进宫来读书的。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才刚成亲没多久,女儿是有的,儿子暂且就没有。 十几个兄弟,唯独八阿哥,没有儿子。人家不管是站住了还是没站住,至少是有过,但八阿哥,是从头到尾没有过。良妃这才有些着急,八阿哥也着急,可着急也没法子啊,这缘分不到,他又不是送子观音对不对? 娘儿俩说了一会儿的话,良妃试探的提出来:“民间有一种说法,叫带子,你自己没有孩子,就暂且收养个孩子在身边,有兄弟姐妹缘分的,就能给你们带来孩子……既然你不愿意纳妾,也不愿意挑选侧福晋,那不如……” 八阿哥就沉思了一下,和纳妾比起来的话,自家福晋应该是更愿意接受这种方式的吧?但是,收养孩子这事儿,却也需得多衡量,看看收养谁家的比较合适。 男孩儿不行……哪怕是收养,既然有了这名分,日后就必得要分家产。女孩儿的话,大不了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安亲王府……没有适龄的。自家兄弟这边,防着尚且来不及呢,他也不敢随意带了谁家的女儿到自家。 再者,人家自家又不是不能养,哪儿能平白将自家姑娘送到你家去?怎么,冲你家给的嫁妆,就到你家寄人篱下去?哪怕九阿哥总觉得自家没儿子,只有女儿,也没有想过亏待女儿的啊。又不是那穷苦百姓养不起儿女的,所以才将女儿到草芥的。 到底是自己血脉呢。 八阿哥在这里沉思,良妃也就没打扰,这种事情,她能给建议,但却不好直接提出人选,再者,她对宫外也没有那么熟悉。 良妃这边的事儿,乌雅秀贞是不知道的,但那拉氏来请安的时候,就顺便说起来隔壁八阿哥府里发生的事情了:“八阿哥和八福晋亲自带了礼物去了何家,说是何家的小姑娘投眼缘,想请了何家的小姑娘到府里去住着,必定当亲生的女儿一样照看……” 乌雅秀贞还有些疑惑呢:“何家?” 好像没听说过这一家啊。 “就是八阿哥府上那先生,善于谋算。”那拉氏解释道,乌雅秀贞想半天没想起来,就摆摆手:“无关人,不相干。” 八阿哥夺嫡失败,也没听说有过什么厉害的谋士被清算之类的,大约也不很重要。 她和那拉氏说起来别的事儿:“眼看着天气热起来,你汗阿玛呢,说是打算将园子赏赐下来……”康熙除了畅春园,后来又修建了几个园子。修建多了,他自己也住不过来,前段时间看了三阿哥府上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想将手里头的园子赏赐出来几个。 这种好事儿,乌雅秀贞消息灵通,立马就知道了,赶紧就先为自家儿子谋划:“胤禛可有喜欢的?若是有喜欢的,回头我想想法子……若是没有喜欢的,这事儿我自去办,若是能成,你们白得一个园子,若是不能成,那就算了,今儿这话当我没说。” 那拉氏眼睛一亮,但又赶紧说道:“额娘只管做主就是,不过额娘也别太辛苦,能得是福气,得不到,回头咱们有钱了,让爷给额娘也修建一个。” 那拉氏摆摆手,胤禛那性子吧,怎么说呢,抠门。 她死的早,但是吧,她死之前呢,就看出来了弘历那小子,和他阿玛绝不是一路人。 就说这修园子的事情吧,康熙有这爱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些年来,光是京城里就有五六个园子,更不要说行宫这些地方了。但到了胤禛吧,胤禛一登基就辛辛苦苦干活儿,别说是修园子了,他连围猎都不去。 康熙一辈子修建了十几个院子,包括后来给理亲王的郑家庄。 她死之前,胤禛在位十多年,也就将当年康熙赏赐下来的圆明园给扩建了一下。 后来弘历那小子,倒是给胤禛提过,要再修建一下圆明园的,但胤禛因为没银子,就一直没应下来。乌雅秀贞觉得吧,若是胤禛死,这圆明园落到了弘历手里,那肯定要大修特修一番的,到时候指不定这园子能成为园中之首呢。 可惜,她没看见。 所以这辈子她必得要好好保养身体……嗯,算了,就算是她这辈子能活到一百岁,估计也看不见弘历那小子修建圆明园了,因为这辈子弘晖还活着,暂且轮不到弘历去继承圆明园呢。 也或者,到时候弘晖继承皇位,弘历继承圆明园? 她心里将上辈子的孙子们给排揎一遍儿,又冲那拉氏摆手:“放心吧,我不做那为难事儿,做得成我自然是要努力努力的。做不成,那也就算了。” 打发了那拉氏,她就让人去请了康熙过来。康熙这两年呢,很是注重保养身体,也不像是年轻时候那么看重女色了,所以也就很愿意到永和宫钟粹宫延禧宫这些地方,走一走,散散心,和乌雅秀贞她们这些老人儿聊聊天儿什么的。 所以,乌雅秀贞一请,康熙就来了,还带了稀罕东西,进门就喊乌雅秀贞:“刚得的一只鹰,还没熬好,瞧着是不是很威武?” 他胳膊上搭着皮套子,肩膀上做了鹰爪子要落脚的铁板,老鹰往上落的时候,爪子一抓,正正好,既不必碰到皮肉,又不会站不稳。 那老鹰是被侍卫抓着双脚的,这种东西吧,性子烈,不能放在笼子里,就算是要放,时间也不能长,否则容易让老鹰撞死在里面。 乌雅秀贞看一眼就忍不住拍胸口:“这眼神,可太凶了点儿。” 康熙笑眯眯的:“从顺天那边送过来的,神勇无比,等过段时间熬好了,朕带你上庄子上放鹰去。” 乌雅秀贞忙应了下来:“那可太好了,盼着皇上能早日熬好。要不要带下去喂点儿吃的?” 康熙摆摆手,侍卫就带着那老鹰下去了。 乌雅秀贞给康熙倒茶,先问起来三阿哥那庄子,好不好看,什么景致之类的。康熙兴致勃勃,说起来这园林,头头是道,要用什么样的假山,小桥要用什么样的设计。 乌雅秀贞还没开口呢,康熙就先说道:“说起来这园子,朕正有个打算,想将这圆明园,赐予胤禛,你觉得如何?” 乌雅秀贞眨眨眼,忍不住笑到:“不瞒皇上说,今儿妾身特意请您来,也是想请您赏赐给胤禛一个园子呢。这下好了,妾身都没开口呢,皇上就先张嘴了,咱们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康熙笑眯眯的:“朕觉得,圆明二字,很是适合胤禛。” 圆明园的设计,是一位姓金的大人,但是修建时候吧,肯定是康熙的意思为主的。康熙也是提出了不少修建的主意的,圆明二字,就暗合了园子的主题。 现下胤禛这性子,虽说还是有些固执,但毕竟和少年时候相比,是通透了许多。 乌雅秀贞忙起身要谢恩,康熙却是摆摆手:“朕给儿子的赏赐,还要你谢什么恩?你若是当真要谢恩,不如回头给朕做几件衣服。朕这身上穿的,还都是去年做的了。” 今年在乌雅秀贞这边,是一件儿新衣服都还没混上呢。倒不是说康熙就少这两件衣服穿了,针线房也不少做,但下人做的是下人做的,自家女人做的,那能一样吗? 乌雅秀贞今年也是真忙,不过康熙都开口了,她哪儿能不有应的?赶紧笑道:“倒是妾身不懂事儿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要皇上来提醒,您且放心,妾身放在心里呢,前段时间刚打算做,已经做了绣样了,回头三五天就能做好,必然不会少了皇上的衣服穿。” 康熙笑着点头,顿了顿,忽然又好气:“这些年你积攒的绣图必然也不少了吧?不如拿出来让朕看看?” 她早些年还想过靠绣图赚钱呢,后来被康熙指点一番,就熄灭了这心思。但是吧,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三五日里动几针,一年也能绣成一副了。 除却给孩子们的礼物,剩下的她都珍藏着呢。 若不是今儿康熙提起来,她都打算再等一两年,再亲自送到康熙跟前去呢。现下康熙既然提了,那她就得拿出来了。 让人去将存放绣图的箱子搬出来,乌雅秀贞亲自去动手,先将最上面的搬出来:“这是去年的,绣的是皇上在草原上的图……” 前面的是中秋,康熙在宫里和妃嫔子女们说话的场景。再往前,是康熙在永和宫指点弘晖功课的。再再往前,是胤禛和胤祚,还有十三十四,在给乌雅秀贞行礼贺寿的,康熙也在旁边乐呵呵的——毕竟乌雅秀贞是宫里唯一的贵妃,她生辰,康熙肯定是要给个面子的。 一幅幅的图,随着乌雅秀贞讲解,康熙也就像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乌雅秀贞吧,能留下来被她做成绣图的,都是当时比较欢乐喜庆的场景,所以康熙看着看着,也就忍不住笑起来。 康熙这人办事儿很快,前脚说将圆明园赏赐给胤禛,这出了永和宫,就立马派人宣旨去了,除了圆明园给了胤禛,还将永乐园给了六阿哥,五阿哥也得了一个园子,剩下的就没有了,只这三个人得了。 胤禛和胤祚是亲兄弟,这一下子,别人看胤禛那眼神就有些不太一样了,是不是康熙要提拔胤禛了?但是吧,这只赏赐了园子,也没说提爵位的事儿啊。 乌雅秀贞可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胤禛进宫的时候,她还特意给康熙说话呢:“本来我是想主动要的,但是我还没开口呢,你汗阿玛就说了,要给你个园子,特意为你挑选了圆明园,说你现在这性子不错……” 胤禛则是谨慎惯了,先是仔细将圆明园这名字给斟酌了一番,觉得是不是康熙在敲打自己呢?圆明,一听就是个佛号嘛,难道汗阿玛是觉得自己最近蹦跶的太欢了? 可瞧着乌雅秀贞高兴的很,胤禛也没敢说自己的猜测,只顺着乌雅秀贞的话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去乾清宫谢恩去。 胤禛这边出去,那边胤祚就来了,喜滋滋的:“正好汗阿玛赏赐了园子,我就打算带着我福晋,还有女儿,一起到那边住几天,额娘要不要去散散心?” 乌雅秀贞嘴角就抽了抽,她好好一个宫妃,说出去散心就能出去散心的? 她看见六阿哥这有媳妇儿就万事足的样子烦,就摆手:“去去去,你们爱去住就去住,随便住多久都行,对了,你九妹妹之前说有点儿事情,一头栽进那什么实验室就不出来了,你回头也看看去,别让她将自己熬的不成样。小小姑娘家,就算是……也该鲜活些,这天底下的事儿是做不完的,她若是将自己累死了,那她那一摊子事儿,可就再也没有人做了。” 六阿哥忙应了下来,一群兄弟姐妹,他和九格格是最为亲近的,一来是年纪相近,两个人从小一起玩着长大。二来呢,他额娘总说他这条命是九格格给的,天然的,他从小就对九格格带着几分亲近,时间长了,自然是和别人不同的。 所以得了叮嘱,他这一出宫,就连忙往卫生部那边去了。 九格格穿着一身实验服,带着实验帽子,还带着白手套,正拿着试管在晃,六阿哥在外面看半天,六阿哥不懂九格格这些事儿。但是算算时间,从他过来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九格格就在里面忙活自己的,也不出来吃饭,也没见喝口水,也没见和人说说话什么的,他就忍不住叹气,说实话,别人家十几岁的姑娘家,那是在家做什么的呢? 赏花,喝茶,晒太阳,办宴会,买新衣服,挑新首饰。 也难怪自家额娘心疼呢,六阿哥有心想将九格格给弄出来吧,又怕打扰了她做事儿,回头可别再发脾气了。这样犹犹豫豫的,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九格格才算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桌子面前写写画画半天,这才摘掉了白手套,往门口这边过来。 “六哥?”看见六阿哥,九格格还是很高兴的,笑眯眯的来打招呼:“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额娘说你又是好几天没进宫,让我来看看你。”六阿哥说道,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顿了顿,很是认真:“像是个小道姑。” 因为要做实验,头发不能放下来,盘起来是最省事儿了,也方便塞到帽子里。 九格格还没说话呢,六阿哥就问道:“你该不会是真打算一辈子不成亲的吧?” 九格格严肃脸:“不说这个话题咱们就还是好兄妹。” 六阿哥无奈,只好点头:“好好好,不说不说。汗阿玛赏赐了我和四哥一人一个园子,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九格格还有些疑惑:“园子?” “嗯,之前三哥那园子你看着不还挺喜欢吗?赏赐给四哥的是圆明园……”没等六阿哥说到自己的,九格格就已经瞪大了眼睛:“圆明园?” 国家园林之首?所有中国人心里的痛? “我要去圆明园看看。”九格格立马说道,她原先只知道康熙喜欢修园子,但并不太关心康熙修建的园子都叫什么名字,怎么说呢,修建园子这个事儿很花钱,九格格一直觉得,与其康熙花钱弄那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将钱给她,她还能做许多事儿呢。但是呢,显而易见,康熙是绝不会将修园子的钱给她的,九格格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再者说了,故宫她都看的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如何走了,一个还没修建好的园子有什么可关心的? 但现在,圆明园赏赐给了胤禛了?圆明园初开始确实是康熙修建的,但中间构造,却是胤禛登基之后定下来的,再后来的修建就是乾隆了,乾隆之后,嘉庆又花费了时间财力,将圆明园给修成了最后那美轮美奂的样子。 可以说是,历经了四代人。 现下既然赏赐给了胤禛了,那是不是大致的轮廓就已经定下来了呢?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先去欣赏欣赏了? 九格格很是开心:“咱们能不能到园子里住几天?我需得请个画师,将园子里的景致,一点点儿的描绘下来。” 六阿哥很是不解:“你描绘那个做什么?再者,你六哥我的园子,也很好看,你去了圆明园之后,要不然跟着我,去我那园子里住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7章 九格格去了圆明园,也并未因为它和后世的建模不同有什么失望,因为建模再好看,也都是虚假的。真实的圆明园,她没见过,而现在的圆明园,虽说没有后世那样大的面积,也没有和传说中一样美轮美奂,但和寻常的园子比起来,已经是精致了许多。 康熙是一点儿不吝啬的,给儿子的东西,那肯定是很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这园子里用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里面种植的花草,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九格格看完了圆明园,怎么说呢,大约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就好像人去买衣服,看上了第一件,那之后的无论多好看,总能挑出来几分不如第一件儿的地方的。这园子也是,看完了圆明园,又有心里的建模图做比较,所以再看六阿哥的园子,就有一种不过尔尔的感觉。 但就这种不过尔尔吧,她也没有。这怎么能成呢?她九格格,好歹也是康熙第一宠爱的女儿啊,转头进了宫,九格格就主动找康熙要去了,她和阿哥们可不一样。 像是胤禛他们,还要担心自己在康熙心里的印象呢,所有也不敢多去要什么东西,生怕被康熙觉得贪心。可九格格就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她又不打算要皇位,就那种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八个时辰是坐在桌子前面看奏折的日子……真不是她这个一心想搞科研的人愿意干的,或者说,能干的。 人嘛,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做,九格格就不擅长办公室争斗,自然也就更不擅长政治了,搞研究的人,多少都带点儿小单纯,有一种没有经过世俗污染的纯粹。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并非说黑的就是黑的,说白的就是白的。 九格格既然没有什么权利上的贪欲,那对康熙自然是很随心了,她当女儿的,朝天底下最有钱的爹要个园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哥哥们都有的,凭什么我不能有?汗阿玛若是没有园子能给了,那就给我银子补偿也行,我不挑的。”九格格理直气壮,倒是将康熙给气笑了:“你还不挑呢?你都要银子要到朕面前来了,你自己说吧,要多少银子算合适?”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听说三哥那园子用了三十万两银子?我也不多要,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康熙伸手点点九格格:“还不多要,三十万你都够买两个府邸了,这样吧,你要园子,朕也能给,但是朕有一个要求,你得成亲,等你成亲了,朕立马赏赐你一个园子。今年春闱那状元郎你见过没有?年纪轻轻,又十分英俊,最重要的是没成亲……状元你要是看不上,那还有探花,这个长的更好。” 至于榜眼就不说了,榜眼老大年纪了,长的也一般般。 春闱嘛,每次长的最出色的,成绩还很不错的,必然是探花。偶尔皇上也会觉得朝堂上的那些老大臣们太难看,挑个年轻的状元郎来改变改变。 今年这状元郎,就很不错。 “是川蜀那边的,白白净净,又会武功,文武双全呢。”康熙说道,九格格起身就往外面走:“算了,这园子代价太大了,我就不要了,我先告辞了,汗阿玛回见。” 康熙倒是没拦着,瞧着九格格出了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气:“这孩子……眼看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这婚事都快成老大难了,刚十六七的时候,那京城里,明里暗里都是打听九格格的婚事的。怎么说呢,九格格自己相貌不差,又有本事,又有兄弟扶持,亲娘还是贵妃,唯一的贵妃,这身份在宫里,那几乎是贵不可言。比三格格这个名义上的长女,都还要贵气几分。 同胞姐妹七格格嫁在了京城,那这个九格格,比七格格还得宠,十之八九也是要留在京城的。那会儿京城里有适龄儿郎的,谁家不努力往宫里送消息呢?就想得贵妃见一面,万一贵妃觉得成呢? 结果,九格格就是不愿意,一年拖一年,这眼看二十了,说亲是越来越少了。 一来是九格格十分坚定,对外就是宣布不成亲的。二来这个年纪,也确实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找年龄相当的吧,谁家好儿郎,能拖到二十多岁不成亲的?就算是为迎娶公主表忠心,但在瞧不见希望的情况下,有几个能守得住留到现在的? 到时候万一九格格下嫁别人了,那不成了鸡飞蛋打吗? 没有合适年纪的,那九格格就只能是往上,鳏夫,往下……就有点儿不太好听了。 所以不光是乌雅秀贞发愁呢,康熙偶尔都会后悔一下自己当初心软的决定。不过呢,他和乌雅秀贞倒是有默契,既然答应了不催促九格格,这种话也就很少再说了。今儿康熙也是特意拿来堵九格格的,也并非就是真心要催促她成亲的,反正,催也没用。 康熙说了这么一句,梁九功就笑道:“九格格是有福气之人,皇上并不用很操心。” 康熙没说什么,只沉吟了片刻:“将朕库房里的那套小桥流水的摆件送给她。” 那摆件是能工巧匠,用金银玉石按照比例建造的一个园林,既然是园林,那肯定是小桥流水都要有,甚至放了水,里面还能带动外面一个沙漏,做的特别的精致好看。 房屋都是金子铸造的,花卉草木都是玉石雕琢的,这一套下来,也不比三阿哥那园子差多少了。 梁九功得了吩咐,连忙去库房里翻找,亲自装到箱子里,带了人给九格格送去。九格格正在永和宫呢,躺在外面的摇摇椅上,和乌雅秀贞闲聊。 见梁九功送来了好东西,就和乌雅秀贞凑在一起欣赏。怎么说呢,里面的小水车做的倒是挺细致的,还真能转起来——水车这东西,在大清是已经比较普及的东西了,民间是比较常见的。 “又找你汗阿玛要好东西了?”欣赏完了,乌雅秀贞才想起来说:“可别总往乾清宫去,若是有人参奏你个女子参政,你汗阿玛也不好处置。” “所以我才要多去,看习惯了,这事儿慢慢就会变成习以为常的事儿了,以后也有别的女眷能去了。”九格格漫不经心的说道,生怕乌雅秀贞继续念叨,忙伸手搂住她胳膊:“额娘,您之前不是给我有庄子吗?我打算弄些果树,您知道上哪儿弄果树吗?” 乌雅秀贞有些好奇:“弄果树做什么?这宫里的果子不够你吃了?” “不是,我觉得味道差些,我这段时间做出了一种试剂,叫生长剂,本来我是想用这手术之后促进细胞生长,促进伤口愈合的……”九格格说道,细胞是个稀罕词语,乌雅秀贞问了一下,九格格就停顿下来,用乌雅秀贞可以理解的概念,给她解释了一下:“就是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吧。” “现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就想着,这东西,好像也能用在嫁接上面,苹果树上嫁接上梨树……”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想吃苹果就吃苹果,先吃梨就吃梨,你将梨弄在苹果树上,那长出来的算什么?苹果梨?” 那味道成什么样了?到时候该不会是难以入口吧? 九格格摆摆手:“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苹果好吃,但容易酸涩,梨也好吃,但皮厚粗糙,若是能嫁接到一起,是不是能种出来一种既不会酸涩又不会皮很厚很粗糙的水果来呢?” 乌雅秀贞想了想,点头:“要这么说的话,倒是真有好吃,民间有一种叫连理枝的培育花草的法子,倒是和你说这个嫁接差不多。” 有些花呢,花盘好看,但是味道不行,或者颜色不行。但有些花呢,颜色好看,但花盘不行,两样就可以拼一拼,不过这种的是撞运气的,运气好,就能培育出来想要的。但运气要是不好,那种出来的就是更难看的。 当然了,若是种出来好的了,那可是一盆千金难求的,所以这种做法,也是很普遍的。 九格格说这嫁接,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乌雅秀贞指点她:“你是个大夫,专门治病救人的,那你这生长剂呢,你就只管拿到医院去用,你要是想弄什么果树,你找你六哥,或者你十四弟,反正他们也是闲着,或者你若是不放心他们去弄呢,你就让他们给你找个庄子,给你买来果树,你得空了,自己去庄子上忙活几天。” 采买果树这个,六阿哥一句话,下面人就能给他办妥当了。 在乌雅秀贞看来,九格格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将这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给推出来。这么说吧,大清这么些年,其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天下太平的,而是每年,各处都有百姓起义,团体造反,还有各种天灾人祸的。 所以大清是很需要兵丁的,哪怕康熙明知道八旗子弟……内部有问题,但也绝不能取缔掉的原因。大清是马上得天下,现在康熙也需得马背上治理天下。 当然,从马背上治理天下到马背下,这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大清从先帝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的改变政治上的处理方式了,也就是现在,康熙必得要一个仁君的名声的缘故。 朝代若是想长久,一味的靠镇压,那是绝对不行的。 康熙想的明白,所以一开始是喜好汉学,后来是推崇孔学,再到现在,追求仁君名声。 先不说以后大清会如何,只说现在,大清一边要安抚内乱,一边还要提防外来侵入,还有蒙古那边,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儿——有愿意和朝廷交好的部落,就也有看朝廷不顺眼,想要独立,想学了当年满人入关的。 外忧内患之下,打仗这事儿就少不了。既如此,那九格格做的什么生长剂,就必然是康熙最为需要的东西了。 若是九格格能立马验证了这东西的效果,然后给康熙送上来,那可比什么嫁接之类的小东西,功劳要大了许多。所以,事情得有个轻重缓急,九格格得先顾着最重要的东西才行。 乌雅秀贞一番话,九格格还是听在耳朵里的,顿了顿,就笑道:“那也行,回头我问问六哥,或者找四哥也行,四哥对种植这事儿,总有点儿执拗和追求的。” 她可是知道的,当年她年幼的时候提过的一嘴杂交,六阿哥早就不当回事儿了,只有胤禛,还弄了几个庄子,在秘密的进行研究呢——之所以九格格知道,是因为胤禛总会问她一些问题。 比如说,二代三代如何挑选种子之类的。 九格格也是一知半解,她又不是学农学的,但怎么说呢,因为当年袁爷爷走的时候,举国悲痛,他们医院也讨论过好几天,她闲暇时候也是上网了解过一些东西的。 所以,她哪怕只想起来只言片语呢,也能对胤禛起到提示作用。 就连康熙和乌雅秀贞都不知道。 不过六阿哥对种水稻没兴趣,指不定对嫁接水果有兴趣?毕竟嫁接这东西,是当年就能出成果的,时间短,不用像是胤禛那样,花费那样大的力气和耐心。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自己看着找就是了,不过我觉得事儿分一分也好,免得只逮着一个人用,再累死了你四哥。” 九格格当即笑嘻嘻的说道:“也是,四哥那性子就是太较真,一个事儿总要做到最好。那我回头还是找六哥吧,对了,额娘,这个摆件您先帮我收着……”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摆手:“你拿回去,你自己又不是没府邸。若是留在我这里,回头可就说不清了,我若是哪天有个意外死了,这东西可就得你们兄弟姐妹一起分了。” 到时候,谁能证明这是九格格的东西?康熙?哦,康熙指不定比乌雅秀贞死的早呢。 嗯,也不是指不定,是一定。 梁九功?康熙都死了,梁九功说的话还有谁会当回事儿? 当然了,就这些皇子阿哥们,说他们为了个这玩意儿就争的头破血流……也不太可能,但是吧,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什么太绝对的,万一就发生了点儿什么呢?比如说,到了弘晖这辈子了,十四家的儿子实在是不成器,连府邸都快保不住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打这个摆件的主意呢? 乌雅秀贞是很通透的,儿子们都成家了,女儿们唯独一个九格格没成亲还留在她身边。但九格格素来独立自主,又有府邸,那就等同于儿女们已经各自成家立业,相当于是分家了。 既如此,那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不能留在她这儿再惹什么纷争。至于她自己的……嗯,她尽量在死前保持清醒,然后做个清晰明了的决断。 她这样说了,九格格也只好无奈的将东西给带回去了。 随后九格格的医院,就开始做临床试验了——当然,所有的临床试验规则标准,九格格都是清楚的,所以她是将现代有关这方面的规定,全给照搬过来了。 比如说,有偿试用,相关赔偿,相关酬劳之类的,也需得提前将可能会出现的最坏的结果给说清楚。 她这边开始临床试验,康熙那边很快也就得知了消息。就像是乌雅秀贞说的,这种能促进伤口愈合,甚至可能会连接断手断脚的药,康熙是很看重的。 九格格那边的临床数据,康熙还特意调了一份儿到乾清宫,他自己也会看那些数据。 与此同时,六阿哥也得了九格格的请求,大批量的采买了些果树,他买的是那种年数比较久一些的,像是果树苗这些,年数越是长久,价钱也就越是高昂,所以很是花费了不少银钱。 因着需要种植,照看,所以六阿哥也聘雇了不少人手。 京城里各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宫里……小阿哥们打架了。 小阿哥们,就是弘晖他们这一辈儿的皇孙们了。打架的人吧,出乎乌雅秀贞的预料,居然是弘晖带头的,打的是三阿哥家的长子。 乌雅秀贞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过去了,她去的快,她这边刚到,才坐下来,那边荣妃也就跟着赶过来了——三福晋虽然不得婆婆喜欢,但孙子是亲的。 荣妃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然而不等她开口,乌雅秀贞就先摆手:“荣妃既然来了,就先坐下,且等等太医,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小孩子打架,先看看身上有没有大碍,若是没大碍,再说这打架的事儿。” 荣妃本来进门就想问缘由的,结果被乌雅秀贞抢了个先,但乌雅秀贞说又有道理,小孩子打架虽然不是大事儿,但也不知道轻重,最好还是先找太医看一看。 她视线先落在亲孙子身上,亲孙子站的笔直笔直的,脸上也没什么痕迹。再看弘晖和弘昐,身上没什么不妥当的,连脸上也没有什么痕迹。 好像,自家孙子有点儿落下风了?被打了? 荣妃就忍不住皱眉,但随即太医就过来了,荣妃那一肚子话也就不好再说出来了。 来了两个太医,一边一个。先把脉,再检查伤口,再询问小阿哥们身上有没有哪儿不对的。乌雅秀贞眼神好,就瞧见弘晖给弘昐使眼色,弘昐顿时就有些脸红,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吭吭哧哧:“我……我……我有点儿脑袋疼,刚才二堂哥,打到我脑袋上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三阿哥家的小阿哥,立马就跳脚了:“胡说,我什么时候打你脑袋了?我明明是打的你胸口!” 弘昐赶紧伸手捂住胸口:“哎呀,我说错了,我是胸口疼,胸口闷闷的,感觉不舒服。” 乌雅秀贞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当太医是傻子呢? 她伸手捏一把弘昐的耳朵:“行了,听太医是如何说的。” 太医眼睛盯着鼻子,十分严肃认真:“从脉象上看,弘晖和弘昐两位阿哥,脉象强健……” 一大堆,总之就一句话,身体十分健康,并无大碍。 至于那边,也没事儿,就是脸上一点儿皮外伤,但小孩子脸颊嫩,也并非是用了多大力气,弘晖推一把,人家摔地上了,脸颊磨蹭了到了而已。 太医甚至连膏药都没开,赶紧就领着药童带着药箱子撤退了。 乌雅秀贞靠在椅子上,先问弘晖:“说说吧,你年岁大些,你弟弟做什么事儿,定然是看你的,所以今儿这事儿,你得先说说。” 弘晖就说道:“玛麽,真不是我们先出手的,我和弘昐本来正在商量今儿放学了要去找九姑姑的事儿,结果这小子就从后面窜过来,说我们兄弟都是可着九格格喝血……又说九姑姑要是真有本事,弘昐就不会还是个病秧子了……” 反正说话不好听,一边贬低九格格,一边还看不起胤禛兄弟,觉得胤禛兄弟现下能有今天,全靠了九格格。 弘晖不是那种火爆性格,弘昐就更是性子腼腆了,按理说是打不起来了的,就算是对方说话再不好听,按照弘晖的性子,也该是有另一种更稳妥的处置方式的,比如说,辩论回去,然后再想法子在课堂上刁难他们一番。 但是吧,不凑巧,太子家的弘皙等人路过,弘皙这孩子吧……有点儿被宠坏了的意思,毕竟在他四岁之前,毓庆宫是只有他这么一个阿哥的,又天天被人追捧,太子的长子嘛,就有点儿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的感觉。 可心眼不坏,大概是觉得,胤禛是跟着太子的,那弘晖弘昐兄弟就该是自己护着的。弘皙经过呢,听见三阿哥家的俩孩子这样贬低弘晖兄弟呢,气就不顺了,张嘴就嘲讽了人家几句。 他嘲讽完人家直接走了,留下这两个越是想越是气恨,瞧着弘晖兄弟在前面走呢,脑子一热,就从后面追过去,打算一脑袋撞上去了。弘晖习武嘛,听见了的,转头就反手给推了一下,于是,那撞人的,就趴地上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8章 这种事儿吧,说大不大,就算是亲生的兄弟都还会打架呢,更何况是隔房的堂兄弟,若是乌雅秀贞她们不当回事儿,不插手,这事儿小孩子自己解决就成了,不算事儿。但说小呢,也不算小,因为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长辈,三阿哥家的孩子,有点儿出言不逊了。 乌雅秀贞问明白了,就笑着看荣妃:“今儿这事情呢,说明白了,其实就是几句口舌之争。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儿,荣妃妹妹,不如咱们做长辈的,先别插手?” 荣妃都气笑了,你乌雅秀贞当然是想着别插手了,因为你家两个孙子明显没被打,不光没受伤还是赢的那方。她的孙子,虽说受伤不严重,但脸都擦在地上了,那该多疼啊。 “德贵妃这话我可是有些不太赞同,小孩子打架确实不是大事儿,但是弘晖他们到底不算小了,现如今是在宫里呢,在宫里他们就敢如此,那在宫外岂不是要变本加厉了?” 荣妃说道,面上带了几分严肃:“但是呢,也确实德贵妃说的那样,小孩子打架嘛,咱们做长辈的不好插手,那就让弘晖两个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道歉?”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荣妃可真是……想的挺美,既然你非得要插手呢,那这样吧,晚辈非议长辈,是不是也该请了三阿哥来说道说道?” 到时候怕就不是一个道歉了,指不定还得落顿打。 荣妃脸上表情顿时有几分假惺惺了:“小孩子的事儿,何必再叫了长辈来呢?再者,咱们两个还不能代替他们父母吗?” “荣妃,你一会儿觉得事儿大,该道个歉好好说道说道,一会儿又觉得事儿不大,不用请了家里长辈来,难不成这事儿,是你说要如何就要如何的?”乌雅秀贞笑着问道,伸手摸一摸弘昀的脑袋:“刚才弘晖可还说了,你家这两个,那起身之后可没客气,扑上来就打了我家弘昀呢,我家弘昀呢,自小体弱,李氏自来是将他当眼珠子一样看待的,现如今才进宫没几天,就被人打了,说出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德贵妃在宫里是个小角色呢,连亲孙子都护不住。你若是觉得这事儿不算小呢,那咱们就请了皇上来评评理……” 荣妃哪儿能想到乌雅秀贞一言不合就要搬出来康熙了,这事儿说实话,自家不占理,也就是受伤更重些,弘昀那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但自家这个脸上的却是实打实的。 她心里有些不太甘愿,看弘晖:“做哥哥的,年岁大,就该照顾些弟弟……” 乌雅秀贞立马接口:“弘晖今儿做的很对,你和弘昀是亲兄弟,在外面,你们兄弟一体,一家子血脉,你确实是该多护着他一些的。” 至于内里,在自家家里如何争斗,那都是自家的事儿了。反正在外面,那是要一致对外的。 荣妃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还想说什么呢,乌雅秀贞就笑眯眯的问道:“你看,咱们是请了皇上来评评理,还是请了三阿哥,叫了胤禛来宫里说道说道?” 荣妃一激灵,立马摇头,哪个她都不想请。康熙虽然对孩子的功课很上心,但是也最厌烦小孩子在上书房这地方打打闹闹了,三阿哥他们当时读书的时候,就这样,谁在上书房闹事儿,康熙都是不问缘由,先各打五十大板的。 现如今到了孙子,康熙打起来怕是更不会手软。 至于三阿哥……自家儿子自己知道,最要脸面,若是知道自家孩子在宫里上学不光没好好听课,反而还闹事儿,还没闹赢,那估计又要生一大堆的事儿了。 但是吧,让荣妃就这么咽下一口气……她又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正在想着,就听乌雅秀贞问道:“弘晟啊,德玛麽那边刚得了两样新玩具,送给你和你弟弟,要不要看看啊?” 弘晟没说话,七八岁的小孩儿了,还能被玩具给迷住眼吗?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你们九叔之前让内务府做的,玩具店还没有的,新的哦,整个京城,也就这么几个。” 弘晟略有些心动,独一份儿的谁不喜欢呢? 不等他说什么,乌雅秀贞就吩咐人去拿了,九阿哥刚让内务府打的小车玩具,就是那种木质的,里面装了齿轮之类的,外面有钥匙,拧一圈,里面齿轮转动,车子放在地上就能自己走了。 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乌雅秀贞让弘晖来教导弘晟玩耍:“弘晖会的,让他指点你们,你们还可以比赛,看谁的车子走的更快。” 弘晟一开始有些拉不下脸,但弘晖机灵,自家玛麽都将玩具送出来了,这事儿也算是了结了,堂兄弟嘛,又不是生死仇人,难不成以后还真的见面就打架不成? 荣妃倒是有点儿不甘心呢,但是见孙子都屈服了,也就只好无奈的罢休了。 等玩儿了一会儿,乌雅秀贞就带着弘晖和弘昀回了永和宫。 进了门,弘晖就先道歉:“玛麽,对不起……”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对不起什么?” “今儿劳累您跑一趟,还送了玩具……”弘晖不好意思的说道,乌雅秀贞摆摆手:“做长辈的,为小孩子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阿玛你六叔他们小的时候,我是没少往御花园跑,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两个总在御花园闯祸,今儿是拔掉了花花草草,明天是和人打架了,你不知道,你阿玛小时候,是没少和你五叔,还有你九叔他们打架的。” 她搂着弘晖和弘昀,说起来胤禛和胤祚小时候的事儿。 抢玩具,抢地盘——别以为小孩子小,其实领地意识很强的,小时候他和胤祚去御花园,提前到了某个地方,后面谁再去,那就不行了,那就是他和胤祚的地方了。 听的弘晖和弘昀一愣一愣的,在他们心里,胤禛和胤祚就是那种很稳重很可靠的长辈形象,尤其是胤禛,不苟言笑的,在晚辈面前是特别有威严的,这样的人,小时候也为了玩具和兄弟打架?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点头,还拿出她早年特意收藏的画册让弘晖和弘昀看,她重生之后,因为立志要做个一碗水端平的亲娘,所以一回来就苦练画技,专门给小时候的胤禛和胤祚作画。 前者呢,一开始当然是心思不纯,要给自己留个证据的,或者说是留条后路,若是当真要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了,她就将这些拿出来摔在胤禛面前,好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没有为他费心过的。 后者呢,是因为她当时并没有能彻底改变命运的信心。她怕胤祚会再和上辈子一样,所以要多留点儿纪念,免得日子长了,她连亲生的儿子长什么样子都给忘记了。 后来就是画习惯了,偶尔画得多了,还专门做个刺绣。 不光是胤禛有自己的画本,胤祚也有。 弘晖和弘昀当然是对自家亲爹的更感兴趣的,忙凑在乌雅秀贞跟前一起看。翻看第一页,哭唧唧的胤禛,当时还在襁褓中呢,画的一边,还写着乌雅秀贞的标注——因为被打断了午睡,所以哭闹起来了。 每一页上,都专门标注了日期。 某年某月某日,胤禛很高兴,因为得了皇上的夸赞,说他字儿写得好。 某年某月某日,胤禛很难过,因为六阿哥得了额娘亲手给做的小手帕,他没有,需得补上。 某年某月某日,胤禛很高兴,额娘连夜做了小手帕送给胤禛。 某年某月某日,兄弟俩一起吃饭,两个人手里捧着的包子都快有他们脑袋大了。 乌雅秀贞像是被打开了记忆的开关,一边翻看,脑子就无比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这是你们阿玛在和你们六叔打架,别看他们两个亲的时候比谁都亲,那打起来也是很凶狠的,你们阿玛大一些,但是你们六叔更机灵些,稍微挨上一点儿,他就哇哇叫,你们阿玛还以为是自己打重了呢。” 那画面上,小小的胤禛也是一脸的疑惑。 祖孙三个正看着,那边康熙就带着胤禛过来了。他们倒不是被人找着告状了,而是凑巧了,正好在乾清宫商量事情,时间长了,康熙现下到底是年纪大了些,就说要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然后呢,就正好听见了有宫人在议论了。反正也是到处走走嘛,干脆就来了永和宫。这还没进门呢,就先听见乌雅秀贞说话了,康熙干脆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都不许出声,自己带着胤禛走到那很专注的祖孙三个后面,跟着看起来。 猛一看,康熙都忍不住挑眉,然后转头看一眼胤禛——这个用老九的话来说,就是棺材脸的老四,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吗?康熙又不是那种从不看儿子的人,只不过是心里装着太多事儿,平日里不去回想而已。 现下被乌雅秀贞这画作一勾起来,就也忍不住跟着回想起来了。 胤禛则是有些尴尬,谁小时候没做过几件蠢事儿呢?在小时候,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儿,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因为胤祚多吃了一颗糖,自己少吃了一口饭而已。 这种蠢事儿,当然是所有人都遗忘了最好了,现在被人翻出来说……尤其是还是当着晚辈的面儿说,他爱新觉罗胤禛是不要面子的吗? 胤禛赶紧就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家额娘别出声了,谁知道,乌雅秀贞一转头,看是看见他们父子两个了,但还笑盈盈的冲他们招手呢:“一起看?我这儿还有胤祚小时候的,七格格小时候的,九格格小时候的,还有十二格格,十四小时候的。” 不等康熙回答,她就让嬷嬷去取了她的画本出来。除了画本,还有账本。 账本就很奇葩了,今天给谁做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哪个没有,需得补上。 今天夸赞了谁了,没夸赞谁,谁很失落,需得补上。 有补上的,就要后续再添补上来。 看起来,六个子女,竟是不偏不倚,连夸赞批评都是一样多,谁也没比谁多一个什么东西。 看的康熙嘴角抽抽,看的胤禛也是有些无语。但是怎么说呢,康熙是觉得乌雅秀贞闲着无聊,胤禛就觉得,额娘对自己,果然是十分公平。 “额娘,这些还是等再过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您再拿出来给儿孙们看吧。”胤禛无奈提醒,现下看,那日后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还如何在孩子们面前保持威望?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还五十年八十年呢,你倒是对你额娘的寿命有信心。” 不过,到底是让人将这些东西给收起来了,胤禛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当爹了,那做爹的,总得在孩子们面前多点儿威信才好。 倒是康熙说道:“回头让人送我那里,我再看看。”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应了:“好,我让人誊抄一份儿。” 胤禛大惊失色,再找人誊抄,岂不是要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了?他赶紧毛遂自荐:“不如让儿臣自己来,回头儿臣找了六弟,还有九妹妹,兄弟姐妹之间,也算是重温一下当年旧事儿。” 康熙就应下来了:“也好,重温一下,也好将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给稳固稳固。” 总好过现在……虽说胤禛和胤祚之间并没有什么,但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竟像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两个人但凡上朝,就总要先挑剔对方的错处。挑不出对方的,就找对方阵营的,虽说除掉了索额图和明珠,现下朝堂上的党派也没有早先时候那么严重了。 但是,但凡有人的地方,有利益的地方,党争就是少不了的,结党营私也是少不了的。 再有八阿哥现在……也意气风发的很,瞧着那野心,也像是不再隐藏了。 康熙自己是经过皇位的争夺的,再者,那史书上,哪朝哪代,没有因为皇位起过纷争呢?甚至打仗都不算少的,所以亲兄弟算什么?亲父子之间也有刀戎相见,你死我活得事儿。 所以能有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兄友弟恭,康熙就觉得很欣慰,很高兴。 乌雅秀贞虽说不要明白康熙的心路历程,但多少是能猜测出来一点儿他的想法的,怀着一点儿可怜同情,她就很干脆得应下来了:“也好,多誊抄几份儿,日后你们也好留给自己的儿孙们看。” 将画册和账本都收起来,乌雅秀贞才问道:“皇上这会儿过来,可是听说了弘晖他们打架的事儿了?” 瞧见弘晖担忧的眼神,乌雅秀贞就笑道:“这种小事儿,还值得皇上亲自过来一趟?” 康熙就忍不住挑眉:“小事儿?” “自然是小事儿,小孩子打架嘛,能是什么大事儿?早些年胤禛和九阿哥那打的才叫一个厉害,这么些年过去了,不也就那样吗?再者,谁也没有受伤,皇上,小孩子之间的事儿,就让小孩子自己处理好了,长辈可千万别插手,要不然,真能打出来火气。” 乌雅秀贞说道,康熙笑了笑没接话,乌雅秀贞就打发胤禛:“若是宫里没事儿了,就先带了弘晖和弘昀回去,他们的功课你也该问一问,今儿先生估摸着也留了功课了,若是功课多,就干脆住在阿哥所吧。” 也免得来回奔波再浪费时间了。 胤禛应了一声,行礼之后就先带着弘晖和弘昀告退了。 乌雅秀贞给康熙倒茶,笑眯眯的:“皇上,可要妾身帮您揉按一下?” 她能看见康熙眼皮子下面都是青黑,脸上也都是疲惫,少年夫妻,就算是康熙好色风流,但也不曾亏待过她乌雅秀贞。再者了,她乌雅秀贞,现在还得靠着康熙呢,所以多点儿细心体贴,也不算什么费神的事儿。 康熙点点头应了,乌雅秀珍就起身,让康熙随着他到廊檐下,躺在摇摇椅上,乌雅秀贞伸手一点点儿将康熙的发辫给解开,用牛角梳慢慢的给疏通,然后伸手按在康熙的头皮上,轻轻柔柔的捏起来。 她手上力道比较合适,康熙原本还睁着眼睛想着朝堂上的事情,想着太子兄弟几个的事情,但慢慢的,随着头皮的放松,就觉得一股子疲惫从心底涌上来,眼皮子忍不住就跟着发沉,沉啊沉的,就有些抬不起来了。 反正是在永和宫呢,康熙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事儿,干脆就顺着心意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实在是香甜,等睡醒,都已经是快天黑了,大约是顾忌他在睡觉,永和宫也就没点灯,宫女嬷嬷也没有人走动,只乌雅秀贞,正坐在摇摇椅旁边,拿着扇子轻轻的晃动,一是给他扇风,二来也是驱赶蚊虫。 “睡醒了?肚子饿不饿?”他这边刚醒过来,那边乌雅秀贞就留意到了,低头,笑眯眯的问道:“先喝口水润一润?” 不等康熙说话,一杯温热的水就送到了嘴边。康熙低头抿一口,温度正好,喝下去,唇舌得到滋润,嗓子也舒坦了许多。他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了一眼沙漏,和康熙说了一声。 康熙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肚子有些咕噜噜的。乌雅秀贞眉眼带着笑容:“皇上别急,妾身正吩咐了人去准备晚饭,一会儿就得了,妾身先伺候您洗洗脸?” 这一觉睡醒,康熙就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补充了许多,不像是白天,总有一种疲乏的感觉了,整个人都像是又年轻了十岁一样,他冲乌雅秀贞摆摆手,自己去洗漱。 再换了常服出来,正好,晚膳也送到了,大部分都是康熙喜欢吃的。他早年的时候呢,喜欢大鱼大肉,不然就总觉得吃不饱,现在年岁大了,就喜欢清淡些的,养生。 乌雅秀贞则是一直都是喜欢清淡的,没办法,她得维持身材。不然,一过了二十岁,若是还一味只大吃大喝,怕是这身材就要走形了。 这点儿是她不不能容忍的,先不说身材发福了还能不能得到康熙宠幸生下来孩子了,就说她自己,照镜子看见那样的身材,心里能喜欢吗?心情能舒坦吗? 做了新衣服,除了考虑颜色衬不衬,得重点考虑能不能穿上了,那新衣服还会有心情穿吗? 去御花园散心,谁若是不小心多看自己一眼,都要心里怀疑人家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身材,这种日子能过的开心吗? 再者说了,千金难买老来瘦,乌雅秀贞这辈子既然是打算长命百岁的,那自然是要从一开始就要保养的,胖的人有许多富贵病,她是万万不能容忍自己有这么一天的。 所以,还是吃清淡些,维持好了身材比较重要。 最重要的是,清淡,不等于不好吃。有时候这清淡,反而是最好吃的呢。 乌雅秀贞一边自己吃,还要一边留意康熙那边,她太了解康熙的口味,所以将康熙给照顾的周周到到的。晚上呢,康熙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永和宫这边。 哪怕老夫老妻,只躺在床上说说话呢,这也是给永和宫的一个脸面了。 第二天一早,送了康熙去上朝,乌雅秀贞就吩咐了人将自己账本画册收拾一下,打算给胤禛他们送去了。永和宫一开门,就先迎来了荣妃,荣妃是因为昨晚上康熙留宿的事情抓心挠肝呢——生怕乌雅秀贞又在康熙面前给她上眼药了,一边在心里骂着乌雅秀贞为老不尊,这个年纪了还争宠,一边进门就笑道:“我思来想去呢,昨儿弘晟他们兄弟,确实是……”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摆手:“你看你这人,真是没意思,我都说了,小孩子打架,不是大事儿,我还以为昨儿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呢,怎么今儿这一大早你就又找上门来了呢?何必揪着不放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199章 看乌雅秀贞这个态度,荣妃顿时就有些尴尬了,她这个人,做事儿就是有些冲动的,想着乌雅秀贞昨晚上会告状,今儿连打听都没打听,直接就冲过来了。现在一看乌雅秀贞这样子,又像是真的没当回事儿,她这来了,就又有些回不了头,顿了顿,到底还是要问问才更放心:“你真揭过去了?没有在皇上跟前嚼舌头?”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吗?荣妃,好歹咱们姐妹几十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再者,你昨儿不还理直气壮,觉得你家孙子没做错什么事儿的吗?今儿倒是知道担心了。” 荣妃心里顿时一松,那姐妹几十年,她还能真不知道乌雅秀贞是个什么性子?就是吧,白操心。以前是操心儿子,现在人老了,上了年纪了,也就操心孙子这点儿事情了。 她和三福晋不和睦,人尽皆知,她呢,日后也不想让三福晋养老的事儿,毕竟她是宫妃,将来……那也是太妃,宫里自然有人伺候的,不指望三福晋。但若是连孙子都没照顾好,不光是儿子埋怨,怕是孙子心里也有疙瘩,人到了老,不就求个儿孙绕膝吗? 荣妃完全没将乌雅秀贞说的后半句放在心里,只笑道:“既如此,咱们可就说好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你日后万万不要再提。再有,我还有个事儿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的,你看你家十二格格,是不是也快生了?还有七格格,膝下两个儿子对吧?” 乌雅秀贞点点头,荣妃笑眯眯的:“那他们就在外面读书吗?有没有想过,和皇上求求情,让他们也进宫来读书?” 乌雅秀贞瞬间就明白了荣妃的意思,三格格也生了两个儿子呢,和七格格相比,三格格家的两个儿子,读书的事儿怕是更难。七格格好歹是在京城,就算是跟着舜安颜去办差了,在外面一住三四年,但是这先生,也是能从京城请,然后带过去的。 十二格格呢,这才刚怀孕呢,生下来还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呢,要等读书,至少得四年了。 着急的是荣妃,是荣妃的三格格,虽说她也能常来京城,但毕竟部落在蒙古,也不可能说是一年到头长居京城,再者那孩子,还是部落继承人,也不可能说就留在京城和部落里的人疏远了。 那读书的事儿,就只能是在蒙古那边了。可蒙古,在所有人心里,都是那种比较落后的,没有什么好先生的……若是皇上能答应让三格格的儿子也入宫读书,对蒙古来说,也是个好事儿。一来是和皇上亲近了,二来是能和未来天子打好关系了,利益总是要经过衡量的,这种情况下,回不回蒙古,和部落里的人有没有感情,就不是很要紧的事儿了。 总之呢,在上书房读书这事儿,利益更大。 荣妃这是在撺掇着乌雅秀贞先出头呢,乌雅秀贞能上这个当?她笑眯眯的摆摆手:“你可别高看了我,我在皇上跟前,和荣妃你一样,也就是个伺候的人,这种事儿,哪儿能轮得到我开口?要我说,你该让三格格自己求一求皇上,那到底是亲生的女儿,亲生的外孙,皇上素来是个疼爱孩子的,若是三格格开口,哪儿有不应的呢?” 荣妃就有些不愿意:“若是皇上真的没应,三格格日后在部落,岂会有脸面?” 丢人丢大了,到时候指不定连威信也没了。 乌雅秀贞嘴角噙着笑意,挑眉:“你看,这道理你不也明白吗?我若是求了皇上,皇上没应……” 荣妃有些无语,你德贵妃还怕没脸面?就算是皇上没应,你也是宫里唯一的贵妃啊,再者,现下谁不知道这宫里的事儿都是太子妃做主呢,你德贵妃要不要威信,又有什么意思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荣妃,我劝你,这事儿还是不要插手。三格格的子女,虽然是三格格所生,但人家有亲生的阿玛,这读书是大事儿,事关前程,事关蒙古,人家若是有心意,自会上了折子求皇上,人家若是没这个意思,你在这儿上蹿下跳的将事情给办成了,人家会如何想呢?” 越俎代庖,再者,指不定迁怒三格格。 荣妃想的是一家团聚,但人家蒙古小王子来京城读书,那是蒙古和朝廷之前的事儿,并非是三格格和荣妃母女之间的事儿。 荣妃抿抿唇,想说点儿什么,乌雅秀贞就又说道:“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用个早膳?你这来太早,我连早膳都还没用呢。” 荣妃就起身告辞:“我就不用了,现下上了年岁,晚上睡得早,早上起得早,来之前就已经用过了,我若是留在这里瞧着你吃,你也难免不自在,索性我就告辞吧,对了,御花园新送来几盆花,你上午可要去看一看?” 若是有相中的,就带回到永和宫来。 乌雅秀贞笑道:“那行,我回头去看看。” 打发了荣妃,她安安生生的用了早膳,就说派人去请章佳氏,打算和章佳氏一起去御花园。没想到,宫人很快就回来,说是章佳氏有些生病了,起不来床。 乌雅秀贞就有些吃惊:“可请了太医了?” 一边说着,就一边急匆匆的出门,赶往章佳氏那边。章佳氏正发着高热,那脸都烧成了大红布,眼珠子都带了几分赤红,人也有些昏沉,但还带了几分神智。见乌雅秀贞进门,就忙起身:“姐姐……” 乌雅秀贞赶紧伸手按着她:“起来做什么?咱们之间还用客气?你这是怎么了?太医是如何说的?” 刚才宫人说的不仔细,乌雅秀贞问,就是想问问章佳氏出了什么事儿。 章佳氏苦笑了一声:“刚收到了十五的来信,十五她……十五她没了啊。” 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乌雅秀贞心里一激灵,脸色就有些煞白:“你胡说什么?十五不是好好的吗?之前我去蒙古……”才去年的事儿,当时还见了十五格格的,怎么这一转眼,好像还不到半年呢,人就没了呢? “是怀着孩子的时候摔了一下,大出血……”章佳氏艰难说道,手哆哆嗦嗦的从枕头边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忙接过来仔细看,十五格格是那种性子比较腼腆内向的,怀孕这事儿,并未声张,随后……部落被噶尔丹攻打,十五格格的夫婿要跟着长辈一起上战场,十五格格当时是要带人往别的部落求助去,但偏偏遭到了追击,随后落马,虽说是没落到噶尔丹部落手里,却也是大出血,随后人就没了。 这信,是十五格格的夫婿写的,一来是赔罪,二来,也想清廷出兵,助他报仇。 乌雅秀贞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十五格格嫁的不好吧,可出了这事儿,也并非是人家愿意的,十五格格是作为世子妃,这种时候,必然得出一份力气的。否则,部落战败,她这个大清公主,若是落到了噶尔丹手里,也得不到好。 说十五自己命苦吧,这章佳氏现下正病着,说这种话,显然不合时宜。 乌雅秀贞没说话,章佳氏却是苦笑道:“她出嫁时候,我就总觉得不太好……可……可……人家都能嫁,凭什么她不嫁呢?十五这狠心的,我这就算是白养活了她一场,她转头丢下我……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姐姐,我疼啊。” 她抓着乌雅秀贞的手,明明都快烧糊涂了,还是要念叨:“我疼啊,我浑身疼啊,十五啊,我的十五,我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呢,我还没见过她做额娘的样子呢,怎么就没了呢?老天为什么不带走我算了?用我换十五,反正我也活够了,我现下立即去死,让我的十五活过来……” 乌雅秀贞赶紧抱着她安慰:“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你,十五是十五,十五若是知道你有这想法,怕是要生气的,你疼她,她何尝不疼你?妹妹,十五是回了长生天了,人间苦,她回去做她的小仙子去了,你……要哭就哭,可哭过之后,你得振作起来,你不光是有一个十五,你还有十七呢,还有十三呢,十三也成亲了,你还会有孙子有孙女呢。” “我要我的十五啊。”章佳氏哭喊着说道,乌雅秀贞伸手拍她后背,章佳氏这才哭出来。 后宫章佳氏都收到了来信,前朝必然是早就知道的——前朝所知道的,是战场上的事儿,十五格格的事儿,是需得等部落那边正式报丧的。 但赶在章佳氏之前,康熙还是在朝堂上得知了消息。也就是一上午,整个宫里也都知道了十五格格没了的消息,十三福晋当即进宫,带着十七格格,就守在章佳氏身边。 章佳氏大哭一场,实在是体力不支,她之前生过一场重病,本来就底子弱,身体虚,十五一没,就像是将她的精神气儿给带走了一样,竟是整日里昏迷不醒了。 乌雅秀贞不放心,日日里来探望,还特意让人叫了九格格来。九格格这医术,乌雅秀贞是很信任的。可九格格也是束手无策,一来是章佳氏自己没有活命的心思,就一心惦记没了的十五格格,二来是章佳氏这病不算重,却是养不起来,一天天的汤药下去,只吊的住命,却没办法开解章佳氏心情。 这时候,前朝又来了圣旨,赐婚十七格格。 若说三格格,十二格格,还有十五格格的婚事都是精挑细选,是康熙挑选好的人才,那十七格格这仓皇之下的婚事,就和当前这一场战事相关了。 清廷能出兵,但清廷这边兵马赶到,至少也需得一个月——出兵并非是一句命令,立马就能出兵的,点兵,粮草,马匹,战袍,武器,一一准备齐全,就算是速度再快,也需得十来天。 但蒙古那边是等不得这一个月的,拖一个月,蒙古至少要有四五个部落会被噶尔丹吞并。朝廷失去的人手,壮大了噶尔丹的势力,日后想要再消灭噶尔丹,就会更难。 所以现下最快的办法,就是让蒙古那边再联合了原本中立的部落。最快的办法是什么?从古至今,都是联姻,还是公主和亲。 康熙是一个父亲,但更是一个君王,更在意天下。再者,十七格格是十五格格的亲妹妹,天然的立场一致。最最重要的是,现下宫里唯一的适龄的公主,就是十七格格了。 这圣旨一下来,章佳氏一口血喷出来,人差点儿就当场没了。 十三赤红着眼睛去打听,随后就带回来一个消息——这事儿,是太子上的折子。 “十三,你冷静些!”看十三回来就要翻找武器,想要去毓庆宫找事儿的样子,乌雅秀贞头都疼了,赶紧让人去找胤禛和胤祚,她自己可没把握拦着十三。 “你想想太子能有这下旨的权利吗?就算这事儿是太子上的折子,可下旨的是你汗阿玛,你汗阿玛……是帝王,是君主!”乌雅秀贞说道,十三却是一声不吭,是,太子没有下旨的权利,但若是没有太子这折子,指不定康熙就要怜悯章佳氏刚没了一个女儿,会改变主意册封宗室郡主,然后留下十七格格的——康熙的女儿,是只有一个十七格格适龄的,但是,大阿哥的二女儿,现如今也十三岁了,太子的女儿,如今也有十四。除此之外,还有三阿哥的女儿,胤禛的女儿,五阿哥的女儿,甚至,裕亲王的孙女,简亲王的孙女……这么多的格格呢,为什么偏偏就是十七呢?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十三的妹妹呢? 胤禛等人本也就在乾清宫呢,这边出了乾清宫,就得永和宫的话,就忙赶过来。 胤禛扯着十三进了书房:“你现在就算是去了毓庆宫,能做什么呢?将太子给打一顿?然后你被汗阿玛给圈起来?那谁来送十七出嫁?” 十三张张嘴,胤禛再说到:“我会和汗阿玛求个恩典,你此次,除了送十七出嫁,就留在蒙古那边……若是你能帮十五报仇,也算是你做兄长的,为十五尽了一份儿心意了。” 十三立马抬头,盯着胤禛,胤禛压低了声音:“朝廷也是要出兵的,噶尔丹此次是犯了大忌,汗阿玛若是不出兵,日后草原上,谁还会将朝廷当回事儿?此次,需得杀鸡儆猴。” 部落和朝廷联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相互守望吗?可噶尔丹偏偏挑选了十五格格所在的部落,那几乎是等同于将朝廷的脸面扔在了地上踩。朝廷这次若是忍着,那以后,就等着草原上的部落分崩离析,和朝廷互相猜疑吧。 康熙这么些年,几乎年年往蒙古去,为的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出巡一趟得花多少钱吗?但是不去,如何笼络部落?去了,部落才能安心。 胤禛在书房里拿了地图,将各部落之间的关系,还有现如今的战事,一一的和十三说。十三在这方面确实是很有天赋的,他知道圣旨一下,凭他自己,是没办法改变康熙的主意的,十七格格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为今之计,就是他带兵,震慑了十七格格要嫁过去的部落。所以,此次若是他能带兵,那是只能赢,不能败的。 章佳氏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哪怕康熙是和章佳氏之间没多少情分,但也不能让十七格格担着在母孝之中出嫁的名声,再加上蒙古那边的事情是等不得的,所以也就半个月,十七格格就穿着大礼服,坐上了轿子,在十三的护送下,赶往了蒙古。 乌雅秀贞日日里来劝说章佳氏:“今儿十三怕是就到了山海关了,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也好听听十三为十五报仇得好消息。” 大约是心里惦记剩下的女儿,还有儿子,章佳氏哪怕是没了活命的念头,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日日里听乌雅秀贞说蒙古那边的消息。 十七到了蒙古,十七举办了婚礼,嫁了人。三格格和十二格格都亲自赶过去了,在蒙古,这些姐妹,就要互相守望,否则,她们如同一盘散沙,那就会像是十五格格的部落一样,被噶尔丹拿来开刀。 十三赶到了军队,带了兵反击噶尔丹。 十三打败噶尔丹。 噶尔丹往草原深处逃窜。 十三紧追进草原深处。 十三少年天才,在领兵打仗这方面,确实是很有天赋的。 随着十三的好消息传过来的越来越多,章佳氏的精神也略好转了些。一直到冬天,噶尔丹大败——朝廷的粮草肯定是要比噶尔丹的充足的,十三在前面,是从不用为粮草这些发愁担心的,现下胤禛是在户部呢。 所以,这次的战事,朝廷大胜——十三一鼓作气,带着人追到草原深处,拿下了准格尔脑袋。年底时候,凯旋归来。 章佳氏这才得了精神气儿,竟是勉强能从床上坐起来了,连连吩咐人准备了东西,打算和皇上求一求,去一趟护国寺:“我想给十五点个长明灯,再者,这天大的好消息,我也想告知十五……” 可就章佳氏这身体,康熙也不敢让她出宫去啊,就找了乌雅秀贞说这事儿:“你们素来要好,你劝一劝她,就是上香,宫里也是有佛堂的,长明灯的事儿,她吩咐一声,自有人会去办。” “皇上,她到底是做额娘的,若是不让她做点儿什么,她这郁结于心,一身病怎么也好不了。现如今她有了精神,你倒不如让她出门走一走呢。若是能安心,回头好好养病,也算她有福气是不是?” 乌雅秀贞反过来劝说康熙,康熙沉吟半天,对章佳氏……他心里其实是略有些不自在的。十五刚没了,他就给十七赐婚了,章佳氏心里若是没有半分怨恨,康熙是不信的。 算了算了,既然她非得要出去,那就让她出去走走吧。 康熙叹口气,冲乌雅秀贞点头:“她若是非得作践自己身体,那就随她去吧。对了,九格格呢?这次的战事,也算九格格立功了,她那药,听说效果还是很好的,比寻常伤药要好用些。” “并不算她功劳,去腐生肌的药,本身也是有配方的。”乌雅秀贞摆摆手,替九格格谦虚,九格格这生长剂,也是从这去腐生肌的药膏上得了提醒的。 当然,两种药也并不相同。去腐生肌的更偏重于伤口愈合这方面的,九格格的生长剂是更偏向于断肢续接这方面的。各有各的优缺点,前者是比较容易造成感染,后者则是保存不易。 乌雅秀贞虽然代替九格格谦虚了,但是该要的还是要要的:“皇上素来大方,想必给九格格的赏赐也不会少,她一个小姑娘家,又不打算嫁人,日后这保障,就靠着这些东西了,妾身也就不替她推辞了,回头妾身给皇上做个香囊做答谢?” 她这点儿小心思,康熙如何能看不出来?只带了几分似笑非笑:“那你可真是辛苦了,一个香囊少说也得做一个月吧?” 乌雅秀贞不搭话,康熙也没有多少玩笑心思,朝廷虽然大捷,但剩下的事儿还是挺多的,又要安抚部落,又要表明朝廷态度,还要收拾残局,他能来一趟,也是因着对章佳氏的那点儿愧疚,还有对儿女的那几分心疼。 说完了正事儿,他也就起身,赶往乾清宫去了。 乌雅秀贞转头就去找了章佳氏,说了这出宫的事儿:“现下十三还没回来,我想着,不如让胤祚陪着你去,有他跟着,我在宫里也能安心,你不许再推辞,你若是推辞,那干脆别出宫去了。” 章佳氏很是感激:“多谢姐姐,若非是姐姐……怕是我这一段时间,怎么也撑不下来。姐姐大恩,我牢记于心,下辈子做牛做马必然报答。”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0章 十三很快就从蒙古回来了,毕竟是大捷,康熙十分高兴,等十三一回来,立马就册封了十三为贝勒,并且提拔了官职——之前十三在京郊大营也不过是五品参将,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三品统领。 十四当然是略有些嫉妒的,但人家十三的功劳是实打实的,他就算是再如何,也得认。 转眼,胤禛也得了外差,要去一趟江南,十四留在京城没什么事儿,干脆也就跟着去了。 康熙要去蒙古,毕竟噶尔丹的事儿,现下蒙古部落也是有些人心惶惶,他该去安抚一番的。这次康熙带上了太子,还有十三阿哥等人,胤祚是留在了京城,大阿哥是不在京城的,大阿哥之前去了云南。 康熙前脚出宫,乌雅秀贞就带了章佳氏往御花园,六阿哥之前让人送了一大批的花卉进宫,都是他让人给嫁接了的,九格格这提议,六阿哥是打算先在花卉上试一试的。 比如说,开了各种颜色的牡丹,品状不同的花草生长在一起,乱七八糟,有些的好看,也有些不太好看。六阿哥精挑细选了一番,将好看的都给乌雅秀贞送过来了,因着太多了,永和宫放不下,就往御花园送了些。 乌雅秀贞就和章佳氏在猜测,原本的品种是什么,嫁接的品种是什么,开出来的花朵能维持多少天之类的。十五格格的事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章佳氏就是再如何悲痛,也总归是要立起来的——十三福晋是个孝顺的,日日进宫请安,还特意带了十三阿哥的长子作陪,章佳氏又不是木头人,哪儿能不被打动呢? 这人嘛,悲痛之中,只要心思被分开了,就能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章佳氏虽说还是看着有些瘦弱,身体也虚,但总比之前了无生气的样子好多了。 也是天气好,两个人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就找了个小亭子歇歇脚,宫女嬷嬷忙摆上了茶水点心,乌雅秀贞随手捏了一块儿桂花糕,她也没自己吃,就是掰开了,洒在水池子里,喂鱼。 正喂着,荣妃和宜妃就过来了。 见着有人在,也过来打招呼。乌雅秀贞还好奇呢:“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竟是感情挺要好的。” “贵妃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呢,总不能这宫里,你什么都知道吧?”宜妃笑着说道,乌雅秀贞挑眉:“那你且说说,我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不知道的,我怎么知道呢?”宜妃说道,顿了顿,问章佳氏:“听说十三福晋想要开个胭脂铺子?可是手里有什么方子?” 章佳氏笑着摇头:“我也不知。” 宜妃啧了一声:“你做婆婆的,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虽说我是做婆婆的,但他们夫妻自己过日子,只要没闹出大事儿来,我何必总插手过问呢?”章佳氏微微摇头说道,其实这事儿,十三福晋是和她提过的,之前为分散她注意力嘛,十三福晋是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拿来和她说,她自己要开铺子,府里侧福晋庶福晋听话不听话,家里丫鬟婆子干了什么事儿。 事无巨细。 但章佳氏并不是很喜欢宜妃,再者,也没道理将自家的事儿拿出来给外人讨论,就干脆说自己不知道。 宜妃笑道:“本来还打算看看十三福晋那铺子是卖得什么,若是有好的,咱们也买来试一试呢,没想到竟是连你也不知道。” “九福晋最近在医院如何了?”乌雅秀贞忽然问道,宜妃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就凝住了,九福晋因着算账很有一手,被九格格给请到医院做账房,每个月也是有很多的收入的。 但同时呢,也忙,再加上本身和九阿哥感情不睦——九阿哥风流,而且有些抱怨九福晋只生了女儿,九福晋心里也有些怨气,总觉得九阿哥没事儿找事儿,夫妻俩感情都不如何好了,九福晋对宜妃,自然也就没有更深厚的感情了,尤其是宜妃做额娘的,总偏心自己儿子,也总觉得是九福晋不争气,生不了儿子。 若是以前吧,九福晋可能也就忍气吞声的认了,但现在,九福晋也不是以前的九福晋了。 至少人在医院还是学到了东西的,比如说,生孩子这事儿,生男生女,全看男人,而不是女人能控制的。这事儿就像是种地,你撒进去麦子种子,难不成还能种出来玉米吗? 这道理浅显,人人都知道,甚至女人也清楚,但是吧,到了生孩子时候,这责任,还是要往女人身上推的。 一来是没有男人会愿意承认是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二来呢,没了这理由,还如何控制家里的女人呢?愧疚这心思,是能让女人甘心做牛做马的。 这东西,本就是拿捏女人的一种手段。 女人愿意被拿捏,也是因着一种对现实的屈服——打又打不过,敢说句不好的都可能会招来一顿打呢,自打嫁出去,娘家也回不去了,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至死赖在男人家里了,可要赖在这家里,总得要做点儿什么才能得到承认吧?生孩子这事儿,是唯一的,只能女人做的,男人做不了的。 寻常女人,哪怕是知道这浅显道理,也只能是认输。 但九福晋不一样啊,人家确实是娘家回不去了,但九阿哥还能将人给休掉不成?就算是九阿哥真的扛着康熙的怒火将人给休了,人九福晋也有庄子有铺子,还怕没地方去?没饭吃?没衣服穿? 所以,九福晋是真的不屑这拿生孩子一套来说事儿的拿捏法子的。她不屑,自然也就瞧不上总谴责她的九阿哥了,连带着对宜妃也没几分亲近。 乌雅秀贞特意提起来九福晋,就是故意往宜妃心上戳呢,宜妃那脸色果然是不太好看,章佳氏不愧是和乌雅秀贞很有默契的,赶紧就提起来五福晋:“说起来,五福晋昨儿又进宫来给你请安了吧?咱们这些姐妹里面,也就宜妃姐姐您有福气了,五阿哥夫妻孝顺,五福晋端庄懂事儿听话,您啊,日后可是有依靠呢。” 乌雅秀贞又不是非的要和宜妃撕破脸的,之前嘲讽几句,现下就该安抚几句才好。 宜妃是很高兴别人能夸赞五福晋的,两个儿媳妇儿,她也确实是最喜欢五福晋。当然,以前她是一视同仁的,但架不住九福晋没生儿子啊,五福晋就不一样了,连生了两个嫡子了。 谁不喜欢嫡出的? 荣妃在一边一直是笑盈盈的听着她们说话,她不开口,乌雅秀贞也就不管,只说章佳氏:“瞧着这荷花像是要开了,咱们让人采摘些,拿回去插花瓶。” 花骨朵在花瓶里养一段时间,开了花,那就是满屋子的清香了。 章佳氏并不反对,于是两个人叫了嬷嬷太监,开了小木船,特意到湖中心去采摘荷花。宜妃瞧着也想要,就干脆先将之前的口舌之争扔到一边去——宫里嘛,就是这样,闲着无聊吵吵嘴,但是吵完了,也不妨碍其他的。 反正这荷花是宫里的,也不是谁私自养的,那宜妃想要,乌雅秀贞也就大方,干脆的连荣妃都多分了几支。 荣妃得了荷花,就起身告辞,说要回去插花了。 等荣妃一走,宜妃就立马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和乌雅秀贞八卦:“你不好奇我今儿怎么和她走到一起了吗?她是去找我借银子的。”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也难怪刚才荣妃不开口呢,这种事儿,想来是很尴尬,不愿意开口的。 不过宜妃这性子可真是……人前脚走,你后脚就八卦……乌雅秀贞很忠诚的竖起来了耳朵:“她借银子做什么?宫里难道还缺了她的花用不成?” 太子妃可不是个贪墨之人,尤其是这后宫都是长辈,她若是敢少了谁的花用,信不信当天就有人找上太子分辨几句?太子现如今这地位,可是如履薄冰呢。再者,阿哥们长大了,哪个能眼瞧着自己额娘受委屈? 所以,荣妃那月例自然是不会少的,她一个人能花用多少?不都攒下来了吗? “之前不听说三阿哥,对读书人十分优待吗?他那园子,估计是掏空了家底的,但偏偏呢,那园子修建好之后,他大方,特意邀请了许多读书人去逛园子,这园子呢,哪样不花钱?” 宜妃说道,别以为一个园子修建好了,这事儿就成了,就完了。那平日里,是需要精心伺候的,只一天没人伺候,那池子里的水保准是要发臭的。只一天没人打理,那地面上的灰尘都能一尺厚了。 那些书生们进了园子,这茶水点心总得准备上吧?三阿哥好风雅,既然请了读书人,岂能不准备个诗会什么的?那这笔墨纸砚得准备上吧?还不能准备不好的,得准备上好的。 端茶的倒水的送点心的领路的,这下人得不少准备。 这一天天的,那花销流水一样的。三阿哥吧,月俸就那么点儿。三福晋是有钱,但人家有亲儿子,人家哪儿能愿意将手里的钱都给三阿哥投到这无底洞里? 夫妻感情要好也就算了,反正这园子,日后指不定是自己儿子的。但是吧,和九阿哥夫妻一样,这两个呢,感情也不多要好。早些年刚成亲时候,夫妻两个也是恩爱过的,但是现在嘛……一来是三福晋年老色衰,三阿哥是文人,文人别的方面不知道他学得如何,但是文人风流这一套他学的是十成十的,家里妻妾成群,如何还能记得年轻时候恩爱? 二来呢,三福晋和荣妃……婆媳之间是宫里出了名的不好,荣妃也看不得三阿哥宠爱三福晋,一次次的挑拨下来,这夫妻俩,那真是特别贴切的一句话来形容,至亲至疏。 所以三阿哥实在是没钱了,也就只能来找荣妃想法子了。荣妃一个后宫女眷,上哪儿弄银子去?她也不知道如何想的,脑子一热,就找宜妃去借了——九阿哥有钱嘛,京城里谁不知道九阿哥就是个能生财的财神爷呢? 可比当年九格格那金娃娃的名声还要鼎盛了。 再者,八阿哥借用了九阿哥那么多银子都不用还的,谁看了不眼热呢?荣妃也眼热的很,好几万两银子呢。于是,就也来找宜妃,借到了,那白白捡来的银子谁不爱?借不到,反正也就是张张嘴的事儿,自己也并不损失什么。 她哪儿能想到,她这一转头,宜妃就将她借钱的事儿给卖出去了。 宜妃笑道:“我原本是想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借些给她应急的,可她一张嘴,要借十万两白银,我上哪儿给她弄那么多银子去?再者,这银子借出去……我也怕打水漂,实在是三阿哥夫妻,也不像是做生意赚钱的材料,所以没法子,我就给拒绝了。” 她还好心提醒乌雅秀贞:“若是荣妃姐姐到时候找你开口,那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 “这宫里谁不知道我乌雅秀贞是最穷的了?”乌雅秀贞挑眉说道,叹气:“这养了子女才知道,哪个都是不省心的,男孩子要成家,孙子要立业,女孩子要买衣服首饰买珠宝,我得亏是年轻时候运气好,要不然到现在啊,怕是养不起他们了,荣妃又不傻,如何会找上我这个宫里最穷的?” 乌雅秀贞精明的很,手里但凡有些银子,就总要放在明面上给分一分。 头一次赚钱了,立马买了庄子铺子。后来赚钱了,又分给康熙一部分,大张旗鼓的分的,以至于现在康熙都还记着她的大方呢。再后来呢,人人猜测她靠着陈家做海上生意,是不是大赚特赚的时候,她又来了一次分家,几个女儿,全都没落下。 然后,为了防止有人找小孩子要钱,她还留一手——分了,但又不会给孩子,还是捏在她手里,等胤禛他们成家了,这才将分好的产业再给出去。 一来二去,谁也没能从乌雅秀贞手里讨得一分好。大家都知道,乌雅秀贞是看着面上光,实际上,估计也没几个银子。 不像是九阿哥,那赚了钱,是恨不能将银票都贴在身上给人展示一下的。宜妃和九阿哥吧,亲母子,那母子两个是一脉相传的掐尖要强喜好脸面的性子。 九阿哥大张旗鼓的给宜妃送孝敬银子,宜妃就大张旗鼓的买首饰买衣服,内务府送的那布料人家还看不上呢,还得派人去江南专门采买更好的。 这样一对比,借银子的人首选谁,还用说吗? 宜妃也想到了这事儿,忍不住挑了挑眉,带了几分嘲讽:“也是,这宫里要是比谁更精明,我觉得,定是没人能比得上贵妃娘娘您的。” “那你可说错了,要论精明啊,还是宜妃妹妹你。”乌雅秀贞反驳回去,笑眯眯的:“你若是不精明,那九阿哥那精明,遗传自谁呢?” 总不能是康熙吧?康熙可是自诩明君,仁君,向来是不在意钱财的,连追债这事儿,都只暗示户部,也就是到了事儿闹起来了,才下了明旨的。 宜妃也了解康熙性子,顿时被哽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儿似母嘛,宜妃有这样孝顺的儿子,是不是高兴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宜妃有些无语:“你这人可真是……一点儿不吃亏。行了行了,告诉你个大事儿,你知道三阿哥最近在忙什么吗?” 乌雅秀贞摇摇头,她上哪儿知道去?她儿子多,本来康熙就因着胤禛和太子的关系,对永和宫是有些猜疑的,她若是敢去打听外面阿哥们的事儿,信不信康熙立马就能找了由头给她贬了位份? 所以,乌雅秀贞向来是安分守己,该她过问的,她才问,不该她过问的,她是连看一眼都不耐烦的。 宜妃又压低了声音,她知道乌雅秀贞和章佳氏素来要好,所以也没避讳章佳氏,只说道:“三阿哥最近在搜集皇上的诗词,准备为皇上编诗集。” 乌雅秀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竟是这个,她就有些哭笑不得:“三阿哥素来对皇上尊崇孺慕,又喜好皇上诗词,如此,为皇上编写诗集,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不过是讨好康熙欢心而已,就问朝中的阿哥们,哪个不想讨好皇上喜欢?皇上呢,是天子,又是亲爹,那讨好亲爹讨好君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宜妃瞪大眼睛:“自打三阿哥邀请皇上去园子散心,皇上就对三阿哥十分看重……” 她说了半句,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妥当了,就又闭上了嘴。 乌雅秀贞似笑非笑的看她:“宜妃妹妹,一把年纪了,都做祖母的人了,我也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给你难堪,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该是清楚才对。今儿是咱们姐妹三个,你且放心,我不会将你今天说的话泄露出去一个字,但若是你自己说出去了,惹怒了皇上,到时候,你可别将本宫给攀扯进去。” 明知道皇上最是忌讳兄弟相争,你非得要说什么三阿哥争宠,皇上看重三阿哥之类的话,不明摆着给皇上找不自在的吗?给皇上不自在,难道皇上还能给你宜妃自在了? 宜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乌雅秀贞这话说的太直接了,半点儿没给她脸面。 但乌雅秀贞很快就起身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宜妃妹妹且自便吧。” 她带了章佳氏回去,章佳氏跟着她一起回了永和宫,到了永和宫才说起来宜妃:“宜妃怕是要挑拨咱们吧?” “章佳妹妹倒是通透,她一开始说荣妃,就是存了让咱们嘲讽荣妃的心思,再说起来三阿哥,你再想想之前的话,在咱们心里,三阿哥成了什么样的人?”乌雅秀贞笑着问道,章佳氏沉吟了一下:“沽名钓誉,爱脸面,善钻营……” “如此想三阿哥,咱们必然是看不上三阿哥的,回头再和胤禛胤祚一说,那胤禛胤祚,因着太子的缘故,能对三阿哥有什么好脸色吗?”做弟弟的,心里一旦轻视了做兄长的,面上是必然是能带出来一些的。 到时候,胤禛他们不敬兄长,就要成了把柄了。 就算是胤禛能控制得住,但十三十四年轻。再者呢,这时候,三阿哥若是被人看轻,那是不是就该对三阿哥放松警惕,然后对上三阿哥去了? 朝堂上明面的夺嫡,只大阿哥和太子,但其实,下面这些个阿哥们,都是有各自的势力的。三阿哥因着爱才,在读书人那边也是很有分量的。 朝堂上立嫡立长的争论还没出个结论,现在又有人提出来该立贤,这贤是谁呢?是在文人中素有才名的三阿哥,还是在百官中更有贤名的八阿哥呢? 谁也说服不了谁。 若是胤禛他们和三阿哥对上了,那得利的是谁?反正绝不会是太子,也不会是大阿哥。 乌雅秀贞摆摆手:“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日后和宜妃来往,也多带几个心眼子,我没想到,原本以为宜妃是个最没心眼的,现下却也是为了儿子,变成了这样的,咱们呢,只谨言慎行就好了,莫管他人瓦上霜。” 章佳氏笑道:“姐姐放心,我这性子您还不知道吗?若非必要,那是连房屋的门都不会出的,岂会管别人的事儿?不过,兆佳氏那胭脂铺子,姐姐觉得如何?” “你不是说年轻人的事儿你不插手的吗?”乌雅秀贞笑着问道,章佳氏就有些尴尬:“不问是不问,但到底是有些操心……” “你且放心,她这铺子就算是赚不了大钱,但也足够她自己花用的了,我听九格格说了,那铺子是要和卫生部合作的,卫生部要弄一个什么化妆品的分支。” 乌雅秀贞回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药妆?就是这个意思,她说化妆品生意是最赚钱的,女人孩子的银子是最好赚的,有九格格呢,你还担心这铺子赔钱不成?”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10 第201章 药妆并非是药物的衍生品,也是需要重新配方的,九格格手里并没有什么秘方,但是她知道什么成分是好的,是有效的。正好呢,像是乌雅秀贞这样的地位的女人手里,都会有些美容的秘方,太医院呢,也会有几种比较常见的美白膏啊,淡斑膏之类的。 取其长,这药妆也并非是做不出来的。九格格自己当然是没空了,她现在忙着呢,但她的几个嫂子们,却还都是有空的,尤其是十三福晋,既没有孩子劳累,也不用很操心府里的事情——府里只她和侧福晋两个,再有一个小阿哥,三个主子,事情少得很。所以这事儿,最后就落到了十三福晋身上。 章佳氏听说是有九格格兜底,立马就不操心了,若说九阿哥的名声就是财神爷,没有赚不来的钱,那九格格的名声就是点金手了,她不亲自下场,但但凡经过了她的手的,就没有不成的。 九阿哥靠着的是自己的家世和脑子,九格格从不亲自做生意,但总有无穷无尽的点子,两个人还是很不同的。 章佳氏的身体逐渐好转的时候,蒙古那边忽然就传了信来,说是康熙重病。 这消息一下子就将整个后宫给炸的,活像是都被雷劈了,晕头转向的。太子妃急慌慌的来找乌雅秀贞商量,乌雅秀贞当即离店:“一来是药材,让太医院立马将可能会用得上的药材准备上两份,皇上的脉案可传过来了?” 太子妃摇头,那自然是没有的,皇上生病,这病情都必得要保密的,免得外面猜测,再针对皇上的病情做些什么谋逆之类的事情,蒙古那边只传了信,说是已经将康熙送到了热河行宫,更多的,则是没有了。 “四阿哥现在也回京,让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兵分两路,胤禛带着九格格带上一份儿药材,暗地里出京,赶往热河。十四阿哥带上十七阿哥,带上另外一份儿药材,再带上太医院那边的人手,大张旗鼓的出京……” 乌雅秀贞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康熙上辈子的这时候可是没出过事儿的,但是吧,这辈子已经很多事情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比如说,早已经死了的章佳氏,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十三阿哥会因为章佳氏的死,三阿哥在百日内剃头,和三阿哥在朝堂上大打出手,这事儿自然也就没有再发生过了。 所以,康熙会不会出事儿,连乌雅秀贞也说不准。 她如此安排,太子妃是没有异议的,因为四阿哥胤禛,是太子党,这事儿谁都知道。现下太子跟在康熙身边,康熙出事儿,太子那边……还不定如何呢,所以这派去热河的人手,也必得是太子党,最少也得是和太子亲近的人。 胤禛和十四,那都是永和宫出来的。 胤禛这边是刚从江南回来,连自家大门都没进去,后脚就立马被悄悄叫到了卫生部,九格格亲自传的话,然后兄妹两个乔装打扮,悄悄出了京城,直奔热河行宫。 十四则是被乌雅秀贞宣召进宫,大张旗鼓的,随后就对外宣布,江南那边的事儿还没完结,胤禛暂且没回来,只十四惦记着乌雅秀贞要生辰了,才赶过来的。 但事不凑巧,乌雅秀贞因着生辰的事儿,想给康熙一个惊喜,就打算派了十四往蒙古去一趟。药材嘛,放在行李里,有人打听,就只说是担忧十四路上生病。 为了隐瞒康熙重病的消息,十四还得一路游山玩水,招摇过市。 胤禛启程半个月,乌雅秀贞就操心了半个月,生怕胤禛和九格格在路上遇见点儿什么。然后,二十天之后,热河那边忽然传来了圣旨——废太子。 康熙在圣旨里指出太子很多罪证,什么目无君王,心有歹念,勾结蒙古之类的,但这份儿罪名,没多少人在意,更多人在意的是,废太子这三个字。 太子妃当即在毓庆宫晕过去,毓庆宫的消息传到永和宫的时候,乌雅秀贞还正在琢磨这份儿圣旨呢。她当然知道这一废太子的事儿,也知道事情是发生在热河行宫,但具体什么内容,她上辈子却是没仔细打听过的。 一来那会儿胤禛和太子亲近,她对胤禛多有抱怨,太子倒霉了,她连关心胤禛会不会被连累都觉得多余,自然也就不会去过问太子的事儿了。 二来呢,那会儿康熙真的是暴怒,虽说是废太子,但康熙自己就像是个大火桶,一点就炸的那种。别说是后宫里,整个京城都是心惊战胆,战战栗栗,生怕皇上这一把火烧到了自己。 她乌雅秀贞又不是脑子坏掉了,这种时候还上赶着去打听皇上为什么废太子的? 所以这事儿的具体内情,她当真是不知情的,就只知道十三被连累,随着太子被废,皇子阿哥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被关到了宗人府。 当然,胤禛是没事儿的,后来又好端端的出来了。但十三……从宗人府出来,又被关在了养蜂夹道,虽说后来因着胤禛求情,皇上也确实是没打算弄死自己的亲儿子,十三是从里面被放出来了,但立马又被圈在了府里,十年,整整十年,不曾从府里出来一步,更别说是进宫之类的了。 所以,到底十三是做了什么? 乌雅秀贞皱眉微微思索着,毓庆宫那边……她顿了顿,还是打算亲自走一趟。现在是废太子了,但是要不了多久,康熙就又要后悔,又要想方设法的复立太子,这会儿就对太子妃落井下石,太愚蠢了些。 再者,太子妃这人吧,温和端庄,也没有得罪过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不至于作出这种没品的事情来。 她到毓庆宫的时候,毓庆宫的丫鬟正在为难——太子妃晕倒,宫女嬷嬷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请太医,但太子妃昏迷之前就又话吩咐,说不许请太医,不许闹腾。这可就让人没办法了,到底是请还是不请? “请太医,再如何,太子妃身体为重。”乌雅秀贞立马吩咐道,太子虽然被废了,但太子妃……皇上也没说要从太子妃手里收回凤印啊。 太医很快过来,只一把脉,就微微摇头:“太子妃并无大事儿,只是被刺激太过,不过,太子妃现下有了身孕,刚刚两个月……最好是保重身体,若是情绪欺负太过,怕是这孩子……” 既然没什么大事儿,乌雅秀贞就先将太医给打发了,当然,安胎药还是要的。 随后顿了顿,她也就跟着起身了:“既然太子妃没什么大事儿,那本宫就先走了,等太子妃醒过来,就和她说,是本宫说的,无论外面什么事儿,她自己身子需得养好,她好好的,毓庆宫才好好的。大格格还等着她照顾呢,现下她若是倒下了,大格格怎么办?” 大格格现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若是太子妃不振作起来,指不定大格格这婚事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再者,既然肚子里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也该为孩子想一想。”乌雅秀贞说道,太子妃自打之前小产过之后,就一直是在调养身体,一直没怀孕,现如今这一个,可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 乌雅秀贞又到外面交代了几句,不外乎是准备热水,万一等会儿太子妃要用。再敲打了毓庆宫伺候的人,虽说外面是有圣旨传回来了,但太子妃肚子里的,那可是皇上的亲孙子亲孙女,若是有个万一,谁也别想活了。 敲打完,她这才离开。 来呢,是想告诉宫里人,她乌雅秀贞并未因为废太子的圣旨就和毓庆宫立马划清界限不愿意来往了。但走呢,也是为了不让太子妃难堪,这种时候,太子被废,太子妃……也不能称之为太子妃了,到时候乌雅秀贞该如何见礼呢?这种地位上的猛然变化,太子妃可能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乌雅秀贞坐在人家面前,太子妃定会尴尬难堪。 所以,她不等太子妃醒过来,就得先撤离。 等到了下午,太子妃就让人送来了账本和腰牌之类的东西,乌雅秀贞本来要推辞的,但毓庆宫的人说的很可怜:“我们福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现下也该是养身体为重,就盼着德贵妃娘将多垂怜,能让我们福晋,安安心心的养着。” 太子妃人间清醒,都已经让毓庆宫的人改口叫二福晋了。 说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乌雅秀贞也就不好推辞了,她将账本和腰牌都收起来,又派人去内务府传话——太子虽然被废,但太子妃却还是皇子福晋,她肚子里的也是皇孙,内务府万不能因为太子的缘故,就轻慢了毓庆宫,该毓庆宫的份例,还是一点儿不能少。至于日后,康熙若是开口,这毓庆宫的份例才能换。康熙若是不开口,那谁也动不了毓庆宫的份例。 内务府那边的管事是十七阿哥,十七阿哥自然是明白乌雅秀贞这话的意思得——太子也照旧还是康熙的儿子,并不是说被废了,就从皇子变成了庶民,甚至罪人,康熙只要没下旨,那该皇子阿哥的份儿,就还是原样。 乌雅秀贞飞快的将宫里的一切言论给按下去了,狠狠收拾了几个在御花园嚼舌根的贵人答应,禁足的禁足,扣月例的扣月例,反正外面她是管不到的,宫里这片,她却还是能做主的。 果然,在她的快速出手之下,废太子的事儿也就是被议论了两三天,随后就没人再光明正大的说了。毓庆宫那边……乌雅秀贞不插手,但瓜尔佳氏自有手段。 倒是上书房那边,几个皇孙却是很闹腾了一番。 主要还是三阿哥家的弘晟嘴贱,之前他就因为这个和弘晖弘昀打过架,现在太子被废,弘皙原本是上书房里的中心,不光是被兄弟们捧着,连先生都要额外照顾一番。但现在,太子被废掉,弘皙就是个庶长子,废太子的庶长子,那就不算什么了。 先生人老成精,还没如何,但小孩子就有些按捺不住。 弘晟带头嘲讽了弘皙,弘皙肯定是不认输的,立马就扑过去。弘晟平时也有交好的堂兄弟,弘晖也总不能看着弘皙被打吧?于是,不到一刻钟,整个上书房都一团乱。 乌雅秀贞赶过来的时候,小阿哥们是已经被侍卫们给分开了——侍卫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刚开始打,没出事儿,他们不会出手,但后来打出来火气了,都是下死手了,他们要是还不出手,哪个小阿哥出事儿了,在场的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上到侍卫,下到太监,这个抱那个拖的,反正是将这群小阿哥们给分开了,当然,还得按住了,不然一个看不住,那些小阿哥们,就活脱脱是野狗,立马就能窜出来,逮谁都能咬一口。 乌雅秀贞到场这么一看,就立马倒抽一口冷气,实在是,各个脸上都挂彩。 弘皙那脸上好大一团青黑,弘晖嘴角都破了,弘昀捂着胳膊唉吆喂,弘晟当然也没得到好,这会儿捂着嘴哇哇哭呢,因为门牙掉了。 乌雅秀贞赶紧让人去喊太医,先别说什么话,得先给这群小祖宗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内伤之类的。 最让她头疼的是,荣妃和宜妃得信快,立马就冲过来了——人亲孙子也在其中呢。 荣妃一进门,看见自家孙子在哭,立马就恼恨:“谁打的?弘皙?弘皙阿哥,你怎么能下这样的重手?弘晟还年幼,也叫你一声哥哥,你就是如此对待弟弟的?果然是胤礽的好儿子,你那阿玛就是个眼里无人的……” 弘皙冷笑一声:“你有本事这话怎么不敢当着我阿玛的面儿说呢?” “谁说我不敢当着你阿玛的面儿说?等你阿玛回来,我必得要找他要个说法!还有,瓜尔佳氏呢?弘皙这样打人,瓜尔佳氏就躲在毓庆宫连面儿都不露的吗?”荣妃喝到,转头就吩咐人去喊瓜尔佳氏。 乌雅秀贞伸手拿了桌子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差点儿没扎在荣妃脸颊上,荣妃原本一脸恼恨,正在发飙呢,差点儿没表情僵硬在脸上,随后就很不满意:“德贵妃这是什么意思?虽说你是贵妃,但也没有纵容……” “你还知道本宫是贵妃呢?本宫还以为你现在是要做皇后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呢。”乌雅秀贞脸上带了几分嘲讽,火力全开:“本宫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里,荣妃你硬是看不见啊,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觉得胤礽出事儿了,你家胤祉明天就要做太子了,所以你眼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荣妃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德贵妃可别一张嘴就给我扣这样大的帽子,我带不住,怎么的,按照你这意思,这宫里就合该是胤礽一家的地盘,无论什么事儿,他胤礽就可以肆意做了?他弘皙是皇上的孙子,我家弘晟也是皇上的孙子,以前他胤礽是太子,我弘晟受委屈了,我一个不得宠的后宫妃嫔,我也不敢说什么,但现下,胤礽和胤祉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皇上的儿子吗?那弘皙和弘晟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皇上的孙子,凭什么弘皙就可以随意打人?” 说着忽然一拍手:“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我弘晟,和弘皙确实是不一样呢,我弘晟好歹是嫡出的嫡长子,他弘皙算什么?一个庶出的,算什么东西?” 乌雅秀贞冷笑道:“倒是从不知道,荣妃竟然也是一副伶牙俐齿。是,弘皙的阿玛现在不是太子,胤礽和胤祉也确实是没什么区别,你也说了弘皙和弘晟,那都是皇上的孙子,既如此,他们打架,那就不论身份,只论对错了,荣妃是这个意思吧?” 荣妃顿时沉默,她低头看自家孙子,自家孙子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上次和弘晖打起来就是因为嘴巴臭。现在……她有点儿不确定。 弘晟本来长在哭呢,被玛麽盯着,就有点儿哭不下去了。 那边弘皙梗着脖子,谁也不搭理,荣妃斥责他他不吭声,乌雅秀贞护着他他也不说话,就像是个哑巴。 弘昀伶牙俐齿,上前一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给说了一遍儿。事情其实也简单,太子被废,弘皙自然是心情很不美的,从今儿早上过来,就一直是沉着脸。 别人都知道这废太子的事儿,自然也没人来招惹弘皙,可弘晟嘛,早说过,嘴贱。 先生走了,他就开始在书房里大声议论这废太子的事儿了,一会儿说圣旨上的内容,太子有什么过错,一会儿又说太子不仁——这或许是在家里听他阿玛说的,现下拿出来活学活用了。小孩子嘛,在家都会学了大人的话的,什么时候一个不留心,就能给传出去了。 弘皙本就是个骄傲的,前面十来年,顺风顺水,不光是被康熙宠爱着,还被朝臣捧着,宫里也没人敢得罪,说句不太好听的,他甚至比他阿玛当年还顺遂。 他阿玛虽然一出生就被册封了太子,可当时天下不稳,宫里宫外不太平,胤礽也并非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长这么大的,他就算是北康熙带在身边,也是经历过刺杀的。 可弘皙呢,虽然没有太子这个名号,但后宫安稳,前朝也稳定,弘皙这生长环境,可比胤礽要安全许多。所以,这生活,也很顺遂。 所以弘皙这性子,就是高傲,虽然不至于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也自来是将自己和其他人分开看的。 他一开始能忍受弘晟在那里胡说八道,因为自家阿玛这事儿,这档口,他知道自己不能惹祸。 但是在弘晟故意从他桌子前面路过,故意将他的砚台打翻,故意将墨水涂抹在他的功课上之后,弘皙那怒火就忍不住了。他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又不是几十岁的被磨平了棱角的中年男人。 然后,战火一触即发。 弘昀口齿伶俐,将弘晟当时说的那些话都说的活灵活现的。 荣妃强撑着脸色:“弘晟说的也没错,胤礽确实是犯错了,圣旨都下来了,圣旨还能说错吗?” 说胤礽没错,那就是康熙错了。若是康熙没错,那胤礽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弘晟自然也就没说错。 弘皙脸色不太好,看弘晟的眼神也带几分仇恨。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是,圣旨不会错,但弘晟,你阿玛是读书人,在家可曾教导你要爱惜文墨?” 连荣妃都闭嘴了,弘晟那哭嚎声也停顿了一下,三阿哥是真的爱读书,他在家里也是很爱惜文墨的,但凡看书,必然要净手,但凡写字,必然不能别打扰,文章也素来珍惜,写好了之后都是晾干了才会收起来的。 弘晟这种故意弄翻了砚台的行为,若是三阿哥得知,也必然会生气。 “再者,皇上总说,兄友弟恭,孝敬长辈。胤礽无论如何,弘晟,你该叫胤礽一声什么?”乌雅秀贞又问道,然后冷笑了一声:“你阿玛在家里,就是教导你嘲讽长辈,妄议长辈,殴打兄弟的?” 弘晟脸色顿时讪讪,荣妃立马借口:“何至于此?他还是个孩子……” “荣妃,我之前说孩子打架,你非得不愿意认,非得说是身份平等,论对错,那现在我论对错了,你又不愿意了?现在你的意思就是,不论身份,不论对错,只弘晟是对的,如此才合了你心意是不是?” 荣妃还想说什么,乌雅秀贞摆摆手:“弘晟暂且送出宫去,我并非是你父母,所以今儿这事儿,我并不如何责罚你,只会让人一五一十的告知你阿玛。” 至于三阿哥,不管是顾虑朝堂还是自己脸面什么,总不会轻饶了弘晟的。 “至于荣妃,无视宫规,随意来往上书房,禁足一个月,罚三个月月例。”乌雅秀贞寒着脸,继续说道。 【作者有话说】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存稿没发出来……今天给补上,另外呢,咱们换一下更新时间,以后就每天上午九点钟更新吧,不然我放存稿的时候看不见更新,就忘记了,回头存稿一没发,我就又断更要补了…… 第202章 荣妃自然是很不服的,可现在掌管宫务的是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又是贵妃,她若是要违抗,乌雅秀贞再叫了侍卫将她押下去,那她可就是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所以,与其反抗,倒不如现在顺从了,至少不会闹的那样难堪了。 荣妃被带下去,弘晟那哭声也有些哭不出来了,被吓得。毕竟在他心里,荣妃就是他的靠山,现在好了,连靠山都被弄走了。弘晟收住哭声比较着急,差点儿没噎着,一个嗝儿打出来,脸都憋红了。 太医这会儿也总算是能上前给看了,那嘴巴里的血是牙齿掉了,弘晟这年纪,也该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其他小阿哥,都是皮外伤,只用些药膏就好了,没有一个受重伤的,毕竟这些侍卫太监也不是吃干饭的。 乌雅秀贞不偏不倚,但凡今儿参与打架的,全都罚抄书,然后再派人送了弘皙回毓庆宫,打发了人送弘晟出宫,剩下弘晖和弘昀,自然是要带回永和宫。 到了永和宫,乌雅秀贞就没再提起来今儿这事儿了,怎么说呢,小孩子嘛,打架本就是正常的事儿。再者,弘晖今儿是为了弘皙,不能说他做的不对,当然也不能说他就是完全没错,可罚也罚了,若是再揪着不放,弘晖和弘昀再觉得自己错了,那就不太好了,男孩子嘛,还是要有些血气的。 她不提,弘晖和弘昀但是有些胆战心惊的,两个小孩儿走路都小心翼翼,一直到吃过晚饭,确定乌雅秀贞不会发火,不会再追问今儿的事情,这才微微松口气,赶紧的回了阿哥所。 随后,康熙一群人就从热河回了京城。一到京城,废太子胤礽是被关在了毓庆宫,封锁了毓庆宫。随后,胤禛等人,被拿到宗人府,下了宗人府大牢。 胤祉也没逃过,自己在家好好的呢,一转头就被侍卫给带过来了。 从胤祉到胤禛,中间五阿哥,六阿哥胤祚,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还有十四十五,全都被抓到了宗人府,一个没落下。 那拉氏急得不行,当天就递牌子进宫给乌雅秀贞请安,乌雅秀贞也是已经弄明白了蒙古那边发生的事儿了:“太子夜探皇上所居住帐篷,幸好皇上警醒,稍微一有动静就立马察觉了,但等他出来,太子已经逃走,只留下来一把刀……然后十三主动举报,说是看见了太子。” 那留下的武器,也是太子贴身的,康熙自然也能分辨出来那是太子之物。 当天,康熙就命人拔营往了热河行宫,随即就开始查探太子。这一查,就查出来了太子和蒙古亲王有勾结,准备谋逆……具体如何谋逆,却是没审讯出来的。 康熙大怒之下,就立马在热河,下旨废太子。 “胤禛他们往日里和太子来往亲近,皇上若是想放心,自然是要审问一番的。再者,事有凑巧,胤禛恰好是带着人去了热河,虽说咱们是收到了皇上病重的消息,但是那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你且放心,先不说胤禛有没有掺和了,就算是真的,皇上也不会真杀掉了胤禛他们的,到底是亲儿子。” 乌雅秀贞说道,那拉氏听着这安慰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是,康熙是不会杀了亲生儿子的,但是杀不杀的,这不是最重要的啊,最重要的是前程…… 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 乌雅秀贞瞧着她脸色复杂,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了,不逗你了,你且安心就是,回去了紧闭府门,没事儿不要出来,宗人府那边呢,你也打听着,这一两天大概会有消息,到时候你准备些棉被棉衣什么的送进去……” 九月底的天气了,本身早晚就冷,宗人府那大牢,更是冷的不成样,所以需得准备御寒的东西。 “你六弟妹还有十三福晋十四那边,你都传个话,该准备准备,吃的就不用操心了,带再多也是吃不到嘴里的,只穿上准备精心些就好了。”乌雅秀贞说道,叮嘱完毕,就打发了人送那拉氏出宫。 康熙自打热河回来,就一直没进后宫。 他不来,乌雅秀贞也不着急,反正太子谋反这事儿都还不一定是真的呢,那胤禛等人,更是没有掺和进去,但康熙查明白了,这些人也就该出来了。 大阿哥没被关进去,康熙很清楚,大阿哥是绝不会和太子牵扯到一起的。八阿哥等人……康熙是怀疑是不是有八阿哥的算计在里面,所以八阿哥等人也没能逃脱,都是被关起来了的。 三阿哥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因为他和太子之间的来往,很容易就查清楚了。 这时候大阿哥就上了折子,说太子有不臣之心,早就有谋逆心思,又将之前索额图的事儿翻出来说,说太子那会儿就已经有了逼宫的心思了。 大阿哥这折子上的,简直就是往火盆里浇了一勺油,康熙本来就火旺的很,这下子更是忍不住,整个朝堂都遭殃,几乎有八成的官员被调查,看他们平日里和太子之间来往如何。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太子党里有不少人往胤禛府上送折子,都是想通过那拉氏打听消息的。那拉氏则是听从了乌雅秀贞的吩咐,谁也不见。 李氏和年氏都是乖觉之人,再者胤禛也不是宠妾灭妻的,所以这府里的事儿,那拉氏挑大头,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挑衅那拉氏。 胤禛府上十分安生,六阿哥府上也井井有条,胤祚这家里人本就少,只一个嫡福晋,所以只要六福晋守住了,府里就不会出大乱子。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倒是有些慌的,毕竟年轻,但是在乌雅秀贞派了嬷嬷去劝说之后,也都缓过来了,别的不说,关门闭户这一点儿还是能做到的。 一个月之后,胤禛和胤祚从宗人府里出来了。 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也跟着出来。 五阿哥是在三阿哥出来之后就出来了的,比胤禛他们还早上五六天。 随后,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也都出来了。 唯独留下了十三阿哥。 十三福晋彻底慌神,忙进宫来给章佳氏请安,章佳氏也是坐卧不安,她在宫里素来是隐形人一样,既不争宠,也不搞事儿的,皇上的心思,她自然是猜不透的。就忙忙的带着十三福晋来找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正叫了九格格说话呢。 九格格之前跟这胤禛一起去的热河,胤禛他们被关起来的时候,康熙是将九格格留在了热河那边的,说是让九格格整顿当地的医署,拖了这么长时间,九格格才算是赶回到京城。 见了章佳氏,九格格就忍不住叹口气:“章佳妃母得有个心理准备,怕是十三……这次是真的惹怒了汗阿玛了。” 发现了太子异样的是十三,指认了武器的所属的是十三,不等康熙吩咐就带人拿下了太子的,还是十三。 这些都不很重要,毕竟想要将太子拉下马的人可太多了。 但是十三做了一件儿特别犯忌讳的事情——他明明早就察觉了太子的异常,但是他却是隐瞒了下来,并且将当天守在康熙帐篷周围的侍卫,给调开了,给太子行了个方便。 若非是他立马将太子拿下了,康熙都要以为他和太子是一伙儿的,他是专门给太子把门的了。 可就算是他连将太子给拿下了,康熙对他心里还是有所怀疑——是不是看太子不成事儿了,这才倒戈背刺了太子的? 不管十三是什么心思,反正在康熙心里都是不得好的。 他若是为试探太子,那就是将康熙这个亲爹当了鱼饵,将康熙的安危置之不理了。他若是后者,背叛了太子,康熙也恼怒,再加上以往康熙对十三的称赞还有侠义这一说。 九格格这样一解释,章佳氏几乎就是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死过去。幸好是十三福晋扶着,章佳氏这才只是脸色惨白的摔坐在了椅子上了。 “十三他……”章佳氏说道,可只说了几个字就又顿住了,她该说什么呢?说十三糊涂?还是说十三脑子进水? 乌雅秀贞叹口气,伸手拉住了章佳氏手腕:“无论十三当日里是如何想法,现在事已至此,你可千万要振作,你好好的,十三才能好好的。你若是不好,十三岂不是要遗憾痛心一辈子?章佳妹妹,好好保住身体,日后十三总还会有出头之日的。” 章佳氏嘴唇哆嗦了一下,忽然问道:“是不是因着十七的事儿,十三心里记恨太子?” 所以,必得要将太子拉下马?察觉了太子想要谋逆的心思,若是十三直接去告发,怕是康熙不一定能狠得下心来废太子。当初索尔图的事儿也不算小,康熙不照样是息事宁人了吗? 可现在,十三给了太子机会,太子这谋逆的事儿是证据确凿,又被众人看在眼里,若是康熙还不严肃处置,怕是康熙当晚上就能死在太子手里。 十三是在逼迫康熙废太子,是直接将太子给逼上了梁山。 怕是这种事儿,才是康熙最恼恨的。 知子莫若母,章佳氏心里清楚,十三早就对太子,很是不满了。 “胡说,不是因着这个。”乌雅秀贞迅速否定,看章佳氏:“咱们十三阿哥,素来重情重义,绝不会为了姐妹,就去陷害兄弟,必然是太子早有谋逆心思,十三不过是一时糊涂,不忍心看皇上受欺瞒,这才走错了路,和十七没关系,你知道吗?” 她看着章佳氏的眼睛,若是章佳氏这说法泄露出去,怕是皇上还要迁怒十七格格。十七格格一个女孩子,又是远嫁蒙古,再被康熙不喜的话,那以后日子必然难过。 乌雅秀贞这么一说,章佳氏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迅速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是我糊涂,十三自幼就重情重义,又是光明磊落之人,我刚才那样猜测,真是侮辱了十三品性。他看太子不顺眼,是因着太子当真德不配位,他想要谋算太子,是因为若是太子登基,怕是天下百姓都不好过……” 章佳氏是聪明人,乌雅秀贞这么一提醒,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十三要算计太子,完全是因为太子本身有毛病,根本不是十三想要打击报复之类的。 章佳氏越是说,越是想哭,实在是十三现在这处境,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现下皇上怒气正大,你若是贸贸然就去求情,皇上怕是更为愤怒。倒不如先冷静冷静,到底是亲儿子呢,皇上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再者,你看胤礽,都谋逆了,想要谋害皇上了,不照样也好好的吗?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先被关着,但人只要活着,咱们就有盼头是不是?” 乌雅秀贞劝说章佳氏,章佳氏是个性子比较坚韧的,女儿死了都能熬过去,现在儿子还好好的,就像是乌雅秀贞说的,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圈禁,圈禁而已,人活着,不就有盼头吗? 于是,带了十三福晋离开,也学了十四福晋,关门闭户,朝堂上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朝堂上最近当然是闹哄哄的,胤礽做了三十年太子,那朝堂上也是很有根基的,他作为太子,代表的并非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太子党的利益。太子若是倒下来了,以往跟随太子的那些人该如何?这些人,也必然不允许太子就这么倒下来。 所以,为太子伸冤的,为太子求情的。 还有大阿哥那一党派,生怕摔不死太子的,又会给了太子机会让太子重新站起来的,那必得是要趁着这次机会,一把将太子给按死的。 大阿哥还亲自带了宝剑上乾清宫,找康熙表达自己孝心忠心,说胤礽那种不忠不孝之人,就该被杀掉,自己愿意为父分忧,诛杀太子。 康熙杀了好大一场气,直接拿了砚台砸下去,差点儿没将大阿哥的脑袋给打破,随后康熙就直接命人将大阿哥给看押起来,关在了他的王府里面。 胤禛从宗人府出来之后,也并未着急上朝,康熙没发话,他就只在自家安安生生的呆着。 随后十三那边,就被挪到了养蜂夹道。宗人府那边不好总关着,养蜂夹道呢,以前是用来养马的,地方狭小,出入十分不方便,只一条长长的甬道。 十三被送过来,章佳氏就想来探望,但是在甬道口就被拦住了,侍卫说,皇上是不允许探望的。 章佳氏没法子,只好再回去。 这转眼间就到了年底,时间过去了几个月,皇上的怒气,好像也终于消退了些。到了年底了,大约是因为朝堂上气氛太过与紧张,再或者是终于想起来了胤禛等人的功劳了,反正呢,就像是爵位不值钱一样,一个个的开始往外发放了。 先是胤禛被册封为了雍郡王,然后是胤祺,胤祚,都得了郡王的册封,七阿哥,八阿哥,也没落下,全是郡王。八阿哥之下,从九阿哥到十四阿哥,全都是贝勒。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原先就是光头阿哥,现在也得了贝子的爵位。 这些爵位册封呢,就像是一个信号,就好像是宣告天下,皇上不生气了一样。于是,整个京城的氛围都不一样了,各处都开始热热闹闹的,也终于有了过年的样子了。 胤禛特意进宫谢恩,顺便请封年氏为侧福晋。年氏之前生了个小阿哥,大约是因为这辈子身体养的好了,所以这小阿哥,并不像是上辈子那样刚出生就夭折了,而是顺顺利利的养到了现在。 若只是生个小阿哥,并不值得胤禛为她请封。而是因着年羹尧,最近又立下了战功,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将领。年家呢,虽然年遐龄年老不中用了,但是年希尧和年羹尧都是难得的人才,胤禛还是愿意给年家几分脸面的。 再者,年氏本人呢,胤禛也还算是满意,一来是贴心温柔,二来也善解人意,许多事情,胤禛也愿意和年氏说两句,年氏的见解看法也很有意思。 所以胤禛也就不吝啬一个侧福晋的封号了。 乌雅秀贞更无所谓,年氏这人虽说是来历有点儿不一样不普通,但目前来说,年氏是盼着胤禛能做皇上的,而非是怨恨胤禛,想要毁掉胤禛的。既如此,年氏做不做侧福晋,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 再者,年氏想报仇也站不住脚——她自己是病死的,自己身体不争气,又非得要生那么多孩子,生一个死一个,连心劲儿都熬没了,能怨得了谁呢? 年家的话,胤禛给年羹尧的恩还不算多吗?但偏偏年羹尧不知足,过高盖主不说,还嚣张跋扈,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那他不死谁死? 所以,年氏就算是要怨恨,也该是怨恨年羹尧,而不是胤禛。 当然了,人嘛,都是会选择自己亲近的,年氏心里亲近哪个,就怨恨另一个,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所以,该提防也还是要提防,但也不能因为要提防,就因噎废食。 所以乌雅秀贞很大方,胤禛一说了来意,她就点头应了。她都应了,康熙这个不如何插手儿子后院的人,就更不会拦着了,所以圣旨立马就下来了,年氏也摇身一变,从庶福晋变成了侧福晋。 如此一来,胤禛府上,就有了两个侧福晋了。 康熙来永和宫和乌雅秀贞商量明年选秀的事情的时候,就顺口提了一句:“胤禛府上,多年不曾有新人了吧?若不然,明年再赏赐一个侧福晋?” 郡王是可以有三个侧福晋的。 但目前来说,也只三阿哥府上是凑够了这个数目的。 乌雅秀贞笑着摇头:“到时候看看吧,这才刚册封了一个,府里安稳,若是再进去一个,府里不一定闹腾不闹腾呢。” 康熙就皱了皱眉:“闹腾什么?堂堂男子,竟是连多个侧福晋都安抚不住的?就像是老八……” 提起来八阿哥,哪怕是康熙这种不爱插手儿子后院的人,也有满腹怨气:“连个女人都压不住,竟是这么些年了,别说儿子,女儿也没有……难不成竟是想断子绝孙的吗?” 哪怕八阿哥有个儿子呢,康熙都不至于如此说,但偏偏八阿哥成亲这么些年,儿子的毛都没一个。 康熙也是做父亲的,能看着八阿哥断子绝孙吗? 乌雅秀贞却是垂下眼帘,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现下康熙还有点儿慈父心思呢,但是太子被废,很快,八阿哥就也要露出自己的野心来了,到时候康熙这点儿慈父之心,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再者,八阿哥有没有孩子的,乌雅秀贞也犯不着去操心,人家有亲娘,有养母,轮得到她一个外八路来操心? 放下了茶杯,乌雅秀贞就叹气:“今年这冬天,似是格外冷一些,往年这时候,我在屋子里只穿一件儿薄薄的棉衣就成了,今年竟是要穿厚重棉衣,我这次有炭火尚且如此,那没有炭火的地方,怕不是要像是冰窖一般了。”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我之前寻问过太医了,别说是我这般年纪的人了,就是年轻人,若是长久的受冻,怕是对身体也有不小妨碍。” 她凑近了康熙,压低了声音:“听说养蜂夹道那边,冬日里冷的很?” 那边房屋布局问题,冬天冷,夏天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连牲畜也不能久待,所以那马,才换了地方饲养。 康熙脸色瞬间难看,估计是对十三还没消气,想想也是,上辈子十三都熬了十来年呢,这辈子,这才几个月? 乌雅秀贞也不是要劝说康熙放十三出来,而是提起来章佳氏:“都是做额娘的,她这哭的我心里难受,所以妾身就跟皇上求个情,让章佳氏呢,也能去看看十三,送些衣服吃食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3章 康熙的脸色越发阴沉,不等乌雅秀贞说完,手里的茶杯就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乌雅秀贞迅速起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康熙跟前。 “德贵妃,是不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你了?”良久,康熙才阴沉沉的问道。 乌雅秀贞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皇上,妾身知错,妾身知道十三阿哥犯下了大错,皇上无论如何处置,妾身都不敢质疑,妾身现下只是以一个额娘的身份来和皇上求情。” 她伸手抓着康熙的裤子,仰头看他:“不说妾身和章佳氏几十年的情分,只说十三也曾在我跟前长大,皇上,养蜂夹道那地方,岂是常人能久呆的地方?十三是犯了错,可……” 不等她说完,康熙就起身,伸手点了点乌雅秀贞:“你倒是胆子不小。” “皇上开恩,妾身不敢求多的,只求皇上能让章佳氏,前去探望一番十三。”乌雅秀贞立马收住话头,只深深地将脑袋磕在地上,她这样顽固,康熙就越发的生气,可再生气,康熙也没办法对乌雅秀贞说太重的话,一来是多年情分,二来呢,乌雅秀贞那么多儿女,不说别的人了,就九格格的脸面,要不要给?他今儿训斥了乌雅秀贞,回头九格格要如何做人? 再者,乌雅秀贞本身也是有功劳的,康熙对她,本就和宫里其他人不一样。 可这一团火憋在胸口,康熙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冲到头上,他若是再在这儿站着,指不定等会儿这火气就压不住了,于是干脆一甩袖子,转身走人了。 乌雅秀贞赶紧起身追了两步:“皇上,皇上……” 康熙冷酷无情,连头都不带回的,转眼间就走了个不见踪影。 乌雅秀贞就站在门口叹口气,若是再追出去……就有点儿不太礼貌了,总不能真让皇上当着人的面儿将她给臭骂一顿吗? 就是可怜十三……本来还想着大过年的,皇上若是心情好,章佳氏那母子两个能见见见面说说话呢。 乌雅秀贞回了屋子,过了片刻,就让人给胤禛传了话了,她这边求过了康熙,康熙还是很生气,让胤禛就别白费功夫了。怎么说呢,康熙那嘴,实在是,和胤禛那是亲亲的父子,一脉相承的尖酸刻薄,骂起来人是半点儿不留情。 她一个女眷,康熙能想到留个脸面,但对上亲儿子,可就不一定了,想想上辈子是如何痛骂八阿哥的吧,若非是八阿哥足够坚强,指不定转头就要找一面墙将自己给撞死了。 胤禛听着永和宫传回来的话,也是半天无语。可真让他对十三袖手旁观,他也是有些做不到得……再者,还有太子那边,胤禛重情义,太子就是现下再如何荒唐,胤禛都没忘记太子当年对他的栽培提拔。 朝堂上的事儿,乌雅秀贞说不过问就是不过问,只找了章佳氏来说话,一方面是提醒章佳氏,现下康熙对十三的态度。一方面呢,也是给章佳氏找点儿事情做,免得她整日里只顾着忧心忡忡。 “听闻养蜂夹道那边,冬天冷得很,这些皮子呢,我刚翻找出来的,咱们做些护膝,还有手套,再有坎肩之类的,等来日里,皇上气消了,这些东西就能立马送过去了。” 现下康熙不只是不让人探望,连送东西都不允许,一日三餐都是看守的侍卫送进去——侍卫若是哪天耽误了,那里面十三阿哥就吃不上饭。 炭火自然是没有的,棉被还是当初在宗人府的时候,十三福晋给准备的,十月里用是可以的,但现下寒冬腊月了,也是有些不太够用的。 热水……那是别想了,就这天气,热水送进去就变成冷水了,再者,哪个侍卫有这闲情逸致,天天啥活儿不干就只守着给十三阿哥送热水? 所以十三阿哥那日子,当真是苦。 别说是章佳氏在宫里抓心挠肝了,就是胤禛在宫外,都整日里发愁。 这一转眼也就到了大年夜,因着乌雅秀贞之前为十三求情的话,康熙对乌雅秀贞也有几分迁怒,往年大年夜,他是很给乌雅秀贞面子,愿意让乌雅秀贞坐到跟前来的,今年嘛,干脆就将女眷给安排到后面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也免得看见章佳氏哭哭啼啼。 再有,惠妃最近也是心情不好——大阿哥还被关在府里呢。 今年这年夜宴,怎么说呢,每个进宫来的人,都是心惊胆战的。皇上一脸恨不得人人弄死的表情,阿哥们……除了三阿哥挺高兴,十四阿哥活蹦乱跳,八阿哥温润和善,九阿哥笑嘻嘻,剩下的好像都不怎么高兴。 再者,刚被废了太子,谁都知道康熙现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所以谁也不敢在这大过年的做个出头的,毕竟脑袋是自己的,掉了就没有了。 “你说胤禛去了毓庆宫和养蜂夹道?”散了宴席,康熙就到了乾清宫,正准备更衣呢,就听见魏珠来回话了。 毓庆宫那边,康熙是让人严密看守的,就等着有人出面和胤礽联络,到时候就能将跟着胤礽谋反的乱臣贼子给一网打尽了。但是等这么些天,竟是胤禛出面了? 魏珠小心翼翼瞧一眼康熙神色,赶紧补充:“是,送了酒水和饭菜,和十三阿哥那边是一样的。不过,十三阿哥那边酒水更多些。” 毕竟天冷,喝点儿酒水能暖暖身体。 康熙脸色莫测,本来已经换了衣服了,又让人去拿了大氅来,收拾整齐,就往毓庆宫去了。 毓庆宫里,胤礽正坐在桌子前面给自己倒酒,他并不知道毓庆宫的门被人打开,现下康熙正带着人,就站在门外呢。 胤礽一边喝一边笑:“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了,也就胤禛还记得给孤……哦,孤已经不是太子了,给我,给我,哈哈哈,给我送一壶酒来。” 太子妃等处皆无动静,只胤礽自己自斟自饮。 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一会儿说自己没白对胤禛好,一会儿说康熙狠心,一会儿又说大阿哥得偿如愿,一会儿又说好算计。饭菜不见吃,酒水倒是没一会儿就少了一大半。 康熙皱了皱眉,干脆又带着魏珠转身走人了。 出了毓庆宫,在拐弯处站了良久,康熙也只沉默着回了乾清宫,养蜂夹道那边,丁点儿不想去。 乌雅秀贞那边也知道胤禛往这两处送了饭菜了,开玩笑呢,胤禛带什么进宫,她这个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岂能不知道?若是不知道,那指不定哪天睡梦中,就被人摘掉了脑袋呢。 她知道,她还顺便帮胤禛安排了一下东西,不然就等着半夜里送去,那饭菜早就冻成了冰疙瘩了。至于康熙下令不许送东西,呵呵,大过年的,那些侍卫都是人,又不是木头桩子,那关着的是康熙的亲儿子,又不是康熙的死敌。 再者,雍郡王亲自送过去的,侍卫就是不给胤礽和胤祥脸面,也得给胤禛脸面是不是?康熙也没说,不许送年夜饭过去啊。 过了年,三月里,春暖花开,再一次的选秀就开始了。 因着这十来年,选秀年龄的变化,许多秀女的人生轨迹是已经发生了变化的,比如说,本该是这次选秀进胤禛府里的钮祜禄氏,因着年岁不够,这次就没有参加。 再比如,本来赏赐给八阿哥的张佳氏,因为年龄的问题,超过了选秀年纪,上次选秀就已经落选,自己出宫嫁人去了。 八阿哥这子嗣问题,就连康熙都亲自过问了。于是不管惠妃是不是在吃斋念佛,也不管良妃是不是与世无争,这两个,都站出来要给八阿哥挑选秀女了。 惠妃早有经验,在让人打听了秀女的身份相貌之后,就叫了几个过去见。 良妃没什么经验,她之前是身份地位不够,好不容易做了良妃之后,又因为八福晋善妒,八阿哥也护着八福晋,人夫妻俩自己不愿意要人伺候,所以良妃也没经办过这事儿。 所以呢,就莽撞的,亲自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是秀女们住的地方,过了初选,就需得在储秀宫住一个月,一边学规矩,一边被后妃们挑选,若是有相中的,就留牌子,相不中的就撂牌子。 撂牌子了,就能出宫回家等着嫁人了。 留牌子了,这次不指婚,下次也是要指婚的。在下次选秀之前,内务府和礼部会将上次留牌子,但皇上没有指婚的秀女,在拿出来记载名册上,先给康熙过目。 所以,一般不会出现留牌子会被皇上遗忘,然后一辈子不嫁人的事情的。顶多是拖延三年,但拖延三年下来也不过是二十岁,再嫁人顶多是有些嫁的不好而已。 良妃去了储秀宫,第一眼就看中了个女孩儿,是汉军旗的,毛氏。家里阿玛是个小官儿,身份不算很突出,但是身材比较……用嬷嬷们的话来说,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那种。 良妃看上之后,就立马叫了八福晋进宫。她之前因着纳妾的事儿和八福晋有过争论,后来虽说是被八阿哥安抚住了,但毕竟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良妃是个温和人,她也知道八阿哥做大事儿,是少不了八福晋帮扶的。既然八阿哥自己也愿意和八福晋恩恩爱爱,那她就不做那个恶人了。毕竟她只这么一个儿子,并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就和儿子离心。 所以这侍妾的事儿呢,她也不问八阿哥,就只问八福晋,若是八福晋也愿意,人就送过去。若是八福晋不愿意…… 她看一眼冷着脸坐在下面的八福晋,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们汗阿玛,之前也说过,老八这个岁数了,还膝下无子,实在是太单薄了些,这事儿你是知道的。现下就两条路,要么呢,你立马生一个,有了嫡出的,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汗阿玛,都不会再对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指手画脚,不会再多一言。要么呢,你不能生,也不要拦着别人生,这子嗣,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有的。” 给一棍子,再给个甜枣:“再者,你既然不能生,也该为日后打算一番,这孩子无论是谁生下来的,将来只养在你身边,到时候就和你自己生的一样……” 她没说完,八福晋就冷笑了一声,这抱养的,如何能和亲生的一样?只看八阿哥,到底是更孝敬良妃还是更孝敬惠妃?说句丧良心的,八阿哥对惠妃,还有些避之不及呢。 这世上,哪儿真有这么好的事儿,自己亲生都还不一定是个孝子呢,指望抱养来的对你掏心掏肺? 良妃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但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民间又有带子的说法……” 不等八福晋冷哼,良妃自己就顿住了,之前也是这说法,八阿哥就收养了幕僚何先生的小女儿,现下都还养在八福晋跟前呢。带子,也不知道带到哪儿去了。 良妃就不说话了,她早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八福晋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将人带回去的。既如此,她何必再多费口舌呢?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 她就是再为八阿哥着急,这纳妾的事儿,也需得他们夫妻自己同意了。 实在是不行,她就不插手这事儿了,真等康熙问到头上来,她就不信胤禩自己不动摇。只要胤禩动摇了,八福晋能算得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现下他们夫妻感情要好,她做太多,难免被当成恶婆婆。只等他们夫妻自己感情破裂……良妃垂下眼帘,只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新作的指甲套,上面用玉石雕琢了兰花,好看是好看了,就是难免有几分俗套,不如新鲜兰花有灵性。 沉默的时间太长,八福晋心里就越发的难堪。 良久,八福晋胡乱点头:“既然是额娘看中的,那想必是个好的,既如此,那回头就请额娘做主,送到我们府里去吧。” 良妃抬头看她一眼,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应了。 八福晋起身:“若是母妃没别的事儿了,那儿媳就暂且告退了。” 良妃摆摆手,八福晋强撑着行礼,然后出宫,一路上都是冷着脸,一直到上了轿子,眼泪才落了下来——子嗣这种事儿,无论如何,只要八阿哥没孩子,这事儿她就没办法强硬。 若胤禩只是寻常男人,那无论是过继还是抱养,也都有解决的法子。可偏偏,胤禩是那样有大志向之人。以前呢,有太子,胤禩那点儿野心并不敢让人看见。可现在太子被废,胤禩现在是有些意气风发的,他对那个位置,有一种志在必得。这时候,没子嗣,就成了他的弱点了。 只是良妃的话,八福晋是不会屈服的。她毕竟这么些年,早在这事儿上,将良妃给得罪完了。 可偏偏,这段时间,胤禩也是明里暗里的提过这事儿的。 没有子嗣,那康熙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将胤禩作为继承人来考虑的。 八福晋这点儿伤心难过,那拉氏是不知情的。那拉氏现在颇有点儿头疼,为什么呢?因为大格格的婚事,胤禛是觉得,该早点儿给大格格相看好了人家,若是能留在京城那自然是最好。 可李氏呢,又觉得大格格现在年纪小,不要着急——李氏这些年是很信任九格格的各种养生说法的,就觉得女人年纪小就婚嫁就生孩子,对谁都没好处,就像是她自己,当年进府年龄小,生了弘昀就是个体弱的,后来过了二十岁,生了弘时就是个身体强壮的。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娘。那拉氏作为嫡母,就很想甩袖子不管这事儿了,但偏偏她这性子吧,自来周全,又不能当真舍下这四福晋的身份,于是就想考虑个两全之策。 又要留在京城,又要别现在成亲。 那拉氏自己很是为难的时候,李氏自己就提出了解决法子了,她看上了那拉氏的娘家侄子。怎么说呢,李氏出门的机会实在是少,见过的适龄少年郎呢,也没几个,除了府里的侍卫,也就是那拉氏的几个侄子了——因为那拉氏的缘故,她几个侄子经常来送节礼,走亲戚嘛。 那个老大家的,嫡出的,幼子,就很符合李氏的要求了。 再者只看那拉氏的品性就知道,那拉家的人,人品是不会错的。 李氏就主动找那拉氏探寻,想看看这位大侄子,有没有婚约之类的。那拉氏转头一琢磨,也觉得,以前可真是灯下黑了,竟是没看到这样一门好婚事。 大格格是她看着长大的,这管家理事也都是跟着她的,侄子是自家人,那从小也是十分了解的,这两个要是凑在一起……也挺好啊。 大格格是胤禛亲闺女,第一个闺女,那拉氏当即就找了胤禛商量。 胤禛一琢磨,这婚事简直不要太好,既能让自己后院妻妾和谐,又能让闺女得到好姻缘,那拉氏的侄子,自己也是见过的,老实人,于是干脆就进宫找了康熙。 话都是现成的,一来是嫁闺女,给府里增添些喜气。二来呢,孩子们确实是到了年纪嘛,大格格十六岁了,及笄了,今年赐婚,明年成亲,正正好。 康熙暂且是没有和亲蒙古的心思的,毕竟十七格格刚嫁过去没多久,准噶尔现在平静,蒙古其余部落也很稳定,暂且不需要人来和亲联姻。 于是,大笔一挥,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人家做父母的都没意见,皇上也同意,乌雅秀贞自然也就不会多事儿了。 她只挑选了库房里的东西,做为添妆,让人给大格格送了过去。 再后来,惠妃就给大阿哥求情,再加上大阿哥的继福晋,张氏,有了身孕了,大阿哥就又被从府里放出来了。 大阿哥被放出来之后,一开始是很有几分收敛的,也不知道他之前被禁足,是反思了还是如何,反正前几天,在朝堂上也是一声不吭,对胤礽的事儿不发表一句言论的。 但后来,这位大阿哥就搞了件儿事情。到了六月里,他忽然不知道上哪儿找了个道士,将人给供奉起来了,说是人家算命看相十分灵验。 这年头,只要不是沉溺,那有点儿信仰什么的,皇上也并不管。毕竟,皇上自己也信佛,胤禛也信佛,阿哥里面,五阿哥因着太后养大的,信喇嘛,十二阿哥因着苏麻喇姑养大的,也信佛。 七阿哥因着自家额娘成嫔的缘故,信道。 八阿哥……大约是想起来什么信什么,并没有专一的信仰。 所以大阿哥养个道士,并不算是很惊世骇俗,皇上连问都不愿意问的。可偏偏这个道士吧,也不是个安分的,在跟着大阿哥一起去酒楼的时候,正碰上八阿哥九阿哥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当场就给八阿哥等人相面起来。 相看半天之后,说了一句话——八阿哥的相貌,贵不可言。 这世上,除了皇上,谁能贵不可言呢? 大阿哥当场就变了脸色,对八阿哥还有些嘲讽。九阿哥是喜滋滋的,还特意打赏了这位张明德道士。 这话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连康熙在乾清宫都问起来了这事儿:“当真说了这话?” 胤禛皱着眉没出声,十四迫不及待:“是,真真的,儿臣当时就在附近,听说了这事儿之后连忙赶过去了,八哥当时还正在斥责那道士,说他胡言乱语呢。” 胤禛侧头看了一眼十四阿哥,说什么在附近,估计就是听说了这事儿之后,立马赶过去看热闹的。 六阿哥笑道:“该不会是八哥被算计了吧?” 八阿哥忙忙摆手:“当不得真,不过是一个野道士胡言乱语,再者,我们身为皇子阿哥,这出身,本就比寻常人高,说一句贵,也不算错。” 九阿哥赶紧说道:“但贵不可言,那可就是另说了。” 六阿哥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真觉得九阿哥这人吧,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4章 因着这事儿都闹到了乾清宫,康熙也就对这个张明德有了几分好奇之心,并派人到宫外找了,想让他进宫来相面。但没想到,这张明德却像是凭空消失了,哪怕康熙的人,都没能找到半点儿踪迹。 于是八阿哥这贵不可言的说法,就成了京城里的人尽皆知的,却又只能在背地里讨论的事儿了。 连胤禛都有些佩服八阿哥这法子:“虽说是明面上可能会触怒汗阿玛,但又确实是站出来,表明了自己想要夺嫡的野心。若是他不站出来,哪怕是他有这心思,但却只排行八,上面又有如此多的兄长,别人选择他的可能性,就实在是太低了,但他自己有这份儿心思,那排行,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若是没有张明德这批命,八阿哥又不能主动跑到康熙面前说,你都废掉了太子了,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敢这样做,康熙就能立马给他一刀。 那如何才能站在朝臣面前说,我八阿哥胤禩,也是有夺嫡的心思的,所以你们想要弄个从龙之功的,倒不如考虑考虑我。 朝堂上的势力,原本是五五分,大阿哥和太子。可现在,太子被废,大阿哥虽说被放出来了吧,但因着之前他要诛杀太子的说法惹怒康熙,所以现下也算是……倒台状态。 于是,这些势力就算是群龙无首。 想要夺嫡的,谁不想要收复这些势力呢?三阿哥人家就出手了,之前就给康熙上了折子,表示自己想要修书,请康熙派些人手帮衬。这样一来,朝堂上的文官,就被三阿哥收拢了一大半。 毕竟文官,谁不想要修书,来个青史留名呢?修书这事儿,那功绩大的,想一想孔子,想一想司马迁。 三阿哥一出手,八阿哥必然也着急,因为他知道,太子这一派的势力,必然是要归于胤禛的,哪怕胤禛没表明过自己有夺嫡的心思,可废太子能甘心将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外人吗? 五阿哥暂且没什么动作,六阿哥不用说,和胤禛本来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素来感情要好。 八阿哥就有点儿着急啊,如何才能在这些争夺的人手里,分一杯羹呢? 所以才有了张明德这一出,大阿哥的势力,明面上是交给八阿哥的,然后朝堂上,也得给人一个保证——我胤禩,并不是个胆小之人,我也有野心,就相当于是张贴了招聘榜。 谁若有意,可以来我八阿哥胤禩这里,试一试。 偏偏这事儿呢,又不是八阿哥自己安排的,张明德是大阿哥的人,说话的时候是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八阿哥也能顺顺利利的不沾染一点儿尘埃,康熙哪怕猜忌,却也不能明着处罚了八阿哥。 胤禛将这里面用意一分析,自己都忍不住给八阿哥鼓掌了,这一招,实在是高。 六阿哥就问道:“现下八阿哥算是彻底站在了台前,那大哥就甘心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拱手相让?” “大阿哥不甘心也没法子,他自己也断了这条路了。”胤禛微微摇头说道,从大阿哥提出代替康熙诛杀太子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断了和皇位的缘分了。 因为康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主动提出诛杀兄弟,残害手足的人做皇帝的。否则,今儿能死一个胤礽,明天就能死一个胤祉,后天就能死一个胤禛,一直到康熙的儿子们都死绝。 大阿哥当时可能是被废太子这消息给激动的,一时情绪上头,这才冲动之下做了这选择。但是被圈禁这么一段时间,估计大阿哥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所以,大阿哥才会配合了八阿哥,当街喊出了这么一句贵不可言。 毕竟,帮衬八阿哥,日后惠妃凭着八阿哥养母这身份,还能得个善终。若是帮衬了别人……大阿哥仔细想一想,哪个弟弟都不合适。 三阿哥不行,四阿哥不行,五阿哥……也不行,六阿哥不用说,七阿哥那腿脚,本身就是在皇位之外的,根本不用考虑的。所以,也只一个八阿哥,才是大阿哥唯一的选择。 “那日后……”六阿哥又问了一句,胤禛顿了顿,微微摇头:“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现如今,咱们只要忠君爱父即可,凭本心做事儿。” 他去永和宫请安,自家额娘时常说的一句话——你们汗阿玛,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以前他只觉得乌雅秀贞和康熙情深,但现在嘛,说得多了,他也就品出来了。这天底下,若说谁对汗阿玛的身体情况了解的更清楚,那也只有额娘了。 或许,还有九格格? 那额娘这句汗阿玛身体健康,就不是白说的。 若是汗阿玛还有十年寿命,和汗阿玛还有二十年寿命,这是完全不同的。 就比如太子,能坐三十年太子之位。若是汗阿玛只有十年寿命,指不定下一个太子能熬得住。但汗阿玛若是有二十年寿命,下一个太子,不一定能熬得住二十年。 胤礽的三十年,是因着从小被康熙带大,父子之间情深。可下一个太子,也就没有胤礽这份儿被康熙亲自养大的感情了,那自然是不能用三十年来消耗的,所以,只看二十年。 当然,十年二十年,都是个虚数,也可能康熙三五年就厌烦了。反正废过一个太子了,再废一个,好像也没什么。 所以现下不能是和胤禩一样,抢着冒头,得安安分分的,老老实实的,做自己该做的,但凭本心。 兄弟俩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十四的声音:“四哥,六哥,在吗?” 胤禛转头看窗外,就见十四兴冲冲的过来,苏培盛忙拦了一下,胤禛就喊到:“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让开,十四就伸手扶着栏杆,干脆从那围栏上一跃而过,然后就进了书房:“四哥,张明德这事儿你看出大哥的用意了没有?他就是看自己泥菩萨过江了,所以要将八哥给退出来做挡箭牌吧?张明德是他的人,还不是他想要张明德说什么,张明德就说什么吗?” 十四还有些替八阿哥打抱不平:“以往八阿哥对他也算是尊重,没想到大哥竟是这样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兄弟情分,心思狠毒。” 胤禛和胤祚互相看了一眼,确定了,他们这个亲弟弟,就是个没脑子的。 胤祚不忍心,看十四傻乎乎像是个脑子缺点而东西一样的,生怕他当真去找大阿哥要个说法,就将自己和胤禛的猜测说了一下。 十四阿哥顿时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所以,这事儿是八哥自己谋算,那大哥这样被算计,就心甘情愿的背了?” “不背怎么办呢?他又不是孤身一个人,他有妻子儿女,有额娘的,总不能让他们跟着他受苦。”胤祚说道,若是自己走投无路了,总不能带着妻子儿女全都一脚踏上绝路,得为他们寻找一条出路才行。 八阿哥,就是大阿哥寻找的这一条出路。 十四琢磨了一会儿,眼睛就越来越亮:“那也就是说,八哥是主动将心思剖明,放在了明面上的,既如此,咱们是不是也能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夺嫡?” 他转头看胤禛:“四哥是最了解废太子的人,也是废太子最亲近的人,你若是站出来振臂高呼,是不是那些太子党,就有了归附之处?” 现如今,随着废太子胤礽被圈禁毓庆宫,太子党正是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的浮萍呢。 胤禛顿时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呢,胤礽如何,那是汗阿玛的事儿,这将来册封太子的事儿,也是汗阿玛的事儿,和你我有什么关系?你只管安心办差,其余事情不要胡乱插手……” 十四就不高兴:“四哥你不会是胆小不敢出头吧?这种时候正应该出头的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看人家胤禩,人家都有这样的胆量,你不一向是高高在上的管教弟弟们的吗?该你站出来的时候,你怎么当缩头乌龟了呢?” 胤祚都忍不住皱眉喝到:“十四,谁教你这样和兄长说话的?有没有点儿尊卑大小了?四哥如何做,自有盘算,用得着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若当真是能干,你再想想你之前挨的板子。” 十四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说话就说话,揭人家伤疤做什么?再者,那挨板子的事情,你们不提也就算了,提起来,那可真的要好好算账了,我在外面挨板子,你们亲哥哥呢,在里面叫好,让侍卫狠狠的打,这是亲哥哥能做出来的事儿? 还不如人家八阿哥呢,至少人家还求情了。 十四看胤禛和胤祚就越发不顺眼,一边觉得他们胆小,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那太子被废了,和自己亲爹说一句我想当太子,有什么不对的?你看人家八阿哥,就光明正大的喊上了。 一边又觉得,他们畏手畏脚将康熙当成了洪水野兽,心思太过于……凉薄。对亲爹都如此,那对亲兄弟能好了? 不欢而散,十四走的时候都气呼呼的,胤祚还皱眉呢:“会不会找额娘告状去了?” 胤禛揉着没头的手就忍不住顿住了,很有这个可能啊,就十四这性子,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指不定真的要进宫告状去?但仔细想想,胤禛又放心:“额娘素来明理,并不会偏听偏信。只要他不是傻的要到汗阿玛跟前去告状就行。” 胤祚嘴唇动了动,想和胤禛解释一句,十四虽然熊孩子一个,心思单纯好骗,但又不是真的傻子。但是吧,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他也不是十四阿哥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道十四会不会一时冲动,做个让人想不明白的操作。 所以他立马起身:“我到宫里看看去。” 胤禛也跟着去,正好好几天没给乌雅秀贞请安了。因着废太子之后,有许多事情一时之间没了着落——太子随着康熙去蒙古之前,毓庆宫还有属官,朝堂上也有许多事情,都有胤礽的决定和手笔,现下一下子,能做主的人进去了,许多事情就没办法继续了。 于是,康熙只能是让胤禛赶紧接手,能早些解决的就早些解决了,解决不了的,就想个法子,别总耽误在那儿。 忙起来了,胤禛也就少有机会进宫了。 到了永和宫,乌雅秀贞正在插花呢,章佳氏在一边帮忙,章佳氏现在枯瘦枯瘦的,乌雅秀贞也是担心她因着十三的事儿再有个想不开,干脆就给她找些事情做,免得人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见胤禛和胤祚过来,章佳氏笑着打了招呼,就带了花瓶,叫了宫女,打算再到御花园采摘些鲜花,也是知道胤禛和胤祚是有事儿找乌雅秀贞的。 胤祚还有些好奇没见到十四呢,乌雅秀贞听他问起来,就笑道:“是十四又闯祸了?” “倒也不是闯祸,就是有些……”胤禛沉吟了一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这孩子……都当阿玛了,还是这样孩子心性,那朝堂上的事儿,岂是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决定的?册封不册封太子,是你们汗阿玛才能做主的事儿,你们做儿子的,只管做到孝顺听话就行了,难不成还能帮着你们汗阿玛拿主意?亦或者是逼迫你们汗阿玛拿主意?” 她看着胤禛说的这番话,胤禛心里一激灵,立马就明白了乌雅秀贞的意思——朝堂上的事儿,谁也不能代替康熙做主。康熙才是皇上,他们虽说是儿子,却也是臣子。 这世上,哪儿有臣子代替皇上做主的? 若康熙是那种性情比较弱,能被朝臣左右的帝王也就算了,但偏偏康熙不是,康熙虽然看重仁名,却也是当年十来岁就想法子除掉鳌拜的人,他年幼起就不会被人随意摆布了,现如今做了几十年皇帝,难道还能被朝臣给左右了? 所以,这废太子立太子的事儿,只是康熙的事儿,别的什么人,都不能代替康熙说话。 胤禛就忙点头:“是,儿臣明白额娘的意思了,儿臣和六弟必然谨记身份,只做到儿子的本分,只为汗阿玛分忧解难。别的,不敢妄想插手。” “十四脑子糊涂,看着人家八阿哥得意,就想跟着嚣张一把,你们做兄长的,能管就管管,真管不住,那就放任他玩儿去,反正年幼嘛,等他自己长大了,撞南墙了,就该知道回头了。” 反正康熙活着的时候十四也没受苦受罪,反而一路意气风发的做了大将军王。 等康熙……胤禛是亲哥哥,到时候自己这个做额娘的从中斡旋,总能让十四接受命运,然后老老实实的给他四哥办差的。就算是他不愿意办差……嗯,做个富贵闲人,也比上辈子被圈禁起来强。 乌雅秀贞摆摆手,并不很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且放心,他若是来了我这儿,我定会训斥他的。不过他现下都是做阿玛的人了,他若是非得不听,咱们也没法子是不是?” 乌雅秀贞这话算是明白了态度了,胤禛和胤祚立马就知道如何做了。 出宫之后,兄弟两个各自分开,各回各家。 胤禛现下虽然有差事,但他寻常时候并不如何出门,反而是叮嘱了四福晋,闭门谢客,无论谁找上门,都不能见,原先的太子党,现下要转投他的,更不能见。 总之,并不将自己当成太子党接下来的领头人。 六阿哥也有自己的差事,除此之外呢,他那水果嫁接也忙出了些成就来,现如今正打算和康熙汇报呢——这成就也挺大的,毕竟将年幼树苗嫁接到老树桩上,能缩短果树前期未结果年限,这对种植果树的百姓来说,那可真是大功德一件儿了。 提高水果产粮,改善水果品质,这衍生而来的果酒,果脯,果酱,水果罐头等等生意,那可是全民得利的事情。对朝廷,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康熙一听说六阿哥这嫁接法子的成功,立马就忍耐不住,带了六阿哥一起往庄子上,亲眼去看那些嫁接过的果树去了。 六阿哥是陪着去的,一路上还要详细介绍一番,如何嫁接,嫁接分几种法子,哪一种的果树适合什么样的嫁接法子,嫁接之后如何保护养育。 康熙听的认真,一路上不住的点头。 转头这推广的事儿,就交给了六阿哥,毕竟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六阿哥和四阿哥都有差事忙,就剩下十四整天里上蹿下跳了,他估摸是看出胤禛确实是不会出头了,索性就跟着八阿哥身边,打算看看八阿哥是如何做事儿了。 学了八阿哥这一套,日后,指不定他能自己干一番事情?四哥和六哥胆子小不愿意,那他十四来干,反正他们亲兄弟,若是他成了,也不会亏待了四哥和六哥啊。 十四这人吧,也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想到就去干,绝不拖拉。 十四很快就和八阿哥成了好兄弟,就好像连九阿哥都要退一步了,八阿哥走哪儿也总带着十四阿哥,差事上,十四有什么不明白不懂的,八阿哥也总很仔细的解释指点。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都好奇吃惊呢——十四阿哥是不是有点儿什么大毛病?有亲哥哥不跟着,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八阿哥,倒是形影不离的。 但随着八阿哥一番谋划,给十四阿哥找了个好差事之后,这种好奇就变了,成了佩服了。然后,八阿哥这府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门前马车如流水就,来往人烟络绎不绝。 顺便,八阿哥府上还传出来了好消息——之前选秀进了八阿哥府上的庶福晋,有了好消息了。如此一来,朝堂上关注八阿哥的人也就越发多了。 八阿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人长得好,大方和善,温润,谁和他说话来往,他都十分客气有礼貌,哪怕是官位比较低的,到了八阿哥府上,也能被招待的十分周到。 如此一来,朝堂上都开始说八阿哥礼贤下士,是个十足十的贤王了。 贤王这说法,以前也有,但那会儿八阿哥毕竟没有被册封为郡王,所以也就是传了几天就没了下文了。可现在,八阿哥是郡王,这贤王的名号,就更体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开的头,总之,八阿哥就成了八贤王。 胤禛听着外面这说法,都忍不住摇头,八阿哥这名声越发响亮,怕是汗阿玛心里……要越发不喜欢了。 但他可不管这事儿,他只管办差。 眼瞧着又到了夏天了,养蜂夹道那边,日子实在是难过,胤禛想着,也过去小半年了,指不定康熙已经消气了,就大着胆子求康熙,想将十三给挪个地方。 可没想到,他这边刚提出来,康熙就大怒,在御书房还砸了一套茶杯。差点儿没砸到胤禛脑袋上,但那茶水,也落到了胤禛身上,挺狼狈的。 出宫之后,他本来想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的,却没想到走到半路,被人给拦下了,马车外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我那大外甥吗?” 胤禛皱了皱眉,掀开了帘子,就见隆科多正站在外面,双手抱臂,笑眯眯的往这边看:“还真是我那大外甥啊,不过,也不知道大外甥现在还认不认识我这个便宜舅舅,该不会是我那短命姐姐走的太久了,你也不认识我这便宜舅舅了?” 胤禛微微抿唇,起身下了马车,给隆科多行礼:“给舅舅请安,舅舅可别胡说八道,到底是我不认得你,还是你不认得我?年年佟家那边,我是没落过礼节的,但佟家可是从不曾给过我什么回礼。” 所以,谁不认谁,这可不好说。 隆科多一挑眉:“我佟家是少那几份儿节礼的人家吗?行了,别抱怨了,我家老爷子顽固,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既然你还认我这舅舅,那舅舅我今儿大方,请你喝酒,去不去?” 他拿着腰间的荷包晃了晃:“舅舅银子多,今儿你有口福。”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5章 乌雅秀贞一觉睡醒,已经是到了半下午了,她刚起床有些迷迷糊糊,洗了脸才算是清醒,正好九格格过来,她就笑着问道:“这段时间可算是忙完了?竟是难得见你回宫。” 九格格在永和宫一直是自在得很,一边笑着答话,一边在乌雅秀贞身边坐下:“总算是忙完了,刚才回宫,瞧见四哥和隆科多喝酒去了,也不知道隆科多找四哥有什么事儿。” “左不过朝堂上那些事儿,你四哥线下也是京城里有名的人呢。”乌雅秀贞说道,太子倒台了,胤禛这个太子党的领头人,是不是要直接取代太子了呢? 不光朝堂上许多人猜测呢,连民间现在都在议论,太子倒台了,剩下的阿哥们哪个才是最后的赢家的。莫怪阿哥们为了这一个皇位连兄弟之情都不顾,实在是这一个位置,太诱人,前朝后宫民间,哪个不是盯着这一个位置的? 隆科多找胤禛这事儿,乌雅秀贞是半点儿不好奇的,不过呢,隆科多并不代表佟家。佟家……若是没记错,好像是支持八阿哥的?不过隆科多到底是佟家嫡子,也算是有些人脉本事的,隆科多和十三,还有张廷玉,以及七阿哥胤祐,都是胤禛的左膀右臂,也是胤禛定江山的最中坚的力量。 以前乌雅秀贞因着隆科多内宅的事儿,是有些瞧不上隆科多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嘛。可现在,时间长了,她对隆科多也就没什么好不好的印象了,毕竟她一个后宫妃嫔,隆科多又是个大男人家,一年到头,面都不一定见一次,她上哪儿知道隆科多是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又是个什么品性呢? 人嘛,又不是长久不变的。人今儿做个什么事情,明天换了想法,就能换个事情做。 所以隆科多和胤禛接触,乌雅秀贞也并不过问,也不打算插手。他们君臣能像是上辈子,那算是胤禛福气,毕竟人才难得。若不能像是上辈子,反正这辈子胤禛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性情也没有那么执拗顽固了,所以手底下,其实也还是有许多别的人可用的,算隆科多没福气。 “再者,你四哥虽然当着我的面儿不会提,但佟皇后……确实是对他很不同,情意非同一般,那隆科多又是佟皇后最疼爱的弟弟,隆科多找上门,你四哥无论如何都是要给面子的。” 乌雅秀贞说道,问九格格:“我听说你那卫生部是要有大动作的?” 九格格点点头:“打算办一个惠民义诊。” 义诊这种事儿呢,其实各处都是常有的,一来是开药铺的,十之八九是有仁慈心思的,愿意惠及百姓。二来呢,也是要打出一些名声来,谁家的药铺看的好,日后百姓就选择谁家药铺。 医院大夫多,日常里也忙,这种义诊倒是从未举办过的。 “再有,想开一个宣传会,宣传一些常见疾病的辨别方式,还有生活中该留意的保养方式等等。”九格格说道,就像是现代大夫经常开些讲堂一样。 “还有组织下乡。”九格格又说道,乌雅秀贞听着都觉得九格格这安排有些太忙:“有那么多大夫让你用吗?又要义诊,又要讲学,又要下乡……你那医院是打算关门大吉的吗?” 没一个能用的留在医院,病人去了,找谁看病? “所以需得计划安排好。”九格格说道,顿了顿,问乌雅秀贞:“下乡这个,额娘要不要去看看?”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又不会看病,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若是需要银两,我这里倒是还有些。” 九格格就笑嘻嘻的:“还是额娘明白我。” “我若是不明白你,我也白养活了你这么些年了。”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戳一戳九格格额头:“要多少银子?” “一万两吧,买些药材足够了。”九格格说道,顿了顿,撺掇乌雅秀贞:“额娘有没有想过办个慈善会?” 乌雅秀贞摇头:“没有,你也别给我出主意,我可不是你十二妹妹她们,光听你忽悠,你看看现在一个个的,忙的人影都见不着一个,我啊,有空喝喝茶,做做绣活儿,画个画儿,找你们章佳妃母打打牌,这日子岂不是逍遥自在?” 虽说她不知道那慈善会是做什么的,但是九格格说出来的,那必然是要很忙碌的。就像是七格格现在还抽不开身的妇联会,就像是十二格格现在忙的热火朝天的助学会,就像是九福晋被困在医院里整日里看账本。 这么说吧,但凡被九格格盯上的,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是被忽悠着给九格格做牛做马。 九格格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乌雅秀贞只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她也张不开口去阻拦。虽说在她的认知中,像是她这样的,才该是最符合规矩,最符合礼仪的。可一想到若是将来,女人出门赚钱这种事儿,都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儿……她就觉得的,她不该拦着九格格的。 所以乌雅秀贞现下的态度就是处于一种,不反对,偶尔还会伸手帮一帮的,但又不会大力支持的状态。 九格格若能做成,自己作为她额娘,也为她高兴。九格格若是做不成,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到时候指不定还得保她一命呢。 九格格要银子可以,要人也可以,但是要乌雅秀贞亲自上场,那就不可以了。 九格格都是有些惋惜:“以额娘现下的身份,是唯一合适的人选,若是额娘都不应,那就没人合适了。” 旁的人,谁不怕担个沽名钓誉的名声呢? 乌雅秀贞笑一笑没说话,九格格也就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了胤禛的大女儿成亲的事儿:“我做姑姑的,亲姑姑,不得给准备些添妆吗?偏我又不知道寻常小女孩儿喜欢些什么。” 大格格呢,虽然是跟着那拉氏学的管家理事,但又是李氏亲生的。别的没学会,李氏那小心谨慎,是学到了骨子里的。明明有九格格这么个做事儿很不合常理的亲姑姑,可大格格偏生是从小恪守规矩,本本分分。 若是没有九格格做对比,那大格格这种的,才属于是最好的,性子温婉,为人和善,知礼守礼,又很端庄。 对这样的侄女儿,九格格是真不知道自己该送些什么做添妆的。顿了顿,不等乌雅秀贞回答,就笑道:“不如送个铺子庄子什么的?铺子的话,嗯,也不知道四嫂手里有没有做胭脂水粉的方子,就大侄女儿这性子,开个化妆铺子是最好了。” 乌雅秀贞弄明白了化妆铺子的意思,就笑道:“怕是你这金娃娃的名头要保不住了,化妆铺子你觉得赚钱,但我瞧着怕是不太好赚钱,没钱的人家,谁会去花钱化个妆呢?倒不如买个胭脂水粉算了。有钱的,自家就有能伺候的,何必花钱到外面找呢?” “额娘这话我可是不同意。”在现代,不也分有钱没钱的吗?那外面那些给人化妆的化妆师,照旧是得花钱请。 有钱的人家,是有专门的化妆团队,用不着化妆师,没钱的人家,也顶多是自己涂个口红。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是属于中间阶层的,不至于连一次化妆的钱也掏不起,但也没钱能养得起团队。 那人生当中,总需要一些化妆的场合,这时候怎么办呢?请化妆师的钱,哪怕心疼,也得请是不是? “这成亲啊,及笄礼啊,走亲戚相看人家什么的,若是能有个好看的妆容,只需要几个铜板,那是不是大多数的女子都会心动?”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也觉得有道理了:“也是,不是专门抓着一个人化妆,而是谁有需要谁去,这铺子,也可能真能赚钱。” 九格格也觉得自己有道理,拍手就决定了,打算让人赶紧去买个铺子去,她现下手里有钱的很,买铺子这点儿钱,还是有的。至于这铺子的生意,主意她是给了,大格格要不要做,那她就不插手了。 她若是连店铺里的用品,用人,全都给准备好了,那还有大格格什么事儿? 九格格说了半天话,也有些累,乌雅秀贞就干脆让她留在厢房休息,也别回公主所了,九格格也没推辞,晚上陪着乌雅秀贞用了晚饭,就干脆留住在东厢房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又出宫,她每日里都有事情做呢,也并非是闲人一个。 十四福晋进宫来请安,带了新生的小阿哥,乌雅秀贞瞧着高兴,也喜欢,那小阿哥相貌和十四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瞧着就像是小十四。 她伸手抱过来,自己逗弄了一下,小孩子也不认生,还笑嘻嘻的吐口水泡泡。 乌雅秀贞就笑道:“十四小时候也是不认生,谁来抱都给抱,这可真是父子两个,一模一样的。对了,我听说你们府上新纳了个侍妾?” 十四福晋顿了顿,笑道:“是,是个民间女子。” 民间女子的意思就是家里寻常,既不是当官的,也不是旗人,也不是包衣。 “家里是做什么的?”乌雅秀贞又问道,十四福晋笑道:“做小生意,有些银钱,是家中嫡女,生的如花美貌。十四爷上街的时候遇见的,看上了,就让人上门去提了,那家里很是高兴,立马一台轿子将人送了过去。” 人家主动送的,不存在什么强取豪夺,也就不是十四强抢民女。 但乌雅秀贞还是皱了皱眉:“你这才生了孩子没多久……” 十四福晋没说话,乌雅秀贞就说道:“你看你六嫂就该知道,你们各自府上的事情,我是不会过问的,夫妻之间如何,看你们自己,可若是你不愿意,你也可以找我来说说。” 六阿哥和六福晋恩爱,夫妻两个至今是一双人,府里连个伺候的侍妾都没有。 十四福晋低着头,她自然是知道六阿哥夫妻恩爱的。但是吧,就十四纳妾这事儿,她一开始确实是有些伤心难过的,可现在嘛,她是想开了的。 生孩子这事儿,实在是太痛苦了,她现下既然有了嫡长子了,也就只打算再生一个,稳固一下地位,接下来就不生了。她若是不生,但又不能拦着十四阿哥不要孩子——六阿哥和六福晋恩爱,六福晋接连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嫡出,现下正怀了第四个,人家愿意生,和她自然是不同的。 所以呢,十四阿哥纳妾,她就不该拦着,毕竟,这孩子总得有人生是不是?不是她,那就得是别人了。 但这话吧,不好对乌雅秀贞说,做婆婆的,能护着你,不许丈夫纳妾,就已经是世上挑不出的好婆婆了,没见那拉氏对乌雅秀贞,都将人给当亲娘孝敬了吗?可也绝没有哪个婆婆赞成儿媳妇儿不生孩子的。 她若是说了自己真实想法,怕是德贵妃能立马找了康熙,让康熙下旨给十四休妻。 “额娘别怪十四阿哥,”十四福晋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只做贤惠样子:“我现下刚生了孩子没多久,正一心一意照看孩子呢,十四爷那边,就有些疏忽了,实在是……没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我愧对十四爷,十四爷这会儿若是能得个喜欢的人照看,我一来放松,能全心全意照顾孩子,二来呢,也为十四爷高兴。” 乌雅秀贞挑了挑眉,看十四福晋的眼神就带了几分……了然。 那拉氏和胤禛少年夫妻,感情要好,两个人都是理智之人。所以,既是夫妻情深,也不会惊世骇俗为彼此守身,既看重孩子,又不会只将孩子当成唯一。 他们夫妻,就是很标准的世俗称赞的那种夫妻,有情有义有责任,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六阿哥夫妻呢,就属于那种比较……和世俗不同的夫妻了,只他们彼此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嘛,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无所谓。六阿哥用一句很粗俗的话来说,那就是情种,以往是看不出来的,也就成亲之后才让人看出来的。 到了十四夫妻了,大约就又是另外一种样子了——十四福晋只要孩子,十四阿哥只要权利。夫妻两个生孩子,是因为必须得有一个孩子。孩子有了,十四福晋要一心一意做个贤妻良母,贤惠大度的正室。十四阿哥呢,就要开始广阔后院,寻花问柳了。 怎么说呢,人家十四福晋既然有这个做贤妻的心思,那乌雅秀贞大概是无论如何劝说,人家都不会很当回事儿了。 所以顿了顿,乌雅秀贞也就并未多说什么了:“照看孩子是好的,不过,你到底是嫡福晋,府里的事儿,该你出面的,还是你来出面才好。再者,十四那边呢,你也提醒一些,别弄那么些人,乌烟瘴气的,到时候这后院里再争风吃醋,牵连到孩子,那才是哭都晚了。” 所以,除了孩子,剩下的事儿,该上心还是要上心的。 十四福晋冰雪聪明,哪儿能听不出来这话?忙就点头应了:“是,儿媳回头会多留意的,虽说……十四爷也该留意身体。” 太好色,伤身。 乌雅秀贞说到做到,说不插手儿子后院的事儿,就真的不插手。十四福晋如何料理,那是十四福晋的事儿。 六福晋那边,自然也是有许多人看不惯的,尤其是八福晋,总觉得自己和八阿哥才是最恩爱,偏八阿哥这庶福晋怀孕,八福晋脸面无光——就好像这么些年八阿哥府上无所出,全都是她八福晋善妒,自己不能生,就绝不许其他人生一样。 本来这夫妻之间多了人,她心里就有些憋屈添堵。再看看六福晋,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嫉妒的,眼红的都要滴血了。 于是来宫里请安的时候,就提起来了六福晋:“听说六弟妹最近身体有些不舒爽?” 乌雅秀贞正在和那拉氏说话呢,宫宴嘛,中秋佳节,难得团聚,天气也有些凉爽了,废太子的事儿也快过去一年了,康熙总算是情绪稳定了,所以大家是和和乐乐的,那拉氏就说起来要将弘时也送到宫里来读书的事儿。 来宫里读书是个好事儿,一来是和兄弟们相处,一起读书有情分在。二来呢,宫里的先生,那都是大儒,总比胤禛再花费心思到外面寻摸先生强。 听到八福晋的话,乌雅秀贞就转头看一眼,六福晋确实是脸色不太好,有些太过于苍白了。 她正笑着说话呢:“最近这天气变化无常,没来得及更衣,有些着凉了,不过八弟妹不用担心,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吃两副药就好了。” “既然是生病了,那可得多留意,免得过了病气给孩子们,对了,六嫂若是生病,那府里的孩子们是谁照看呢?总不能是六哥一个大男人照看吧?男人到底是不如女人细心,六嫂也放心?” 八福晋又问道,六福晋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再如何不细心,那也是孩子们的亲阿玛。再者,又有嬷嬷丫鬟,倒也不至于非得我亲自照顾看。哦,我明白了,八弟妹是因着庶福晋要生孩子的事儿担忧吗?我倒是忘记八弟妹没做过额娘,不知道如何照看孩子了,八弟妹且放心,这孩子生下来还有亲娘照看呢,若是你要将孩子抱到你身边来养着,那也简单,请了奶娘,再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定会将孩子给照看的妥妥当当的,半点儿不用你费心。” 八福晋那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了笑,真以为六福晋是软柿子,所以看都不看,就想伸手捏一捏啊?就六阿哥,相貌好,地位高,出身显贵,虽说已经娶妻,但一个郡王,府里连个侧福晋也没有,这种好男人,那还不多得是往他身上扑的? 六福晋若当真是个性子软和的,怕是早就要被气死了。 六福晋也就是面上看着软,没办法,汉人女子嘛,在家的时候讲究的是一个温和良善,但实际上那心眼可一点儿不少,要不然能和心眼跟筛子一样的六阿哥情投意合? 八福晋以为她性格好拿捏,想要咬一口,却没想到被崩了牙,在场的谁能听不出六福晋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八福晋不能生的事儿? 若是八福晋不找事儿,六福晋肯定不会主动揭人伤疤。但八福晋都主动凑上来了,六福晋哪儿能让她失望啊? 八福晋那脸色就有些铁青,十四福晋适时开口:“对了八嫂,你家那庶福晋,是什么时候生产?你可请了稳婆了?” 不怪十四福晋要补刀,实在是十四福晋心里是有些恼恨八阿哥夫妻的。怎么说呢,十四是有亲兄弟的,四阿哥,六阿哥,那在十四福晋心里,十四阿哥只要老老实实的跟着两个亲哥哥,日后不说能位极人臣吧,至少有个爵位对不对?可偏偏,十四阿哥不知道脑袋里哪个筋搭不对了,两个有本事的哥哥不亲近,跑去亲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八阿哥。 八阿哥这野心,简直就是刻在了脑门上,一露面就能让人看出来脑袋上顶着字——我要做皇帝。 这种人,在十四福晋看来,锋芒太露,早晚得栽跟头。 十四福晋是聪明人,她可不觉得八阿哥现在有本事,以后就一定能夺得皇位。所以,她觉得八阿哥是个危险分子,那八阿哥夫妻,她也就不想接近。可偏偏十四像是脑子进水了,她当然恼恨十四,但也迁怒八阿哥夫妻。 这会儿也就不给八福晋留脸面,只和六福晋站一起:“八嫂没经验,这找稳婆呢,也是需得有点儿经验的,一得要提前寻摸,至少是提前三个月,不然到了跟前了,万一找不到合适得人,岂不是耽误事儿?生孩子这事儿可没个准儿,十月瓜熟蒂落,七八九个月也能生。”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6章 本来想挤兑一下六福晋的,结果被六福晋妯娌两个给联手,给了八福晋好大一个没脸。八福晋那性子,有些要强,换个软弱些性子的,这么些年被宫里明着暗着的提醒,被外面妇人异样眼光盯着,早就屈服,要给八阿哥纳妾,好洗白自己名声了。结果八福晋就是硬扛着,这性子要是不强硬,这天底下就没有强硬的性子了。所以,被六福晋两个嘲讽,当即就要发飙,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那拉氏就跟上了:“好了,八弟妹虽说没有什么经验,但良妃母和惠妃母都是有经验之人,她们是长辈,自会为八弟妹打算,你们两个就别瞎馋和了。” 被提到的良妃和惠妃就一起看过来,那眼神,八福晋想要说的话,都被压下去了。八福晋心知肚明,不管是良妃还是惠妃,对庶福晋这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十分看重的。以往没人提醒,她们倒是不会很插手,毕竟有个乌雅秀贞在前面做榜样,还有个荣妃做反面教材,所以这后宫里的娘娘,少有插手儿子后院的。 但现下,被那拉氏这么一提醒,她们必然就要借着八福晋没经验这借口,要往八阿哥府上安插人手了——八阿哥到了这岁数才有的孩子,可不能因为八福晋没经验,或者善妒,再让这孩子夭折了。 八福晋只要一想到自家会有良妃和惠妃安插进来的人手,只觉得顿时一股苦涩漫上心头,嘴巴里面都开始泛着苦味了。 她又转头去看那拉氏,那拉氏笑意盈盈的和她对视,然后,微微挑眉。 八福晋就知道,这是那拉氏的挑衅。她在说,让她别再以为自己多有本事,能挤兑的过六福晋和十四福晋。人家妯娌三个,她自己只一个人……八福晋忍不住就往大福晋那边看一眼,大福晋却是低着头,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就像是没听见场中争吵一样。 大福晋就是个继福晋,自己也没子嗣,底气不足。再者,因为张明德那事儿,大福晋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她和八福晋本身也没几分交情,何必这会儿自己跳下水呢? 再看九福晋,九阿哥和八阿哥交好,九福晋本该是和八福晋站在一起的。可现下,九福晋正扭头和十福晋小声说话,根本不对上八福晋的视线。 若是九阿哥和九福晋感情好,夫妻一体,九福晋自然是愿意站在八福晋这边的。但九阿哥和九福晋感情又不是很要好,九福晋何苦为难自己去对上四福晋她们呢?而且,九福晋现下可还在九格格的医院做事儿呢,一个月的月例,都够得上九福晋自己开铺子做生意赚的了。 做生意还有亏盈,但领月例这钱,却是从不用担心的。 八福晋扫视一圈,无一人站出来帮她说话,八福晋就觉得心里一凉,有些难堪起来。她忽然仓促起身:“我要去净手……” 说完就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她以为背后大家都是在看着她嘲笑呢,实际上,她走出去这事儿,根本没几个人留意到。那拉氏挤兑完她,就又和乌雅秀贞说起来话。 十四福晋则是转头和六福晋商量起来给自家儿子办周岁宴的事情,十三福晋拉着九格格说那药妆的事儿——虽说十三阿哥还在养蜂夹道没出来,但这么长时间了,十三福晋也已经走出来了,要不然能怎么办呢?男人在里面关着,自己在外面要死要活的伤春悲秋?府里人要不要吃饭了?十三在里面要不要打点了?宫里额娘要不要伺候了?哪样不要钱啊? 都知道九格格这金娃娃的名号,人家现在好心指点了,自己若是不接着这泼天富贵,难不成打算等十三出来了,再和自己做个贫贱夫妻吗? 十三福晋都能预测到十三出来之后的场景了——没爵位,没俸禄,没官职,没差事。府里若是再没点儿家底,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所以,现下十三福晋是最看重这药妆的生意了,每天都很不能抓着九格格赶紧请教几句。九格格哪怕一句话呢,都能给她很大的指点。 九福晋和十福晋是真有事儿在说,十福晋觉得十阿哥最近不太对劲儿,总想出门,怕不是在外面养了什么女人吧。九福晋就给她出主意呢,让她捏紧了家里的钱财,十阿哥若是没钱,拿什么养女人? 十二福晋和五福晋也凑在一起聊天,十二福晋进门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见怀孕,虽说她上面没有长辈催促,但自己心里也难安,正抓着五福晋询问有没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院什么的——她和十二阿哥,都信佛。 人人自家有事儿,谁有空总盯着别人家的事儿?所以八福晋真是想多了,不过她净手回来之后,还真就有事儿,良妃率先开的口:“等会散了宴,你到我宫里一趟。” 八福晋心知肚明,怕是良妃要说这没经验的事儿了,但婆婆开了口,她就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只要点头应了下来。 一群人说说笑笑大半天,康熙才从前朝过来了,中秋宴嘛,团圆宴。康熙本来心情还算是挺不错的,但是宴席到了一半儿,十四就开始作妖了,先是说人不齐全,然后又要给十三求情:“十三哥虽说是做错了事情,但毕竟是……” 一句话没说完,康熙一个茶杯就砸下来了。 毕竟什么毕竟?毕竟是为了拉下来太子,给你们这群逆子挖开了往上爬的口子? 乌雅秀贞都不忍心看,深觉得十四是脑子有点儿问题,虽然是亲儿子,但是这话,她是真憋不住。没看你四哥和你六哥,都稳如泰山,一句话不提的吗? 论情分,你四哥和六哥,哪个对十三不是当亲弟弟看的?胤禛过年时候还特意瞒着康熙给十三送了东西呢,就问你十四当时做了什么了? 这种场合,你四哥都不提一句十三,你十四就非得上赶着当这出头鸟?生怕你汗阿玛是看你顺眼了,将十三办过的那事儿给忘记了是不是? 十四这孩子吧……真的,犟种,天生犟种。 后世人还都是胤禛顽固呢,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性子十分偏执。其实,作为亲兄弟,十四是不遑多让的。不说别的了,就上辈子吧,因着十四出言不逊,胤禛将他给圈禁了。 那放在寻常人家吧,做弟弟的办错事儿了,上有额娘求情,你当弟弟的,再服个软,说个好话,认个错,这事儿指不定就能过去了。亲兄弟是不是?而且胤禛那会儿,身边只一个十三能用,要对付八阿哥,那是一个焦头烂额,十四但凡服个软给胤禛半点儿差事,之前那混账事儿就全能揭过去。 但是呢,十四就是梗着脖子不服输,见了胤禛就要强调一句你这皇位来之不正,胤禛那心里能不恼恨? 也不单单十四吧,乌雅秀贞上辈子不承认,这辈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非有她这么个做额娘的,也不至于生出两个犟种。 她做亲娘的要是能服个软……母子之间,哪儿有隔夜的仇?母子之间,哪儿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就是不行,她乌雅秀贞,脑袋下面竖着的南天门的门柱,宁死不能弯曲。 所以,母子之间连见面都不能,兄弟之间十几年都不能坐下来说句和和气气的话。 现下呢,乌雅秀贞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生死之间走一遭,不通透的也通透了,想不开的也想开了,脖子弯不了不要紧,可以弯腰。但十四呢,还是没经历过毒打的……单纯犟种。 被康熙一个茶杯砸在脑袋上,半点儿不觉得自己错了,还觉得自家汗阿玛不可理喻:“汗阿玛,就算是您心里有气,十三哥也是您的亲儿子,当年您夸赞是三哥……” 康熙沉着脸喊道:“来人,十四阿哥喝多了说胡话,将他给押下去。” 康熙可太知道十四这性子了,那就属于胡搅蛮缠,你和他多说话,都属于浪费口水的。干脆不说,直接拉下去算了。 八阿哥忙在一边劝解:“汗阿玛喜怒,十四是多喝了两杯酒,他并非是故意提起来十三的事儿的,儿臣这就劝一劝十四弟。” 说着就要拉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一甩袖子:“八哥你别说话,我可没喝多……” 十四还要继续说,六阿哥出手快,一个月饼飞快的塞到十四嘴里,然后按着十四肩膀:“他确实是喝多了,之前瞧着他跟前那酒壶都空来,八弟,要我说你就是太温和了,对个酒鬼你有什么好讲道理的?直接拉下去就算了,酒鬼嘛,你越是说,他越是兴奋,越是要捣乱,你该不会是想看着十四在这儿发疯吧?好好一个中秋宴,若是因着十四胡闹,那可就太糟心了。” 胤禛冲十五十六招招手:“将你们十四哥送去阿哥所,再叫了侍卫好好照看着。” 十五很听话,立马就应了,不等别人说话,就和十六阿哥一起,一边一个胳膊,拽着十四就跑。 十四才刚将差点儿塞到喉咙里的月饼给吐出来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拽着走,他想反抗来着,但他一个人,后面跟着六阿哥,左右是十五十六阿哥,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侍卫,就连八阿哥被六阿哥那一番话给挤兑的,也不好再为十四开脱,实在是没法子,十四只能是被强迫离场了。 胤禛侧头看一眼八阿哥没说话,八阿哥笑道:“到时没想到六哥误会我了,四哥,回头你可得帮我解释一番,我并非是故意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十四一喝多就容易话多……” “无妨,六弟不会误会的。”胤禛摇摇头就不出声了,八阿哥还想说什么,但是转头对上康熙的视线,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他们是做儿子的了,老子知之甚深,哪怕是做臣子的,康熙这做了快五十年皇帝的人,还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吗? 八阿哥就有一种被看透的阴森感,所以就立马闭嘴了,再说下去,指不定康熙那怒火就要发在他身上了。 宜妃还笑嘻嘻的问乌雅秀贞呢:“这中秋呢,十四一个人在阿哥所,岂不可怜?” “我这做亲娘的都不觉得他可怜,宜妃倒是好同情他,那不如,让九阿哥去陪陪他?”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宜妃顿时就闭嘴了。 乌雅秀贞又劝说康熙:“这么多孩子,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争气的,你若是只看那不争气的,早晚将自己给气着了,倒不如看看那些争气的,我听说三阿哥现下开始编纂康熙字典了?那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若是刊印了出来,对天下读书人来说,可是大功劳一件了。” 康熙脸色稍微和缓,是啊,有儿子不争气,那肯定也有儿子争气的嘛。 十四是个混不吝,十三个是自私凉薄的,太子是个想弑父篡位的,但他康熙也不是没有好儿子的。老三听话懂事儿又能干,老四老实低调有才干,还友睦兄弟。老五大气勇猛,老七本本分分,老八聪敏机智,老九能钱生钱,老十虽然鲁莽,但性子纯善醇厚。 康熙将剩下这些个儿子们一扒拉,光想好的,不能想不好的,否则今儿这中秋宴肯定是要砸了的。 荣妃听着乌雅秀贞夸赞三阿哥,顿时又惊奇又有些得意,赶紧挺胸抬头,正要开口,就见康熙伸手拍拍乌雅秀贞的手背:“还是你知我心,好了,难得好日子,咱们就不要提那烦心事儿了。” 康熙其实也有安抚乌雅秀贞的意思呢,毕竟大过节的,将十四给赶出去了,这要换个妃嫔,不得哭哭啼啼的来求情?人家德贵妃,不光没求情,还安慰自己,还为了避嫌不提自家剩下两个懂事儿孩子,康熙这心里,能不有点儿不好意思吗? 荣妃眼瞧着,心里就有些发酸,本来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干脆转头不去看这两个人了,一把年纪了,还拍手呢,害臊不害臊呢? 没了十四这个捣乱的,剩下的都是有眼色的,知道康熙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说起话来也都是一套一套的,反正康熙是高兴得很。所以这宴会,也算是办的很圆满。 散了宴席,因着已经天黑,乌雅秀贞就没留胤禛和胤祚,只打发了他们出宫回家,自己则是回了永和宫。 她前脚进门,后脚康熙也就到了。 乌雅秀贞行礼之后就先告退,进去换了家常的衣服,顺便将康熙的衣服给准备妥当,亲手伺候着更衣:“皇上今儿可要留宿永和宫?” 康熙一边仰着脖子等解扣子,一边哼了一声:“这么晚了,难不成爱妃还打算将朕给轰出去?” “皇上这话说的,妾身若是胆子小,怕不得立马跪下来请罪啊?”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从上面往下看:“你难道不是个胆子小的?以往是谁说自己胆子小来着?” “我以往若是不说自己胆子小,皇上如何会怜惜爱护我?可现下妾身也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了,皇上英明,岂能看不出来妾身是如何性子?我若是还说自己胆子小,皇上不得骂妾身几句装模作样?”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顿了顿,伸手摸自己的脸颊:“再者,妾身这个年纪了,皇上心里该不会想着妾身是丑人多作怪,一把年纪了还装样子吧?” 康熙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若是丑人,这宫里就没几个能看的了,年轻有年轻的好,现下你这年纪了,也有这个年纪的好,朕看你就觉得你好的很,温柔懂事儿,贴心细腻,朕心烦时候,就愿意来和你说说话。” 乌雅秀贞挑眉:“就只心烦的时候愿意来?” “平日里也愿意来,只朕也忙。”康熙说道,在软榻上坐下了,叹气:“孩子们长大了,心思多了,朕不光是忙着前朝的事儿呢。” 还有这些个阿哥们勾心斗角的事儿。 他们争权夺利,可不光是在彼此身上下功夫,整个朝堂,那都是他们的期盼。官员任用,官员调动,地方上救灾,民间名声……一应事情,全都是他们争权夺利的舞台。 乌雅秀贞笑道:“皇上,这孩子多了,就该是如此的,现在孩子们出息,您该是高兴才对。” 康熙顿时不说话了,孩子们年少时候他也是如此想的,出息总比没出息强。所以,从小这些个儿子们,读书上,习武上,为人交际上,他就不遗余力,必得教导他们成才。 但是现在吧……康熙就叹气,太出息了,也是一种烦恼。 “你不操心十四?”康熙忽然问道,乌雅秀贞摇头:“操心他做什么?是饿着他还是渴着他了?他在阿哥所,连睡觉都是上好的棉被锦绣,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您今儿哪怕是将他下大牢呢,我也不操心他,这孩子就是从小吃苦吃的少了,所以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三,您第一,我第二,连他两个亲哥哥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皇上若是能收拾他几顿,让他长长教训,我倒是高兴呢。” 亲爹可比亲哥哥强多了。 亲爹再如何也不会要了亲儿子性命的。亲哥哥嘛,虽然也不会要命,但能一辈子关着。 康熙再厉害,也是只关了十三十年,而不是一辈子。 所以,亲爹和亲哥哥,还是有区别的。 康熙看乌雅秀贞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古怪,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亲娘? “皇上何必这样看我呢?我这人,最是讲道理了,十四既然做错了事情,那皇上处罚他,也是该的,很不用看我面子。”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说道:“皇上是做亲爹的,还能真害了亲儿子不成?所以,我是真没有半点儿担心的。” 康熙这才叹口气,德贵妃呢,有功劳,有苦劳,上次她为十三求情自己就发了火了,现下她不为十四求情,康熙还以为她是为上次的事儿胆怯埋怨呢。 他正想着乌雅秀贞果真是又体贴又懂事儿,就听乌雅秀贞又说道:“这天气也开始转凉了,我正想问问皇上呢,若不然让章佳氏去探望探望十三?” 没等康熙皱眉,她就靠过去,语气也软绵绵:“虽说孩子犯了错,做阿玛的,要打要罚,我们做额娘的都不心疼,但是吧,总不能皇上打过了,我们连药膏都不给上吧?” 康熙没好气:“为十四求情你是一句话不说,为十三求情你倒是挺舍得。” 上次发过火,自己可是连着一个月都没来过永和宫的。她倒是不介意,这次竟是又张口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对康熙这种臭脾气的,就得来软不能硬,不然他比你更硬,她挽着康熙胳膊:“十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和十四是没什么两样的,这小孩子,哪儿有不犯错的?胤禛和胤祚小时候,不也犯错吗?胤禛还带着九格格,将九阿哥给追的满皇宫吱哇乱叫,宜妃当初是三不五时的就找上永和宫来吵架呢。” 康熙不说话,但脸色也不好,小孩子打架,哪儿能和十三做的事儿相比?十三是半点儿没将亲爹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也半点儿没有将兄弟情谊当回事儿。再者,小孩子犯错,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十三这都多大了? 康熙心里对十三,是又憎恶又失望的,甚至厌恶感情比对胤礽还要更强烈。 毕竟,胤礽有不臣之心这事儿,康熙是早有心理准备,也对太子早有猜疑。可十三……康熙一直是觉得他侠肝义胆,十分忠诚,又勇武听话。 可却没想到,十三这样的,也能背地里对亲爹竖起来宝剑。 康熙冷着脸不说话,乌雅秀贞是个聪明人,又自来了解康熙,知道再说下去,康熙得恼了,就干脆顿住了,换了话题:“今年不曾去蒙古,明年可打算去?”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7章 康熙没应声,既不说去,也没说不去。乌雅秀贞就知道他大概是不愿意说这事儿,顿了顿,也就不吭声了,只起身绕到康熙背后,将他头发拆开,一点点儿的用指肚给他揉按头皮。 康熙整日里在乾清宫,朝廷大大小小事情,后宫事情,阿哥们的事情,哪一件儿不操心?这一整天下来,心力交瘁的,确实是有些脑袋疼,现下被乌雅秀贞这么温温柔柔的按着,顿时就感觉好受多了。 乌雅秀贞屋子里放着的不是熏香,而是鲜花的味道,一年四季,放的鲜花也不同,现如今是秋天,放的是菊花,菊花的味道是很独特的,既沁人心脾,又有一种清火去热的感觉。 康熙闻着,就觉得心里的一股火气慢慢的降下去了。顿了顿,反而是自己先开口了:“若是章佳氏想去探望,就去看两眼,不过,一个月去一次即可。” 若是天天能去,今儿带吃的,明天带穿的,那是惩罚十三还是让十三休假去了? 乌雅秀贞本来还想着今儿大概又要求情不成呢,没想到转折在这儿,康熙竟是答应了,那一瞬间,她都不敢相信,忙从后面转过来,眼神亮闪闪的看康熙:“皇上真应了?”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脸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眉飞色舞的:“我就知道,都是亲父子,皇上哪儿能眼睁睁的看着十三受苦,再者,章佳氏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来谨慎小心又本分,皇上哪怕是只给章佳氏脸面呢……” 她那脸上一点儿都不遮掩的高兴,让康熙脸颊也有了几分松动,可在十三的事情上,他还是心怀芥蒂:“章佳氏去就去,不过,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有些分寸。十三……该好好反省才是。” 他摆摆手,不再说十三的事情:“时候不早,也该休息了。” 乌雅秀贞忙笑道:“妾身打算给皇上梳梳头呢,这就要睡下吗?” 梳梳头不光只是拿梳子将头发给梳理一下,挺复杂的,要散开头发,再给揉按头皮,再用清水清洗,然后涂抹桂花——不只是女眷才会用桂花油,男人也要经常用,一来是防止生虱子,二来呢,男人的辫子,也并非是每天清洗的,既如此,也同样会有头皮屑,头皮发痒之类的问题。 桂花油也自来不只是滋润头发这一种功效,既可以防止头皮屑,也能滋养头发,还能治疗头皮发痒。 所以这东西,是男女都用的。 康熙本来是打算要歇息了,但乌雅秀贞这么一说,他就点头了:“那就梳梳头吧。” 他躺在软榻上,乌雅秀贞坐在下面绣墩上,拿了水瓢,将温热的水一点点儿的洒在头发上,然后再用洗头粉一点点儿揉搓。还要时不时的照顾一下康熙的头皮,她力度很合适,康熙舒坦的差点儿就睡着了。 洗完之后,再用柔软的布一点点儿擦干,擦干的时候再顺便给疏通了,重要的头部穴位上,还要再重点揉捏一下。 乌雅秀贞一直很有耐心,动作也温温柔柔,轻轻巧巧。 康熙不说话,她也不敢说什么,本来十三这事儿就是意外惊喜了,若是再说错了话,惹怒了康熙了,倒是得不偿失了。等她忙活完,再一看,康熙已经睡着了,实在是白天太过于疲惫,晚上心神放松,自然入睡的也快。 乌雅秀贞想了想,还是将人给叫醒了,秋天了嘛,夜里还是有些太凉的,睡在软榻上,指不定要生病的。 第二天,乌雅秀贞亲自去找了章佳氏,章佳氏才起,她现下这身体,实在是亏空的很,总有些睡不醒的感觉,反正也不用去给谁请安,干脆就放任自己多睡一会儿。 给乌雅秀贞行礼之后,抢在乌雅秀贞面前就说道:“之前九格格说让我写一本宫里饮食的书,我现下已经打好了初稿了,过段时间就能写完,等这本书写完,姐姐,咱们试一试写一本做点心的书?” 宫里的这点儿东西,都快让章佳氏写完了。一开始是礼仪,后来是女子寻常教养,再后来是布料甄别,再后来是首饰装扮,现在是宫里膳食,接下来是宫里点心,那再往后是不是就该是茶水之类了? 衣食住行都写完了,是不是就该写宫里私密两三事了? 想到这个,乌雅秀贞自己都忍不住哆嗦一下,赶紧摇头将这念头给甩出去——章佳氏肯定是没这个胆量的,她那谨慎的性子,说是好听了,谨慎,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胆小。 宫里的事情若是说出去,康熙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了。 “这事儿你和九格格商量就是了,我是给你出不了什么主意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并不让章佳氏猜测自己的来意,而是直接将好消息说出来:“昨儿我求了皇上,皇上怜惜你多年谨慎本分,已经应了,让你日后,每个月去探望一下十三,你今儿就可以收拾一番东西前往养蜂夹道了。” 章佳氏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给她出主意:“点心让人准备些,十三想必是很久没吃过点心了,我记得他最喜欢杏仁酥的是不是?还有让御膳房准备些膳食,现在天气也没那么热了,今儿吃不完的,明天还能吃,但是再多就不行了,再吃出来问题,找太医也麻烦,还有这衣服,他换洗衣服应该是不多,你让人准备些这个季节要穿的,也暂且别准备棉衣,你下个月还能去探望十三呢……” 章佳氏下意识的就反驳:“万一下个月皇上反悔了呢?” 乌雅秀贞也被噎住了,但顿了顿,又摇头:“时间长了,皇上慢慢就消气了……你不盼着点儿好的,还盼着皇上反悔呢,再者,父子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你快打起精神来吧。” 章佳氏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感激来:“是,我这就赶紧去准备,姐姐,实在是,实在是,这恩情,我无以为报……” 她说着就要起身给乌雅秀贞行礼,乌雅秀贞赶紧拉住她:“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这样客气?你快些准备,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你准备好了,自去养蜂夹道即可。” 她摆摆手,出了宫殿,章佳氏本来是要送一送的,但被乌雅秀贞给拒绝,再者心里也确实是着急,她都快一年没见过十三了。养蜂夹道那地方她是知道的,不是人能住的,所以这一年来,十三该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呢? 做额娘的,一听说有见见儿子的机会,哪儿有不激动的? 章佳氏忙中还想到了十三福晋,忙又让人去找十三福晋进宫。 这边母子夫妻相见是如何激动就不用提了,反正十三现在……当然是有些吓人的,瘦骨嶙峋的,人也粗糙,但幸好的是,还算干净,衣服破旧却不破烂,身上瘦但精神还算好。 大哭一场肯定是有的,但既然能见到了,那心里的惦记牵挂,就总算是可以得到慰藉了。 乌雅秀贞并没有去打听人家见面的事儿,胤禛家里的大格格要嫁人,乌雅秀贞特意叫了她进宫,让她在宫里陪着九格格住一段时间,怎么说呢,大格格上辈子,也没个好结局,生孩子太早,难产而亡。 到底是亲孙女呢,虽说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儿,但既然知道,怎么也得想办法改变一番。毕竟,胤禛可就这么一个闺女,连康熙都没有为难胤禛,将这唯一的女儿给送去蒙古。 对生孩子这事儿最为了解的,说出来的最让人信服的,也就是九格格了。 乌雅秀贞特意叮嘱了九格格:“生孩子这事儿别着急,让你大侄女儿且养着身体,养个三五年,你看看你七姐姐,生孩子的时候都十七八了,这才平平安安得……” 九格格忙应声:“是是是,我都知道,额娘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十四阿哥进宫来请安,瞧着乌雅秀贞和九格格正说话,就凑过来:“额娘今儿心情可好?” 他是知道自家额娘对九姐姐,那是最为疼爱信任的,那想必有九姐姐在,今儿是不会发火生气的吧? 没想到,他才问完,乌雅秀贞就沉了脸色:“你来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让你最近别进宫了吗?” 自打中秋宴上,十四被康熙吩咐带下去,乌雅秀贞就不耐烦见他,特意让人给十四带了话,最近不许他进宫请安,也就五六天吧,十四福晋可以进宫,十四的儿子也能进宫——当然,是被奶嬷嬷抱着进宫。就十四,只要到了永和宫门口,就会被拦下来。 十四脸皮厚,不当回事儿,日日是要来凑个热闹的。 今儿是因着乌雅秀贞正和九格格说话,没来得及吩咐,毕竟亲母子嘛,侍卫也不敢很拦着,这才让十四给进来的。 十四笑嘻嘻的:“额娘还能一辈子不见我啊?再说了,我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啊,中秋佳节呢,就十三哥在养蜂夹道受罪,我想起来也是于心不忍……” “你倒是想起来十三了,你怎么没有想起来你二哥呢?你二哥也是被关在毓庆宫呢,你去求求你汗阿玛,将你二哥也放出来,大家中秋团圆嘛,如何能少了你二哥呢?” 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十四顿时摇头:“那哪儿能一样,二哥虽然也是被关起来的,但他娇妻幼子在身边,还有侍妾姨娘,还有伺候的宫女嬷嬷,那日子不一定多好过呢,十三哥才是可怜,孤零零的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 没等他说完,乌雅秀贞就拿了软榻上放着的美人锤往他身上砸过来:“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小时候你十三哥多照顾你啊,带你上学,陪你做功课,你闯祸了给你求情,你们两个一起长大,兄弟之间情分,该是比谁都重的,结果你十三哥倒霉了,你就这样在旁边落井下石?” “额娘说的哪里话,我如何落井下石了?我这不是为十三哥求情了吗?”十四一边躲避一边说道,乌雅秀贞冷笑:“你那是求情?你能不知道你汗阿玛性子?他若是消气了,你提起来十三是求情,他若是没消气,你提起来十三那就是火上浇油,你四哥不说,你六哥不说,唯独你是重情重义的对不对?你可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就没想过,你汗阿玛若是再恼恨起来十三,会如何处置十三?” 乌雅秀贞追着他打,十四一边逃窜,还得注意分寸,三下里面让自己挨一下,总不能让亲娘一下子都打不着,越是打不着,她心里这怒气就越大,让她出出气,偶尔打那么一下,毕竟是亲娘嘛,才会心疼,才会消气。 如何孝敬自家额娘,十四那是比谁都精,天生的有心眼。 “额娘可误会我了,我又不是没脑子的,我自然是有把握汗阿玛不会迁怒十三,我才提起来的,要不然你看端午节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说?”他还要顺便为自己狡辩一下。 真的,他没想过要将十三给一下子按在泥坑里出不来的。虽然他对十三……也没有那种特别要好感情吧,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不是? 他是笃定康熙不会将十三一刀砍死完事儿的,所以才去上赶着试探一下的。若是皇上能放了十三,那这事儿就算是他十四的功劳,也能让人看看他十四在康熙心里的地位。 若是皇上没放了十三,还在生气,那就说明十三这事儿,太大。那他就需要再打听打听了,看能不能借着这事儿,让汗阿玛再想起来废太子胤礽来。 实在是废太子胤礽,现在才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看着康熙是废太子,将人给关在了毓庆宫。可实际上,毓庆宫的月例一点儿没变,毓庆宫伺候的人手也还有。就好像是除了太子名号,还有胤礽出入的自由,都和以往没什么差别一样。 既如此,那是不是有朝一日,老头子就又想起来胤礽的好,又要将胤礽给拎出来用了呢? 所以比起来十三,这个胤礽,才是最值得花费心思来弄死的,只要胤礽永不再起伏,这太子之外才能是别人的。 借着十三的事儿试探康熙心里关于胤礽的份量,这才是十四的主要目的。 但是吧,这事儿不能说,宫里嘛,隔墙有耳,永和宫当然是被乌雅秀贞给治理的铁桶一般,可也别忘记这宫里最大的主子是哪个,反正绝对不是乌雅秀贞。 十四上蹿下跳,也挨了好几下,乌雅秀贞也知道他没说实话,气喘吁吁的站住了:“我可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在我这儿,十三和你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再如何算计,不该牵扯上十三,这次呢,也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顿了顿,她去屋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给十四:“让你福晋给十三福晋送过去。” 十四有些好奇:“是什么?银票?” 乌雅秀贞摇摇头:“人参。” 好人参,年份久远的,那可不是花钱能买的到的。十四也没打开看,只收起来了:“好,回头我和我福晋说一声。” 乌雅秀贞忍耐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又唠叨起来:“你福晋是个好的,又温柔大方,又贤惠端庄,你呢,少弄些花花肠子在外面,你以为外面那些个女人就是只喜欢你这个人的?” 十四笑嘻嘻的:“为什么就不是只喜欢我这个人?额娘你可太小看你儿子了,你儿子我,长的英俊潇洒……” 旁边九格格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她可是看了半天好戏了,一直没出声,十四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呢,这会儿才留意到,顿时脸红:“九姐姐你还在啊?” “你挨打这样好的场面,我肯定得看全场啊。”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冲他摆摆手:“你刚才那句话我是不太赞同的,你说你长的英俊潇洒,你照过镜子没有?” 镜子这东西,在玻璃盛行之后没多久就被人给搞出来了,以清晰轻薄,价格便宜,很快就占据了很大的市场。 永和宫也有镜子,还是九格格亲自送的。 十四被九格格伸手一指,就下意识的去看镜子。然后伸手摸下巴:“我再照也是如此啊,你看,英俊,潇洒……” 九格格有些受不住的捂住腮帮子,牙疼。 她摆摆手:“你快别自恋了,就你这相貌,我们兄弟姐妹之中,你最丑。你也好意思说自己英俊潇洒,四哥和六哥,哪个不比你长的好看?外面的女人若是看上了你,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你人傻钱多,人家随便说几句,你就能掏腰包。一个是你人傻好骗地位高,做了你的女人,全家鸡犬升天。” “我劝你呢,还是洁身自好些好,免得哪天被传染了什么隐疾。”九格格说道,十四阿哥那脸色就变了:“九姐姐你这什么意思?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男人嘛,尤其是十四这段时间还挺意气风发的,九格格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咒骂,他听了自然是心情不好。 九格格摆摆手:“你是我亲弟弟我才提醒你的,你愿意听就听一听,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过,总之呢,男人不自爱,就像是烂黄瓜,十四弟妹我瞧着是个好的,你若是在外面胡来伤了人家心,可别到时候后悔。” 女人若是不在意自家男人纳妾不纳妾,要么是已经绝望,要么是从来不爱。 像是那拉氏这种又爱又贤惠的,其实是少数。再者,那拉氏这种的,也不一定是爱,指不定就是多年陪伴的情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养个猫猫狗狗的,许多年下来,不也有感情的吗?人可比猫狗强多了。 十四福晋这种的,大概是从没爱过? 爱情这东西吧,太复杂,九格格只想一想就觉得有点儿浪费时间,就干脆冲乌雅秀贞行个礼:“额娘,我先出宫去了,今儿卫生部那边还有些事情,我估计要忙到很晚,晚上可能就不回宫了,晚饭也不用等我。” 乌雅秀贞应了一声,看九格格出门,这才转头看十四阿哥:“最近和老八走得近?” 十四笑了一声:“我就知道额娘还是关心我的,额娘是担心我被八阿哥骗是不是?您且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我如何能被八阿哥骗上贼船?他想拉拢我,我也是想借着他,收拢一下大哥的人脉呢。” 十四也是想做将军的,在领兵打仗这方面也是有些天赋。 但奈何呢,康熙能干的儿子实在是多。大阿哥,五阿哥,还有十三,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连胤禛都有几分带兵的本事,也跟着康熙亲征过。 十四年幼,他长大了,想要瓜分一些兵权的时候,大阿哥已经是靠着军功能和太子抗衡了。然后呢,身边还有个十三和他竞争,十四抓到手里的,实在是没多少。 现下大阿哥倒下来了,怎么说呢,大阿哥身上的那些东西,肯定是要被其他人给瓜分了的。 人人都说,大阿哥是为八阿哥铺路了,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八阿哥了。但是八阿哥立志做贤王,九阿哥赚钱有本事,十阿哥为人鲁莽,那八阿哥这边还能有谁可以领兵打仗呢?这些人脉兵权,又该交给谁呢? 十四就是打着这主意的,和八阿哥亲近,八阿哥就要拉拢他。 拉拢人,总不能是空口几句话吧?总得要拿出来点儿真材实料的东西吧? 到时候东西到手了,十四阿哥才不会屈居于八阿哥之下呢。 他笑嘻嘻的冲乌雅秀贞摆手:“额娘别为我操心,我又不是几岁的小毛孩子。对了,额娘这段时间可请了平安脉?身体可好?若是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吩咐儿子。儿子没别的,孝心还是有的,定给您都弄过来。”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8章 十四阿哥嬉皮笑脸的,乌雅秀贞虽说也知道他上辈子没能从八阿哥手里讨个什么好……也不是,好像也有好处?朝堂上的事儿,她上辈子也并不如何关心的。顿了顿,反正十四也没性命之忧,那干脆就放手。她伸手拿了桌子上放着的小橘子冲十四砸过去:“少在这儿卖嘴了,该干啥干啥去,我这里用不着你。” 十四伸手接住了那橘子:“谢额娘赏赐,虽说额娘用不着我,这不是眼看要颁金节了吗?我特意让人做了些小玩意儿给额娘送进宫,额娘不管是自己把玩还是用来赏赐人,都是挺好的。” 他叫了外面的小太监来,小太监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是金花朵,就是金子打造的,小梅花,小菊花,还有小牡丹之类的造型。瞧着好看,拿着吉利。 内务府每年也有做一批这个的,但大多是瓜子,金的银的,主子要用,就拿了银票去兑换,就像是十四说的,自己玩儿,或者打赏人,都挺方便。 但若是要做额外的花样,那就不太容易了,乌雅秀贞平日里是没这个闲心的,再者做了花样,你拿回来得花出去不少,你打赏了人也就还是这样,里外一算,倒是赔钱,所以何必做这花样呢? 可儿子孝敬了,乌雅秀贞也不会嫌弃十四浪费,笑眯眯的就接了:“行,我知道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等十四走了,乌雅秀贞就让人找自己的针线筐:“我前两天还说做一个抹额,这金花样,正好能用上。”缝缀衣服鞋子,也挺好用的。 因着章佳氏能去探望十三了,所以这心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干什么都没力气的样子了。探望了十三回来,虽说还是难过,十三毕竟日子不好过嘛,但也还是赶紧来找乌雅秀贞了。 “我就想着,手里多攒一些银钱,一个是给十三打点,再者呢,十三这一进去,十七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若是京城里年年有送些东西过去,那十七也不会吃苦。”章佳氏说道,毕竟十七格格是嫁出去的女孩子,嫁出去的女孩子,若是自己能立得住,那还好说。 若是个性子软的,家里亲兄弟遭难,亲娘又是个没主意的,那这姑娘日子肯定不好过。但若是京城里表示看重了,节礼从不落,那夫家也就不会小看了姑娘了。 这做额娘的心思都一样,不用章佳氏仔细解释,乌雅秀贞就能明白,忙笑道:“你能如此想就好了,那你可想好了如何赚钱?” 宫妃嘛,能赚钱的法子可没几个。庄子铺子,手里还不能多,多了就是与民争利了,康熙也不会喜欢。写书吧,她这些年是没少赚,但大赚还是有些差距的。 乌雅秀贞这么一问,就有些问住了章佳氏。但章佳氏现在也不是刚进宫没主意的小女孩儿了,略一思索就笑道:“我想开个就首饰铺子,就银楼那种,宫中的首饰,想必还是有很多人好奇,想买一两样的。” 当然不是说将宫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而是打造一样的。 外面的商人肯定不能做这种生意,宫里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打造的,有标记的,外面仿造了,内务府就得找上门来了。但章佳氏是妃嫔,那话怎么说来着,妃嫔不能做别的生意,但妃嫔要做内务府生意,内务府也是得让让步的。 她手里还有些银子,又有铺子,内务府那边呢,也会给些脸面,这生意可不就能做起来了吗? 但是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章佳氏就又说道:“不行不行,这生意太惹眼,若是赚钱,难免惹眼……”但若是不赚钱,开这铺子为了什么? 章佳氏就有些沉吟,乌雅秀贞也没说话,实在是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现下自己也不做生意,也就早年趁着陈家得东风,跟着海上贸易赚了几次,此后就再也没有沾染过这方面的事情了。 说做生意,乌雅秀贞那点儿经验,连九格格都比不上。章佳氏也没指望乌雅秀贞拿主意,就是来和她商量讨论的,若是有不妥当的,能有个人在旁边提醒提醒。 又想了几个主意,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章佳氏就有些丧气了。 乌雅秀贞就安慰她:“好歹你还有写书这事儿赚钱呢,也不至于是一文钱没有,既如此,这事儿也不用很着急,现下是没有合适的,但指不定什么时候,缘分来了,就遇上了合适的呢?我瞧着,咱们这些妃嫔要做生意,倒不如只做那独一个的生意。” 章佳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独一个的生意? “就像是我这绣图,皇上若是看上了,就拿走,但皇上不白拿我的绣图,每次都是要给赏赐的。”乌雅秀贞说道,这钱她赚的是心安理得,一点儿不用担心会惹怒康熙,也不用担心自己做出来不合要求什么的。就是随心所欲,闲着无聊就多做两针,有事儿了就丢下来不管。 但因着绣的好,康熙喜欢,所以时不时的,康熙也会要走那么一两个。 章佳氏就得了些启发,意思就是专做康熙生意?那皇上现在还缺什么?她又擅长什么?有什么东西,是只她会的,别人不行的? 章佳氏皱眉苦苦思索,乌雅秀贞就提醒她:“内务府不有戏班子吗?现如今那戏班子的戏折子,都是翰林院那边给写的,没人看。” 翰林院那边都是一群大老爷儿们,写这戏折子也是带着目的的——宣传清朝廷对民间政策,宣扬大清入关的勇猛,对天下百姓的仁善等等。 扭曲历史什么的,乌雅秀贞是不管的。反正就知道,后宫没人爱看,一出出的,不是打仗就是杀贪官,就是分粮仓,就是赈灾,有什么乐趣呢? 后宫娘娘们不喜欢看,年节时候这些戏班子倒是能唱给大臣们听,但大臣们也没人喜欢看啊——在自家看自己喜欢的不行吗?非得来宫里看这种打打杀杀的。 所以内务府那戏班子,几乎是没人点戏看的。 就连太后当年还在世的时候,都是只喜欢叫宫外的戏班子来唱。当然,太后听不懂汉语,也就只看个热闹。 章佳氏的特长就是会写啊,乌雅秀贞那育儿经都停下来写不下去了,章佳氏还年年有样稿给九格格送过去呢,也年年还靠着这些赚钱呢,若是她那戏本子人人都爱看,那内务府不得上赶着给她送钱啊? 乌雅秀贞一说这主意,章佳氏那眼神瞬间就透亮,但也还有些忐忑:“这个,我可以?” “咱们又不是等着买米下锅吃饭的人,行不行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啊。”乌雅秀贞说道,这次不行下次就换一个嘛,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章佳氏就当真开始琢磨起来,赚钱这个事儿,很必须,但是又不很紧迫。那这个戏本,就当真可以试一试? 宫里的事情,宫外是不知道的的,胤礽被废之后,阿哥们都是使了浑身解数,想让康熙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的,三阿哥很主动的表示要编撰康熙词典,这个举动很得了康熙喜欢,还特意在朝堂上,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三阿哥。 但是,三阿哥这人吧,不经夸。 康熙这边夸赞他,他当即高兴的回家剃了个头。剃头不是大事儿,宫里也没死人,可偏不凑巧,宗室里死了个长辈。人家这丧事,完全就是和上辈子重叠了,人家那丧事也还不到百天。 三阿哥虽然是皇子阿哥,贵重,但是,是晚辈,康熙这岁数了,也忌讳这个。 三阿哥剃了头,在乾清宫一摘帽子,人家死了亲阿玛的那宗室子弟就嗷的一声扑过来了。当场就给三阿哥打懵圈了,三阿哥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啥挨打,后来是瞧见人家衣服上那孝布了才反应过来的。 可三阿哥也觉得冤枉啊,虽然是宗室长辈,但又不经常见面,也不是一个党派,素来不亲近,连丧仪他都只是吩咐了一声管家的,谁还能将这百日热孝的事情给时时刻刻记挂在心里? 偏人家这孝子不松口,觉得三阿哥是故意的。 康熙一时之间没法子,只好先让三阿哥滚回去闭门思过去了。康熙词典的事儿,也从三阿哥手里,挪到了另外一位大臣手里。三阿哥只觉得自己可真冤枉的很,志满意得的进宫,灰溜溜的出宫。 胤禛出了乾清宫,是和胤祚一起去的永和宫,哥儿俩在路上还说起来三阿哥呢。 “太张扬了,这段时间听说没少宴请朝中大臣,说什么不可没有储君……” 这是打算撺掇人上折子,想要康熙尽快册封新太子呢。 “太着急了,汗阿玛这意思……瞧着一时半会儿,不像是对太子完全绝情了。” 否则,也不会将这上窜下跳的三阿哥给发作了。 这边哥儿俩正议论着,刚走到永和宫门口,就又听说,康熙下了旨意,夺了三阿哥的亲王爵位,将人给贬成了郡王了。这下子好了,又和胤禛等人肩并肩了。 胤祚去看胤禛,就瞧见胤禛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他就忍不住挑眉,用胳膊肘撞一撞自家四哥:“可解气了?” 真的,万没想到,自家四哥这心眼子,真是比针尖还小。多少年的事儿了,当年这爵位的差别,可算是让他找了出口气的机会。再想想当年三阿哥仗着自己是个郡王爵位,嘲笑自家四哥的事儿,胤祚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下去了,想上来可就难了。“ “三哥日后想要在咱们跟前再端着做哥哥的架势,可得要掂量几分了。”胤禛说道,轻咳了一声:“好了,给额娘请安吧。” 乌雅秀贞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了,怎么这兄弟俩只在外面说话不进来呢?这会儿见进来了,立马就发现,胤禛这心情好像很不错啊,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有什么好事儿?” 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个人就将三阿哥的事儿给说了一下,乌雅秀贞顿时有些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来了,原还想着章佳氏好好的活着,三阿哥没这一遭了呢,没想到,他可真是……两辈子往同一个坑里跳。 “还是太得意忘形了些。”胤禛点评道,大约是想着大阿哥没希望了,太子被废了,就轮到他三阿哥了吧? 还明目张胆的在府里宴请那些大臣,想要撺掇人上折子请立太子呢,这下可好,戳了老爷子的心管子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你们汗阿玛对胤礽,还是有几分放不下的。算了,三阿哥这事儿也是个警醒,你们两个日后只管好好办差,这立太子的事儿,可别瞎馋和。” 她让人去拿水果罐头来:“之前九格格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南边的水果也到了丰收的季节了,都是今年新做的,我这里多的是,你们等会儿回去,也多带一些。” “额娘,不用了,家里若是想吃,尽可以去买……”六阿哥忙说道,九格格孝敬自家额娘的,他们兄弟哪儿能就这么拿走?那岂不是占了九格格的便宜? 虽说九格格能赚钱,有本事,但那也是妹妹。 胤禛也点头:“是,府里人多,拿回去少了分不过来,倒不如一点儿不拿,谁若是要吃,府里采买些即可。”不患寡而患不均,东西不多,总不能一人一口分掉吧? 所以,倒不如不拿回去。 乌雅秀贞也不勉强:“既如此,那就算了。对了,老六家的孩子,前段时间有些拉肚子?” 她问的六阿哥,六阿哥就点点头:“前些天有些冷,非得闹着要吃冰的,奶娘拗不过给吃了些,结果就有些拉肚子。” “奶娘也是没尽到责任,小孩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她做奶娘的竟不知道吗?若是拗不过孩子,那何必做奶娘呢,做丫鬟去算了。” 奶娘可并非是伺候人的,奶娘也得约束小孩子才好,毕竟小孩子,你指望他多懂事儿?小孩子见识少,又脾气大,奶娘身上也是有教导的职责的。 六阿哥就点头:“福晋已经说过她了,扣了月钱,想着阿哥年岁也不小了,就打算将奶娘给辞掉了。” 九格格也说了,小孩子吃奶吃到两三岁即可,再大些,贪吃奶就会少吃饭,但奶水的营养又会跟不上,那会儿可就要耽误身体了。小阿哥呢,也有三岁多了,算一算,也该断奶了。 趁着孩子年纪小,辞退了奶娘,他过段时间就记不得了。若是再拖延,到时候感情深厚,孩子再舍不得——是个好的奶娘倒是还好说,但这个明显不会规劝小主子的,就不能留。 说了些教养孩子的话,胤禛和胤祚也就起身告退了,毕竟是有差事的人,也不好总在永和宫停留。 他们兄弟俩前脚走,后脚十四就来了。 别看是亲兄弟,因着十四最近是跟着八阿哥混的,所以不管是请安还是的,兄弟三个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十四进门就兴冲冲的给乌雅秀贞炫耀:“八哥说带我到绿营那边去看看。” 乌雅秀贞就皱眉:“又不是没去过” 早些年,十三十四都刚开始上朝,要求差事的时候,一个是去了京郊大营,一个是去了绿营,这地方又不算陌生,去一趟又有什么可炫耀的? “绿营那边现下缺了个统领。”十四压低了声音说道,虽说十三是在那边待过,但十三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京郊大营那边呢,十四还有差事呢,可谁会嫌弃自己身上的官职多呢? 乌雅秀贞不耐烦,冲十四摆手:“既如此,那你就赶紧去吧,可别在这儿叭叭叭了。” 反正到最后,这绿营也落不到十四手里。 八阿哥那心思,乌雅秀贞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吗?十四还不算大鱼,十四就是那条线,这绿营的统领呢,那就是个鱼饵。 反正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有心眼。连胤禛,那都是满身的心眼子的,并不用乌雅秀贞来操心,所以乌雅秀贞很干脆的打发了十四,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朝堂上的事情很热闹,一直到了年底,更热闹了。 为什么呢?因为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上了折子,表示不能没有太子,皇上年岁既然大了,就该早早册立太子。 当然这话康熙是不喜欢听的,什么叫朕年纪大了该早早册立太子呢?是觉得朕年纪大了就要早早死了,不册立太子,你们不安心是吗? 他不高兴,当然没必要忍着了,在朝堂上就摔了折子,很是不留情的臭骂了上折子的大臣,还狠心的给撸掉了两顶官帽子。 但是不管康熙再如何不高兴,这口子是开了,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就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立马就都扑上来了,本来是要过个好年的,结果一个个的上折子,全都是请求册立太子的。 康熙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将这些请求册立太子的折子,都给扣押了下来,他也不看,你们谁愿意上折子就上吧,回头他找个阿哥随便来盖个章,表示看过了就行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还是有些影响心情的,这个年过的也并不如何好。 更不好的是,到了年关,裕亲王病重,太医那意思,怕是熬不过去了,人嘛,到了年老,总是很难熬过冬天的。 康熙亲兄弟少,裕亲王又是他感情最要好的,听闻太医说不好了,就忙忙出宫,亲自去探望。 结果,好兄弟眼看快不行了,还要惦记立太子的事儿呢:“有个太子,朝中上上下下也都安心,百姓也能安心,朝堂也就能稳定……” 裕亲王那真是为皇上好的,当年册封胤礽,不也是要安稳朝堂吗? 可康熙就觉得,人人都盼着他赶紧死呢。想发火吧,看看老兄弟那病的没点儿血色的脸,又有些发不出来。 裕亲王就很热情:“听闻八阿哥胤禩是个很和善的人,又有贤名……”他不一定是真喜欢八阿哥,但他觉得康熙应该会喜欢,为什么呢?因为康熙这些年,越发的在追求仁君的名声,朝堂上政策也越发宽和,动不动就免除赋税,格外开恩什么的。 八阿哥既然有贤名,那想必这行事作风,也该是仁善的,那不就正和了康熙的心意吗? 康熙一股火气给憋的,脸色都快成铁青的了,他喜欢仁君名声,是想要自己做仁君,而并非代表他喜欢看见大清出一个八阿哥那样的皇帝——为争权夺利,主动营私结党。在朝堂上,为私利不顾朝廷,在内宅,为儿女情长不顾子嗣。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儿子要死光了,他也觉得八阿哥……还不够。 再者,康熙如何能不知道朝廷现在的弊端呢?国库空虚,因着结党厉害,所以官员贪污腐败严重,就不说远的,江南那边被查过几次了?为什么每次连十年清明都维持不了呢? 不就是因为这夺嫡,年年是层出不穷的拉拢威胁打压吗? 结党这个事儿,真的是个危害特别大的祸端。 康熙听的不高兴,但在裕亲王跟前也发不出来火,可出了王府,他心里这火气就一股股的往上冒了——收拾不了将死的裕亲王,难道他还收拾不了八阿哥了? 不过,没等康熙收拾八阿哥呢,裕亲王先没了。 太医素来说话有余地,但这次既然说了裕亲王不太好了,那就是真的不太好了,康熙前脚出了王府,不到一天,当天晚上,裕亲王人就没了。 率先得知消息的是八阿哥,第一个赶过去帮忙的,随后胤禛等人才得知消息,匆匆赶过去,亲王叔,裕亲王世子在乾清宫都喊康熙一声汗阿玛的,这哪个能不去? 就是康熙,猛然得知消息,也差点儿眼前一黑,顿时捶胸顿足起来:“贤弟啊!”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09章 康熙和裕亲王,那真的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兄弟了,可以说,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就一个裕亲王才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可现在,连这个最亲的兄弟都没了,康熙一时之间就有些泄了心气儿,亲自去看过裕亲王丧礼之后,回来就又病倒了。 病倒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如何想起来十三和太子之间的事儿了,再一对比,心里对十三就越发的迁怒,干脆的让人给章佳氏传了话,说十三是去反省的,是去赎罪的,不是去享福的,日后不许送东西过去。 虽说没明着说不许探望,但这意思还是有的。这惊天变化,章佳氏那边差点儿没吓晕过去,仓仓皇皇来找乌雅秀贞拿主意,乌雅秀贞忙安抚她:“皇上现下是心情不好,明摆着是迁怒咱们呢,你别放在心上,这么些年下来,皇上那性子,咱们还不明白吗?嘴上说的如何厉害,实际上最是心软不过了,再者,你也看过十三了,十三精神尚好,既如此,咱们就先稳着皇上这边,等哪天他心情好了,指不定一下子就将十三给放出来了呢?” 章佳氏就没乌雅秀贞这份儿乐观了,她现下虽然还不太清楚十三是做了什么让皇上生了这样大的气,但三两次的,也慢慢的有些猜测了,怕是和残害手足这些事儿有关系。 太子是康熙辛辛苦苦亲自培养出来的,若是因着十三一下子被毁掉,那康熙确实是……气不过的。 现下只有两个法子,要么是康熙彻底对太子失望,那么拉下来太子的十三就不算什么了。要么是康熙对太子重新有了希望,这样一来,十三虽然做错了事儿,但因着太子起复,并未有太大的伤害,那只要太子愿意谅解,康熙也就能对十三宽容几分。 反正不管是哪个法子,都和太子有关系。 可太子这事儿,谁也拿不住康熙是个什么态度。你说他对太子还有几分期望吧,他连东宫属官都给撤掉了,并且将太子圈禁在毓庆宫,连弘皙等小阿哥也没给放出来。毓庆宫那边动静,他更是不闻不问。 但你要说他对太子完全失望,彻底放弃吧,第一个表示自己要亲自收拾胤礽的大阿哥,被圈禁了,虽说现在被放出来了,但差事也没了。第二个闹腾着要册封新太子的三阿哥,被皇上找借口削掉了爵位了。 第三个想要取代太子的八阿哥……皇上倒是还没表现出什么来。 章佳氏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也不多,只这几个事儿太大,她有所耳闻。将这几个事儿给结合起来考虑,是真的有点儿推断不出来康熙的心思的。 章佳氏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是有些迷茫。 乌雅秀贞狠狠心,直接说最坏的结果:“只要孩子好好的活着,咱们做额娘的,日后总能……” 章佳氏身子一颤,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拍着她手背:“十三还好好的呢,你是做额娘的,你不能让他在里面既要操心自己日子,还要惦记外面的你,你得好好的,他也才好好的。你若是倒下来……他日后万一有个什么万一呢?” 皇上现在至少还给章佳氏几分脸面,但若是章佳氏也没了,可就真没人为十三考虑了。 章佳氏有几分被猜中心思的难过,她确实是想过,若是自己有个万一,皇上哪怕是怜悯自己,都要将十三给放出来得…… 可现在被乌雅秀贞看着,她就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心思有几分荒唐。 若是她真的死了,皇上大约就是怜悯那一瞬间吧?这宫里多少女人呢,皇上因为哪个耽误过前朝的事儿? 章佳氏就忍不住叹口气,乌雅秀贞笑道:“再者,现在时机未到呢,胤禛和胤祚,自来疼惜十三,他们既然没说什么,那就是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再者,就算是到了那一天,还有胤禛他们呢。” 说起来胤禛,章佳氏心里那些担忧,又略微散了些,是啊,胤禛这个做兄长的都还没如何呢,他素来重情义,又看重十三……若是十三当真有性命危险,胤禛和胤祚是不会干看着的。 转眼过了年,裕亲王百日孝期一过,佟家老大人就上了折子,说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请皇上早日册封太子。 佟老大人呢,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这些年对佟家,那真是,省生生的将佟家提拔成了佟半朝。佟半朝什么意思呢?现在佟老大人一声请封太子,朝堂上有至少一半儿的官员跟着表示这话对,该请封太子。 朝堂上半数大臣都是这个态度,康熙也就必得要重视起来这个册封太子的事儿了。但康熙那性子,像是能被人摆设拿捏的吗?你们做臣子的,不说为君分忧,还要联合团结起来,刁难君主,这就是你们臣子的本分? 那行吧,玩儿个大的,正好也让朕看看,到底是哪个阿哥蹦跶的更欢。 于是,就传了话,既然大家都想着请封太子呢,那大家就来推荐一下吧,看看这些个阿哥,哪个才是有做太子的资质的。 这话一下来,那推荐太子人选就成了整个京城最热闹的话题了。 臣子们之间如何掂量不说,就是民间都是议论纷纷。 又说三阿哥礼贤下士,对读书人很友善的。又说八阿哥为人仁善,有贤王之称的。当然也有人提起来四阿哥胤禛,官员里面没人说他什么好话,但是民间还是略有些名声得——脸黑嘛,没什么表情,有一种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感觉。 甚至连六阿哥都有提名,这个王爷能赚钱啊,还能将很贵的东西便宜卖给百姓,这怎么不算一种大公无私呢? 吵吵嚷嚷的,别说是茶馆酒楼了,就是走在路上都能听见有人议论这个举荐太子的事儿。 然后,到了当日里上朝,康熙就让人专门将那些举荐太子的折子放在箱子里,让人给抬到了朝堂上,当着官员的面儿开始点。 三阿哥一个,四阿哥一个,六阿哥一个,八阿哥一个,八阿哥再一个,八阿哥再一个…… 八阿哥,有三分之二的推荐人选,都是他。佟老大人那折子,也写的是胤禩的名字。 康熙冷笑着看下面八阿哥:“朕竟是不知道胤禩什么时候,竟是和朝中如此多的大臣们有了勾结……”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胤禩了,朝堂上所有人的都知道,坏菜了,康熙这话听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要是也认同八阿哥,该是夸赞八阿哥好人缘,而是这会儿直接说勾结,勾结是什么好词儿吗? 在所有人头皮一麻的时候,康熙就直接拿了桌子上的折子冲着胤禩砸下去,还一边叱骂,责备八阿哥沽名钓誉,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花钱拉拢朝臣——这个花钱,康熙也是有证据的。 三阿哥花钱请读书人在园子里住,开诗会,鉴赏文章,这是笼络的读书人。 八阿哥胤禩呢,和三阿哥的套路可不一样,人家也花钱,人家是给官员恩情,谁家缺钱了,九阿哥那边拱手送银子。谁家有难事儿了,求到了八阿哥头上,八阿哥就给人家网开一面分忧解难。 时间长了,不管是银子上的贿赂,还是徇私枉法的把柄,就都捏在了八阿哥手里了。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这些官员对外也都必得称赞八阿哥一句贤名。 康熙以前不插手这些事情,因为八阿哥也没闹出什么特别大的事儿来。但现在,这些可都成了康熙叱骂八阿哥的话了。 康熙在朝堂上历数八阿哥做过的事儿,然后给八阿哥下评语——狡诈奸猾。 大约是实在太心惊恼怒,因为举荐八阿哥的这三分之二的朝臣,除了佟老大人,还有马奇等重臣,可以说,几乎是将康熙所有心腹都给囊括了。 也就是说,在康熙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八阿哥胤禩,几乎是已经完成了取代太子的事情,只差了一个名头而已。 经过太子谋逆这事儿之后,康熙就对这种营党结私的事儿,十分忌讳——八阿哥今儿是撺掇了朝臣举荐太子,那明天是不是也能学了胤礽,来个逼宫造反?甚至,他比胤礽还更多了几分优势,胤礽是被自己提防了许多年,可胤禩,自己却是从没有想过他有这份儿能耐的。 康熙以往,是有些看低了胤禩的。 现下胤禩的露头,就好像是一把剑,高高悬挂在了康熙头顶上。 康熙甚至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如此一来,看胤禩就不像是在看儿子了,而像是在看乱臣贼子,还是那种以名望逼迫他退位让贤的那种乱臣贼子。 当即,也就有些口不择言了,顺着这些叱骂,就直言八阿哥出身低微,辛者库贱妇所出,不堪重用,不配高位。 若是之前那些话,胤禩倒是能受得住的,想要往上爬,哪儿能不经历这些呢?但后面这些,那简直就是将胤禩的脸皮撕掉,将他整个人赤裸裸的展露在人前,任由人指指点点了。 心高气傲的八阿哥,自然是有些受不住的。他脸色发白,人也有些摇摇欲坠,但越是如此,康熙就越是觉得他在装模作样,倒是显得康熙心狠手辣连儿子都容不下一样。 康熙骂的就更疾风暴雨了,九阿哥在旁边等半天,硬是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康熙自己没词儿,累了,这才停下来的。 康熙先是让人将胤禩给赶出了朝堂,然后就开始处置那些举荐八阿哥的大臣,佟老大人被罚回府反思,马奇被夺了差事,还有好几个,差点儿连顶戴花翎都没保住。 反正,有至少十多个官员,都被牵连。 等退朝了,康熙才叫了胤禛和胤祚。 带了两个人直接回乾清宫:“你们两个这折子,推荐的是谁?” 胤禛看一眼胤祚,胤祚看一眼胤禛,康熙这会儿怒气还没消呢,直接斥责道:“举荐的是谁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胤禛忙拱手行礼:“儿臣举荐的二哥胤礽。” 胤祚也忙出声:“儿臣并未举荐人选。” “说说你们是什么想法。”康熙沉默了片刻才问道,胤禛的说法就很……中规中矩,不外乎胤礽是自幼被当做太子教养,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之前的事儿他必然是已经知错之类的。 胤祚就很光棍了:“汗阿玛是皇上,这要谁做太子,也该是汗阿玛的事儿,我们做儿子的只管听话就是了,何必费那个心思呢?” 反正他不喜欢胤礽,他也是不愿意推荐胤礽的。当让他推荐别人,那也不行,在六阿哥看来,除了他亲哥哥胤禛,剩下的,都不够格,各有缺点,并且缺点十分明显,十分突出。 康熙都被胤祚这话给噎住了,随后又斥责了胤禛一番:“谋反这事儿难不成也是一时糊涂吗?朕看他怕不是早就有了预谋……” 胤禛只听着不说话,您老人家要真是生气,何必现在将我叫过来询问呢?直接在朝堂上将我一顿臭骂不就行了吗?哦,也可能是骂过了八阿哥,没力气再骂另一个了,所以要来乾清宫温和的劝说一下? 但您要真看不上胤礽,那之前何必偷偷去看人家呢?再者,也不用只叫了我和老六来训话啊,将大臣们都叫过来表示一下您老人家的态度啊。 胤禛心里如何腹诽,康熙是不知道的。康熙将两个人给训斥一顿,就摆摆手让人滚蛋了。 胤禛和胤祚照常是去永和宫请安,说起来朝堂上的事儿,乌雅秀贞也叹气:“早传到后面来了,良妃当时就晕死过去了……” 对良妃来说,康熙这话可实在是太不留情面了。这还让她以后如何做人呢? 本来是母以子贵,结果现在成了她连累了胤禩出身,成了母贱子也低贱,就不说别的了,胤禩心里,又该如何看她呢?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你们汗阿玛今儿……实在是太不留情了。” 好歹也是给他生了个儿子的,良妃平日里在宫中,又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争不抢的,多年情分,他竟是一点儿都不顾惜。 胤禛说道:“也是胤禩太过于嚣张,他以为他平日里做那些事儿,汗阿玛不知情呢。” 拉拢官员必得有些手段,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几种手段,施恩于人,拿人把柄。 八阿哥虽说做的不算是很出格,但对于皇子阿哥来说,你自己都没将你家江山当回事儿,带头来搞这一套收受贿赂,徇私枉法,赠送美人之类的手段,也就是在是,太恶心人了。 胤禛之所以不喜欢八阿哥,也是因着八阿哥做的这些事儿,太让他看不过眼。 胤禛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做了皇子阿哥,受了百姓供奉,不说让你做个包青天了,至少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汗阿玛,对得起大清入关这么些年。 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不相容的。 胤祚笑道:“额娘,外面这些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估摸着,太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到时候毓庆宫那边,您还要多多上心呢。” 就康熙那点儿小心思,谁看不明白吗?他明面上是斥责胤禛,实际上,就是要将胤禛这举荐人选给透漏出去呢。 但凡朝中有个聪明人,这会儿都该知道折子如何写了,还是康熙手把手教导的呢。 “毓庆宫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咱们也没的罪过毓庆宫,那位太子妃又是个和善端庄的……算了,既然没什么大事儿,你们也赶紧办差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担心良妃想不开,过段时间将自己给熬死了。 胤禛胤祚不喜欢胤禩,她和良妃也没多少交情,现下去操心良妃的事儿,有些太过于多管闲事儿了。人各有命,良妃熬不过去,是她自己的命。 她乌雅秀贞总不能上赶着去说,你别生气别难过,康熙那老头子就是有嘴无心吧? 她倒是能去,也不怕被人指点,但是,她去了,良妃也得信她是好意,而不是专门去嘲笑她的啊。所以,她去了,不一定是能将良妃给劝说开了,指不定还要让良妃更忧愁更想不开呢。 随着胤禛出宫,乾清宫的事儿就当真宣传出来了。 这下子,朝上的大臣们就好像是得到了指路的明灯,尤其是之前跟着大家一起举荐八阿哥的,转头就赶紧上折子表示自己是被八阿哥和善的外表欺骗了,现在幡然醒悟,发现二阿哥胤礽,才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尤其是三阿哥,这人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削掉了爵位,有些着急了,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竟是上折子表示,之前废太子胤礽有谋反的举动,是因为被人算计了,被人镇魇了。 康熙一开始没搭理三阿哥,但三阿哥上蹿下跳的表示自己能查一查这事儿,给汗阿玛分忧解难,为太子洗刷冤屈。 于是康熙就放手将这事儿交给三阿哥,算是给三阿哥找个事儿做。 三阿哥一转头……兴冲冲的带人直奔大阿哥府上去了。大阿哥给气的啊,当即将人拦在外面,对三阿哥大打出手,将人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三阿哥脸上青黑,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真就在大阿哥府上,找到了画着胤礽相貌的稻草人,上面还贴了符纸,扎了针。并且,三阿哥还找到了大阿哥和喇嘛来往的证据。 谁不知道大阿哥是当真诅咒了胤礽,还是这些证据是栽赃陷害,反正,大阿哥再次被下旨圈禁了。 然后,立功了的三阿哥,也没得到皇上奖赏,还照旧是拖着一个郡王的爵位。 随着举荐胤礽的人越来越多,康熙就光明正大的下旨了,说太子胤礽之前之所以犯糊涂是因为被小人陷害,现下太子已经知错,他是个知人善用的好皇帝,就原谅了太子这次,重新复立太子,胤礽从废太子,摇身一变,就又变成了太子。 毓庆宫的大门重新打开,弘皙阿哥也没再上学了——康熙说他到了年纪了,既如此,就索性跟着胤礽一起上朝吧。 太子妃倒是没着急出门,因为康熙也没说这宫务交给谁,乌雅秀贞一时半会儿也不好随意处置,就暂且这么含糊着代管着。 惠妃自打大阿哥被圈禁的圣旨下来,就主动找康熙请罪了,说自己没教养好大阿哥,实在是没脸高居妃位,还请康熙赐罪。康熙倒是没斥责惠妃,只说惠妃多年辛苦,大阿哥猪油蒙了心,和她没关系,倒是还安慰了惠妃许多。 不过,惠妃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一转头就封了钟粹宫,在大殿里摆放了佛像,自此之后,就在钟粹宫里日夜念经为皇上祈福了。 康熙也没管,愿意念经就念经,反正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再谋反不成? 三阿哥也没风光起来,但很快就又上折子,告诉康熙自己想修书。既然愿意修书,那干脆修书去,康熙也没将康熙词典交给他了,而是让他修史书,这史书能修多长时间,可就不是三阿哥说了算的。 三阿哥沉沉稳稳的进了翰林院,开启了自己修史书的生活。 太子胤礽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皇上求情,给十三求情,说当年十三也是遭受小人蒙蔽,并非是故意要陷害他的,还请康熙看在亲兄弟亲父子一场的份儿上,将十三给放出来。 太子都亲自求情了,康熙肯定是要给些脸面的。 于是,转头下旨,将十三给放出来,但是,也不是说完全放出来了,而是自此之后要圈禁在府上,无召不得出门。和大阿哥那待遇,完全一样了。 十三从养蜂夹道出来的时候,乌雅秀贞和章佳氏都去了,怎么说呢,将近两年时间,现下的十三,和两年前的十三,那可是大大的不同了。 年少时候的意气风发,现在成了胡子拉碴的颓废丧气。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0章 不过不管相貌如何,反正现在是出来了,出来了,就总比呆在里面强。再者呢,十三福晋还有些钱赚,哪怕是康熙扣掉了十三府上的月例,十三那府上也是不缺吃喝的。虽说不能外出,可也比现在好过多了。 章佳氏搂着十三大哭一场,然后就自己先振奋了精神:“正好你媳妇儿这段时间也忙,你回去了,也能帮帮她的忙,不过我可警告你,可不许你媳妇儿在前面忙赚钱,你在府里拖她后腿。” 尤其是弄些寻花问柳的事儿,让十三福晋伤心。 章佳氏可不是白提起来这话的,实在是大阿哥那边有点儿不像样了。以前大阿哥怎么说呢,不管是为了生嫡子还是为了什么,总之,和大福晋那是恩恩爱爱,府里也没有很多庶福晋什么的。就算是大福晋没了,他续弦了,估计也是一心扑在夺嫡上,再加上府里有女儿管家理事,他也没想起来弄些人回去享乐。 现在可好,被康熙一圈禁,就好像整个人没别的事儿干了一样,短短半个月时间,竟是连着纳了三个侍妾。现下的大福晋,是继室,并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有些气弱,在这事情上就有些没底气。但哪个女人遇上这种事情不难受的? 大福晋张氏,这段时间都瘦了一大圈了。 所以章佳氏才要提前警告十三,你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了,你有点儿什么心思,顶多是说花花肠子,花心风流好色。但是你既然现在自己不能出门,全凭着媳妇儿在外面打点,你还要靠着媳妇儿赚来的钱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可就是人品问题了,就是白眼狼。 章佳氏允许十三是个风流好色的人,但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个人品败坏的东西。 十三苦笑道:“额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样子……人家但凡有点儿盼头的,都不会看上我的。” 他又不是没媳妇儿没儿子,人到这岁数,连个差事都没有,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哪个女的能瞎了眼看上他?再说了,看上他什么呢?看上他一事无成,看上他被皇上厌恶,看上他吃媳妇儿软饭? 开玩笑呢。 章佳氏说道:“那我不管,别人如何想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是你额娘,我只管好我自己的儿子就是了。好了,你媳妇儿也带着人在宫门口等着了,我让人送你出宫。” 章佳氏是妃嫔,不能到前宫去,所以只能派了人去送——就算是她不派人,康熙那边也是派了侍卫押送的。 十三撩起来衣服,冲章佳氏跪下磕头,又给乌雅秀贞磕头:“儿子不孝,让额娘和德妃母担心了,儿子……只盼着额娘和德妃母保重身体,别为不孝儿担忧。” 乌雅秀贞本来没什么呢,都被这话引的有些伤心,有些红了眼圈,赶紧摆摆手,过来拉了十三起来:“我们不担心,你呢,也别灰心失望,就算是不能出门,该看书看书,该习武习武,你汗阿玛总归是心软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原谅你了,人生那么长呢,你就当现在,是你汗阿玛给你一个学习的时间。” 十三点点头,这才转身跟着侍卫离开。 章佳氏哭哭又笑笑的:“无论如何,到了府里,这身体,总该是能养一养了。” 就算是十三不说,但章佳氏是亲娘,哪儿能看不出来呢?十三这身体,在养蜂夹道这两年,估计是有些熬坏了。那地方,冬天阴冷,夏天酷热的,是死不了人,但也绝不会让人好过了。 乌雅秀贞笑道:“你若是担心,回头弄些好药材回来。”她是乐观的很,十三这身体明显是要比上辈子好很多的,比上辈子好,那就能活的更长久。 两个人说着话就离开了养蜂夹道这边,回到了永和宫,那边太子妃就来拜见了,太子妃的意思是想将毓庆宫的人手放出来一批,也算是为胤礽祈福。 乌雅秀贞心知肚明,必然是因着前段时间胤礽被废,毓庆宫那原本伺候的人手,估计是有一些,见风使舵,觉得胤礽怕是到头来,就想要换主子,或者是,踩地捧高,对原本的主子不恭敬了之类的。 这种事儿在宫里可太常见了,尤其是后宫,若是哪个妃嫔得罪了皇上,也别说降位了,就只是三五个月见不着皇上,那身边的奴才都得有二心。 更不要说,这毓庆宫,那可是东宫。哪怕是没读过书的伺候人的奴才,也都知道,被废了的太子,哪儿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等新皇登基之后,怕不是伺候的人都要跟着陪葬了。所以,各谋出路的,背刺胤礽的,不会少了。 若是胤礽真的起复不了,太子妃没法子,自然也不会找事儿了。但现在胤礽起复了,她和太子也都明白,虽说看着是起复了,但现下这处境,肯定比没被废之前更危险。 一个是皇上的猜疑——能谋反一次,就能谋反第二次。另一个是兄弟们必得要将他重新拉下来的动力——能拉下来一次,就能拉下来第二次。 无论哪一个,毓庆宫的人手,都需得再调整一遍。有外心的,不能留。 但现下宫务是在乌雅秀贞手上呢,太子妃不好轻举妄动,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放一批人出宫,到时候若是空缺了人手,再填补上来。 太子妃在乌雅秀贞面前也并没有很遮掩自己的打算,她也算实话实说:“有些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了……我也不好耽误人家前程。毕竟,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毓庆宫彼此瞧着也不舒坦,有些呢,是到了年岁了,该嫁人的嫁人,该如何的如何,我们也不能让人家错过了花期。” 乌雅秀贞并不为难瓜尔佳氏,只笑道:“那你可有了名单?” 太子妃忙点头,将自己整理好的名单给拿出来,递给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粗粗看一眼,竟是有二十来个人。整个毓庆宫,大大小小的主子有七八个,总共伺候的人有五六十。 太子妃这名单,一下子就砍掉了一半儿。 乌雅秀贞心里衡量了一下,就笑道:“那回头我让内务府的主管去领人,你看是分批次领走,还是一下子带走?” 若是分批次,就不显眼,今儿带走两个,明天补上两个,这样来来回回,毓庆宫也不会缺人手用。 若是一下子带走,那可就太显眼了,传出去倒是显得太子不念旧情,刚起复就处置了跟着共患难的人。现下朝堂上看太子不顺眼的人可太多了,人人都在等着抓太子的小辫子呢,那是那句话,能被废一次,就能被废第二次。 太子妃沉吟了一下,选择了分批次:“慢慢来,不着急,我现下有了身孕,我现下有了身孕,也不好太劳累……李佳氏又是个撑不起事儿来的,若是一时差了人手,怕是毓庆宫也有些转不过来。” 乌雅秀贞顿时惊喜:“有了身孕了?多长时间了?可请太医看过了?太医是如何说的?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这孩子来的不算意外,算算日子,太子妃本来也该是有两个女儿的。 太子妃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四个月了,暂且没请太医……德妃母也知道,前段时间并不方便……我自己感觉身上还好,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也是到了四个月了,她才打算说出来的。一个是现下身形快要掩盖不住了,天气再热点儿,衣服更单薄了,那就遮掩不了。二来呢,也该准备小孩子要用的东西了,该寻摸奶娘,接生嬷嬷等等。 事到临头,怕慌乱中出错,现在先打法了毓庆宫的人,再将自家人手给带进来,名正言顺。 再者,太子妃也是信任乌雅秀贞的。她可是听太子说了,满朝文武,推荐了胤礽的人,也只胤禛和两三位大臣。胤禛这份儿情谊,太子信,太子妃也信。 乌雅秀贞那是当真没将太子妃的肚子当成威胁的,一来是她确定这是个女儿,二来呢,康熙都让弘皙上朝了,说明也并不很在意嫡庶的事情了,太子若是不中用,哪怕太子妃生了儿子呢,也没用。 一个奶团子,能对夺嫡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她是真开心,忙忙让人去准备些安胎的药,又让人去请太医来把脉。 这消息传到前朝,康熙也高兴啊,他本来对太子就很有父子之情,现在得知太子妃又有身孕,就很盼着太子妃能生个小阿哥,就又很是在前朝夸赞了一番胤礽。 在这样的喜讯面前,毓庆宫要换人手的事儿,就不显得如何突出了。 乌雅秀贞并不插手毓庆宫换人的事儿,她只吩咐了内务府管事,让那管事听从太子妃吩咐就成了,带谁走,送谁进来,乌雅秀贞是一概不过问的。 比毓庆宫的事儿更重要的是,胤禛上了折子,表示自己的庄子上,研究出了杂交水稻,这种水稻的产粮,能比以往的更高上六成。 更高上六成是什么意思呢?以往一亩地,水稻的产粮也就四百斤左右,现在能达到六百多斤,将近七八斤。以往一亩地,能养活一口人,现在能养活两口人。 康熙一看到这折子,当即就激动的坐不住了,连忙让人宣召了胤禛进宫,问起来这杂交水稻的事儿。 胤禛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庄子上搞这个实验了,当初还是九格格提起来的。九格格提出来之后就扔到一边去了,她自有自己的事情忙。六阿哥呢,那会儿也有事情忙,这事儿就落到了胤禛头上。 再者,兄弟几个,也只胤禛是真心喜欢种田的,连府里都开了小菜园子,胤禛还时不时的带四福晋和弘晖几个孩子,亲自去庄子上种地。 他又认真,性子严谨,还十分固执,并不怕失败,也耐得住性子一年又一年的实验,所以这事儿交给他那是也是最合适的。 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找九格格问。九格格若是也不明白,他就亲自找老农取经,他年年到外面办差,也总会想办法将当地最好的水稻给带回来一些。 十多年,总算是让他将这事儿给做出来了。 胤禛并不在康熙面前说自己这十多年的辛苦,只轻描淡写的说这杂交的意思,又说自己这些年的经验都记载了下来,但凡康熙有需要,他都能立马送进宫。 康熙不要他送进宫,康熙打算亲自去看看,作帝王的,功绩就这么集中,开疆拓土,开创盛世。开疆拓土康熙已经做到了,大清的版图,虽说不是所有朝代中最大的,但是,比宋明两朝大了许多。 版图这东西,是有眼睛就能看见的,是最好评定的。 但是开创盛世这个,是最没有标准,最不好判定的。宋朝藏富于民,算是盛世,唐朝万邦来朝,也算盛世,大汉政权强硬,也算盛世。大清拿什么算盛世呢? 人口数量?百姓安定?朝廷富裕?还是别的什么? 但不管什么,粮食将近翻倍,那都算是盛世的一个标准。 就说,上面那些个盛世,哪个做到了让粮食翻倍?只有他大清,只有大清!一想到这个,康熙简直是热血沸腾,只觉得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连连催促胤禛:“在哪个庄子上呢?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你可确定这产粮能多六成?” 胤禛倒是不急不慌的:“是,现下收的是早稻,总共三块地,前几天刚收了一块儿,出了数据,儿臣才上了折子的。” 胤礽是二月里复立的,到如今,六月里了,外面天气也热得很,康熙等着人来更衣的时候,索性就光脚站在地上,详细询问胤禛:“是晒干了之后称重的?可脱壳了?” 脱壳了,也晒干了,别的田地是如何称重的,这边就是完全一样的步骤。 梁九功伺候着换了衣服,康熙正要往外走,胤禛就忙问道:“可要请了太子一起?” 康熙就摆手,请太子做什么?请太子又要耽误一些时间了,还不如自己先去,太子若是感兴趣,回头自己再去就是了。于是,只带着胤禛,就直奔庄子。 下了马车,也不去院子里休息,就顺着胤禛指的方向去稻田那边,现下这季节,稻田里一片金灿灿,康熙就蹲在低头伸手去拽那稻穗,然后放在手里掂量,再转过去去看那些寻常的水稻稻穗。 只从稻穗上,其实就能看出来分别来。 杂交这边的,大,谷粒多,沉甸甸的,那边的就是小,谷粒少,拎在手里那份量肯定也不同。另外就是稻子的杆径,杂交这边的有些矮,寻常那边的有些长,细长。 康熙认认真真的将两边对比一下,再跟着胤禛去看已经脱壳的谷粒。 新的谷粒白胖胖,和旧的……差别也是有的,但并不是很明显。 “儿臣刚才吩咐了人准备一锅米饭,汗阿玛可以尝尝两种米饭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差别。”胤禛很贴心,立马就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康熙就点点头,其实这个味道上的差别,只要不是特别大,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大清别看版图大,实际上这个百姓的生活,是真不算好的。能顿顿吃得起白米饭的,大约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人口,剩下的四分之一是能吃粗粮填饱肚子,还有至少一半儿的人,是吃糠也吃不饱的,一天只能吃得起两顿饭,混个七分饱,甚至七分饱都不到。 白米饭,味道再差,能差得过粗糠? 康熙围绕着稻田转悠了好几圈,问胤禛许多问题,比如说这粮种如何得,培育过程中可有什么难处,又如何让这种形态保持不变,又如何施肥,种植方面和别的水稻有没有区别之类的。 胤禛这十来年,对这水稻的事儿是事必躬亲,所以每一个问题,他都能很详详细细的回答上来,也让康熙知道,这事儿,胤禛是真的付出了很多的。 并非是随意找了个老农,就扔下来不管,然后等成了,再来领一份儿功劳的。 看完了水稻,康熙再去看胤禛这些年整理的经验,整整三大箱子的书本,全都是胤禛一笔一划写下来的,那里面的字迹康熙熟悉的很。 “你干了件儿大事儿。”康熙笑着拍胤禛的肩膀,看到了真正存在的高产量的水稻,之前那股子激动兴奋,也已经逐渐的平静下来,变成了一种名留青史的意气风发:“不愧是朕的儿子,这简直就是千秋万代的功绩!” 最最要紧的是,这事儿,是胤禛的一片赤忱之心。 他没有在胤礽被废的时候拿出来,作为他自己的政绩来争夺太子的位置。 他没有遮遮掩掩,等着自己这个老子死了再拿出来,不管是作为献给新皇的心意还是作为他自己的功劳。 他是将这天大的功绩,送给了自己这个做阿玛的。 这几乎翻倍的产粮,是他爱新觉罗玄烨,是他康熙在位的时候弄出来的,是他康熙的政绩,是他康熙的名垂青史。 康熙看胤禛,就越发的顺眼了,孝顺,忠诚,赤忱,一片为民之心——这样的粮食越是早拿出来,民间百姓也就越早能吃饱饭。 康熙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汗阿玛记着你功劳呢。” “多谢汗阿玛。”胤禛也没推辞,脸上也难得带了几分笑意:“怕是这会儿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儿臣陪您去看看?” 康熙点头,跟着胤禛一起去庄园里面,饭菜确实是准备好了,两种米饭放在一起。梁九功和苏培盛赶紧去盛饭,两种分开放。 康熙吃一口这这个,再吃一口那个,然后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两种米饭虽说味道不同,但是,相差不大,甚至,这种新米饭的味道,更软一些,更软,也就是更好消化一些。 康熙在胤禛的庄子上停留了将近一天,上午来的,天色擦黑才走。他不光是看稻田,看稻米,还看胤禛的笔记,还要找负责这田地的老农来问话。 康熙的行踪,那在京城里怎么说呢,就是一种风向标。京城里有至少八成的人,是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康熙的行踪呢。所以,他这边回京城,那边给胤禛府上递帖子的,也都成群结队了。 不过,谁都没有太子手快,太子是直接让人请了胤禛进宫,问康熙出宫是什么事儿了。 胤禛就很为难,康熙并未说要直接将消息透漏出去,那他现在告诉太子的话,是不是也不太好? “只能说是好事儿,一个喜讯。”他顿了顿,到底是没直接说:“汗阿玛这几天该是就会公布了,毕竟马上就该是种植晚稻了。” 有些地方是能一年三季水稻的,但京城吧,一年两季顶多了。 太子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什么事儿能和晚稻扯上关系。 他沉思片刻,就有些冷笑:“现下孤都有些使唤不动四弟了,还是说,四弟也看不起孤,要和孤生分起来了呢?” 胤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也不是那种讨好人的性格,听着太子说话不好听,就干脆闭嘴了,他这一闭嘴,太子就更恼了,问你个事儿你都不说,摆出这脸色给谁看呢? 但好歹也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党派支持者了,太子忍了忍,脸色很不好看的摆手:“赶紧滚吧,看见你就烦。” 胤禛立马起身行礼告退,出了毓庆宫,想了想,还是要去永和宫请个安,就又去了永和宫。 乌雅秀贞见他进门,就赶紧让人去弄酸梅汤,还得要冰镇的,实在是胤禛这人,从小就怕热,这六月份的天儿,在外面跑一圈下来,那脸色都漆黑了。 “天儿这么晚了,还进宫来有差事?”等着酸梅汤的时候,她就问道。胤禛摇摇头:“太子有事儿宣召,不过,现下没什么事儿了。额娘想不想到庄子上住两天?或者,到园子里避避暑?”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0-220 第211章 乌雅秀贞并不太想到庄子上去住两天,实在是这大热天的,她那性子就是喜静不喜动——要不然就康熙一年往蒙古跑两趟的性子,胤禛是如何养成了继位十年都没有举办过一次围猎活动的性子? 遗传,天生的,母子两个一模一样的。 但是,胤禛现在都诚心诚意的邀请了,还说起来那庄子上的水稻:“沉甸甸的,长得很好,想必汗阿玛这段时间是要经常往庄子上去的,额娘若是去,儿子就让那拉氏也去,到时候好陪着您说说话。” 怎么看怎么就觉得胤禛像是抓到了老鼠的猫,这会儿正一只爪子按着那老鼠,喵喵叫着冲乌雅秀贞炫耀呢。胤禛这性子吧……乌雅秀贞也忍不住笑,算了,孩子命苦,自打成年,就总作出成熟稳重的样子来,稍微一生气都要被康熙责骂觉得不稳重,在妻子儿女面前吧,又得能拿事儿能做主,实在是没个可以肆意的时候。 自己做亲娘的,孩子在跟前炫耀撒娇一番,不正是信任自己的吗? 乌雅秀贞就点头:“也行,正好这段时间宫里也热,今年你汗阿玛也没说要去行宫,那咱们就到庄子上住两天,一来呢,吹吹风,二来呢,额娘也看看你那水稻去,这水稻若是能成,那就是天大的功德,民间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会免于挨饿之苦呢,额娘的儿子能有这样大的功劳,额娘若是不亲眼瞧瞧,倒是可惜了。” 夸的胤禛脸红尴尬,顿了顿,又有些踌躇:“儿臣原本也有些犹豫的,若是再等十年……”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犹豫,你任何决定,凭着本心做的,哪怕不对,你日后想起来也不会后悔难过。十年,谁知道这十年里面会发生什么变化呢?若是再遇上了天灾人祸呢?本来民间百姓就过的食不果腹,你早些将这种子拿出来,百姓也早获益。” 至于夺嫡不夺嫡的,胤禛有如此功劳,除非是康熙眼瞎心盲,否则,就绝不会将这功劳给漠视了的。 太子会不会争夺这功劳……开玩笑呢,她乌雅秀贞又不是死了。再者,一件事情是谁做的,尤其是耗费了十年时间来做的,那根本是做不了假的。 若是太子说着水稻种子是他培育的,那好,什么叫杂交?杂交又是如何进行的?总不能两个种子拼接在一起,就算是杂交了吧?既然是做了十年实验,那这十年里,水稻的收成是如何的?当年的天气是如何的?施肥之类的事情对收成的影响又是如何的? 太子别说是全都能回答上来了,就算只回答个四成,也算他掺与了这事儿了。 乌雅秀贞心里衡量着太子来抢功劳的应对法子,面上还要说道:“之前不是说年氏那孩子,身体有些不太好,发烧了吗?现如今可好了?” 她岔开了话题,胤禛也就紧跟着换了话题:“今儿已经退烧了,额娘不用惦记。” “那就好,小孩子发烧也挺危险的,勤让太医把把脉,另外,小儿不经饿,你九妹妹之前就说了,饿着不是治病法子,该让孩子吃就让孩子吃。” 怎么说呢,小孩子吃的多不消化,积食也确实是容易引起各种疾病。但是,清朝对这方面,好像尤为看重。该是入关之前的习惯——毕竟入关之前的饮食习惯是大鱼大肉,本身也就更容易造成积食。 所以,大清贵族,但凡小孩子生病,统一的治疗法子就是先饿一饿,饿个一两天,然后再给白粥吃。 九格格是很不赞同这种治疗法子的,积食了你给开,泄了不就好了吗?你这饿的,那孩子生病本来就需要营养来增加抵抗力,小孩子不吃饭,不亚于釜底抽薪,连基础的营养都没了,你指望他生病时候如何抵抗病菌病毒? 四福晋是属于那种比较听劝的,尤其是九格格对弘晖是有救命之恩的。李氏呢,也不执拗,毕竟九格格声名在外嘛。但年氏就属于那种……大约因着她是重生的,两辈子的印象观念更加深刻? 所以她是比较信奉这种饿一饿的治疗法子的。 小孩子生病,她就不给吃的,四福晋都很无奈,进宫请安的时候略和乌雅秀贞抱怨了几句,虽说年氏的孩子和她无关吧,但毕竟是条性命,无论哪个生的,总得叫她一声嫡额娘对不对? 可那拉氏全说了,年氏也没放在心上的。 乌雅秀贞就干脆让身边的嬷嬷去传了话,说年氏若是不会养,那就将孩子给会养的养着,如此敲打了,年氏才总算是给了孩子一口饭。 乌雅秀贞总担心她阴奉阳违,就特意询问了胤禛。 她叹口气:“说年氏固执吧……”那她乌雅秀贞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甚至比年氏还活的长久呢,她乌雅秀贞怎么就不固守己见呢?或者,是出于对亲闺女信任的滤镜? 她没说下去,胤禛笑道:“额娘且放心,现下小阿哥这一场病,她也认识到自己之前的不对了,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儿。” 乌雅秀贞点点头:“但愿她真能做到,行了,既然要去庄子上,那我回头和你汗阿玛商量一下,顺便,将弘晖他们也带上,总不能这么大岁数了,不事稼穑。” 若是寻常勋贵子弟,不懂这庄稼事儿也就算了,反□□里这钱财这地位,足够让他安稳一生。但弘晖……是胤禛嫡长子,又素来懂事儿听话乖巧,若是不出意外,日后胤禛这位子必然是给他的。 若是一个帝王不懂庄稼事儿,那可就是百姓的灾难了。 胤禛忙点头,这才起身告辞了。 乌雅秀贞让人去请了康熙,说了胤禛这水稻的事儿:“儿子如此能耐,我若是不亲眼看看,难免遗憾,再者,如此盛事,皇上就不打算好好宣扬庆祝一番吗?” 康熙自然也有炫耀的心思,胤禛是皇家子,是姓爱新觉罗的,一是让满洲八旗看看,朕的儿子,如此能干。二来呢,也告知天下,我爱新觉罗家的皇子,能做出这种千秋万代的功绩,谁还能再说我满人入关,是蛮子入关?是我爱新觉罗家坐天下,是蛮夷统治? 总之,就是一种很兴奋的心思。既有老父亲为儿子骄傲的得意,又有做皇帝的,为自己这统治下出了这样的政绩而振奋。 所以乌雅秀贞这话,简直就说到了康熙心坎里。 乌雅秀贞又提议道:“不如趁此机会,广发帖子,请了各地的德高望重之辈前来观赏这新型水稻,一来是如此政绩,需得天下百姓皆知,也好让他们感念朝廷恩情。二来呢,若是能早些普及,百姓们自己就能种植,也免了朝廷宣扬费事儿。” 朝廷若是要推行什么粮种,都是不太好推行的,一来是百姓不信任,就比如说,推广红薯。百姓们习惯了种植小麦,你拿出红薯说,这东西能亩产八百斤,是一种很好的粮食,没人见过,没人吃过,没人会种植,那谁会相信你的话? 这东西拿回去万一种不成呢? 种地的人,都是有一种比较固执的观念的。因为种地这种事儿,并不是说我将种子撒在地里,一天三遍浇水施肥就完事儿了。 水稻什么时候浇水好,什么时候不能浇水,施肥是选择早上还是晚上,是选择干粪还是水肥,这都是积年累月的经验。 哦,你说着红薯产量高,那这东西一天浇水几次?早上还是晚上?中午浇水会不会将苗子给泡死了?施肥的话又该如何选择? 这都是事儿,没个三五年,是实验不出来的。 所以,朝廷的推广,总会有几分阻碍。 乌雅秀贞说的这推广法子,广发帖子请人亲自来看,这是一种……很新颖的法子,以往朝廷是没出现过这种推广法子的。乌雅秀贞也是想到了几年后的千叟宴才想起来的。 反正你办个千叟宴,又要花钱又要让胤禛奔波辛苦,就只为了看看大清有多少长寿老人,倒不如现在先为我胤禛扬名。 康熙沉思起来,乌雅秀贞也不催促,康熙那性子,你越是催促,他还指不定怀疑你心里搞鬼呢。他自己想好了,自己决定了,那就和别人无关了。 略等了片刻,康熙都端起来茶杯了,乌雅秀贞才说起来让弘晖几个也出宫去看看的事儿:“年龄都不小了,也合该亲自收稻谷,知道这大米是哪儿来的,可别日后一出来,说那花生是大树上结的,那才是闹笑话了呢。” 这个康熙都不用犹豫的,直接就点头应了:“也该如此,老三家的弘晟,前段时间还说那土豆是和葡萄一样长在蔓藤上的呢。” 皇家的孩子,你可以不知道种地的具体细节,但是,也不能是什么都不知道。 康熙还要为水稻的事儿再想想,所以也并未留宿永和宫,说了正事儿,就又回了乾清宫了。乾清宫当然是少不了伺候他的人,不过这事儿,乌雅秀贞是从不过问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宫里唯一的贵妃,但再贵,那也是妃,也是妾。她可以管理宫务,但她不可以管理后妃。她可以给皇子格格们发月例,但是不可以过问他们的功课礼仪。 该皇后做的,是只有皇后才能做的。 就好像伺候康熙的人是谁,要不要给个名分地位,这是她一个贵妃该操心的吗?当然不是,所以她就不能越过这条线。 很快康熙就答应了乌雅秀贞到胤禛庄子上去住的事儿,还顺便给上书房的皇孙们也放假,让他们能跟着自家阿玛,都到庄子上去看看。 乌雅秀贞那马车一到了庄子上,胤禛和那拉氏就迎过来了。 乌雅秀贞也不用马车进庄子,直接就在外面下车了:“也顺便看看那稻田。” 九格格也跟着,笑嘻嘻的给胤禛行礼:“恭喜四哥,总算是成功了。不过,四哥有没有想过打造一个……嗯,生态圈?” 胤禛本来挺高兴呢,一听九格格这话,顿时就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来:“你是半点儿看不得你四哥休息。”但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什么叫生态圈?” “简单点儿的,就是水稻田里养鱼虾,或者鸭子,鸭子最好,因为可以吃虫子。鸭子拉屎,可以养水稻。再高深点儿……”九格格摸摸下巴,说实话,这个就需要一定的专业水平了。 她呢,半瓶子水,真不太了解,她也就是跟着医院去团建的时候,在人家生态庄子里听了几句闲话。 “弄一个庄园,养鸡,鸡粪可以沤肥,鸡可以下蛋,种粮食可以养鸡,鸡蛋可以做农副产品换钱,鸡毛可以做鸡毛掸子……总之就是一句话,所有的东西都利用上,没有废品垃圾。”九格格说道,胤禛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你说的这法子,不就是现下所有农家都在做的吗?” 九格格顿时被噎住,好一会儿才讪笑道:“那我不是不了解吗?既然有这个东西了,那咱们就不要提了哈。” 乌雅秀贞第一次见九格格吃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九格格也不尴尬,伸手摸摸鼻子仰头看天:“那我说的养鸭子也还可以啊,现在有人在水稻田里养鸭子吗?” “养鸭子的暂且没有,但是江南那边有养螃蟹和鱼虾的。”这话不是胤禛说的,而是赶在后面过来的六阿哥说的。 九格格赶紧摆手:“好了好了,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专门学习这方面的,不了解,四哥你要是感兴趣,你回头找人问一问,额娘,咱们走近了看看?”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领着九格格往田边去,免得她一会儿说再多,彻底泄露了她对这方面,是半瓶水晃荡的底子。 那水稻真是长得好,那拉氏和六福晋都跟在旁边不停的惊呼赞叹,因着康熙下令暂且不许动这些水稻,所以也没人上手,看一看也就行了。 六阿哥则是和胤禛说起来朝堂上的事儿。 康熙这人呢,不说别的,性子还是有些光明磊落的,就像是乌雅秀贞一开始就断定的,他并不会将这水稻的功劳给推到别人身上。胤禛也是他亲儿子,胤禛的功劳,那也是他的功劳,所以他自己就更不会侵占胤禛的功劳了。 人家大大方方的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事儿——雍郡王胤禛,历经十年,研究出一种可以让水稻产粮增长六成的法子。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都为之震惊,又不是没见识的,粮食亩产量增加这么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谁能看不出来? 六阿哥的意思是,让胤禛趁此机会,将那些杂交的法子给推广出来,或者干脆上交给朝廷,或者是印刷成书,直接散出去。胤禛的意思就是暂且按兵不动,等着康熙那边吩咐。 六阿哥的主意是将能弄到手的先弄到手,胤禛的意思则是看康熙意思,并不打算违背康熙的意思。 兄弟俩如何商量的,乌雅秀贞是不插手的。她在庄子上住的开心着呢,早上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先带着那拉氏和六福晋去爬山,挖挖野菜,摘点儿果子,六月份,也有早熟的桃子苹果之类的。 到了热起来的时候,就带了孙子孙女们一起去池塘那边钓鱼,采莲蓬,挖莲藕。 中午简单吃一顿,天气热嘛,也没什么好胃口。等到了下午,就又领着人采摘花朵——这边是挨着九格格的庄子的,九格格那庄子上,早些年为了做胭脂水粉,还种植了不少鲜花,这季节,开花的也不少。 只顾着玩儿,等回宫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黑了好几度。 看的宜妃等人都吃惊:“这是出宫做挖煤去了吗?”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庄子上的水稻到了必得要收的时候,我瞧着皇上那边热热闹闹的,就跟着去凑了两天热闹。” 康熙没有广发帖子,实在是这会儿发,也来不及赶过来了。京郊近处的还好说,远一些的,至少得提前两个月通知。所以,康熙也只带了朝堂上的大臣们去观光,欣赏胤禛那庄子上的稻穗。 朝堂上的动静再带到民间,整个京城都是热热闹闹的。 乌雅秀贞一说起来,宜妃就知道说的什么事儿了,顿时有些酸兮兮的:“你们家老四,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看你说的,他什么时候没出息了?不一直都是如此吗?踏踏实实做事儿,诚诚恳恳为人,忠君爱国,友爱手足。”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说道,宜妃忍不住转过头翻个白眼,这可真是……给口气就胖上了。 可心里再酸,宜妃也是没法子再说什么了,毕竟胤禛这功绩,几乎是能比得上开疆拓土了。众兄弟里面,现在就属他比较出挑了,就连太子……之前满京城还都是在说太子复立的事儿呢,现在可没人再想起来了。 就好像太子也变得无足重轻了。 想到这个,宜妃就有些幸灾乐祸:“听说毓庆宫那边摔了好几个茶杯呢,你们家老四既然有这样的能耐,怎么没提早拿出来呢?” 在一废太子之前拿出来,那太子就能又多一个筹码了。 现在太子虽然复立,但复立的太子,就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强的光环了,就好像一个价值连城的玉佩,摔碎之前,几万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但是摔坏了,重新粘合起来了,就算是修补的比以往更好看,但是这价值,已经是大大的降低了。 “老四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控制不了这四季变化啊,他是人,又不是神。”乌雅秀贞说道,水稻一年四季如何长,还能是胤禛摆摆手说成熟就能成熟的吗? 毓庆宫那边,乌雅秀贞其实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太子虽然被复立,但是没了以往的尊重,没了以往的权势,再加上被康熙时时猜疑,被兄弟们更加猛烈的挑衅,还有层出不穷的陷害,他的处境,只会越发的艰难。 除非,是现下康熙忽然没了,再或者,是胤礽谋反成功。否则,时间越长,对胤礽来说,就越是不利。人嘛,若是长时间绷着,一点儿疏漏也没有,那就成神仙了。 她笑着问宜妃:“听说九阿哥又要去江南了?” 江南那地方……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个钱袋子,谁缺钱了就往江南走一趟。江南的官儿,最好做,因为只要不出大岔子,基本上任职满了都能升迁,因为这地方本就富饶,基本上不用官员出多大的力气来改变。但江南的官儿,也最不好做,因为谁都想伸伸手,从这里面捞一把。 胤礽之前伸过手,还被胤禛给查过。现下嘛,是八阿哥要伸手。 乌雅秀贞带了几分冷淡的说道:“都说九阿哥是财神转世,依我说啊,九阿哥还是要小心些才好,神仙能转世,那都是下凡来渡劫来了,渡劫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宜妃脸色有些不太好,觉得乌雅秀贞是在诅咒九阿哥,可不等她回嘴,乌雅秀贞就起身走人了,她再多的话说不出来,只将自己憋了个脸色铁青。 接下来胤禛和胤祚就忙起来了,康熙的意思是要再种植一年水稻,以求更多种子。胤禛的皇子,还有胤祚的,九格格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拿去用了。这事儿呢,全权交到了胤禛手里,胤祚就是去帮忙的。 没多久,毓庆宫那边就叫了胤禛过去说话。 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人人都知道,胤禛是脑袋上带着伤出来了,毓庆宫里能对胤禛这个雍郡王下手的,还能有谁?别看一个小小的伤口,那在朝堂上,简直是引起了轰动。 原本的太子党,开始担忧太子党是不是要拆分了。 已经隐隐成了势的四爷党,也开始慢慢的为分家造势了。 而八爷党这些人,一边开始攻击太子,一边就开始嘲讽胤禛。 反正,主打一个谁也不闲着。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2章 康熙也没闲着,在整个京城热热闹闹的议论这杂交水稻得时候,康熙转头就下旨,册封胤禛为雍亲王了。 不说别人,三阿哥首先绷不住了。之前康熙那爵位大放送的时候,只他和大阿哥被册封了郡王,剩下都是贝勒。那会儿他在胤禛面前还高高在上,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就是几年功夫,自己从郡王做亲王,又从亲王调到了郡王,胤禛倒是好,一步一个脚印,贝勒变郡王,郡王封亲王。 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居然还屈居于胤禛之下。那日后见了面,是胤禛喊他一声三哥,还是他胤祉要给雍亲王行个礼? 这会儿很羡慕大哥了,人在家中坐,就不用拘泥于这些礼节了。 大阿哥若是知道三阿哥这想法,估计要问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了。 胤禛得了册封,就越发的小心谨慎了,一来是太子性情和以往不同,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他现下和康熙也是有几分相似的,都有些过于猜疑,很是怀疑身边的人是在等他倒霉,盼着他再次下台。所以对胤禛呢,哪怕也知道胤禛忠心义气,却也总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 二来呢,烈火烹油嘛,康熙连亲手养大的太子都能怀疑,那自己这些个不如太子的,在他心里就一定是纯洁无瑕了吗?与其热热闹闹的被康熙怀疑,倒不如自己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呆着,既能抽空教导一下孩子功课,还能念念佛经让自己沉淀一下心情。 胤禛不出门,只将自己的笔记送到了工部,不管是宣传这水稻,还是推广这水稻的事儿,剩下的,胤禛是一概不掺和了,反正就算是他万事不管,这功劳也不会算到别人头上来。 乌雅秀贞在庄子上住了小半个月,因着胤禛和康熙都忙,她索性就又带了那拉氏她们,住到圆明园去了。 那拉氏早晚都带着李氏和年氏来请安,李氏老实本分,那拉氏还是挺照看她的。年氏嘛,现在也比以往更长开了些,容貌更端庄秀丽,又生了孩子,也还有几分温柔贤惠的气质。 她文采是真好,就胤禛这水稻,人家硬生生做出来好几首诗。虽说乌雅秀贞也没觉得太诗词多经验——怎么说呢,自从大清出了个纳兰容若,别人的诗词就总少了几分味道,连康熙的大作,在乌雅秀贞看来也就平平。 这就好像看多了牡丹梅花,再看路边的野花就总觉得有些小,也少了些香味。 所以这诗词到底如何,乌雅秀贞也没评价,倒是那拉氏挺捧场的:“额娘以前也有写书的,年妹妹若是还有文章,倒不如收集一下,出个诗集什么的。” 年氏眼睛一亮,但顿了顿,又有些害羞:“我内院女眷……” 出诗集,不就是将自己的作品拿到外面让人看吗?怪不好意思的,闺阁之作被人随意议论…… 那拉氏笑道:“这有什么的?后宫娘娘都能做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能做?不过,那种儿女情长的,还是要那藏一藏的,只那些为国为民得……” 也算是为自家王爷宣扬一番名声。 年氏聪慧,一下子就明白那拉氏的意思了。她抿抿唇,就不如何推辞了,若是能为胤禛推一推名声,她肯定是很愿意,也算是她的功劳了。但是这种拍马屁的文章诗词吧,其实是最不好做的。 你写的空荡荡没内容,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你是在拍马屁的,那不光是自己落个没脸,胤禛怕是也要名声不好听——让个女人来为自己宣扬名声,难不成竟是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吗? 所以,这类的东西,必须得写的有内容才好,就像是这水稻的事儿。 年氏还正在犹豫考虑,乌雅秀贞就摆摆手:“现如今倒也不用你们费心思弄这个,胤禛那性子最是务实,你们这些华丽胡骚的,他不一定看得上眼,再带了什么风波倒是不好了,干脆清清静静,少折腾些。” 那拉氏忙笑道:“是儿媳思虑不周……” 乌雅秀贞摆摆手:“也不是你的事儿,你当家主母,想给后院女眷找些事情做,也情有可原,不过现下不是好时机而已。对了,听说你额娘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了?” 费扬古前些年去世了,他是武将,本来这行兵打仗的人,身上多少都有些旧伤,性命也就比不得寻常人长久,费扬古哪怕是这些年在京城好好养着了,但这个岁数了,也还是……没撑住。 费扬古和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吧,半路夫妻,觉罗氏是续弦,但两个人感情还算是要好,费扬古一去,觉罗氏就大病一场。当时那拉氏还求了九格格,让九格格去给看诊了一番。 经那一场大病,再加上现下这年纪也大了,身体上就总有些小病小痛的。 这不是六月底了吗?天热,对老年人来说,冬天夏天,那都是最难熬的。夏天,你用点儿冰块吧,凉气入体。你不用冰块吧,也耐不住那热气。 那拉氏就有些不好意思:“贪凉,吃了些冰乳酪,就有些拉肚子。” 乌雅秀贞笑道:“那你可得好好交代一番,不过这种事儿,也不用生气吵架,老小嘛,你多探望她一番就好了。” 问完了那拉氏,又问李氏:“之前你福晋说,你阿玛要回京?” 李氏忙点头,她亲爹原本只是个知县,现在呢,得了提拔,做了个五品知府,知府这种官儿,同样一种称呼,其实也分等级。像是江南这些地方的,知府就是四品官,像是山西那边的,就只能是五品官。 李氏的阿玛,之前就是在山西。 说起来自家阿玛,李氏都有些尴尬,怎么说呢,要回京了,提前往京城送礼物,给雍亲王府送了四大车子的醋!四大车子啊,这得吃到什么年月去? 李家送到了京城,还点名是给雍亲王府的,李氏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也幸好那拉氏和胤禛是厚道人,并不因为这个嘲笑李氏,还特意送了些到宫里,给乌雅秀贞尝一尝,山西的醋,和别的不同,味道更醇厚香浓一些。 说实话,乌雅秀贞还是挺喜欢的,所以也才记住了李氏的阿玛的事儿。 “估摸着下个月就能到京城了。”李氏有些不自在的说到,乌雅秀贞笑道:“多年未见,你到时候可得多孝敬你阿玛额娘一番,这住处什么的,可都有安排了?” 李氏忙点头,她这些年手里也是积攒了些银子的,就买了两个小院子,现下父母是可以在那边落脚的。 问完了李氏,就该轮到了年氏,年氏也主动:“我额娘身体还好,就是我阿玛,听说最近总生病,估摸着要辞官告老了。” 这话一说出来,那拉氏都有些吃惊了:“辞官?” 年遐龄现下可是湖广总督,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这时候要辞官? 年氏有些不好意思:“他总说人上年纪,有些精力不济,若是任上出了什么差池,倒是辜负皇恩了,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清醒,不算糊涂,不如就此告老还乡。” 好歹能留下个清名,也能在皇上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最重要的是,年羹尧是个人才,不管是领兵打仗还是朝中差事,都很有天赋。 若是年遐龄现下退了,皇上惦念,还能将这份儿恩情加载在年羹尧身上。若是年遐龄不愿意退,死赖在任上,但凡出点儿什么事情,年家怕是都要完蛋了。 而且现下这朝堂上的动静,阿哥们夺嫡,年遐龄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这事儿是掺和不得的,但偏偏自家闺女是在雍亲王府,那就等同于是绑在胤禛这条船上的。 年遐龄私下里也分析过,他是比较看好这位四阿哥的,不说太子那边的人脉势力了,只说这位四阿哥的性子还有宫中这位德贵妃……就能看出并非是没有争夺之力的。 四阿哥既然有如此才能,那年家就更应该退了——否则在皇上看来,怕是也要觉得四阿哥势大了。皇上是最不愿意看皇子们和朝臣们结党营私,年遐龄那可不是寻常官员,那是一品大臣,封疆大吏。这样的人是四阿哥的姻亲,那四阿哥胤禛,就像是生出来了翅膀。 不管是对自家,还是对四阿哥,年遐龄现下退,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年氏如此说,也是想要在乌雅秀贞面前给自家求个恩典的,哪怕现在乌雅秀贞没什么表示,日后总会记得年家这一番付出……若是,若是自家二哥还是上辈子那德行,得志就猖狂,也只盼着到时候,能有人为自家说两句好话。 乌雅秀贞听着就点头:“你阿玛,是个本分聪明的,这朝堂上的事儿,咱们也不明白,也不打听,他既然有这想法,那只要自己考虑好了,也不是不行的。” 年氏笑道:“到时候我阿玛和额娘回了京城,再来给额娘请安。”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也好。” “妾身还有一事儿想求额娘呢。”乌雅秀贞正打算将话题岔过去的时候,年氏忽然又开口,乌雅秀贞顿了顿就问道:“你只管说。” 看在五阿哥的份儿上,乌雅秀贞对年氏也是有几分宽容的。 “我二哥年羹尧,现下是鳏夫……”年氏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年羹尧之前的妻子,也是名门闺秀,但可惜,命不好,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只剩下了个孩子。 年羹尧到现下,也算是守了一年了,他一个大男人,定不会只为一个女人守着,再者,就算是为照顾孩子,也该娶个续弦进门才是,不然府里里里外外的,他也没这份细致心思来管理。 原本这事儿该是年氏的额娘出面的,说亲嘛,肯定得是长辈来。 但年氏生怕他和上辈子一样娶了妠喇家的女人,就抢先一步和自家额娘通信,说自己有合适人选。年遐龄的夫人多年在外地,根本不了解京城闺秀,听说自家女儿有人选,也就将这事儿交给了年氏了——年氏现下都做额娘了,自然不是小姑娘时候那样,不许对兄弟的婚事指手画脚了。 这女人,成亲和不成亲,那就是一个坎儿。 不成亲,连看话本都受限制。成亲了,几乎是什么事儿都没限制了。 年氏将这事儿在心里琢磨了一段时间了,今儿来给乌雅秀贞请安,就忽然想起来个好主意,若是乌雅秀贞能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岂不是比自己出面强得多? 她笑了笑,接着说道:“孩子还小,没人教养也不行,妾身的额娘也写信提了这事儿,偏她在外面,伸手不及……但妾身年轻,心里也没什么主意,就想求求额娘,看额娘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说完起身给乌雅秀贞行礼:“求额娘怜惜。” 乌雅秀贞笑道:“你这事儿可真是找错了人,你看你们四爷和六爷就知道,我是最不耐烦这种事儿了。” 所以,胤禛府上,她不插手,胤祚府上,还是只有一个六福晋。连十四府上添人,也都是十四福晋自己开口,乌雅秀贞是从没插过手的。 怎么说呢,内宅争斗,乌雅秀贞也不是没见过。 她一个做婆婆的,又不是说没孙子孙女,也不是说儿媳妇儿非常不孝顺天天和她作对。她既有儿孙承欢膝下,儿媳妇也一个个恭顺孝顺,她还有什么不满的?非得要往儿子房里塞几个人才算是能确立自己的威信吗?闹的家宅不宁的,到时候万一再出了什么丑事,出了什么人命案子,那算谁的? 她这辈子,一要做个一碗水端平的不偏心的亲娘,二就是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需要做到什么?心态好,心平气和。 人多就吵闹,人多就事儿多,她又不是脑子坏掉了,给自己找事儿做?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很明白了,连自家儿子府上她都不如何插手呢,年羹尧算个什么呢?但顿了顿,乌雅秀贞又觉得自己不好如此干脆直接,毕竟年家还是胤禛旗下,年羹尧又是胤禛重用之人,年氏呢,好歹也是生了孩子的侧福晋,还是要给些脸面的。所以,又接着补充道:“这事儿你求我,倒不如求你们家福晋。” 那拉氏虽然年岁小,但也年长年羹尧十来岁,勉强算的话,也能算个长辈——旗主福晋,那就是主子,可不得算长辈吗? “额娘这话说的,那我可不敢谦虚了。”那拉氏赶紧接过来这话头,掰着手指开始算:“单单我知道的,钮祜禄家有个十七岁的姑娘,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章佳家有个十六岁的姑娘,相貌优秀,是家中嫡长女……” 一口气数了十来个,都是有名有姓的好姑娘。 那拉氏笑道:“你们也知道,弘晖现如今年岁也不小了……” 她做亲娘的,平日里就很是留意这些没成亲的姑娘家,至于比弘晖年岁大……女大三抱金砖,女孩子年岁大些更懂事儿,生孩子也更成熟,身体也更能承受得住。 若是真有特别好的,现下抢先给弘晖定下来,等再过个三五年成亲也挺好。 当然,十六七的就不行,三五年后就二十多年了,再优秀,也略大了些。 年氏是相信那拉氏这番话的,为自家亲儿子留意的,那姑娘能差了吗?她瞄一眼乌雅秀贞,见乌雅秀贞不在意,就知道乌雅秀贞的意思了,忙忙对那拉氏笑道:“若是福晋能出面为我二哥保媒,那真是我年家的荣幸了。” 那拉氏毫不推辞:“你且放心,既然你信任我,那我也必然不让你失望的。” 年羹尧嘛,自家爷说过,是个好苗子,好人才。既如此,帮年氏,也是帮自家王爷了,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乌雅秀贞放下了茶杯:“弘晖的婚事,且先别着急,弘晖现如今才十五六,这年纪,正该跟着他阿玛办差做事儿,也不用着急成家。” 那拉氏就笑道:“是,儿媳知道,九妹妹之前也说了,孩子太小,成家对身子骨也不好,再过个三五年,到时候身子骨也结实了。” 李氏就在一边听着不说话,反正无论她什么想法,弘昀弘昐都是弘晖的弟弟,不可能是抢在弘晖之前成亲的,所以只能等,等弘晖成亲了,才算到下面弟弟们。 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就觉得疲惫,摆摆手,打发了这些个儿媳们。天色还早,她在屋子里空坐着也是无聊,干脆就起身,带了丫鬟嬷嬷们往园子里去。 这圆明园呢,也是康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所以园子也修建的特别精美。这里一个假山,那边一个亭子的,乌雅秀贞走一遍都需得大半天。 这一圈下来,身上都微微出汗。中午吃了午饭,午觉就睡得有些沉了,等这一觉睡醒,也已经是半下午了。 那拉氏过来,说胤禩府上的庶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乌雅秀贞就有些惊讶:“消息传的这样快?”这可是在圆明园呢,骑马都得一个时辰,人家那边在家刚生了孩子,这边就知道信儿了? 那拉氏笑道:“是八阿哥特意让人来送了红鸡蛋。” 乌雅秀贞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说呢,红鸡蛋这事儿,是汉人的习俗,满人是没有这种说法做法的。八阿哥这也算是……终于有了儿子,扬眉吐气,所以要大大的炫耀一番? 那倒不如送一把弓箭呢。 不过乌雅秀贞笑一笑,也就问道:“可准备好了贺礼?” “准备好了,八阿哥这府上的……有些难办。”那拉氏笑着说道:“准备多了不好,准备少了也不好。” 是八阿哥的长子,又是目前唯一的儿子,但偏偏呢,是庶福晋生的,八福晋又是那样要强不容人的性子……所以,准备的多了,怕八福晋不高兴。准备的少了,怕八阿哥不高兴。 乌雅秀贞顿了顿,忽然问道:“有没有说这孩子养在谁跟前?” 八福晋多年没生,现在府里终于有了个孩子,还是个儿子,若是她聪明些,就该将孩子养到自己身边来的吧? 那拉氏摇摇头:“暂且没听说。” 乌雅秀贞就摆摆手:“行了,那你就收拾收拾,且带了李氏她们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住着,倒也自在。” 她知道那拉氏是来辞行的,八阿哥终于得了个儿子,必然是要大办的,接下来就该是洗三,然后是满月,一样样的,这人情往来,那拉氏就必得要回家准备起来了。 那拉氏笑道:“额娘可要回宫?” 她出来也不短时间了,康熙虽然没说什么,但现下,那水稻的事儿已经商量出个章程了,康熙也就回宫了。康熙都回宫了,乌雅秀贞若是还在外面停留着…… 想到这个,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叹口气:“我这自在了还没几天呢。” 就她一个长辈,她愿意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愿意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大事儿不操心,小事儿也有那拉氏,她只管每天起来了到园子里走一走,这日子过的舒坦啊。 这一转眼,就结束了? 那拉氏笑道:“额娘回宫里也自在,太子妃现下这月份已经稳了,宫里的事儿,想必是能上手了。” 乌雅秀贞摇摇头:“是能上手了,但她聪明的很,孰轻孰重岂能分不清?”为了宫务,万一这肚子里的孩子再出点儿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乌雅秀贞顿了顿说道:“吩咐下去,本宫也该收拾一番,准备回宫了。” 收拾东西是很快的,这边吩咐一声,到第二天一早也就全准备好了。那拉氏那边也不耽误,主要是那拉氏她们也不用很收拾东西,这园子就是胤禛的,那府里女眷什么时候想来,比乌雅秀贞还要自在自由的多呢。 大家一起出园子,然后各奔东西,一边是回雍亲王府,一边是回宫。 到了宫里,荣妃就迫不及待的将账本和钥匙送过来了,之前乌雅秀贞出宫,就将东西交给她和宜妃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3章 “现下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看这账本竟是看的头疼。”荣妃笑着说道,乌雅秀贞心知肚明她是为着爵位的事儿,但也没嘲讽她,只笑道:“既如此,那就多休息休息,只盼着太子妃能早日诞下麟儿,到时候你我都轻松。” 荣妃笑了笑,过了片刻,凑到乌雅秀贞身边:“九格格这两日可得空?” “你找她有事儿?若是有事儿,只管派人叫她一声就是了,你是长辈,还怕她不给你面子?”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九格格就在京城,若是她得空,自然会来,若是不得空,也有借口理由。 这事儿吧,乌雅秀贞是不会帮她做主的。毕竟,九格格这岁数……别说她现如今二十多年了,就算是七八岁那会儿,乌雅秀贞察觉了她的性子,都不如何帮她做主了。 荣妃有些不好意思,但顿了顿,估摸觉得这事儿也绕不过乌雅秀贞去,人家亲母女嘛,九格格也没成亲,那自然是无话不谈的。所以就直接开口道:“还不是老三府上那点儿事情……老三媳妇儿身体不妥当……” 就是有些妇人病,三福晋要脸面,不愿意找太医。她和荣妃这对儿婆媳,本来就不太对付,这事儿她本身也是不愿意和荣妃说的,但是架不住荣妃在三阿哥府上有眼线。 荣妃虽然不喜欢儿媳妇儿,但她素来喜欢孙子弘晟,那可是嫡长出的。 再者,若是三福晋真有个万一,也是个麻烦事儿。怎么说呢,先是三阿哥和董鄂家的关系该如何处置,再是三阿哥如果续弦,现下府里的孩子们该如何自处。若是三阿哥不续弦……这个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所以三福晋活着,维持现下这局面,至少有个安稳。 乌雅秀贞想了想:“这看病是大事儿,不如你现下就让人到卫生部去找一下九格格,只是,你这样莽莽撞撞的,你确定三福晋知道了,不会生气?” 人家自己想隐瞒,结果你荣妃宣扬的人尽皆知——九格格没事儿去三阿哥府上做什么? 荣妃哼一声:“我为了谁呢?她要是真生气,那就说明她不知恩,白眼狼,我日后可不能指望她。”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和三阿哥那真不愧是亲母子。她冲荣妃摆摆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了,那你派人去找九格格去,这看病的事儿,我可不管。” 打发了荣妃,乌雅秀贞就让人将账册送到了书房,然后放了冰盆,就开始认真的看账本了。 看到下午,良妃那边就来了人,说是良妃病了,太医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不见好转,请乌雅秀贞拿个主意。 乌雅秀贞毕竟是贵妃,后宫里的事儿又是她管着的,良妃生病若是能好转,她也就不过问了。但若是好转不了,乌雅秀贞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真好不了,那该准备就得准备起来了。 乌雅秀贞听着宫人们说的严重,就立马起身往良妃那边去了。 进了门就闻到一股子浓厚的药味,绕过屏风,就见良妃躺在床上,那身形都枯瘦了一大圈,脸色有些发黄,头发都黯淡无光——但还能看出几分旧日形容来,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快瘦脱相了,那根骨也能看出几分风华。 乌雅秀贞凑过去轻轻喊了两声:“良妃?” 良妃良久才强撑着将眼皮子给掀开,瞧见乌雅秀贞,就忙要起身来行礼,乌雅秀贞赶紧将人给按住:“身体不爽利就别起来了,咱们又不是外人,现下觉得如何了?” 良妃微微摇头:“我觉得,我怕是要走了。” 说完,眼圈就红了,伸手拉住乌雅秀贞的手:“到时候,八阿哥……” 她想说,求乌雅秀贞照看两分,但又想到胤禩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这样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还要人照看,就是在是张不开嘴。 乌雅秀贞忙说道:“对了,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八阿哥做阿玛了。” 良妃顿时怔愣住,乌雅秀贞一看就知道她尚且不知道这消息呢,那拉氏知道的早,是因着有消息渠道。从圆明园到宫里,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良妃在宫里,她素来是不打听外面的事情呢。八福晋若是不特意往宫里送消息,那良妃,确实是不太可能知道八阿哥府上添丁的事儿。 良妃……虽说性子温和,不争不抢的,但也因着她这性子,在宫里,是连个交好的人都没有的。而惠妃,又因着大阿哥的事儿,只管吃斋念佛,更不过问外面的事儿了。 “是个小阿哥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良妃那脸上顿时来了几分神采,乌雅秀贞继续说道:“怕是今儿天色不早,再加上事情繁忙,八阿哥才没来得及往宫里送消息,你且等一等,明日里定是有好消息的。” 良妃这才插得上话,赶紧抓着乌雅秀贞手腕,甚至都自己坐起来了几分:“当真是添丁了?是个小阿哥?”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这事儿如何能作假?多少人看着呢,你且好好养一养,过段时间,还得亲眼看看小阿哥呢,回头小阿哥大了,也得来宫里读书,到时候不得你来照应?不然,你指望哪个帮你照看呢?我这里也一堆事儿呢,且抽不开身。” 良妃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得好好养着,我得看看小阿哥才是。” 这人呢,最怕没心劲儿。八阿哥之前因着册封太子的事儿被康熙给臭骂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心里是迁怒了还是如何,竟是有小半个月不曾来后宫给良妃请安。 良妃自然不是怨怒儿子,她就是愧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八阿哥了。有了心病,这身体就不舒坦了,然后也少了几分心劲儿,反而想着,倒不如死了干净呢。 于是这病,就好不了了。 乌雅秀贞倒是知道良妃并非是这会儿没的,但是旁人不知道嘛,所以才急慌慌的找了乌雅秀贞的。 她看良妃振作起来了,就拍拍良妃手背:“八阿哥是个孝顺的,听说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亲母子,有什么说不开的呢?等他回头进宫来请安,你们母子好好说道说道,你若是不想活,回头八阿哥该如何自责呢?” 她起身:“行了,既然有精神了,就好好吃药,我一会儿让太医再来看看,该如何就如何,万不可想不开。” 良妃忙应了,乌雅秀贞这才起身离开。 她才出来,就见惠妃急匆匆的来了。估摸着是良妃这边的人,也同时去请了惠妃,惠妃如今穿的素淡,打扮也十分素净,头上也就几根木簪子,连点儿金银都不见。 见了乌雅秀贞,顿了顿,就忙行礼,乌雅秀贞惊了一下,赶紧伸手来扶着:“这是做什么呢?早几年也不见你如此客套。” 早几年虽说乌雅秀贞就是贵妃了,但惠妃年长,又资历长,大阿哥也出息,所以惠妃是很放不下身段的,见了乌雅秀贞也只寻常见礼,并不像是现在要行大礼。 惠妃笑了笑:“今日不同往日了,我若是再端着,怕是会连累胤褆。” 惠妃虽说是去吃斋念佛了,但也并非是半点儿不关心外面的事情了。大阿哥眼看是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了,本来她还想着若是八阿哥有机会,大阿哥也还能翻身——毕竟她是八阿哥养母,八阿哥无论如何,也该孝顺她的。 却没想到一转眼,八阿哥都被打入尘埃了。再一转眼,四阿哥胤禛,竟是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了。 四阿哥得势,要么是太子还能登基,要么是……四阿哥也有这份儿夺位的心思。 不管是哪一个,现下乌雅秀贞肯定是和以往不同的。那她稍微的示弱一番,若是能给大阿哥求个善缘,也不算委屈。 乌雅秀贞沉默了一下,笑道:“倒也不用如此,回头你若是得空,也可以到永和宫来坐坐,十四总念叨着大阿哥当年的骁勇善战呢。”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十四想要的是大阿哥的人脉,大阿哥的人手。若是惠妃当真有诚意,用大阿哥的东西换胤禛将来的照看,也算划得来。 惠妃点点头:“好,等得空,我就去。” 乌雅秀贞摆摆手:“那就说定了,你且先去探望良妃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惠妃也点头,看着乌雅秀贞离开,这才进了屋子。 第二天胤禛他们兄弟来请安,乌雅秀贞就说起来八阿哥府上的事儿:“孩子现如今是养在亲生母亲身边的?八福晋就如此……”执拗想不开? 胤禛的府邸和胤禩的挨着,那边消息也知道的快,就点头:“昨儿他们府上争吵了一顿,胤禩的意思是将孩子给八福晋养着,不过八福晋没答应,那庶福晋……也不是个安分的,刚生过孩子,就跪在地上求胤禩别将孩子给抱走,差点儿大出血,人没救过来……” 也难怪昨天没人到宫里来报喜了。 胤禛顿了顿:“胤禩若是聪明,就该纳个侧福晋,孩子交给侧福晋养着。不过我瞧着,他被妇人钳制,怕是没这个魄力的。” 六阿哥笑道:“四哥你怎么不说是八弟对八弟妹用情至深,不愿意伤害八福晋?” 胤禛眼神就带了几分古怪:“这世上事情,自来难两全,八弟若是想要夫妻和美,就该逍遥自在度日。他若是想要权利地位,就不该儿女情长……更何况,就八弟妹这性子,若是有朝一日胤禩能成大业,她也是不堪为一国之母的。” 皇后首要的是什么?大度,仁善。 八福晋有这东西吗? 胤禩也是太贪心,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该对皇位动心思。你若是想要皇位,就不该和八福晋闹这一出,八福晋既然不合适,那就该早些做决断。 现如今,怕是老爷子那里,对八阿哥的印象要再降低些了。 乌雅秀贞也只是打听一下,知道了内情就不再提了,反而说起来惠妃的事儿:“到时候若是十四能到外面跑两年,一来是涨涨本事见识,二来呢,也和胤禩分开些,免得他那脑子……再被胤禩给忽悠了。” 这点儿胤禛倒是赞同的,就笑道:“若是大哥当真能给十四些好处,那十四也算是有福了。” 胤祚也点点头:“总比十四现下还在京城跟在胤禩屁股后面当跟屁虫强。” 顿了顿,又叹气:“现下满京城,谁不笑话我和四哥呢?亲弟弟,竟是跟在八阿哥身后转悠,整日里不着家。” 乌雅秀贞也皱了皱眉,不过片刻之后又摆摆手:“到底是年纪小,自来娇宠长大,不撞南墙不回头,改日里送出去,吃吃苦头就知道谁是好的了。行了,时候不早,你们该办差办差去,也不要在我这儿耽误了。” 胤禛和胤祚就知道她没什么要吩咐的,起身行礼,就一起告退了。 他们走,那边十四过来。还挺高兴,说自己占了老九便宜了:“他那玩具铺子现如今是我的了,之前说是一个月能赚几百两银子呢,还打算到江南等地方去开分店。” 乌雅秀贞就皱眉:“这样一个下金蛋的金母鸡,他如何就给了你了?” 十四挺得意:“一来是我九姐姐忙去了,没空给他什么建议了,二来呢,他巴结我呢,想打听四哥和六哥手上还有没有好东西。” “那你九姐姐既然不给主意了,这店铺不就没生意了吗?”乌雅秀贞问道,十四阿哥就笑:“额娘,我是谁啊,我九姐姐不给老九出主意,能不给我出主意吗?到时候这铺子,照旧赚钱。” 乌雅秀贞哼笑了一声,她可不觉得自家九格格是个对亲弟弟就十分纵容的人。不过,她也没戳穿十四的美梦,只问道:“那你是打算到你四哥那边弄点儿什么回去交差了?” “我交什么差?四哥那里难道除了杂交水稻还真有别的?”十四说道,在旁边坐下,哼一声:“四哥没有,我自然是什么也拿不出来的。” 这是打算赖账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看十四,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呢?反正不是像了她的,她就做不来这种耍无赖的事情——至于当年赖在景仁宫不走的事儿,乌雅秀贞是全扔到脑子后面去了。 她不打算管十四的事儿,怎么说呢,就十四和九阿哥比起来,聪明的……估计是后者,所以十四现下占了九阿哥这便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什么方式还回去了。 她现下说,十四也不一定愿意听。那倒不如不管,十四哪天自己吃亏了,就该长记性了。 胤禛当年刚开始办差,她也没帮上忙啊,现在十四这个,索性放任他自己去扑腾吧。 十四兴冲冲说那铺子的事情:“回头赚钱了,额娘想要什么,我都给额娘您买回来,您喜欢南边的水果,江南的刺绣,西北的皮子,东边的药材,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这话说的,乌雅秀贞都略有些心虚:“你这么诓骗你九哥,小心他恼了,回头收拾你。” 十四哼一声:“到时候不一定谁收拾谁呢,额娘你放心就是了,你儿子我也没那么容易上当。” 乌雅秀贞有些心累,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你若是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还要看账本呢。” 十四不走,有些扭扭捏捏的,知子莫若母,乌雅秀贞顿时警惕起来:“你在外面闯祸了?” “额娘怎么这样想我?我是那种喜欢闯祸的纨绔子弟吗?”十四笑嘻嘻的,乌雅秀贞哼一声,他不是才怪。 “那你是没钱了,想找我要钱?”乌雅秀贞又问道,十四摇头:“哪儿呢,我都做阿玛的人了,不孝敬母亲也就算了,还找额娘要钱,那可是在是太没脸了。” “那你到底什么事儿?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滚。”乌雅秀贞说道,十四笑嘻嘻的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我听说陈家那姑娘,到现在都没嫁人?” 陈家那姑娘,说的是早些年帮着乌雅秀贞做海上生意的陈家,后来人家送了一双子女到京城来读书,男孩儿呢,跟着胤禛呢,现下已经有了前程了。 女孩儿是跟着了九格格,九格格不成亲,这位陈姑娘就也不成亲,有学有样的。 现如今,这位陈姑娘已经是二十岁了,这年纪在大清,那真是不算小了。 乌雅秀贞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若是要打这陈姑娘的主意,我劝你省省,你九姐姐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她若是发起火来,那你汗阿玛都要容几分的,你可别找打。” 十四赶紧笑道:“额娘,看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她是九姐姐的左膀右臂吗?我并非是为我自己,我是为八哥提的,她是个汉家女,若是她愿意呢,八哥能许她个侧福晋的位置……” 乌雅秀贞立马就想到胤禛今儿说的话了,忍不住笑了一声,所以胤禩这是选择了权利,要放弃八福晋这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但是,他若是为地位,该是纳个满八旗侧福晋才对,将来也算他势力。陈家……顶多是个有钱。再者,谁不知道陈家是胤禛的心腹呢? 陈家和她乌雅秀贞的渊源,那可太长久了。 “他看上了陈姑娘什么?”乌雅秀贞好奇的问道,十四阿哥笑嘻嘻的:“这我哪儿知道,男人看女人,无非就是那几种,一种是见色起意,一种是攀附权势,一种是求财求名。” 十四阿哥摇摇头:“陈姑娘的相貌不算上上等,再者,八哥若是个见色起意的,府里怕是早就子女成群了。” 但是钱吧,八阿哥也不缺,他自己虽然不会赚钱,可不还有个九阿哥的吗? 权势……别开玩笑了,哪怕陈家做了皇商,那能有什么权势? 十四阿哥很想不明白,就只归类于男人的见色起意:“大约是瞧着陈姑娘和他寻常所见过的都不同,心下好奇吧。总不至于是想求娶了陈姑娘,然后利用陈家来扳倒我四哥。”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沉默了一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陈家是早些年就跟着乌雅秀贞的,若是陈家当真有了背叛的心思……冷不丁的来一下,胤禛真不一定能对付的过去。 但是,这计策也未免太明显了。 乌雅秀贞想不明白,就干脆摇头拒绝:“陈姑娘的事儿我不做主,要么是她自己愿意,要么是你九姐姐点头了,所以这事儿,你找我也没用,不过我劝你少插手,陈家毕竟忠心耿耿,你若是对陈姑娘不利,难免寒了人心。” 十四很不在意,又不是寒了他的人心。那陈家,可是老四的人。到时候就是不满,也该是冲着老四去的。 但想想毕竟陈家是先和自家额娘结缘,额娘心里对陈家也有几分不同,就干脆不开口了。 他和乌雅秀贞说这事儿,也就是通知一声,表示八阿哥有这个心思了。乌雅秀贞不同意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过了片刻,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乌雅秀贞也没很当回事儿,转头九格格进宫的时候,就顺嘴提了一句。 九格格也知道这事儿,就笑起来:“陈姑娘现下可并非只是跟着我做事儿了,她自己聪明能干,也已经可以分出来单独做事儿了。” 九格格这话一说,乌雅秀贞就明白了:“你又折腾出什么东西来了?交给陈家姑娘来做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陈家不是沿海的吗?我打算弄个海水制盐……”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一声惊呼:“你说什么?海水制盐?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你汗阿玛可知道?” 九格格眨眨眼,顿了片刻才摇头:“没几个人知道,我汗阿玛……好像也不知道吧,我并未主动提过,就只在卫生部提了一句,当时,大概有五六个人?”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4章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问道:“这几个人,有外心?” 若不然,九格格都不曾对外说过,九阿哥如何就知道了?还特意找到了陈家头上。 九哥哥没说话,脸色有些微微沉,过了片刻才说道:“都是卫生部一开始建立,就跟着我在卫生部的人。”如今出了内贼,将她的打算都透漏到外面去了,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是卫生部的待遇不好?是她这个做领导的不地道?还是什么? 前世有句话,没背叛是因为利益不够,那现在他们有了外心,是因为自己给的利益不够吗?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你也别太难过,人心难测……不过,既然出了这事儿,那你这海水制盐的事儿……” 九格格叹口气:“本来这事儿就没个影子,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我也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她自小到大,也没缺过盐用,就是听卫生部的人说起来盐税的事儿,猛然想起来个主意,随口说了出来而已。 海水制盐,那是需要法子的,她一知半解,上哪儿能弄出个章程来? “我要不然给汗阿玛上个折子?”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顿了顿,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你汗阿玛插手了,其余人就不是问题了,他们也犯不着找你了。” 事情到了康熙手里,康熙要让谁来办这个差事,那就是康熙自己的事儿了。 九格格仔细想一想,也觉得这样最好,反正她现下就在宫里呢,干脆就让人去请了康熙过来。 永和宫这边呢,乌雅秀贞没事儿是不会让人去请康熙的,她但凡让人去请,就是有正事儿。要么是做噩梦了,要么是后宫的事儿,从不为争宠这种小事儿就拦了康熙。所以,有信誉嘛,康熙见是永和宫的人,就会抽空来一趟。 进了门,见九格格也在,就笑着问道:“难得见九格格身影,这是不忙了?” 九格格顿时尴尬,赶紧笑道:“汗阿玛可别嘲笑我了,我再如何,也比不上汗阿玛日理万机。我前段时间确实是少有进宫,让汗阿玛和额娘惦记了,是我不对,我给汗阿玛和额娘赔罪。” 她起身,团团的行个礼,康熙摆手:“朕可不是要怪罪你,孩子年岁大了,有自己的事情做,我高兴尚且来不及呢。” 天底下做父母的,哪个不盼着子女有出息呢?能忙的不见人影,有事情做,也是有出息嘛。 乌雅秀贞默默的端来茶杯塞给了康熙,康熙抿一口,这才问道:“你急慌慌让人来叫朕来,是有什么事儿?” “不是我有事儿,是你宝贝女儿,又闹出了大事儿。”乌雅秀贞毫不客气,康熙转头看九格格,九格格就有些不自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前两天,刚想起来一个制盐的法子,但我又只是……半知不解,所以就没有找人商量过,只略微提了一句,却不料被人给泄露了出来……” 九格格顿了顿,干脆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下:“陈姑娘毕竟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了,我对她如亲姐妹,若是因着这事儿让人算计了她婚事,我心里也愧疚,再者,这海水制盐,也只是我一句空话,到底能不能做出来,产量又是多少,能不能抵得过人工,这都两说呢,所以我思来想去,倒不如将这事儿对汗阿玛坦白了。” 若是康熙觉得这法子能用,想找人去做,那就是康熙的事儿了。到时候,八阿哥等人就是再想算计陈姑娘,也该掂量一番了。 康熙顿了顿,率先问自己最关心的:“海水制盐的法子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看书看来的。”九格格赶紧说道,唐朝就有海水制盐的法子,但是呢,工艺问题,海水制盐其实成本很高,所获很少,再加上技术问题,得到的盐也是那种很粗糙,几乎不能入口的,就是寻常海边之人,也多只用来腌制,并不用来吃。产粮,质量都比不上盐碱地产盐,法子太落后,自然是要被放弃的。 九格格顿了顿:“书上的法子,是晒出来海盐,但这一步之后,应该是有更多的做法,来提纯海盐。” 这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书上没有,但九格格略有些想法。 九格格虽然没说出来,但康熙能听得出来:“你这法子有几分把握?” “我没有把握啊,汗阿玛忘记我刚才说的了?我就是忽然间一个想法,至于能不能成,我并不知道。”九格格很坦率,康熙伸手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是让你去做……” “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一个……嗯,想法,就是我去做,也不一定能成。”九格格说道,提纯需得一次次的蒸馏,一次次的卤制,再一次次的分解。说实话,搞化学,她有点儿没把握,没底气。 “若是能做成,那就是大功劳一件。”康熙说道,贵族人家是不缺盐,但民间百姓,却是有些缺盐的,盐价贵,所以才有盐商千万两白银的身家。 若是能有更好的制盐法子,能大量的产盐……康熙也略有些激动,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不光是想到了大量产盐的好处,还想到了大量产盐的坏处。现下这盐,都是掌握在盐商手里,若是朝廷有了更好的制盐法子,那就等同于是动了盐商生存的根本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这样的利益,必定是有人会铤而走险。 所以这事儿,不能交给九格格,不光是因为九格格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因为若是要毁掉一个女孩子,比毁掉一个男人轻松的多。 他心里又将自己几个儿子给筛选一遍儿,四阿哥不行,胤禛性子太过于较真,让他出面,几乎是绝了盐商的生路,那些盐商的反扑也必然更强烈。 六阿哥……倒是可以考虑。 他率先考虑四阿哥和六阿哥,是因着这两个是九格格的亲生兄弟。一来这主意是九格格提出来的,二来也是因着亲兄妹之间更好沟通联络些。 五阿哥,不行,他不会汉语,这盐的事儿,大多还是要和汉人打交道。 七阿哥也可以考虑,为人也仔细认真。 康熙仔细琢磨了一番,但顿了顿,又说道:“这海水制盐的法子,既然你也没有个张程,那就暂且放一放。” 若是只制盐,那是个小事儿,但若是制成了,那随之而来的事情可就多了,要改变现如今的盐税,要重新指定盐的价钱,朝廷里也要大动……还有漕运,盐帮…… 康熙并不是个怕麻烦的人,可若是这些麻烦需要很多人命才能断绝呢? 九格格没反应过来,刚才不还想着让自己亲自走一趟的吗?怎么现在就改变了主意? 康熙重新坐下来,沉默片刻,摇头:“就是要做,也不能是你来出面,皇子阿哥……也不好出面。”九格格的命是命,皇子阿哥的命也是命。 九格格看自家额娘,乌雅秀贞冲她微微摇头。 康熙顿了顿忽然问道:“那陈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九格格笑道:“汗阿玛该不会是想给她指婚吧?那容我问一问,若是她有心仪之人,这年岁也该成亲了。若是没有,那还请汗阿玛先将这恩典放一放,等来日里她有了心仪之人了,再给她指婚。” 康熙就忍不住笑:“你和朕还要耍心思?”九格格那话就很明白了,若不是陈姑娘心仪之人,那康熙就不要随意指婚,以免坏了陈姑娘姻缘。 “那是因为我知道,在汗阿玛心里,肯定有个亲疏远近的,我是汗阿玛的女儿,八哥他们是汗阿玛的儿子,陈姑娘却是个不相干的人。”所以,若是八阿哥当真豁出去脸面求娶,康熙不一定会拒绝。 康熙微微笑一下,并未否决九格格的话。 九格格又笑道:“反正海水制盐我也就是只提过一句,若是再有人来问,我直接说不可行就是了。陈姑娘的婚事,还请汗阿玛开恩,日后她若是得遇良人,我替她求汗阿玛一个恩典。” 康熙摆摆手,就像是九格格说的,一个不相干之人,犯不着他操心。 就是吧,八阿哥这事儿做的,有些……太下作。他还以为他对八福晋多忠贞呢,以前为了八福晋,宁愿扛着没有子嗣的压力也不愿意让侧福晋进门,现在看见了陈姑娘身上利益,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康熙心里有一种挺复杂的感觉,又觉得胤禩能放得下,又觉得胤禩放不下。若是让九格格知晓他这心里的复杂,大概是能帮他精准的概括一下的——既当又立。 康熙放下了制盐的事儿,就起身:“若是没别的事儿,朕就先回乾清宫了,今儿晚上再来永和宫。” 乌雅秀贞忙起身去送:“那晚上我让御膳房多准备些皇上喜欢吃的。”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下午有事儿呢,晚上怕是就不回宫了,明日里再来给额娘请安。” 乌雅秀贞摆摆手打发她,康熙往乾清宫,九格格出宫,父女两个也不同路,各走各的。 九格格心里是有些……复杂的,她觉得若是海水制盐能弄出来,对民生来说是个好事儿。以往她没想起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这盐是大事儿,但现下想起来了,就知道这盐的重要性了——没看国家但凡有个什么,民众率先要囤的就是盐吗? 所以,一个国家若是盐巴足够民众吃用,那才是储备丰富,才算得上富裕。 她不知道康熙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出宫之后,左右无事,就干脆去了雍亲王府。 胤禛正好在府里,他今儿叫了胤祚来商量事儿——九阿哥和江南巡抚勾结,收受贿赂,这事儿若是能拿住确切证据,就能将八阿哥的势力给砍掉一半儿。 九格格来的时候,胤祚正在说话:“证据不好拿,他们行贿都是在九阿哥那生意上,真要说起来,九阿哥若说是正常做生意……” 那就不太好找证据了。 听见苏培盛通报,两个人都转头看,察觉九格格闷闷不乐,六阿哥率先笑道:“是谁惹我们九格格不高兴了?和六哥说一声,六哥帮你出口气。” 九格格顿了顿,就将永和宫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胤禛将点心盘子往她手边推一推:“兹事体大,并非是说让你去海边试一试,能做出来就做,做不出来就不做的,这事儿动一发全身,若是要做,产出来的盐该如何管制,现如今这盐商该如何分盐票,漕运盐帮又该如何整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拿出主意的。” 九格格就皱眉:“海水制盐能不能行还是两说,何必先考虑日后的事情呢?”这就好像是要做衣服,盐是布料,盐商是丝线,剩下的是样纸。可现在,连布料都没有呢,你先去考虑丝线和图样的事儿,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胤禛笑道:“谋定而后动,汗阿玛要做也必得是有把握了才做。” 九格格不认同:“我觉得还是汗阿玛太看重仁名了,他不愿意大刀阔斧的修正现如今的盐商规矩而已。” “噤声。”四阿哥不赞同的说道,顿了顿:“不可妄议汗阿玛,是非对错,汗阿玛心里有数,汗阿玛既然觉得此事儿现在不成,那必然也是有他的顾虑在的。再者,现如今,你若是非得要做,怕是也护不住自己,何必去冒险呢?再等一等就是了。” 九格格没说话,六阿哥安抚她:“汗阿玛也是为你着想,这事儿要是能成,你就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到时候怕是自顾不暇。再者,我觉得,现如今最重要的,该是筛查一下你那卫生部。一句闲话就能被传到八阿哥耳朵里,那若是遇上了大事儿……”岂不是被人连底儿都给掀掉了? 胤禛也严肃了脸色:“是,你六哥说的不错,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个了。你可有什么头绪?” 九格格顿了顿才说道:“当日里在场的加上我总共是五个人,另外四个分别是……”她说了四个人名,脸上也露了些难过:“都是一早就跟着我在卫生部的。” 六阿哥看一眼胤禛,小姑娘大约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背叛。怎么说呢,以前九格格要做的事儿,都是有好名声的,所以大家伙儿也愿意跟着她共事儿,毕竟扬名的诱惑,比金钱的更大些。 再者,她做的事儿,以前也没人看在眼里,并不觉得会影响朝堂。所以,对不对外说的,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夺嫡几乎是已经到了最混乱的时候了,谁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这时候别说是九格格的卫生部了,怕是七格格的纺织厂,都要被人惦记上。所以,出现背叛这事儿,不可避免。 “你若是不愿意……”胤禛沉吟了一下,也说道,怕小姑娘心软不愿意出手,就打算自己帮帮忙。 反正他四阿哥胤禛,素来有冷面王活阎王的称号,处置几个人不在话下,到时候就算是被人议论也无妨。 九格格顿了顿,摇头:“还是不麻烦四哥了,我总要自己立起来才行。卫生部……是我的心血,和卫生部比起来,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让一步。” 现如今只是说了海水制盐的事儿,若是日后连疫苗都泄露出去了呢? 九格格心里其实有主见,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再者,就是现如今,她也二十多了啊,男人这年纪都当爹了,女人……少有和她一样大,却还是没成亲的了。 所以,她也不能总指望别人帮自己做事儿。 四哥现下是亲王,还能抽空帮一帮自己,若是日后做了皇上,自己这点儿小事儿好意思拿去麻烦他吗? 胤禛看她:“确定能行?” 九格格点头:“能行的,四哥放心就是了。” 胤禛又看胤祚,胤祚笑道:“那好,此次的事情你自己来办,若是有什么为难得,或者是困扰的,尽管来找我和四哥,我们一母同胞,你也别觉得找我们就是麻烦了,我们巴不得多帮帮你呢。” 九格格心里暖融融,忙不迭的点头。反正也来了雍亲王府了,干脆这晚饭就留在王府用了,晚上则是要回自己的府邸,九格格那府邸就在卫生部附近,方便她来往。 平日里,她总是要在卫生部停留到天黑才回家的。今儿倒是先回了家,站在院子里的小楼上,往卫生部那边,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 烛光……太渺小了,到了晚上不一定看得见。 若是能有电灯就好了。 想到电灯,九格格之前颓废的心情就一扫而散,海水制盐做不了,那先搞个别的?电灯……太复杂,那还有什么是能发出明亮的光芒的呢?沼气灯? 但这个好像挺容易发生爆炸的?可又好像不是灯具发生爆炸,那是什么发生爆炸来着? 九格格想着就赶紧回书房,得先将这个想法给记下来,若是有灵感,也记录下来,回头得空了,找人试一试。但是这个事儿,危险性挺高的,要不然她还是先完善一下想法? 九格格忙碌什么,别人是不知道的,她这书房等闲是没人能进的来的,总共三重人手呢,九格格自己的人手,胤禛的人手,还有康熙的人手,外面来的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人了。 永和宫里,乌雅秀贞陪着康熙用了晚饭,两个人老夫老妻了,倒也没有什么羞羞人的心思,干脆就坐在廊檐下赏月了。乌雅秀贞说起来良妃的身体,太医诊断,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了,估摸着快要好了。 康熙说起来胤禛府上的事儿:“回头选秀,是不是该再赏赐几个伺候的人?” 乌雅秀贞直接拒绝了:“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个孩子们府里,妾身自来是不过问的,他们若是缺人伺候,那自会来找妾身要,若是没开口那就是不缺,妾身可不做这不让人待见的事儿。” 六阿哥那府上,还只六福晋一个呢,但有儿子有女儿的,乌雅秀贞也从没过问过。 当然,若是没有……乌雅秀贞想了想,自己可能是会过问的,但若是六阿哥坚持的话,她就不会插手,毕竟六阿哥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儿子,六阿哥都是她千辛万苦留下来的,没必要为个本就不存在的孙子孙女,再和亲儿子起了嫌隙。 乌雅秀贞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重活一辈子,她本身就只要一碗水端平,要儿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自己长命百岁。 康熙似笑非笑:“你倒是心宽。” “妾身这也是深谙养生之道,万事不上心,才能活的长久。”乌雅秀贞笑着说道,顿了顿,描补一下:“当然,皇上为国为民,功德加身,自然也是要长命百岁的。” 康熙摆摆手,不听她这虚伪的说法,只问道:“最近可有做噩梦?” 乌雅秀贞摇摇头:“最近并不曾做噩梦,在皇上的治理下,海晏河清,百姓富庶,天下太平,妾身最近睡觉都安稳了许多,脸颊上都长了肉了。” 她伸手捏一捏自己脸颊,康熙侧头看一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确实是丰盈了些。还是丰盈些好,比往日里看着更好看些。” 乌雅秀贞看康熙:“皇上倒是比以往看着更老了些。” “是啊,朕更老了些。”康熙点头,他日日里操不完的心,熬不完的夜,看不完的折子生不完的气,能活到这把岁数都是他自己够争气,还妄想和乌雅秀贞一样,越活越年轻? 想到这些,康熙倒是略有些羡慕乌雅秀贞了。不过,也就那么短暂的片刻,他生为皇帝,看折子,操心天下,为百姓操劳,是应该应当的。再者,就这份儿权利,他也放不下。 他若是能放得下,现下他就能和乌雅秀贞一样,只享受这安宁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5章 康熙在永和宫算是偷得浮生……一晚闲, 第二天起床之后,该去太和殿还得去太和殿,该去乾清宫还得去乾清宫。 然后,江南巡抚收受贿赂这事儿,就闹大了。 起因是有个江南女子,进了京城之后就直接找上了胤禛,跪在雍亲王府门口,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了自己身份——江南知府的嫡女,她亲爹因着不愿意和巡抚等人同流合污,就被他们设法诬陷,人已经进了大牢。 听闻雍亲王铁面无私,又有冷面王的称号,特意来求助。 随后人就被带到了康熙面前,胤禛并没有私底下将那女子,只让人将那女子送到了九格格之处。然后,自己进宫找康熙说了这事儿,若是真如那女子所说,江南官场十之八九都掺和到了这贪污案里面,那事儿可就大了。所以,康熙立马就让人将人给带到了宫里。 那女子也才十八,刚定亲,随后家里就发生了这种事儿,亲爹被下大牢,娘亲还要照看一家子。她那夫家,在她爹被下大牢之后就立马上门退了婚。 一家子实在是没办法,她也知道自家亲爹是冤枉的,就干脆一鼓作气冲到京城来告状了。 告御状是不太可能的,要滚钉板,这姑娘是个有勇气的,但也并非是个蠢的,若是有别的法子能,那何必将自己折腾个半死呢?所以,打听了京城里诸皇子的名声之后,就选择了雍亲王胤禛。 人家也不是随意来告状的,还带了两个账本——江南这两年的税收情况,还有府城当年的收入。 府城收入多少,该给朝廷多少,这都是有明确的规定的。虽说只有一个地方的数据,但从点推面,只要一个地方出了问题,江南这整个官场,基本上都是有问题的。 康熙在御书房询问了许多,随后就命胤禛为钦差,带了六阿哥胤祚,即日起往江南去。 至于这女孩儿,暂且留在京城,还是交给九格格照看。 在九格格来带人出宫之前,这人也来给乌雅秀贞请安来着。乌雅秀贞素来是喜欢坚强有主意的女孩子的,像是四福晋那拉氏,还有六福晋,别看性子温和,形貌柔弱娇美,但骨子里都是那种坚韧的,遇上事儿从不会只哭哭啼啼,而是会想法子。 所以对这女孩儿,乌雅秀贞也是有几分好感的:“在九格格那边安心住着,既然到了京城了,你就是安全的了。至于这婚事,你也放心,事情查清楚了,你就是有功之臣,这婚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只管开口。” 这算是安人家的心,当然,事情查明白,若这姑娘是诬告,那她也必然得不了好。 女孩儿也明白这言下之意,忙笑着点头:“民女现在暂且没有成亲的心思,家父生死未卜……” 她进京之前,人是活着的。但是从她出了江南直奔京城而来,她爹,就不一定是活着的了。当然,这事儿并不能怨怪这姑娘,就算是这姑娘不进京,她爹丢了性命也是早晚的事儿。 杀人灭口,这事儿赶早不赶晚。这姑娘能来京城,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见了乌雅秀贞,大约是心里放松,就说了些路上的事儿。 “有次都进了客栈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不安,到了夜里就又起身往厨房去了,本想借了厨房给自己做些干粮的,却没想到竟是有人吹了迷烟……我回去时候,差点儿没被那味道给呛死了。” 说起来早些时候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在家的时候,我胆子很小的,没想到,现下倒是硬生生磨炼出来了。” 乌雅秀贞都有几分怜悯爱惜了:“日后可不用提心吊胆了,在京城好好住着,九格格年岁比你大些,你叫她姐姐就是了,有什么事儿呢,也可以来宫里和我说,京城里的人,你也没必要怕哪个,安安稳稳的住着就是了。” 又吩咐宫女拿布料首饰:“一路上辛苦,怕是手里也没银子了,这些是我做长辈的心意,你只管拿着。” 那衣服瞧着都有些破破烂烂的了,好好一姑娘,路上怕是没少吃苦,脸上都带了几分沧桑。 乌雅秀贞又生怕人家在京城这陌生地儿,连个吃饭银子也没有,特意给装了几张银票,她非得给,那姑娘拗不过,也就只好接了。 跟着九格格回了公主府,她就寻思着要不要找点儿事情做,多少赚个银子,顾着自己吃喝——能自己独自上京城来告状的,那能是寻常女子吗?虽说乌雅秀贞有给,但不是自己的,拿着也不安心。 再者,这九格格,她可是早就听说过的,是有不少人觉得九格格很闹挺,就这出身,什么样的额驸还不是随意她挑选的?嫁了人,生孩子,一辈子平安富贵,偏不要这样安稳日子,自己在那儿折腾。 但也有人觉得,九格格挺让人佩服的,有主意,有本事,若是自己能有九格格几分能干,那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这位孟姑娘,也是佩服九格格的人之一。 那来了京城里,得了和九格格近身接触的机会了,若不抓紧时间多学点儿,岂不是白费了这样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吗? 但是人九格格干的大事儿,她要一张口跟着人家,那指不定得被怀疑是来做小人,打探秘密来了。所以,孟姑娘也只能忍着心痒痒,先去外面给自己找事儿做。 女孩子家能做的事儿,也就那么几样,要么是刺绣,要么是做个胭脂水粉。孟姑娘两样都没选,人家打算开个茶馆,专做江南学子生意——店小二还有厨子,还有掌柜,都找的江南那边人,一张嘴就是江南话,吃的点心,喝的茶水,也都是江南口味。 京城这边呢,江南学子是很不少的,江南官员也不少。所以这茶馆,若是能开起来,赚钱不是问题。 她这边忙着开茶馆,用的是乌雅秀贞给的银票。那边八福晋就给九格格下了帖子,想邀请九格格带这位孟姑娘,一起参加赏花宴。 八福晋这帖子不光是给了九格格,还有她那些个妯娌们。 九格格就带了孟姑娘去找四福晋:“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儿可赏?再者,因着八阿哥那儿子的事儿,不是听说八福晋病了吗?” 洗三,满月,八福晋是一个都没露面。 九格格不是个好八卦的人,但架不住这些八卦自己往她耳朵里飞,听说因着这事儿,八阿哥和八福晋是狠狠的吵了一架。毕竟八阿哥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办宴会,也不好出面招待女眷——洗三满月这种宴会,来的还大多是女眷。八福晋不出面,庶福晋不够格,八阿哥当初还是特意请了九福晋来帮忙的。 九福晋虽说和九阿哥感情不和,可这种时候,八阿哥求上门了,也不好不来。 因着请了九福晋,八福晋自觉是被打脸,在外面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人人都知道她善妒闹脾气,分不清场合,这种时候还要折腾,所以这事儿之后,八福晋和八阿哥,就爆发了很大的争吵,据说是吵的脸隔壁四阿哥府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再然后,八福晋就说是病了,很长时间没再出过门了。 都很久没出门了,现如今这赏花宴,又是怎么个意思? 四福晋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孟姑娘自打来了京城,就有不少人对她好奇呢,人家特意给你下了帖子,不就是请你带着孟姑娘露个面的吗?” 九格格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一来孟姑娘那账本不确定真假,二来我四哥没从江南回来,见不见孟姑娘,又有什么要紧的?” 若是孟姑娘这账本是假的,到时候闹出一个诬告来,别说是孟姑娘的爹了,怕是孟姑娘自己都要性命难保。 事情没个定论之前,见这孟姑娘是个什么打算? 四福晋挑眉:“就因为事情没有定论,才要见一见这位孟姑娘的,江南那边,八阿哥自来是如鱼得水。”或者说,自从太子倒台之后,八阿哥就取代了太子在江南那边的地位。 江南贪污案,自古就没有断过,若是这次真查出来贪污,那十之八九,和八阿哥九阿哥是脱不开关系的。先见一见这位孟姑娘,也才好打探一下孟家这边是掌握了多少证据。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瞧着时候也不早,就起身往隔壁去,八福晋既然是点了名要见孟姑娘的,那自然也得是将孟姑娘给带上。 进了八阿哥府上,九格格就觉得八阿哥府上这气氛,是有些不太对了。以前她也是来过八阿哥府上的,谁家还没个宴请了?八阿哥过生日,八福晋过生日,这不都是聚会的由头吗? 那会儿来,八阿哥这府上都是生机勃勃的,丫鬟下人也都是带着笑,整个府里呢,欢声笑语。 但是现下有些死气沉沉,来往下人都是低着头不吭声,脚步轻轻一点儿声音都不敢有。尤其是八福晋,之前最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服,现如今竟是穿着一身素淡,脸上还有几分蜡黄,头上首饰都没几个。 在四福晋之前,已经有三福晋和九福晋等人过来了。 三福晋是个……说话不看人脸色的,直接问道:“八弟妹,怎么没见府上孩子呢?八弟这好不容易做了阿玛了,这孩子也该抱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她转头对四福晋笑道:“孩子见风长,这从满月到现在,也有不少时间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现下长成什么样子了。” 八福晋本来脸上笑容就淡淡的,这会儿就更有些绷不住,借着低头端起来茶杯的动作,才遮掩了过去,随即笑道:“那倒是不凑巧了,今儿早上宫里额娘派人将庶福晋和孩子带进宫去了。” 五福晋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微微挑眉,七福晋和善,就岔开了话题打圆场:“八弟妹瞧着脸色有些不太好,可是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八福晋顿了顿才说道:“是有些不太舒服,府里忽然多个孩子,整日里哭闹不止,我也跟着闹心,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的。这不,也是趁着孩子不在府里,我才敢请了大家来坐一坐的,否则咱们这一热闹起来,再惊扰了孩子,我可没办法给我家爷交代。” 八福晋这话带着几分刺,谁不知道她是想刺一下八阿哥还是想刺一下那个庶福晋,再或者,是刺一下宫里的良妃娘娘,不管哪个,都不是这些妯娌们能说的,就干脆都不说话了。 八福晋那视线就落到了孟姑娘身上:“我早听说过孟姑娘了,十分佩服,能有如此勇气,还能有谋略,躲过追杀,可谓是女中豪杰了,不过,听说孟姑娘被退婚了?” 九格格正要张嘴,就见孟姑娘笑着点点头:“是,见我家落魄就退婚,这样的夫家也并非什么好人家,没有嫁过去,是我之幸运。” 八福晋笑道:“孟姑娘倒是挺想得开,恕我冒昧,孟姑娘也这个年纪了,可想过日后婚事如何?” 这不是有点儿冒昧,这是十分冒昧。清朝,你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儿,问人家自己的婚事如何,这可真是……不亚于当众让小姑娘脱个外衣。 四福晋就抢先开口:“八弟妹,既然之前没休息好,身体不是很舒服,那就少操点儿心。” 八福晋笑道:“四嫂是说我多管闲事儿呢?不过,我今儿也并非是想多管闲事儿,就是想着,孟姑娘这样好的姑娘,若是随意嫁给了别人,倒是可惜了,正巧我们府上呢,少一个侧福晋……” 六福晋笑道:“八弟妹,你确实是有点儿多管闲事儿了,八弟若是少个侧福晋伺候,你只管进宫请良妃母做主就是了,何必问人家一个小姑娘呢?再者,你家缺一个侧福晋,和人家孟姑娘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你家没有,就随便看见个人,就要人家给你家做侧福晋吧?” 她说话毫不留情:“人家青春貌美,为什么不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做正室去,非得来你家做个妾室?” 四福晋觉得自家六弟妹还是嘴下留情了,否则,该说说八阿哥这府上多不好。先不说你八福晋善妒不容人,就说这庶福晋生了庶长子,人家侧福晋为什么要昏了头来你家做个上不得下不得的侧福晋?你家的侧福晋位置,是镶金边了吗? 十四福晋笑道:“八嫂必然是着急了,之前还想着人家陈姑娘呢,现在又盯上了孟姑娘,八嫂,要我说,你该大气些,既然是药决定给八哥纳侧福晋,就很不用只将视线放在汉家女身上,那满八旗,不知道多少人家盼着能巴结上八哥呢,你这纳侧福晋的消息一透漏出去,保准有许多人求上门来。” 她笑了笑:“总比被人一次次拒绝好,您说是不是?” 陈姑娘和孟姑娘,不管出身多好,品格多出众,就一个汉家女的出身,注定是帮衬不了八阿哥多少的。但满洲八旗就不一样了,那若是能嫁进门给八阿哥做附近,可就等同于拉拢了这一姓人家,八旗姻亲连着姻亲,八阿哥定是能得不少助力的。 八福晋就觉得嘴巴有些苦,看一眼四福晋,笑道:“还是四嫂有本事,看看这一个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只你们三个才是亲妯娌呢,我们这些都是外来的。” 六福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八嫂这话说的,可太好笑了。” 四阿哥六阿哥还有十四阿哥,一母同胞,那她们妯娌三个不得联手吗?否则,哪一个在外面被看低,都是永和宫没脸面,永和宫都没脸面了,剩下的人能有什么脸面? 至于阿哥们之间感情好不好的,那另说。反正,就冲乌雅秀贞这个做婆婆的,又是和善又是事儿少,还愿意护着她们这做儿媳得,那她们就愿意在外面维护着永和宫的脸面。 八福晋还要说什么,五福晋就岔开了话题:“不是说要赏花吗?今儿要赏的是什么花儿?” 九福晋从头到尾没出声呢,现在自家亲嫂子开口了,也忙捧场:“八嫂可是得了什么宝贝?那必得让咱们好好开一番眼界。说起来,我们九爷,之前弄了一盆波斯菊,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那花儿开起来,当真是好看的很,下次我也请你们去赏花。” 到底是八福晋主场,九福晋也没敢多夸赞自家的,只给八福晋一个铺垫。 八福晋顿了顿,这才让人去搬了花盆来,现如今这嫁接花草被六阿哥搞的热热闹闹的,八福晋弄的,也是嫁接好的山茶花,一株山茶花上,开了四五种颜色的花朵,至于品种还是一样的。山茶花种植起来麻烦,不同品种之间,不好嫁接。 众人围在一起观赏,这个说颜色好看,那个说花朵儿好看,反正都是很捧场的。 当然,这种赏花宴,花儿是主角,但又不是主角。说是主角,是因着少不了这东西,必须得有,还得拿出来看,说不是主角,也是因为就只出现一会儿,大家的谈话中心以及重点,不是在这花朵上。 等大家看的差不多,八福晋就说起来今儿的目的——想要做些好事儿,开个粥棚,供京城乞丐一碗粥。 但是这事儿呢,她一个人做不起来,所以就请了妯娌们来,大家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将这粥棚给搭起来。她总共是选择了五个地方,三个在城门附近,两个在城外城郊。 这话一说出来,九福晋那脸色就先呱哒落下来了,说得好听,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但这钱,到最后,不还得落到他们家吗? 四福晋转头去看三福晋,三福晋微微一挑眉:“我事先可不知道她有这想法。” “沽名钓誉。”旁边十三福晋就轻轻哼一声,因着十三被圈禁不能出门的事儿,十三福晋一般上在外面,是不如何开口的,就静悄悄的做个隐形人。但是不出门也不行,不出门,人人将你十三阿哥府上遗忘到脑袋后面去,谁还能替十三在皇上面前刷刷印象呢? 十二福晋有些不赞同:“虽说有些……但也是一种善心,若是能让这京城几千乞丐也能吃饱肚子,也是积善行德。” 十二福晋因着十二阿哥信佛,自己也有些信佛。再者,他们夫妻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嫡出子嗣,十二福晋也是着急——寻常人着急,是看大夫吃药,甚至走偏路,吃秘方之类的。十二福晋着急,就是请佛像,烧佛香,念佛经,做好人好事,积善行德。 她甚至有些理解八福晋:“有功德在身,所求也好应。” 旁边十四福晋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她没接茬。怎么说呢,佛经这方面,十二福晋是无出其右的,别人说不过她,跟她对上既然赢不了,那就是丢人,何必非得上赶着找没面子呢? 十福晋有些莽撞:“八嫂,咱们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那最后这名声该是谁的?” 八福晋笑一笑:“自然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 皇子福晋不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儿吗?当然,她八福晋辛辛苦苦一场,也肯定不是想给别人做嫁衣的,所以,八福晋的功劳必然是要着重宣扬强调一番的。 然后就没人开口了,三福晋是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人家八福晋都说了是做善事,那她这一拒绝,就成了什么人了?心肠冷硬,没有一点儿怜悯之心的恶人? 三福晋是第一大的,毕竟大福晋跟着大阿哥被圈禁不出门,太子妃在宫里也素来不掺和这些事儿,那可不就是三福晋为长了吗? 三福晋都不开口,四福晋也不开口,五福晋和九福晋倒是想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场面一时之间,就十分安静了。 还是九格格打破了这安静:“八嫂,你想法是好的,但是,你如何辨别来喝粥的,就都是乞丐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6章 八福晋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人若非是走到了绝路,实在是没法子了,谁愿意去做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呢?既然做了乞丐,那必然是没别的法子了。那施粥的米粮,可用沙土灰尘拌一拌,能喝的进去的,自然就是乞丐。喝不进去的,那就是寻常人。” 九格格轻轻给她鼓掌:“八嫂果然是考虑周全,这主意怕也不是一两天就有的吧?不过,我不太赞同八嫂说的,人是走到了绝路才要做乞丐的,我倒是觉得,做了乞丐的,都是不求上进的。但凡有点儿上进的心思,哪怕是眼瞎了,手脚瘸了,也都能找到一份儿工来养活自己。现如今京城里有多少工厂,八嫂可算过?” 八福晋脸色就有些沉:“九妹妹是高高在上习惯了,竟是有些不知民间疾苦了,谁说做了乞丐的就是不求上进的?那人若不是没法子,谁愿意去做被人臭骂看不起的乞丐?” 九格格不搭理她这话,之前说过一遍了,若是非得要分辨个一二,那这话题可有得分辨了。所以她直接问下一个问题:“八嫂也知道,人是没了法子才会想出路的,若是一个人,能去做工,却偏偏正好知道外面有个施粥的地方,不一定能吃得饱,却一定饿不死,你说他是愿意去做工,还是愿意去吃粥?” 都不介意做乞丐了,那会选择哪一个,这还用说吗? “施粥这事儿我是不赞同的,因为我觉得这会纵容出许多吃白食儿的虫子。”九格格继续说道:“若是有了银子,我们为什么不去赈灾,为什么不去给人看病做义诊,而是要去同情那些能走动能干活儿的乞丐呢?八嫂若是接下来要说,那些年长的,年幼的,干不来活儿的人,那慈济院是用来做什么呢?我七姐姐每年都有往慈济院送银子,刚出生就被人抛弃的婴儿,上了年纪做不得活的老人,这才是她救济的对象,我觉得和慈济院比起来,这粥棚,就只是沽名钓誉的玩意儿,白白浪费钱。八嫂若是真有这个银子,我建议你送到慈济院去。再或者,你请个大夫去做义诊了,我卫生部可以和你联手,你出银子,我出人。” 九格格目光灼灼的看八福晋:“再或者,我是十分佩服八嫂这强硬的性子的,八嫂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些在婚姻中受到了难处的女人呢?是因为八嫂觉得帮助这些人没有好处吗?还是八嫂觉得帮助了这些人,只会将自己搅合到是非中,还会让那些男人群而攻之,得不偿失,所以不愿意做呢?” 八福晋要张嘴,但是被四福晋抢先了,四福晋拍拍九格格的手:“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八嫂毕竟是长者,不可以如此。” 她看似在阻拦九格格,但一没有说九格格不懂事儿,二没有说九格格做的不对,三也没有站在八福晋这边说话,她这态度谁还看不明白? 九福晋就笑起来:“我倒是觉得九妹妹说的有道理,若是真有银子,该做些实事。还有,八嫂刚才说,人是没法子了才做乞丐的?那八嫂为什么不想想法子,让他们别做乞丐呢?只给一碗粥吃,又吃不饱,有饿不死的,除了将人给养懒散了,还能有什么用呢?” 八福晋眼神就带了几分犀利:“九弟妹这是在暗指八旗子弟?” 九福晋顿时被噎住,八旗子弟月月是可以从朝廷领俸禄的,一个月二两银子三十斤粮食,用九福晋的话说,那就是大富大贵不可能,吃饱喝足勉勉强强,饿不死而已。 那算起来,和乞丐有什么两样呢?不都是等着朝廷的一碗粥吗?有许多八旗子弟为这一碗粥,连个正经差事都不稀罕,只整日里拎着鸟笼子在街上晃荡,可就是合了九福晋的话吗? 九福晋脸色有些僵硬,虽说她也是有些没给八福晋面子了吧,但是她可没想到八福晋竟是连同盟的命都不要了,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该如何想?再传到外面,八旗该如何想?还不得以为这是九阿哥的想法,还不得以为九阿哥是看不起他们吗? 八阿哥和九阿哥夺嫡的根基是八旗,八阿哥一向对满八旗,对宗室,都是十分和善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若是再传出八阿哥将八旗当乞丐的话来……九福晋一时间,表情复杂的都有些描述不出来了。 八福晋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脸色就有些了几分冷硬,五福晋看在五阿哥的面子上,虽说心里要呕死了,还是要出面打圆场:“八弟妹,九弟妹不是这个意思……她那意思是,她在医院看多了人生病没钱医治的惨剧,想着你若是要做善事,不如从这方面入手……” 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八弟妹自己的银子,你自己要如何做,别人是不能插手的,这施粥的事儿,你也很不必找我们商量,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再者这做善事,也看大家各自的想法,我个人是觉得,我更愿意往医院那边捐赠一些银子的。” 三福晋立马开口:“我更愿意为读书人做些事儿……” 九格格立马给出主意:“那三嫂可以和三哥商量着办一个图书馆啊,就是提供抄书节数的地方,抄一本书,可以借一本书看,这样读书人也能得到好处,你和三哥也能扬名。” 三福晋那眼睛立马就亮了:“图书馆?这名字好听,来来来,好妹妹,你详细和我说一说,若这事儿真能成,我和你三哥给你大礼做酬谢。” 九格格仔细想一想图书馆的管理条例,三福晋那眼睛就越来越明亮,藏书她家是不少的,若是说免费拿出来给人看,别说是三阿哥了,她自己都不会答应。 但若是能盈利,能换名声,三福晋就觉得,可以考虑。 四福晋轻咳一声:“三嫂,到底是在八弟妹府上呢,这图书馆的事儿,你日后可以慢慢和九妹妹商量。” 话是这么说的,转头就对八福晋说道:“这施粥的事儿,怕是我不能和你一起了,我们爷前段时间刚要了些银子,说是要免费送水稻种子,我们府里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有什么闲散银子。” 三福晋和四福晋,一个是年长,一个是亲王福晋地位高,这两个都开口拒绝了,那剩下的就不是事儿了。 到最后,八福晋那脸色都有些铁青了,她原想着这事儿若是办好,自己在八阿哥心里也能更多占一些地位,却没想到,竟是一个答应的都没有。 这些人实在是……她心里恼怒,但面上还得绷住了,只勉强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我也是一番好心,本想着我们一起做些善事,却没想到竟是被九妹妹给误会。” 八福晋是有些看不起九格格的,就算是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现在汗阿玛龙体安康,倒是能护住她,但日后呢?没有男人撑腰,没有子嗣孝顺,后半辈子不定如何呢。 却没想到今儿是被她看不起的九格格给变相的贬低了一番,八福晋那心思起伏的,都恨不能将九格格给生吞了,所以到最后也得将九格格给牵连进来说一说。 六福晋当即说道:“倒不是九妹妹误会你了,而是九妹妹聪慧,察觉了这施粥的不妥当之处,说起来,你该谢谢九妹妹呢。” 九格格,吾等楷模。在六福晋心里,乌雅秀贞这个做婆婆的,都得排在九格格后面。 十四福晋也点头:“是啊,八嫂,你该谢谢九姐姐的,若非是九姐姐提醒,你这粥棚真盖起来了,说不定到时候会被人参奏呢。现在好了,一场灾祸消失了,九姐姐这虽说不上是救命之恩吧,但也是恩情呢。” 八福晋那脸色都要漆黑了,五福晋心里一跳,赶紧笑道:“好了,想必是八弟妹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头昏脑涨,一时没想明白而已。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府里还有些事儿,就先告辞了。” 八福晋忙拦着:“还有茶水点心呢……” 还是那句话,赏花是个借口,赏花宴上说的话才是正事儿。看完了花儿,就该吃饭了,吃了饭,若是时间还充裕,还能看看戏,这一日里时光都能消磨掉了。 八福晋是真心想挽留这些妯娌们的,搞好关系,将来有个什么事儿,自己也能率先知道是不是? 但五福晋可不愿意留下了,赶紧摆手:“府里真有事儿,府里的小阿哥今儿有些拉肚子,我正想着请个太医回去看看呢,八弟妹就留步,回头得空了,我再来拜访。” 五福晋这一起身,七福晋就忙跟上,反正七阿哥是没有夺嫡的希望的,她就盼着七阿哥少掺和这些事儿,但奈何七阿哥自己得了永和宫照应,就总想着报效他四哥…… 但很明显人家永和宫这边,轮不着她七福晋出手啊,那她还留下来碍什么事儿? 七福晋一走,三福晋也着急了,这个图书馆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呢?借书卡是如何办理,如何确保借出去的书还能还回来呢?她当即就拉着九格格要走:“正好我府里让人做了些点心,我记得九格格是最喜欢吃这种点心了,走走走,到我府里尝尝去。” 九格格哎呀了两声,一边被三福晋拽走,一边冲四福晋摆手:“四嫂,那我先去三哥府上玩儿了,明天再来你府里吃饭。” 四福晋笑眯眯的摆摆手,冲孟姑娘点头:“且跟着九格格去吧。” 再转头,不等开口,八福晋就说道:“你们也要告辞是不是?那行吧,我就不送了。”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今儿才知道,人人称赞贤淑端庄的四嫂,竟也是有牙尖嘴利的时候呢。” “什么牙尖嘴利,咱们难道不是就事论事吗?八弟妹一张嘴就要大家出钱出力,那谁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谁家的人是凭空长出来的?大家不都得犹豫一番吗?偏八弟妹这法子,又有疏漏,你自己不曾考虑周全,怨怪谁呢?” 四福晋说道,顿了顿,语重心长:“我知道八弟妹必然因着庶福晋的事儿心烦,但我劝着八弟妹一句,事儿到了如今,你既然没法子自己生,就试着接受这孩子,后半辈子总不至于孤苦无依。你若是非得不接受呢,那你就睁开眼,看外面,何必将自己拘泥在这内宅之中呢?看看七格格,看看九格格,女人不也能有自己的事儿做吗?何必……” 非得站在他八阿哥后面,为他谋求名声呢? 四福晋好心好意,八福晋却是脸色冰冷:“我可不像是四嫂这样大度,四嫂还是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儿吧,我听说李氏又怀上了?四嫂宅心仁厚,那必然是能善待庶出子女的对吧?” 四福晋抽了抽嘴角,李氏怀孕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从八福晋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好像是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算了,人家既然不听劝,自己何必多费口舌呢? 四福晋照旧是笑眯眯的:“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招招手叫了六福晋和十四福晋:“正巧大格格这段时间在学画画呢,你们也去瞧一瞧,看看咱们大格格的手艺如何。” 这一下子呼啦啦走了三个,剩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八福晋那铁青的脸色,也有些坐不住了,干脆都跟着起身。 人都走了,八福晋站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也不知道怎么的,蓦然就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找不到前路在哪儿了。 引以为傲的婚姻,怕是在别人眼里也成了一桩笑话。 本来还骄傲自己能帮得上胤禩夺嫡,但自从外祖父过世,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顺利了。 想着自己还有脑子,还能出主意,可今儿被打击,她那主意竟是被批评的一无是处。 那她还有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 “福晋,庶福晋回来了。”外面嬷嬷匆匆回来,行了礼,就继续说道:“庶福晋带了小阿哥来给福晋请安。” 八福晋顿了顿,往日里她是绝不愿意看见这小阿哥的,觉得会脏了自己的眼,可现在,忽然就想看一看,她就吩咐道:“让她进来。” 张氏抱着孩子进门,八福晋一眼就看出来,她身体有些哆嗦,脸色也有些发白,就好像她八福晋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她就皱眉,心里也有些不爽快。但还是吩咐了嬷嬷去将小阿哥给抱过来,嬷嬷还以为她是想开了,喜滋滋的忙上前去,却不料,张氏竟是不松手。 嬷嬷拽了几下襁褓,那张氏的泪珠子就下来了,扑通一声给八福晋跪下:“福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求求福晋,孩子还小……” 八福晋一脸茫然,她做了什么?不就是要看看那孩子吗? 可看着张氏那胆怯的像是老鼠的样子,八福晋就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冲张氏摆摆手,让张氏赶紧滚蛋。嬷嬷也有些恼怒,伸手去拽了张氏,张氏跌跌撞撞的起身,一边赔罪,一边往门口去。正好,就在门口撞到了胤禩。 胤禩看了看涕泪交加的张氏,又转头去看屋子里面无表情的八福晋,顿了顿,摆手:“带张氏回去。” 他抬脚进了屋子,八福晋脸上就带了几分讥讽:“不怀疑是我对张氏做了什么?” “你我成亲这么些年,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你自来是光明磊落性子,不屑对张氏做什么,张氏……她胆小如鼠,上不得台面。”胤禩说道,坐在了八福晋身边:“今儿这赏花宴开的如何?瞧着有些不高兴,是谁说话不好听了吗?” 他伸手想拉住八福晋手指,八福晋却是下意识的一抽回,躲开了八阿哥的手。 八阿哥怔愣了一下,但又笑道:“还生气呢?好了,我和你说过了,张氏你不要放在心上,她生了小阿哥,就算是完成了她的任务了。小阿哥你若是想要养在身边,那就抱过来养着,你若是不愿意养在身边,回头我再找个人来养着,我瞧着府里的毛氏就不错,你觉得如何?” 反正不能让张氏养着,亲娘养着,日后只和亲娘亲近,对嫡母就不会有几分情谊了。 他和八福晋夫妻情深,他活着,自是能护住八福晋的。可若是,他死的比八福晋早呢?这孩子纵然是不亲近八福晋,也不能怨恨八福晋。 八阿哥一番苦心,可听在八福晋心里就像是一把把的剑,一边在说她不能生,一边在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谋算将来。八福晋至情至性,顿时就觉得心口一阵疼痛,疼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八阿哥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八福晋并不愿意示弱,顿了顿,索性就说起来这宴会的事儿。 八阿哥听完之后,这眉头就没有放下来了:“这施粥的事儿,你为何没有提前和我商量过?” 因为我觉得我自己能做成,我想做成了之后再和你说,让你也瞧瞧我本事,让你也知道我是能帮的上你的忙的。八福晋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你忙,我没找到空。” 八阿哥就叹气:“我知道你因着我时常去张氏那边生气,但我去张氏那边并不曾留宿,我都是去探望孩子去了……”顿了顿,又说道:“算了,我和你说,你总是不愿意听。这施粥的事儿,你该提前和我说的,这主意并非是不好,却是时机不对。” 八福晋本就因为被拒绝不痛快呢,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竖起来了眉毛:“你也觉得我这主意很蠢?” 八阿哥顿时噤声,过了片刻,又安抚八福晋:“你刚才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他是不愿意和八福晋争吵,本来因着孩子的事儿,夫妻两个就时常吵闹,八阿哥深觉得若是再闹下去,夫妻之间怕是要出现裂隙。但在八福晋看来,却是八阿哥连和自己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她也有些疲惫,干脆一言不发起身,转身往内室去了。 八阿哥以为她是要去休息,顿了一下就没跟着了。 人家这夫妻俩的事儿,四福晋可不知道,。她带了六福晋和十四福晋回来,当真是叫了大格格来表演才艺,大格格这婚事定下来了,眼看要成亲,四福晋因着她性子腼腆,最近是致力于让她见人,好学一学待客的本事的。 六福晋和十四福晋是做长辈的,那自然是只有夸赞的,六福晋还十分夸张:“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活的,咱们大格格这手艺,将来这画作都能用来卖钱了。” 十四福晋笑道:“咱们大格格又不缺钱,何必卖这个呢?大格格啊,有空了给十四婶画一幅画,咱们就裱起来挂着,我如此貌美,总觉得给留下来个画像,日后也好让子孙们知道他们额娘,祖母,多好看。” 大格格抿唇笑着,一一应了下来。 在四福晋这儿,六福晋和十四福晋倒是轻松多了,说话也随意,顺便就说起来已经走人的十三福晋:“最近倒是忙得很,连说句话都没功夫。” “最近是十三身体不舒服。”四福晋倒是知道这事儿的,就帮着解释了两句:“在养蜂夹道的时候坏了身体,前两天不是下雨吗?十三那关节骨头都疼,还请了大夫去看。” 六福晋就说道:“我府里还有些虎骨,回头送了过去,用这个泡酒,据说是有治疗风湿痛的作用的。” 十四福晋倒是好奇:“那十三哥还能骑马射箭吗?” “还是能的,只是疼痛,又不是彻底坏掉了。”四福晋说道,问十四福晋:“十四弟最近忙什么呢?听弘晖说,在听春楼见着他了?” 听春楼是个唱戏楼子,弘晖之前带着弘昀等人一起去过。弘晖这个年岁了,寻常人家也是该成亲的人了,所以四福晋并不很拘着他往外面跑,听春楼又是正经的唱戏楼,这种地方还是能去的。 十四福晋笑道:“十四喜好热闹,估摸着是看戏去了。” 四福晋顿了顿,还是说道:“你最好还是多问问,我听说听春楼来了个小戏子,新来的,长的妖妖娆娆,很是诱人。最近京城里,有许多公子哥,为了看这戏子,一掷千金。” 四福晋这话可不是为了说这小戏子有多好,而是在提醒十四福晋呢。 十四福晋是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怕是十四在牵扯到里面了。指不定这一掷千金的人里面,就包含了十四。她脸色就有些沉了沉,并非是因着她吃醋什么的,而是因着有些丢人。 这事情都闹到四嫂跟前来了,可见事儿有多热闹了,指不定京城里,现下都是看他们家热闹呢。幸好今儿在八阿哥府上,对八阿哥和八福晋的事儿,她并未多说什么。 否则,那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擦干净还去嘲笑别人……想一想十四福晋都觉得要窒息了。 “多谢四嫂提醒,回头我问问去。十四就这性子,他素来爱热闹,想必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十四福晋勉强笑着说道,四福晋摆摆手:“他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你们四哥为十四,愁的头发都要白了,说也说不听,打也消停不了,我知道你为难,但是,这事儿该管一管还是要管一管的。” 四福晋说道,她当然知道十四福晋宽和,女人嘛,她能不理解十四福晋心思?不看重男人,自然也就不会关心他在外面干什么了。 但是,你喜欢你可以纳妾,十四福晋又不是个善妒的。你在外面跟个纨绔子弟一样,一伸手就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是那样打水漂用的吗? “孩子还是要阿玛的,好歹也要给府里的孩子们做个榜样是不是?”四福晋说道,十四福晋连忙点头:“是,四嫂我明白的,您且放心,回头我必然打探清楚。” 至于打听清楚之后……那就再说了。 四福晋也听出来了这意思,她虽说觉得十四福晋有些太过于凉薄了些,但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事儿,再者十四阿哥也是个风流的,正室若是情深,那才更容易出事儿。倒不如和现在一样,十四福晋薄情些,倒是日子更好过。 女人更理解女人嘛,四福晋就干脆笑道:“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儿,若是你实在是处置不了,找额娘说一声就是了。” 再开口就换了话题,六福晋府上是没有这些烦心事儿的,干脆就提议打牌:“再叫了年氏来,正巧年氏也闲着,咱们来打叶子牌。” 六福晋和十四福晋就应下来了,闲着也是闲着,那正好来打牌。 三福晋将九格格带到自己家,正要请九格格再详细说说这图书馆的事儿,忽然顿住:“先等等,我让人去找了你三哥来。”这事儿,只凭着她一个女人肯定是做不了的,这府里的书籍如何用,也需得通知三阿哥,所以干脆就请了三阿哥来说。 她让丫鬟嬷嬷送了茶水点心来,自己急匆匆去找三阿哥。 三阿哥还不在府里,今儿是去了园子里,等三福晋再让人去园子里叫,这一来一回,都已经快天黑了。 九格格也着急回去呢,她不习惯在外面住宿。就急急忙忙说这图书馆的事儿,最好是将书本分类,借书卡,抄书费用,图书馆里不可以有茶水点心——这是为了防止弄脏了书本。 茶水点心这东西是可以赚钱,但是,能来图书馆的,多是家里买不起书的,这样的人你指望他买茶水点心?反而是不许带,对书本才更有几分爱惜爱护心思。 三阿哥和三福晋不愧是夫妻,两个人都是听的眼睛闪闪发亮,连连给九格格竖起来大拇指:“要不然人家都说九妹妹是金娃娃呢,你看看,这随便一张嘴就是一个主意,你三哥我听了这话,倒像是前面几十年白活了一样。” 这图书馆一弄起来,名声可不就光是在读书人心里了。 这事儿弄好了,那可就是千秋万代的好名声了。嗯,千秋万代有些夸张了,但是,就说万一这图书馆,出了个天才,那算不算他三阿哥的功劳?将来这天才,是不是得念着图书馆的恩情? 若是这地方再成了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只想一想,三阿哥都觉得自己要忍不住笑起来了,那牙花露的,活像是白捡了十万两银子。 九格格可不管,反正这图书馆的事儿她也说完了,就赶紧起身:“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三哥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头再找我,不过呢,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具体如何做,我心里其实也是不太清楚的,三哥还是要找人再商量才好。” 三阿哥忙点头:“我知道,你且放心,我若是做,必然是得万无一失。时候也不早了,只你们两个出门,我实在是不放心,我来送你们回去。” 他现在才瞧一眼那孟姑娘,不过也没多少花花心思,一来是孟姑娘这皮肤还没养好,三阿哥是见多了美人的,并不如何经验。二来呢,心里有事儿呢,图书馆这事儿就像是夏天里的一个大西瓜,让人透心爽,他哪儿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男人嘛,只沉溺情情爱爱之中的,是少数。 大多数的男人,还是事业为重的。 九格格带着孟姑娘回家都已经是天色黑沉下来了,九格格正打算去休息,就被孟姑娘给叫住了:“民女也想请九格格指点一番……民女这婚事……” 孟姑娘也有了几分危机感,她第一次意识到,哪怕是乌雅秀贞承诺了,但只要这些皇子福晋们愿意,她这终身,还是能被人随意利用的。而这,是她不愿意的。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7章 但孟姑娘这一求,那真是为难了九格格。为什么呢?九格格这人,单身两辈子,上辈子是因着没空,再者也看多了家暴之类的新闻,她自己也没个什么亲人催婚,也没遇上合适的,干脆就顺从心意,一心只扑在工作上了。一朝穿越,好家伙,这婚姻的生存环境比上辈子还恶劣。 上辈子女的被家暴了还能打个报警电话,还能找个舆论求助求助。可这会儿,人被打死了,那动手的男人还要被皇上怜惜一下死了老婆,至于死了的,入土了也就没管人了。哦,也不一定会入土,指不定就死抛尸荒野了。 智者不入爱河,九格格自此就发誓,什么爱情啊,婚姻啊,和自己就再也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她连个男人的手都没摸过的,孟姑娘来求她指点什么?指点她如何单身一万年? 九格格吭哧了半天:“这个事儿主要看你自己是如何想法,你若是只做正妻,回头我和我额娘说一声就是了。你若是有喜欢的,回头我让汗阿玛帮你们指婚也成。你若是不愿意嫁人,我也不勉强……” 做妻子做侍妾或者自梳,全是自己做主。 “毕竟呢,你这人生是你自己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自己觉得好,那才是好。你若是觉得不好,别人为你好,那挺没意思的。”九格格说道,顿了顿,只说一句:“反正你只管做主,我总能帮你兜得住,你也不用担心再有八福晋这样的人问到头上,她敢问,你就敢拒绝,并不用担心得罪了人。” 孟姑娘点点头:“是,那我可就放心了。” 像是八福晋这样不长眼的,本也就没几个。 孟姑娘安安心心的去睡觉,九格格则是还要再工作片刻,她想起来沼气灯这东西了,就打算先记录下来,回头看看是不是能搞起来——若是这东西能搞起来,做手术这事儿可就不在话下了。 手术室最大的要求就是无菌——这个暂且不提,然后就是灯光明亮,再其次就是温度恒定。她之前只能用蜡烛,但这种东西只能应付小手术,大的,耗时间长的,就需得有更好的照明工具了。 但是沼气这东西,又容易爆炸?不能见明火,她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但得先将这个给记下来,日后找东西试验一下。 等她将自己记忆中的东西都给默写出来,也已经是后半夜了。九格格打着呵欠去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听说三阿哥大张旗鼓的让人买地了,还是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准备盖三层图书馆了。 这种事儿呢,九格格听听也就过去了,反正主意她给了,后续这些,她就完全不插手了。 乌雅秀贞在宫里也听说了这事儿呢,实在是荣妃,有点儿事情就憋不住。三阿哥前脚准备开个图书馆,荣妃后脚就来找乌雅秀贞借书来了,乌雅秀贞这里书本挺多的,一个是她年轻时候跟康熙学习的时候准备的,一个是她中年时候自己看书,自己写书准备的。 在后宫妃嫔中,乌雅秀贞的书本算是最多的了。 荣妃说的挺好听:“不白要,登记好名字,回头等人抄写完了,再将原先的给你送回来。” 乌雅秀贞很无奈:“我也不是说舍不得几本书,而是我这里的书,都寻寻常常,三阿哥必然是不缺的,他自己既然有,何必再从我这里借呢?这一来一回,不白费人手吗?” 她大大方方一伸手:“你自己去看看,我这里的是不是都是寻常书籍?四书五经,何处找不到呢?再者,就是到外面买,也不用几个钱,你说,犯得上来我这里搬吗?” 荣妃哪儿真是为了书,她赶忙摆手:“我能不信你?你说都是寻常书籍,那必然没有骗我。再者,我来呢,也是为谢谢你,我听三福晋说了,这事儿是你家九格格的主意……”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摆手:“无论谁的主意,谁做了,那就是谁的本事。九格格就卖卖嘴,干事儿的不是三阿哥吗?也就三阿哥实诚,这若是换个人,谁能听她胡说八道?所以,很不用给她功劳,她这人也并不在意这些。” 九格格整日里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若是样样主意她都得占个功劳,怕是这紫禁城里,都已经装不下她了。 乌雅秀贞是这样说了,但荣妃也不能真的一点儿表示没有,她带了个翡翠的玉如意,那通透的颜色,看的乌雅秀贞都有些惊艳,但还是摆手拒绝:“这样贵重……” “就是贵重我才舍得给九格格呢,不贵重的,我如何能拿得出手?”荣妃笑眯眯的说道,将东西强硬塞到乌雅秀贞手里,自己赶紧后退两步,她这一后退,乌雅秀贞就是想还回去都没办法了,只好赶紧拿稳当了,免得掉下来了,这样的水种颜色,摔坏了是真可惜。 乌雅秀贞将玉如意放在一边,问起来三福晋的身体,之前荣妃还特意为了三福晋,求了九格格去把脉呢。 荣妃很是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寻常争风吃醋,心里憋着一口气,要我说,这气量,实在是太小了些。” 荣妃呢,虽然一方面是惦记三福晋的身体健康,怕她有个万一,但也并不是喜欢三福晋。怎么说呢,主要是续弦这事儿缺点太大,劣势多,所以为避免日后麻烦,三福晋最好是别死了。但是婆媳嘛,自打三福晋进门,她就不如何喜欢,现在这上了岁数了,更是不愿意委屈自己,不喜欢怎么可能变喜欢呢? 看起来有些矛盾的想法,但实际上也并不矛盾——不喜欢,不愿意她死,完全就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儿。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荣妃就先告辞走人了。乌雅秀贞让人将玉如意送到九格格那边去:“也和她说一声,荣妃的一番心意,不要随意处置了,若是喜欢就摆放着。若是不喜欢,就收在库房里。” 荣妃走了,平妃就来了,平妃是小佟佳氏,说起来这姑娘也是……可惜。大好年华,本来应该在外面嫁人做个嫡妻正室呢,就这家世,谁敢委屈了她不成? 就因为佟佳氏没了,佟家不想放弃这么些年家族在宫里的经营,这位,就在亲姐姐没了不到一年,直接进了宫,做了不起眼的后妃了,之所以说她不起眼,是因着康熙除了看在佟家的脸面上给了一个妃位,别的是真没有。 宠爱没有,子嗣没有,权利没有。 小佟佳氏一开始当然是有些不忿的,小姑娘家家,哪个遇上这种事情能一下子就躺平的?不都得要挣扎一番吗?但挣扎这么些年,也实在是……不得不躺下来了。后妃嘛,没个孩子,你和别人争夺什么呢? 有宠爱也行嘛,就像是密嫔的儿子,康熙多放在心上啊。 但小佟佳氏什么都没有,也就只好改变一些态度了。她这人,很审时度势,以前胤禛就是佟佳皇后的养子,天然和佟家有几分亲近,现在她自己没孩子,可不得多和永和宫走动了吗? 她今儿来,是想给胤禛说门亲。 她娘家有个侄女儿,今年十六岁了,想要说给胤禛。 “相貌是不用说了,不说貌美如花,也是平平整整。”平整的意思可不是平凡,而是五官端正,女孩子,只要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那就是个清秀小美人。 “最重要是这性子也温和,我知道你素来是不插手儿子们后院的事儿的,四阿哥这府上呢,也一向是平和,你最讨厌这些争宠的事儿对不对?那我这侄女儿,那可真是和了你这要求了,半点儿不喜欢找事儿。” 小佟佳氏喋喋不休的说道,乌雅秀贞就急忙摆手:“快打住,你家的女孩儿我自然是知道的,那相貌肯定不用说,品性也是绝佳,但是这事儿我却不能应你。” 小佟佳氏不明白呢:“你是顾虑这表兄妹的事儿?那你可是多虑了,胤禛和她,又不是嫡亲的表兄妹。” 嫡亲表兄妹在乌雅家呢,乌雅家的女孩儿,早些年就嫁人了,可没有往胤禛跟前凑。表兄妹不好成亲这事儿,并没有人在明面上宣扬,毕竟呢,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上,表兄表妹成亲的,那是大把的人,连康熙,不也是册封了表妹佟佳氏为皇后吗?现如今这后宫还有个小佟佳氏。 他若是正正经经下旨,说表兄妹不许成亲,那是不是得先将佟家皇后的牌位从奉先殿请出来?再将小佟佳氏给打发了?那是不是得承认,他这个皇帝是错了? 不光是不能正正经经下旨,甚至不能宣扬这种事儿,免得民间出了乱子——若说表兄妹成亲不对,那已经成亲了,是要和离还是要休妻? 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男人能立马再娶一个,但女人呢?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女人寻短见? 所以这事儿不光不能宣扬,还得遮掩起来,但也并不是说朝廷一点儿作为都没有——首先自此之后,康熙选秀赐婚,就需得将表兄妹这一层给考虑进去了。 再者,民间现下开始流传起一种说法来——越是离得远的人成亲,越是容易生出来聪明孩子。 这法子还是九格格想起来的,因着九格格上辈子小时候,也确实是听过这种流言的。那会儿国家正大力废除旧习,不许表兄妹成亲,若是硬来,当然是种种顾虑。所以,只能是另辟蹊径。 这样聪明的法子也不知道是哪位提起来的,反正自此之后,表兄妹成亲的情况,就大大改善了。九格格活学活用,既然有效果,那就拿过来试一试。 寻常人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平妃作为不受宠的表妹,还是能从中窥探一二的。 乌雅秀贞就笑道:“你想哪里去了,并非是因着这个。而是胤禛那府里,现如今已经有了两个侧福晋……” 因着年氏生了阿哥,年羹尧又立功,年家也算是懂事儿识趣,所以之前胤禛就已经请封了年氏为侧福晋。这一举动怎么说呢,在女人看来,那是四阿哥重情重义,侧福晋只提拔有功劳,伺候时间长,有情分的人。从不在外面新纳侧福晋。 在男人看来吧,有些人觉得四阿哥十分公正,连对女人都能如同对待谋士,那对待真正的谋士,也必然更加公允吧?如此一来,投奔四阿哥,看来就是很不错的选择了,跟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子,总比跟着一个薄情寡义的主子好。 当然也有另一部分男人觉得四阿哥磨磨唧唧,连娶个女人弄个侧福晋都要一板一眼,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这些个看法,胤禛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在意,甚至,还能因着那种赏罚分明的评价,对自己要求更高些。 胤禛都如此看重这名声了,乌雅秀贞自然不能给他拖后腿。 但不等她说完,小佟佳氏就笑道:“四阿哥现在可是亲王,亲王爵位,有三个侧福晋的位置呢。”她佟家的女孩儿,必然是做侧福晋的,庶福晋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乌雅秀贞摆摆手:“并非是名额多少的事情,而是他这府里规矩多,侧福晋需得有功劳有资历。再者,他素来和八旗贵族很疏远……” 早些年因着满汉不通婚,八旗子女成亲都是在八旗中找,时间一长,八旗里面就是姻亲连着姻亲,故交连着故交。如此一来造成的后果是什么呢?同气连枝,结党严重。 当初康熙让人举荐太子,为什么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举荐了八阿哥?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如此,一个大家族举荐了胤禩,剩下的就紧跟而上。 胤禩为人圆滑,在八旗中,素来有好名声。 但胤禛嘛,冷面王,铁血无情,冷酷冷血,这些个名声在外,他对人素来……众生平等,你做官的犯了错,不管是汉臣还是满臣,通通都是一样待遇。 说真的,若非胤禛是皇子阿哥,指不定早就被八旗子弟给套麻袋了。 他这样名声在外,那对佟家,自然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待遇了——佟家也是支持八阿哥的。对佟家都没什么二样了,那对佟家所出的姑娘,能有什么额外情分? 既然没有额外情分,那凭什么佟家的姑娘一进门,就能做个侧福晋呢? 除非这事儿是佟家找了皇上指婚,但佟家之前支持八阿哥,康熙为这事儿,甚至让佟老大人闭门思过去了,现如今他们掉头就要将女儿嫁给胤禛,康熙指不定是更生气。 一旦更生气……佟老大人指不定真的赋闲在家了。 要么佟家不要地位名分,要么佟家就放弃胤禛。 乌雅秀贞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平妃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他们佟家姑娘,如何能给人做个庶福晋呢?提出来都是耻辱。 乌雅秀贞笑道:“我觉得,佟家倒是很不用送给姑娘到胤禛府里,一来呢,胤禛是佟佳皇后养大的,对佟家,本就有几分情谊,犯不着再弄个庶福晋,若是那庶福晋再起了争宠的心思,坏了事儿呢?倒是会坏了胤禛和佟家情分了。” “二来呢,胤禛那性子,你越是拗着他走,他越是要走个反方向,你顺着他走,他指不定才能给你几分脸面。我做额娘的,都不敢做他的主,这事儿啊,若是不和他心意,到时候闹起来,丢人的可不是他。” 他一个大男人,坚持不娶侧福晋,闹的再大,也不会损伤他半分。 但佟佳氏女孩子可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上赶着人都不愿意娶呢?是不是本身有什么毛病呢? 平妃那脸色就更不好看,她脸色不好看,乌雅秀贞也不当回事儿,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指望人人都得宠着你听着你的啊?再者,佟家哪儿来的脸面,看形式不对,就非得要将自家姑娘给塞过来了呢? 八阿哥虽说是被康熙臭骂了,但是,只要八阿哥脸皮厚,这事儿就很不算事儿啊。这天底下做老子的,哪个不骂儿子呢?民间百姓多有粗鲁的,骂起来儿子也是一口一个狗娘养的,那做娘的,就当真是狗吗? 若真是将这话放在心里将自己憋死了……那也实在是脸皮太薄。 但八阿哥能参与夺嫡,人家是脸皮薄的吗?良妃倒是脸皮薄,差点儿没将自己给熬死,但一有孙子,不又生龙活虎了吗? 所以老子骂儿子这事儿吧,真不算大事儿。八阿哥经过这段时间调整,早已经不将那些话给当成事儿了。 人家不当回事儿了,就又有精神来夺嫡了,佟家一边支持八阿哥,一边想将女孩儿塞给四阿哥,这种行为怎么说呢……多少有点儿两边下注的不要脸。 乌雅秀贞是有些看不上的,当然,她心里看不上,面上却还要捧着平妃:“你家女孩儿,多少人上赶着求娶呢,胤禛……若不是我亲儿子,我都不愿意提,那一张脸黑的,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这样的人,当官儿是好的,铁面无私嘛,你看来伸冤的人都直接打听雍亲王。但我说句实话,这样的人,做男人是有些不行的,女孩儿家天天在家盼着等着,结果晚上回来个阎王爷,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平妃本来是满心不自在呢,又有些羞恼尴尬,万没想到自家的女孩子居然被拒绝了。 但听着乌雅秀贞这话,顿时又忍不住,真的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自己在房里等着,满心娇羞,又想着该如何和皇上分享自己今儿一天的好心情。结果皇上一进门,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那自己心里是如何忐忑呢?怕不得立马要跪下来请罪,要先在心里反省一下自己今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 若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真就像是德贵妃说的那样了,日子还怎么过?但凡想起来男人,都得哆嗦两下子。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你若是当真心疼你侄女儿,我瞧着八阿哥府上倒是个好去处,八福晋也想开了,这一进门就做个侧福晋,那前头生的,也不用很当回事儿,若是愿意就自己养着,也算提前练练手了。再者,有个孩子在跟前,也好早些怀孕,毕竟八阿哥现下可疼自己这长子了。若是不愿意自己养着,就赶紧自己生一个,那庶福晋生的,能和侧福晋生的一样吗?” 平妃脸色变化莫测,乌雅秀贞又说道:“看不上八阿哥,那就想想五阿哥,五阿哥也是个性情平和的,五福晋也大度能容人……” 至于五阿哥愿不愿意纳个侧福晋,乌雅秀贞是不关心的,他若是不愿意,自有宜妃帮他推辞。 反正这人选呢,不能是自家胤禛。 平妃兴冲冲来,带着一肚子若有所思回。 乌雅秀贞转头就将这事儿给扔到一边去了,实在是平妃这心思,不一定能成。为什么呢?因为这事儿,也得看康熙的心思,康熙若是觉得不成,那平妃就算是说动了良妃或者宜妃,也白费功夫。 李氏现下怀孕,那拉氏又要准备大格格的婚事,府里也挺忙,暂且顾不上弘晖等几个小阿哥。弘晖就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在阿哥所住了好几天了,乌雅秀贞这边正吩咐嬷嬷们呢:“瞧着今儿天色好,那被褥,该拿出来晒一下,就拿出来晒一下,还有那衣服,该浆洗就浆洗。再有,阿哥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上学一天回去了,肚子难免饿,点心时不时就换一换,换下来的,让那伺候的人分了。” 点心嘛,热乎乎的最好吃了,放时间长了,味道就不太好了,所以需得在阿哥们放学之前,再给换些热乎的。 “下午让他们都来永和宫吃饭,吩咐御膳房多准备些阿哥们喜欢的口味。”乌雅秀贞吩咐了一大串儿,仔细想想,好像都顾虑到了,也就最后总结:“内务府刚送了果汁是不是?也多准备些。”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8章 果汁是今年新出的果子做的,味道甘甜,再加上一些蜂蜜,或者是一点儿牛乳,那味道简直了,弘晖哪怕自诩年岁大了,该稳重了,也忍不住多喝了一杯。 乌雅秀贞问他们上书房的事儿:“可有惹事儿?” 弘时笑嘻嘻的:“玛麽,这上书房没了弘皙兄弟俩,弘显也不来,谁还会惹事儿?”弘晟,也就是三阿哥家的长子,倒是想惹个事儿,不过和弘晖闹腾了两回,不占理,又没占到便宜,现下可不敢随意来惹事儿了。 四阿哥家孩子不算少,再加上和六阿哥家的抱团,大大小小加起来五六个了,又素来交好十八阿哥等略年长还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阿哥,谁家孩子也不会找事儿找到他们头上来。 乌雅秀贞知道自家孩子不受委屈就可以了,正好内务府送来了布料,她就让人拿过来,打算给弘晖他们做衣服,都要了些深色的,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被胤禛影响还是如何,倒是少有穿大红大绿,或者浅色的衣服的。 尤其弘晖,和他阿玛一样的,最喜欢靛蓝色,或者石青色,再或者朱褐色。 乌雅秀贞还劝他呢:“这水蓝色也不错,穿着显得活泼,你现在还没当差,穿个活泼些的颜色也挺好。” 弘晖赶紧摆手:“我本就年轻没几分威严,若是再穿个这种娇嫩颜色,在别人眼里,怕是更一点儿威严也没有了。”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个小屁孩,要什么威严? 弘晖很有自己的看法道理呢:“管教侍卫小厮,教导弟弟妹妹,如何就不需要威严了?玛麽,我还是要这一匹好了,稳重。” 他若是肆意长大,完全不用理会其他,穿什么衣服倒是无所谓。可是,他是长子,还是嫡长子,这是有点儿身份包袱的,又不能让人说他坏了阿玛威名,又不能让人说他没有世子风范……弘晖略有些可惜的将视线放在了另外一匹布料上。 这点儿小孩子的心思,乌雅秀贞岂能看不明白? 顿时又气又笑,又有些心疼:“谁说这威严要靠衣服来撑着了?你阿玛,年轻时候,哪怕是穿着大红色衣服,都没人敢和他开玩笑呢,这人的威严呢,在气势,在学识,在名声,唯独不在衣服上。再者,你这年龄不穿活泼些的,难不成等七老八十了再穿?玛麽给你做主了,今儿这匹布,就给你做一个外衫。” 顿了顿,又说道:“正巧呢,还有套月白色的,和这个也算是般配,做一套内衫。” 弘晖眨眨眼,到底是自家祖母一番心意,若是总推辞,长辈难免伤心,再想一想,这威严什么的,也不一定非得靠衣服,自己这张脸,不也能拿出来用吗? 干脆就点头应了:“玛麽说的有道理,那我就要这个颜色吧。” 那拉氏教导有方,再加上胤禛规矩严,所以孩子们是很有规矩的,弘晖这个做大哥的先挑选,剩下的弟弟们才挑选——当然,弘晖就只挑选了两匹,剩下的多的,大家也各自有挑选余地。 年轻小孩子,也没什么烦心事儿,从上书房回来,谁也不想讨论功课,就叽叽喳喳的说闲话,一会儿说这家的公子哥看戏的时候捧戏子,和另一家的争斗起来。一会儿说那家的公子有才名,许多人说是第二个纳兰容若呢。 说半天话,胤禛就进宫来了,是来接孩子们回家的。 顺便说起来弘晖:“明日里就不进宫来读书了,我打算带他办差,带在身边指点。我当年十三当差,他如今也有十五,再在上书房呆着,也不过是学个四书五经,他又不科举,倒不如跟着我学一学如何办差。” 上书房可不教导帝王之术。再者,就算是他胤禛做不了帝王,那弘晖也很没必要做个书呆子,总得学个谋生的手段。 乌雅秀贞倒是很赞同这话的:“也是,你们兄弟多……皇上暂且是想不到这些到了年纪的孙子的,很该你这个做阿玛的多费费心。” 这世上,没有绕过儿子对孙子好的道理。康熙去年还刚得了一个大胖儿子,算起来得有二十三个阿哥了,光是上朝听差的,就已经有了十七个。 这种情况下,人家自家亲儿子用不完呢,哪儿想得起来用孙子?孙子辈里面,也就一个弘皙,之前随着胤礽复立太子,康熙是亲口吩咐了让上朝办差的。 弘晖和弘皙,年龄也不差多少。 弘皙既然都上朝了,那弘晖也不好在上书房磋磨时间了。康熙想不起来没关系,胤禛现下是雍亲王啊,还能找不到差事给亲儿子做? 乌雅秀贞就问起来这差事,胤禛也是刚从江南回来,之前江南那贪污案,他和六阿哥两个人一前一后。他率先拿了证据回京,六阿哥在后面押解江南巡抚进京。 “江南那边这次怕是要收拾掉一大半的人,我正想着那推广粮种的事儿,不如让弘晖去一趟江南……”一来是收拾一下残局,二来也带弘晖见识一下江南富饶。三来呢,这推广粮种,也是有很多大的阻碍的,并非是说你朝廷推广的粮种只有优点,别人就一定要接受。 朝廷为什么推广这种粮种呢?因为产量高。 但是产量高是谁说了算的?是朝廷说了,但别人并未亲眼看见的。朝廷推广这粮种为了什么?为了粮食丰收,多收赋税。可万一这粮种,只第一年高产,第二年就落下来了呢? 那第一年交了巨额的赋税,第二年这赋税从哪儿来?甚至第三年,这粮食的收成又回到了往日里水平呢?这第三年的赋税又该从哪儿来?朝廷想的是赋税,百姓想的是年复一年承担不起的赋税。 所以推广粮种这事儿,并不算很顺利。 康熙倒是个仁君,不管是如何想的,反正呢,是打算下旨将这赋税的事儿,给定一下,三年之内,赋税如同往昔。什么意思呢?就是这三年,你可以用新粮种,但是这个赋税,还是按照往年。多收的粮食,算朝廷给你的优惠。若是少收了……这朝廷可不管了。 至于三年之后,大家看见了这新粮种的优势,自然也就该知道如何选择了。 推广粮种,不光是要和当地官府打交道,还要和当地有名望的人,种地很有水平,声名远扬的人,豪门贵族等等,都要打交道。这种事情呢,带着弘晖去历练,那是最好的。 胤禛大约是怕乌雅秀贞担心,就特意将里面事情仔细分析了一下。 乌雅秀贞连连点头:“你是亲阿玛,我还能怀疑你对弘晖心思?既如此,那就将弘晖东西收拾一番……”顿了顿,又改口:“还是先放着吧,万一哪天进宫要留宿,东西还在,也方便些。那都随着你出宫去,晚上回府见见自家额娘。明日里,该读书的,还照旧回宫来。” 顿了顿,到底是没忍住问一下江南那边的事儿:“老六大约是时候回来?” 胤禛心里盘算了一下,笑道:“大概还得半个月。” 他们是一起拿了人,胤禛才先回的京城。办这种差事呢,胤禛是很有些经验的,需得提防那些官员狗急跳墙,杀个皇子阿哥什么的,也并非是不敢想的。所以,万不会只将拿人的事情交给胤祚。 拿了人,确保万无一失,胤禛才先赶着回京来送证据。至于胤祚,因着马车慢,估计还得再有半个月。 乌雅秀贞点点头,顿了顿,又叹气:“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太好办。” 江南巡抚那个人,她是听说过的,和太子妃瓜尔佳氏府上略有些瓜葛,又和九福晋董鄂家略有牵扯,还和裕亲王福晋娘家有些姻亲关系,这一圈绕下来,京城中大半贵人都是被攀扯上了。牵一发全身,处置这么个人,怕是不太容易。 胤禛顿时绷着脸:“如此蛀虫,合该千刀万剐,到时候若是有哪个敢求情,我必定奏请了汗阿玛同罪而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胤禛这性子……这可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贪污了,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贪官庸吏了。 这性子吧,反正乌雅秀贞是觉得自己掰不过来的,再者,掰过来做什么?他一个做皇帝的,若是不嫉恶如仇,那天下百姓岂不是要遭殃?所以这性子也挺好。 上辈子康熙能传位给他,想必也是喜欢他这性子的。至于官员喜不喜欢,又不影响胤禛做皇帝,管他做什么? 冲胤禛摆摆手:“你自去忙,我这里不用你惦记,你六弟既然没回京,你等会儿先将你两个侄子送到他府上去,六福晋想必也在家等着呢。” 胤禛忙应了下来,带了几个孩子出宫,先在六阿哥府上将两个小的放下来,再带着其余的回自家。 不管嫡出的庶出的,回来了都得先去给那拉氏请安。那拉氏正在看账本呢,听了动静出来,瞧见一群孩子,忙笑道:“可算是回来了,我就怕回来晚赶不上晚饭呢。且先吃两口点心垫一垫。” 提前准备的新鲜热乎的点心,一人拿一块儿,三两口吃下肚子,该告辞的也就赶紧起身了。 那拉氏并不挽留,人家亲娘也在巴望着等呢,她这边也不好耽误太多时间。小孩子读书回来,在家也就是一晚上时间,除去这睡觉吃饭,本也就没多少空闲了。 只留下弘晖弘时,弘昀和弘昐是去李氏那边。 那拉氏笑着说起来弘晖:“一转眼,竟是有许多人送了帖子,想邀请弘晖去参加宴会,瞧着也是长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弘时立马笑嘻嘻的:“大哥要成亲了?那大哥想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喜欢温柔点儿的做我嫂子。” 回应他的是弘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若是我喜欢,不温柔也无妨,你若是喜欢温柔的,你自管给自己找一个如此的,何必攀扯我呢?” 转头对那拉氏笑道:“额娘,这些个帖子您还是都推了吧,儿子现下也没有这个心思。” 胤禛也点头:“正打算带他在外面学一学如何办差,成亲的事儿,且不着急。” 那拉氏笑道:“说是不着急,但是现下得相看起来了,人家好姑娘,又不是那地里的菘菜,就长在那里等着你去摘。好姑娘也是得寻找的,寻找个一年半载,然后议亲,然后定亲,又是一年半载,快了弘晖就十七了,慢着弘晖就十八九了,这事儿岂能是你们父子说的,且不着急?” 合适不合适的,还需得多打听。不可能是今儿听说有个钮祜禄姑娘挺好的,那明天弘晖就成亲娶了这钮祜禄姑娘。 胤禛顿了顿,就笑道:“那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娶妻实在是不合心意,就纳妾……” 没等说完,被那拉氏一个白眼给瞪回去了,那拉氏冷笑道:“你意思就是,到时候给弘晖弄一屋子莺莺燕燕?这夫妻和美不和美,日子过的如何,难不成爷心里没数吗?这么些年,咱们两个,难不成竟是十分陌生?” 胤禛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好好,你说得对,这娶妻的事儿不可马虎,需得好好挑选,那你问问弘晖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给那拉氏堵的,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是难受得很。 她忍不住抬手拍拍胸口,弘晖赶紧拽着弘时要告退:“还有些功课没做,现下既然还不吃饭,那我先带三弟去做功课。” 胤禛一摆手,弘晖就赶紧带着弘时跑没影了。 那拉氏喊都没来得及,正要皱眉,就见胤禛伸手过来,她尚且没反应过来,胤禛就已经开始帮她揉按了:“气性这样大呢?爷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若是不赞同,只反驳回来就是了,何必生这样大的气?气来气去的,还不是自己遭罪?弘晖那婚事,你若是着急,你就私下里相看着,你是他亲娘,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难不成还有人比你更清楚?” 胤禛觉得,亲娘做主的,就是没错的。 毕竟那拉氏当年,也是佟佳氏先看中了,乌雅秀贞也觉得好的。他这么些年,不也和那拉氏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吗? 这话那拉氏是受用的,她虽说也打算和乌雅秀贞学,日后少插手儿子房里的事儿,但婆媳朝夕相处,她也是想给弘晖挑一个她自己也喜欢的,嗯,至少得自己不讨厌。否则日日里看着讨厌的人来请安,那少不得早死几年。 那拉氏白一眼胤禛:“爷自来说话少几分委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刚才那话是嫌弃妾身呢。” “你这话说的,爷何曾嫌弃过你?再者,就是爷有了什么心思,难不成额娘还能干看着?怕不得立马要打一顿板子了,你且放心,你这辈子,跟着爷吃苦,爷心里记着呢。” 他伸手摸一摸那拉氏的肩膀,又轻轻拍了拍:“爷这辈子,到头来,能合葬的,也仅仅你一个,哪怕是为百年后的清净着想呢,爷也得对你不亏心才是。” 那拉氏笑道:“爷得长命百岁,百年之后的事儿,远着呢。对了,还有个事儿要和爷说,那拉家已经送了聘礼的单子,我正好瞧着呢,这嫁妆呢,我正拟定好了,爷也看看。” 看聘礼是确定那拉家的诚意,看嫁妆是不让亲闺女吃亏。 那拉氏将两张单子都递过来,胤禛认真看过来。他性子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事事亲为,这单子既然要看,必然是要仔细看的。 那拉家家底不算薄,当年费扬古南征北战的,家里也是有许多战利品的。那拉家此次给的聘礼,很有诚意。 定下来的成亲日子是在秋日里,距离现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胤禛看完之后就将单子还给了那拉氏:“挺好的,大格格那边,你也需得找个嬷嬷多教导一番,毕竟是府里的长女,她若是过不好……咱们府里也没什么名声了。” 那拉氏忙笑道:“知道了,你且放心,星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本分老实,定不会欺负了大格格。” 至于那拉家的其他长辈,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不是个多事儿的,星德的额娘,有长辈在上面压着呢,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的话,瞧着时间不早了,就忙让人准备了晚饭。吃了晚饭,胤禛就去了书房,顺便派人叫了几个儿子来,接下来就是考问功课了。 弘晖大了,轻轻松松。弘时混不吝,反正不怕挨打,也就一个弘昐,又是年幼又是刚读书没多久,战战兢兢,生怕冷着脸的阿玛一个不高兴,自己就得挨一顿。 幸好呢,今儿胤禛的心情大概是很不错的,哪怕是弘昐回答的并不算好,胤禛也并没有生气,只温和叮嘱了日后要努力,这就放了他们兄弟回去。 胤禛府里平平静静的,十三阿哥府上则是有些不太平静。 起因是侧福晋,侧福晋在见了自己生的大阿哥回家之后,就找了胤祥哭哭啼啼,说大阿哥在宫里受了苦,吃不饱穿不暖的,瞧着人都瘦了几圈。 正巧十三福晋在呢,胤祥是正在和十三福晋说话。 十三福晋就听着侧福晋那话有些不对,沉声问道:“你说阿哥在宫里吃不饱穿不暖,是说宫里没照应好?那是哪里没照应好呢?是上书房没照应好,还是阿哥所没照应好?” 上书房是康熙的人,阿哥所是章佳氏和乌雅秀贞的人。 侧福晋正哭诉呢,被这话噎的,顿时就有些哭不下去了。顿了顿才又说道:“妾身并不是说上书房和阿哥所没照看好,阿哥年岁大了些,总不能万事依赖长辈,他自己总要打点一下的,御膳房,还有针线房……” 御膳房管的是吃的,针线房管的是穿的。 十三福晋就笑了:“你的意思是,阿哥没银子打点,所以在宫里吃不上,穿不着?” 侧福晋就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十三福晋现下开着铺子呢,就和九格格一起开那药妆铺子,很是赚钱。侧福晋眼红很久了,因为十三福晋赚的钱,是在十三福晋名下的,并非是用在府里的。 现如今这府里的开销,全都是走公中。胤祥现如今算是被圈禁,既没有差事,也没有月例,全凭着府里原先的那些产业,但是呢,一家子吃吃喝喝,还要孝敬宫里章佳氏——哪怕是章佳氏不要,但胤祥身为儿子,岂能不闻不问?再者,即便是只为让章佳氏安心呢,他也得为宫里准备各节礼。 另外还有人情往来,胤禛和胤祚虽然时常有接济,但人情往来这开销,自来是一个府里的大头,少不得。 时间一长,公中这银子就有些入不敷出,如此一来,难免要缩减各处份例。 这边侧福晋用着普普通通的东西,吃着普普通通饭菜,那边十三福晋大把大把的银子,吃香喝辣的,侧福晋这心里能好受? 再者,她心里还有另一重考虑呢,眼看胤祥被圈禁,日后怕是也没什么前程了。自家儿子呢,越长越大,他又是个庶子,人家十三福晋也是有亲儿子的,那是嫡出的。 所以说,日后是必然要分家的。 就胤祥现在这处境,能分给自家儿子多少家产呢?怕是离开这府邸,过日子都艰难。 府里没有,可十三福晋有。既如此,不如想想法子,将十三福晋的变成公中的。只要公中有,到时候分家,自家儿子就能多分一些。 侧福晋是半点儿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十三福晋这生意能做起来,靠的是什么?是九格格。九格格和谁亲?那当然是和胤祥,那是姐弟两个呢,没有中间胤祥,十三福晋算什么呢? 所以这生意,就是九格格为照顾十三阿哥胤祥的。那胤祥,是不是也是她侧福晋的男人?是不是也是她儿子的阿玛? 趁着今儿大阿哥从宫里回来,侧福晋就找上了胤祥哭诉。 “阿哥没银子打点,是因为他月例不够用。”侧福晋见胤祥不说话,就鼓足勇气说道:“妾身打听过,四阿哥府上,弘晖阿哥的月例银子是一个月八两。咱们大阿哥,虽说不是嫡出,却也是府里长子,他一个月月例,竟是只有五两银子。” 差了小一半儿呢。 十三福晋笑道:“府里是什么情况,你也一清二楚,别说是大阿哥了,我自己的月例,也是一个月五两银子,我都尚且不叫少,你又抱怨什么呢?你若是觉得少,你自己可以补贴。” 他一个庶出的孩子,难不成这月例银子,还要拿的比嫡福晋更多吗? “是,福晋的月例是五两银子,可福晋手里的银子不是五两啊,那外面铺子,一个月少说三百两,福晋这手头可是宽裕的很。”侧福晋说道,眼睛都要红了,不是要哭,而是羡慕的。 她别看是生了府里的长子,因着宫里章佳氏看重嫡出,对十三福晋也有几分偏爱,所以府里十三爷,对她也并没有额外照顾,进府这么些年,她也只得了些银钱赏赐,但产业,却是一概没有的。 不像是三阿哥府上的田氏侧福晋,连铺子都有两个。 她没有产业,手里那些银子就是有数的,花完了就没有了。她自己倒是也想过置办产业,但一来不会经营,二来府里也有规矩,不许胡乱置办产业,所以她才看十三福晋很是羡慕。 源源不断的银子往手里流啊。 侧福晋正在再说几句,就听见胤祥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那动静不小,啪的一声的,侧福晋都有些吓一跳,赶紧转头去看。 胤祥面上表情冷冷淡淡,声音也带了几分疏离:“我听明白了,你今儿来这一趟,就是看上了福晋的产业,想要将福晋的产业弄到手?” 侧福晋连忙摇头:“爷可冤枉我了,福晋的产业是她自己的,我如何能弄到手?我只是想着,咱们府里现下困窘,福晋既然是府里的人,那合该为咱们府里贡献一些。福晋那铺子如何开的,咱们大家也心知肚明,那是九格格的情分,既然是占了九格格的光了,那也算是爷您的功劳了。既如此,那产业,是不是也该有爷的一份儿?” 侧福晋要嫡福晋的产业,那万万不行,搞不好自己这个侧福晋就得被打死了。但是,侧福晋要男人的产业,男人手一松,银子落下来了,这完全是可行的。 胤祥笑了一下:“爷竟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份儿聪明才智呢。” 侧福晋心里微微一松,忙摇头:“妾身也是心疼爷,要说聪明才智,妾身远远比不得嫡福晋。” 看人家多聪明呢,银子捏在自己手里,从不给外人用,连十三爷您的月例也都是一个月五两银子呢。 侧福晋正觉得自己挑拨成功,心里有些喜意,就见胤祥随手端起来桌子上茶杯,一个晃眼,那茶杯就砸在了侧福晋脑袋上。侧福晋都没反应过来呢,只觉得一股热水从头上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水滴遮盖了眼帘。 大阿哥倒是心疼额娘,赶紧扑过来:“阿玛!额娘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觊觎嫡福晋产业,借着你来争宠。”胤祥从软榻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侧福晋:“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什么呢?福晋的产业有爷的功劳,那福晋是不是就该将产业给了爷?到了爷手里,就成了爷的私产,那爷到时候愿意给谁就给谁的,当然也少不了你这一份儿是不是?” 侧福晋刚才那一下子确实是有些吓着了,但现下已经反应过来了,跪在地上哭:“爷可冤枉妾身了,妾身也是心疼爷,心疼大阿哥啊,妾身没有半点儿觊觎心思,妾身就事论事,九格格为什么愿意和福晋做生意?不就是看在爷的脸面上吗?既如此,为什么这不算是爷的功劳?” 胤祥抬脚要将侧福晋踹出去,十三福晋赶紧拉着:“好歹也是生了大阿哥的,如此一来,大阿哥还有什么脸面?” 胤祥看大阿哥:“你也觉得你额娘说得对?” 否则刚才为什么要问他额娘做错了什么。 大阿哥支支吾吾不敢说,他又不是傻子,自家阿玛这样生气,那必然是不赞成额娘的话的。可他又是真的觉得额娘说得对,没有九格格,嫡福晋那铺子凭什么能在京城的胭脂水粉铺子里面独占鳌头? 可九格格,和十三福晋又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个孩子,他这样一支吾,胤祥就立马明白了。胤祥要气死了,伸手点着大阿哥:“万没想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只觉得你一个月五两银子少了,你想没想过你用的笔墨纸砚一个月多少银子?这银子是谁给的?现如今你阿玛被圈禁在府里,一文钱也赚不到,这府里吃穿用度,全都是你嫡额娘在撑着,她那铺子是赚钱,但她大部分都贴补到了府里……” 十三阿哥一开始也不知道十三福晋的付出,但架不住章佳氏时常念叨,再加上四福晋也叮嘱过,九格格也只和十三福晋来往。 十三自从被圈禁在府里,日日见着自家福晋操劳,现下也是知道自家福晋的功劳的。 是,她那铺子是赚钱,可赚来的钱,大部分是贴补到他胤祥身上来了。他在养蜂夹道坏了身体底子,每年要吃的汤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再加上他不甘心这圈禁的日子——他也才壮年,难道要后半辈子都在府里圈禁度日吗? 要出来,就需得打点,这打点的银子总不能让四哥和六哥出吧? 再者,府里除了月例银子,还有别的开销,人情往来,这些不都是靠着十三福晋的吗? 胤祥越是细数越是生气,觉得大阿哥当真是记仇不记恩,他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失望,忍不住摇头:“算了,你这样性子……我真是后悔当日里让你额娘养着你了。” 他自己是在章佳氏跟前长大的,乌雅秀贞并未将他抱走,所以当年侧福晋生了孩子,他就觉得,孩子还是跟着亲娘好。可没想到……到头来,这性子,竟是养歪了。 胤祥不愿意看他,摆摆手,让大阿哥走人,大阿哥心里又是惶恐又是不服气,还有些微微的胆怯,但顿了顿,到底是没辩驳,只低头要扶着自家额娘出来。 侧福晋有些被吓坏了,往日里胤祥的脾气是很好的,对府里女眷从没个高声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她生了府里的长子,往日里也算是有些脸面,可今儿竟是对她十分不留情。 那一脚……那一脚若是落在身上…… 侧福晋当即有些哆嗦,顺着大阿哥的力道就连忙起身,也顾不上行礼,匆匆忙忙就转身跑掉了。 十三福晋伸手帮胤祥在后背拍了拍,顺顺气:“生这样大的气何必呢?她是个不懂事儿的,你我难道还犯的着和个糊涂人计较?” 顿了顿,十三福晋说道:“不过她说这铺子的事儿……” 没等十三福晋继续说,十三阿哥就摆摆手:“不要再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府里的人再起了心思是不是?且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你的产业就和公中没有关系。日后,你这铺子无论是给了咱们儿子还是给了女儿,我也都没有意见。九姐姐找上你做生意,也并非只是看我脸面,她那人你素来是了解的,若是她看不上眼,那无论关系多亲近,她都不带搭理的,她带上你了,就是看中你才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九格格用人,可不管亲疏远近,能用就用,不能用,京城大把的人手呢,不差这一两个。 十三福晋抿抿唇,胤祥又说道:“再者,做生意辛苦,你这铺子,全都是你自己打理出来的,别人有什么脸面来要呢?这不等于你栽种了一棵果树,结果到了结果子的时候,别人来伸手了吗?你家爷,我还没有那么糊涂呢。” 顿了顿,胤祥就叹气:“大阿哥……可见是有些长歪了。若是还让他留在侧福晋那边,怕是后半辈子就毁了。” 但是,大阿哥这岁数了,肯定是不能再带到十三福晋身边,让十三福晋来教养了。 咬咬牙,十三说道:“我给四哥写信,让他将大阿哥给带出去见见世面,若是能改改这性子,自然是好,毕竟是爷的长子,日后也能照看弟弟妹妹。若是改不了……爷也好趁早想法子。” 至少不能让大阿哥再去外面惹祸,需得给他想好个退路。 十三福晋是不插话的,又不是她儿子。若是她出主意好了……那她为什么不将这主意留给自家儿子?若是她出主意坏了,还不得让胤祥难过难堪,干脆闭上嘴,清清静静好。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19章 十三福晋自己的产业,别说是之前章佳氏已经提前叮嘱过了,就是章佳氏不说,十三阿哥这性子,也绝做不出将媳妇儿得产业霸占到公中来的事情的。所以很快,大阿哥就被打发出府了,至于侧福晋,这是被禁足。 十三府上的事情,也并未隐瞒胤禛,胤禛对此也是十分感慨,但毕竟是弟弟府上的事情,他顶多就是和那拉氏嘀咕两句,随后就讲事情扔到一边去了。过了十来天,就带着弘晖和十三的长子,一起往江南那边去了。 他这边往江南,那边六阿哥则是押解江南贪官进京,两边刚好就错过了。 六阿哥进京先进宫,在乾清宫给康熙讲了这次的差事。康熙本来是已经听胤禛讲过了,但是两相里要对比一下,顺便再询问了江南那边的传闻——听说六阿哥喜欢汉女,尤其是六福晋那类型的,此去江南,就有专门给六阿哥准备的美人计。 “长的可还好看?”康熙随意问道,六阿哥顿时有些无语,你一个当爹的,问儿子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妥当?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老不羞。 “若只是寻常女子,受用了也无所谓,若是担心你福晋不喜欢,人就安置在江南,也不用带回来。”见六阿哥表情复杂,康熙误以为他是有顾虑,就给他传授几分经验。 在康熙看来,男人嘛,若是只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周围的花花草草,实在是有些……太没志气了些。但毕竟亲儿子,乌雅秀贞都不插手,康熙自然也是不会插手的,顶多就是嘴上说两句。当然,六阿哥这种只钟情于一个女人的性子,也定然是无法担当重任的,所以一开始,六阿哥就不在康熙的选择范围之内。 男人更了解了男人,若是六阿哥为了一个六福晋,连看一眼其他女人都嫌弃费劲儿,那他以后还会为六福晋作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能保证。 做帝王的,是绝不能痴情重情的。 六阿哥不接这话,康熙也不是非得要和儿子讨论这话题的,就摆摆手:“去给你额娘请安吧,你额娘惦记你很久了。” 六阿哥忙应了,给康熙行了礼,出了乾清宫就往永和宫去。乌雅秀贞早在六阿哥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并非是特意打听的,而是六阿哥身边的人来禀告的。 这边六阿哥一进门,热水点心就已经送过来了。六阿哥先擦脸净手,随即才在旁边落座,笑着给乌雅秀贞说话:“自江南带来了些藕粉,额娘可以让人给冲泡一些,若是想调调口味,可放些葡萄干之类的,之前儿子曾喝过一些,味道还好,估计额娘会喜欢,清淡却又清甜。”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你倒是有心了。” “也是你儿媳提前叮嘱了,说是江南那边藕粉比较出名,特意让儿臣给您带一些回来。”六阿哥笑着说道,乌雅秀贞微微挑眉,却是没有拆穿六阿哥,他为六福晋说好话,不管如何,总归是想到了孝敬亲娘的。 江南那边的差事,乌雅秀贞并不多问,只说起来京城的事儿:“十四现如今也不在京城,跟着十阿哥去了云贵。他现在……”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和八阿哥混为一谈,现在外面已经是将他当成了八阿哥的跟屁虫了。” 以前十四虽然和老八走得近,但因为是胤禛的亲兄弟,别人倒也不至于说他是八爷党的。现下嘛,就是八爷党了。 六阿哥倒是不关心十四和老八走的近不近,只关注一个重点:“八爷党?” 乌雅秀贞点点头:“你汗阿玛素来是最厌恶结党营私的事儿,可现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说法。” 其实以往也有,以往的称呼还更多呢,大千岁党,太子党,但随着索额图和明珠被处决,这称呼就再也没人提起来了。现在倒是好,连四爷党都暗戳戳的有了。乌雅秀贞是为胤禛担心:“一来怕惹怒太子,太子现如今犹如困兽,若是他觉得连胤禛都背叛了他,怕是要不好,二来呢,也怕引起你们汗阿玛忌讳。” 六阿哥想了想,倒是摇头:“也不全是坏事……四哥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只能由太子来斩断,不能是四哥开口。否则,四哥就要背负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了。额娘也不用很担心四哥,太子还只是个太子,又不是皇上,他要处置四哥,也得看汗阿玛答不答应。至于汗阿玛那边……四哥若是受了委屈,这称呼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胤禛并未从中得到好处,自然也就不用付出很大的代价。 再者,此次江南的事儿,怕是要得罪京城大部分的勋贵了,胤禛也要得罪许多人。若是这四爷党就是奔着得罪人来的,那要这名头有什么用?到时候指不定康熙得怀疑是有人暗算胤禛呢。 八爷党那种,联合了京城大半勋贵的,才是康熙忌讳的。 胤禛这种得罪人的……不好说。 乌雅秀贞也听出来胤祚的意思,顿时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她对自家儿子得罪人的本事,是一点儿都不怀疑的。先是满臣,接着是整顿八旗子弟,得罪整个八旗,然后是汉臣,最后是摊丁入亩,得罪整个地主团体,对了,还有读书人…… 算了,为他操心那都属于白费,他从来都是得罪不完的人。乌雅秀贞索性抛开了这话题:“我也不多留你,你福晋肯定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先回去吧。” 六阿哥就忙起身,行礼告退之后走人。 很快,京城就发生了大事儿——对于六阿哥带回来的那些贪官,康熙直接下令砍头。上至江南巡抚,下到小小知县,总共十二个人,全都被判了死罪。 京城上下哗然,上的折子几乎是要将乾清宫给淹没了。都是求情的,有八成是为江南巡抚,也只两成是觉得康熙杀戮太过,那些小官儿只不过是依附于那些大官儿,罪不至死。 再者,康熙素来看重仁善名声,许多人也只觉得康熙是在等着他们求情,那一个个的折子就像是雪花片。 但谁都想错了康熙这次的打算,康熙这次是真的要给江南官场一个教训的——三番五次的贪污重案,江南那边明明该是朝廷的粮仓,朝廷的钱袋子的,结果现在,一次次的为他人所用,先是太子,再是八阿哥,又是九阿哥,康熙若是不发一次怒,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南是小朝廷呢。 为此,康熙甚至训斥了好几个求情的官员。但训斥是训斥,那些人该上折子还是要上折子。 康熙若是能被臣子们携裹,也就没当初索尔图那事儿了。所以,在这十二个砍头名单之中,又增添了两个。 到了秋天,京城那菜市口,当真是血染的一样。整个地面都是软绵绵的,踩着就像是走在血水中。 然后,京城也安静了很长时间,因为官员们总算是意识到,那怕康熙是要仁善名声,他也是个帝王,帝王一怒,千里赤红。一直到了年底,京城才算是有了几分欢声笑语。 胤禛也总算是风尘仆仆的带着弘晖他们回来了,今年难得的是,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也回了京城,她们两个自从嫁到蒙古,这还是第一次回京城来探亲。 康熙高兴的,亲自派人收拾公主府,又特意吩咐内务府准备了一应生活用品。 他这样亲力亲为,乌雅秀贞索性就放开了手,随意他去吩咐了。京城又不是蒙古,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遇上行商的,京城只要你有钱,你什么都能买的到。 现下那些酒楼什么的,还能让人去买了送到府里来,只要吃饭不是问题,睡觉不是问题,那基本山这生活上就没有大问题。 所以无论康熙安排的如何,那都是他做阿玛的一番心意,乌雅秀贞只有捧场的,绝不会说康熙有哪儿做的不周全。 她是数着日子算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到来的日期,到了确切的时候,就忙忙带人去迎,她本来是打算到宫门口去的,但奈何,她是长辈,十二格格是晚辈,倒是不好如此了。所以,也只能是在永和宫门口等着。 外面的脚步声一传来,乌雅秀贞就立马往门口去。她这边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姑娘,只那么一眼,乌雅秀贞的眼圈就红了:“你可算是……可算是回来了!” 十二格格眼睛也红了,一张手就扑倒了乌雅秀贞怀里,乌雅秀贞抱着她,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后面又传来十七格格的请安声音,乌雅秀贞连忙扶起她:“不要在我这里客气,你额娘盼着见你呢,你快回去……” 十七格格忙点头,再次行礼,然后急匆匆往章佳氏那边去。 被十七格格这一打断,乌雅秀贞就有些哭不下去了,忙拉着十二格格往里面走。进了屋子,众人才一一过来请安,额驸阿木尔,十二格格的长子,乌雅秀贞连连点头:“好好好,乖孩子,叫果洛玛麽。” 那孩子年虽不大,大约是蒙古的环境造就,小小孩子,十分大方,一点儿不显得胆怯,团团抱拳给乌雅秀贞请安,又叫果洛玛麽,张嘴就是十分想念,又夸赞乌雅秀贞貌美如花,听的乌雅秀贞都合不拢嘴——若是个成年人说,那肯定是油嘴滑舌。但若是换个小孩子来说,那就是可爱了。 乌雅秀贞准备的荷包这会儿课就派上了用场了。 将孩子搂在怀里,她就打发阿木尔:“你汗阿玛在乾清宫呢,你且带着十七的额驸,一起往乾清宫去吧。” 也好给她和十二格格单独说话的空间,小孩子也得打发出去,让弘昐他们来带着玩儿。 紫禁城这么大,小孩子至少得两三天才能全部走一遍。 大人小孩儿都打发了,乌雅秀贞才将十二格格拉到身边来:“这些年,阿木尔可曾亏待了你?” “并不曾,四哥随着汗阿玛去蒙古的时候,总会去探望我,阿木尔又不是个蠢笨之人。”十二格格笑着说道,阿木尔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自己的部落如此,对十二格格也如此。十二格格深信九格格说的那句话,爱情这东西,总有变味的时候,但是一个男人只要有责任感,就不会对自己的妻子儿女太坏。 对部落有责任感,就不会辜负了十二格格,惹怒了朝廷,再给自己的部落招来灾祸。 对妻子儿女有责任感,哪怕是日后有了新欢,也不会将妻子儿女给饿死害死。 婚姻嘛,若是有爱情自然好,若是没有,那就必须得有责任了。十二格格这是和亲蒙古,爱情嘛,不敢奢望。 乌雅秀贞点点头,仔细看十二格格脸色就能看出来,必然是日子过的舒心的,虽说经过风吹日晒,皮肤有些黑,但很是有光泽,眼神也有光芒,手心……她就忍不住挑眉:“难不成你一个部落的嫡福晋,还要自己亲自干活儿?” “那倒也不是,我和额娘说过的,是开办学院的事儿。”十二格格忙说道:“我听了九姐姐的建议,蒙古那地方,不能一上来就是那种读书写字的书院,因为没有基础。” 就好像是扫盲班,若是没有硬性规定,也没有奖惩制度,学个三五天,人就懒怠下来,不愿意再学下去了。 所以一开始得让他们学些感兴趣的,能改善他们的生活的。十二格格特意请了有名的兽医,每天都要开一个小时的课程,讲如何照应牲畜,如何接生,如何诊治。 要学这些东西,就需得记笔记,记笔记的话,若是不识字,如何记呢?这样一来,学习的动力就找到了,学习起来自然也有精力了。 除了照看牲畜这些,还有防治羊毛线,还有编织毛衣之类的。 九格格给了名字,叫技能学院。若是要正经学,不用交学费,但是学完之后,需得为部落免费干活一两年。 现下这技能学院,在蒙古那边也开的挺多,十二格格有时候还要亲自上场去教书,她要拿书本,拿笔墨,这手心自然也就没办法柔嫩了。 但她说起来这些事情是很高兴的,眼睛也比刚才明亮些。 乌雅秀贞也捧场,问学院有多少人,如何吃饭,如何住宿之类的。 十二格格以前年纪小,永和宫的事情,乌雅秀贞是从不让她插手的,就是外面有什么事情,也多是找九格格拿主意,而不是询问十二格格。现下见十二格格言谈有物,一是感慨,二也是难受——只有生活在父母庇佑之下的孩子,才能一直天真单纯下去。 十二格格是离开了父母,才变成了现在这幅大人模样。 但她也高兴,孩子长大了懂事儿了,总比孩子什么都不懂强,毕竟,父母总有老去的一天的,孩子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落到自己撑起来生活的地步的。 十二格格说起来养孩子的事儿都能头头是道。 “长大了。”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顿了顿,接着说道:“往日里你年岁最小,现如今,倒是你过的最苦……” 胤禛和九格格,再如何繁忙,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前前后后无数人伺候。但十二格格,之前可是说,要亲自去教书的,教书这事儿,谁做谁知道。 连康熙在教导乌雅秀贞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恼火的。若非乌雅秀贞很有眼色,知情识趣,怕是这教书就要两个人之间的战火了。什么红袖添香,你首先得有一个聪明的,一教就会的脑袋。 那种蠢笨的,教导三遍都记不住的,在康熙眼里,大约就已经属于该死之人了。 十二格格面对的还是草原上从不识字的平民奴隶,他们更加愚昧,更加不开窍。十二格格但凡发一次火,怕是第二天就不有人来上学了。再者,也会传出暴烈的脾气名声来。所以,她还不能发火,不能生气。 乌雅秀贞看十二格格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同情了。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我不觉得苦,我觉得日子充实得很,每日里一睁眼就要想想该如何教导他们,每天闭上眼睛就要想第二天要做些什么,忙起来了,其余的生活上的不如意,也就不算什么了。” 京城和蒙古,大大不同,她在京城出生,在京城长大,刚到蒙古,自然是十分不适应的。 “不过现在,我已经很好的适应了,额娘不用为我操心。”十二格格笑眯眯的,还反问起乌雅秀贞:“额娘在宫里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顺心的?您现下可以找我拿主意了。”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她哪儿有什么不顺心的,她这日子顺心着呢。儿子孝顺有出息,女儿……有归宿的有归宿,没归宿得,也能养活自己。至于康熙……虽说她年岁大了,但康熙也并非是将她扔到一边不闻不问了,有事儿照常过来商量,没事儿也会来聊一聊,给足了自己做贵妃的脸面。 她这日子若非得要说一个什么不顺心的,那大概也就只有十四阿哥了。 也不知道如何被八阿哥胤禩给说动了,竟是跟着十阿哥一起去云贵平乱了,小半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么一个蠢儿子,有时候乌雅秀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是如何生出来这样的蠢儿子呢? 康熙肯定不是蠢人,她自己也不是。 乌雅秀贞下意识的忘记了,若非是活了两辈子,这京城里的局势,她自己其实也是有些看不明白弄不懂的。也就是知道了上辈子的结局,稍微了解过了,这才能站在局外看的明白了。 十四现下,是心头正火热呢。你说让他别费劲儿了,皇位和他没关系,他定然是不信的,不光不信,还得以为你这做额娘的偏心,这种好事儿只想着老四老六呢。 他和老四老六,差着什么了?不就差在出生早晚上了吗?凭什么晚几年出生,那至高至上的位置,就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想起来这糟心的孩子,乌雅秀贞都觉得自己心里这口气不太顺畅。 她也不和十二格格说这些,说了十二格格也帮不上忙,反而是跟着操心,倒不如不说。 “说起来,你七姐姐也该回京了。今年你们兄妹几个,倒是能齐聚一堂。”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十二格格也懂事儿,既然额娘不愿意说,她肯定不能追着问,干脆就顺着乌雅秀贞的话岔开话题:“七姐姐也有好几年不在京城了吧?” 乌雅秀贞点头,舜安颜外放——当年也是因着佟家支持八阿哥的事儿,舜安颜是不好站队的,他媳妇儿七格格那可是四阿哥胤禛的亲姐姐。阻拦不了自家人,自己又不愿意支持八阿哥,以免闹的夫妻不和,舜安颜就干脆请了外放。 七格格夫唱妇随,反正纺织厂这边也已经十分成熟,并不用她时时刻刻盯着,那就干脆跟着出京去了。 现如今夺嫡还没个结果,但舜安颜估计是要回来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躲着,佟家现在态度十分明确,他回来,是想暗中和胤禛修好的。 并不是看七格格脸面,而是舜安颜,也是觉得胤禛更有优势些。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九格格就过来了。她之前一直在卫生部忙,最近天气冷,不光是京城里,各处得了伤寒的人都很多,卫生部这边就做出决定,要名下医院,都对伤寒这种病出一些补贴。 一是免费赠送止咳贴,二是药钱方面给一些优惠。 这制定推出来,得需要对民众科普这个止咳贴的用途,用法,以及注意事项。这药钱补贴方面,需得明确哪一种药材——以免有人暗中贪污,以此牟利。 所以九格格最近都很忙,不过也是得知了十二格格进宫的消息之后,就立马赶回来了。 亲姐妹相见,自然也是有一番话要说的。乌雅秀贞就在旁边听着,偶尔插几句话。中午这午饭,是要在永和宫用的,吃完饭,九格格就立马带了十二格格回公主所休息——公主府还得出宫,有些远,倒不如公主所更近。 那拉氏等做儿媳的,很识趣,是到了第二天才来给乌雅秀贞请安,顺便见见十二格格的。 顺便呢,要定个宴会。今儿是胤禛府上,明天是胤祚府上,后天是十四府上。 十三的事儿,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也是早知道,她们也约定了要去十三府上,不过需得商量一番要带什么礼物,得是十三现在能用得上的。 又过了几天,七格格也回京了。 因着几位格格的回京,之前被康熙毫不犹豫砍头的事情给吓住了的京城,就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尤其是做生意的,更是早早就盯上这几位格格,毕竟从蒙古过来的,必然是要采购京城的东西的吧?首饰,衣服,吃食,茶叶,香料等等……这可不就是大好商机吗? 乌雅秀贞也挺高兴,有什么是比儿女都在身边更值得高兴的呢? 就在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中,新年到了。 这个年……过的不太安稳,对乌雅秀贞和胤禛来说是如此的。因为太子,因着四爷党这称呼,果然是很恼怒生气,在大年三十年夜宴上,拿了胤禛开刀,当众询问他三姓家奴的典故。 胤禛那脸色,瞬间就黑沉了下来。但他素来对太子重情义,哪怕难堪,也并未说什么,倒是六阿哥,为自家四哥出头:“太子问这三姓家奴的事儿,倒不如问一问揆叙。” 揆叙是明珠次子,但是在明珠死后,又向太子投诚,得了太子赏识,进了翰林院。 太子冷笑一声:“孤现在问句话,还得挑人吗?怎么,这话难不成四弟是回答不了的?” 十四就急吼吼的跳出来了:“二哥,没有你这么作践人的,你是太子不错,但我们兄弟,也都是汗阿玛的儿子,我们如何就成了你的奴才?” 八阿哥忙拦着:“太子并未说四哥是奴才。” 所以胤禛哪怕难堪,也并未发火。胤祚就算不满,也只是反问一句。倒是十四急慌慌跳出来,将这奴才的名头,给四阿哥安上了。 九阿哥笑哈哈的:“还是十四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太子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些大老粗,可真没听懂。” 说完还拍了一下十阿哥,十阿哥也跟着笑:“是啊,一开始真没听懂,说起来,这三姓家奴的典故到底是什么?谁能和我仔细讲讲?” 七阿哥打圆场:“大过年的,说这事儿不吉利,太子若是要听,不如回头让翰林院侍读给您讲一讲。” 五阿哥则是斥责九阿哥:“不学无术,听不懂就闭嘴,没人会以为你是哑巴。” 十二阿哥端着酒杯笑道:“十四怕是喝多了,这汗阿玛还没开口呢,你就先喝多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不如十四弟先去醒醒酒?” 不等十四说话,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就一人一边,伸手拽起来十四阿哥的胳膊,打算将他弄下去了。十四阿哥顿时生气:“你们两个兔崽子快松开,你家十四爷在乾清宫和汗阿玛说话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肚子里呢,有你们什么事儿?” 十七阿哥就嘀咕道:“十四哥也就比十五个大两岁而已……” 十八阿哥笑哈哈的:“十四哥早慧呗,一岁能言,二岁作诗,三岁做文章……”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开,十四要有这份儿聪慧,还用跟在八阿哥后面吗?他连他自家四哥都斗不过,还一岁能言呢。 三阿哥就轻咳了一声:“好了,开完玩笑了,二哥的问题还没人回答呢,要不要我代替二哥再问一次?” 五阿哥就忍不住看了一眼三阿哥,真的,有时候就觉得自家这位三哥,是说话不带脑子的。 不等六阿哥再开口,胤禛就抢先一步,将三姓家奴的典故给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顺便给扩展了一下,将当时的政治历史利益等,一一分析清楚。 四阿哥胤禛看着胤礽:“太子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只管问我,弟弟知无不言。” 太子冷笑一声:“四弟自幼功课就好,后来到了毓庆宫,孤指点都无处下手,外面总说,四弟是孤教养出来的,却不知,四弟天性聪颖……” 六阿哥忽然笑起来,等众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才说道:“刚十四还说自己天性聪明,现下太子二哥又说四哥天性聪颖,难不成这毓庆宫,就只有我胤祚,是天生蠢笨之人不成?” 七阿哥当即打趣道:“六哥你若是天生蠢笨之人,那我算什么?不开窍的顽石一块儿?” 十二阿哥笑道:“那我这怕是连石头都算不上吧?” 眼看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铁青,胤禛忙轻咳一声:“好了,咱们兄弟,谁能比谁蠢笨?不都是汗阿玛的子嗣吗?太子往年指点与我,这份儿恩情,弟弟牢记在心。” 能不能报答,不看现在,只看以后。 若是胤禛早先没有夺嫡的心思,那是骗人的。他重情义不错,但也素来果断,自当年知晓太子纵容贪污,又知道太子心态有些偏执,他心里就有了些别的想法。 但是,不代表他不感激太子。 太子日后若是有性命之忧,胤禛看在这份儿恩情上,也会报答太子。 太子若是日后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不妨碍江山社稷,胤禛也是愿意给几分脸面的。 不可能因着太子早先时候的几分教导,胤禛就能跟着太子一条路走到黑,眼看着百姓困苦,民生艰涩,大清动荡。 该做的,胤禛是义不容辞。但不该做的,胤禛也不会勉强自己。 胤禛说完之后,就端起来一杯酒:“太子二哥,弟弟敬您一杯酒,只盼太子二哥身体康健。” 至于前程,那就不说了。 太子脸色不好看,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胤祚也跟着凑起来热闹:“太子二哥,弟弟也敬你一杯酒,祝愿您子嗣丰盈。” 七阿哥连忙跟上,几个弟弟都端着酒杯围绕在太子跟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吉祥话。康熙带着乌雅秀贞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虽说有些诧异这些个人现下相处如此融洽,但他也没问。 不管是这宫里的还是宫外的事情,但凡他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真若是好奇,回头他自会问的。 但康熙没顾得上问,因为到了大年初一,在奉先殿,太子就先发疯了。 乌雅秀贞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康熙原本是带着阿哥们皇孙们都去了奉先殿祭祖,随后,奉先殿那边就传来了喊打喊杀,以及器械相斗的声音。 “关闭永和宫大门!”乌雅秀贞当机立断,顺便派人去告诉九格格:“万不要随意走动,只在公主所呆着,找个地方,好好的藏起来。” 章佳氏那边,她是不用交代的,十三阿哥不能进宫,章佳氏本就是紧闭宫门的。 所有人都很焦灼,乌雅秀贞更是坐卧不安,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最好是按兵不动,躲藏起来。但做额娘的,她心里肯定也放不下胤禛和胤祚,还有十四。 上辈子也是有逼宫的事情的,但是,尚未开始,太子就直接被康熙给拿下了,整个事情,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也去悄无声息。甚至宫外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还发生过逼宫这种事情。 现下虽然不知道康熙是不是早就知情,但既然都发生了,是不是说明,康熙也有几分应对不及时?再或者,他是借着胤礽的手,在清除掉一些人? 那胤禛在不在他清除的名单上? 再者,既然有器械争斗,那万一有个受伤…… “四阿哥和六阿哥吉人天相,十四阿哥又十分勇武,娘娘放心。”嬷嬷宽慰她,乌雅秀贞摇摇头:“吉人天相也没用……刀枪不长眼。再者,十四那没脑子的……” 到时候万一再做出点儿什么让康熙脑子一热,连父子之情都顾不上的事情来,她这做额娘的,鞭长莫及,怕是十四这狗命就要保不住了。 乌雅秀贞又叹口气:“幸好十二格格她们还没来得及进宫。” 否则,她要操心的人就又要多了一个。 十二格格和七格格都是嫁了人的,这大年三十,以及初一祭祖,自然是不能进宫的,也只九格格安安生生的在公主所那边住着,想到九格格,乌雅秀贞也担心:“可别一个冲动,再跑到奉先殿那边……对了,毓庆宫那边可有动静?” “毓庆宫太子妃,年前就得了伤寒,有一段时间不曾出门走动了。倒是弘皙阿哥,昨天还和众人说笑打闹,半点儿看不出来今儿太子竟是有如此谋划。”嬷嬷说道,因为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弘皙和弘晖来往倒还算是要好,昨儿年夜宴,也一起喝酒说笑来着。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0章 乌雅秀贞是有几分担忧的,康熙多疑,弘晖和弘皙交好,可能会被他认为是共同密谋。胤礽和胤禛在宴席上的不对付,也可能被他认为是故意演戏。只要他想怀疑胤禛,想处置胤禛,无论胤禛做什么,都是可疑的。 但这份儿担忧,现在也只能放在心里,奉先殿那边的事情,她甚至都不能派人去打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忽然传来了说话声。乌雅秀贞连忙推门出去,这是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但又没有听到侍卫走动的声音。 她刚站定,就见大门打开,九格格一身短打打扮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冒烟的东西。九格格见了乌雅秀贞就眼神一亮:“额娘,您没事儿吧?”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没事儿,倒是你,怎么过来的?一路上竟是没人阻拦吗?” 阻拦的自然是有的,九格格抬手让乌雅秀贞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把火铳。乌雅秀贞是认识这个的,之前九格格还拿过来一把送给她,她觉得大约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就干脆压箱底了。 这火铳,极易走火,十分危险,早几十年,康熙就觉得这东西像是鸡肋,并不如何看重。后来戴梓又作出了连发火铳,康熙也并不在意。他这态度呢,就影响前朝后宫,本身大清也是马背地上得天下,对于火铳这种能取代箭支的东西,满蒙八旗,也都是很排斥的。 既然康熙不喜欢,乌雅秀贞也不放心,那东西肯定是束之高阁才放心。 现下见九格格拿着,就十分担心:“可会走火?要不然还是先放在一边?” 九格格笑眯眯的:“不会,改良过的。我曾在宁古塔那边见过戴梓戴大人。我这一路过来,并未遇见几个人……” 对上乌雅秀贞的视线,九格格讪讪改口:“好吧,也是有遇见几个人的,但凡拦着我的,我都送他一发子弹。但凡让我通行的,我都手下留情了。” 乌雅秀贞有脑子,那火铳都冒烟成那个样子了,想必这一路是拦着她的人更多一些。 她当然不会和九格格辩论这个,只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然后拍她后背:“你受苦了,这还是第一次用火铳吧?”女孩子家家,第一次杀人,除非是天生恶种,否则,总会害怕难受的,尤其是九格格,悲天悯人,素来以治病为自己目标,从不会苛责人,苛待人,宫里谁提起来不是一句菩萨心肠? 宫里宫外都知道,九格格最是心善。这样的人,迫不得已拿起来了火铳用,心里定然不好受。 九格格抿抿唇,顿了顿才问道:“额娘这里没事儿吧?” 乌雅秀贞拉她往里面走:“我这儿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奉先殿那边还没分出个胜负,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这永和宫来。倒是你四哥他们那边……” 哪怕胤禛他们有火铳,那大年初一进宫,也是不能带进来的。九格格这火铳是放在自己寝宫,康熙大约也知情,可皇子阿哥,还有朝中大臣,哪个能将火铳带进宫? 所以这会儿,怕是奉先殿还焦灼着呢。 乌雅秀贞转头看九格格:“你总共有几个火铳?你身边侍卫可能信任?你愿不愿意……” 说一半就顿住了,九格格却是十分明白,忙笑着说道:“我手里总共两把火铳,都是连发火铳,我都带在身上呢,我身边的侍卫,现下在门外,可信。我将火铳交给他们,但也只有两个人……” 乌雅秀贞笑道:“两个足以,一个派人出宫送信,一个往奉先殿去。” 去宫外的是找救兵去了,奉先殿的只要护住了康熙就行。 九格格点点头,她将两把火铳拿出来,交给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却是为难了,往宫外,该送给谁呢?现下阿哥们全都在奉先殿呢,对了,还有一个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是在宫外的。 乌雅秀贞立马做了决定,带了火铳到外面,交给九格格的两个侍卫,九格格的侍卫是康熙亲自挑选的,自然是十分忠心。火铳交出去,她和九格格就在屋子里等着,两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若是两个侍卫赶不及……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若是…… 千百般猜测思绪,两个人也顾不上说话,只时不时的往外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奉先殿那边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乌雅秀贞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立马往门口去。九格格神色也带了几分担忧:“额娘,不如咱们去看看?” 但随即她就摇头:“不能去,去了也是拖后腿,万一抓了咱们两个做人质……死也白死了。”她要是会飞天遁地的本事,那倒是无妨,可她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做个实验弄个疫苗,她哪儿有本事带着自家额娘飞天遁地? 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别去添乱,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乌雅秀贞也没说话,她返回内室。命人将柜子箱子都腾空,里面原本装着的东西都扔到地上去——这是为了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也有个万一,逆贼真的打到永和宫来了,可以让宫女嬷嬷都躲在里面,也算是混淆一下视线。 库房那边的东西,也挑拣了贵重的拿出来,一路摆在外面,若是有贪心之人,希望他们只顾着挑拣这些财宝,别去找她们。 接着乌雅秀贞又找两件宫女的衣服,给自己和九格格换上,两个人头发也拆开换成辫子,身上但凡可能会暴露身份的,全都被摘取下来,忙活这一通就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乌雅秀贞正要和九格格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蹄声,还有男人的喊声:“各宫不许外出,无需恐慌,留在屋子里不能走动。” 九格格就看乌雅秀贞:“是不是汗阿玛已经控制住了场面?” “也不一定,胤礽和后宫无冤无仇,也不会多造杀孽。”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说道,再者,他要是赢了,更需要仁善名声才能挽回这逼宫杀父的罪名,也就更不会对后宫女眷动手了,毕竟,女眷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影响他的地位了。 就是真要杀,日后偷偷的杀就行了,不必非得在这一时半刻动手。 九格格就抿抿唇,又有些紧张了。 可很快那马蹄声就远去,九格格顿了顿,大着胆子去开门,但只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一眼,就立马又关上了房门——外面全都是侍卫,一个个背影肃杀,看着就麻烦。 九格格拉着乌雅秀贞不让她去看:“无论如何,瞧着那些侍卫并不打算攻进来,那就只能等着了。” 总比谋反作乱,祸患后宫强。 乌雅秀贞也明白,若当真是后宫不被当回事儿,那不定得死多少人了,妃嫔别看着贵重,那是皇帝还活着的时候,皇帝若是没了,后宫妃嫔连外面乞丐都不如。 天色逐渐发亮,九格格的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她年轻,又熬了一晚上了,不像是乌雅秀贞,年岁大了,消化慢。乌雅秀贞看看她,让人去拿水果罐头:“前段时间你送进宫的,还没吃完,现下也只有这个了,点心又干又硬的,放了一晚上了,实在是不好吃。” 吃了再肚子不舒服,那倒是不划算了。 这会儿闹肚子,可没地方让你自在——净房那边肯定还没准备好。 九格格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赶紧转头去看,就见永和宫大门打开,胤禛和胤祚,还有十四,正从外面进来。也不过是一晚上没见,兄弟三个竟都是看着沧桑不少,一脸的憔悴。 进了门就先请安,乌雅秀贞忙上前,先拉住胤禛,再拉着胤祚:“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十四就不满:“额娘竟是不关心我的吗?” “关心的,且等等,我一会儿将我两只手都给你。”乌雅秀贞忙点头,可得一碗水端平了,哪怕十四上辈子没成功,不算出息,但也是她心爱的小儿子,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得一样对待才行。 胤禛笑道:“额娘别担心,我没事儿,一点儿没受伤。” 六阿哥也点头:“虚惊一场,汗阿玛早有准备,不过是要将余党一网打尽,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 十四在旁边补充:“要我说,胤礽也是糊涂,毓庆宫就在宫里,他在毓庆宫一举一动,汗阿玛岂有不知道的?所以从他开始动手,就尽在汗阿玛掌控之中,汗阿玛若不是为了将他同党之人一网打尽,怕是早就要将他抓起来了。” 胤禛微微摇头:“不会。” “什么不会?”十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就不屑:“你说汗阿玛不会将他抓起来?你凭什么这样说?汗阿玛自来威严,胤礽那可是要谋反!” “汗阿玛想看看二哥到底会如何做,若是他不谋反,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太子,日后就有一条活路,汗阿玛原先是真心复立太子的。他非得要谋反,那只有走到这一步,汗阿玛才能名正言顺的废太子。” 胤禛说道,十四冷哼:“废太子就是废太子,何须名正言顺?这还不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儿。” 胤祚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可怜同情,废立太子若只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儿,那汗阿玛之前还搞什么推荐太子呢?诚然,汗阿玛是有钓鱼的意思,但也未尝不是一种让步。 再者,太子为什么会被复立?因着三阿哥上了折子,说太子是被镇魇,是无辜的,之前谋反的事儿,并非太子本意。先是洗刷了太子身上的罪名,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他索性不和十四说这些了,只转头和乌雅秀贞说奉先殿的事儿:“九妹妹那侍卫是胆大的,竟是一路摸到了奉先殿,将火铳交给了汗阿玛,汗阿玛有火铳在手,转眼就换了局面,胤礽被迫后退……随即十三带了兵马入宫。” 十三虽然被圈禁,但现下出了事儿,皇子阿哥们都不在外面,他本来也是找不到愿意相信他的将领的——开玩笑,谁不知道十三阿哥胤祥是被康熙厌弃了的?那他这会儿忽然要带兵入宫,说的是太子逼宫了,那万一他是拿太子做借口,实际上是要自己逼宫呢?那跟着他进宫,岂不是和他沦为同伙了? 逼宫造反这事儿,那可是灭九族的。现下康熙又不是那种一不高兴就砍头,高兴了也杀个人助助兴的暴君,那他们这些武将,跟着十三阿哥逼宫有什么好处? 还是十三阿哥早些年的名声好,再加上那火铳是九格格的侍卫带出来的,九格格还是被人信任的——她一个格格,深得皇上宠爱,怎么可能会帮着十三阿哥谋反? 所以,十三阿哥还是到九门提督那边要了些兵马,又带了皇宫侍卫,进宫直奔奉先殿,对里面的太子谋反军,来了个包汤圆。 内有康熙占了上风,外面有十三阿哥救驾,胤礽很快就被拿下。现下已经是天色大亮,宫外诰命夫人,宗室福晋,都已经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了。 “汗阿玛的意思是,额娘该见命妇,还是要见见的,安抚一下内外情绪,免得过年都过不好。”与其让外面胡乱猜测,倒不如康熙先将消息给放出去。 这次康熙对胤礽是彻底失望,所以并不打算顾虑胤礽名声了——其实他第一次也没顾虑胤礽的名声,但那会儿还能用镇魇来挽救一下,这次的话,就真没办法挽救了,同一个人,总不能被镇魇两次吧?再者,大阿哥都圈禁了,这次难道还能栽在八阿哥身上? 胤禛和胤祚也有事情做,胤禛需得将胤礽送回毓庆宫,再带人去缉拿胤礽同党。胤祚则是要清理奉先殿,尸体血迹,都要清理掉。 十四有些不满:“我说我帮着十三哥,汗阿玛没答应……” 乌雅秀贞就好奇了:“你帮着你十三哥做什么?”他带兵进宫救驾,事情完成,他就该出宫去了,十四有什么可帮忙的? 胤禛冷笑了一声:“他想帮着十三将那些侍卫人马,送出宫去。” 十四不说话,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去捏十四阿哥的脸颊:“让我看看你这脸皮是有多厚?” 九格格和胤祚在旁边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十四阿哥大为尴尬,摸摸鼻子不做声了。 胤禛还有事儿做,和胤祚就先告退出宫去了。十四也没闲着,他自己请命要去毓庆宫看守胤礽,康熙也允了。 先进宫的是那拉氏,那拉氏心里惦记胤禛,外面的动静一消失,她就连忙出门往宫里来了。 乌雅秀贞略和她说了几句奉先殿的事情:“安心,你们汗阿玛心里有成算,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日后也别提,谁若是问起来胤礽的事儿……” 停顿了一下,她叹气:“倒是可惜了,实在是耐不住性子。” 差了些运道。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说的,胤礽若是不差那点儿运道,那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岂不是成了胤礽了?只能说胤礽自己耐不住性子,却不能往这运道天命上牵扯。 那拉氏立马就明白了乌雅秀贞的意思,等六福晋进宫,两个人瞧着宫里没大事儿,也就先告辞了。 十四福晋来得晚,是和十三福晋一起来的。乌雅秀贞打发了十三福晋先去见章佳氏,又拉着十四福晋说了一会儿的话,怎么说呢,她现在觉得有些亏待十四福晋了,若不是嫁给十四这个棒槌……指不定上辈子不用跟着十四圈禁半辈子了。 人那拉氏做了皇后,六福晋是这辈子荣耀,只十四福晋,两辈子了,都可能是跟着十四被圈禁的命。 乌雅秀贞这个做额娘的,都略有些心虚。所以,难免对十四福晋宽容了些,随便她喜欢不喜欢十四吧,只要她自己日子过得开心就好,心宽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胤礽逼宫的事儿,外面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外面如何议论,康熙是一概不问的,但开了年第一件事儿,就是废太子。 这次废太子的旨意,康熙倒是没有第一次的愤慨激昂了,只简简单单将逼宫的事儿提了一句,然后就说胤礽不堪重任,辜负皇父,辜负天下,自此废太子。 虽然简单,但这圣旨,还是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议论。当然,私底下的,明面上谁也不敢议论,生怕这关头触到了康熙霉头上。越是说起来平平淡淡,说不定底下越是藏着巨大的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呢。 另外就是对这次的功臣,九格格自然是又得到了很多赏赐,之前没出嫁都被册封为了和硕公主,现在又得了更好的封号了——安国公主。 别小看这两个字,要知道,大清的公主,这封号自来只有和慧,端贞,淑慧之类的,安国是第一个带了国字的,但凡带了国字的,那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自此之后,九格格这地位,就在姐妹中一跃而出,成了最尊贵的。 九格格这封赏都如此厚重了,原本大家以为带兵来救驾的十三阿哥,也必然有更好的奖赏,却没想到,一直到了三月里,康熙连提都没提过十三阿哥,但十三阿哥也不是以前那样圈禁起来了。 他进进出出,也无人指摘,更没人提起,就,自此成了自由人? 该出门就出门,该上朝就上朝——但是上朝康熙也不搭理他,他不上朝,康熙也不提起来。索性十三就很少上朝去了,干脆跟着自家四哥办差去算了。 胤禛现在是忙得很,谁都知道胤礽这次一下台,定然是再也没有起复的可能了,所以群龙无首的太子党,就变得惶惶然起来,他们是一心想找个新主子的,比如说,四爷胤禛。但胤禛呢,并不打算接受这全部的太子党。 他自己也跟着胤礽办过差事,太知道这些人的性情了。 有真心为国为民的,忠君忠国的,但至少也有三分之一,是抱着一飞冲天的从龙之功来的,功利心甚重,且私心过重。这种人就像是墙头草,今儿效忠于太子,明天就可能是效忠于胤禛,后天胤禛失势,那就又要换人来托付“忠心”了。 他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样的人都要。所以,十三阿哥这边,就成了第一道筛选的关卡。 章佳氏那边,倒是挺高兴的,不管康熙喜不喜欢,忽不忽略,反正自家儿子现在有差事,有了差事,就和以往大不相同,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如此就已经是万幸了。 剩下的,走一步是一步,那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的,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变成谁得势,倒不如总跟着胤禛。一来是胤禛这性子,若是真有事儿,那必然是不会舍弃自己儿子的。二来呢,永和宫这势头,没了胤禛不还有胤祚吗?实在是不行,九格格也能担起事儿来的啊。 再者就是她和乌雅秀贞的情分了,所以她倒是宁愿十三跟着胤禛的,至少不是混日子。 因着废了太子,朝堂上到了四月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毕竟什么大事儿,过段时间,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朝堂上没了太子,那接下来不得重新选太子了吗? 但大家也都有之前的经验了,你逼迫康熙选太子,康熙就能来个钓鱼执法,将你们选出来的太子人选给臭骂一顿。所以,倒不如只暗地里支持,且等着看。 乌雅秀贞可不敢朝堂上那些起起伏伏纷争,她只关心一件事儿——康熙的身体,好像出了岔子。 虽说她只是后宫之一,但毕竟多年伺候,又十分细心,康熙来了两次永和宫,她就察觉出康熙的手腕,好像有些哆嗦了。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个肢体哆嗦了,这多是中风征兆。 但乌雅秀贞又不敢将这事儿直接拿出来问,万一康熙想瞒着呢?日日有御医把脉的,总不能他自己一点儿没察觉吧?既然他自己也知情,却一直没有对外宣扬,那就必然是要隐瞒起来的。 乌雅秀贞忧心忡忡的和九格格说这事儿:“就怕你汗阿玛耽误了治疗……” “额娘您这可就是太多心了,汗阿玛身边有御医,如何会耽误了治疗?宫里最好的药材,可都是在御医手里的。”九格格笑着说道,但顿了顿,还是说道:“回头我给汗阿玛献上礼物,汗阿玛若是有心,自会找我询问的。若是汗阿玛不问,那就是不愿意声张,额娘也只当不知道这事儿就成了。” 医不叩门,患者若是拒绝治疗,做大夫的也不能强迫,再者,九格格可没敢说自己的医术就比御医的好了。她唯一比御医好的是见闻广,会西医,除此之外,不管是经验还是什么,都不如御医。 说是要给康熙准备礼物,九格格就一点儿没耽误,转头让工匠做了两个康复球,就是可以拿在手里转的那种,不过不是光滑的,而是上面弄了细小凸起,转动的时候也有按摩作用。 做好之后,在康熙来永和宫时候,就特意赶过来献礼。 康熙一看到这两个东西,立马就明白了,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乌雅秀贞,接着笑道:“那就多谢安国的一番心意了,既然是你送的,那朕就带在身上,日日习用,也算是不辜负你一番心意。” “汗阿玛自该如此,事情是忙不完的,您身体健健康康的,才能更长久。”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顿了顿,又说道:“卫生部那边,我打算推进一种叫医疗保险的东西,汗阿玛可否为我指点指点?” 康熙点点头:“你仔细说来听听。” 九格格就说起来了,她在医院工作,就觉得,国家最好的政策就是这医疗保险了,一年几百块钱,一旦遇上大病,那可就成了救命的希望了,说真的,能一把拿出两三万来治病的家庭,真不是很多,但有了这个医保,两三万变一两万,到处借一借,再挤一挤,也就拿出来了。 但没想到她说完之后,康熙却是摇摇头:“朕觉得,你这医保,怕是不会有人买。” “一来是这价钱,你定下来的是两百铜板,一人,但百姓家庭,一家子至少有四口人,多的□□口,十来个,那加起来就是多少钱了呢?一两银子都是有可能的,一年到头,百姓才能赚多少银子呢?按照你说的,若是得病,那必然划算。可若是不得病呢?” “小病小痛也能用。”九格格说道,门诊也有报销的。 康熙还是摇头:“百姓怕看病,怕买药,哪怕是小病小痛也能用,但很多人还是不会去用,因为还需要有额外的一部分支出,能撑得下去的,就自己熬过去,撑不下去的才会去药铺。” “寻常人家用不起,富贵人家不用,那几只剩下中间的一部分人了。”康熙说道,九格格赶紧点头,只中间这部分也不算少数了啊。 “是不算少数,但你可想过,你这医保,如何确保人不会冒名顶替?一个人买,全家用,那到时候你需得往里面贴进去多少钱?”康熙耐心的引导着九格格算账:“小病小痛,你大概一个人,一年,需得贴补五两银子,那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十万个人呢?一年,五年,十年呢?” 九格格现在肯定是有银子的,就算是贴补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长此以往,哪怕是有朝廷在后面撑着,她怕是也贴补不起。 那到时候,买了医保的人,得不到治疗保障,他们会罢休吗?若是不罢休,是不是就该闹事儿了?若是闹事儿,这事儿是不是就成了九格格的罪孽了? “再者,这事儿如何规范用药,中药方子,千变万化,一种药材,放在这个方子里面是救命的东西,放在另一个方子里面就是毒药,你是只针对病种来制定这医保范围,还是要根据这药材来呢?若是只根据病情,一种病也有千万种表现,你又该如何制定这规则?” 康熙将其中难处,一一提出来,九格格沉默了片刻却是笑道:“这世上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一蹴而成的,都是要慢慢来的,若是因着怕麻烦就不做,那这世上多的是一事无成,铁杵磨成针,水滴石穿,不都是水磨工夫吗?我现在还年轻,我以后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时间。就算是我自己完不成这事儿,但是总有继承我理念的人来完成。” “再者,汗阿玛何必忧愁呢?指不定我运气好,当年生病的人没那么多呢?但凡少一个人生病,我岂不是就能赚了这一个人的医保费用?” 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康熙沉吟片刻:“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想必我是如何劝说,你都不会放在心里的,既如此,那你且去办吧,总之,你就算是不成功,汗阿玛也在你身后站着呢,你若是办成了,汗阿玛以你为荣。”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难道就只这一件事儿让汗阿玛引以为荣吗?” “那倒不是,你自来都是汗阿玛的骄傲。”康熙顿了顿,立马改口。 于是九格格转头就开始考虑这医保的事儿,康熙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再泼冷水了。就像是康熙推断的,九格格推行得这个,很不顺利,刚一提出,就得到了卫生部整体的反对,因为卫生部现下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为所有人的医疗做保障的。 再者,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作假了。就算是医保凭证上有本人的画像,但是画像这东西,也还有拿不准的时候。就像是康熙说的,一个人交钱,全家用,甚至整个宗族的人都能用,到时候卫生部需得贴进去多少钱? 再者,这东西也很容易造成贪腐,卫生部是不用担心的,那都是九格格精挑细选的人,再加上之前出过内奸的事儿,已经是被四阿哥胤禛和六阿哥胤祚,给重新梳理过一遍儿了。 但是,医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九格格总共才认识几个人?九格格如何能保证从上到下,这些人,就全都没有私心?这世上不喜欢钱财的,真只是少数。 九格格现下就开始懊悔自己不会制卡了,不是那种纸质卡片,而是类似于身份证银行卡社保卡这些唯一证明的卡片。 她思考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也就只好先将这事儿给放下来了,随后就去找了十三阿哥——胤禛太忙,像是小事儿,只找十三阿哥就行了。 “你说要带我去看什么?”十三阿哥被拉上马车的时候还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九格格笑嘻嘻的重复:“沼气灯,就是用沼气点燃的一种灯具。” 防爆玻璃暂时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只能是将就将就,需得提醒人挂的偏僻些,不可让人太靠近。 十三阿哥跟着九格格到庄子上,对沼气池什么的,他是没有太大的感慨的,不就是一个化粪池吗?虽然这个造型很奇怪,和寻常所见不同,但是在十三阿哥眼里,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等看见九格格点燃了一个沼气灯,十三阿哥就绷不住了,脸上那吃惊,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么亮?你说是燃烧气体?什么气体?这气体就是刚才那化粪池里?”十三阿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差点儿没将九格格给问迷糊了,实在是九格格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化学名词,她说了别人不一定懂,不懂也就算了,可能是连名字都能弄错的。 再者,这沼气灯的研究,也并非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顶多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还是请人弄的。这期间,还出过人命。 她是提前说了会爆炸,让人做好防护措施,但实验这种东西,尤其是从无到有的,自来都是很危险的,一个疏忽,就会成事故。 她对外面招招手,让外面的管事进来:“去请了陈少爷来,让他和十三爷说说这沼气灯的事儿。” 十三现下倒是还能分出心神来:“陈少爷?陈家的那个?之前不是考中了,做了翰林院侍读吗?” “得空就会来帮忙,我瞧着他是读书的料子,当然,咱们俩说的读书肯定不一样。”九格格解释道,十三阿哥说的读书,只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但九格格说的,就是物理化学和数学。 简单的说,十三阿哥说的是科举的料子,九格格说的是搞研究的料子。 陈家少爷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对十三阿哥的各种问题,说起来头头是道,气体如何产生,如何运输,如何点燃,如何控制——毕竟这沼气灯肯定不是弄个管子将气体弄过来点燃就成了,这边直接点燃,估计那边就得发生爆炸。所以需得有控制手段,控制好了,让它明亮就明亮,让它黑暗就黑暗。 十三阿哥听的两眼发光,只觉得这沼气灯可真是好东西,连煤油和蜡烛都省掉了。他决定在庄子上住一晚上,看看那沼气灯晚上的亮度。 整个庄子,为做实验,总共是安装了是个沼气灯,分散在庄子不同的地方。今晚上就全部被点燃了,那叫一个灯火通明。 十三阿哥在近处看了,又出庄子连夜上山,在远处看。 不光是十三阿哥看,周围的庄子,还有佃户,还有附近村落,都有看见这灯光的。不等十三阿哥回京,这边就已经开始流传起来神话故事了——九格格是仙女下凡,人家那庄子昨晚上亮起来了神光,难道是九格格修炼有为,现在要被接回去做神仙了吗? 这传言不到五天就已经在京城的大小酒楼都流传开了,九格格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听见,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可不想做什么回天上的小仙女,她就喜欢做一个在红尘里面打滚的凡人,看着这人间烟火,享受这人间繁华。 为破这流言,她干脆让人将沼气灯挪到外面去了,庄子上那条路,到京城城门口,路上栽上桩子,然后挂上沼气灯。管道是用铁做的,为防止爆炸。 这条路一弄好,那简直赶得上夜市了。 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有聪明人甚至赶紧弄了小摊子,卖茶水,卖点心,卖画册书本——这灯光这么明亮,有些家里穷买不起蜡烛和煤油的,不就得来借个光了吗? 十三阿哥也天天来溜达,一个是看沼气灯的使用时间,二来也是想看看民间反应。 这边如此热闹,没过几天,就连宫里也知道了消息,康熙就派人叫九格格去问。九格格对康熙还能详细解释一番,对乌雅秀贞也知无不言,但是,出了皇宫,这个问,那个问的,没多久,她就烦不胜烦了。 一转头,干脆将事情全推到了十三阿哥和陈少爷身上去了。反正这两个呢,一个是她选出来做劳工的,一个是确确实实的制作参与人,推给他们两个也不算亏心。 当然,沼气会爆炸的事儿,九格格也没疏忽,特意让人印刷了许多沼气使用注意事项,往沼气灯的柱子上,还有各处路上,全部张贴一遍儿,务必让人人都清楚,人人都知道。 京城这四月到八月份,也就全在讨论沼气灯的事儿了,谁也没有再去议论废太子的事儿。 康熙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在朝堂上,越发的看重八阿哥胤禩,八阿哥胤禩怎么说呢,素来玲珑,又和满臣交好,又礼贤下士,在汉臣中名声也不错,朝堂上自然是簇拥者众多。 春风得意,然后,八阿哥府上就又得了个小格格。也是庶福晋生的,当年和张氏一起进八阿哥府里的,还有一个毛氏。毛氏不起眼,相貌也普通。 然而就是这毛氏,在八福晋放松了警惕,又和胤禩和好,在张氏也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情况下,生了八阿哥唯一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0-230 第221章 八阿哥子嗣不丰,之前为了一个小阿哥,差点儿没和八福晋决裂了,自此之后,就顺从八福晋,算是守身如玉了。这事儿京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张氏肯定不甘心,张氏给闹腾出来的。 张氏生了八阿哥唯一的儿子之后,还以为自己要一步登天呢,结果,八阿哥对她甚至不如往昔,之前甚至还想过将孩子养在别人跟前——若非事情接连发生,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侧福晋人选,怕是这孩子也不能留在她跟前。 现如今生连孩子,却要守活寡,张氏肯定是不愿意的,特意找了良妃哭诉,就良妃那性子,软和的很,这种事情,也并不能为八阿哥保密,可不就闹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吗? 也幸好他之前就对八福晋十分忠贞,所以这事儿大家就算是知道了,也并不是很吃惊,反而有一种,就是如此的感觉。连康熙这个亲爹,都不带过问的,就当自己不知情。 就这种情况下,八阿哥后院忽然有一个毛氏怀孕了,这事儿可不得震惊其他人吗?不说别人,反正乌雅秀贞和九格格就挺震惊的,在九格格心里,八阿哥夫妻,都快成这年代难得的夫妻了——在现代当然不算难得,甚至可以说很狗血,是那种扔在粪坑里的钱,捡起来恶心,不捡起来痛心的那种。 母女两个坐在永和宫里找四福晋那拉氏打听,四福晋也是无奈,嘴角都忍不住抽了几下:“你们可真是……”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打听的呢?无非就是那几种情况,反正和八阿哥是脱不开关系的,毕竟怀孕这事儿,一个女人肯定是不能行的。 但顿了顿,还是仔细说起来了:“听那府上争吵了,似是八阿哥喝多了,正巧八福晋病着,并不能照顾好,八阿哥就走错了院子,去了毛氏那边。” 乌雅秀贞琢磨了一下:“那府上的丫鬟小厮,竟是没一个认识路的吗?将主子领到了陌生地方,也没一个人拦着?” “那咱就不知道了,人家府里的事儿,咱们也不好过问。不过,听说八福晋御下有方,府里的人都挺忠诚。”那拉氏笑着说道,其实也不光是八阿哥府上,别人府上也是如此,下人都必得要管好,否则出来说一句两句主子家的事儿,指不定就会招惹来抄家灭族的大祸。 八福晋从小在安亲王府长大,得外祖母亲自教导,管家理事这方面是没得说的。 毛氏这事儿,得八阿哥自己愿意才行。否则,谁能指挥得动八阿哥身边的人?八阿哥身边的人,那又是经过了八阿哥亲自筛选的,比整个府里的人都更加忠心。 至于八阿哥之前为什么对这事儿毫无反应,宁愿在京城被人传说是情种,也要顺了八福晋的心思,现在却要反悔,那拉氏可就不知情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儿:“这怀孕,也并非是一次就中的,否则,八阿哥也不至于子嗣艰难了,必然是来往了很久了,毛氏是个正常女子,那怀孕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九格格恍然大悟,一拍手:“我就说哪里有些奇怪,就是这里了,一次就怀上这事儿,也只……话本里有了,那是不是说明,八阿哥其实很早之前,也并未遵守和八福晋的承诺?” 那拉氏一挑眉:“哪儿有什么承诺?堂堂一个皇子阿哥,对一个女人承诺只一生一世一双人,连碰都不碰别人,这传出去不成了笑话吗?” 事实证明,也真的挺像是笑话的,之前闹闹腾腾的,连良妃都在宫里哭呢。 现在这毛氏的消息一出来,大家肯定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之前的传言必然是不真实,八阿哥并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乌雅秀贞伸手摸了摸九格格的脑袋:“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之前八阿哥和八福晋的爱情听起来确实是挺美好的,但是你想想,这其中,是谁的名声被坏了?到了现在,毛氏一生孩子,那又是谁成了笑话?” 九格格脱口而出:“八福晋。” “总算是还有几分聪明,可不得是八福晋吗?皇子福晋,以前不愿意别的女人生孩子,后来又要求阿哥守身如玉,不管女人多羡慕她,至少在男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善妒容不得人的醋缸子。现在嘛……” 乌雅秀贞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样一个善妒的人,却是连府里的侍妾都管不住,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八福晋心性稍微软弱些,都指不定得死一死了。” 九格格顿时有些毛骨悚然:“这就逼死人了?” “就算是逼不死人,八福晋日后这日子也不会好过了。”那拉氏紧跟着说道,顿了顿,到底是没多说。她倒是想顺势教导九格格两句呢,女人嘛,成亲之后,这生活里就不能只有男人。 你需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孩子,赚钱。再或者,有个目标。若是一心只有爱情,那就活该落个八福晋的下场了,公婆不喜,安亲王死了之后,也没人能护着她了。连个孩子也没有,现在更是名声尽毁,活成了笑话,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呢? 难道就图个八阿哥的钟情吗?但八阿哥有这点玩意儿吗? 女人最大的过错就是在情爱这上面,信任男人。 好男人也不是没有的,六阿哥就是,六阿哥就没有纳妾,也没有侧福晋,只一心一意对待六福晋。但若是六福晋不能生呢?先不说六阿哥如何了,六福晋自己怕是都要惶恐,都要日日不安了。 就是这样残酷,要么,身份地位比男人高,像是九格格,嫁人之后就不用担心这生孩子的事儿,但也难免夫妻生嫌隙。要么,有可利用之处,但难免日后遭报复,要么…… 那拉氏心里正想着,就听见九格格问道:“那也就是说,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针对的八福晋?可是,又有谁,会这样针对八福晋呢?” 乌雅秀贞淡淡笑道:“那可多了,良妃算一个,大阿哥算一个,张氏毛氏算一个。” 之前佟家想将家里的女孩儿嫁给胤禛,乌雅秀贞给拒绝了,反手推荐了八阿哥,但现在一直没听到动静,大约是因着佟家不愿意,佟家已经是明着支持八阿哥了,肯定就不愿意再赔进去一个女儿了。 但是没有佟家,也或许会有别人看上了八阿哥府上侧福晋的位置——八阿哥多好的人选啊,嫡福晋无所出,一个庶长子算不得什么,只要进了门日后生了阿哥,那就是八阿哥府上的功臣了。 所以,也有可能是这些人。 “还有八爷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八阿哥栽在情爱上面的,打着为八阿哥好的旗帜,为八阿哥做了这事儿。只要坏了八福晋名声,还有现如今这事儿,八福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必然闹腾起来,女人若是闹腾起来……” 那拉氏紧接着说道,顿了顿,笑起来:“那可没几个男人能容忍太久。” 亲生的父母,连小孩子哭闹都不一定能忍受多久呢,对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又能忍受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到时候若是能休妻,那就更好了了,超出预料的收获了。 九格格眨眨眼,又好奇:“良妃还好说,自古婆媳不和,哦,我不是说额娘和四嫂,人心换人心,额娘对嫂子好,嫂子自然也孝敬额娘。但良妃婆媳怕是没这个真心,所以良妃估计会看八福晋不顺眼,那大阿哥是为了什么?” 再者,大阿哥不是圈禁了吗? “为了八阿哥能夺嫡啊。”大阿哥自己被圈禁,现在可就只剩下八阿哥一个希望了,若是八阿哥能登基,日后大阿哥指不定还能混个亲王当当,惠妃也不用整日里在钟粹宫念经了。 若是换了别人做皇帝,那大阿哥不一定能得了自由。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男人,谁都可以一心一意对待一个女人,唯独皇上不可以。 对一个帝王来说,专情只会害死百姓。 九格格叹气:“夫妻之间的事儿,竟是也成了大家之间的事儿。” 谁都可以插一手。 “谁让这夫妻不是寻常夫妻呢?最近汗阿玛十分看重八阿哥,现如今闹成了这样,指不定八福晋要在府里闹腾,八阿哥指不定如何焦头烂额呢,说不定差事上也会出差池。” 那拉氏推断道,然后九格格一拍手:“所以这事儿,也可能是四爷党的人做的?” 那拉氏顿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乌雅秀贞都扶住了额头:“你四哥,光明磊落,如何会用这方法算计一个女人?” “这法子怎么了?也算是光明正大啊,难不成八阿哥和八福晋以往不是夫妻情深吗?难不成毛氏怀孕这事儿,是别人按着八阿哥做的吗?若是只在外面散播了八阿哥和八福晋夫妻情深的话,别的都是顺其自然,那这那儿算是算计。” 九格格很不在意的说道,这只算是捧杀。 可仔细想想,自家四哥,对捧杀这种事情,好像也不屑于去做?他喜欢一个人,就真的夸上天,他不喜欢一个人,是连看一眼都不看的,既然看都不看,怎么还会违心去夸赞人家?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就是胡乱一说,四哥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指不定四哥的党派里谁有这好主意,也或者是三哥那边的人,亦或者是别的人,反正这事儿都不用太深的计策,只要多在外面宣扬一下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感情就好了。” 不管男人多不屑,反正女人大多内里是会羡慕的。当然,对外指不定是要看不起,要酸一酸的。 满足了好奇心,九格格就又要出宫去了,之前那沼气灯的事儿,她已经全部交给了胤祥。胤祥现在在庄子上,整日里就是盘算这个——为此康熙还特意将他叫进宫来询问了。 那次给十三阿哥激动的,进宫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出宫之后,连家都顾不上回,直接就去四阿哥府上了。 那拉氏笑着说道:“我们四爷要了酒水,陪着喝了一晚上,两个人就睡在书房,早上十三弟才急匆匆的走了,听说是做那柱子去了。” 沼气灯需得挂起来,再者还要走管道,因着这东西容易爆炸,所以十三阿哥的设想是从地底下挖通道,然后将管道给埋进去,再通过灯柱的中心,将沼气灯给挂起来,总之一句话,又要安全,又要美观。 毕竟这第一批的沼气灯,是要供着宫里用的,这是康熙下的旨意。 十三忙着这事儿,九格格就又去卫生部那边了,医保这事儿她还没放弃,她干脆就用卫生部对外宣称了,谁要是能走出一种可以识别证明的东西来,就能拿到卫生部的一千两银子做奖励。 民间自来有高手,说不定有人会为了一千两努力努力呢?她九格格一个人,能力有限,所以这种时候就应该发挥一下钞能力的作用了,反正这东西,九格格多的是。 但现下嘛,还是没什么动静的。 所以九格格还是要忙别的事情的,比如说,在医院设置一个救助点,就是有大病之类的,可以和医院申请一下补助,这个是当场就能鉴定的,作假的事儿要比医保卡难一点儿。 至于贪污这种事情,连朝廷都避免不了没法子,只能一年又一年的筛查,砍杀一批批的贪官,到现在这贪污的事儿都没能有个有效的解决办法——是人就会有私心。不过是有的人能控制住,有的人控制不住而已。 所以,九格格也没有法子来杜绝这种事情,但又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那就简简单单的,来个突袭审查,再弄个调查组,隔三差五的调查一番。 最大程度的来避免,再来个杀鸡儆猴。 这个救助点呢,要先制定出来各种规章制度,所以九格格最近也很忙的。 九格格忙着,那拉氏就也跟着起身了:“府里事情也多,现下年氏又有身孕,她自来身体弱,需得是不是有人照看,李氏又要照看幼女……” 李氏之前生了个女儿。 给那拉氏羡慕的——同样都是两个儿子,凭什么李氏又生了个女儿呢? 乌雅秀贞下意识的看那拉氏的肚子,说起来,弘时年岁也不小了,那拉氏这边怎么没动静呢? 那拉氏也看出了乌雅秀贞这眼神要表达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是妾身想要多养两年身体,且四爷也说……”有两个嫡子了,那拉氏不生也行。 生孩子毕竟是有危险的,现如今那拉氏这嫡福晋做的挺好,和胤禛也算是夫妻和睦,那何必非得冒险生孩子呢?府里又不是没人能生。 大大小小的,光是阿哥都有五个了,现如今又有了两个格格,年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所以,那拉氏生不生的,权衡利弊之后,还是不生比较妥当。 虽说这里面掺杂了各种计较,但到底也算是男人对自己的一番疼爱,毕竟是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嘛,那拉氏也就没打算违背胤禛的意思。 可这夫妻之间的事儿,那拉氏也不好对乌雅秀贞提起来的。 顿了顿就说道:“四爷最近忙的抽不开身,我只担心他那身体受不受得住,这生孩子真不急于一时。” 乌雅秀贞点头:“你说的也是,男人身体底子也是很重要的,万不能贪欢耽误了身体。再者,女人频繁生孩子,也着实是对身体有亏损。” 她自己感受最深刻了,连着生了六个,现下上了年纪了,就犯懒不愿意动。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都不愿意去,生怕路途劳累。 那拉氏生不生的,她说不关心那是假的,她也盼着那拉氏能多生两个,毕竟上辈子,不管是弘晖还是弘时,都不长命——当然,现在肯定不同了,弘晖也过了那生死大关了,弘时也并非是李氏所出了,且还是那拉氏一手养大的,也肯定不会脑子犯糊涂了——但这也说不定,毕竟脑子一抽就做了糊涂事儿的不是少数。 脑子这东西,当真是神奇的很的。有时候你明知道一件事儿不对,不能做,却还是忍不住非得去做。万一,弘时也是这种情况呢? 所以,还是多生一个保险点儿。 做婆婆的,哪儿有不盼着儿媳生孩子的?但是乌雅秀贞还不能催,为什么呢?还是因为生孩子有危险,这万一那拉氏命不好,到时候出了事儿,岂不是自己这个催生的,就有了连带责任了? 所以人家夫妻俩自己有规划,乌雅秀贞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笑道:“若是儿女双全自然好,若是没有,倒也不用强求,好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若是忙,就先回去。” 那拉氏行了礼就赶紧告退,乌雅秀贞左右无聊,索性就去找章佳氏。章佳氏正在看书呢,她现如今,已经将写话本当成正经事儿来做了,会写书也得会看书。不看书的人,不一定会写书。 听见乌雅秀贞过来,她就忙起身行礼,乌雅秀贞拉着她坐下:“之前不是说有些着凉吗?可好了些?” 章佳氏笑道:“还是有些鼻塞,到底是不雅观,就不曾去给姐姐请安。”说着话,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赶紧拿着帕子盖住鼻子,背过身去揉一揉,将鼻涕给揉出来,再用帕子擦干净了。 宫女忙上来,将脏了的帕子拿走,给她干净的帕子留着用。 乌雅秀贞笑道:“是不是要再吃点儿药?” “那倒也不用,太医也说了,不必吃药了,再养个两天就能彻底痊愈了。”章佳氏说道,顿了顿,说起来感谢的话:“若非是九格格,现下胤祥还在家里颓废呢。他现下不光是有了一份儿差事做,皇上也召见了他……” 之前皇上不闻不问的,当没有这个人,十三哪怕不说,但自己这个做额娘的知道,他心里必然是难受难堪的。现在好了,康熙虽然见他还不是很多,却总算不是以前那样了。 乌雅秀贞就摆手:“咱们之间,还用如此感谢来感谢去的吗?再者,也是十三自己有本事,他若是没点儿能干的才能,这沼气灯,放他跟前他也不知道用。” 她冲章佳氏摆摆手:“再如何客套,那我可就走了啊。” 章佳氏忙笑道:“好了好了,那我不说了,姐姐来找我,是要打叶子牌,还是要看看书,还是要去园子里走一走?” 乌雅秀贞顿了顿:“不如去走一走,正巧你也看了半天书了,眼睛需得休息休息。” 既然要出去走走,那就换了方便的鞋子,花盆底这些,走的多了,是很累脚的。又不是什么年节,也不是什么聚会,干脆就怎么舒坦怎么来。 无论哪个季节的御花园,都是有好看的花卉和草木的。两个人正走着,章佳氏忽然就拉了一下乌雅秀贞,然后冲另一边抬了抬下巴,乌雅秀贞这才发现,有人先一步在亭子里坐着了,正是良妃和八福晋。 良妃靠在后面栏杆上,正看着外面湖面,八福晋坐在另一边,低着头,两个人都不曾开口。 章佳氏有些好奇:“瞧着像是良妃支棱起来了。” 良妃那性子能软到什么程度呢?连八福晋都制不住,或者说,她是不愿意为了一个八福晋,伤了母子之前情分,良妃向来聪明,若非是到绝境里,她都是不会做什么的。 八福晋当年在宫里顶撞她,良妃也自己遮掩了下来。 八阿哥府上现在又得了子嗣,八福晋这名声…… 乌雅秀贞忽然猜测到:“莫不是在交代八福晋要照看好了小格格?或者是和八福晋商量侧福晋的事儿?再或者,是在训斥八福晋?” 章佳氏眨眨眼:“不如让人去听一听?” 乌雅秀贞摇头:“算了,听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这么几件事儿,若是让人看见,倒是咱们脸面不保,走吧……”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宜妃的声音:“那不是良妃和八福晋吗?婆媳两个在御花园说什么呢?” 特意强调了一下御花园,乌雅秀贞就忍不住转头看过去,为宜妃的……聪明点赞,要是私密话,那肯定不能是在御花园说了,既然在御花园说了,那别人去追问几句,好像也挺合理? 宜妃也看见了乌雅秀贞了,兴冲冲的招呼:“难得碰见良妃,咱们去打个招呼。”良妃是很少出来走动的,简直就像是个蜗牛,哦,蜗牛都比良妃活泼,蜗牛都能带着自己的壳子四处走动一下。 乌雅秀贞点点头,说实话,人若是没有好奇心,那简直就是生活乐趣少一半儿。 她跟着宜妃,带着章佳氏,也往亭子里去。近看八福晋,就能看出来这段时间她大概是真不好过,那脸色憔悴的,活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没吃饭了。 良妃赶紧带着她起身给乌雅秀贞请安:“贵妃娘娘安好。”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们婆媳两个这是在说什么呢?远远瞧见,就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可是吵架了?若是吵架,那说出来,本宫给你们评评理。” 良妃脸色就有些尴尬了,八福晋低着头没说话。 宜妃笑道:“良妃素来脾气好,宫里宫外都知道,若是吵架,那必然不是良妃的意思,可是八福晋又说了你们府上的事儿,让良妃生气了?要我说,八福晋该大度些,那毛氏和张氏,既然生了孩子了,该给个位份就给个位份,如此一来,也省得府里再进新人了。再者呢,小孩子嘛,到底还是跟着亲娘更好些,有亲娘照应,才能健健康康的是不是?我听说你们府上的弘旺小阿哥,身体不算好,总时不时的生病?” 弘旺小阿哥生病,那是被张氏拿来争宠了。 府里唯一的小阿哥嘛,若是身体不舒服,八阿哥就必得要亲自去看一看才放心。八阿哥去了,张氏就能见,见了面,不就有了相处的机会吗? 总比见不着面儿强。 然后次数多了,八阿哥也就不耐烦了,将弘旺单独弄到了前院,交给了嬷嬷丫鬟照看。 嬷嬷丫鬟到底不是主子,难免有疏忽,所以弘旺这身体,真不算好,胤禩特意给取了小名叫菩萨保,就是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宜妃现在提起来这个,一来是说八福晋没尽到责任,二来也是嘲讽她之前和胤禩之间那传闻。再来呢,也算是在说她管家不力了,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这管家方面肯定是有失职的地方的。 八福晋脸色就有些僵硬,顿了顿才说道:“我们府上的事情,就不劳烦宜妃母操心了。宜妃母一把年纪了,只管清净享福就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情你不过问,也才能清净。” 宜妃顿时笑道:“这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儿了?倒也不是我想管,只是想着胤禩和胤禟是亲兄弟,弟兄两个又素来比别人要好些,若是八阿哥好,我们胤禟也能松口气是不是?若是八阿哥不妥当,我们胤禟也难免跟着操心。我这虽然上了年纪,但也心疼儿子是不是?天底下做额娘的,哪个不是操不完的心呢?” 说着看良妃:“良妃妹妹也是做额娘的,那你说说,是不是也是操不完的心?” 良妃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一下,是操不完的心,但是你操心自家儿子不就行了吗?你操心别人家儿子做什么? 宜妃很是热心:“那毛氏是生了个女儿是吧?生女儿也挺好,女儿是额娘的小棉袄,要我说,八福晋不如就将这女儿养在跟前,她又不是阿哥,日后难不成还能碍着你什么吗?顶多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宜妃其实是很不喜欢八阿哥夫妻的,奈何自家老九就像是瞎了眼,非觉得老八有明君之相。要老九的钱,要老九的人,要老九生死相随。 谁家儿子谁不心疼呢?九阿哥又不是那蠢笨之人,九阿哥自己也聪慧绝顶,当年因着康熙喜欢西洋学说,阿哥们跟着一起学洋文,不就九阿哥学的最快了吗? 九阿哥又有五阿哥帮衬,又有十阿哥不离不弃,他自己就非得跟着八阿哥混吗?就不能自立门户吗?当然这点儿心思,宜妃嘴里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也不挑刺八阿哥,毕竟万一八阿哥日后真有个什么大福气,那岂不是要得罪人? 所以她就只挑刺八福晋,就她这德行,乌雅秀贞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为什么呢?因为早年,五阿哥小时候,和胤禛一起在慈宁宫抢玩具那事儿,乌雅秀贞那会儿还是个嫔呢,她出面,宜妃是看不上的,但太后出面,宜妃就知情知礼了。 这话说好听点儿,那是知情识趣有眼色,说不好听点儿,就是柿子挑着软的捏。 八福晋以前和八阿哥倒是十分恩爱,可现在八福晋有什么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位居人下了。 原本以为八福晋是要反驳呢,却没想到,竟是一向软乎乎的良妃先开口了:“这事儿倒是不劳累宜妃姐姐操心了,再者,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您说是不是?既然从一开始,八福晋就没打算抱养谁的孩子,那现在也不能说为了孩子前程,就得坏了规矩是不是?这人的前程呢,都是自己挣来的,你自己投胎到了庶福晋肚子里,那是自己没福分,没的说为了你这福分,就折了别人的福分。” 就连八福晋都有些愕然,良妃抬手拍拍八福晋手背,冲宜妃笑道:“我这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正觉得身体疲乏呢,就先告退了。宜妃姐姐若是有什么别的话,不如日后再说。” 两个人位分相同,非得要说个资历先后的话……资历这东西,人家愿意尊着,那是给你面子,不愿意,那这东西真没什么用,连在皇上跟前都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所以良妃不给面子了,宜妃也不能说什么。 眼睁睁的瞧着人家婆媳两个走远了,宜妃那脸色,铁青,转头对乌雅秀贞抱怨:“我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吗?贵妃你说,这女孩子,能碍着她什么事儿了?她现下将孩子养在身边,还能得意个贤惠大方的名声,可非得要拗着来!”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人家府里的事儿,咱们都是看客,看看就行,这要是伸手,那可就不太妥当了。”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宜妃就更不高兴了:“你以为我愿意做那多管闲事儿的人啊?还不是八阿哥那名声……都快随着这事儿臭大街了。” 若是再让事情变坏,那八阿哥可就真要因为这事儿被老爷子给提出候选人名单了。 乌雅秀贞和那拉氏只说这事儿是坏的八福晋名声,但宜妃这边想的却是坏了八阿哥名声——首先一个薄情的名声是少不了了,再其次,内宅不修……一个大男人,连后宅都镇不住,那能有什么出息?日后做了皇上,难道还要让这内宅的事儿,拿到朝堂上来评理来处决? 乌雅秀贞冲她摆摆手:“我可不爱听这些,你若是得空呢,咱们看看花,赏个景儿,你要是不愿意呢,那这地儿我就让给你?” 她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宜妃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臭着脸色起身:“可不敢让贵妃给我让地儿,传出去那我成了什么了?您且坐着吧,我走。” 宜妃转身往外走去,章佳氏瞧着她走远,才笑着说道:“宜妃现下怕是两下里为难。” 八阿哥在朝堂上声势正旺,瞧着势头一片大好,若是让九阿哥跟着八阿哥呢,指不定能混个从龙之功,这日后的荣华富贵,那是享受不尽。 所以呢,她心里也未免没有盼着八阿哥能得势的心思。 可另一边呢,瞧着自家儿子那样跟随八阿哥,她又是只觉得自家儿子才是最优秀的,再想到自己日后需得对良妃低头,对八福晋低头,那心里可不得呕着一口气吗? “她为难她的,咱们不为难就行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说良妃:“看着是个聪明的,竟是还知道护着八福晋,就是不知道八福晋领不领情。” 八福晋肯定领情,八福晋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谁护着她,谁找茬,她能看不出来? 进了良妃的宫殿,八福晋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妃呢,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什么都不对的样子。说你贤惠点儿,看开点儿,这不往人心里扎刀子吗?说八阿哥错了……那男人这种事儿,哪儿算错? 皇上三宫六院,皇子阿哥里面,除了一个六阿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再者就是人家六阿哥,不也是六福晋能生吗?你八福晋要是能生,有那嫡出的,谁稀罕庶出的? 左右为难,干脆说道:“你早先时候不让我插手你们府里的事儿,现如今……你也自己拿主意就是了,该如何就如何,不过,我需得提醒你一句,到底是胤禩的血脉……” 八福晋立马抬头,目光灼灼:“额娘是以为我容不得那孩子吗?” 得,原本还有些温情的氛围呢,这下子全没了。良妃无奈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略停顿了一下,八福晋顿时就冷笑:“连弘旺我都不曾插手,如今不过是个小格格,就像是宜妃母说的,将来不过是一副嫁妆的事儿,难不成我会舍不得这点儿钱财?” 良妃摇头:“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需得防着张氏和毛氏两个,一个格格而已,若是她的死,能换你八福晋被休掉呢?” 就像是王皇后和武则天。 当然,武则天这事儿属于野史,并未有真正证据能证明这事儿的真实性,但既然有这野史,那就说明,这个猜测是合理的。 有合理的猜测,自然也会有人为了巨大的好处,就将这事儿给做实了。 八福晋顿时白了脸色,良妃说道:“人心并不是那么好猜测的。张氏瞧着咋咋呼呼,可怎么就抢先怀孕了呢?毛氏瞧着老老实实,那怎么现在就生了小格格呢?这从怀孕到生孩子,小一年呢,你们竟是半点儿没放在心上吗?” 八福晋有些难堪,她不是没放在心上,她就是没当回事儿。她看见胤禩后院那些个女人就犯恶心,所以只要不是她们闯下大祸,她是连问都不问一句的。 怀孕…… 八福晋忍不住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她更听不得怀孕这两个字。 毛氏怀孕,胤禩大约是提过的,自己当时很不耐烦的岔开了。没想到,毛氏倒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生下来,这事儿立马就传开来了,一点儿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她。 良妃提点她:“我虽说并不很喜欢你,但奈何你已经嫁给了胤禩,胤禩也喜爱你。所以,与其到时候出了事儿,让胤禩为难,倒不如你护着你自己些。你这性子我也是有些了解的,并非是为非作歹之人,可越是如此,你就该越是注重起来。” 八福晋有些难堪,为自己猜错了良妃的意思,又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还说什么胤禩喜爱她,胤禩的喜爱,就是再一次让别的女人怀孕吗? 胤禩的喜爱,就是将她推入到如今这处境吗?就问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八福晋的名声?善妒,容不得人,不能生,谁家都将她当反面的教训。 八福晋低头不说话,她眼眶有些发酸,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也有自己的骄傲自尊,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错了——再者,她也没错。 不能生这事儿,难不成就是她自己愿意的吗?她也试过了无数的法子,可不行就是不行,她若是能生,她也愿意生十个八个的。 良妃叹口气:“算了,瞧着你脸色也不太好,想必是府里的事情操心劳累的,我这里也不用你陪着了,你且先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2章 八福晋回去就病下来了,因着她这一病,府里也没人打理了,八阿哥也忙的边幅不修了,康熙干脆给八阿哥指了个侧福晋。这位侧福晋呢,出身富察家,富察马齐,原本是支持八阿哥夺嫡的。侧福晋就是马齐的女儿,相貌也算是中上,素来有贤惠名声。 圣旨下来,八阿哥就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也只好将人给迎进门了。当然事情成了定局,若是一味只为了八福晋就疏远这位侧福晋,那显然是很不明智的。所以,八阿哥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干脆将府里的两个孩子,弘旺小阿哥,和刚出生的小格格,都交给了富察氏来照看。至于张氏和毛氏,则是被打发到了庄子上。 他觉得八福晋这一场病是因着这两个人而起,打发这两个人,也有给八福晋出口气的意思。 至于八福晋领不领情,谁也不知道。 八阿哥府上的事儿,乌雅秀贞素来是当成一场戏看的,这可比戏台子上的要精彩多了。但人家消停了,不唱了,乌雅秀贞也就没得看了。 转眼又是一年中秋,今年这水稻,许多地方都是大丰收,一来是因为水稻种子的缘故,二来呢,朝廷既然推广了,百姓种植了,就必然是要静静心心伺候的,甚至有些地方,比胤禛之前预估的产粮还要高。 地方上四面八方来的折子,一个个都是夸赞今年的丰收的,这好消息,总算是让康熙露出了笑容。这人嘛,一高兴,身体就好,原本康熙是已经有了些中风的征兆的,可现在,看起来竟然又是生龙活虎起来。 乌雅秀贞看着他那精神样子,说实话,感觉都有些羡慕嫉妒,自己天天养生,康熙就是熬夜干活儿,自己小心翼翼,康熙就是随随意意,结果自己也就比康熙多活了十年。 且岁数上,几乎是没什么差别的。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人特别得老天爷眷顾不成? 但是不管心里如何想,她面上还是要为康熙高兴的。康熙来了永和宫,她就特意将自己之前做的绣图,麻姑贺寿,拿出来给康熙——虽说过了康熙寿辰了,但毕竟是乌雅秀贞一番心意。 康熙也挺高兴:“去年就未曾收到你的绣图,今年倒是稀奇了,你居然还拿起来了针线。” “妾身无事可做,也就只剩下这点儿爱好了。”往年她还写书,在九格格的催促下,写如何照顾孩子的书,当然,九格格也是会往里面夹带私活的。 九格格当然不是儿科大夫,但是吧,每年到那春秋季节,儿科爆满,她也是被借调过去好几次的。再者,一通百通嘛,九格格也是有些经验的。 这几本书呢,刚开始就卖的挺好,现在卖的更好了——因为有许多人都能按照里面的小偏方,将孩子照顾的很好。 但自那几本书之后,她就没什么激情了,再者,章佳氏是拿这事儿当主业呢,乌雅秀贞再又出了一套指点刺绣的书本之后,就干脆放下了这事儿。 她现在倒是还年年出一张刺绣,有时候是给了康熙,有时候是给了儿女们。人多粥少,所以大家三五年也才能分一个,也就越发显得她这刺绣珍贵起来。本身水平高,在家上出成品少,谁得了都要珍藏一下。 民间至今只流传着她一开始卖出来的那副,但还不在大清,因为胤禛原本是想法子买回来的,却是已经早早被陈家拿到了西洋卖掉了,西洋那边,可不是胤禛能伸手的。 “这爱好挺好。”康熙笑着说道,顿了顿,问道:“最近九格格可曾提起来婚事什么的?” 一说这个,乌雅秀贞顿时来了精神:“婚事?她可是有了什么心仪之人?” 若真是如此,那自家这女儿,总算是可以嫁出去了?虽说她面上是不再催促这事儿了,可背地里也总为九格格操着心呢。现如今她和康熙还活着,自然是能照应她的。可若是有朝一日,她和康熙都没了呢? 是,胤禛是个有良心的,弘晖现下看着也不错。但是吧,将一个人的后半辈子都赌在别人的良心上,这事儿可太蠢笨了。 若是九格格能有个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她的人,嫁了人,生了孩子,后半辈子,才算是有了靠。 可随即康熙就给泼下来一盆冷水:“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喜欢什么人?人人在她眼里,都有缺点,是有人喜欢她,闹腾的挺大。” 有个叫杨彤光的,汉人,家里亲爹是做湖南知府,以前……大约是个小官儿。最近进京述职,不知道如何,就一眼看上了九格格。这人在打听了九格格的事迹之后,也就不着急求人提亲之类的,很明显这种正常的路径是走不通的。人家呢,改为从九格格身上下手了。 康熙说道:“朕只听人说,早上亲自到门口去等着,送了九格格去卫生部,下午亲自去接了人,请人吃酒楼,带人看夜市,还给弄了烟花看……” 烟花这事儿,是需得找巡城司报备的,得有人在附近守着,免得到时候出现火灾之类的。所以弄一场烟火,那可不是小事儿,需得有钱有势——没钱没势力,你看巡城司愿意搭理呢?上一天衙门干一天活儿了,晚上还得给你们守夜? 阵势挺大的,康熙这边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因着这男人还算是有诚意,事儿多,却也没有对外宣扬。知道的人呢,碍于九格格不敢乱说什么。不知道的人……都不知道了还能说什么? 康熙是因着派了人护着九格格,再加上巡城司那边动静,这才知道的。 “那这人,家境如何?”乌雅秀贞可不挑什么汉人满人,就像是六阿哥,不也是找了个汉人媳妇儿吗?照旧日子过美滋滋。所有者夺嫡的事情,大家都一直默认,没有六阿哥什么份儿。六阿哥在众兄弟里面,是最受欢迎的一个。 所以,满汉不是问题。 “自小在湖南那边长大,现如今,二十二岁。”康熙说道,像是知道乌雅秀贞要问什么,接着说道:“是因着之前守孝才耽误了婚事的,他是嫡长出,祖母过世,祖父过世,然后等到了现在,人品还算可以,读书人,文采也好,是个有出息的。” 之所以这次跟着亲爹上京城,也是为了参加今年的秋闱。 眼看就是这两天了。 乌雅秀贞正要说什么,顿了顿,叹气:“若是只咱们两个觉得好,那不一定是好,还得九格格自己看得上才行。但是这丫头……你也知道,她有一些想法,根深蒂固,咱们大约是无论如何劝说,她都不会当回事儿的。” 康熙笑道:“朕也并未想过九格格会立马答应下来,朕和你说这事儿,是让你劝一劝九格格,若是她觉得杨彤光不错,朕就赐婚,回头等她觉得杨彤光不好了,那就和离,这事儿上,她是自由的。” 乌雅秀贞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都有些怔愣了,自由这个词儿,是这么说的吗? 想成亲就成亲,想和离就和离,你康熙的想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开明了? 就八阿哥和八福晋闹成那样子,你都没提过一句让和离。 她这样想了,也就这样说了,康熙就叹气:“八阿哥和八福晋那事儿不同,他们夫妻,属于还离不开彼此,朕若是下旨和离,八阿哥心里必定怨恨朕,八福晋那烈性子,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儿。” “但九格格,那是朕的亲女儿,只有她愿意的,没有她受委屈的,她若是要和离,那杨彤光同不同意,都不算事儿。”其实还是一样的,因为八阿哥还喜欢八福晋,所以康熙就没让他们夫妻和离。若是九格格要和离,康熙就会立马答应,因为八阿哥和九格格,才是康熙的子女,什么八福晋,杨彤光,被八阿哥和九格格看得上的时候是人物,若是八阿哥和九格格看不上,那算什么东西? 当阿玛的是皇上,就是有这个底气。 乌雅秀贞就点头:“那我找九格格问一问……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九格格不一定愿意。” “愿不愿意的,试一试而已。再者,五年期限也过了大半,她若是还不愿意成亲,需得再给朕找一个借口了。”康熙说道,之前借着为大清祈福,这些年也没少折腾出来东西,算她功劳,所以康熙也没如何催促。但现在,时间既然快到了,那九格格就得拿出些新的借口来了。 乌雅秀贞顿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康熙哼了一声:“若是多催促她,她指不定能拿出更多惊喜来。” “皇上,那是您亲女儿,不是朝堂上的臣子。”乌雅秀贞到底是更心疼女儿一些,忍不住提醒康熙一声,康熙点头:“放心,朕还能逼迫她不成?” 顿了顿,又笑道:“你宫里这菊花倒是开的不错。” 乌雅秀贞侧头看一眼,也点头:“确实是挺好的,内务府送过来的,说是好养活,三两天浇水一次即可。我都亲自照看着呢,今儿还没来得及浇水。” 她说着就起身,康熙也跟在后面,两个人拿了浇花的小水壶,沿着花盆的边沿往土壤上洒水。一人一边,康熙一边浇水,一边拿了小铲子,在花苗周围松松土,当然,得避免伤到了花苗的根部。 浇浇水,松松土,那菊花看着就比往日里更精神了些一样。 乌雅秀贞不吝夸奖:“到底是皇上有经验,看那弄出来的花草,都比我的精神了许多。” “这马屁拍的……”康熙并不是很认同,但面上却是有几分笑容的,显然也不拒绝。 乌雅秀贞笑道:“皇上若是喜欢这菊花,回头让人往乾清宫送几盆?” 康熙摇摇头:“不用了,乾清宫自有别的花草,宫里各处可都有?” “不用皇上吩咐,各处都有,惠妃那边送了几盆墨菊,她自来喜欢这个品种。宜妃那边要了大丽菊,花开的浓艳,很衬宜妃相貌。良妃那边送了小菊花,她自己挑选的,说是喜欢那香味。平妃那边送了波斯菊,开的也正好呢。荣妃那边,她说喜欢长寿菊,妾身特意吩咐内务府去外面买了几盆。” 长寿菊不多见,内务府今年并未准备。 顿了顿,乌雅秀贞又说道:“毓庆宫那边,妾身也让人送了些过去。” 提到毓庆宫,康熙脸色就沉了几分:“提那畜生做什么?” 乌雅秀珍知道他在气头上,也并不分辨,只岔开了话题:“还有成嫔等人,也各有爱好,妾身都没落下。” 康熙顿了顿才说道:“你素来周全。”大约是提起来胤礽心情不好,这语气就有些硬邦邦的,乌雅秀贞也不在意,他生气难不成还能打人吗?既然没这个顾虑,她都这个岁数了,难道还委屈自己啊?就笑着又说道:“今年内务府栽培的菊花都很好,皇上若是也觉得不错,回头不管是打赏人还是开赏花宴,都挺好。” 康熙顿了顿,就点头:“那回头朕就办个赏花宴,请了大臣们到宫里来赏花,这后宫,你到时候安排一下。不许人随意进出,也不许人随意露面。” 乌雅秀贞眨眨眼,给康熙出主意:“宫里到底是地方小,再者,建筑也是端庄大气,倒是不太合适赏花,不如去了畅春园?”那是园子,本就是让人观光的,那边赏花倒是更有意境些。 康熙沉思了片刻,也点头:“如此也好,那就定在畅春园。回头朕让梁九功来办这事儿,你只将内务府那边菊花给准备妥当就行了。” 谁也没有再提起来胤礽。 在永和宫说了一会儿的话,康熙就觉得有些疲惫,毕竟上了年纪,白日里又是辛勤劳累了一整天。累了,干脆也不回乾清宫了,就在永和宫歇下来了。 到了第二天,乌雅秀贞先将内务府的事儿吩咐下去,然后就让人请了九格格进宫。 她也没绕圈子,等九格格坐下,就立马提起来这杨彤光。九格格摇头:“额娘可别问了,我是没看上的,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烟花,我一个都没去。汗阿玛必然是没说这些的。” 乌雅秀贞对她点头,没猜错,康熙确实是一句没提这些。 “那你为什么没看上?是相貌不好?是人品不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应该不是人品问题,康熙既然拿到永和宫来说了,想必是已经调查过了,有些满意了,这才让乌雅秀贞也跟着出点儿力气,推一推九格格的。 相貌的话,康熙其实也是有点儿轻微颜控的,朝堂上也并没有长的太丑的官员。 那就是别的什么原因? 九格格伸手:“他家三代单传。”这一根手指头,特别的倔强。 三代单传啊,那等于嫁给他的人,都必得要生一个儿子,生不出来儿子的,以后就不一定是什么下场了。九格格是公主,当然不用担心这个被休妻的下场,可九格格吧,也没打算生啊。 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生! 她是个正常女人,若是能谈一场恋爱,她是不会很抗拒的。但是生孩子这个,真不行,她怕死。她有许多事情没做完,她也有许多人放不下。 最重要的是,若是生孩子的时候自己死了孩子没死,那岂不是徒留下孩子一个人受罪吗?就算是有再多人疼爱,那没娘的孩子,他照样是活的艰难啊。 只这一个条件,九格格立马就将这人给排除掉了。 乌雅秀贞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也点头:“那看来确实是不妥当。既如此,你可拒绝了?” 九格格点头:“一开始就拒绝了,是他暂时不死心,不过这事儿额娘不用操心,过不了多久,他看不见希望,自然也就会放弃了,正好呢,我这两天,打算出京。” 一说起来出京,乌雅秀贞就顾不上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赶忙问道:“出京做什么?” 九格格说道:“汗阿玛之前说,有地方发生了疟疾,很严重,十人九得,我打算带卫生部去看看。” 疟疾这病,是有些传染的。 乌雅秀贞就皱眉:“非得你去?” “也不是非得我去,而是我正好打算躲开这杨彤光,毕竟眼看秋闱,我若是话说的重了,耽误了他一辈子,倒是愧疚不安了。再者,他这家世虽然不行,但人品学识都还算不错,日后也必然是个好官儿,既如此,我干脆先躲开了。”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一开始对杨彤光的那点儿好感,全都变成了反感了。 堂堂九公主,为了这么一个人,还得自己出京躲避,这可真是…… 乌雅秀贞抬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委屈我女儿了,要不然,你先去庄子上住几天,等过了秋闱再回来,也不用去外面……” 哪个做娘的能看着女儿去冒险? 九格格笑道:“额娘,我虽说有为杨彤光着想的意思,但我主要还是想自己去看看,杨彤光算得了什么呢?您也别觉得我是受委屈了,我做大夫的,若是不能亲自到病患中去,我这大夫做的又有什么意思呢?您且放心吧,我什么都带着呢,人手,药材,护具,我不会有事儿的。” 说是这样说,乌雅秀贞也就听一听,哪儿能真不操心? 可九格格说走就走,来宫里就是打个招呼,一转头出宫,就带了卫生部的人,直接出京去了。 她这一走,都不用乌雅秀贞说,康熙就知道她和杨彤光的事儿,必然是不成了。 康熙也干脆不提了,毕竟女儿现在也算是干大事儿的,男人办差不能为女人停下脚步,那女人办差,也不好为了点儿情情爱爱,就耽误了正事儿。 九格格出京没两天,就开始秋闱了。京城里的氛围顿时严肃起来,别说是周围商家做生意不再大吵大闹了,就连百姓们从街道上经过,也都下意识的轻手轻脚。 秋闱总共是六天,比春闱要少三天。 乌雅秀贞也没孩子参加秋闱,就并不是很关心这个事儿。但胤禛府里,还是有许多人关注这事儿的,一个是那拉氏,一个是李氏——那拉氏是因着娘家侄子要参加,李氏,也是同样的原因。 那拉氏的娘家侄子,并不是星德,而是她弟弟五格的儿子,现如今也不过是十七岁。李氏的娘家侄子,今年是十六岁。 年氏那边暂且没有娘家侄子参加,对这次的秋闱也就不太上心了。 秋闱过去,又要几天阅卷时间,但这会儿京城里的氛围就已经是有些轻松了,也就出了考场两天,外面就都是书生们了。谈古论今,谈天说地。 康熙都微服出宫好几次,在各大茶馆,酒楼,四处抖动,一来是听一听读书人对朝廷的看法,二来呢,也是留意一下有没有比较突出的人才,有些人呢,有大才能,却是不善于科举,这种就属于容易被遗漏的人才,需得朝廷来捞一捞。 有时候是带着三阿哥,有时候是带着胤禛,有时候是带着八阿哥。 胤禛是并不和这些读书人来往的,因为他觉得这些人在科举之前,寒窗苦读,对政事,民生,并无多大了解,现下所说一切,都是了空谈,不如等日后上了朝堂,经过了磨炼再来挑选。 科举只是第一个关卡,朝堂上的磨炼是第二个关卡。 但三阿哥是很喜欢和这些读书人来往的,甚至还真的挑选了好几个读书人——都是博闻强识之辈,他特意邀请了人家去他那园子里看书。 三阿哥的图书馆,现下在京城也是有几分名气的。所以三阿哥一招揽,还真有许多人愿意跟他交好。 至于八阿哥,人家并不明着招揽,人家只礼贤下士,有空没空做个文章,办个诗会而已。 杨彤光这人吧,还是有点儿小执着的,出了考场还是没等到九格格回京,耐不住居然去给六阿哥递帖子了——之所以不是四阿哥,是因为四阿哥威名远扬,有名的铁面王爷,谁敢拿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来打扰他? 六阿哥接了帖子之后本来是没有很在意的,还是得了六福晋提醒,才对这杨彤光起了几分好奇之心——能逼迫自家亲妹妹出京躲着的,那可不常见,哦,或者说,头一个呢。 六阿哥亲自见了杨彤光,然后下意识的在心里挑刺。 个头不算高,皮肤也不够白皙,不过男人嘛,皮肤也就这样,可个子这个是大事儿,万一以后影响到生孩子呢?身材瘦弱,读书人嘛,再加上之前守孝,确实是不够强壮的。 日后多吃点儿……说不定能再长一下。 五官,还算是端正,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算好看。 综合下来,六阿哥觉得,能算七分。随即他就又摇头,七分不算高,更何况是自家妹妹没看上,所以,零分吧。 六阿哥面上还是要维持一下礼仪的,开口先问了秋闱的事儿:“有几分把握?” 杨彤光是个才子,才子都有几分自傲的,但眼前毕竟是喜欢的女孩子的哥哥,他就又有几分矜持:“大概有七分把握,不说能考中解元,至少该是前十。” 六阿哥就随口问了几句功课,杨彤光回答的头头是道,才子的名声不是白来得。 杨彤光是有些着急的,等六阿哥中间一个停顿,他就赶紧问道:“之前闭门苦读,竟是不知道九格格已经出京,我想问问六阿哥,九格格是去了哪儿。” 六阿哥顿时沉了脸色:“你什么身份来询问九格格行踪?” 杨彤光怔愣了一下,随即就变了脸色,是,自己和九格格之间并无干系,这样随随便便上人家兄长家里询问行踪这事儿……若是放在偏僻乡下地方,指不定是能害死九格格的。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些,再加上之前打听过九格格性情,知道九格格并非是拘泥之人,这才误会了六阿哥也是同样性情。却疏忽了,这举动,在更多人眼里,是不合礼仪规矩的。 杨彤光迅速起身,正经行礼:“我知错了,我和九格格并无关系,也就是见过几面,因知道九格格医术高超,特意找九格格求诊来的。” 六阿哥冷着脸问道:“你有什么病?” 杨彤光脑门都出冷汗了,现如今这天儿,九月里了,早晚还是有些冷的。他咬着牙想了一会儿:“草民……草民近日里总觉得身上没力气……” 他又有些着急,本来九格格就不喜欢自己呢,若是再说自己有个什么疾病,那岂不是连六阿哥等人,也不会愿意了? 杨彤光灵机一动:“草民大约是有些太着急了,只听说九格格医术好,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身上没力气大概是因着刚出了考场的缘故。” 反正自己不能有病。 六阿哥瞧着他那慌乱样子,倒是有些好笑的。但顿了顿,还是得顺着自家妹妹来,他就摇头:“你这不算大事儿,既如此,不如到医院看一看,也好安心。至于九格格,她事务繁忙,可没什么时间为你跑一趟。” 六阿哥意味深长:“她这个岁数,其实我们做兄弟的,倒是不愿意她成亲的,否则,这日后生孩子,必然比寻常女子更难过。” 杨彤光有些怔愣,六阿哥继续说道:“这女人,有些呢,是循规蹈矩的,一辈子就按照划定好的路线走,长大,及笄,成亲,生子。但我家九妹妹,那自来是和寻常女子不同的,所以她这一辈子,不必成亲,无需生子。” 快刀斩乱麻,早点儿断了这小子心思,九格格也就不用在京城外面躲着了。 不合适的人,若是非得勉强在一起,日后也难免不好收场,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杨彤光瞬间就明白了六阿哥的意思,不生孩子这个……他确实是没办法和自家亲爹交代。 来的时候兴冲冲,走的时候失魂落魄。那样子,六福晋瞧着都有几分可怜了:“也算是有几分真心……” 六阿哥看她:“你真觉得九格格能嫁给他啊?” 六福晋迅速摇头:“嫁给他肯定是后半辈子都要耽误了,这时候可不能心软。九格格天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生来就是要做历史里的一刻明亮星辰的,哪儿能因为一个男人就从天上坠落下来变成尘埃?” 九格格那可是六福晋心里的明月,是六福晋心里的星光,是六福晋最最佩服,最最喜欢,最最敬仰的人。 一说起来九格格,六福晋的眼睛都冒光,看的六阿哥心里泛酸:“快别夸了,若是让你看见九妹妹挖鼻子的样子……” “那也必然很好看。”六福晋立马接口,六阿哥顿时被噎住,这还怎么往下接呢? 等看到六福晋脸上笑哈哈的样子,六阿哥就知道自己是被打趣了,立马伸手往六福晋腋下抓:“好啊,看我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很好玩儿是不是?” 六福晋转身就跑,六阿哥在后面不依不饶的。 人家这夫妻俩如何恩爱,就衬托的外面杨彤光多落魄。但是吧,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若当真九格格决定不生孩子,那谁也勉强不了她,连帝王,都不能对九格格的婚事有勉强,更何况这生孩子的事儿了。 杨彤光如何,在六阿哥等人眼里,也很不算事儿——他们也就是稀奇一下有人喜欢九格格,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而已。看完了,也就这样了。 转眼秋闱的成绩就出来了,杨彤光倒是很不错,真的考中了前十,这名次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该是留在京城苦读,等着明年的春闱了,春闱之后,该进翰林院就进翰林院,该放外任就放外任。 那拉氏的侄子,也考中了,不过名次比较靠中间。 李氏的侄子倒是落榜了,不过他年幼,此次也算是积累经验了,并不算大事儿。 秋闱之后,京城就热热闹闹起来,眼看快过年嘛,有觉得自己春闱没把握的,打算回去继续苦读三年的,也有没考中,打算回去再苦读一番的,反正好不容易来了京城一趟,既然要回去,那肯定是要带些京城的特产回去送给家里人的。 再者,买不起特产的,也可以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将京城的事儿,京城的人,和家里人好好说一说。京城现在,已经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先不说那平平整整水泥路了,反正这东西,外面官道上也常见。也不说那街道上的商铺,都是明亮大玻璃了,这东西现在价钱便宜,寻常家庭也是安装得起的——原材料也便宜,烧制出来的成本本来就不高。若是不要求太高,比如说透明度,强硬度之类的,那基本上这东西,三五个铜板就能买一大块儿了。 就只说那皇宫里的稀罕东西——到了晚上就能将皇宫照的亮如白昼,这什么稀罕东西啊? 可不得好好打听打听吗?根据往年京城,好东西都是从京城蔓延开的,等京城里的成了规模了,外面可也要有了,到时候别乡亲们一问,自己这个出来参加过科举的读书人,竟是三不知。 那可丢大人了。 胤祥也不拦着人打听,只一点儿,务必得强调这沼气的危险性。只这爆炸一条,就能劝退许多人了。 灯看着好,但也不是很必须,但命只有一条,真丢了可就没了。 趁着外面热闹,京城周边小摊贩都多起来了。现如今是十四管着京城这边的防护,进宫也是说起来这发愁事儿:“人一多,事儿就多,这边丢个东西,那边有个拦路要钱的,天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不想干这个,我想干大事儿。” 他所谓的大事儿,就是之前八阿哥想法子,将他塞到了云贵那边去平叛。那次倒是大获全胜,十四也得了康熙夸奖,于是他就恨不得天天都是这种事儿。 乌雅秀贞都是很无语的:“朝廷清明,百姓富足,才不会出现那种叛乱,你倒是指望着朝廷的好吧,指望百姓们日子过的顺坦吧,可别整天闹幺蛾子了。” 想起来十二格格她们,就交代十四:“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京,你且派人去打听打听。”之前十二格格她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赶上胤礽逼宫,胆小点儿的,像是十七格格的额驸,出了正月初三就连忙带着部落里的人回蒙古了。 十二格格倒是多停留了几天,但也没到正月十五。 因着那会儿不管是宫里还是外面,气氛都不太好,乌雅秀贞也就没来得及给十二格格准备礼物,现下这局势缓和了,乌雅秀贞就打算将这份儿节礼给补上,若是十二来呢,那自然不用送了。若是不来,那就需得想法子送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胤禛他们兄弟几个,哪个得空。 到用人的时候,也就发现儿子多,还是有些好处的。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3章 再一转眼,这天儿就有些冷了,十四答应了帮乌雅秀贞给十二格格送东西,一直到年底才算是回京。回了京城,一时没别的差事了,他就清闲了几分,索性就只带着人在外面闲逛——年底冷,京畿大营日日里也只操练半天,一来是怕出汗伤风,二来呢,年底也是调岗的时候,到这会儿,十四就用不上了,所以也就得闲了。 他日日里往外跑,一开始乌雅秀贞是不知道的,后来还是听九格格告状了,说是十四在外面一掷千金的捧戏子呢。 一听这话,乌雅秀贞顿时就来了气儿,怎么说呢,前些年,十四也弄过这事儿。乌雅秀贞也问过了十四福晋,十四福晋并不愿意很插手,干脆就是乌雅秀贞自己出面将十四给训斥了一番的。 现在他是不长记性,又来了一次。 乌雅秀贞让六阿哥将十四给抓到宫里来,就问十四那银子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拿了府里的。十四拒不承认,他自己有庄子有铺子的,还用朝府里伸手要钱吗?府里那些钱,进进出出的,自家福晋是心里有数,别说是几千两银子了,就是几十两银子,自家福晋也能清清楚楚。在府里支钱,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家福晋,我要拿钱去挥霍了吗? 所以,他那银子都是自己在外面置办了产业——当初乌雅秀贞分给他们兄弟的,按照胤禛和胤祚之前的操作,是要给福晋掌管,管着府里的一应支出的。后来出宫建府,康熙给的那些呢,也都是用在了府里,给府里置办了产业的。 他皇子阿哥,也是有月例银子的,当然,这银子都是内务府送到府里来的,十四也不曾伸手——总不能说自己的那份儿单独拿走,不养活妻子儿女吧? 可他一个皇子阿哥,想要弄点儿钱,那还不是一个眼神的事儿?倒不至于牵扯到贪污不贪污的,人家要送他孝敬银子,他总拒绝也不好意思是不是?毕竟人家诚心诚意的…… 没等他说完呢,六阿哥就在他脑袋上使劲敲了一下:“诚心诚意?我现在也是诚心诚意的想将你暴打一顿,按照你的逻辑,你是不是也该受着呢?” 六阿哥冷笑:“好的不学学坏的,你看看四哥,可曾要过外面一点儿孝敬银子?你倒是好,堂堂皇子阿哥,不说为朝廷为百姓,竟是只想着自己享福,你倒是好得很呢。” 十四就有些不太服气:“又不是只我一个人如此,大家不都如此吗?外地的官员进京,总得要上下打点一番,京城的官员想要个便利,也想要打点一番。再者,我还是旗主,那旗下人想孝敬,我也不能拦着是不是?” 旗主这事儿,是半年前的事儿,胤禛是被册封为雍亲王之后,就得了镶蓝旗的旗主位置。十四则是半年前,得了镶红旗的旗主位置。 总共八旗,也只胤禛,胤祺,胤祚,胤禩,还有胤祯这五个人得了旗主的差事。 这也是十四十分得意的原因之一,旗主是什么?旗主就是整一整个八旗,完全属于旗主了,是统领,是主子。就举个例子,胤禛想要吩咐镶红旗做点儿什么事情,他雍亲王的身份,都比不上十四阿哥这个旗主的身份有用。雍亲王说了不算,旗主说了才算。 当然,旗主也是人嘛,所以一般情况下,旗主也是不会很反抗官职更高的人的。 但旗主这个特殊身份,也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现下也就是康熙的亲儿子才能做——上三旗是在康熙自己手里,剩下的五旗,才分给了胤禛等皇子。 六阿哥听他不服输,又伸手,但是伸出来一半儿又顿住,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摆摆手:“只管打,长兄为父,你汗阿玛暂且没精神管这闲事儿,你们做哥哥的,就需得教导他。人家做了是人家,你是谁?你亲哥哥,有名的铁面王爷,连进京告状的人,都能第一个想到他。你做弟弟的,不说支持他,竟是背着他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可真是个好弟弟。” 乌雅秀贞上辈子是并不觉得这种事儿有什么的,大家都如此,那就说明没有错。但是后来吧,看胤禛呕心沥血的整治朝堂贪官污吏,又是什么养廉银,又是什么冰敬炭敬的,还落个抄家皇帝的名声,她就觉得,胤禛既然觉得这事儿不对,那就肯定是不对的。 毕竟呢,胤禛是做皇帝的。胤禛这皇帝做的好不好,她也不听那些读书人的,因为读书人不一定屁股做的端正,也有可能是歪着身体的。她只看民间百姓是如何说的,百姓有东西吃,有衣服穿,造反闹事儿的少,那就说明胤禛这皇帝做得好。 康熙做皇帝的时候,还几乎是年年有民间起义呢。但等到了胤禛,这种事情就大大减少,这说明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胤禛必然才是更好的。 胤禛更好,那也就说明,现下的这些,胤禛不赞同的,那就是错的。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十四,最后还落个贪赃枉法的罪名吧?小孩子小时候不教导,那长大了可真是要坏事儿的。 乌雅秀贞又说道:“你身为皇子,吃喝穿戴,都是百姓供奉,你不说反哺百姓,竟还打算吸血,你可真是个好皇子。老六,不用留情,狠狠的打,打到他知错。” 六阿哥得了亲娘吩咐,那就一点儿不留情了。当然,也没人敢按着十四,十四那叫一个上蹿下跳,蹦跶的永和宫都像是安装了一个跳跳球。 正打着呢,十四福晋就进宫了,是乌雅秀贞让人将她叫进来的。 一来是十四这事儿确实是做的不地道,二来呢,也是有事儿要吩咐。 她朝十四福晋招招手,让十四福晋不要去看十四挨打的场面,将人给带到屋子里:“十四手里的庄子铺子,今儿我做主,让他将房契地契都给你,日后你就按月给他发银子,没大事儿,不许多给,一个月只给个十两二十两的,足以。他若是要出京呢,那需得给路费。在京城里,吃穿花销,也用不上那么多。” “再就是那戏子的事儿,回头你将人给买下来,不是给十四,额娘我还是有些底线的,并非宠溺儿子的糊涂长辈。那戏子买下来之后,你大张旗鼓的,送到九阿哥府上去,就说是答谢九阿哥这段时间对十四的照看。” 戏楼是九阿哥开的,那戏子也是九阿哥戏班里买回来的人,说是戏班,但实际上,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九阿哥的人。买了过来再送回去,看九阿哥下次还有脸给十四设这样的圈套没有。 “若是九阿哥不愿意收,那就送到八阿哥府上去。”乌雅秀贞交代道,十四福晋本来心里正在忐忑呢,她是想做个贤妻来着,也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儿招人厌烦,但是吧,十四这事儿闹的,太不好听,有损名声。 她和十四夫妻一体,难免受连累。 再者呢,十四做的不好,若是寻常百姓家,该是怨怪儿媳妇没管好了。原以为,自己也会被训斥一顿呢,没想到倒是真有要紧事儿交代。 十四福晋赶紧点头:“是,额娘,我记住了。” “再者就是当着孩子的面儿,不要提十四这事儿,他自己不要脸,总得在孩子们面前留点儿颜面,你是个好的,额娘知道,只是呢,人这一辈子,好几十年呢……” 她本来要劝说一下十四福晋的,该支棱起来就支棱起来,别一天天的只做个贤惠人儿。但是吧,这话到了嘴边,她就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人各有志。 十四福晋也不是受委屈了之后才变成这性子的,而是人家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的。人心换人心嘛,十四福晋如此,十四自然就不好管了,就有些放飞自我了。 当然,这也不是怨怪十四福晋的意思,就是……乌雅秀贞做亲娘的,心里总有些不自在,就好像自家还不错的儿子,在人家眼里竟然是垃圾一样。 十四是有不好的地方,但十四也有优点啊,十四贴心懂事,十四每次出门都会给家里人准备礼物,十四有钱的时候手松的很,没钱的时候也绝不会亏待了亲娘和妻子儿女。 十四跟着八阿哥转,却也没让十四福晋去巴结过八福晋。十四福晋不爱出门,十四也没勉强她交际。 怎么说呢,就是夫妻之间……形同合伙人,生了孩子,这合伙的事儿,就到头了,接下来就是各过个的了。 既不是十四福晋的错,她就有些说不出口来。再者,她也知道,就算是说了,十四福晋大概也是不会改的,顿了顿,索性就摆手:“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下清净,他现在逍遥,你们夫妻既然觉得如此好,那就还这样吧,只日后,你要多留意,不许他再闹出这丢人的事儿来。” 十四福晋一尴尬,顿时不自在:“儿媳也并非是没有关心十四爷,只是这次的事儿,实在是没来得及反应。” 乌雅秀贞摆摆手:“等你反应过来,事儿都传出京城了,日后还是要多关注些外面的事儿。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带了十四回去吧。想必这会儿,老六也打过了。” 她起身出来,十四福晋就忙跟上,就见院子里,六阿哥正拎着木头棍子往十四屁股上,后背上,还有大腿上,使劲的抽呢。是,六阿哥这功夫,是没十四阿哥高,但六阿哥毕竟是做兄长的,十四也并不敢很反抗的。 打的十四吱哇乱叫,一看见亲娘,赶紧求饶:“额娘,儿子知道错了,您快让六哥停下吧,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乌雅秀贞意味深长:“你之前一掷千金的时候,就没想过你福晋吗?” 十四转头看一眼十四福晋,张张嘴,想说什么,但顿了顿到底是没能说出来。他也知道,他和十四福晋之间,是有些不太对的,既不像是四哥四嫂夫妻,也不像是六哥六嫂,众兄弟里面,竟是找不到和他们夫妻相处模式一样的。 但问题是,十四阿哥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互相不惦记,也互相惦记。 乌雅秀贞一看他这表情就明白了,顿时更无奈,心烦意乱的,干脆摆手:“走走走,都走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十四福晋赶紧行礼,忙忙上前去搀扶十四,十四赶紧赔笑:“额娘快别生气,一生气就老的快,还容易生病,您不高兴,那儿子下次就改了,绝没有下次了,这样总行了吧?好了好了,我这就回去和我福晋赔罪,我回去和福晋生上十七八个嫡出子女,额娘您别生气啊。” 十四福晋脸色爆红,趁人不注意在十四腰上使劲拧一把,十四龇牙咧嘴,但谁也没在意——也或许是六阿哥刚才打的呢? 十四福晋带着十四阿哥出宫,很快就将乌雅秀贞交代的事儿给办妥当了——有乌雅秀贞发话,十四就算是不想将手里的产业交出来,也没法子。 至于那戏子,是送到了九阿哥府上。 九福晋接得人,九福晋一听说整个事情缘由,那脸色当即就有些发青了,立马吩咐将人送到九阿哥那院子里去:“可别留在本福晋面前了,也免得玷污了本福晋的眼。再者,也别让几个小格格知道了,女孩子家家的……” 正说着呢,就见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走进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骑装,还拎着一根马鞭,正好和那戏子来个面对面。 那女孩儿扫一眼,顿时笑道:“这是我阿玛新纳的小姨娘?长的倒是挺不错。要我说,你跟着我阿玛倒是抱屈了,我阿玛十年前还能称赞一声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但现下嘛,上了年纪,大肚子,脸盘庞大,眼皮青黑,纵欲过度的样子,你这小小年纪大好年华的,真喜欢那种男人啊?不说身材成什么了,就是他现在整天不洗澡,那也有味儿啊……” 不等她说完,九福晋就无奈喊一声:“说什么呢?小女孩儿家,顾着点儿自己的名声吧,这样说你阿玛,传出去谁还敢要你?” 小女孩儿浑不在意,摆摆手,嬷嬷就赶紧领着那戏子出去了。 小女孩儿走到屋子里给九福晋请安:“没人要就没人要,我还不愿意嫁出去呢,只要皇玛法不指婚,我就想学了九姑姑,一辈子潇洒自在呢。嗯,我觉得九姑姑还是太收敛了,她堂堂公主,又是雍亲王的亲妹妹,就算是不成亲,那找个面首也行啊,环肥燕瘦,随意挑选,只要吃了避子汤,也能省却各种麻烦,一天换一个都成的。” 九福晋那脸色本来就铁青,现在更是隐隐发黑了:“快闭嘴吧,胡说八道也有个分寸,你九姑姑是你能议论的人吗?” “我没有议论,我就是觉得九格格太保守了,若我是九姑姑……”小女孩儿说道,九福晋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茶杯都震起来了,小女孩儿顿时闭嘴,算了,虽然平时额娘不打孩子,但她要是真生气了,也不是不会下手的——再者,好歹是自己亲额娘,真气出来个好歹,自己也心疼是不是?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你也别生气。”小女孩儿忙安抚道,顿了顿,问道:“二姐姐的嫁妆可准备好了?” 府里的二格格,早就订下来了婚事,也是指婚蒙古。 原先呢,嫁到蒙古确实是一件儿挺可怕的事儿,多少嫁到蒙古的格格,都年纪轻轻就没了。但现在呢,有三格格在,有十二格格在,有十七格格在,又有雍亲王或者十三阿哥胤祥,时不时派人往蒙古送东西去,真若是受委屈了,也不愁找不到个能做主的人。 所以,和亲蒙古,也就并不显得很可怕了,当然,不愿意还是不愿意的,哪个姑娘愿意远离家乡的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不光地方陌生,人也陌生,生活习惯完全不同,那简直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环境。 就算是胆子大,心里也难免胆怯对不对? 九阿哥家里这三格格,这会儿就叹气:“我二姐姐那性子,兔子一样的,不如到时候我送她去蒙古……” 九福晋就说道:“胡闹,自古以来都是兄弟送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都没及笄,你送什么送!” 三格格笑嘻嘻的:“那谁让我没亲兄弟呢?”庶出的倒是有的,九阿哥不像是大阿哥,大阿哥是非的要个嫡出的儿子,九阿哥呢,就是要儿子。所以在九福晋连着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立马就转头找别人生去了。 在另一个侧福晋,也生了个女儿之后,这府里的第五个出生的孩子,总算是个儿子了。 可给九阿哥宝贝的,恨不能亲自养活大。就冲着宝贝的劲头,人家也肯定不会答应让千里迢迢赶去蒙古给个不熟悉的女儿送嫁啊。 孰轻孰重,九阿哥心里,根本不用衡量。 说起来这事儿,九福晋脸色就略有些僵硬,大格格出嫁的早,那会儿府里小阿哥才两三岁,自然是不能送嫁的。现下二格格要出嫁,若是没个娘家兄弟送,怕是到了蒙古那边会被看轻。本就人生地不熟了,若是再因着这事儿被人看轻,那日后岂不是等着受欺负? 九福晋心思急转:“要不然到时候求一求你十八叔……” 去个长辈,比去个亲兄弟还强。再者,十八阿哥也很得宠,有他撑腰,二格格就能立起来了。 三格格笑道:“人家凭什么帮你?” 九福晋张张嘴,又闭上,是啊,人家凭什么帮你? 再者了,帮一次是情分,那日后自家二格格在蒙古有点儿事情,该找谁呢?总不能次次找人家十八阿哥啊?人家是二格格的爹吗?要这样当冤大头。 所以,求谁都不如自己上。三格格这个亲妹妹去一趟,虽说比不上亲兄弟,可日后有个什么事儿,人家就知道你家里有人能露面,就会有分寸。 再者呢,三格格对自己身手也挺有信心的:“不带侍卫,只我一个人,能打趴下两三个壮年男人呢。带了侍卫,我还怕谁?我若是去了,就让蒙古那边瞧瞧咱们大清郡主的脾气,不管我嫁不嫁人,但凡想起来,就是那个打人不手软的,那谁还敢给我二姐姐气受?” 三格格挺胸抬头,说的硬邦邦的。九福晋看着,忽然就眼圈发红,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三格格怔愣一下,赶紧伸手:“哎呀,您这是做什么呢?感动啊,就算是感动也别哭啊,我是你女儿,又不是外人,那二姐姐也是我亲姐姐,我做妹妹的,给自家姐姐撑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别哭了,可别让二姐姐看见了,以为又是我淘气呢。” “是额娘对不住你们姐妹……”九福晋说道,若非她不得宠,九阿哥就不会忽略她们姐妹,那成亲这样大的事儿,有亲爹帮着谋划,总比孩子一个人自己琢磨强。 就送嫁这事儿,若是九阿哥能亲自去一趟……是,没有亲爹送嫁这规矩,可他九阿哥什么时候讲过规矩? 他就是不能亲自去,他若是能出面求一求皇上,求一求兄弟……再或者,他若是有心,给女儿找几个本事高强的侍卫,安排。两个有功夫的嬷嬷,不都行吗? 可因着她不得宠,和九阿哥之间形同陌路,到了现下这时候,女儿成亲这种大事儿,竟是只她一个人来操持,竟是还需要小女儿来安排。 小女儿也才十二三,也还是个孩子呢,竟是将事情考虑的这样周全。 别人家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哪个不是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吃喝玩乐,穿衣打扮?就她家的,小小年纪,就想着自己若是没本事,就护不住亲娘亲姐姐,自小就吃苦受罪,真以为这本事是凭空捡来的? 那是别家小姑娘涂抹胭脂水粉的时候,自家小姑娘风吹日晒得来的。 那是别家小姑娘吃茶赏花的时候,自家小姑娘挥汗如雨得来的。 那是别家小姑娘吟诗作画的时候,自家小姑娘忍受疼痛得来的。 若非她不得宠……九福晋那眼泪都有些控制不住了,给三格格看不会了,这可怎么办呢?她急慌慌的:“你哪儿有什么不对的啊,要不是你,那能有我们姐妹三个吗?你生了我们,就是最对得住我们的人了,快别哭了,一会儿哭花妆该不好看了,你不是最喜欢漂亮了吗?好了,你别因为你和我阿玛的事儿,就自责难过,他不喜欢你是他眼瞎,我和姐姐们都喜欢你啊,你若是觉得我们被他疏忽了,那你再想想,若是他忽然看重我们,要将我们的婚事拿去给八伯父用呢?” 三格格自己说着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九福晋一个机灵,哭不下去了,停下来的太着急,还忍不住打了个嗝儿。是,太可怕了,那还不如九阿哥想不起来这三个女儿呢。 三格格帮九福晋拍拍胸口:“额娘,不是我说你,你自己都在医院当差赚钱呢,可见这世道,和十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女人不是非得成亲生孩子才算是有出息了,我将来呢,就学了九姑姑,我自己闯出本事来,谁说女子不如男呢?我到时候,将你接过去,咱们娘儿俩过,你今天想去看大姐姐,我就送你去看大姐姐,你明天想去看二姐姐,咱们就去看二姐姐。你有钱,我有本事,咱们娘儿俩天下无敌,你说是不是?” 她这炫耀卖弄的语气,逗得九福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三格格这才放心:“对嘛,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你要是有钱,这世上大半的事儿,你还是能办的成的。” 九福晋在她脑袋上敲一下:“贫嘴,行了,额娘也就是一时之间想岔了,现下已经没事儿了,你若是无事,就去看看你二姐姐,也和她说说你要送嫁的事儿,免得她惦记。” 刚哭了那一下,现下在女儿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格格忙起身告辞,九福晋伸手拍拍脸颊,又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照一照,再拿出胭脂水粉补一下,确定看不出痕迹了,这才将东西都收起来。 她不是那种软弱性子,真要是那软弱性子,这些年也不会在九格格那医院干活儿了。现下既然回神了,那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就像是自家三格格说的,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有钱总是好的。 九福晋风风火火出门,这戏子的事儿,她让人专门给九阿哥送了话。至于九阿哥之后如何安排,那就不是九福晋的职责范围了,她担了九福晋这名头,也就只管好中馈就完事儿了。 各家府里都有不好过的事儿,十四挨打了,九福晋家发愁女儿出嫁的事儿,胤祉心里也发愁呢,因着他之前想着修书能青史留名,却没想到,修了这么两年了,进展实在是太慢,照此下去,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呢? 于是,找了一位陈大人喝酒,这陈大人呢,是翰林院的,前些年的状元,因着被三阿哥赏识,就和三阿哥走得近。一听说三阿哥要修书,还是史书,就毛遂自荐。自此,就跟着三阿哥办差了。 眼看着别人升迁,别人有实差,自己还是在翰林院,日复一日的看书,日复一日的修书,就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文人嘛,喝多了就喜欢写诗做文章。 陈大人喝多了,挥笔泼墨,转瞬写出来一首诗,写完之后就趴下来睡着了。 他和三阿哥倒是睡得好,然而第二天,这诗词就被人送到了康熙跟前,参奏了三阿哥一个谋逆罪名——因为这诗词,写的是反诗。 其实诗词这东西,就是千人有千义,一句清风不识字,有人当午后小憩看,有人当讽刺朝廷不重用汉臣看。 陈大人这诗词,确实是有些为自己屈才的意思,但至于谋反,却是说不上的。可若是非得要抠字眼,你抱怨皇上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就是在讽刺朝廷不会用人,皇上不会识人吗? 当场给三阿哥吓的,冷汗出了一身。陈大人立马被拿下狱,三阿哥也暂且被圈禁起来,这事儿就交给了六阿哥来查——胤禛是没空的,胤禛照旧是有别的差事。 六阿哥就很为难,康熙显然是想严惩的,否则也不会立即将陈大人给下狱。 但六阿哥自己又觉得,这事儿是当真没那么严重的,不过一个文人喝多了,随意写了两句抱怨的话而已。所以他暂且将这事儿给压下来了,想等着康熙气消了,哪天心情好了,再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一说,求求情,也就过去了。 然而六阿哥想宽宏大量些,却是有人不愿意,他将事情暂且搁置了,在乾清宫,九阿哥当场就问道:“难不成六哥和这位陈大人,是有一些情谊在?” 给六阿哥说的,脸色都有些发绿了——他堂堂四爷党,四爷的亲弟兄,和三阿哥的党羽,有什么情谊? “那六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这位陈大人说的有道理?赞同他的话?”九阿哥又问道,六阿哥看康熙,就见康熙面无表情,六阿哥就忙解释:“汗阿玛,儿臣和这位陈大人,并不曾有什么来往,陈大人自打进了翰林院,日日都在修书,这些都是有翰林院的记载的。” 翰林院是有名册的,哪个大人每天到没到衙门,到了之后办了什么差事,都有记录,免得日后出了什么事儿找不到人来负责——也不光是翰林院,但凡衙门,都有这样的规定。 有些衙门进出人多,事情繁杂,这规矩就有些严苛。有些衙门呢,小猫两三个,事情也少,这规矩就形同没有。 翰林院就不一样了,甚至今儿谁来借书,都得记载的清清楚楚。 这位陈大人十分勤勉,这样的记录自然是很齐全的。六阿哥就算是要和人家有什么来往,也绝不可能选在翰林院对不对?所以,就绝无什么交情来往了。 “儿臣自然也不赞成这位陈大人的说法,毕竟当年也是他自请修书,现如今却是抱怨自己不得重用,归根结底,也是他自己责任。”六阿哥说道,顿了顿:“儿臣之所以要将这案子暂时压一压,是想着不要引起文人反抗……” 若是连写个诗词都要被砍头,日后这天下,哪儿还有读书人的容身之地? 文字狱这东西,是要不得的。 九阿哥当即笑道:“我想六哥你,肯定是忘记了一件事儿了,这天下,是咱们满人的天下。” 六阿哥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满人之中,没文人?” 九阿哥那笑容就凝滞在脸上了,满人之中若是没文人,纳兰容若从哪儿来? “满人绝不会写出这种酸唧唧的诗词的。”十阿哥忽然说了一句,六阿哥根本不屑反驳,连看都没看十阿哥,继续对康熙说道:“虽说朝廷决不能被文人拿捏,但若是文人闹事儿,也是件儿让人头疼的事儿。再者,汗阿玛自来仁慈,若是非得抓着这事儿不放,倒是显得严苛。若是宽宏大量,这事儿轻拿轻放,在文人之中……” 他还没说完,九阿哥就又接茬:“难道汗阿玛如何名声,还要看这些文人的不成?” 六阿哥不吭声了,他觉得九阿哥今儿,实在是有些太着急了。好像一心要陈大人死一样,难不成这位陈大人,还有什么事儿得罪了九阿哥不成? 六阿哥又转头看了一眼八阿哥,八阿哥对上他眼神,笑呵呵说道:“六哥心善,不过,我觉得陈大人这事儿,需得严惩,否则日后谁能借写诗来说些乱七八糟的,岂不是败坏朝廷名声,败坏汗阿玛名声?朝廷这会儿,正应该杀鸡儆猴,日后也才好让那些文人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才能肃清风气,凝聚人心。否则,这等诗词日日传送,怕是要人心涣散,若是民间再对朝廷生出反抗之心,那又该如何是好?” 还得是人家八阿哥,看看,这一张嘴,可就九阿哥那几句话有水平得多了。 六阿哥都有些为八阿哥点赞,正要说什么,七阿哥就开口了:“汗阿玛,儿臣觉得八弟说的不对,若是怕民间议论,人心涣散,那该是宽和才对,否则人人自危,还有什么民心可言?” 十二阿哥赞同七阿哥的:“若是因着这事儿就获罪,长此以往,民间还有谁敢张嘴说话?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还请汗阿玛三思。”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也是赞成六阿哥的,毕竟这两个,也算是四爷党。 康熙面无表情,听听这个的,听听那个的,顿了顿,只摆手,让六阿哥自己决断。话是如此说,但六阿哥若是决断的不合心意……那六阿哥怕是也要失了差事了,所以等到了下朝,六阿哥就连忙去找胤禛,打算商量商量了。 第224章 胤禛本意也是赞成严惩的,陈大人虽然是醉酒之后写的诗来抱怨,但若非是心中积怨,怎么可能会在放松的时候写出来呢?再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先不说这差事是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就算不是,那朝廷给你什么差事,难不成还由着你挑三拣四? 总不可能人人去干光鲜亮丽的差事,轻轻松松得了功劳,然后升官加爵吧? 身为车子,忠心为主,忠君忠国,有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你为人臣子的本分。而不是现在这样,只因着没得升迁,就对朝廷诸多抱怨。 这样的人,就是白眼狼,哪怕是现下给了他好处,等日后,他若是再不满,是不是又要抱怨朝廷抱怨皇上了?总轻拿轻放,日后朝廷威严何在? 虽说六阿哥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太当回事儿了,但既然从上到下都支持严惩,最后他索性就往中间调和了一下,陈大人剥夺官职,日后不许再科举出仕,三阿哥酒后有不当言论……这个,是兄长,六阿哥倒是不好处置的,就只好上交给了康熙。 康熙转头就吩咐三阿哥继续关着了,什么时候手里这套书修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样一来,也相当于是将三阿哥夺嫡的希望给断开了——人家都在拼命表现争夺功劳呢,他在屋子里修书呢。等他修完了,说不定大局已定了。 三阿哥肯定是有些不太甘心的,可他那胆量,也不敢到康熙面前说什么,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此事一出来,康熙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动作,先是朝廷发了公告,表明朝廷对于民间诗词的态度——若是再有抱怨朝廷的,就严惩不贷。再就是收拾了几个文人,抓的抓,剥夺功名的剥夺功名。 康熙之所以借这次的事儿整顿读书人,还是因着之前废太子的事儿。废太子胤礽,在文人当中,是有比较高的声望的。虽说现在胤礽已经被圈禁,但文人中还是有不少夸赞胤礽的,想要找途径上折子,给胤礽求情的。 康熙能给胤礽一次机会,却不会给胤礽第二次机会。他是皇上,当断则断,既然是已经不会再给胤礽机会了,自然是要将这些隐患给拔除掉。 因着陈大人并未因这事儿被砍头,康熙那一系列行动也没说抄家灭族,所以这事儿引起的反弹也不算很大。 六阿哥在永和宫说起来这事儿的时候,九格格还点头呢:“有时候这言论方面,确实是需要上一道枷锁的。” 六阿哥顿时惊讶:“你竟是赞同汗阿玛的决定的?我还以为,你该反对呢。” 因为九格格性子自由,自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她不止一次提过,文字狱要不得。所以六阿哥才觉得,九格格该是不会赞同的。却没想到,猜错了。 “我是说过文字狱要不得,言论应该自由。但是,六哥你也得承认,现如今这年代,言论,并非是在民众手里的,而是在读书人手里的,读书人的群体是什么?是有钱,家庭富裕,不是人间疾苦。” 真要是算起来的话,宋朝该算是言论最为自由的年代了,说话的权利,掌握在读书人手里,刑不上大夫,甚至连皇上,都得在士大夫面前让步。 这样形成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社会呢? 整个国家的财产,集中在士大夫阶层里。人人都说宋代是富藏于民,实际上,是富藏于士大夫。最下层的百姓,日子过的照样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读书人的言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好的,像是清廉为民,那自然该是大大宣扬的。不好的,像是程朱理学,九格格提起来都觉得恶心。 她是有分辨力,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但百姓们有吗? 百姓听说,裹脚的女子才能嫁到好人家,于是,民间女子多裹脚。 百姓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于是,民间女子多不识字。 百姓听说…… 百姓未开智,听的多了,反而错的多。 当然,这话有点儿扯远了,九格格就一个意思,在民智未开之时,大开言论,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所以,朝廷对这方面,确实是要有个限制。 “我说的有个限制,并非是……不许说话。”九格格说道,六阿哥立马点头:“我知道。” 限制,就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许说话,就是但凡张嘴,就要获罪。前者,被抓起来就是惩治一番,后者,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其中该是有个度的。 六阿哥就有些沉思起来,这个度,应该在哪儿呢? “最好是有个律法,明确的规定出来。”九格格说道,六阿哥立马一拍手:“醍醐灌顶,我就说差点儿什么,原来就是这个。多谢九妹妹指点,我这就去乾清宫。” 说完风风火火起身,不等九格格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消失在永和宫大门口了。 乌雅秀贞从书房出来,她是去找东西了,见原本还是兄妹两个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九格格了,就疑惑:“你六哥呢?之前不说要找一本书的吗?” “六哥有事儿,说是去乾清宫了。”九格格说道,伸手接过来那本书:“回头我给他送过去。我这次出门,从外面听说不少新鲜事儿,额娘要不要听一听?” 乌雅秀贞就笑道:“什么新鲜事儿?” “说的是上河村的一个寡妇。”九格格说道,她之前为躲避杨彤光,就带了卫生部的人出了京城,但过年肯定是要回来的,这不,回来就来给乌雅秀贞请安来了。 之前民间是很愿意为寡妇请贞节牌坊的,一家要是得个贞节牌坊,那是整个家族都脸上有光的,甚至若是有子弟往仕途上走,这贞节牌坊也是能帮得上忙的。 之前有几年,请贞节牌坊的折子多的就像是雪花片。九格格知道之后,却是立马找了康熙,问他是想要沽名钓誉的臣子,还是想要更多的人口百姓。 沽名钓誉的臣子……这形容当即给康熙逗的,笑个不停。但他也理解九格格的意思,所以之后,就很少再赐下贞节牌坊了。 有了朝廷限制,民间对寡妇再嫁这事儿,就并不是要求那么苛刻了。 上河村这寡妇呢,也是年轻就守寡,二十来岁,男人上山打猎摔一下没了,那男人也没有父母亲人,这女人也还有一个儿子。那要改嫁,总不能将孩子丢下不管吧?两岁的孩子,丢下来不管,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于是呢,这女人改嫁,就说要带上这孩子。男方家里却是不同意,闹到最后,就说要将孩子送到慈济院去。 听到这里,乌雅秀贞就叹气:“要不说这寡妇再嫁难呢,一个是婆家阻拦,二来呢,也是这孩子牵绊,大多数做母亲的,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放不下的。” 有公婆族人还好说,若没有,那这孩子,就成了寡妇再嫁的绊脚索了。 慈济院那边呢,也并非是任何人都要接纳的,慈济院靠的是朝廷给钱,是富商捐钱,一个县城,总有各种各样身世更凄惨的老人孩子,这些尚且不够用呢,你有亲生父母的若是也要丢过来,那人人有学有样,慈济院就成什么地方了? 九格格也说起来这个:“慈济院自然是不收的,这例子不能开,但凡开了,日后慈济院一开门,怕是门口就要多出来十几个孩子来。” 想要贪小便宜,将孩子给慈济院养,等长大了能干活了能赚钱了,再给接回来的,多的是。 “那这孩子打算怎么办?”乌雅秀贞忍不住问道,九格格笑道:“还能怎么办?我既然遇见了,自然是要想想法子的。” 她也并不能鼓励民间将养不起的孩子送人,一旦送人这种操作合乎律法了,那就多的是打着送人的名字,卖掉孩子的。送和卖,也就一句话的区别。 所以不光是不能鼓励,还要严加限制。 当然,九格格一个人肯定是阻拦不了这种事情的,再者就算没有送和卖,也还有卖身为奴这一选项呢。怎么说呢,就封建社会这制度,任何事情,都要比九格格这个现代人所知道的,要残忍。 那孩子,九格格给带走了。现下是养在她那府里,也不算九格格收养的,只是给口饭吃而已。若是孩子自己争气,吃得饱穿得暖,自然是能活下去的。若是不争气……九格格也不差这一口饭。 乌雅秀贞笑道:“你有这份儿善心自然是好的。” 九格格笑道:“我也只看我眼前的,我看不见得……我也就没法子了。”她是有善心,却不能让自己有圣母心。若是看见,自然要伸伸手,若是看不见……那也只能看命了。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闲话,九格格因着刚回京城没多久,略疲惫,乌雅秀贞就忙赶着她回去休息了。 到了四月里,春暖花开,康熙就又下旨,说是要去蒙古了。他特意来问了乌雅秀贞,因着胤禛等人是要去的,乌雅秀贞若是愿意,就跟着去,若是不愿意,那这宫里的事儿,还是需要她多操心的。 乌雅秀贞本不打算去,她又不是没出过门。蒙古那地方,不说一年一次了,两三年去一次总是有的,现如今上了年纪了,也不爱到处跑了。 但正要拒绝,忽然想到一件事儿,赶忙问道:“此去蒙古,胤祚和十四也去?” 胤禛已经定了是要去的。 康熙摇头:“胤祚留在京城,他最近忙着翻看律法,说要将书本报纸这些东西给规范规范,就不打算去。十四,也是要去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她主要是想起来胤禛上辈子,好像是这次去蒙古,大病了一场?但又有些记得不太确切,因为当时她并不是很关心胤禛这边,前前后后,也都是那拉氏在操持,她只看到胤禛好好回来了,就很没当回事儿了。 这次的话……若不然,跟去看看? 想着,她就笑道:“那妾身也想去,一来是去看看十二,她上次说那学院,我早就想亲眼看一看了。二来呢,这两年都没出门,也不知道现下蒙古是变成如何样子了。” 康熙笑道:“蒙古还能变成什么样子?不都是以往那样子吗?既然要去,那需得尽快收拾起来了。” 乌雅秀贞忙应了,赶紧吩咐人准备行李。也就两三天时间,转眼就到了出发时候,九格格也是要跟着去的,她想去看看蒙古那边的医疗,医术这个东西,需得有不断的更新,不断的学习,才会有更多的进步。 否则,就只能停滞不前。 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的平坦,九格格就感叹到:“还是这种橡胶轮子比较舒坦啊。” 这橡胶,还是陈家从海外弄回来的。当年九格格就叮嘱了陈家,海外有什么稀罕的东西,都带回来,还特意叮嘱了这橡胶——她喜欢出门,但凡出门,就想念橡胶,所以这橡胶,就是重中之重的东西。 然后呢,皇家用的马车,就都配备上了橡胶轮子。 民间倒是少见,因为橡胶不便宜,海外产的,大清境内暂且是没有那么大的数量的。有聪明些人家,就已经想法子在海外弄工厂了,大约再过个十来年,或者二十年,这东西也将会像是玻璃或者水泥,遍地都是? 车子平稳起来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乌雅秀贞一边画画一边说道:“我倒是更想试试你说的什么小火车小汽车呢,这东西只听你念叨过几句,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却是一点儿不知道。”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让人留意着西洋那边的动静呢,那边一旦做出来,咱们就找人给弄过来。”反正她九格格,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实在是太为难她一个学医的了。 弄那沼气灯,还是因为当年国内有过推广,因为不用电不用油,国内那会儿宣传得神乎其神的,还打算全国推广,不管农村城市,到处都在修建沼气池。 九格格呢,那会儿年幼,也是跟着听过几耳朵的。 玻璃水泥这些呢,她闲暇时候也是偶尔看看小说,追追剧的。再者,这东西好歹和化学沾点儿边,可这火车骑车什么的,真对不住了,她没这脑袋。 当然,她相信国内还是有许多聪明人的,就像是年羹尧的哥哥年希尧,那简直就是数学界大拿。 所以等西洋做出来了,她派人去买回来,指不定三五年,国内就要赶超西洋了。 她说着话,就凑到乌雅秀贞跟前看乌雅秀贞画的那画儿,是路上风景。乌雅秀贞最近得闲,路上嘛,也没别的事儿做,刺绣和看书都伤眼睛,好几幅画放在一边。 九格格将那些画好的拿到手里,快速翻看一下,忽然脑子一动,翻看的速度就增快了许多。 “额娘快看。”试了两三次,九格格就抓到了诀窍,忙叫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转头去看,九格格手指飞快,乌雅秀贞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愣住:“像是马车在前进。” 九格格哈哈大笑:“这个叫动画,动起来的画儿,就成了一个……嗯,活动的画面。” 她来了精神,招手叫外面的十四:“找人给我做个箱子,前后留下口子,中间装一个可以转动的把手……” 顿了顿,补充:“后面一个手摇把手,从后面摇起来,这中间的杆子可以转动起来。这杆子呢,是要装上稍微硬点儿的纸片的……” 十四阿哥一头雾水:“你想做什么?” 九格格笑嘻嘻的:“做个放动画片的机子。” “什么动画片?”十四阿哥更是迷茫了,于是九格格邀请他上马车,将刚才自己弄的那画册,再给展现一遍:“若是速度再快点儿,画面再多点儿,中间细节更充实些,那出现在你眼前的,是不是就是一个完整的,连续的,能动的故事画面了?” 十四阿哥本性就爱热闹,顿时眼睛亮了:“这个有意思啊,九姐姐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东西看一眼,都能立马想到好东西?我要是有你这一半儿主意……”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九格格就赶紧摆手:“我可喜欢我的脑袋了,并不喜欢换成你这样的蠢笨脑袋,好了,你快些让人去做箱子,我让人画画。” 九格格去那拉氏等人,胤禛等人要跟着康熙处理政务,可没空掺与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那拉氏本来也是没打算跟来蒙古的,一个是二格格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在八月里,孩子要成亲,这管家理事上就得再抓一抓,另外这嫁妆啊,这宅子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管一管。再者呢,年氏生孩子呢,府里事情多,李氏一个人忙不过来。 但乌雅秀贞既然要去,肯定得有个儿媳跟着。六福晋不去,她和六阿哥留在京城。十四福晋倒是去,可她要照看孩子呢,她自家孩子年纪小,弘晖等人也不算大。 所以乌雅秀贞一提,那拉氏就干脆也跟过来了。 现下那拉氏,十四福晋,弘晖,弘时,弘昀,弘昐,还有十四家的两个孩子,都被九格格给叫过来了,一人发一叠纸:“就画马车在路上走的样子,你的马车在这里,你的马车在这里……一眨眼走多久,下一个就画多少的距离。” “还有赶车人的动作,胳膊是这样抬起来……” 她抬一下,停顿一下,叫那拉氏:“四嫂,你画这个……”再喊十四福晋:“十四弟妹,你画这个……” 大家都是聪明人,九格格举了两个例子,大家就全都明白过来了,忙忙点头,然后就全都开始认真画起来。这纸张也是九格格特意准备的,用的比较硬一点儿的纸张,能确保竖着放着不会倒下来,还要转动的时候不能弯曲弯折。 一群人就整天待在马车里画画,画完了,九格格就先拿在手上试一试,若是有场景不够细致,就再找人给填充两幅画进去。 十四那木头箱子很快也做好了,按照九格格的吩咐,箱子比纸张略大一些,能确保纸张可以转动,又不会太空旷让纸张掉下来。 兄妹俩兴冲冲的将画儿都给放好,然后找了人在后面转动摇手——两个人都不愿意站后面,都想站在最面前观看,所以只能另外找人转把手。 “动了动了。”一看见画面转动起来,十四就连忙喊道,九格格也高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面,等转完了,先是高兴,又有些遗憾:“若是能再快点儿就更好了。当然,也得有那么多的画面来支持,不然转太快,一眨眼就没了……” 她召集了四福晋等人,可是整整画了将近五百张的图画的,结果,也就放了不到一分钟,也就一个车夫抬手挥鞭子的动作。 “再或者,可以用另外一种法子,节省画纸……就比如说,反正身体是一样的,这个身体就别动,只一个胳膊换一下画面……”九格格说道,十四阿哥笑道:“可以印刷,一个单独的放着印刷出来,然后再让人填充细节。” 这个还可以节省人手。 两个人正在议论,四福晋她们就过来了:“我们在马车上等半天了呢,不说我们是功臣,让我们先开开眼界的吗?怎么你们两个先议论起来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们不是想改进的更好点儿吗?既然大家着急了,那咱们现在就看,我额娘呢?” 乌雅秀贞在马车里应了一声,这会儿是中午休息时间,她正打算略躺一躺,松散一下筋骨呢,但既然孩子们照顾,她也就下来,跟着去凑凑热闹。 九格格亲自去操作那把手,她想试试能不能更快点儿。 然后就听前面四福晋她们一声声惊呼:“哎呀,动起来了。” “天哪,连成一个故事了。” “眨眼了,眨眼了,居然会眨眼!” “那鞭子打下来了!” “天哪,就像是活的一样!” “真不可思议,这是咱们画出来的?” 正热闹着呢,胤禛就回来了:“说什么呢?前面汗阿玛那边都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 一遍已经放完了,十四这会儿正去和九格格争夺那把手的位置,弘晖等人拍手叫好,小孩子还喊着再来一次。于是,胤禛也跟着看了一遍儿,看完之后,那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有些惊呆了,很有研究精神的先去看那箱子,再拆开将里面的画作拿出来翻看。 然后招呼九格格和十四:“让汗阿玛也看看稀罕去。” 兄妹三个,胤禛拎着箱子,十四抱着一叠画——转完了得重新拿出来装,不然就没办法继续转了。九格格就空手跟在后面,康熙正坐在软榻上,旁边梁九功在帮他捶腿呢。 原本该是个美人伺候的,但奈何一上午,雍亲王不是来问这个就是来问那个,康熙当亲爹的,也不好做个老不羞,干脆就将那美人给打发了,换了梁九功来伺候。 九格格这小玩意儿,第一次看当然是稀罕,但看两三次也就那样了。 康熙还笑道:“也无什么用处。” “怎么没用处呢?教化百姓用,他们看书也看不懂,听戏文也不一定听得懂,那看画面总还能看得懂,多找些人,画多一点儿,连成一整个故事……”九格格说道,动画片多有教育意义啊,她自己小时候就最爱看连环画和动画片了。 不夸张的说,但凡孤儿院的电视一开,换到动画频道,整个孤儿院,都没有第二种声音的出现。 “可你需得耗费多少纸张?你这纸张,也不是寻常纸张吧?”康熙挑眉问道,再者,还得找人画,光是这里的五百张,九格格就找了六七个人,花费了整整三天时间。 可这五百张,也只不过是放了片刻。 你若是让人看,总得要有半个时辰吧?半个时辰至少需要五万张吧?翻了一百倍,得多少人才能完成这工作? 九格格就想到了电影制作,一部电影,从开始拍摄到剪辑再到配音上映,少则半年,多的有两三年,四五年的。可一旦上映,只要情节过得去,制作精良,大部分都是能赚钱的。 要不然怎么说娱乐圈纸醉金迷呢? “汗阿玛,若是收钱看呢?”九格格就说道:“一个人一个铜板,就在戏楼里,连着不停的播放,这个能赚钱吗?” 康熙顿了顿,摇头:“朕也不知道,但是成本你需得算出来,你若是要收钱,就不能做的如此袖珍,至少需得一人高,一人高的木箱子好做,一人高的画作……却是不易得。” 成本就上来了。 十四倒是来了精神:“九姐姐,要不然给我试一试?” 九格格摇头:“现下不能给你,这个东西……是传播信息的利器,就像是朝廷的戏班子,朝廷若是想对外宣扬什么,到时候这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朝廷养着的戏班子,其实也并未对外演出过什么,就起到一个风向标的作用。 就比如说,康熙想要宣扬一下朝廷的好,就会命令礼部编写戏本,然后拿给戏班子排演。戏班子先是在宫里演,若是康熙满意了,这出戏,就得是教给外面的戏班子,让外面的戏班子再往外传了。 不过,因着传播速度太慢,再加上出的戏曲吧,说教意味太重,百姓们不爱看,所以到现下,朝廷那戏班子,几乎就是闲养着了。 九格格一说到这宣传上去,康熙就也来了精神了:“你确定百姓喜欢看?” “也不确定……”顿了顿,九格格说道,毕竟没配音,光一个画面有什么好看的?但配音的话,其实也不是个麻烦事儿,只要找几个人培训培训就可以。 可有了配音,又要有配乐,这个配乐方面……九格格可就没什么法子了。 这样一来,整个班底就要扩大扩大再扩大,比一个剧组都还要麻烦了。 九格格这样解释一番,康熙沉吟了下来,十四还是跃跃欲试呢:“我先试试,若是能行,我就自己养一个班子。” 这可比看戏好看多了。 九格格顿了顿,干脆将这事儿丢开手,反正她自来是这样的性子,除了医学方面,其余的东西,都是做出来就丢开的,至于之后如何发展,看别人了,不关她事儿。 这次也是如此,十四既然要,她就摆手:“那你拿去。不过你得另外做了,这个得送给额娘。” 十四忙点头,本来也是做给乌雅秀贞解闷用的,他肯定不能和额娘抢着用。但是,他可以先借用借用:“我先用一用,等回头我再还给你。” 九格格也知道他是要拿去显摆的意思,也不管,摆摆手,就给康熙行礼,要下马车了。 十四很兴奋的抱着箱子出来,转头就去找五阿哥等人了。稀罕东西,怎么也得让别人也见识见识,要不然如何显得出他这独一份儿呢? 于是,这周围,就开始时不时的传来惊呼声了。 这个喊一声,那个叫一声的。 乌雅秀贞坐在马车上看九格格:“你这脑瓜子,着实是好用的很,别人看见一张纸,那就是一张纸,你这随手都能做出来个好东西。” 九格格笑嘻嘻的:“额娘,这话你可说过太多遍了,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脑袋:“额娘说不烦,额娘一想起来你如此聪明能干,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高兴。有时候我想一想,都觉得我幸运的很,你肯定是老天爷赏赐给我的一个珍宝。” 她伸手搂住九格格的肩膀:“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是三生有幸。” 真的,毫不夸张的说,九格格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九格格也靠在乌雅秀贞肩膀上:“我能有额娘做额娘,我也是我的幸运。”这得亏是生在了乌雅秀贞肚子里,若是换个别人,先不说别的了,光是她的婚事,指不定就得从天亮念叨到天黑了。 只这一条尊重儿女的想法,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又有多少个父母能做得到? 她在医院,可是见多了十多岁就有了心理疾病的青少年的。 乌雅秀贞这样的,放到现代都能得一个优秀母亲的奖章。当然,你要说是因为九格格太优秀,太能干,所以得了这样的优待,那六阿哥不纳妾呢? 十四阿哥和十四福晋表面夫妻呢? 再者,孩子多,最容易发生的事儿就是父母偏心,可乌雅秀贞,就是一碗水端平了,挑剔如胤禛,都没任何乌雅秀贞偏心的怨言。 所以说,能有乌雅秀贞做额娘,九格格也觉得自己幸运的很。 母女两个说着话,对视,忽然就忍不住笑起来。 乌雅秀贞说道:“听起来倒像是我们两个在自夸自擂。” “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九格格立马接过来,于是两个人又忍不住笑。乌雅秀贞就说起来九格格小时候的事儿:“你自来聪慧,不到一岁,我说什么,你就好像都听的明白,还很有自己的想法主意,说不吃人奶,就一口不吃,连睡梦中塞进去你都能立马醒过来给吐掉,我那会儿就觉得你有宿慧。” 九格格赶紧摆手:“不敢不敢,宿慧没有。” 乌雅秀贞点了点她额头,倒是没有纠缠:“这一转眼,你也二十多了。” 九格格笑着点头,是啊,这一转眼,她在大清,也将近三十年了。 嗯,按照大清这个人均寿命,她这也算是,人到中年?多不可思议,她上辈子就四十多死的,这辈子,横向算一算,也快到这年纪了。 “额娘,若是有朝一日,我忽然死了……”九格格突然提起来这话题,她觉得自己需得给乌雅秀贞打个预防针。 她上辈子死的突然,这辈子若是也没过那个坎儿,可不能走的太突然了,至少该说的得说了。 “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得?”乌雅秀贞立马皱眉:“万不可讳疾忌医,你虽然是大夫,但医者不自医,不如找你汗阿玛,借了御医来问问,给你把把脉,若是哪儿不舒服,需得趁早治疗,可不能耽误。” 九格格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好着呢,我就是忽然有这么一说,人有祸兮旦福嘛。” 乌雅秀贞教她呸呸呸:“童言无忌,不许胡说八道,你既然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那老天爷必然不会在我闭眼之前带你走的额,我这些年都有好好养着身体,你且放心,我能长命百岁,我既然长命百岁,你至少也得活到九十九,这才是你一番孝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岂不是人间一大悲事? 乌雅秀贞很认真:“日后你也需得注意保养起来,该吃吃,该喝喝,劳累的事儿都吩咐给别人做,你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不就是为让他们干活儿吗?总不能白拿钱不干事儿对不对?你自己,该歇着就歇着。”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5章 九格格和十四鼓捣出来的动画片,在去蒙古的大队伍中,算是引起了一阵热潮。当然,这东西不算稀罕,原理讲解起来也简单,也就是稀罕一段时间,大多数人也就不感兴趣了。但还有一少部分人,就有和九格格一样的想法,若是能将画面做的多点儿,框架做的大点儿,岂不是真正成了如临其境? 自来这爱好兴趣,都不缺乏带来真正有想法的人,这些人想起来了,又要如何做,那就不关九格格的事儿了。她在马车上和乌雅秀贞聊聊天,再去撺掇十四阿哥和弘晖比试比试功夫,这一天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转眼也就到了蒙古,这蒙古的天气,和京城是有点儿不太一样的。京城那边的六月,正是酷暑难当,晒的人头晕眼花的时候。可这蒙古,早晚凉风习习,当然,中午还是热的。 但中午有奶酪冰块,还有红豆冰沙,各种各样好吃的。 乌雅秀贞不爱出门,就只在帐篷里和九格格,带上十二格格,十七格格,一起研究这些好吃的——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虽然离着有些远,但总比京城便利多了,所以在得到康熙过来的消息之后也都立马赶过来了。 四福晋也带着十四福晋过来凑热闹,要抱怨几句:“胤禛那性子,实在是太古板,这样的天气,我就说少穿一件儿,露个胳膊什么的也没关系,你看人家蒙古这边的汉子,不都穿着短褂子吗?” 就那种没有袖子的短褂,连个里衣都没有,只那一层皮。 但胤禛就不,非得要穿的整整齐齐。这整整齐齐是什么呢?里衣得穿,外衣得穿,至少两层,脖子上的扣子还得系好,不能乱。那一天下来,脖子上都长疹子了。 四福晋如何劝说他,他都不带听的,照样我行我素,就是要穿的整整齐齐。 乌雅秀贞就笑道:“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小阿哥们一起玩儿,这个裤子掉了,那个鞋子掉了,他那嫌弃的……不过这天儿热,总这样也不是法子,你不如劝劝他,中午时候别出门了,若是有什么事儿,要么留在他汗阿玛那边蹭个午饭,要么就干脆在你们自己帐篷里休息一中午。” 那拉氏就叹气,略有些哀怨:“额娘觉得我能劝得动他?” 就胤禛那性子,康熙都不一定能劝服他。 乌雅秀贞想想也是,就有些同情那拉氏了:“那你只能是多多费心了。”若是胤禛好打发,少穿几件衣服也晒不坏,但他不听劝,那拉氏要做的可就多了,要准备防暑的东西,汤药,饭菜也要费心思,要清凉下火还得好吃,早晚都得操心这个擦汗的帕子带的够不够,这茶水点心,也要花费心思来准备。 那拉氏笑道:“这倒没什么,反正我一日里都是闲着的,操心这些也是给自己找些正经事儿做。我就是担心他,真要是被晒着了,到时候又要吃苦。” 长出来的疹子,难道就是一个不好看吗?不,还又痒又疼,抓挠不得,刺挠。 若是再中暑,那上吐下泻,肚子难受,头晕眼花,是哪个受罪? 九格格就笑道:“四嫂对我四哥,可真是关怀备至,都快比得上亲娘了。” 乌雅秀贞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一下:“说你亲娘对你四哥照顾的不周到?” 九格格赶紧做鬼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四嫂太操心了,四哥这个年纪了,都快当祖父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他自己难道不知道中暑是什么样的?他自己知道还要如此的话,那就是自找罪受,四嫂何必总发愁呢?愁坏了自己,四哥也不见得能领情,要我说,你还是放松些,说他他要听,那自然是好,不听,那就让他受受罪。” 十四福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我觉得九姐姐说的有道理,男人嘛,倔驴一样,你推着往前他一步都不会走,你不管他了,他指不定往前走了。” 那拉氏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了,因为这倔驴两个字,她觉得是太贴切不过了。 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捣鼓了半天,终于弄出来两盘子的薄荷糕,就是用薄荷榨汁,再用糯米粉之类的,做的小点心,没别的味道,就是一口下去透心凉。专门给这酷暑天气做的,正巧听着四福晋他们说话,干脆就问了乌雅秀贞:“要不然给汗阿玛他们送些过去?” “也行,做的多,不送过去也白费了。”乌雅秀贞点头,赶紧让人去送。 康熙和胤禛等人正在帐篷里说话呢,开玩笑,康熙又不傻,大中午的,太阳高高挂,这天气带人出来打猎吗?他这一把年纪了,可受不起。 等梁九功出来一趟拎着食盒回来,他还好奇:“是什么?” “贵妃娘娘打发人送来了点心,说是两位公主亲手做的。”梁九功忙说道,康熙就让人打开,那浓郁的薄荷味道立马就出来了,整个帐篷里的人都瞬间来了精神。实在是一屋子的男人,出汗,说话,帐篷哪怕是通风,也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现在被这薄荷的味道一冲,那真让人有些头脑清醒起来。 别人都有胃口,就胤禛没有。一屋子的男人,穿的都是短褂子,只胤禛,里外两层,还带着帽子,将自己给包裹的严严实实。 康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胤禛不吃点儿?” 胤禛摇摇头,吃不下,犯恶心。 “你实在不行就去换件衣服?若是觉得这没袖子不雅观,你换一件儿带袖子的?”康熙又问道,胤禛很坚强:“儿臣不用,儿臣现在感觉还行。” 行吧,你觉得行那就行,康熙也不问了。 十四阿哥笑嘻嘻的:“四哥这脑袋上都是汗,脖子后面也红得不像样,真能撑得住啊?你要不然还是脱一件儿吧,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哦,我知道了,四哥肯定是因为自己长的太瘦弱了,觉得不好看,所以才不脱的对不对?” 众兄弟里面,也就胤禛和十三是个奇葩了。 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皇子,但凡成亲之后,要不了三年都会发福,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八阿哥和九阿哥,当年没成亲的时候,那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现在呢? 一个比一个肚子大,发福的不像样。 五阿哥还好点儿,毕竟武将嘛,要习武锻炼,所以发福的不是很明显。 从三阿哥到十二阿哥,连带十四阿哥,都好像是比前两年胖了一些。唯独胤禛和十三,就没胖过,之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哦,也不能说完全一样,脸还是有些苍老的。 兄弟们站在一起,倒像是其他人在偷偷的吃好的,而这两个是吃不饱穿不暖一样。 十四阿哥伸手去捏胤禛的胳膊:“四哥也着实是太瘦弱了些,回头可得和四嫂好好说一声,可别舍不得给四哥吃饭。” 胤禛没好气的将他的爪子拍下来:“管好你自己。” 十四做了个鬼脸,康熙将话题给岔开来:“今年的羊肉……” 蒙古这边多畜牧,羊肉干,牛肉干,这些都是可以提供给军营中的,年年朝廷都是要和蒙古做这生意。蒙古这边的一个王爷就笑道:“今年天气好,牛羊养得好,那肉晒出来,紧致耐嚼,咸香可口,等会儿皇上可以尝一尝,若是能有这样的肉,身上带一斤,至少能顶三天!” 肉质好,那价钱肯定不能便宜了。 康熙看了一眼五阿哥,五阿哥立马用蒙古询问起来,比如说多少新鲜肉,能出一斤肉干之类的——朝廷也要新鲜肉,可以做肉糜。 胤禛则是将往年的报价拿出来,要做一个比较。 等这一场议事散了,都已经是快两点多了,康熙到底上了年纪了,吃了两口东西就先去歇着了。 胤禛则是赶回自己帐篷,一进去,就先舒服的叹口气——帐篷里放了冰盆,这温度,正正好,凉爽的很。那拉氏过来帮他将衣服脱掉,现下只夫妻两个,自然是不用穿这外衣了。 “额娘给送来两件衣服,爷回头穿上,给额娘谢恩去?”那拉氏笑着问道,将新衣服拿出来给胤禛看。胤禛看一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实在是……两件无袖的短褂。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做的,因为那袖子拆开的痕迹还有些明显呢,所以,并非是新打版裁剪,而是将新衣服,给拆掉了袖子。这也算是新的,毕竟都是没上过身的。 在那拉氏的劝说下,胤禛终于是舍得换上这新衣服了。然后,就十分不自在,总不自觉伸手摸一摸自己胳膊,总觉得胳膊上没东西遮掩,十分不自在,就好像全身都没穿衣服一样。 那拉氏就笑他:“弘晖他们都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外面跑,爷穿上也不难看,怎么就不穿呢?这样看着不挺好的吗?瞧着就凉快。” 胤禛不出声,那拉氏又说道:“那薄荷糕还行?若是觉得味道还可以,回头我让人采摘些薄荷,咱们自己也做一些。” 胤禛点点头:“味道还行,只是,不可多吃,过于寒凉,免得拉肚子了。” 那拉氏笑道:“我知道,你且放心,放到点心里,也就没多少了。今儿弘晖他们说,下午要去打猎?爷去不去?” 胤禛沉思了一下:“他们要去哪边打猎?万不能去没人的地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去远处,就在附近走一走,爷若是不去,我就请了十四弟去照看。”那拉氏说道,胤禛摇摇头:“叫了他还不如不叫,他可不会照看人。就让弘晖自己带着弟弟们去吧,他这岁数,我们那会儿都已经成亲了,他也该承担起做兄长的责任了。” 那拉氏就点头应了:“那也行,回头我和弘晖说一声,让他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们过去。十二妹妹那学院,你去看过了?额娘说下午带着我们去看看。” 胤禛笑道:“随着汗阿玛去看过了,办的挺不错,有模有样的,十二妹妹在部落里名声挺不错,人人提起来都要谢恩。” “那肯定的,十二妹妹菩萨心肠。”那拉氏笑着说道,顿了顿:“咱们在京城,若是能办同样的学院……” 胤禛认真考虑了一下:“现下不行,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说。再者,在蒙古这边可以,在京城,却是有些难办。” 京城有九格格之前开的技术学院,和十二格格这个是类似的,若是再开别的,大概是施展不开的。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的闲话,胤禛有些犯困,就干脆到软榻上休息去了。那拉氏闲着无事,也跟着去小憩片刻。 下午,那拉氏跟着乌雅秀贞去十二格格那边看学院。 很大的一个院子,门口有两个年老的人看门。你进门,得先问一问是要做什么,若是求人给牲畜看病,需得往左边走。若是想要找人请教问题,就需得往右边走。若是找人,就只能在门口等。 若是长期在这边学习的,看门的都是认识的,也就不会拦着了。 看病的地方是只有两个屋子的,但场地比较大,有不少牲畜被养在这边。 学习的地方是屋子比较多,总共六间屋子,你自己可以选择想学什么。如何处理羊毛,纺织,编制。如何将羊肉牛肉制成好吃的肉干,如何做奶茶,如何做奶酪,奶油,奶片。 如何给牲口看病,如何给牲口接生。 学习汉字,蒙语,满语。 学习做衣服,刺绣。 只要你愿意学,愿意来,就可以免费来学。 乌雅秀贞来的时候……人正少,因为这会儿天气不热了,外面是干活儿的时候,所以讲课这边是没几个人的,只年纪小干不了活的才留下来继续学。 十二格格就解释道:“中午天热的时候,或者晚上时候,就会有更多人,中午人最多,因为也不用点灯点蜡烛。” 这边是不提供午饭的,因着这学院,十二格格不赚钱,纯赔钱,若是再提供午饭,那到时候来混日子的指不定更多,再养出来一群懒虫,那就和十二格格原本的初衷相背离了。 屋子前面都是挂着大大的黑板的,上面用白粉笔画了牛羊,写了字。这些东西,也是九格格给十二格格出主意做出来的,并不算多稀罕,大清的学院现下也有用的。 乌雅秀贞看一遍,就对十二格格伸出大拇指:“太能干了,完全出乎我的想想,我原以为就是两间小屋子呢,没想到,竟是个大院子,可见是来的人比较多,小屋子装不下对不对?” 十二格格脸色微红:“原本是小屋子的,后来装不下了,就换了大院子。大院子也是额驸帮我弄的,不过里面的人手都是我自己的。” 因着这是十二格格自己的事儿,额驸原本想帮忙的,但十二格格给拒绝了,她不想将她自己的事儿,变成两个人的事儿。 正说着话,就见有个穿着比较破烂的女人抱着一只羊急匆匆的过来:“求求你们,快帮我看看我的羊。” 说的是蒙古,乌雅秀贞等人都能听的明白,十二格格忙冲里面喊了一句,就有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从最里面的屋子里出来,伸手示意了一下,将那母羊放在了桌子上。 十二格格很贴心:“额娘,咱们先走吧?” 她额娘别说是贵妃了,就算是没做贵妃之前,那在乌雅家,也没见过给牲口接生啊,这场面血腥的很,还是不看了吧。 乌雅秀贞也没勉强自己,她日后也没打算做个兽医的。所以,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实在是没必要亲眼看看。于是,跟着十二格格转身,往另一边的公主府去了。 十二格格的公主府,是阿木尔带人修建的。在十二格格嫁过来之前就修建好了,以前乌雅秀贞也来过。很亮堂的院子,摆设的也精致。 十二格格就说起来别的部落的事儿:“就是大伯家里的大侄女儿,之前听说是生病了,我想着我毕竟是长辈,就打算过去看看,叫了十七妹妹一起。去了才知道,她竟是被教养嬷嬷给拿捏了,不光是她要见额驸,都需得教养嬷嬷同意,就是想吃点儿什么用点儿,都需得经过教养嬷嬷答应。” 大阿哥被圈禁,大格格在蒙古这日子,就一下子难过起来了。 以前呢,教养嬷嬷是没敢如此过分的。可现在,也可能是部落这边纵容,也可能是教养嬷嬷生出了别的心思。大格格若是提出要见额驸,教养嬷嬷就先说大格格得矜持,得要脸。 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天天说想男人,要就见见男人呢? 大格格也才十七八,嫁过来还没几年呢,那脸皮也薄,再加上也知道自己现如今这处境,一次两次容忍下来,次次退让,可不就一次比一次底线低了吗? 这次生病,部落那边竟是只给了几个偏方,连个大夫都没给请。 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去的时候,那教养嬷嬷还正打算弄了符纸水给大格格喝呢。 十七格格是个好性子,但十二格格……她在京城的时候是好性子,来了蒙古这么些年,开学院的事儿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再加上来来往往打交道的人,也不都是好性子的。所以,十二格格也磨炼出来了,当即一巴掌上去,让人按住了那教养嬷嬷,将那符纸水,给那教养嬷嬷灌进去了。 “我本打算接了她到我这里来养着的,她自己却没应,说是怕给我带来麻烦。”十二格格说道,顿了顿,叹气:“我能有什么麻烦呢?阿木尔若是因为这个事儿就对我有意见,那我立马就带着人回京城去。” 她有底气的很,她要回京城,自家额娘肯定立马派人来接。四哥,六哥还有十四,都会立马给自己安排住处,不差自己一个人吃饭钱。 可大侄女儿,没这个底气,所以,她不敢来。她一走,那部落那边就要容不下她了,因为她打掉了所有人的脸面,将原本放在布面下的龃龉给摊开了。 大阿哥胤褆被圈禁,到时候大格格就成了京城回不去,部落来不得,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丫鬟婆子侍卫一大堆,总不能全都赖着十二格格来养活吧? 乌雅秀贞就说道:“她倒是个通透人,不过,既然是个通透人,也有侍卫,怎么还受一个教养嬷嬷的气呢?” “也是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了,再者,听说是当年大伯母给定的教养嬷嬷……”那会儿大福晋还活着呢,还不是现在这个继室呢。当然,大福晋是没福气看大格格出嫁的,大格格怕也是因为这个,才容忍了那较硬嬷嬷。 乌雅秀贞就摇头:“蠢不可及,她额娘原本给她人手是为让她能护着自己,她却是因着这样的人受苦,若是她额娘知道,是不是会自责难受?我若是她额娘,气都要气死了。你们可不许学她,无论谁给人,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打发了,有那欺软怕硬的,想拿捏主子的,乱棍打死也就成了,可别留成了祸患。” 十二格格忙笑道:“额娘放心,你闺女我可不是那受气的性子。” 乌雅秀贞想一想,也忍不住笑,是,十二格格看着性子有些闷,实际上心有成算,是也很有内秀的姑娘。 那大格格不愿意来,十二格格也就没勉强,只给找了大夫,又时不时派人去询问打听,现下估摸着这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个,乌雅秀贞心里回忆了一下,好像上辈子这时候,这位大格格,确实是病没了的?也因着这个亲闺女没了,京城里的大阿哥还发了一回疯,人在圈禁中,还要状告三阿哥。 说是三阿哥当年告发自己镇魇胤礽的事儿,是贼喊捉贼。 现下大格格还活着,这位总不会再发疯了吧?不过发疯不发疯的,乌雅秀贞也并不很在意,反正他发疯,撞的也是三阿哥,不发疯,对自家也没什么好处。 她就干脆绕开了这话题:“你有好心是对的,不过日后也需得多留意,有些事儿呢,你也和阿木尔好好商量一番,若是此次的事儿,让阿木尔出面,说不定你们部落还能要一些好处。” 那边的部落亏待大清的郡主,没人在意的时候,倒是不算什么大事儿,但若是真要追究起来,那就是藐视朝廷,和清廷作对,指不定就要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那就是大事儿了。 教养嬷嬷一个人,不一定能拦得住郡主见额驸。但她若是和额驸勾结了呢?谁说这额驸,就是想要见郡主的?所以这里面,也必然是有那部落的事儿的。真追究起来,少不得得出血。 十二格格笑道:“原先没想到这个,后来阿木尔也提醒过我了,我一个人不好代替整个部落出面,但若是阿木尔和我一起,那我们就是代表的整个部落了。” 九格格对这些事儿并不发表什么看法,她自来就是一个想法——女人嘛,自强自立,比依靠任何男人都要强。十二格格和阿木尔当然不算是十二格格依靠阿木尔,两个人算是合作愉快? 哦,夫妻感情肯定有,这个就不属于九格格可感触范围了。 几个人在院子外面又转一圈,等要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天色暗淡下来了。赶到帐篷那边,正好梁九功来传康熙的口谕,说是晚上要举办篝火晚会,往乌雅秀贞陪着出席。 乌雅秀贞是贵妃,地位最高的,皇上若是要带着人,就必得是带着乌雅秀贞。一来呢,是重视蒙古这边的表现,二来也是给乌雅秀贞脸面。 乌雅秀贞应了一声,赶紧进去换了衣服,随着梁九功一起往康熙的帐篷那边去。康熙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了,正在和胤禛说话:“这次的事儿就交给你来负责,一定得办的妥妥当当。” 胤禛一边应声,一边行礼。听着脚步声,一转头看见乌雅秀贞,就又赶紧行礼问好。 乌雅秀贞摆摆手,先是看了一下他衣服,笑道:“不热吗?” 胤禛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知道大概是那拉氏和额娘说过自己穿衣服这事儿了,就无奈:“额娘不用担心,儿臣能忍受的。” 康熙一个疑惑的视线过来,乌雅秀贞就将事情给解释了一下:“非得要穿两件,他不热谁热?对了,今儿这篝火晚会,总不会是将火堆放在中间吧?” “那倒不是,这么的天儿,放在中间岂不是要热死了?”康熙摇头,篝火是放在另一边的,也就是将烧烤的人都分到那边去。他们这些人呢,就是周围放冰盆。 康熙冲胤禛摆摆手,胤禛就赶紧先出去了。乌雅秀贞上前来给康熙整理衣服,衣服领子要弄妥当,还有袖口也要再整理整理,荷包玉佩香囊,全都检查一遍,然后才抬头:“皇上,现下可要出门?” 康熙抬手,旁边梁九功就忙过来搀扶。乌雅秀贞一抬手,旁边也有嬷嬷赶紧来抬手让她撑着。 两个人往门口去,外面已经是传来了锣鼓声,有好几个没穿上衣的巴图鲁,正在众人的围观下,跳来跳去的要摔跤,十四阿哥在旁边兴致勃勃:“来来来,赌一把,我觉得这个能赢……” 没等他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一转头,正对上四阿哥胤禛的眼神。十四阿哥抽了抽嘴角,干脆转身,笑嘻嘻的招呼人:“好了,咱们这边来下注啊,不要去看那边,那边有可怕的东西。” 十五阿哥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去搭理自己这个人来疯的十四哥,而是越过人群往胤禛那边去:“听说十四哥这两天和一个蒙古格格走的很近,两个人天天一起骑马,一起去打猎,我瞧着……” 像是十四阿哥已经将人给勾搭到手了。 这可不是什么戏子,十四阿哥就要是闹腾,顶多是被人看看笑话什么的。这可是蒙古格格,蒙古格格那是能随便勾搭,随便打发的吗?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人家这部落就得造反了。 胤禛顿时脸色一黑,他这两天一来是因着热,身体受不住,有些心烦意燥不愿意多管事儿,二来呢,也因着差事多,康熙那边随时要叫,所以也就没空多管十四这边。 没想到,也就是几天功夫,十四就闹出来事儿来了? “哪家的?”胤禛问道,十五阿哥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下。胤禛点点头,转头让人请来了四福晋,说了这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拉氏没什么印象,仔细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年纪不算大,才十五岁,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我见他跟着十四去挑选马匹,还以为十四是看人家年幼好玩儿……” 没想到,十四是畜生不如啊。 蒙古这边不说,毕竟距离远,有些东西呢,鞭长莫及。但十四,那可是在京城长大的,京城就连这选秀的年纪都改了,从十三变成了十五,要说十四不知道女孩子年幼成亲不好这道理,那就是糊弄鬼的。 既然知道,还去勾搭人家才十五岁的小姑娘……丧良心哦。 那拉氏都忍不住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十四福晋,十四福晋必然不知道这事儿,否则肯定会拦着的。之前因着那戏子的事儿,听说额娘是有些生气的。 十四福晋被这一眼给看的,浑身发毛。 几个人暗地里的眉来眼去,谁也没留意,因着康熙带着乌雅秀贞来了,该行礼的行礼,该敬酒的敬酒起来。十四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没必要在这样宴会上提起来。 胤禛是想等着宴会结束了,找十四问问情况再说的。 可没想到,人家部落这边不能等,三轮敬酒下来,小格格的阿玛就站出来了,站出来干什么呢?要求皇上指婚呢,蒙古这边,人家直白的很,也没有什么铺垫,直接就坦白:“皇上的儿子,和我这女儿,既然两情相悦,互相中意,那合该是成亲,这姻缘也算是天赐之和。” 上面乌雅秀贞这才留意到这男人后面的小姑娘,十五六的样子,娇娇嫩嫩,穿着一身粉色的蒙古服装,笑起来花朵一样,虽说小姑娘家害羞,脸色微红,但也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听着自家亲爹找皇上讨要赐婚的圣旨。 乌雅秀贞再转头去看十四阿哥,就见十四阿哥也笑的春风得意的。 旁边十四福晋,脸色则是稍微有些不太好看——也是,做嫡福晋的,当着她的面儿,人家这边要求赐婚,等于是没将她看在眼里。 康熙正要说话,乌雅秀贞就压低了声音:“皇上,这事儿能否缓一缓?” 康熙微微皱眉,侧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赶忙解释道:“一来是事发突然,我瞧着十四福晋那边怕是也不知情,她这些年为十四生儿育女,也算有功劳,这事儿若是瞒着她,妾身想想就觉得亏心。二来呢,毕竟赐婚是大事儿,先不说这门第,只说这品性,妾身对这小格格一点儿不了解……” 康熙想的是部落和大清之间的和平,而非是小女儿之间能不能融洽相处。若是十四的一个侧福晋位置,就能换一个部落的忠心,也不算亏本。 再者,侧福晋什么的,真不算事儿。 若是人家要的嫡福晋的位置,那康熙肯定得犹豫,毕竟接亲是要合作,并不是结仇。十阿哥娶了蒙古格格,就和大位无缘了,十四却是看着野心勃勃,若是立马断了他这念头,就十四这鲁莽胡闹性子,怕不是要立马折腾个天翻地覆的。 所以一个侧福晋可以解决的事儿,很不用迟疑。 可乌雅秀贞都开了口,无论如何,他该给乌雅秀贞这个脸面的,但康熙还是说道:“就算是现下不赐婚,亲王都提出了这事儿,除非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否则……不是十四,也得换个皇子阿哥。” 不是十四,指不定就是老四了。 至于六阿哥,没来啊,这事儿自然也就轮不到六阿哥了。而且,六阿哥那性子,说起来和十四也没什么差别的。不过十四的胡闹是在朝堂上,六阿哥的胡闹是在自己的私事上。 乌雅秀贞笑道:“妾身只是觉得该给十四福晋一些脸面,至于日后……十四福晋总会想明白的。” 康熙微微点头,转头笑道:“亲王的女儿看起来聪明活泼,又十分乖巧,能看上我们家十四,实在是有眼光,不过呢,这赐婚的事儿,先不着急,毕竟是小儿女要过一辈子的,还是得看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他们自己的意思?我女儿是很乐意的,十四阿哥不也很乐意吗?”亲王笑呵呵的说道,冲十四阿哥招手:“十四阿哥你就说,喜不喜欢我女儿吧。” 十四阿哥大大咧咧的起身:“格格这等人才,貌美如花,这世上谁人会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6章 十四阿哥这活脱脱的流氓样,看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康熙到底是没当场赐婚,当然,也没否决,只说日后再提,暂且就将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转头这宴会开始热闹起来,十四就有些毫无顾忌,和那小格格眉目传情的,看的乌雅秀珍心头火气,好歹你也顾忌一下你福晋啊。 这边十四阿哥给那小格格送一盘子肉,乌雅秀贞就连忙让人给十四福晋送些吃的。她对十四福晋满意的很,必得是要安抚住十四福晋的。瞧着今儿是四阿哥和这小格格的事儿,是没办法拒绝了,那就只好宽慰一下十四福晋了。 十四福晋忙悄悄给乌雅秀贞谢恩,又趁着中间更衣的机会,来给乌雅秀贞道谢:“额娘别担心我,我好着呢,十四阿哥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早知道,也犯不着为这事儿和他生气。” 她让人拎过来一壶茶:“特意让人煮的山楂陈皮,开胃解腻,额娘等会儿用一点儿。” 她是真不在意十四阿哥如何的,早先嫁人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期盼,后来就发现十四这性子,大约是上有兄长,又有能干的姐妹,所以一方面是得宠,一方面又有些自大,还有些自卑——兄长姐妹总是好的,他若是稍微做的有些不好,别人就总说他。所以这夫妻相处中,她就需得一直捧着十四阿哥。 若是十四阿哥当真是事事无缺陷,她捧着也没什么,可十四阿哥不是没缺陷啊。让她违背心思来捧着夸赞,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后来就又发现,十四阿哥……少了一份儿责任心,有些风流好色。 于是这点儿刚成亲的期盼,慢慢就在发现十四阿哥的缺点之后,被抹掉,一点点儿的,到现在,几乎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但这婚事吧,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除了十四阿哥,她还有体贴关怀她的妯娌,还有温柔善良的婆母,还有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子,还生了一双聪明可爱伶俐活泼的儿女。 所以想一想,为了这些好的,忍受一下十四阿哥的好色风流,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毕竟十四阿哥这样的,才是世上大多数男人的样子。反而,像是妯娌婆母小姑子这些,更多的是嫉妒的妯娌,面硬心冷婆母,挑事儿找茬的小姑子。若是一个好色风流的男人,再搭配上这样的家人,那才是日子过的黄连水一样。 她虽说比不上六嫂日子过得好,但相比之下,二嫂,三嫂,甚至四嫂,不也是家里都有侧福晋侍妾姨娘的吗?再比一下八福晋,总比得到了再失去强吧? 反正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十四福晋对现下这种状况是满意的很,所以不光不生气,还倒过来劝说乌雅秀贞呢:“那小姑姑看起来就是个天真的,这样的性子呢,就算是到了京城,也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那侧福晋的位置反正是空着呢,干脆给出去一个,也免得日后十四再找些乱七八糟的回来。” 京城的姑娘,哪个没有三五个心眼子? 与其选这些,倒不如找个没心眼的蒙古格格呢,还能让十四为大清作出一番贡献呢——谁说和亲不是贡献呢?总不能次次都是让公主郡主们去牺牲吧? 乌雅秀贞见她确实是没如何生气,心里就越发的……不好受,又是叹气又是无奈的:“算了,你们这些事儿,我早说了我不过问的,你今儿要是求着我拒绝,我倒是能想想法子,你现下……” 还劝着她做额娘的来接受,那乌雅秀贞再说什么,那就纯属多管闲事儿了。 夫妻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儿孙自有儿孙福。 乌雅秀贞用三句话将自己劝服,然后回去继续陪着康熙,到了后半夜这宴会才算是结束。她扶着康熙回帐篷,康熙晚上喝的药有点儿多,晚上她就需得留在这边照应,虽说事情不用她亲手做,但总得有个主子能主事儿。 服侍着康熙换了衣服,又给他喂了些醒酒汤,等康熙躺下了,乌雅秀贞才在床榻外侧躺下,晚上也没敢睡踏实了,时不时就得摸一摸康熙的胸口,又要提防着他晚上会吐。 这一晚上熬下来,早起就有些没精神。康熙倒是精神奕奕的,已经是出门溜达一圈回来了,还给乌雅秀贞带回来了礼物:“一只小鹰,怕是老鹰出了事儿了,这小鹰自己跌跌撞撞找食儿吃呢。正巧被看见了,你若是愿意养着,回头让人给你弄个笼子,你若是不愿意养,回头问问,看谁要。” 康熙自己不养,当然了,宫里的珍兽园,那是什么都有的,但康熙明面上不能带任何宠物,免得被人说玩物丧志。 寻常百姓玩物丧志不是大事儿,但做皇帝的玩物丧志,那可是大事儿了。所以,能拥有,能观赏,打猎的时候也能带着,却不能时时刻刻放在眼前自己养。 乌雅秀贞去看那小鹰,被放在一个木盘子里上,盘子里放了生肉,小鹰大概是饿的很了,这会儿正叨叨那肉条吃。乌雅秀贞一伸手,小鹰抬眼就看过来,那眼神凶狠的,就好像乌雅秀贞再有下一步动作的话,它就能立马啄过来一样。 “挺有脾气。”乌雅秀贞评价,康熙笑道:“老鹰嘛,没点儿脾气能叫老鹰?” “我还是不要了,弄这么个东西在后宫,今儿要吃了别人的花,明天再抓了别人的猫,或者赶了别人的鹦鹉,那可都是事儿了。”乌雅秀贞虽然不养宠物,但是后宫娘娘们有许多是养的。 像是密嫔,就养了两只波斯猫,平日里宝贝得很,但凡不出门,就总要搂着抱着。 还有陈嫔,养了一只小京巴,那宠爱的,用一个碗吃饭都可以。 谁养的谁心疼,前段时间,陈嫔的小京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追着密嫔的小猫跑,将小猫给气的上墙了,密嫔为这事儿,还特意找了陈嫔理论。 看看,这都能闹出来事儿,那要是小鹰再抓掉了猫狗一些皮毛,可不就成了大事儿吗? 乌雅秀贞自来低调,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人,她愿意弄这么个热闹回去啊? 见她不要,康熙就沉吟道:“那给谁呢?老四?老五?老五可能会喜欢,老七也行,老八也行……” 反正就是哪个儿子都行。 乌雅秀贞出主意:“给谁都不好,没得到的就该说皇上您偏心了,不如弄个骑射比试,谁赢了就给谁。” 康熙顿时笑起来:“你这是一上来就将老四给排除了啊。” 乌雅秀贞也想到了这一茬,顿时无语,她要说她刚才不是故意给出的这主意,皇上能信吗? “您也别小看了老四了,他虽说力气不足,但是这准度,那可是兄弟里面数一数二的,真要比起来,不一定谁赢呢。”乌雅秀贞勉强为胤禛挽尊。 但说实话啊,就习武这东西吧,一力降十会,你力气方面要真是拉开了很大距离,除非是你这速度,还有你这技巧,能媲美武林高手,否则,真不一定能追上别人。 胤禛那性子吧,又是喜静不喜动。 以前年轻,还算是灵活,现在嘛,都快当祖父的人了,昔日灵巧还剩下几分,谁也说不定。 康熙当即拍板:“那就让他们比试比试,正巧,今儿也闲着无事,干脆让他们来个打猎比赛。” 康熙转头就吩咐梁九功去通知阿哥们,趁着这会儿还早,天气凉爽,来一场比试。等会儿太阳若是高高挂起来了,那可就比不了了。 阿哥里有像是胤禛这种不爱动的,也有昨儿喝多了现下还头疼难受的,更有十四这种整天精神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一晚上不睡觉都精神奕奕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精神状态,康熙发话了,那就都得来。 众人骑着马,等着康熙一声令下,就各自飞奔出去了。乌雅秀贞给康熙倒茶,康熙抿一口就皱眉:“奶茶?不是甜的?” 京城那边的奶茶,都是甜滋滋的,康熙还是很喜欢的,偶尔也会让御膳房做点儿。现在这一口下去,有点儿咸。 乌雅秀贞笑道:“是马奶,昨儿晚上吃的有些油腻,早上喝点儿这个正好冲一冲,要不然怕这两天积食。” 年轻人倒是无所谓,但这个上了年纪的,若是积食,那可就成大问题了。 康熙也知道哪样对身体好,虽说不太接受这个味道,但还是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喝完赶紧吃一点儿点心压一压这味道,又问道:“你觉得哪个能胜出?” 乌雅秀贞顿了顿,摇头:“那可说不准,虽说我觉得十四能干,但八阿哥九阿哥也都十分勇猛,尤其十阿哥,刚才是第一个奔出去的呢,十五十六年轻,精神好,劲大,也可能会胜出。” 挨个儿给夸赞一下,主打一个谁的坏话也不说。 快中午时候,这些个阿哥们才回来。自有侍卫太监来清点各自的猎物,这都是他们来蒙古的第五天了,已经在蒙古上打猎好几次了。所以这次猎到的东西,大多是小的,野鸡兔子之类的。 十四胜出了。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当然,也高兴,夸赞十四:“虽说女色上有些瑕疵,但是骑射方面还是很优秀的。” 十四就有些不满:“什么叫女色上有些瑕疵?我相貌英俊,功夫高强……”顿了顿,到底是忍住了,毕竟和长辈,哪怕是亲额娘呢,讨论这种话,确实是太让人尴尬了些。 康熙让人去拿小鹰来给十四,十四倒是挺高兴:“早就想弄一只老鹰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现下汗阿玛这个,我一眼瞧着就喜欢,这合眼缘了不是吗?汗阿玛您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 康熙摆摆手,让他赶紧带着小鹰滚蛋。 乌雅秀贞在这边陪着康熙用了午饭,这才回了自己帐篷——下午康熙还有政事呢,肯定是不能让乌雅秀贞一直在这边了。 又过了两天,这赐婚的圣旨才下来。当然,婚期是定在了下半年的,也就是十二月。到时候蒙古这边送嫁,将小格格给送到京城去。 四福晋担心十四福晋,就天天叫了她到外面玩儿,不是打猎就是采花,妯娌两个倒也逍遥自在。 转眼到了七月底,七月流火,天气没那么热了,康熙就打算动身回京去了。 这边打算动身,那边胤禛就病倒了,他一开始是不愿意说的,免得耽误了康熙行程,非得要强撑着。却没想到,在议事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 康熙让人一诊断,好嘛,伤寒。 伤寒这种病,传染性极高。这病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了,也就是头疼咳嗽,三五天就痊愈了。大了,死一座城都不算事儿。 胤禛这确诊了伤寒,康熙就立马下旨,命胤禛到热河行宫去养病。 一来呢,是隔绝开来,免得再传染了出去。二来,行宫那边,条件是要比帐篷这边好的。再者,胤禛这病了,总不能再跟着马车回京吧?一路颠簸,那病情还能好转?干脆就留在行宫这边休养,再者,也防止这病情,传出行宫这边来。 康熙这旨意下来,四福晋就当即找了乌雅秀贞:“求额娘,儿媳想跟着四爷一起到行宫去。” 她也是深思熟虑过了,一来是弘晖弘时也大了,若是真是出个万一,自己也不用操心孩子们没人照看了。再者,还有乌雅秀贞呢,亲祖母,还能眼瞧着孙子受委屈吗? 二来呢,夫妻之间也确实是感情深厚,若只是留胤禛一个人在行宫,他那性子,指不定敏感多思,病情怕是更难好。有人作伴,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三呢,除了她,也没更合适的人了。总不能她不去,带着弘晖等人回京,让别人去照看胤禛吧?这个别人,能是谁?乌雅秀贞年纪大了,雍亲王府只来她一个人,九格格虽说是医者,但兄妹年岁都不小来了,也不好贴身照顾。 兄弟吧,就十四那性子,放他过去,是去照顾胤禛去了,还是折磨胤禛去了? 若是那拉氏不去,再往下数,就该轮到弘晖弘时几个了。毕竟亲爹生病了,做儿子的哪儿有不去照顾的?与其让弘晖弘时几个去,还不如让那拉氏去。 不让那拉氏这边操心胤禛,那边还得操心弘晖他们,有几颗心都不够用的。 乌雅秀贞此次带了那拉氏来,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的。总比上辈子,钮祜禄氏伺候了胤禛一场,得了胤禛信任好。但真到了跟前了,她也担心:“你可想好了?这伤寒是过人的,一旦过了人,你别说是照顾他了,还得让他来操心你。你若是有心,不如就在外面等着,里面要什么用什么,你在外面也好调度。” 行宫总得有个主事儿的人,不如找个院子将胤禛放进去,那拉氏就守在外面。 “虽说在外面也方便,但到底是不如在跟前守着更放心。”那拉氏说道,她既然想好了,这会儿自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额娘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口罩,我连夜做了好些个,还有这消毒的东西……” 她也派人去购买了,消毒的东西是九格格提出来的,也给了单子。 口罩这东西则是卫生部早些年捣鼓出来的,但凡医院大夫坐诊,都要带上这个,后来就流行开来了。有用没用的吧,反正心里挺有一个安慰效果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点头:“好,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你今儿就出发。” 乌雅秀贞叫了十四来:“你四嫂要去行宫那边照看你四哥,弘晖他们呢,我就交给你了,你一路上,需得平平安安将他们带回去,我可告诉你了,少一根头发,我都饶不了你。” 十四阿哥笑嘻嘻的:“额娘,人都说有了孙子忘记儿子,您可真是半点儿不心疼儿子的。那人的头发,本来就是要天天掉的,我到时候岂不是要冤死了?不如额娘亲自照看……” 不等他说完,乌雅秀贞就摇头:“我也不回京,我暂且留在行宫。” 十四张着嘴,惊住了,剩下的话都不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额娘您什么意思?您不回京了?这事儿汗阿玛知道了吗?汗阿玛答应了吗?这可真是……您是怎么想的?这怎么能不回京呢?四哥那病……” 会过人!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下去,他知道若是说这个,怕是那拉氏更要打定主意不回去的。 就改口:“有四嫂照看呢,又有太医,汗阿玛都下令了,若是治不好四哥,那些个太医都得不了好。他们必然会精心照顾的,四哥也会好好的,您这不回去,让汗阿玛知道了该如何想?” 哦,都是做父母的,儿子生病了,一个赶紧的回京了,生怕晚走一步被传染了,一个要留在行宫亲自照看? 多不好听啊。 乌雅秀贞笑道:“我会和你汗阿玛说的,犯不着你操心,你只听我的,照顾好了弘晖他们兄弟就行,剩下的事儿,不用你管。” 哪儿能不管呢,十四不管别的事儿上多不靠谱,这个孝心,那当真是兄弟里面数一数二的,着急啊,围着乌雅秀贞转圈:“您还是跟着儿子回京吧,四哥那边您真不用担心,那不管是大夫还是药材,都齐全的很,四哥想必很快就能好了,您在这儿也是拖累啊,就您这一把年纪的,跟着操心,到时候再生病了,那是您照顾四哥呢,还是四哥照顾您呢?您可别添乱了。” 乌雅秀贞不高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这年纪怎么了?” “您这年纪容易被传染。”九格格从外面掀帘子进来,正好接上这句话:“人上了年纪了,抵抗力低,就比如十四从旁边经过,绝不会被传染,但您从旁边经过,就会被传染。” 她拉着乌雅秀贞在旁边坐下:“我知道您心里惦记四哥呢,但是这个病,真的过人。” 很严重的程度了,若只是咳嗽两声,发热一下,那就是小病,乌雅秀贞想留下来也没关系。 但胤禛这个,从发病晕过去,到现在送到行宫,已经出现了很多症状——高热呕吐,昏迷不醒,这种程度的,连九格格都不敢确保会没问题。 所以乌雅秀贞若是去,十之八九会被感染。 “汗阿玛现在已经下旨了,行宫那边即将封闭,额娘若是有心,就在外面等着,万一里面吃的穿的,有什么缺的,您也可以尽快让人送进去。但里面的事儿,您别操心了。” 九格格端起来茶杯一饮而尽,她从知道胤禛生病到现在,一直都没歇着,要调度药材,要做防范准备,一直忙活到现在。 喝完水,她就起身:“十四,额娘这里交给你了,万不许她出门。” 十四忙应了,等九格格一走,就拽了凳子坐在帐篷门口:“额娘,您听话,我九姐姐都说了,您这年纪,最容易感染,您不能去。总不能四哥没事儿,到时候您出事儿了吧?那岂不是成了添乱了?来来来,我知道您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您尽管打儿子两下出出气,可别再心里憋着啊。” 乌雅秀贞着急啊,可就是出不去。 十四不让开,她也拿十四没办法。再者,康熙那边也早知道乌雅秀贞这边会有什么反应,已经吩咐了侍卫,不许乌雅秀贞出帐篷了。 反正等开营拔寨的时候,乌雅秀贞才知道,九格格也跟着四福晋去了行宫那边了。 这下好了,就剩下她在外面了。 乌雅秀贞也不是扭捏性子,她是打着照顾胤禛的心思来的,否则也不会跟着来蒙古了,这赶路辛苦不说,在蒙古也没享受到什么好的,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有冰盆,有避暑行宫,这不比蒙古强多了吗? 可现在既然不让她进去了,她也不闹腾,就像是十四说的,闹腾起来,让康熙如何想呢?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了,她就找康熙商量:“只老四家的和九格格两个,我怕他们年轻拿不住事儿,再者,老四家的要贴身照顾老四呢,九格格又要操心这看病的事儿,那行宫里的杂务怕是就没人管了,我就想着,我晚两天再回京,先将这边的事儿给安排妥当了。” 康熙有些沉吟,乌雅秀贞笑道:“你且放心,我也爱惜自己身体呢,若是胤禛没好,我又倒下来了,那岂不是成了添乱?我呢,就在这边等着,有什么事儿,让人传话,两边也近,来回也就一天的功夫。” 乌雅秀贞打定了主意在外面等着,康熙最后也只能是应了下来。 康熙是不得不走的,一来确实是上了年纪,怕过了病气,他之前就因为胤礽的事儿,差点儿中风,事情隐瞒了很久,也悄悄治疗了将近一年。实在是怕这会儿,再出了事儿。 二来呢,在胤禛生病之前,他都已经下旨准备回京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这一群人,小一万人,光是这先行动起来的粮草,就要耗费许多。 若是现在反悔又不走了,那早先的准备可就全浪费了,好几万两银子呢。 况且,京城那边也是等不得。 于是,康熙是照旧回京,乌雅秀贞是留在帐篷这边,胤禛和四福晋,还有九格格,则是在行宫。 弘晖也留下来了,本来兄弟几个是都想要留下来的,被乌雅秀贞叫来了十四,硬生生给捆走了,之所以留下个弘晖,是因着跑腿还需得有个人。 弘晖这岁数,也能撑起来事儿了,就干脆留下来帮忙。 行宫里,四福晋是贴身照顾胤禛的。胤禛现下昏迷不醒,但时不时就要咳嗽,一咳嗽就是撕心裂肺一样,先是呕吐,接下来是咳出来黄胆汁,再就是咳血了。 三天下来,人就有些不像样了,整个瘦了一大圈,脸色发青,嘴唇雪白。 四福晋给心疼的,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守在旁边照顾。 九格格带着口罩在外面,一次次的和太医修改药方。又让人弄了艾草来熏屋子,还得开窗开门通风散气。 胤禛用的布巾,穿脏了的衣服,弄脏了的被褥,都是要拿出来烧掉的。 这边开了方子,九格格就亲自去抓药,然后亲自守着来熬药。 小院儿里没有别的伺候的人,唯独一个苏培盛,还有一个四福晋身边大丫鬟。 乌雅秀贞在帐篷里也坐不住,干脆就在行宫外面等着,时不时问问情况。 第五天,九格格那边就有些着急了,若是再不退烧,怕是病好了也会被烧成个傻子。于是,也顾不上什么伤身体不伤了,上重药。 各种消炎药,她也开始斟酌着用了。 也幸好,这次的药起作用了,到了第六天,胤禛身上的温度就开始下降了,早上四福晋伸手摸一摸,顿时愣住,很不可思议的又将自己的额头给贴上去,然后就冲着外面喊:“九妹妹,退烧了,真的退烧了!” 九格格连忙进来,伸手去摸胤禛额头。 又让四福晋搓热了手掌,去摸胤禛的前心口和后心口。 四福晋摸到正常的体温,高兴的眼圈都红了:“都没有那么热了,是不是真的没事儿了?接下来就是痊愈了?” 九格格还没说话呢,一低头就对上了胤禛的眼睛,九格格眨眨眼,笑眯眯的:“四哥醒过来?来,伸手,我把把脉。一会儿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说,我把脉之后就去改方子。” 胤禛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话。四福晋就忙起身去端了茶杯来,里面放了温水,拿了棉布浸满温水,然后放在胤禛嘴唇上,胤禛之前因着呕吐缺水,都是如此喂水的。 但现在他人都醒过来了,对这种喂水方式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四福晋就干脆扶着他起来,半靠在床上。半杯温水进嘴里,干渴的喉咙才算是有了发音的能力:“这是第几天了?” 那拉氏伸手:“第六天了,爷不用担心,我和九妹妹在这儿,额娘和弘晖在外面,事事都有人主管呢,您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 九格格已经把脉好了,仔细问胤禛感受,哪儿有不舒服的,又翻看他眼皮,看他舌苔,仔仔细细的给查一遍儿。 然后出去开方子,再抓药。 胤禛看四福晋,四福晋就知道他是想问什么。于是将他发病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胤禛是有些诧异的:“额娘也没走?” 四福晋点头:“就在外面呢,汗阿玛是有急事……” 胤禛很理解的点点头,康熙先是帝王,才是一个父亲。若是为了他,将扔下百官将士和百姓不顾,那胤禛还不屑于喊一声汗阿玛呢。 他就是有些疑惑乌雅秀贞也在,就好像,他感觉乌雅秀贞应该是回京了一样了。 想着就忍不住拍一拍脑袋,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莫不是病糊涂了?额娘自来对自己疼爱有加,那自己生病,她留下来等消息,不也是正常的吗? 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感觉给扔到一边,胤禛就伸手:“我想起来动一动。” 躺这么些天,就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生锈了。 那拉氏不许他起来:“虽说是退烧了,但身体没有痊愈,刚九妹妹也说了,还是得养着,别走动,万一出一身汗……” 到时候很容易邪风入体。 再者,本来之前就发烧,身上津液减少,若是再走动出汗,那更是雪上加霜。最好还是静养。况且,之前躺着也不算休息啊,你人虽然没动,但是身体是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的,身体也会疲惫的。 那拉氏讲的头头是道,胤禛听了半天,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跟着九妹妹学的。”那拉氏笑道,将胤禛背后的枕头又给抽走:“好不容易好了些,可得多休息,现下也没什么事儿,不如闭着眼睛睡一觉。” 胤禛抱怨:“哪儿能睡得着,这才刚起来。” 话是如此说的,但是等躺下来了,眼睛闭上不到两个呼吸,人就睡过去了。 那拉氏轻手轻脚的将被子给他盖好,又轻轻起身,出门去帮着九格格熬药。 九格格笑眯眯的:“可算是好了些,对了,这消息也得送到外面去,好让额娘和弘晖高兴高兴。” 那拉氏点头:“我这就让人去说,那他现下醒过来了,中午是不是就能吃些饭菜了?可有什么要忌口的?” 之前胤禛昏迷着,再加上时不时呕吐,连正经饭菜都不能吃,整日里就是一些米糊糊,熬煮的连一个完整的米粒都看不见的那种。 九格格想了想:“还是米糊糊吧,好消化,本来身体疲惫呢,若是再费劲儿吃东西,怕是要消耗更多精力。不过,可以加点儿肉沫沫,再稍微放一点儿盐巴调调味儿。” 之前的不能放,就只是米糊糊。 那拉氏就叫苏培盛来,先吩咐他往外面送信儿。再叫自己的丫鬟来,让她往厨房去传话。 乌雅秀贞在外面快熬的人都受不住了,这才听到胤禛好转的消息,顿时喜的念佛:“我就知道,老天庇佑,你阿玛必然是会没事儿的,看看,这不就好了吗?” 弘晖也笑:“是,玛麽说的对,老天庇佑。” 乌雅秀贞顿了顿:“也不能全是老天庇佑,你阿玛自己性子强,你九姑姑本事大,你额娘照顾的精心,少哪一个都不行。好了好了,你阿玛既然好转了,咱们也得赶紧往里面送些东西,这补身体的,也不知道你阿玛用不用得到,算了,咱们只管送,用得到正好,用不到就暂且放着。” 她拿出来自己这些天整理的单子,上面都是上好的药材补品。 弘晖凑过来给她参考,祖孙两个这两天是没少商量这个。现下干脆就不挑拣了,能送进去的都送进去。 胤禛退烧了,接下来这身体,就开始慢慢好转了。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第七天,就能下床稍微活动两步了。身体虚,再加上长时间没走动了,一抬脚,两腿发软,差点儿没直接摔一跤,幸好旁边四福晋眼明手快的给扶住了。 也只走了五六步,脑门上就微微见了汗水,九格格就赶紧喊了停:“要歇一歇了,不着急,大病初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养身体,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至于乌雅秀贞送过来的那些补品,有些是能用的,上好的药材肯定能用。但有些不能用,大虚不受补,没办法用。 吃的方面,总算是可以放点儿青菜了,虽然不好消化,但也能促进肠胃蠕动,免得长时间用不着,再给萎缩了。 到了第八天,胤禛也可以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外面的阳光和蓝天了。 到这会儿,他这身体,也总算是可以说一句,痊愈了,没大事儿了。 第227章 当然,这痊愈的意思就是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的反映了,没有高热,没有咳嗽,没有呕吐,也不会打寒战。可实际上,身体底子却是有些亏空,稍微动一动就一身的汗,长时间坐着就会腰酸背痛,稍微见一见风就要头疼难忍。 总之,用大夫的话来说,至少是得一个月来休养,不能劳神。这样一来的话,就不好立马赶路回京了,需得在行宫这边继续养着。胤禛是有些着急的,他光是病着都快耗了小半个月了。 若是再养一个月,京城里还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种时候,夺嫡正关键的时候,他怎么能掉链子呢? 胤禛是想着急回去的,那拉氏却是担忧他身体。可胤禛这性子吧,若是做了什么决定,那拉氏还真不一定能劝得动,幸好的是,现在那拉氏不是一个人。 那拉氏背后,还站着九格格,还站着乌雅秀贞,还站着弘晖。 所以,胤禛就接受了一次“三堂会诊”。 九格格伸手给他把脉,还特意点出他身上现下的问题来:“有这次生病落下来的病根,也有之前的隐患,你之前总熬夜对不对?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身体燥热不安?” 胤禛抿抿唇,不想说话,他又不是没找太医看过。太医也叮嘱过,该休息就休息,不要劳神。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事情若是不做完,躺床上也躺不住,闭着眼睛都睡不着。 就他这性子,当天的事情,是必须得完成的。 “平日里让你练一练八段锦五禽戏什么的,你想必也是没有练的吧?”九格格又问道,胤禛还是没出声,他哪儿有这时间啊,一睁眼都很不能立马到书房去。吃饭时候手里都放不下书——查文献,看资料,偶尔还得学习。学习这事儿,不进则退,总不能考问晚辈功课的时候,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吧? 他不说,那拉氏是长了嘴巴的。 那拉氏转头看乌雅秀贞:“额娘可得为我做主,并非是我伺候的不经心,而是四爷这性子,实在是执拗的很。我若是说的多了,他又觉得烦心,我若是不说,他就更是想不起来。别说是八段锦五禽戏了,他连多走一步路都不愿意的,饭菜都要送到书房去。您想想,从厨房到书房,这么绕一圈下来,饭菜到嘴里的时候是不是冷透了?” “四爷不听劝,夏天非得吃凉的,那凉气进了肚子,能好受了?冬天非得不趁热吃。”那拉氏说道,胤禛张张嘴,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夏天他也没说非得吃冷的啊,那凉的和冷的,可不一样。凉的是不热的,冷的是冰镇的,那能一样了? “反正你这次呢,大病一场,你汗阿玛也是知道的,不如趁此机会,多养一养身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仔细想想,你现在彻底养好了身体,你回京是不是有什么差事,都能立马上手?你若是现在不顾惜身体,非得要回京,那路上若是再有个反复,你是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你也是读书的人,那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你不比谁明白?有个好的身体底子,日子才长久,现在你是勤快能干了,用以后的寿元换的,你甘心吗?” 乌雅秀贞这话还真不是胡说八道,就胤禛那身体,即位之后日子也不好过,熬着,到了后来,可不就是跟不上了吗?自己走之前,他都打算剑走偏锋,弄两个道士进宫了。 若非是朝堂上有反对声音,他自己也知道民间对于皇上求长生的厌恶,怕是那道士都已经光明正大的住在宫里了。 至于她死之后……那她都死了,如何还能知道后面的事儿?那道士如何了,她也说不上来了。 但都到了用道士炼丹的程度了,想必那身体,太医肯定是已经没法子了。 所以现在能有机会挽回,乌雅秀贞也是很赞成的:“再者,你也别总觉得什么事儿,都非得你自己亲自去干,少了你别人就干不成了。你呢,得会用人才是。” 九格格就很赞同:“额娘这话说的是,得会用人,京城那边呢,又有十三弟,十四你不妨系,十三你还能不放心啊?京城里的形势……你若是担心八阿哥,那我和你说,犯不上,八阿哥,聪明是有的,但他那做派,真不合适。汗阿玛又不是眼瞎心盲之人,能看不出八阿哥的不合适吗?” 八阿哥那聪明,都用在了笼络朝臣上,名声是有的,手段也是有的,但就是做皇上不合适。 做皇上的,眼光得长远,得看得见百姓,而不是只将眼光放在朝堂争斗上。 若是让八阿哥做了皇上,他倒是能平衡的住朝堂,但时间长了,整个朝堂,就要和百姓,分成两个部分了。 朝堂和百姓,该是不可分离的才对。 朝堂上的声音,该是代表百姓们的声音才对。 康熙是明君,他虽说现在更看重自己仁君的名声,但毕竟做了几十年帝王,不可能是看不出朝堂上现在的缺陷,以及大清各处的问题的。 这些问题若是指望八阿哥来解决,那还不如趁早灭国算了。 九格格说的不算含蓄,弘晖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九姑姑,小声提醒:“这是在行宫呢。” “外面没人。”九格格说道,开着门窗,伺候的人都远远站着,他们说话也没有很大声音,被听见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弘晖顿了顿,也发表自己看法:“汗阿玛身体健康,阿玛您做晚辈的,总不能比汗玛法身体还虚弱吧?若真是如此了,汗阿玛还能放心交给您差事吗?” 这话简直就是,直击重心。 康熙要选择继承人,肯定不会选择一个身体比自己还差的。那前脚他走了,后脚继承人就走了,大清岂不是要乱套? 所以,这身体健康不健康的,肯定是首要的条件。就七阿哥,只因为一个跛脚,不就被排除出了继承人的范围吗?十二阿哥也不在这个范围,因为什么?不也因为自幼身体不好吗? 乌雅秀贞拍板:“你是我生的,我说什么你都得听,这事儿呢,我也决定好了,就一个月,你在这里好好修养,留下那拉氏照看你,九格格也不着急回京,我既然难得出宫一趟,也跟着你在这里享享福。至于弘晖,明天就启程吧,你也是大孩子了,眼瞧着快成亲的年纪,总得学会挑大梁。现如今京城里,也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尤其你们府上,指不定是人心惶惶。弘晖回去,也算是能有个交代。” 她看那拉氏:“让弘晖一个人回去,你可放心?” 那拉氏当即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又不是三两岁小孩子了,再者,又跟着他阿玛办过差事,这路上该如何走,他自己也清楚。不过,需得带上侍卫。” 弘晖看胤禛,胤禛一摆手:“你现下就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里早些出发,你自己的侍卫自己带回去,另外,我这里也打发一个人跟着你回京,回去之后,你将人送到你十三叔那边去。” 是要给十三带信儿。 长辈们都决定了,弘晖也就不好反对了——毕竟胤禛身体好转,也用不着他在这里端茶倒水碍事儿了。 弘晖这就起身告辞,乌雅秀贞摆摆手也起身:“你们自己在园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身体,十二那边早上还派人来问消息,我正好回个信儿去,免得她担心。” 人家夫妻两个趁此机会好好培养感情呢,她一个长辈,就不愿意留在这里碍眼。 正好呢,十二格格那边,十七格格那边,还有三格格那边,都来了帖子请她过去呢,她一个部落转一圈,这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消磨过去了。 九格格也不当电灯泡,九格格正好对蒙古这边的巫医感兴趣,趁此机会,也是到处走走的。 这可比跟着康熙一起来蒙古自在多了,有康熙在,做什么事情都要多想一想,免得被康熙知道了不高兴。现在嘛,那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胤禛这日子过的也逍遥,虽说心里还惦记着事儿,但那拉氏总能将时间安排的很充实,比如说早上起来吃完饭,就要跟着她在园子里散步。散步出了一身汗,就要做药浴。 这个药浴呢,也是太医给开的方子,主打就是一个强身健体。 做完了药浴,趁着外面天色好,就弄个躺椅在廊檐下,既不会吹风,还能晒到太阳,再找个会弹琴的宫女来演奏一番,在乐声中昏昏欲睡一番,然后就是午饭了。 吃过午饭必得午睡,午睡之后,那拉氏也不敢将他逼迫狠了,那下午想看书,就让人给他读一读,不许自己看的,免费费眼睛,这用眼过度,也是要消耗心神的。 听会儿书,再到园子里转一圈,晚饭就吃的清淡,吃过之后还要泡脚,也是放了药材的。泡完之后,再来一个揉按,找了有力气的小太监,全身上下给揉按一遍,放松一下筋骨。 如此之后,才好入睡。因着白日里事情少,不用操心——想操心也没得事情让他操心,京城那边的消息半点儿得不到,这边的事情也没什么稀罕好询问的,哪儿有什么可操心的东西呢? 所以这一晚上,就睡得特别好。 短短十来天,胤禛那脸色就和生病时候很不相同了,带了些血色,脸颊也看着圆润了些,走路也有了几分精神。不再是之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得样子了。 再过十来天,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这会儿就开始练起来养生拳了。人的身体呢,也是很神奇的,你越是什么也不做,就越是没有力气做什么,你要锻炼起来,身上才会有力气,才会有精神。 他慢慢的练拳,也骑马,也挽弓射箭,等满了一个月的时候,人看起来就精神了许多。 之前长胖的那虚肉,也变得有些结实起来。 足足一个月了,也到了九月份了,这时候,就是京城,都送了信儿来,催促他们回京呢,也就实在是耽误不得了,那就启程回京。 回京的路,走了整整二十天。这个速度,算是比较快的,到了京城门口,就见着十三带着弘晖几个在等着了,也有六阿哥和十四——主要是迎接乌雅秀贞来的,胤禛是兄长,就顺带迎接一下。 要先进宫,胤禛是做儿子的,之前大病一场,现如今这养好了,肯定得进宫和康熙打个招呼的,免得老父亲心里惦记。 乌雅秀贞则是直接回后宫,她一个妇人家,总不能去乾清宫。 胤禛这一进乾清宫,就对上了好几双眼睛,上面康熙的,下面几个兄弟的,还有几个臣子的。 九阿哥率先阴阳怪气:“四哥总不回来,我还以为四哥是病的快要死了呢,没想到瞧着这脸色,倒是红润的很,可见四哥这小日子,怕是过的不错吧?” 十阿哥接道:“四哥你可真不地道,汗阿玛心里总惦记你呢,结果你自己在行宫逍遥自在。” 胤禛不慌不忙的上前给康熙行礼,又说自己养病的事儿:“本打算早些回来,可又想着若是一身病容出现,汗阿玛心里必定惦记,倒不如彻底养好了再回来,汗阿玛看见儿子健健康康,必然也高兴。” 康熙哈哈笑道:“正该如此,朕看见你身体康健,心里也着实是高兴,此次养病,可有什么心得?” 跟着进来的十四阿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虎狼问题啊,四哥是去养病了,回来还得说说有什么心得?得亏这病的不是自己,要不然,真恨不能直接病死了算了。 胤禛立马说道:“倒是真有些心得的,是关于蒙古那边……” 朝廷对于蒙古,自然是当成自己的地盘的,但蒙古部落众多,人心不齐,哪怕是明面上臣服朝廷,但实际上,就像是噶尔丹一样,说反就能反的。 打下来容易,统治难,所以朝廷对蒙古的政策,一向是安抚优容,联姻。 若是朝廷和蒙古之间,是占据了上风的,那朝廷的公主嫁过去,那叫下嫁。 可实际上,现如今朝廷的公主嫁过去,那叫和亲,叫抚蒙。 可打下来了,却不能完成臣服,这就是朝廷的一块儿心病了。 “儿臣觉得,该建立城镇。”胤禛说道,蒙古最大的问题就是部落众多,人心不齐。既如此,不如仿照内地,建立城镇,将人口给统一起来管理。 八阿哥微微一皱眉:“四哥这想法……儿臣有些不太赞同。蒙古部落分散,咱们才能逐一击破,纵横联合,但若是将所有部落集中在一起……谁能确保不会再出现一个铁木真呢?” 到时候,蒙古势大,指不定就要和朝廷分庭而立了。 胤禛笑道:“既然是要统一管理,自然是要有会管理的法子的,若只是集中在一起,那就不是统一管理了。” 两个人各抒己见,瞬间将九阿哥之前提起来的话题给扔到一边去了。 旁边七阿哥都忍不住微微叹气,这说的不是四哥养病回来的事儿吗?可真是……刚养病回来,也就是进宫请个安,这政事就要议论起来了? 大臣们也是一脸苦色,他们原本想着四阿哥回来,该是要和皇上父子情深,你慰问我,我安抚你的,这样一来,他们这些外臣不就成了碍眼的吗?那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告退出宫,下班回家了吗? 怎么现在,还得要绞尽脑汁的赶紧回想蒙古那边的问题,然后要在皇上询问之前,紧急拼凑出来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呢? 简直就是……忽然考试,还连个考题都没有提前透漏过,就纯粹的加考! 臣子们心里如何想的不重要,反正四阿哥胤禛,精神满满。 实在是这养病的一个月,还有赶路的二十日,无事可做,他也就只能琢磨这一个问题了。 最后还是六阿哥提醒了:“四哥这才刚回来,路途奔波,想必是十分劳累,这蒙古要不要建立城镇的问题,不如让诸位大人回去仔细想一想,回头也上个折子,咱们再来讨论?” 康熙看一眼胤禛,胤禛精神状态虽然看着还好,但到底是赶路嘛,衣服皱巴巴,也看着确实是赶路辛苦的样子。于是就点头应了:“既如此,那胤禛就先回去休整一番吧。” “至于你们,雍亲王这建议,你们也回去仔细想一想,看能不能行。若是能行,又该如何建造,若是不能行,又有什么顾虑。”眼看要到晚饭时候了,干脆就起身摆摆手,都散了吧。 胤禛往外走,八阿哥赶紧跟上:“四哥可真是……这大病一场,心里还惦念着国事,可敬可佩。” 胤禛微微一点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为人子,该为汗阿玛分忧的。若是八弟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一步。” 八阿哥笑着摇头:“弟弟没别的事儿,不过四哥好不容易回来,咱们兄弟,回头也好好聚一聚?” “得空再说,现如今,太医说了,我需得忌口。”胤禛胡扯两句,冲八阿哥摆摆手,立马往前走去。 后面十四赶紧跟上:“四哥等等我,我还有事儿找你商量呢。” 九阿哥看着十四追着胤禛走,就忍不住皱眉:“养不熟的白眼狼。” 八阿哥赶紧四处看一眼,皱眉:“这还是在宫里呢,你啊,就不能管一管你这嘴吗?早晚得坏在你这张嘴上,再者,都是兄弟……” 九阿哥冷哼一声:“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拿你当冤大头。你看看,这嘴上抱怨四阿哥胤禛是个活阎王,见了亲哥哥,不还是狗一样追上去?说到底,人家是亲生的,八哥你可也长个心吧,人家和咱们,可不是一条心。” “好了,我心里有数。再者,十四赤诚……”八阿哥说道,对上九阿哥不满的眼神,只好先安抚九阿哥:“一根筋,他心里惦记亲哥哥,咱们也并非是要他对咱们一心一意是不是?走走走,今儿出来的早,咱们兄弟到酒楼吃一顿?” “八哥你不打算回去陪着八嫂?”十阿哥在后面问道,愁眉苦脸的:“我这若是一天不回去,晚上就少不了一顿吵,我倒是不怕她吵,我就是不耐烦。” 九阿哥笑道:“你就是对你福晋太让着些了,一顿打,收拾老实了,你看她以后闹不闹了。你看看你九嫂,现下别说是找我闹了,我出门在外,她是问一声都不敢问的。” 十阿哥就摇头:“不能打,她娘家远在蒙古,本来孤身一个人在京城,就十分可怜了,若是我再对她非打即骂,我也怕她想不开。再者,我当年答应了皇玛麽,要好好照顾她的。” 十阿哥对十福晋,也算是有些同病相怜。 十阿哥自己是早早没了额娘,一个人在宫里挣扎生存。十福晋呢,现下也是孤零零在京城,除了两个孩子,举目无亲。两个孩子还小呢,还得指望十福晋照看呢,哪儿能给十福晋撑腰? 他做丈夫的,若是再不忍让点儿,那可真是……按照十福晋自己的话来说,真真是掉到了狼窝里了。 十阿哥也算有几分良心,一来是当年对太后的承诺,二来呢,也是真的于心不忍,反正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对外人弯腰,对自家福晋客气一点儿,也不丢人。 八阿哥看了一眼九阿哥,有心想说两句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哪儿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儿,自家内宅都料理不明白呢。 想到府里的那些个女人,想到八福晋,八阿哥就更觉得心烦,忙往外面走去——晚上若是在家里用饭,要么是孤零零一个人,要么是对着八福晋那一张冰霜一样上冻的脸,要么是听张氏哭哭啼啼,要么是见弘旺胆胆怯怯,实在是……哪个都看不顺眼。 还是在外面吃舒坦些,兄弟们说说话聊聊天儿,比回家强多了。 乌雅秀贞洗了个澡,又仔细将脸给捯饬了一下,蒙古那边风沙大,太阳大,虽说日日里也没少养护,但这脸总归还是比之前粗糙了许多,还有些发黑。 现下大把的时间,她可得将这张脸给养回来才行。倒也不是说,非得长得好看了争宠什么的,到她这年纪了,还想着什么争宠呢?就是捯饬好看了,自己照镜子心里也高兴,取悦自己而已。 她正忙着,康熙就过来了。 进门见她画眉,就伸手接过来了眉笔:“临窗画眉……这都快入夜了,你画眉做什么?” 不该是洗脸睡觉的吗? “妾身想着皇上今儿怕是要过来,就想先将自己给收拾收拾,皇上瞧见了也舒心是不是?”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不着痕迹的从康熙手里抢过眉笔,可不敢让康熙给自己画,那手一哆嗦,眉毛就要变成虫子了。 还是扭曲的那种虫子。 乌雅秀贞三两下就将自己收拾好了,仰头看康熙,笑眯眯的:“自打蒙古回来,脸上都黑的不成样了,皇上看了,可别嫌弃。” “嫌弃什么?你又不是二八少女了,朕心里岂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康熙笑道,都多年夫妻了,哪儿还是在乎相貌的年龄啊?不过是情分,再加上脸面。 嗯,情分还是要多一点儿的。毕竟,人又不是物件儿,乌雅秀贞这么些年功劳,又生儿育女的,又贴心懂事儿,康熙心里当真是有些情分的。 顿了顿,再补充一下,不是有些,是许多。 “你不在宫里,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康熙叹气:“饭菜吃的不舒坦,衣服穿的不舒坦,现下你一回来,看见永和宫的灯笼,朕这心里就觉得安宁平稳了许多。日后,可不许再离开这么长时间了,朕心里时时惦记,总盼着你回来。” 乌雅秀贞笑道:“妾身还以为皇上在宫里是左拥右抱,美人相伴,早就将妾身忘到脑子后面去了呢。” 康熙伸手捏她手腕:“一把年纪了还拈酸吃醋?” “再大年纪,那不也是女人吗?”乌雅秀贞反驳,又起身去将放在软榻上的包裹给打开:“皇上心里惦记妾身,妾身心里也总惦记皇上呢,生怕您又是吃不好喝不好的,这是妾身特意给你带的奶片,都是妾身自己做的,九格格说,人上了年纪,吃些这个,容易消化,又能补养身体。” “这是荷包,妾身给您做的。” “这是腰带,妾身给您做的。” 都是些小玩意儿,乌雅秀贞让丫鬟们给准备好,她缝制一下,就成了亲手做的了。康熙反正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认识乌雅秀贞的刺绣,这种比较有特点的针线,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但是那种缝合之类的,这些就不太好分辨了。 康熙听的笑眯眯的,又问起来胤禛的身体:“他自己只说那好听的,我瞧着脸色也不错,可是彻底养好了?” “养好了,我硬是压着他多修养了一段时间,他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刚醒过来就惦记着回来呢。”乌雅秀贞说道,也不隐瞒康熙,她如何劝说的,胤禛如何想的。 反正行宫那地方,但凡康熙想知道点儿什么,那甚至连行宫里有几个老鼠洞,他都能一清二楚。 既然瞒不过,那肯定是不能瞒着说的。有什么说什么,主打就是一个真诚老实。和八阿哥那种圆滑奸诈性子可完全不同,当然,面上乌雅秀贞肯定是谁也不贬低的。 康熙又说起来弘晖的婚事:“胤禛是如何想的?” 到底是亲爹,若是胤禛早有打算,那康熙肯定就不管了。但胤禛若是没什么想法,康熙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的。 正巧明年要选秀,若是没什么意见,他可就赐婚了。 “皇上看中的,那自然是极好的,谁家的姑娘?皇上先和妾身说一说,妾身回头见见。”乌雅秀贞说道,也没将话给说死了。康熙笑道:“你也是见过的,瓜尔佳家的。” 说起来呢,和太子妃是有些关系的。太子妃的隔房侄女儿,以往也进宫给太子妃请安的。 小姑娘文文静静,十分端庄,瓜尔佳家教养姑娘是很有一手的,尤其是在出了一个太子妃之后,对家中女儿,那更是看重,生怕是拖累了太子妃名声。 可惜,成也太子妃,败也太子妃。 胤礽被废,太子妃也跟着被圈禁,瓜尔佳家的姑娘,就成了嫁不出去的烫手山芋。 乌雅秀贞是不挑这个门第的,她对太子妃也没有什么恶念,想一想太子妃为人,她甚至还十分欣赏呢。若真是太子妃娘家的,这姑娘,至少品性该是不错的。 不过,乌雅秀贞多看了康熙两眼:“皇上……” 这是又心疼上胤礽了? 顿了顿,到底是没将这犯忌讳得话给问出来,她敢保证,她要问出来了,明天宫里就该盛传乌雅秀贞,德贵妃失宠,回宫第一天就触怒皇上的流言来了。 “这婚姻大事儿呢,是两家之好,只我看中那是不行的,你我都是做祖父母的,将来这小夫妻,还是要和公婆兄弟姐妹妯娌一起过活的,所以这事儿,也需得问一问那拉氏意思,也得看看弘晖自己态度。”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也不勉强,只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是,那你回头问问老四家的。若是不行,看看她有什么人选。弘晖这年纪,也该成亲了。” 乌雅秀贞笑道:“也不光是弘晖,弘皙也到了年纪吧?” 就没想过将瓜尔佳的姑娘,赐婚给弘皙吗?太子妃只得了两个女儿,日后这养老,怕是得指望弘皙,若是能迎娶个娘家侄女儿进门,对太子妃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但对弘皙来说,好处不算大。本身瓜尔佳氏就是胤礽这条船上的,再来一个瓜尔佳氏,对这艘船没有什么好处。 康熙就忍不住皱眉,弘皙的婚事,说起来也有几分难办的。 “朕觉得……”顿了顿,康熙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说,乌雅秀贞当然也不能问,问的多了,显得她对胤礽有什么算计心思一样。 瞧着时间不早,乌雅秀贞就忙笑道:“让人摆膳?” 康熙也应了,吃了晚饭,两个人就在院子里走一走,也算是消消食儿。这晚上康熙当然是得留宿永和宫的,既然有情分,自然也要维护永和宫德贵妃脸面。 乌雅秀贞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康熙就已经上朝去了。 大宫女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笑道:“皇上说娘娘路途奔波,十分劳累,早上就不用叫您起来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这会儿可要吃点儿东西?” 乌雅秀贞摆摆手,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正说着话,那边就通报,说是章佳氏来请安了。 乌雅秀贞忙让人请了章佳氏进来,章佳氏很是激动:“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宫里,我就像是没了主心骨,早也盼着晚也盼着,您这一回来,我这主心骨也就回来了。” “哪儿有你说的这样夸张。”乌雅秀贞忍不住笑,拉着她在旁边落座:“最近宫里可有什么稀罕事儿?” “稀罕事儿倒真有。”章佳氏说道,御书房那边前段时间打死了个人,乾清宫是有专门伺候茶水的宫女的,说是伺候茶水,但也皇上一时兴起,临幸一番的。这种呢,大多是只得一个答应的封号,甚至许多连答应都当不上,只是一个宫女子。 也被人称一声小主,却不像是后妃,住在后宫之中。 这种呢,当然也归属后宫管,毕竟有了册封了,就该有月例银子什么的。 这次死的是一个伺候茶水的,姓王,小选入宫的,之前也很得康熙宠爱,反正茶水房那边,是她说了算的。 “说是和外面私通,传了什么书信出去。”章佳氏说道,虽然是据说,但应该是有确凿证据的,否则人也不会被打死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和外面私通这事儿就大了,打死算轻的了,咱们皇上那脾气,你也知道,后宫别说是打听外面事儿了,就算是问一问,那都是……” 犯了规矩的。 为了这私通的事儿,早些年,康熙可是下了大力气查过的。现下乾清宫伺候笔墨的,还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宫女太监嬷嬷,别说是往外夹带信件了,但凡出宫,都还要被搜身,连个书本什么的都不许带。 这王答应,也着实是胆子大。 乌雅秀贞压低了声音问道:“可知道私通的是谁?” 章佳氏左右看了看,伸手比划了一下,乌雅秀贞就有些吃惊:“真是他?那可真是……难怪我没瞧见宜妃呢。” 这比划出来的是个九,也就是九阿哥了。 想想,也很正常。九阿哥收买康熙身边的人,可不只是这一个事儿。上辈子,他还和魏珠勾搭在了一起呢。胤禛即位之后,首先收拾的就是这个魏珠了。 九阿哥这胆子,也着实是大。 乌雅秀贞也不过是问问,九阿哥如何,她并不关心,反正找死也不是死的她儿子。 章佳氏又说起来胤礽的事儿:“听说皇上是要找人修建园子,说是要将胤礽给迁出去,但也没个具体消息,只后宫流传了几句。” “没证据的事儿咱们别议论,皇上爱重胤礽,指不定……”顿了顿乌雅秀贞才说道:“到底是亲儿子,若是总将胤礽留在宫里,别人难免要误会他的态度。他现下能护得住胤礽,却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到时候胤礽没了庇佑……” 那才是死路一条。 哪个皇上能容忍曾经做过太子的兄弟,还留在宫里的? 所以,迁出去,才是对胤礽最好的。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番宫里的事儿,又说荣妃贪污,之前乌雅秀贞不在京城,这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了宜妃和荣妃。惠妃自打大阿哥圈禁了,就一直念佛,并不管后宫的事儿。 宜妃呢,九阿哥有钱,时不时的就孝敬亲额娘一番,宜妃对于后宫这些,并不如何心动。 但是荣妃很看得上,一来是三阿哥花钱如流水,偏偏这赚钱的本事比不上九阿哥。二来呢,现在三阿哥也半圈禁,荣妃手里也着实是紧张。 当然,章佳氏虽然看出了荣妃贪污,却一直没提过。 她位份低,没有证据莽莽撞撞的提出来,到时候不一定能得什么好。 只现下,拿出来乌雅秀贞说了:“月例银子本该是每个月的初五给的,现下却是定成了十五。上个月,该是发秋季的衣服的,只说宫女嬷嬷,该是一人两身,数量倒是没变,但是那布料,却是成了次一等的。” “她自己一个人干不来这事儿,必然是内务府有配合的。”乌雅秀贞说道,毕竟采买这事儿,并不用荣妃出面,荣妃只吩咐一句,这事儿是内务府的事儿。 她顿了顿:“事儿先不要声张,回头等荣妃送来了账本和名册,我先看看再说。” 若是贪污的多,那自然是要拿出来说的。若是贪污的少,能按下来,能找补回来,这事儿她也就不打算提了。 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就忙将十七格格拜托她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是专门给章佳氏准备的,十七格格亲手做的一套衣服,还有些孝敬上来的皮毛。 “她自己在那边好着呢,额驸对她也算是上心,她自己也有事情做,你也就别总担心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章佳氏也笑,眼圈却是微微有些发红的:“哪儿能真不惦记?这子女长再大,做额娘的,心里也是放不下的。更何况,她又走的那么远……” 不像是十三,就在跟前,就在眼皮子底下,想看见就能看见了。 十七格格又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了,那做额娘的,想要帮着出口气都难。 她这话一说,乌雅秀贞又想到十二格格,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8章 荣妃那边很快就送来了账册,乌雅秀贞也没立马看,而是过了一两天,才开始翻看起来这账本。怎么说呢,大约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以前三阿哥最注重清名了,荣妃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但现下嘛,大概是真的缺钱了,账本上其实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乌雅秀贞沉默了片刻,就派人去请了康熙。 这种事儿呢,隐瞒是不行的。她虽说同情荣妃,但也不会为了荣妃,将自己给推到坑里去,这账本说不清楚,日后岂不是成了她乌雅秀贞的把柄?她和荣妃那交情,也还不到为荣妃遮掩的地步。 但是呢,毕竟是有些情分在的,乌雅秀贞还是要劝一劝康熙:“这事儿不好闹出来,一来荣妃这个年纪了,这闹出来了,脸面无存,怕是她心里难堪。二来呢,好歹看三格格和三阿哥的面子呢,不过该如何处置,还是要看皇上您的,您说如何就如何。” 康熙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约是早些年的情分?亦或者是之前在蒙古的时候,三格格的孝顺?反正到最后,这账本上的不平的那些数额,康熙都从自己私库里给了:“也没有多少,一万两而已,朕就给了。不过,这事儿到底是不行,开了这口子,日后谁都能找朕伸伸手了。再者,老三之前那是圈禁,不是让他享福去了。” 圈禁着呢还敢如此花钱,也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些。 康熙让梁九功将银子给乌雅秀贞送过来,自己则是起身去了荣妃那边。至于如何和荣妃开口,乌雅秀贞就犯不着过问了。她若是问了,荣妃再觉得丢了脸面,事情可就不好平息了。 康熙没多久就叫了胤禛进宫,说起来这修建别院,让胤礽迁出宫的事情。这别院呢,选在郑家庄。距离京城不算近,但也不算远,马车也就一天时间。 康熙也不放心将这差事交给别人,无论是哪个阿哥,对胤礽,总少了几分兄弟情谊,也只胤禛,哪怕到现在,对胤礽也是有一份儿尊敬和回护在的。 所以修建别院的事儿,也只交给胤禛才放心。 多大的面积,用什么样的材料,修建的图纸,康熙提了提,胤禛则是去找胤礽询问去了。 胤礽现在,胡子拉碴得,大约是圈禁也见不着别人,干脆就懒得打理自己了,人也瘦削了许多。但估摸是时间长了,总算是接受了自己失败的命运,所以也算是情绪比较平和。 见了胤禛,也只带了几分嘲讽的问道:“怎么,今儿倒是能光明正大的进来了,是老爷子又有什么事儿吩咐你吗?” 没了那份儿执着和癫狂,但是又有几分往日里的聪明了,这样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那必然是得了康熙吩咐了,否则就冲胤禛这谨慎劲儿,该是和以往一样,悄悄打点外面的侍卫,也就在外面放些东西完事儿的。 胤禛一板一眼的行礼:“给二哥请安,是汗阿玛有点儿吩咐,汗阿玛打算在外面修建别院,若无意外,修建好了,您和二嫂,就该迁出宫去了。” 胤礽就忽然怔愣了一下,出宫?这个话题,他可是想都没想过的。他想过最坏的结局,就是老头子走了,自己跟着陪葬。再或者呢,老头子若是没舍得带走他,那等新皇登基,一杯毒酒,一把匕首,让他自己来选择也是可以的。 这个出宫……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说坏吧,反正坏不过自己设想过的最差的结局。说好吧,这一旦出宫,日后想要回来,那是万万不能了。第一次被废,他还能复立,就是人在宫里,还能打听一下皇上的动静,还能联络一下朝堂上的官员。 可现下出了宫,不光是再也见不着老头子,怕是那别院的守卫,也会比现如今更严密些。 想到这个,他脸上就带了几分嘲讽:“他就不怕我在外面,又联络了人手?” “二哥小看汗阿玛了。”胤禛说道,顿了顿,劝解他:“出宫也挺好的,至少那住处比现在大些,修建给园子,到时候也散散心,散散步。我今儿来,就是想请二哥看看这图纸的,您若是觉得好,那我回头就按照这图纸来修建,您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 胤礽挑眉:“老头子将这事儿交给你了?难不成他以为咱们还是以前那兄友弟恭的样子?” “二哥心里有怨气,我能理解。但二哥,弟弟对您的心意,未曾变过。”胤禛说道,他自始至终,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以至于这话说的……又让人相信,又让人不信的。 也不管胤礽心里是什么想法,胤禛自顾自的将图纸给摊开,开始认真给胤礽讲解起来:“这里打算修建一个小亭子,这边是湖泊,我打算引了活水进来,到时候可以养一些锦鲤,还有白鹤。” 胤礽一开始并不愿意听,但慢慢的,就被胤禛的描述给吸引了。他自打出生就是住在宫里,后来大些,就分到了毓庆宫。毓庆宫这地方,名义上是东宫,可实际上,地方狭窄,他没有娶妻生子尚且还好,能将就。 可娶妻生子之后,又要分出一部分地方给妻妾子女,前面还要接见朝臣,那地方可真所谓,寸步难行。 后院女人稍微大点儿哭一哭,前面就可以全听见。 时间长了,人就烦闷。 现在听胤禛说起来这外面的庄园,他就有些神驰神往起来,若当真是能换个地方住,也不是不行。 郑家庄这地方,胤礽也是知道的。 “老头子给你准备了多少钱?若是要孤给,孤是一文钱没有的。”听着,胤礽忽然来了几分警惕,钱财这事儿,那可是头等大事儿。他现在穷的叮当响,连给弘皙娶媳妇儿的聘礼都准备不出来呢。 虽说康熙废太子之后并未抄家,但他之前逼宫没少上下打点啊,那花出去的——你逼宫失败了,还能找人要回来吗?开玩笑呢,这事儿就像是做生意,买定离手。 现下这毓庆宫,就是凭着太子妃的那点儿嫁妆,还有胤礽的那点儿月例过日子呢。 人多,银子少,日子其实也并不是很好过的。 所以这银钱那就是相当重要的事儿,若是让他自己给,那不好意思,他还是住在毓庆宫算了,反正是别人看他碍眼,不是他看别人碍眼。 若是新皇实在是容不下他……他也可以一杯毒酒送自己上路的。反正被圈禁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胤禛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顿了顿才说道:“汗阿玛并未说给多少,只说看着修建,没了银子就找他要。” 胤礽就冷笑:“若是到时候修一半儿,老头子不给钱了呢?” 胤禛无语了一下,给他这时候钻到钱眼里的好二哥保证:“剩下的我给,总不会让二哥没住处的。”就算是还了胤礽前些年得照看了。 胤礽现如今说话,要么是嘲讽,要么是阴阳怪气的,就好像好声好气这四个字,从此在他的语言记录里消失了一样。 闻言就笑道:“我的好四弟,看来是身家不低呢,来来来,给我说说,你是打算给你二哥掏多少钱呢?多少钱,才能算清楚咱们之间的情分呢?你是不是打算花钱买断咱们之前的恩怨?要不要我给你开个价?” 给胤禛说的,脸色都漆黑了几分,胤禛也不是那受气性子,皱眉就怼回去:“那二哥开价吧,只要不是太离谱,现下我就算给不起,日后我总能给得起的,只盼着二哥长命百岁,可别我没给完,你就先走一步。那到时候,也别指望我将那剩下的,给你送到下面去。” 胤礽就冷笑:“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吧?巴不得我早死了吧?” “也别啊,您若是早早死了,那我上哪儿赚汗阿玛这辛苦银子呢,这别院我还修不修了?”胤禛说道,也不客气:“再者,你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反正你自己也不在乎,但你若是死了,你剩下那一家子指望谁吧?总不能你的好四弟我,还得当这个冤大头,给你养着妻子儿女吧?那就算是我愿意当这冤大头,你也放心给我养着?对了,弘皙这年纪,也该成亲了吧?” 堵的胤礽脸色一变一变的,脸色都有些紫胀了,伸手点胤禛:“你可真是……可真是……” 胤禛皮笑肉不笑:“这不跟着二哥学的吗?您手把手教导我呢,我也算是青出于蓝吧?” 废话不多说,胤禛卷起来图纸起身:“时候不早了,既然二哥和我兄弟情深,这别院您请放心,我定然给您修建的端端正正。” 也不等胤礽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胤礽在后面,手指头点半天,只能放下,人都走了,他现下想起来的反击能说给谁听?至于别院胤禛会不会动手脚这事儿,胤礽是真没担心,胤禛那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最是一板一眼了,要做就做最好。所以,必然是不可能给他偷工减料的。 想到别院,胤礽就有些坐不住,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要么等着老头子走的时候跟着走,要么等着新皇登基的时候一杯毒酒,这两者估摸也就差十来天的时间吧。 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另外一条路。就算是这条路,大概也活不久——哪个新皇能容得下他这种二废二立的前太子呢? 可若是死之前,也能出宫去住一段时间,也能看看宫墙外的风景,也能见识见识别的住宅,这也算是,临死前的一种馈赠? 他急慌慌起身,走到门口转一圈,顿了顿,就往太子妃那边去,太子妃现下还没睡呢,她手里拍着小女儿的身体,嘴里哼着小调儿,见太子进门,就笑道:“这么晚了,爷有事儿?” 若是没事儿,自然是不会来的。 胤礽不是个太看重女色的人,废太子之后,大约是情绪憋闷,总不愿意见人,多数时候是闷在前面书房里的。 胤礽在床边坐下了,先是探头看一眼小女儿,顿了顿才说道:“生在咱们家,真是可惜了,也没享过福,现在却要跟着我这个没本事的阿玛吃苦受罪。” 瓜尔佳氏笑道:“爷怎么说这种话?虽说她运气不好,没享着福,但也因着如此,倒也不用经历巨变了。没有得到过,自然也不会舍不得。” 她这话意有所指,胤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弘皙?” 瓜尔佳氏只笑一笑,却并未接话,若是太子还是太子,她身为太子妃,自然该是为太子的长子,弘皙打算的,也自然是要管教教养的。可现在,太子既然不是太子了,他们这后院,也就和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了。 弘皙是长子,却又不是她生的。 弘皙好了坏了,自有人家亲生的额娘来教导管教。她这个做嫡母的,伸手了,人家还要嫌弃她烦人呢。她只担心弘皙会坏事儿,到时候再让毓庆宫的处境雪上加霜。 再者,她还有这么个小女儿要养呢,总不能生了她,却护不住她吧? 所以,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但人家亲爹也不管的话,那瓜尔佳氏也就无所谓了,最差——总不至于是连累她跟着砍头吧?就算是她被看透了,皇上也总不至于丧心病狂,连亲孙女儿都容不下。 胤礽皱了皱眉:“我一会儿问问去,我今儿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汗阿玛让四弟修建了一个别院……咱们日后,是要迁出宫去的。” 瓜尔佳氏顿时眼睛一亮,毓庆宫狭小,若是能搬出去,那自然是好的。她很早之前就盼着,是不是能换个住处,没想到到现如今才算是要实现? 但顿了顿,又抿唇,若是搬出去,那日后,是不是就再也没人能想得起她们了?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现下,也断了做皇后的梦了,毕竟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 可她的女儿……总要长大,长大了,就要成亲。 若是宫里的人一直想不起来,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耽误了? 可再想想,好像住宫里也不行,近便了,能确保皇上不会遗忘他们了,可也就是在提醒皇上还有个废太子的女儿没嫁人呢,将来不管是和亲蒙古还是什么,怕是第一个就要考虑到自己女儿了。 这搬出去也有顾虑,不搬出去也有顾虑。 瓜尔佳氏想了片刻,还是笑道:“挺好的,若是能出宫去住,至少咱们住的开了,能转开身体了。选在了哪儿?” 她兴致勃勃的和胤礽讨论起来,要修建一个什么样的别院,到时候应该如何摆设,她住在哪儿,府里的人都住在哪儿。 说的兴头上,两个人相视一笑,看起来也就像是平常夫妻一样。 荣妃贪污的事儿,日后是再没人提起来,荣妃自己也尴尬,好一段时间没出门,只当自己是鹌鹑。但转眼也就是颁金节,对满人来说,这不亚于是汉人的春节了,相当隆重的一个节日,荣妃就算是不愿意出门,也不得不出门了。 按照往年规矩,颁金节的头一天,是满洲儿郎们展示的机会,各种摔跤,骑射,比武,那是相当的热闹。光是宫里,就摆上了两个擂台。 阿哥们,皇孙们,都要上场。 乌雅秀贞带着四福晋六福晋,还有十四福晋在高台上围观,谁赢了她们都鼓掌,看的也是挺热闹。 随后乌雅秀贞就和那拉氏说起来弘晖的婚事:“这瓜尔佳家的姑娘,你也是见过的,人长的挺不错,端庄秀丽,脾气也好,性子也温和……” 那拉氏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段时间许多人在她耳边提起来姑娘呢,就是因着弘晖这到了年纪的。 那拉氏笑道:“我真见过,这姑娘,在同龄人里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了,我原先还不敢妄想呢,却没没想到,额娘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也不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而是皇上提起来的。”乌雅秀贞说道,这里面可是有区别的。若是她自己想到的,那就算是她看重了瓜尔佳氏的人才。若是皇上提的,那里面就是有瓜尔佳家,有胤礽的考量顾虑在了。 这事儿,那就需得和胤禛商量商量了。 那拉氏也明白,忙端正了脸色:“额娘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回头会和四爷仔细商量商量的。” 说到这个,那拉氏又有些不好意思:“额娘,还有个事儿……” 乌雅秀贞转头看她,那拉氏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才说道:“我这……”说不出来,她干脆伸手摸了摸肚子,怎么说呢,实在是太羞人了点儿,早些年她确实是盼着能多生几个。 但那会儿没缘分,总盼着却没有。到了现在,本来也就没抱希望了,弘晖都多大了,弘时也懂事儿了,眼看着她就要做婆婆了,却没想到今儿早上一个不舒坦,请了太医把脉之后就诊断出来了。 别说是那拉氏之前没反应过来了,现在乌雅秀贞盯着那拉氏摸着肚子的手,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反应过来了:“肚子不舒服?” 又看见那拉氏脸色,这才忽然明白过来了:“是有了身孕了?” 那拉氏赶紧点头,脸色通红:“才两个月……想来是在热河的时候……”这也是她自己提前交代的缘故,在热河时候,那是胤禛刚病好的时候,胤禛大病初愈,本该休养身体的,男人养生这方面,自来是要戒酒戒色。 可偏偏……那拉氏这脸色,简直就要烧成大红布了。 她若是现下不老实交代,日后让乌雅秀贞自己算出来了时间,怕是还要心里埋怨她呢。与其放在心里埋怨,等这事儿成了疙瘩,倒不如她自己老实说了,乌雅秀贞就算是生气,这气过了,也就好了。 乌雅秀贞张张嘴,也着实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斥责她胡闹吧,这事儿又不是只那拉氏一个人能胡闹的起来的。再者,人家夫妻两个……那养病时候天天面对面,胤禛那会儿还补着身体,总有冲动的时候,那总不能放着嫡福晋不要,去胡乱撒火吧? 话到了嘴边了,乌雅秀贞强迫自己憋出来个笑容:“太医可说过这胎相如何?倒不是额娘要诅咒你们,一来是那会儿胤禛大病初愈,怕是这孩子来的不当时。二来呢,你这年岁也不小了,可需得好好保养了,若是孩子有个什么不对的,我倒是宁愿他没来呢,我更想你和胤禛好好的。” 那拉氏也尴尬,但话都说到这儿了是不是?总不能就中断了不说了。 红着脸继续说:“太医说挺好的,四爷在热河的时候我也没少跟着补养,这么些年也没有很操劳劳累,身体底子也好。至于四爷那身体……若是有问题,那孩子是留不住的,怕是无知无觉中就掉了。可现下既然还在,那就说明四爷身体也是没问题的。” 就好像种庄稼一样,你种子不行,那根本就不会发芽,就算是发芽了,也熬不过两天。可现在,不光是发芽了,还冒出土了,那就说明这种子是可以的。 那拉氏的身体也还行,这生了弘时都有好些年,将近十年。 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忽然又有了,那拉氏自然是更愿意生下来的,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好像一个老天爷赏赐的礼物。 乌雅秀贞也明白她这份儿欣喜,顿了顿就说道:“那你且记得日日请平安脉,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立马找人看看。你这一胎,来之不易,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那拉氏忙应了下来,乌雅秀贞伸手摸摸下巴:“既如此,弘晖这婚事,也该尽早定下来。若是赶在你生之前进门,那新媳妇儿倒是还能帮你照看一下府里。” “那倒是不用着急,就算是没有新媳妇儿帮忙,也还有李氏和年氏呢。”那拉氏笑着说道,李氏本分,年氏虽然骄傲,但也有些底线,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生产时候,年氏会做什么手脚。 再者,实在是不行,还能请了大格格回来应付两天。 再不行,还有自己亲额娘觉罗氏呢。 再再不行,那不还有乌雅秀贞的吗?请她身边的嬷嬷到府里坐镇两天也成。 反正车到山前总有路,活人也不会让尿憋死。 两个人正说话,六福晋就过来了:“瞧着额娘和四嫂嘀嘀咕咕半天了,可是有什么好事儿瞒着我们的?我也要听一听才行。” 乌雅秀贞笑道:“还真是有好事儿,你四嫂又有了身孕,她有些担忧,我正在宽慰她呢。你来的正好,也可以给你四嫂端详端详。” 六福晋赶紧笑道:“这可真是好事儿,我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消息,恭喜四嫂了。” 乌雅秀贞摆手:“暂且不要宣扬,还不到三个月呢,稳妥为主。” 不到三个月不好宣扬,也是一种避讳。 六福晋不是不懂事儿的人,赶紧就应了下来,拉着那拉氏嘀嘀咕咕起来。 头一天的颁金节,就在这种很热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那拉氏既然有了身孕,乌雅秀贞就干脆吩咐她别出门了,反正颁金节年年有,也不是非得要参加的。 到了十二月里,蒙古那边就大张旗鼓的将小格格送了过来——给十四阿哥做侧福晋的。 毕竟是个侧福晋,婚事自然是不能大办的,也就自家兄弟吃一顿,一个粉色的小轿子,将人给抬进门了而已。 这事儿不算大事儿,十四阿哥娶侧福晋,放在京城里,就像是小水滴砸进了护城河,一点儿水花也没砸起来。随后的另外一件事儿,倒像是大石头砸在了护城河,水花一大片了——皇上给废太子胤礽的长子,弘皙阿哥,赐婚了。 赐婚对象是科尔沁的小格格博尔吉特氏。 这代表什么呢?代表胤礽这一脉,是真的没有复起的希望了,就好像十阿哥迎娶了蒙古福晋,就被从夺嫡队伍中踢出来了一样。弘皙作为胤礽的长子,代表的自然也就是胤礽这一脉。 弘皙直接被剔除了继承人资格了,那废太子胤礽,自然也就更没希望了。 一时之间,京城里……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原本还盼着太子能再起复的,现下也有了别的心思。原本防着胤礽起复的,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胤禛为胤礽修建别院的事儿,也不算是秘密,这会儿也就被人给提起来了。还有人主动找胤禛打听消息,都被胤禛给挡回去了,无论谁来问,胤禛都是“一问三不知”。 别院给谁修建的,别院什么时候能修建好,别院有多大,要用多少银子。 连十四来问,都没问出来个一二三。 可给十四气的,连那拉氏派人叫他吃午饭都顾不上,气哼哼的就出了胤禛府上,那拉氏还在发愁呢:“走的太快,人都没喊住。” 胤禛开解她:“走就走了,做的饭菜咱们自己吃,也不算是浪费。他那性子你还不知道的?说风就是雨的,要将他当回事儿,那咱们早晚得气死了,他不吃正好,也免得我看见他那张脸,就吃不下饭。” 那拉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哪儿有这样说自己的弟弟的?” “他要是和十三一样……也不说一样了,就十三一半儿,也算让我省心了。”胤禛说道,那拉氏干脆不说话了。 顿了顿,胤禛倒是自己岔开了话题:“弘皙的婚事定下来了,这贺礼,你得看着准备起来了,也别太丰厚,但也不能太薄了。”不能太丰厚是怕惹了人眼。就弘皙现在这处境,给他多的,他也护不住。 不能太薄,是怕人误会弘皙现在这处境连个伸手帮忙的都没有。再者,胤禛也做不来那落井下石的事儿,他和胤礽之间的事儿呢,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弘皙嘛,他还是当好侄儿看待的。 那拉氏点头应了下来:“爷放心,回头那单子拟出来,我让人给你送去。” 胤禛正要点头,顿了顿,又摇头:“不用了,你办事儿,爷还有不放心的?你只管自己准备就是了。” 若是事事操心,怕就是个劳碌命。他是愿意劳碌,但若是坏了身体底子,寿命不保,那就还是算了吧,毕竟他想做的事情可太多了,还是活长久点儿才好,这样才能做更多事情。 小事儿交给别人他尚且不能放心呢,那事关朝廷的大事儿,他自然是更愿意自己活着来办了。 弘皙的婚事就定在了明年四月里,春暖花开时候。再者,还得给蒙古那边一点儿做准备的时间。 在此之前呢,新一年的选秀就开始了。瓜尔佳家的姑娘,也在这次选秀之列,康熙提前打过招呼了,乌雅秀贞自然是要将人给叫过来看一看的。 那姑娘相貌确实是不错,瓜尔佳家出美人——当年康熙对胤礽那看重,挑选个太子妃,自然是十全十美的,相貌方面也必然顶尖才行。侄女肖姑,这小瓜尔佳氏,自然也相貌不错。 乌雅秀贞让人上了茶水,又问瓜尔佳氏:“喜欢什么口味的点心?甜的咸的,你只管开口。” 瓜尔佳氏笑着说道:“臣女并不挑,什么都可以吃一点儿。”说话声音也好听,像是珠玉掉落,清清脆脆,又干脆利落。 点心送来好几样,瓜尔佳氏不偏不倚,果然是甜的咸的都吃。 用点心的仪态很好看,点心这东西,其实是不太好拿捏的,酥脆的掉渣,吃不好,那就弄一脸渣渣。油炸的吃不好,那脸上就容易放光。蒸出来的若是吃不好,就容易在牙齿上黏了痕迹。 偏偏呢,点心最好吃的就是这几种了,要么是酥脆的,要么是油炸的,要么是蒸出来的软糯糯的。 瓜尔佳氏吃的时候,乌雅秀贞就没少打量她那动作。 倒不是说她多看重礼仪什么的,而是这姑娘若是没意外,那就是下一个做皇后的人选了。总不能挑个咋咋呼呼,一点儿仪态也没有的吧?那放在外面,岂不是成了笑话? 礼仪这东西,你可以不用做到极致,但也决不能一点儿没有。 尤其是什么样的位置,就该有什么样的仪态。你做皇后的,和街头小混混没什么两样,那别说是自己了,整个娘家,整个皇家,那都要成笑话了。 皇家成了笑话不可怕,可怕的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到时候民间以这为风气,那怕是要乱套的。 乌雅秀贞又问人家在家里喜欢做些什么,瓜尔佳氏大大方方的,说自己闲暇时候看看书,偶尔也会作画,多数时候是跟着娘学管家理事。 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曾遮掩。 又显得真诚,又显得大方。 总之,乌雅秀贞也是很满意的,特意将那拉氏叫过来见,那拉氏也没二话。 他们做祖母做额娘的都点头了,这事儿基本上就算是定了八成了。胤禛特意找康熙求了,康熙转头就下旨,给弘晖赐婚,定了这瓜尔佳氏。 当然,这婚事是得往后排一下的。弘皙是长,弘皙得先成亲,然后才能轮得到下面。 四月里弘皙成亲,还是住在毓庆宫——别院那边现在也只一个大门口呢,总不能进了大门住在地上吧?这样一来,毓庆宫就更显得拥挤了,别说是胤礽和瓜尔佳氏了,就是其他人,也都盼着能赶紧出宫去呢。哪怕出宫还是被圈禁,至少有个能转身的地方了是不是? 到了五月里,三阿哥就被放出来了。 三阿哥呢,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招数,竟是抄写了好几卷的孝经供奉在佛前,然后赶在康熙寿辰时候,让儿子帮忙献上,又写了悔过书,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会悔改。 然后康熙就生了怜悯之心,主要是看老三那么大一个人了,儿子都多大了,还在自己跟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实在是难看,看不过眼。再者,老三这事儿,确是也不算大事儿。 他就是跟着浑水摸鱼,两边搞鬼而已,主谋不是他,办事儿的不是他。大阿哥胤褆和二阿哥胤礽既然都已经各自得了处罚了,老三这个,知道错了也就好了。 于是,放出来,再吩咐一句,还去修书吧。之前那主持修的书,才修到一半儿呢,再者,康熙那字典,也打算抓紧进度呢,也交给了三阿哥。 不管怎么说,这修书也算是正经差事。三阿哥领了这差事了,也就算是扬眉吐气了。 三阿哥这一出来,朝堂上就又是各种猜测。但再多猜测,也赶不上康熙变化——康熙下令让阿哥们开始协助批折子了。 正经旨意是南书房当差。 南书房是在乾清宫,平日里康熙议事的地方叫御书房,是乾清宫的主殿,位置端正,地方大,能容纳好几十个官员。小朝会大部分都是在御书房开的,南书房呢,是在御书房的另一边,算是侧殿,总共三间屋子。 现如今,康熙让人将这三间屋子给打通,然后摆放上了桌子椅子。 现在所有的折子,先送到南书房来,让阿哥们先看一遍,阿哥们先给出自己的看法建议,然后再将折子送到康熙面前——经过阿哥们的筛选,请安折子,主事儿折子,就都已经分开了。 如此一来,就大大的为康熙节省了时间精力——那请安折子,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扔一边儿,反正也有阿哥们帮忙看过了。 他就轻松了许多,几天下来,还能顺便观察一下儿子们的办差能力。 怎么说呢,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所有的阿哥,办事的脾气法子,还真是大不相同。 老三就是喜欢那些文绉绉的折子,觉得人家写的好,还要给康熙夸赞一下人家的笔法什么的。 老四呢,就是一板一眼,但是吧,话多,人家写一句话,他能回十句话。最重要的是,胤禛有个很大的……缺陷,要求极为严格。但凡有那种犯错的人,请求处置的折子,到他手里,他都恨不能将人千刀万剐了,折子上也总批复死不足惜之类的。 这性子,就太为刚硬不留情了些。 这和康熙现下的处事方式,是有极大的区别的。康熙最为看不过眼的,也就是这个了。 五阿哥是随波逐流,兄弟们如何看,他就如何写。兄弟们决定不了,他也就不批复,直接送到康熙跟前来。 七阿哥是小心谨慎事事,有余地,如此就显得优柔寡断了些,做事儿有些拖拖拉拉的。 八阿哥十分圆滑,总要忖度康熙的态度,又很宽容,和胤禛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九阿哥和十阿哥……算了,提起来就头疼,干脆不说了。 康熙从这些折子里,逐一分析儿子们的性情,当然也是存了考察的心思的。他虽说是厌恶有人朝自己的皇位伸手,也痛恨胤礽起了逼宫的心思,更厌烦儿子们对他屁股下面这椅子的虎视眈眈,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儿——他确实是年纪大了。 既然年纪大了,那就该考虑这个继承人的事儿了。 毕竟,他这么多的儿子,哪个都不服气对方。若是有朝一日,他走的突然,皇位没指定给谁,那岂不是这些个阿哥,到时候会打成一锅粥? 先不说祸害不祸害江山了,光是这内斗,就需得死几个人吧? 他连胤礽都没处死,却要因为这一把椅子,要其他的儿子们去死吗? 所以,最好还是在自己死之前,先将这皇位给安排好了。 再者,满人入关不易,这江山到了自己手里,若是在自己手里出了差池,自己怕是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康熙心里如何想的,不管是胤禛这些阿哥们,还是朝堂上的臣子们,其实都是能看出一二来的。阿哥们一开始也都是铆足了劲儿的表现,好歹自己行不行,也能有个确切的评断是不是?汗阿玛的评断,总比兄弟们的评断更让自己心服口服些。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29章 阿哥们进了南书房,宫里的日子就更加热闹了,时不时的就因着批折子太晚,不得不留宿宫里。当然,前宫和后宫,是有很严的门禁的,阿哥们就算是留宿宫里,也碍不着后宫什么事儿。 再者呢,后妃们谁也不敢往前面伸手,这一伸手,别说是自己的爪子保不保得住了,万一再让皇上迁怒到儿子身上,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前宫的热闹,和后宫无关。 后宫里面,该如何还是如何。 弘皙大婚之后,就该轮到了弘晖。 弘晖成亲之后,也就正式上朝了,之前是只跟着胤禛办差,算不得官身。但现在,大小也得了个正经差事——步兵衙门领了差事。官儿不大,事儿不少管,但凡街上的什么事儿,都能算到他这里来。当然,他若是不愿意管,也行,那还有巡捕衙门呢,还有顺天府呢。 弘晖成亲的第二天,带了瓜尔佳氏到宫里来请安,初为人妇,瓜尔佳氏现如今和之前选秀的时候是略有些不一样了,带了几分娇羞,看弘晖的眼神也有几分含羞带怯。 弘晖也有些不好意思,给乌雅秀贞请了安,在旁边落座,就笑道:“玛麽若是无事,可以叫瓜尔佳氏进宫来陪您聊聊天儿。” 乌雅秀贞顿时笑起来:“可别了,你们新婚燕尔的,我若是叫了她进宫,你心里怕不是要觉得我事儿多了。” 弘晖赶紧摇头:“玛麽这样说孙子,孙子可就要伤心了,无论如何,您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可说错了,现如今最重要的,该是你的事儿。”乌雅秀贞摇头,冲弘晖摆摆手:“我知道你现下得了差事,既然得了差事出了书房了,现在也成家,那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了。日后呢,孝敬父母,照看妻子,爱护弟妹,这是你平日里该做的,现如今需得做的更好,也好为你日后的孩子做个榜样。再者就是,好好办差,用心办差,别让你阿玛失望,也别让你汗玛法失望。” 弘晖赶紧起身,垂手听训,瓜尔佳氏也连忙跟着起身站在旁边。 乌雅秀贞抬手压一压:“并不用如此紧张,我也就是叮嘱几句,想必平日里该说的,你们阿玛和额娘也说过了。” 她笑着让人再坐下来,又让宫女将点心茶水给推到手边来:“尝一尝,御膳房的新手艺,你们九姑姑都夸赞了好几次了,若是喜欢吃,回头让人多做些,你们出宫的时候带着。” 至于生孩子的事儿,乌雅秀贞是犯不着来叮嘱的。自有那拉氏,人家才是正经做婆婆的,自己这个再往上一辈的……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事儿,她的事儿就是养活了胤禛他们兄弟姐妹,该给成亲的成亲,再下一辈儿的事儿,那该是胤禛他们这一辈儿的责任了。 人呢,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总想着将手伸太长,也不说你伸的唱了,得到的就多了,你伸的长了,指不定被人恐惧害怕,会失去更多呢。 乌雅秀贞就很分得清自己的身份,该她管的,她才出面,不该她管的,也用不着她管的,她才不会去惹人厌烦。 她打发了弘晖去外面找弘昐他们玩儿,自己留下了瓜尔佳氏说话。 说平日里的吃穿,瓜尔佳氏对吃上也是很有心得的,还能和乌雅秀贞印证一番:“那茯苓最好的是炖煮来了吃,不过味道有些晦涩,搭配了陈皮最好,开胃理气。” 乌雅秀贞点头:“不可多吃,吃多了有碍脾胃。” 瓜尔佳氏是大族,家里也是收藏有不少养生方面的古籍的。乌雅秀贞现下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两个人,一老一少,讨论的还挺热闹。 等弘晖从阿哥所回来,乌雅秀贞已经和瓜尔佳氏像是亲祖孙一样了。 他笑着上前行礼:“玛麽,时候也不早了,孙子现下带着她出宫去了?” “不着急,可去拜访了你二伯?”乌雅秀贞问道,弘晖点点头:“刚才已经去过,二伯赏赐了一对儿玉佩。” 因着胤礽现下算是圈禁,所以不好带瓜尔佳氏前往。只他自己去,也是在门外行个礼,告知了成亲的消息,就算是见过了。那玉佩,也是侍卫帮忙送出来的。 胤禛能见胤礽,是康熙默许,其他人则是不许见的。 弘晖是胤禛嫡长子,他成亲,也只用带了瓜尔佳氏来给乌雅秀贞请安。若是运气好,能碰见康熙……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静鞭的声音。弘晖忙拉着瓜尔佳氏往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看着明黄色的靴子进门,跟在乌雅秀贞后面行礼:“给汗玛法请安。” 康熙抬抬手,示意两个人起身,在上面落座了才问道:“刚听见你们说话,说什么呢?” “妾身问他是不是给他二伯请过安了,毕竟弘皙成亲,也来永和宫请了安。”乌雅秀贞说道,弘皙成亲,那情况又不同了,他虽然是胤礽的长子,也跟着胤礽圈禁,但毕竟是住在宫里,这宫里呢,又是乌雅秀贞做主,管理宫务。无论如何,也该是来请个安的——以前还是太子长子呢,现在胤礽也被废了,那就是寻常皇孙,到乌雅秀贞跟前,也该是尊称一声长辈的。 有来有往,人家弘皙都来永和宫请安了,弘晖若是不去毓庆宫,说不过去。 康熙只点点头,并不过多询问:“这就是瓜尔佳氏了?既然成亲了,弘晖也算是大人了,日后需得好好办差,孝敬父母,照看妻子。” 这话几乎和乌雅秀贞之前说的没什么区别,弘晖忙躬身应了是,康熙点点头:“之前朕布置了一篇功课,写一篇文章,弘晖可做了?” 给上书房的皇孙们布置的,弘晖不做也无妨,毕竟前段时间他忙着成亲,再加上已经有了差事,正式离开了上书房了。 弘晖赶紧笑道:“孙子听弘昐说了,抽空也做了这文章,正巧随身带着呢。” 他忙从袖子里抽出来,这倒是巧合,他都不来上书房了,怎么可能会随时将功课带在身上?而是之前得了弘时请求,特意带来让弘时看一看的,弘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破题,想求助兄长。 巧上加巧,可不就正好了吗? 康熙挑了挑眉,示意梁九功拿了过来,自己拿在手里仔细看。他布置的文章是询问江南那边的纺织业的发展。 之前九格格和七格格,花了大价钱重金求人才,改造纺织机。 九格格呢,对历史是只有大概的模模糊糊的了解的,但是近现代史,知道的更多些。纺织业方面的大发展,她知道一个珍妮纺织机,但具体这东西是什么原理,如何改造,九格格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归不清楚,这世上,但凡有钱,几乎能解决八成的事情。 这纺织机也如此,只要肯花钱,有的是人才愿意出头。 经过这么些年的改造,她也不知道现在的纺织机,和珍妮纺织机一样不一样,有没有区别,但是她知道,现在的纺织机,和早些年的相比,差别可大了。 以前的纺织机,寻常绣娘用十天时间才能纺织出来一匹布,但是现在这新的,用三天时间就能纺织出来一匹布。并且,质量没有差别,大小甚至更胜一筹。 这样就等于是将以往花费的时间给节省掉了三分之二。如此一来,江南市面上,有大量的布匹涌入市场,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布匹价格下降。 本来该是一百个铜板一匹布的,现在只要五十个铜板就能买一匹布。 价钱的改变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很多方面都受到了冲击,市场平稳,商户信息,还有从事纺织业的工人的工钱,甚至连衣服价钱都会得到冲击。 市场不稳定,就容易造成工人罢工。 康熙的文章,问的就是如何看待这个纺织机的发展,还有如何维护这个市场的平稳。 弘晖的文章是自己写的,暂时还没有让胤禛看过。康熙看了一会儿,将文章还给了弘晖:“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弘晖忙点头应了:“是,孙儿考虑了几天才写的。” 弘晖的观点是分两方面,一个是布料价钱下降这个,是不能阻止的,百姓以低廉的价钱购买衣服布料,这是社会富裕的一种体现,总不能一边说我们朝廷十分富裕,我们治下百姓生活富足,一边是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吧? 所以,非但不能阻止,还需得往周边推广,最好是让全国的布料价钱,都降下来。 江南那边布料市场受到冲击,这就需要朝廷出面调控了。首先,不能让市场受到反弹,也就是说,布料的产出,不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也不能掌握在一个阶层手里。 弘晖几乎是将所有和布料相关的行业都给考虑到了,日后如何调控,日后发展。 康熙看的都是有些吃惊的,他将里面的一些问题单独列出来询问,弘晖回答的也头头是道,文章真真切切是他自己写的,这会儿回答起来自然是不怯场的。 “没想到倒是有几分聪慧的。”问到最后,康熙脸上就带出几分控制不住的笑意,抬手招呼弘晖到自己跟前:“那若是让你去江南,你有几分把握?” 弘晖顿了顿,摇头:“孙儿没把握,孙儿现下年轻,一来是不曾办差,没有声名在外,怕是镇不住场子。二来,这只是孙子的一些想法,想法这东西……说出来容易,要做却是不容易,孙儿怕到时候成了纸上谈兵。” 康熙更满意了,沉稳,这性子好,并没有因着得了看重就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能知道自己身上的不足在哪里,这点儿可比许多皇子都要强了。 眼瞧着康熙没什么要问的了,乌雅秀贞就赶忙笑道:“皇上要不要喝茶?” 康熙微微点头,冲弘晖摆手:“先出宫去吧,你那文章,拿去给你阿玛瞧一瞧,回头让你阿玛带到南书房去。这江南的事儿,朕瞧着,得有人去看看。” 至于让谁去,一时半会儿的,康熙也没个决断。 弘晖忙行礼,带着瓜尔佳氏退出了正室,随后出了永和宫,回了雍亲王府。 胤禛还在南书房,因着折子们都是要阿哥们先过一遍儿的,现下倒是阿哥们忙得很,康熙则是有空到处走走了。 那拉氏正热的很,她眼看快临盆,身体燥热,虽说快到了九月了,天气凉爽了,却还是穿着单衣,这会儿只是坐着都觉得身上一层层汗水。 弘晖带着瓜尔佳氏进门请了安,瓜尔佳氏就说道:“我帮额娘打扇子?” 那拉氏摆摆手:“不用,这么多人呢,你且坐着歇一歇,你们玛麽可说了什么?” 瓜尔佳氏也没隐瞒,将永和宫的事儿给说了一下。那拉氏笑道:“你们玛麽是个好性子,你们日后需得多孝敬她才是,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们,你们自回去吧,午饭也不用过来了,我这吃的和你们不一样,也犯不着两边倒腾。” 她现下喜欢吃辣的,那是恨不能在饭菜上铺一层辣椒的。但瓜尔佳氏是吃不得辣的,甚至闻到辣椒味道都觉得呛鼻子,婆媳两个口味调和不到一起,那就干脆分开吃。 再者,那拉氏现下肚子大了,若是有外人在,总需得保持仪态,累得慌,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吃,松散些——瓜尔佳氏也才进门,虽说是儿媳,但到底不熟悉,那拉氏可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不好的仪态来。 打发了瓜尔佳氏,那拉氏就让人去拿了辣条来。 这东西是九格格让人送来的,九格格听说她现下喜欢吃辣的,特意让人做的。甜辣甜辣的,那味道十分上头,吃了还想,说是用豆浆皮做的,再给油炸了。 具体如何做,那拉氏也不下厨,她只听个大概。 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能多吃,容易上火。她本来就体热,一上火,那更是不得了,鼻子就好像要喷火一样。 吃两根就赶紧顿住了,让人端走,眼不见嘴巴不馋。 顿了顿,那拉氏就和身边嬷嬷商量:“算一算日子,我这也快要生了,这府里的事情,交给弘晖福晋……她能撑得住吗?” 嬷嬷笑道:“有什么撑不住的?咱们府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妻妾相和,又不是别的府上斗成了斗鸡眼的那种,主子少,事儿少。 再者,福晋管家极有成算,各种规矩制度,那都是现成的。弘晖福晋要接手,总不能是大刀阔斧的给砍掉原本的规矩,重新树立新规矩吧? 那成了什么? 凡事有成例,有定例,弘晖福晋只要守好了这规矩就成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有大事儿,一来还有李侧福晋,二来还有年侧福晋。再不济,那还有大格格呢,或者回头求了六福晋来帮忙掌掌眼。所以啊,福晋您只管安安心心的养身体。” 嬷嬷笑着说道,顿了顿,叹气:“您这也算是老蚌含珠……老奴实在是……”到底是没敢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那拉氏笑道:“且放心吧,太医都说我这身体好得很呢,再者,九妹妹也时常来把脉的,你就是信不过太医,也该信得过咱们九格格。” 但话是如此说,若大夫真能说了算,那哪儿还会有如此多生孩子过不来这鬼门关的? 大夫再好,那也是大夫,并非是铁口直断的仙儿。 这会儿瞧着好,但到时候如何,谁也不敢保证的。那大出血的,难不成现下大夫就能看出来吗?不也得是事儿到了头上,才能知道会不会有的吗? 那拉氏年纪大这事儿,那是真做不得假的。 嬷嬷心里如此想的,面上却是一点儿不露,生怕让那拉氏听了心里烦躁不安,只笑道:“外面都说咱们九格格那是天上来的仙女儿,仙女儿说的那自然是真的,福晋到时候必然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那拉氏笑了笑没说话,只问起生孩子的安排,产房,稳婆,奶娘,大夫…… 她都问了好多遍了,但嬷嬷还是陪着她一一回忆了一番,产房是如何打扫的,生产的物品如何准备的,现下是放在哪儿,奶娘请了几个,现在安置在哪儿。稳婆是谁,大夫提前招呼了几个——太医那边,九格格那边,甚至连府里大夫也找了。 为的就是一个万无一失,就怕谁到时候出点儿事儿来不了。人命关天的事儿,四福晋又不是没钱,何必怕花钱呢? 等到了三日回门之后,那拉氏就赶紧的叫了瓜尔佳氏来,将府里的账本名册和钥匙,全都交给了瓜尔佳氏,不等她推辞,就摆摆手:“我知道你定是要推辞的,不过现下这时候了,咱们也不用来回客套了,我这身体,实在是等不得,总不能要生了,我再将他给憋回去,所以这府里的事情,无论如何,你得出面。” 瓜尔佳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顿了顿,郑重点头:“额娘放心,儿媳必然不辜负您的嘱托。您只管安安心心养着身体,儿媳到时候若是有不明白的,求教您身边的嬷嬷即可。” 坐月子忌讳多思,所以到时候也不能来求助那拉氏。 瓜尔佳氏稳重,拿了账本名册回去,也没立即叫管事们去问话。而是先翻看了府里的账本,还有各处人情往来,对府里的事儿先有个基本了解。 随后,才请了那拉氏身边的嬷嬷们过去说话。 弘晖现下和她夫妻一体,对这事儿自然也是有几分看重,观察几天,发现瓜尔佳氏上手很快,并且游刃有余,并不像是要找人求助的样子,这才略放了心,不再将心思放在这后院里了。 转头月底,那拉氏一早上起来就发动了。 胤禛本来是歇在书房的,并非是他不体恤那拉氏,而是那拉氏到了这月份,身体笨重,晚上更愿意让嬷嬷伺候着——翻身,起床,胤禛不光帮不上忙,还容易跟着劳累。再者,那拉氏也嫌弃他打呼噜,是的,胤禛人到中年……虽然没长胖,这打呼噜的毛病,却是有了。 干脆分开睡,那拉氏自己倒还是更自在些。 听闻那拉氏发动,胤禛就急匆匆赶过来。天色才微微亮,府里都还没什么人走动呢,胤禛这声音就开始急躁起来:“稳婆呢?太医呢?怎么都还没来?” 瓜尔佳氏赶过来的时候,胤禛正在院子里转圈圈。瓜尔佳氏给他请安,他都只是随意摆摆手,又伸脖子问:“福晋现下还好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厨房那边送来饭菜了吗?” 这是转头问的伺候的人。 苏培盛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爷是头一次当阿玛呢,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时隔十来年,才再一次当爹,激动点儿是可以理解的。 他赶紧上前回复:“厨房现下正准备鸡汤面,估摸一会儿就送来了,是不是先送福晋去产房?” 产房就在厢房那边,很近,几步路。那拉氏被嬷嬷扶着出来,冲胤禛摆手:“不用着急,还早着呢,你若是上朝,赶紧上朝去,府里有人呢,不用你操心。” 胤禛顿了顿,皱眉,才想起来要去南书房的。虽说今儿没有大早朝,但是,南书房得去。 正思量,弘晖也过来了:“阿玛放心,我在这里照看着,阿玛只管进宫去。” 那拉氏摆手:“都别添乱了,四爷进宫去,弘晖带着你媳妇儿也回去,你媳妇儿还没生过,万一再给吓着了,李氏来了吗?让李氏在这里支应。” 李氏赶紧上前一步:“福晋,来了呢。” 刚到的,气儿都没喘匀呢。 年氏也紧赶慢赶的到了:“还有妾身呢,妾身也能支应着。” 瓜尔佳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那拉氏摆手打断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儿添乱了,行了,我这……哎呦。”实在是疼,说不下去了,赶紧扶着嬷嬷的手进屋去。 李氏既然说了要支应,就忙跟着进屋。 瓜尔佳氏看年氏,年氏摆手:“你额娘说了,你且回去吧,才进门呢,还没生过,可别吓着了,这是正经事儿,并非搪塞你呢,你若得空,去厨房盯着烧烧水什么的。” 反正是不能在这儿了,瓜尔佳氏无奈,只好跟着弘晖出去。弘晖虽说是亲儿子,但到底是个大男人,也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那拉氏这才刚开始疼起来,按照以前经验,还需得很久呢。等这一波儿劲儿过去,她就和李氏唠叨起来:“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虽说酸儿辣女,我盼着是个女孩儿,但偏又脸上长斑……” 民间有说法,若是怀的女儿,那就皮肤好,更漂亮。 李氏安慰她:“都是做不得准的,有人喜欢酸的,还偏偏生了女儿呢,您这都到了跟前了,也别瞎猜了,就等着生吧。” 那拉氏沉默片刻:“我真盼着生个女儿,你看女儿多贴心啊,大格格虽说嫁人了,时不时的还要派人问一问你,我若是能生个乖巧听话懂事儿的,我日日给她做新衣服。” “女儿贴心,儿子也懂事儿啊,您看大阿哥,不也十分孝顺吗?生了女儿,日后她若是嫁人,那该多难过。生了儿子,日后就在跟前呢,不管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就有人去办了,多省心。”李氏笑着说道,反正她自己,儿女双全。 当然,若是没儿子,她肯定只盼着生儿子。可有了儿子,那生个女儿也无妨。 那拉氏这个吧,李氏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可发愁担忧的,是儿子是女儿,难不成不满意了,还能换一次吗? 李氏更发愁弘昐的婚事呢:“大阿哥都成亲了,眼看也该二阿哥了,现下福晋忙着,且抽不出空来,可也不会太久了,少说一两年就得定下来……” 那拉氏又开始哎呦,哎呦完了才安慰李氏:“你且问问二阿哥想要个什么样的,毕竟日后这后半辈子,得是和福晋一起过的,找福晋也该找他自己心里喜欢的才是。” 顿了顿,又说道:“你喜欢不喜欢的,当真不要紧。你若是喜欢,那最好,你若是不喜欢,大不了日后呢,你就跟着我和四爷,有我们一口饭,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李氏当即抽了抽嘴角,但想想,弘晖那婚事也不是那拉氏说了算的,而是宫里提起来的,她就又觉得气儿顺了。 那拉氏这边唠唠叨叨,一直磨到了天色大亮,整个府里都热闹开了,她才算是进入状态,也顾不上和李氏说话了,只顺着稳婆的话用劲儿,疼的人都有些灵魂出窍的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生了一个多时辰,最终生了个小阿哥。 那拉氏脸色惨白的,听着稳婆报了性别,就觉得心里别扭了一下。可等稳婆将孩子送到她跟前,她看见了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一酸一软,这眼泪就下来了。 李氏赶紧劝说:“可不能掉眼泪,生了小阿哥是喜事儿呢,现下掉眼泪,日后可别成了迎风流泪眼。” 眼窝子变浅,稍微有点儿事情就掉泪珠,那多不好。 那拉氏累得很,冲她摆手,李氏就招呼嬷嬷给她善后,又亲自去盯着稳婆给小阿哥擦干,包裹,然后送到外面让胤禛看——胤禛在南书房心神不宁的,特意找康熙告假回来等着那拉氏生呢。 胤禛仔细看半天,小孩子刚出生,眼睛都睁不开呢,但是瞧着脸色白白净净,皮肤也好,五官也生的精致,他就忍不住笑:“是个好孩子。” 然后就打赏,屋子里伺候的,院子里伺候的,全都有赏赐。 宫里是下午才得了消息的,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惊喜:“母子平安?那可太好了,不枉我一直惦记着呢,那拉氏现下还好?小阿哥可有奶娘照看?” 又要叮嘱来送喜讯的胤禛:“她这岁数了,也不小了,孩子日后可多让奶娘照看,只让她安心养身体,这以后日子长着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者呢,她得做双月子,得养好了才行。” 胤禛忙忙点头应了,乌雅秀贞又吩咐人去拿阿胶:“我放了十来年,现下是一点儿火气都没有,吃着正好,让人给她煮了吃,也别做阿胶糕了。” 做阿胶糕需得用各种配料,还要黄酒,对产妇来说,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倒不如清清静静,只炖些阿胶水喝一喝。 但这也得适量,多了就容易上火。 那拉氏生了阿哥,雍亲王府并未大办,对外也只说那拉氏要养身体,洗三满月,也只请了兄弟妯娌,多一个外人都没有的。 等满月过后,转眼又是冬天,因着天气冷了,乌雅秀贞干脆就让那拉氏也别进宫请安来了,她自己无所谓,就怕冷到了小孩子,孩子年岁小,体弱,干脆就先别出门。 康熙并不缺孙子,所以这小孙子进不进宫的,他也并不很在意。 他现下是忙着江南纺织业的事情,经过小半年的衡量,最终是定下了胤祚走一趟。 胤禛性子较真,为人十分严谨,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但现下江南那局势,并非是说抓贪官,砍掉几个脑袋就完事儿了的,这是需得中间调和的事儿。 所以,胤禛就很不合适了。 胤祉也不合适,胤祉那性子,太过于耳根软,这边说的有道理,那边说的也有道理,那到底是谁有道理? 只胤祚,性子聪明,也能回缓,这事儿是最合适了。 此去江南,至少得半年。胤祚来宫里给乌雅秀贞道别,还顺便交代了府里的事儿:“儿子打算带了福晋一起去,是在那么长时间,若是她不去,儿子身边没人照顾……” 听着这话,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是孤家寡人一样。 她摆摆手,打断六阿哥的话:“你想带福晋去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难不成我还是个恶婆婆,看不得你们夫妻亲近?只是,你带了人去,需得照看好,别委屈了她就是了。再者,府里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六阿哥忙点头:“额娘不用担心,府里的事儿,大格格也到了该管家理事的年纪了,我和她额娘这一出门,正好让她来历练历练。她若是实在是没法子,我和她说了,一可以找我四嫂,也就是她四伯娘帮忙,二可以找她九姑姑,三可以找她十三十四婶娘。再不行,还可以进宫来求额娘帮忙。” 这后路多着呢,只要不是要谋反,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外面的事儿有大阿哥,府里的事儿有大格格,大面上不差什么就行了。”六阿哥笑嘻嘻的说道,乌雅秀贞摆手:“既然你这个做阿玛的都不操心,那我也不能拦着你,走吧走吧,你和你福晋只管走,京城这边,你安心就是。” 实在是不行,就将几个孩子接到宫里来照看。 六阿哥得了话,立马笑着起身告退,转头就带着六福晋,夫妻两个快马加鞭的出发赶往江南去了。 六阿哥一走,十四阿哥也得了差事了,十四阿哥原本就在京郊大营那边,最近需得带兵去一趟盛京,盛京那边听说是发现银矿,这种事儿,派谁去都不放心,肯定是亲儿子去最放心了。所以,十四也紧跟着离开了京城。 两个儿子出门在外,这个年,永和宫过的就是冷冷清清了。 不过,幸好孙子辈儿的人多,再加上一个大龄未出嫁的九格格带头玩儿,冷清也冷清不到哪儿去。 乌雅秀贞站在廊檐下看九格格带着一群侄子侄女们放烟花,就忍不住笑:“小三十的人了,玩儿起来还像是十三四。” “这说明格格日子过得好,心里开怀。”嬷嬷忙说道,知道乌雅秀贞的心病,就劝解:“老奴觉得现下也挺好的,至少格格开心,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身体也好,逍遥自在的。” 再看看十二格格她们,嫁了人了,先不说能不能回来陪在父母身边了,只说那日子过的……定然是不如九格格顺心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明白你这话,我就是……” 担心九格格的后半辈子,现下她年轻,身体好,那生活自然是没的说,没烦恼嘛。可若是老了,生病了,动弹不得了呢? 乌雅秀贞也不能逼迫九格格成亲,她自己也答应过九格格,日后除非九格格自己愿意,否则再不提这种事儿的。做额娘的,不好反悔,顿了顿,突发奇想:“你说,若是现在给九格格过继个孩子,朝夕相处,那九格格这后半辈子,是不是就有了依靠了?” 嬷嬷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张张嘴,又闭上,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的建议:“不然,问一问九格格的意思?” 不过,她觉得,九格格怕是不会答应的。九格格忙得很,哪儿有空给别人养孩子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0章 果不其然,乌雅秀贞才露个口风,九格格就果断拒绝了:“养孩子这事儿又不是养个猫猫狗狗,给点儿吃的就成了,再者,就是养猫猫狗狗,那不也得带出来遛一遛吗?养孩子更费神,小到吃穿用度,大到上学念书日后生计,这桩桩件件都是事儿,我哪儿有这个空闲时间来养个孩子?” 再者呢,养孩子就像是开盲盒,你运气好了,开个孝顺的上进的品性好的。你运气不好,就开个不孝顺的白眼狼,一无是处混混,那半辈子心血就赔进去了。 她有这个空,干点儿什么不行呢?有这个钱,买点儿什么不好呢? 九格格就是坚定的不婚不育人,她上辈子在医院可见多了这种父子母子之间不和,不是这个心理出问题就是那个心理出问题的。反正,她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呢,才不会去养别的孩子。 这歪理邪说,给乌雅秀贞说的一愣一愣的,但乌雅秀贞可不是随意被糊弄的人,苦口婆心:“你这典型的就是吃饭怕被噎死,就因为担心养不出来想要的孩子,就不愿意养,这就像是你想吃东西,又不愿意掏钱买一样。你半点儿不付出,还想得到超出预期的回报,你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 “再者,养孩子也并非是你们学那算数,一是一,二是二的。养孩子这事儿,只一个过程,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想想孩子小时候,白白嫩嫩,追着你喊额娘,有一口好吃的都捏在手里自己舍不得吃,非得送到你跟前来……” 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则是想起来了那沾着口水的点心,一时间有些……犯恶心。孩子是挺可爱的,但是自己舍不得吃的给额娘吃这个事儿,还是算了吧,各吃各的挺好的。 反正无论乌雅秀贞说什么,九格格只一个摇头拒绝。无论养孩子这过程多美妙,孩子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快乐,但只要一想到她需要劳心劳力的付出,她就接受不了。她并非是算计什么付出回报之类的,而是觉得,自己若是有这样的精力,放在自己事业上,到时候能获得的回报,才是自己想要的。 她分得清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九格格油盐不进,乌雅秀贞又不能凭空弄出来个孩子塞给她,所以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过完年,康熙就又要计划往蒙古去了。京城里则是留下了胤禛来坐镇,剩下的阿哥,除了不在京城的,在的,就全带上了。哦,十三也没去,十三现下主要就是跟着胤禛办差。 康熙不用他,他也不往前凑。 乌雅秀贞年前刚去过,还因着胤禛的病发愁了许久,这次就没打算跟着去了,她带着宜妃等人目送了康熙出宫,转头就找了章佳氏来一起打牌。 现在是宫里没老大,她乌雅秀贞当家呢。 章佳氏说起来弘晨的婚事,弘晨就是十三的大阿哥,庶出的,当年因着侧福晋想法子要嫡福晋产业的事儿,被十三给冷落了。这大阿哥毕竟是亲生的,所以十三也给想法子,谋了出路。 现在孩子到了年岁了,也该成亲了。 十三福晋是有些不太想管这事儿的,一来是侧福晋总往坏里猜测她,连带着弘晨和十三福晋也不亲近,十三福晋相看好的,这母子俩指不定以为十三福晋要害他们呢,到时候只防备十三福晋也就算了,万一连人家新进门的姑娘也防备起来了,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二来呢,出力不讨好,侧福晋手里多少东西,十三福晋心里明白。弘晨偏偏又是长子,长子成亲,那可不得好好准备起来?没事儿的时候侧福晋还要惦记两三分呢,这有了事儿,她岂不是现成的借口来要东西? 给吧,十三福晋不甘心。十三福晋和十三阿哥,并非是一成亲就夫妻美满的,也是经过了侧福晋的挑拨找事儿的,十三福晋能容得下侧福晋,是因着人家自己心胸宽广,深爱胤祥,这才愿意忍让,但不代表她就甘心将自己辛苦所得,送给侧福晋。 可若是不给,显得自己不贤惠不说,若是再在胤祥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干脆十三福晋就不打算插手,侧福晋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儿,你自己去挑选。 侧福晋呢,也有几分成算。她若是自己去相看,那不成规矩。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们府上不和睦,爱惜姑娘的人家,谁家愿意将姑娘嫁到这样一个家庭里来?整日里看着正经婆婆和嫡婆婆斗法? 再者,她也没钱,也确实是打着让十三福晋补贴的意思呢。 十三福晋不接手,她就求胤祥,这会儿倒是强调起来自己侧福晋的身份来了,可胤祥有什么法子呢?他一个大男人家,能上哪儿去相看?他又不能为难十三福晋,那可不就找到了章佳氏吗? 乌雅秀贞听着这事儿,都为章佳氏为难:“找的好了,将来十三福晋那亲生的,你还能找个什么样的?找的不好了,那弘晨到底也喊你一声玛麽呢。” 章佳氏叹气:“儿孙都是债,以前我还觉得我只胤祥这一个孩子,不像是姐姐您,连吃个点心都要分的公正公平,却没想到,这事儿都在后面等着呢,谁能没事儿呢?”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也是我运气好,不管是老四家的还是老六家的,甚至十四家的,都不用我操心。” 十四福晋哪怕对十四没有那么上心呢,府里的事儿,也是打理的整整齐齐,半点儿不用乌雅秀贞操心。 不过,说笑是说笑,乌雅秀贞也不忍心章佳氏为难,就认认真真给出主意:“等弘晨成亲了,让胤祥将府里的产业给分一分,分产不分家,弘晨拿了自己那一份儿,日后就不会总惦记府里的了。” 再者就是让侧福晋认清楚形式,别总借着弘晨,来惦记十三福晋的那点儿东西。 不分家呢,弘晨还住在府里,差事上有什么为难的,也好找胤祥帮忙。不然分了家,他自己怕是也不好意思上门,别人也会觉得他和胤祥是分开的,他就借不上胤祥的势了。 章佳氏点点头,这主意倒是不错。分产不分家,分的清清楚楚,也免得谁心里生怨。 至于这福晋的人选,有了这分产的说法,人家也不用担心会陷入到两个婆婆的争斗中了。这样一来,好人家的女儿,也可以求一求了。 到底求谁家的姑娘,这事儿乌雅秀贞可就帮不上忙了,她连自己亲孙子的婚事都不拿主意呢,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亲孙子。再如何是感情要好,那也得有点儿分寸,有些界限,别总想着什么都能伸伸手。 什么都伸手,只会害死自己。 “打牌打牌,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啊,都一把岁数了,该吃吃该喝喝,养好了自己身体让儿孙别操心,就是给他们添福气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招呼人赶紧开始打牌。 章佳氏也将剩下的话给咽回去,拿出写书那精神头来,认真和乌雅秀贞玩儿叶子牌。 等过了一段时间,那拉氏来宫里请安——小阿哥也已经快半岁了,能坐得住了,那拉氏就总带着出门,现下也带到了宫里来。乌雅秀贞拿了小玩具逗弄小阿哥,又问那拉氏:“最近胤禛总忙的不见人影,上次我瞧着,是不是又瘦了些?” 那拉氏笑着点头:“是瘦了些,这天气眼看热起来了,他这身体您也是知道的,再者,去年生病,也有些坏了底子,这天气一热就受不住,坐卧不安,吃也是不下,儿媳正找了太医给他调理调理呢,一日里一次针灸。” 乌雅秀贞见她考虑周到,就笑道:“你既然已经想了法子了,那就好,他若是不耐烦吃那热的,多给他备一些温温的。”冷的也不能吃,怕闹肚子。 胤禛之前那场大病,确实是有些伤了身体的。 那拉氏就点头,顿了顿,又说起来闲话:“上次瞧见十三府上的侧福晋,竟是和隆科多府上的李四儿在一起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如此亲热了。” 隆科多府上那李四儿,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长的如何天仙模样,竟是将隆科多这样一个皇亲国戚给迷昏了头,连嫡妻都不要了,折磨的嫡妻不成样子。 民间甚至还有传闻,说隆科多的嫡妻被做成了人彘。这说法自然是无稽之谈,隆科多的妻子又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好歹那也是赫舍里氏出身,就算是现下落魄了,那沉船还有三斤钉呢,隆科多要真是敢这样做,那等于是将佟家和赫舍里家,彻底的弄成了仇家。 所以这事儿不可信,不过李四儿自己倒是挺喜欢这说法,听闻在外面走动,还特意自己主动提起来呢。 人传人,反正民间现下对这事儿,那是深信不疑的。 乌雅秀贞是知道实情的,隆科多的嫡妻,因着当年废太子的事儿,已经被佟家冷落,现下是在偏僻院子里类似于禁足一样呢。她自己也不出门,佟家也不愿意她出门。 反正人活着,活的如何,却是不好说的。 “李四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得志便猖狂。”乌雅秀贞说道,原本就是个婢女,得了隆科多宠爱就飞上枝头了,整日里穿金戴银,招摇过市。 听说李四儿十分好热闹,谁家有个帖子,她就像是那闻到味儿的苍蝇,立马就飞过去了。人家一旦表现出不欢迎来,她就说人家是看不上佟家,看不上隆科多。 也不知道隆科多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正好趁机进行党争,还真的为李四儿出头过好几次。 时间长了,竟是谁家都不敢将李四儿给拒之门外了。 当然,李四儿也有脑子,也分得清形式。像是雍亲王这种高门大户的,她是绝不会去碰瓷沾染的。 乌雅秀贞之所以如此评价她,是因为她上赶着去过陈家,陈家很是不喜欢,李四儿本来还想勒索陈家的,后来是被九格格出面给摆平的。 九格格回来就吐槽了李四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想讹诈陈家,竟是没提前打听打听陈家的靠山是谁吗? 反正自此之后,乌雅秀贞连带着也不待见隆科多了,或者说,乌雅秀贞是从没待见过隆科多的。从不喜欢,变成非常不喜欢而已。 那拉氏笑道:“李四儿那种人,就是秃鹫,不见兔子不撒鹰,她素来眼睛长在头顶上,十三那侧福晋,不是我说,也就是头两天才得宠,这十来年,在京城都没什么名声。这样两个人,如何会凑在一起?” 侧福晋现在一不得宠,二手里没权势,三儿子还没得重用,换句话说,也就是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谋算的地方,这样的人,如何就让李四儿给看上了呢? 乌雅秀贞就沉吟了一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这事儿,回头你得和十三福晋说一声,免得再让那侧福晋招来了祸患。” 就胤祥那府上,现在也承受不住多的祸患了。 那拉氏就应了下来,又陪着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才起身带了小阿哥回去。 她动作快,出宫就邀请了十三福晋到自家喝茶。 再过两天,十三福晋进宫,就带来一个消息——李四儿和侧福晋走得近,是因着李四儿想将自家闺女,嫁给弘晨。 李四儿的女儿,亲生的,并非是隆科多的嫡福晋生的那个。这孩子呢,今年十三,年岁小,因着亲娘是李四儿,这婚事就一直很难,别人一听说李四儿的大名,就已经是避之不及了。 以至于到现在,别说是提亲的了,就是相看的都没几个。 李四儿也着急,她又不想将女儿随便给嫁出去,这最好呢,是找个勋贵人家,皇子龙孙她当然没敢想,可勋贵人家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的。 正巧呢,弘晨这会儿也在相看了。 她和侧福晋是在银楼偶尔碰见的,一个手头阔绰,出手就是好几千两银子。一个囊中羞涩,面对喜欢的发簪是犹豫了又犹豫,李四儿原本是看不上侧福晋这扣扣索索的样子的。 但人家侧福晋,有个阿哥,皇孙。 李四儿的女儿,除了出身算不上好,其余的,其实也算是条件不错,相貌好,性情温和,不堪李四儿的话,只看隆科多和佟老大人,那也算是出身名门。 最重要的是,李四儿给的嫁妆,很让侧福晋心动。 然后这两个人就凑在了一起了,一个求嫁妆,一个求身份。 十三福晋进宫就是和章佳氏说这事儿的,章佳氏对乌雅秀贞从来是没有隐瞒,立马就请了乌雅秀贞过去听一听。 听的乌雅秀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章佳氏倒是果断的很:“这门亲事不行,你若是想日后府里鸡飞狗跳,日日不得安宁,那你就应了这门亲事。那李四儿什么名声,京城人尽皆知。” 佟老大人打断了两根棍子,都没能让隆科多将李四儿给处置了,甚至因着李四儿的枕头风,还将嫡出的一双子女,给扔到了庄子上自生自灭。这样的人,生养的女儿,能是什么好性子的? 侧福晋看上人家嫁妆,指不定将来人家进了门,连个屁都不会给她吃。 “再者,弘晨的额娘虽然是个糊涂东西,但弘晨也算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就舍得拿他后半辈子去置气?那女人一旦进门,你们府里如何就先不说了,只怕弘晨这后半辈子,都是要给别人收拾烂摊子了。” 章佳氏说道,李四儿那样的人,就像是狗皮膏药,沾上了就甩不掉。 十三福晋抿抿唇,顿了顿,应了声:“这事儿,我和十三爷是一个意思,弘晨哪怕是娶个出身低一些的,但必得要身家清白。” 这话是表明了她和胤祥的态度的,章佳氏就很满意:“你们能如此想,那就对了了,这娶媳妇儿,那是一辈子的事儿,人家嫁闺女,嫁出去了就成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日后就算是犯了事儿,和也娘家没关系。但咱们这是娶进门的,但凡一有点儿龃龉,那都是整个家族的事儿,甚至能影响两代三代的,所以,万不能马虎。再者,我明白你心里意思,你觉得弘晨和你不亲近,这成了亲,就成了两家人了,但你却忘记一点儿了,弘晨再如何,也是要叫胤祥一声阿玛的,和弘晈他们,也是嫡亲的兄弟。” 亲兄弟不说两样话,在外人眼里弘晨是什么样的,那弘晈他们就是什么样的。 所以,若是将来出了事儿,哪怕是分家了,这事儿的影响也是分不开的。 十三福晋低着头不说话,章佳氏伸手拉了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明明不喜欢,也不愿意插手,结果事到临头,还是落到了她脑袋上。 章佳氏叹口气,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乌雅姐姐有先见了,嫡福晋没进门,侧福晋不要想,如此一来,嫡福晋进了门,和爷儿们恩恩爱爱,后面的侧福晋也就掀不起来风浪了。 自家这个……胤祥还是差了点儿,明明也没让侧福晋先进门,却还是先被哄住了。 章佳氏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说点儿什么,就见十三福晋抬头,微微笑了笑:“额娘,儿媳不委屈,儿媳知道十三爷心里也惦记着呢,若是能为十三爷分忧,这事儿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过,儿媳觉得,这丑话需得说在前头,我若是出面为弘晨相看,那侧福晋那里……” 不等十三福晋说完,章佳氏就迅速点头:“我来说,她若是敢有一个屁放,我立马让十三将她给迁出去,分到庄子上去住。反正,儿子也成家了,日后若是想念,只管去探望,府里没她什么事儿,就不用回来了。” 这话算是给十三福晋吃了定心丸,十三福晋也是早有准备,就仔细说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看过的姑娘:“富察家有个庶出的姑娘,虽说是庶出,但是在嫡福晋跟前长大,也就差一个名分了,人长的也好,性子也温和,就是吧,有些太温吞了。” 钮祜禄家也有个姑娘,这个倒是嫡出的,但亲阿玛不争气,到现下也就是个五品小官儿。 十三福晋拿出了四个人选,章佳氏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个好,那个也好。 她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不等她开口就先摆手:“可别问我,问了我也是不知道,弘晨那性子,我比你们还了解啊?再者,这娶媳妇儿,到底是他的媳妇儿,我觉得,你们不如回去和十三商量一下,让十三去问问弘晨。” 虽说大范围是圈定了,但具体的人选不还没定下来吗?所以,弘晨还是有选择的权利的,他自己选的,日后总不能赖在十三福晋身上,然后说什么不喜欢之类的。 章佳氏立马就点头了:“你们德妃母说得对,到底是弘晨娶媳妇儿呢,你让十三去问问,亲父子两个,好说话。” 反正呢,也不是说立马就要成亲了,这四个都看不上,那就再慢慢看,总有能看得上的时候。 十三福晋反应快,将侧福晋那边给拦住了,李四儿肯定就不愿意了,她可是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脑子糊涂的,事到临头,煮熟的鸭子飞了? 李四儿是个精与谋算的,否则也不能让隆科多将她捧在手心里。 既然走正路走不通,她就打算试一试别的路,但这会儿可不是她跟着隆科多时候了,她跟着隆科多那会儿,是不用顾虑名声的,反正她就是个婢女,论起来,隆科多的名声比她一个低贱出身的丫鬟的名声更重要,所以也就无所谓用什么手段,只要俘虏了隆科多就行了。 但现下,那可是自己亲闺女,女儿家名声如何重要,李四儿比谁都清楚。 无论什么法子,对自家女儿的名声都是有妨碍的,如此一来,李四儿就有些缩手缩脚的。不等她想出来个万全的法子,胤禛就请了隆科多去喝酒。 没带别人,只带了十三。 喝酒期间说了些什么,没旁人知道。反正隆科多回了府里,就找了李四儿:“弘晨那头,你就断了想法吧。” 李四儿怔愣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可是十三爷那头说了什么?要我说,爷您就是顾虑太多,十三爷现在算个什么东西?愿意尊称他一声十三爷,那是看皇上面子。若是不愿意,他十三阿哥算个屁!宫里那位,可是连提都不愿意提的。我能看上他十三阿哥的儿子,是他十三阿哥该荣幸才是!就这样的人,竟还不愿意给爷您面子?” 隆科多斜眼看她:“可别在爷跟前挑拨了,你那点儿心思,爷岂会看不出来?以往纵着你,是你有分寸。但现下,你有点儿没分寸了。” 李四儿抿抿唇,靠在隆科多身边:“爷,丽珠好歹也是您的女儿……当初是妾身非得要跟着爷伺候的,这生了女儿,咱们总不能看着她后半辈子被磋磨吧?” 隆科多没说话,李四儿撒娇:“爷,您再给好好劝一劝,若是这婚事能成……” 不等她说完,隆科多就摆手:“爷说了,这事儿不要再提。” 李四儿有些不甘心,但对上隆科多的眼神,就只好偃旗息鼓,她靠在隆科多胸口上,娇笑道:“行吧,爷您说了算,那我回头,再给丽珠看别人。” 这两个人说话,也没传到外人耳朵里。 十三靠在桌子上,正在给胤禛道谢呢:“又让四哥累一回。” 胤禛摆摆手:“咱们亲兄弟,不要再说这客套话,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晚上留在府里吃饭,你四嫂让人弄了新鲜的河豚,这季节,正好吃这一口。” 两个人谁也没提起来隆科多,但过了片刻,就又开始讨论起京城现在的防卫了,再顺便说起来康熙的寿辰,眼看这又要到康熙寿辰了,现如今,康熙连回京的消息都没传来呢,这次估摸是要在蒙古过寿了? “若是如此,这寿礼就需得提前准备起来了。”十三阿哥说道,胤禛笑道:“不过是派人送过去,你准备些什么?” 十三顿了顿才笑道:“也就寻常东西,两套衣服,十卷佛经,再送一些应时花卉。” 他手里也没什么钱,大件儿的买不起,衣服是自家福晋做的,佛经是他自己抄写的,花卉是庄子上产出的,东西能拿得出手,又正好印证他现在的处境。 胤禛点点头,往年十三就是如此送的,康熙并不是很在意,那今年就没有必要改动。 他说起来自家幕僚,有个乌先生,三年前妻子过世了。现如今,他这做主子的,也想给他说一门亲事。 “这事儿您问四嫂啊。”十三笑道:“四嫂身边的人,那都是精心调~教过的,配了乌先生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若是乌先生瞧不上,那回头再问问别家,现下也不是说满汉不通婚的时候了,若是有那落选的八旗女子,也可以说一下。” 胤禛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还需得看看乌先生自己意思。” 这会儿说的就是闲话了,胤禛索性拿出来了棋盘,一边在上面摆放棋子,一边又和胤祥唠唠叨叨,他是事情不分大小,但凡想起来的,都要念叨几句。 又说起来培育小麦的事儿:“水稻能杂交,小麦必然也能,咱们大清,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种植水稻,但也有三分之一是种植了小麦的,小麦那也是很重要的粮食。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回头多去庄子上走一样,帮我盯着。” 这是大事儿,十三连忙就应了:“过段时间我到庄子上住两天,眼瞧着这麦子也该灌浆了。” 胤禛顿了顿,又说起来隔壁的事儿:“说是八福晋生病了,去了庄子上住,现下府里是侧福晋管家,我看他们这上下不分,尊卑不分的,估摸着还有的乱。” 胤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人家府里乱不乱的……算了,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 “现下八哥不在京城,若是八哥在,那府里也乱不起来。”胤祥说道,八阿哥平衡之术还是玩儿的挺好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之间也能平衡一下。 胤禛又说起来张大人家里的事儿:“最小的儿子要成亲,我得了消息,就往张大人家里去了一趟,那日子清贫的……连正堂的桌子都是瘸腿儿的,我给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却没想到张大人固执的很,又将银子给送回来了。” 胤祥点头:“张大人有风骨,这银子啊,不能白给,白给他肯定是要送回来的,我想着,不如请了张大人家的公子做些差事,之前六哥不是要弄什么言论上的律法吗?正发愁找不到人手可用,张大人家的公子,这字儿想必是写的挺好的。” 到时候做些抄录之类的活儿,也做得来。 胤禛就笑道:“你这主意不错,回头我让人问一问,若是愿意,就让他暂且到老六府上帮忙几天。” 六阿哥现在不在京城,但他那书房,胤禛还是能做主的。 再者,抄录嘛,也不是非得要去书房的,随便找个屋子就成。 说了半天的话,那边那拉氏派人来询问晚饭的事儿,胤禛就让人将晚饭给送到了书房这边,他跟十三就在这边用。 用了晚饭,天色已晚,索性就留下十三在这边住。 十三也是很习惯了,他在雍亲王府还有自己的院子呢。 永和宫里,乌雅秀贞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见喜鹊喳喳叫,她还和身边的嬷嬷笑道:“也不知道这一大早的,会有什么好事儿。” 随后九格格就进宫来了,确实是带来了好东西——她弄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叫三轮车,给骑进宫来了。 以前九格格弄过一个自行车的玩意儿,大框架是木头做的,齿轮什么的用铁做的,骑起来十分轻盈,但十分不耐用,而且,橡胶这东西太少,专供马车还得排队呢,更不要说这自行车了。 没有橡胶轮子,就那木头轮子,路上稍微有一点儿不平整,那屁股都要墩八瓣儿了。能买得起这东西的,哪个不是身骄肉贵的? 所以在京城也就流行了小半年时间,随后就再也没人骑了。 自行车都没人用了,九格格现在居然还弄过来一个三轮车? 乌雅秀贞坐在台阶上,看九格格在下面欢快的骑车,有些无奈扶额:“你这东西是做给谁用的呢?给你自己玩儿的?” 若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随便玩儿。反正九格格多的是银子,花出去做成了东西,总比放在库房里发霉强。 但若是做给别人用的,那就有点儿派不上用场了。 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 之所以是看不上,是因着这东西又颠簸,速度也不快。不如马车,马车快起来,自行车都追不上。而且,马车的轮子,就算是木头轮子,也更敦实平稳。 三轮车这个,因着得人工骑着,所以要一个轻便,太重了,人就骑不起来了。轻便了,那轮子自然就不能和马车的轮子相比了。 “暂且我自己玩儿,等什么时候这橡胶能大量生产了,这东西用来拉货什么的……”九格格说道,但说了一半儿,自己也就顿住了,拉货还有马车呢,也没三轮车什么事儿。 “带孩子们出门玩儿……”她又说道,但也是说了一半儿。出门玩儿不还有马车的吗?若是嫌弃马车显眼,那还有人力车呢,还有独轮车呢。 九格格就叹气:“算了,我自己玩儿吧。” 反正做出来了,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也就不用费心来研究了。 她冲后面车斗子抬抬下巴:“额娘,要不要上来感受一下?” 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感受什么?” “感受一下风吹在脸上的自由。”九格格笑嘻嘻的,下来亲自推着乌雅秀贞上车,然后自己在前面弯腰使劲,将车子骑出永和宫,往御花园里去。 乌雅秀贞打击过九格格了,这会儿又想起来表扬了:“若是只自己玩儿的话,这东西确实是不错的,尤其是在自己家里,宅院大的,让人这样带着慢慢的走一走,看看风景,吹吹风,也是极好的。” 九格格笑道:“除了宫里,谁家……” 顿了顿,叹气:“算了,是我还没扭转过来心态,这京城,十个宅子,有八个大概是能用上这三轮车的。” 稍微有点儿地位的,那家里都是大宅子,有花园好几个。不像是她的上辈子,这样的宅院,得买票才能进去参观,自然也就用不上什么三轮车了。 “那看来我这市场还得重新估量一下,定价也得提一提,不然卖便宜了,可配不上贵人们的身份。”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0-240 第231章 三轮车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乌雅秀贞也就是好奇了一下,转头就将这事儿放到了脑袋后面。反正呢,这东西也就放在永和宫,她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用一用,也就完事儿了,并不算如何看重。 康熙从蒙古送来一道圣旨,说是让胤禛代替他去一趟泰山,泰山自来是帝王封禅之地,但自从宋真宗之后,就没有人再封禅,而是只来泰山祭天。 康熙这圣旨,也是让胤禛带人去祭天。 胤禛得了圣旨,从乾清宫过来的时候,脚步都带了几分浮漂:“汗阿玛真让我去祭天?” “圣旨都下来了,你说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伸手帮胤禛整理了一下衣服:“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多想。” 胤禛有些激动:“额娘,那可是泰山。” 自来能上泰山的,都是什么人?帝王,哪怕因着宋真宗,之后再无帝王封禅,但祭天这事儿,能是寻常人代替的吗?他现在别说是激动了,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脑袋要冒烟儿了,激动的。 乌雅秀贞挑眉:“我自然知道那是泰山,但那是泰山又如何?让谁去,不让谁去,那是你汗阿玛说了算的。他今儿说让你去,明天就能让别人去,哪个人选,都在他一念之间。” 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胤禛脸上的激动神色都有些被泼灭了。 乌雅秀贞又笑道:“但他如今,是选的你对不对?” 胤禛沉默了片刻:“那是因为京城里没有别人。” “泰山祭天这事儿,岂能是一时半会儿忽然下的决定?必然是早有打算,现下才下的圣旨,至少现下,你汗阿玛选择的是你,你该做的是什么?”乌雅秀贞问道,她知道胤禛素来聪明,若是不聪明,上辈子也不能走到最后,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他现下,也就是激动。 就算是她不提,等他自己出了永和宫,走到雍亲王府,这一路上就足够他冷静下来了。但乌雅秀贞还要确保万无一失,让胤禛走出这道门,就不将这喜怒哀乐放在脸上。 这宫里,可到处都是康熙的眼线,哪怕是后宫,乌雅秀贞这个真正管事儿的,都不敢说这后宫全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胤禛这会儿已经有些冷静了:“额娘说的是,汗阿玛喝会儿是选择了我,我若是做得好,日后他还会看重我,选择我,但我若是做的不好……” 太子尚且能二废二立,他一个代替皇上去祭天的皇子,能算什么特殊的?他若是做的不好,康熙甚至都不用说,直接下次换了人选就是了,他甚至可能连自己为什么被剔除在外的原因都不知道。 胤禛心里越发坚定,该是要小心谨慎,胤礽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万不能因着一时的事情,就得意忘形。 他郑重的给乌雅秀贞行礼:“多谢额娘提醒,儿子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素来懂事儿,多的话,额娘就不说了,你只记住,你以前是如何做的,现下还是如何做就是了,千万要保持如一。”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岔开了话题:“小阿哥最近还好?” 问的是胤禛的小儿子,那拉氏刚生的小阿哥。 胤禛一说起来这小儿子,就满脸笑容:“好着呢,最近也是要长牙了,整日里流口水,拿着什么就啃咬什么,那拉氏让人弄了磨牙棒。” 用米面做的一种很坚硬的棒子,能储存一段时间,因着太坚硬,吃是吃不到的,也就能磨掉一层皮。 小阿哥很喜欢,整日里拿着啃。 牙床上的痒痒得到了解决,晚上也能睡得安稳了。胤禛现下每天必要做的事儿,就是去抱一抱小儿子,哪怕再忙,也得抽空去看看。可将弘晖等人给羡慕的,硬说胤禛是换了一个人。 乌雅秀贞笑道:“知道你喜欢他,小儿子大孙子,但是也得有点儿度,可别偏心,弘晖他们也都是你的儿子,你若是偏心,小心孩子们心里不服气。” 胤禛就忍不住皱眉:“他们敢!” 他是做阿玛的,生了他们养了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他们不说想着日后孝敬父母,居然还敢怨念父母偏心?哪儿来的道理? 这简直就是白眼狼,得了父母恩情不说回报,还要嫌弃自己得到的少。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事儿吧,实在是,她可太有经验了。是,你做父母的生养了孩子,确实是恩情了,但是,养孩子的乐趣你也没少得到啊? 再说了,孩子是个人,又不是个猫猫狗狗。既然是个人,那就有独立的思想,那就会思考事情。是个人,就会因着偏心这事儿,心里难受。 时间长了,总要变态的。 “虽说你是做父母的,但是,做父母的是不是只有盼着孩子好的?你若是一碗水端平,将来所有的孩子都好好的,这难道不好吗?”乌雅秀贞说道,想到自己上辈子和胤禛闹到那程度,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若是非得偏心,咱们这样的人家,那将来可不是说分家产只分几两银子的事儿,你看看你汗阿玛……” 隔墙有耳,乌雅秀贞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在喉咙里说出来的。 胤禛本来还没当回事儿呢,但想到胤礽,那脸色就瞬间变了。 别看他自己平日里也总念叨着胤礽当年对他的指点教导,但真要说,他心里,对康熙偏心胤礽的事儿,就当真没有半点儿不忿吗?心里就没有半点儿怨念吗? 他倒是能控制得住,可大阿哥控制住了吗?三阿哥控制住了吗?八阿哥控制住了吗?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他胤禛也不能确保自己所有的儿子,将来都是那种宽和仁善的性子,万一就有个钻牛角尖的呢? 胤禛沉默不语,乌雅秀贞笑道:“无论如何,这面上,你得一碗水端平了,可别让孩子们有怨念。行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胤禛一个大男人,要办差,要做事儿,不能总在永和宫呆着。 胤禛点点头,起身给乌雅秀贞行礼:“那儿子就先告退了,额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叫儿子一声,儿子若是不在府里,还有那拉氏呢。” 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要去泰山,就又说道:“弘晖也不小了,已经成家立业,额娘有什么事儿,也只管吩咐他就是了。不管是弘昐还是弘昀弘时,额娘也别总觉得他们年幼,就舍不得用,他们是阿哥,男孩子,多做些事儿,历练历练,也才能长大。” “这天儿也热了,额娘也注意着些,别贪凉,您现下这年纪,若是再生病,那到时候才是受罪。”胤禛唠唠叨叨,乌雅秀贞抽了抽嘴角,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该去就去,我知道如何做。” 这唠叨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哪个,反正乌雅秀贞自己,不是这样唠叨的性子。 赶走了胤禛,乌雅秀贞站在原地略停顿片刻,这才笑了笑,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她,乌雅秀贞摆摆手:“又不是七老八十,且能走呢,我可得好好活着,日后长命百岁,这才……” 可以享受更多。 嬷嬷笑道:“娘娘定能长命百岁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让人去将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趁着这几日里天气好,那些暂且用不着的,就先晒一晒收起来,也免得受潮长毛了,还有那些夏天要用的,赶紧拿出来,可别等到头了要用的时候找不着。” 永和宫里忙忙碌碌的,胤禛代替康熙祭天的消息则是传的飞快,不到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当然,因着能主事儿的阿哥们都不在京城,所以知道归知道,倒是没多少人闹出来事儿。 三天之后,胤禛就带着朝廷百官前往泰山。这事儿需得小半个月,胤禛这边一走,连着百官也带走了一部分,所以整个京城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九格格大约是担心乌雅秀贞在宫里无聊,倒是时不时的来找乌雅秀贞聊聊天儿。 说起来京城里的一桩杀夫案,是说一个妇人,出嫁之后饱受丈夫折磨,吃不饱穿不暖这都是小事儿了,整日里挨打,被打的不成人样。有一次呢,挨打的时候不知道如何竟是生出来一股勇气,到厨房里拿了菜刀和男人对峙,男人不信邪,不觉得以往里被自己拳打脚踢的人这会儿敢反抗,照旧冲了上去。 然后,被一菜刀砍死了。真的就那么一下,实在是太巧了,菜刀飞起来砸在了脖子上,人当场就咽气儿了。 这事儿一出来,立马就报给了顺天府。毕竟是在京城地界发生的,案子也是清晰明白——顺天府立马拿人,判了斩立决。 但是呢,这夫家,就找到顺天府,要求情,说是这妇人平日里孝敬公婆,友善妯娌,倒是那男人,不光是对妻子拳打脚踢,平日里对父母也是呵斥臭骂,对兄弟更是恶语相加。 再者,这妇人刚生了孩子,孩子半岁。若是做娘的被斩立决了,那孩子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将孩子给年老体衰的老父母养着。 老父母本身还靠兄弟呢,兄弟家也没有多余的钱养多余的孩子啊。 可顺天府这边是不答应的,有律例嘛,杀夫,不管内情如何,都是要斩立决。若是那妇人怀孕,倒是还能留一年,但孩子都半岁了,就不在缓刑范围内了。 若是这口子开了,日后民间杀夫的案子,必然会增多。 九格格说起来的时候是带了几分嘲讽的:“由此可见,那帮子大人们也是知道,民间妇人日子有多苦的。一旦有了另一种活路,她们是宁愿杀夫的。哪怕如此,也没人想过要改变律法。” 她这种说辞,乌雅秀贞是十分了解的,就笑道:“就是要修改律法,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六哥弄的那个,到现下也只是个提议,连个雏形都没拟定,你这个……难上加难。” 她倒是没说让九格格直接放弃,九格格也没有直接说要干涉这律法的事儿,她就是在想法子提高女人的地位。只这个事儿,现下都不算是很顺利。 因着纺织厂,还有各处招收女工的事儿,女人的地位确实是比以前有不同,可也因着如此,也就有更多反对的声音了——总有既得利益者,不允许改变现在的男女地位。 因为一旦改了,男权不如以往,他们所得到的,也绝对不如以往。 现下外面已经有对九格格非议的了,说那纺织厂,藏污纳垢,许多妇人去了之后回家就和男人吵架打架,不过日子了,是七格格等人挑拨人心,闹的多少家庭不安稳。 乌雅秀贞都是听过的,她就算是不特意打听,也有人专门将这些消息送到她跟前来。 七格格那纺织厂,效益不低,自然也是有人眼红的。 但乌雅秀贞也就是听一听,她不能帮着九格格,那更不能拖九格格后退。九格格要做的事儿,她虽然也不确定能不能成,但是,既然九格格做了,她做额娘的,只管支持就行了。 做得成了,那九格格开心,自己这个做额娘的也算是有功劳。做不成了,那至少九格格心里没遗憾了。 她伸手摸摸九格格的脑袋:“你……一个人来对抗几千年的传统思想,若是没点儿难度,那你岂不是真成了一伸手,就排山倒海的仙子了?再者,就是仙子,也还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呢,你何必为难自己?” 九格格顿了顿,忽然笑道:“额娘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我一人之力,如何来颠覆几千年来的传统呢?所以,我该做的是将火种播下去,是将我的思维传播开来,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是挖掘有共同理想的同志才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想到这个,九格格一激灵,赶紧摇头将这思想暂且给甩到脑袋外面——实在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来个天下大同,共产主义。 这年头说这个,哪怕她是公主,估计也得分分钟掉脑袋。 她现下,也就在自己能活命的范围内,暂且提高一下女人地位。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先是提高女人的地位,再是提高社会生产力,提高百姓生活水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要生活富足了,那接下来就该追求精神富足了。 社会的发展是顺应潮流的,任何阻拦潮流的,都将被历史的车轮碾死。所以她并不担心,现在的改变会影响到日后的发展,无论如何,国民骨子里的东西都还在,那无论什么情况,也都能有更好的发展。 她现在小命一条,最重要的,是苟着。 生怕自己说的多了,再被乌雅秀贞给察觉到什么,九格格赶紧岔开话题:“额娘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乌雅秀贞摇摇头,九格格笑道:“顺天府不愿意更改判决,我就派人将那妇人给买下来了。” 有一种很荒谬的搞笑感觉,律法不能更改,但人命可以买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荒诞喜剧呢——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死人,人人都活的好好的,很符合喜剧的结局。 九格格自己说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乌雅秀贞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说是封建社会,但还有点儿奴隶社会的残影。”九格格又说道,这句话说得太低,乌雅秀贞没听清,就问道:“你说什么?” 九格格连忙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她又不是活腻了,哪怕是亲娘呢,这种什么社会,什么阶级之类的话,岂是能说的? 乌雅秀贞也知道九格格在搪塞,不过也没仔细问,就笑道:“你想吃什么?现下吩咐了厨房去做,一会儿就能得了。” 九格格连忙掰着手指开始算:“清蒸乳鸽,八宝鸭,红烧鱼,糖醋排骨……” 虽说都是些家常做的,但是御膳房手艺好,做出来的味道都鲜的很,让人能连舌头都吞掉的那种鲜美,九格格还是很喜欢吃的。不过,吃完也需得多活动,她现在这个岁数了,不是青春年少长身体,吃什么都吃不胖的时候了。 她现在稍微吃的多一点儿,肚子就特别明显。 当然了,就现在这衣服,其实倒也不用担心身材走样太多。可她身材好不好,自己能看见啊,有个好身材也能取悦一下自己是不是?再者,做大夫的,身材好,其实也是身体好的代表之一,她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可不能短命。 所以点完菜了,就撺掇乌雅秀贞:“去御花园里走一走,叫几个人,玩踢毽子。” 乌雅秀贞摆手:“你若是玩儿,自去玩儿,公主所还有你妹妹,阿哥所还有你侄子,哪儿找不到几个人一起踢毽子?不过,也需得多休息片刻,吃完就去,免得肚子疼。” 九格格忙应了下来,吃完又去公主所午睡片刻,那三轮车找了专门的太监来学,宫里虽说不能走马车,但三轮车又不是马车,九格格就钻了这空子。 坐在车子上,她自己想一想都忍不住笑了,明明怕长胖,要多动一动,结果有了车子,就连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人嘛,果然是懒惰的。 胤禛是到了六月里才回来的,那会儿天气已经很热了。 第一次单独去泰山祭天,回来之后特别激动,估计也是找不到人分享,特意来宫里给乌雅秀贞请安,从到泰山脚下开始说,如何登山,如何准备祭天的东西,祭天的祷告词是礼部拟定的,他找的礼部哪个官员看的。 事无巨细,详细的就像是乌雅秀贞亲身参与了一样。当然,乌雅秀贞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一来是她从未去过,泰山那地方,现下是不许女眷上去的。二来呢,上辈子也没听谁提过,康熙不屑于和乌雅秀贞一个女眷说,胤禛是没机会和她说。 她确实是第一次听,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你可曾让人画下来了?”乌雅秀贞问道,胤禛顿了顿才摇头:“不曾,毕竟儿臣是代替汗阿玛去的,若是再画画留念,怕是会喧宾夺主。” 让人觉得他是要取代康熙。 当然,他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现在这想法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不仅不能公之于众,还不能让人看出来。 乌雅秀贞笑道:“那我回头想一想,给你画下来?”她做额娘的,想知道儿子第一次泰山祭天是什么样子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者,想象的,和真实的必然是有差距的,有差距,那就不算是胤禛野心大。 胤禛想想也可以,就点头应了下来。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胤禛这才起身告退出宫。回到府里,那拉氏就有几分严肃:“年氏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是郁结于心。” 这话就说的有些蹊跷了,胤禛不在家,那拉氏也不是个为难人的性子,李氏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专心过自己小日子的人,府里谁也没和年氏有什么争端,那这郁结于心,是从哪儿来的呢? 胤禛就皱了皱眉,顿了顿才问道:“这段时间年家可有上门?” 那拉氏摇头:“年家并不曾上门。” 年家没上门,年氏生的小阿哥也没事儿,健健康康。 “先不用理会,她……心思多,回头我问一问就是了。”胤禛说道,并没有打算立即去看年氏,毕竟这才刚回来,得留在正院这边才行,一来是给那拉氏脸面,二来呢,他也确实是有许多事儿要和那拉氏商量。 “乌先生的婚事,你现下可有什么人选?”乌先生的婚事是之前就提过的,那拉氏就笑道:“妾身这里还真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宫里出来的,之前在额娘身边伺候,现下到了年纪,也该放出宫来了,额娘屡次夸赞过,说是为人谦逊知礼,虽说是包衣出身,但她家里阿玛,现下也是有官职在身之人。” 也算是官宦人家了,乌先生自己尚且是白身,人家这样的出身,配乌先生,已经算是下嫁了。 再有一个是汉家女子,家里父亲也是个小官儿,是和胤禛有过几次来往的,家世清白,为人温和良善。 那拉氏将人选摆出来,胤禛沉吟了一下:“回头我让人问一问乌先生自己的意思。再有一个,我身边还有个侍卫,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他家里父母过世,只跟着伯父过活。” 那拉氏立马就想起来了:“是阿柱?他今年也有二十了,他伯母竟是没过问过吗?” 胤禛就摇头:“一家有一家的难处,他伯父自己尚且有三个儿子,若是他的婚事也要操持,怕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他伯父倒是提过,但是伯母不出面,这事儿就耽误下来了。” 那拉氏就有些愕然,实在是想不明白,竟然还有这样的伯母——是,聘礼是不小的花费,但人是你自家的,亲侄子,又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那和儿子有什么区别? 再者哪怕不是亲侄子,就只是同宗呢,遇上这种事儿,该帮一把的也得帮一把。 同气连枝,同宗同族,既然是一家子人,那侄子将来有出息,还怕少了你的回报吗?若是觉得聘礼花费大,那就据实以告,到时候将这聘礼给想法子节省一些。 相看人选而已,费多大的事儿了? 但世人百样,各有各的想法,这侍卫能得胤禛亲口提起来,那将来必然是有出息的,那拉氏也就不介意给些善意,顿了顿就说道:“若是他不嫌弃……这两个人选,到时候也是可以提一提的。或者,回头我让人问一问,看他自己有什么想法,是想要个性子比较强硬的,还是性子比较软和的。” 到时候再相看,反正也耽误这么些年了,也不差这么一两天了。 胤禛就点头:“那行,回头你问一问。大格格那边可有来信?我现下回京了,也给大格格下个帖子,让她回来住两天。” 大格格是嫁在了京城那拉家,又不是嫁在了蒙古,或者别处,太远了回不来。 那就隔着几条街,回家岂不是喝水一样方便?但毕竟嫁出去的姑娘了,自己回的话,怕婆家有意见,那就自家下帖子请回来,到时候那拉家就该没什么话说了。 那拉氏笑着应了下来:“前段时间刚让人去那拉府上送了东西,也见了大格格,大格格现下好着呢,和在家的时候也并无二样。” 还略胖了些。 胤禛也知道那拉家并不会亏待大格格,笑着点头:“嫁过去也有两年了,可有喜讯?” 那拉氏摇头:“暂且没有,不过也不着急,年纪又不算很大,再者,又有太医把脉的,素来都说大格格身体健壮,孩子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正说着话,也是说曹操曹操到,外面就来了人,说是大格格派人上门,那拉氏赶紧让人给叫过来。 来的是大格格身边的嬷嬷,一进门就喜气洋洋:“特意来给王爷和福晋报喜,今儿刚让太医把脉把出来的,格格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胤禛顿时露出几分笑意来:“这确实是喜讯,来,赏。” 那拉氏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拿了赏钱来,又问大格格:“身体如何?太医说如何说的?” “格格身体好,并无病痛,也没有别的反应,吃喝都好,格格说,知道福晋定然是要问的,想今儿下午来一趟。”嬷嬷笑着说道,那拉氏顿了顿,赶紧摆手:“可别让她来了,这才两个月,刚诊断出来呢,前三个月,是务必得小心的,我现下就收拾东西,干脆带着她额娘,去一趟那拉家。” 她转头看胤禛:“爷去不去?” 胤禛是那拉家的女婿,去一趟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胤禛想了想,就点头:“去吧,正巧很久没见大舅哥了。” 费扬古没了,那府里就是老大当家作主了,也就是星德的阿玛。 那拉氏再派人去叫李氏,李氏一听说大格格怀孕,那也是激动的,带了大包小包的出来:“都是我让人收拾出来的,她现下估计是正用得上的东西,有药材,有布料……” 那拉氏摆手:“都带去,你若是舍得,谁还能拦着不成?正巧我这里也准备了,到时候只管让大格格好好养着,别的事儿都不用多想,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两辆马车,胤禛在外面骑马,也就是半个时辰就到了那拉家,只星德父子在外面迎接。觉罗氏是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不用出来,大格格是有了身孕,也不好出面。 大格格红光满面,见了胤禛就要行大礼,胤禛赶紧拦着了:“你现下是双身子,就不要顾忌那些俗礼了。现如今,身体如何?” 虽说是问过嬷嬷了,但还是要自己再仔细询问了才能放心。 大格格也不隐瞒,这几天吃了什么,喜欢吃什么,全都说一遍,就是要让人放心。 那拉氏见大格格身体好,吃得好,心情也好,就先放了李氏和大格格去说话,自己陪着觉罗氏去了后院。胤禛则是叫了星德父子往书房,先要考问一下星德的功课。 觉罗氏留了那拉氏他们用午饭,用了午饭,胤禛才带着那拉氏她们回家。 头一天事情多,到了现在回来,也累得慌,就都赶紧洗漱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胤禛要见十三阿哥,要见谋士,要见朝上官员,也是忙的不可分交,分身乏术,自然也就没想起来年氏的事儿。 一直到过了三天,第四天,胤禛才抽出空来。正巧呢,年氏那边又请了大夫,胤禛听说了,就干脆去了年氏那边一趟。 年氏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憔悴,脸色发黄,唇白无色,脸上也有些愁容。 小阿哥是不在的,他到了要上学的年纪,现在真跟着弘昐他们在宫里念书呢。 见胤禛进来,年氏就忙起身要行礼,胤禛摆摆手,在床边坐下了,先去看大夫:“年侧福晋身体如何?” 大夫说了一大堆,脉象如何,情况如何,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郁结于心。开了方子,大夫就带着箱子告退,胤禛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人也都打发了,这才转头看年氏:“大夫说你郁结于心,你是遇见了什么事儿?还是年家出了什么事儿?” 小阿哥身体好好的,功课也还行——胤禛第二天就见了儿子们,各自询问了功课。 不是小阿哥的事儿,那要么是年氏自己,要么就是年家了。 但年家并未派人上门,想必就算是年家的事儿,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儿。 年氏抿抿唇没说话,胤禛伸手握住了她手指头:“和爷也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妾身不知道该如何说。”年氏顺势起身,趴在胤禛怀里,胤禛抬手在她后背上轻拍两下:“那你再仔细想一想?若是有事儿,只管说,你家爷若是都解决不了,那你再来发愁也来得及。你说都不说,如何知道这事儿能不能解决呢?” 年氏这才开口:“妾身做了个梦,梦见爷会被皇上斥责……” 胤禛就忍不住皱眉,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刚代替康熙去泰山祭天,不说在朝堂上一呼百应了,原本的太子党,也有八成归附,成了现下的四爷党。 这种势头正好,前途一片光明,几乎是板上叮叮的时候,你说爷要被汗阿玛斥责? 胤禛心里就有些不愉快,但低头看一看,年氏眼神可怜巴巴,神色也有几分惶恐,那到了嘴边的斥责,就说不出来了。到底也是给自己生了儿子的人,平日里也算是安分守己,胤禛就问道:“是吗?那爷是为什么被汗阿玛斥责?” 年氏就说不上来了,实在是上辈子这时候,她刚死了一个儿子,自己又卧病在床,对外面的事情,自然是无心无力。反正她只知道,过段时间皇上回京,胤禛会被斥责,随后被皇上下令禁足,在府里抄写了将近三个月的佛经。 之后是如何出来的,她也不知情。 她上辈子……实在是太过于钻牛角尖了,不是想着情情爱爱,就是想着过世的孩子。 “那爷被汗阿玛斥责了之后呢?弘晖可被牵连了?”胤禛再次问道,年氏张张嘴,又闭上了,上辈子都没弘晖,她上哪儿知道弘晖会不会被牵连? “妾身心里只有爷,也只梦见了爷。”年氏说道,抿抿唇:“梦见爷被皇上训斥之后,得了禁足的处罚。” 至于其他人,她反正也不关心,再者,也有许多人和许多事,和上辈子不同了,所以她也不敢说的太多,免得再有什么对不上的,让胤禛生疑。 但年氏这两句,就足够让胤禛皱眉了,禁足?和圈禁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2章 但是再问更多的,年氏却是回答不出来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胤禛皱着眉头,对于年氏,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是枕边人,她对于夺嫡的事儿,好像天生有一种比较敏锐的看法。 就比如说,一废太子之后,八阿哥那边很多人都在高兴,庆祝。然后年氏就说,八阿哥这样有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肯定是嚣张不了多久的。 随后,皇上让人举荐太子,八阿哥就因为得票太高,被康熙给狠狠训斥了。 再比如说,太子复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觉得太子会报复回去的,只有年氏说,有康熙在,太子就是想和人计较都没办法。太子现在,已经并非是当初的太子了,太子现下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完全靠着后面康熙撑腰呢。 果然,胤礽虽然重新做了太子,但手里权利一分也没有,甚至,康熙为提防他,还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连去蒙古都要带着他,并不肯多给太子一点儿人手。 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胤禛就知道,年氏对于这种事情,不管是天生的敏锐,还是像额娘提醒过的,似是天生的觉慧,反正呢,不算是坏事儿。胤禛偶尔也会询问一下年氏的意见,但并不依赖。 因为他记得乌雅秀贞说过,年氏现在是一心一意的帮着他的,但若是他的利益和年氏的利益有了冲突呢?万一年家和他,对年氏来说是二选一呢?万一年氏的儿子,和那拉氏的儿子是分站两边呢? 再者,靠人不如靠自己。任何的先知,任何的觉慧,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正确的,就像是九格格,也是天生的先知,但九格格做药,是能一次性就做好的吗?不,也是要经过很多年的研究,再经过很多年的实验。 那年氏的预测,也并非是百分百正确的,夺嫡的事儿,但凡是出一次的差池,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儿,胤禛自己也就算了,但是胤禛身后有许多人呢,那拉氏,李氏,弘晖,弘昐……乌雅秀贞,甚至六阿哥,十四阿哥,他若是出事儿,这些一个都跑不了。 将这么多人的性命都赌在年氏一个后院女子,连前朝形势都分不清的人身上,那不亚于是自寻死路。 所以,年氏的话,听一听即可,也可以作为一种选择来考虑,但胤禛并不会完全依赖。 现下又听见年氏这种类似于预测的话,但偏偏更多的内容问不出来,胤禛顿了顿,就安慰道:“你且安心,先不说爷现在得汗阿玛看重,你所说的不过是噩梦,就说爷若是真的被圈禁了,那府里的吃穿用度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宫里有额娘在,外面有六弟在,你们的性命也会无忧。再者,汗阿玛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你看看胤褆府上,还有那毓庆宫,谁也没出事儿是不是?” 大阿哥的妻妾子女,胤礽的妻妾子女,全都活的好好的。 不光是活得好好的,甚至连婚事,康熙也没有错过。该指婚的指婚,成亲了之后还能再赏赐些东西,再给一份儿月例银子,免得将人给饿死了。 若是胤禛当真落个被圈禁的下场,那有六阿哥在,将来指不定弘晖他们还能出来得一份儿差事,既如此,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总不能因着要被圈禁,就怕的不行,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吧?都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他自己想往回走,朝堂上那些四爷党也不会答应啊,他们会推着胤禛继续往前走的。 胤禛伸手摸一摸年氏的脑袋:“爷总能护得住你们的,不用怕。” 年氏就在胤禛怀里趴着呢,听着这安慰,心里就松口气,其实不用胤禛安慰,她自己也知道胤禛必然是会没事儿的,他毕竟是最后的大赢家。 但若是能避过一次灾祸,若是能让胤禛的继位更名正言顺些,不用像是上辈子一样遭受许多非议,那才是更好的。 她郁结于心,一是因着胤禛这次的劫难,二来……还有些别的事儿。但这别的事儿,却是不好和胤禛提起来的。 年氏垂下眼帘,微微叹口气:“我自然是信爷的,无论如何,爷也不会让府里的人跟着受罪,爷是天生的男子汉,顶天立地,自来有担当,我就是担心爷会难过,为爷感到伤心。” 顿了顿,她又问道:“永和宫娘娘,难道就不曾提醒过爷吗?” 她是侧福晋,乌雅秀贞没开口,她就只能喊一声娘娘。 胤禛有些奇怪:“额娘提醒我什么?她对夺嫡之事儿,从无过问。再者,她在宫里,也是如履薄冰,这样的事儿,如何能议论?” 宫里可处处是眼线,但凡乌雅秀贞多说一句,怕是转头康熙都知道了,都不用等第二天的。 乌雅秀贞若是得了康熙厌弃,那胤禛想要夺嫡,怕是要难上加难了。他不指望乌雅秀贞去吹枕边风来忽悠康熙,也不指望乌雅秀贞能见一见命妇给他拉拢人脉。 甚至,乌雅秀贞要做这些,他都得阻止。 因为这样做,并不能帮上他的忙,反而会坏事儿。宫里的娘娘,二三十年走到现在的,哪个不是聪明人?你看谁过问外面的额事情了?宫门口立着的牌子,写着的后宫不得干政,并非是写给前朝看的,也并非是写给皇上看的。 所以,乌雅秀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宫里安安生生的,做她的宠妃,这就是她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也是能给胤禛帮上的最大的忙了。 宠妃这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乌雅秀贞能做到这个,本身就已经给了胤禛五分优势。 “你……”胤禛皱眉说道,年氏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是有了恼火,赶忙伸手按在他胸口:“妾身可没有抱怨娘娘的意思,妾身是想着,娘娘在宫里,对皇上的心情十分了解,若是能提醒爷两句……” 胤禛脸色就更不好了:“慎言,宫里娘娘如何,岂是你能非议的?年氏,守好你自己本分!” 说完起身,转身朝外走去,年氏哎呀了一声,连忙伸手,却是一点儿没得到回应,胤禛连头都没回,年氏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深悔自己说的太直接,惹恼了胤禛。明明她早已经知道,这辈子的德贵妃,和上辈子的,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是换了人,还是和她一样……可现在还是没控制住,让胤禛生了恼火。 年氏抿抿唇,心里又有些懊恼着急。 但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但凡宫里娘娘能提醒那么一两句,胤禛就可以少许多波折,就能走的更顺遂。如此一来,他登基之后,也不至于处境艰难。若非是着急收拾八阿哥,要抬举人和八阿哥打擂台,他能将年家抬到那样的位置吗? 自家二哥是人才,皇上若是真心想用,该是熟悉二哥的性子,然后徐徐图之,慢慢提拔,既要用,还得压着二哥的性子来。 皇上素来心细,他若是想真心对待一个人,那保准是让人挑不出来刺的,就像是十三阿哥怡亲王,甚至连怡亲王的儿子都能叫皇上一声汗阿玛,如此盛宠,十三阿哥最后的结局,比之自家二哥,那可是好太多了。 年氏心里一边将年羹尧和十三阿哥做对比,一边在心里想着对策,此次虽说是惹恼了胤禛,但自己提醒也该有功劳的吧?还有二哥那边……此次王爷被圈禁,二哥若是觉得王爷没有希望了…… 她顿时又有些烦恼,该如何劝说二哥呢? 胤禛去了书房还有些气恼,让人叫来了乌先生等人。并不曾将年氏的那番话说出来,而是说起来乌先生的婚事,乌先生三十多,典型江南书生,白白净净,一听胤禛说起来这个,顿时脸皮通红,支支吾吾:“王爷做主就是,福晋的眼光是没得说的,在下等人十分信任福晋,想必那姑娘都是极好的。不过在下家里,因着也没有父母长辈,所以想找个接人待物十分擅长之人……” 胤禛了然的点头,这是看中了宫里出来的。论管家理事,必然是在父母跟前长大,有人手把手教导的最为优秀。但论起来接人待物,那必然是宫里出来的最为擅长。 毕竟在宫里跟着娘娘,什么人该如何对待,那看在眼里学在心里,就算是再蠢笨,也总得学个三分皮毛。更何况,能得到娘娘亲自吩咐福晋,要操心婚事的,那必然是在娘娘跟前十分得宠的,既如此,那也必然机灵。 胤禛笑着说起来成亲的事儿:“我手里还有一个小院子,二进的,回头让人将地契给你送过来,等成了亲,需得安置妻子儿女,此处就十分妥当。” 乌先生连忙要推辞,胤禛笑道:“可别推辞了,你跟着本王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功劳苦劳,这些也该你得的。” 乌先生推辞不得,也连忙谢恩。 胤禛就说起来泰山祭天的事儿:“本王思来想去,最近也并无功劳……”他就是安安分分的在京城留守呢,处理些政务,派人给康熙送些折子之类的,功劳,大的能让他代替康熙去祭天的,还真没有。 就连他之前弄出来那水稻种子,康熙都没想过让他代替祭天的。 “一开始十分得意,现下则是有些诚惶诚恐。”胤禛说道,乌先生几个忙劝说:“王爷这功劳,大惠天下,皇上之前没有提,不表示一直不会提,再者,王爷素来安分守己,皇上也知道王爷忠心,若是换了别人,怕是生出野心来,也只王爷去,才让皇上放心。” 反正,这一切就是胤禛该得的。 再者,事情已然发生,总不能康熙下旨让胤禛去祭天,胤禛说我没功劳去不得,抗旨不尊吧?那才是坏了事儿。 所以现如今,既然已经成了这样,走到了这一步,那完全不用去想康熙是如何考虑的,胤禛现下要做的,就是听从康熙吩咐。康熙说好,胤禛就跟着点头,康熙说不好,胤禛就也得跟着觉着不好。 就是做一个康熙很放心的提线木偶。 若是康熙真是想用这事儿来捧杀胤禛,那胤禛没过错,康熙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到,就算是要处置,也只能是轻拿轻放。 康熙又不是昏君暴君,他自己还想得个仁君名声呢,不管是处置胤褆还是胤礽,圣旨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理由,也是有迹可循的理由。那换了胤禛,也必然如此。 所以胤禛要做的,并非是猜测康熙下一步要如何,而是要立身持正,小心谨慎,自己先不出错,才能躲过劫难。 几个谋士如此一说,胤禛心里也松口气,也是,只要他自己问心无愧,自己的汗阿玛,又不是昏君暴君,就算是一时恼恨,过段时间也必然会想明白。 再者,自己也不是胤礽,胤礽当年被废,几乎是除了自己,就孤立无援了。可自己,现下身边有六弟,有十三弟,宫里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管,那必然还是有重起的机会的。 如此一来就放了心,胤禛接下来一段时间,果然是更加小心谨慎,平日里除了衙门就是府里,除了府里就是宫里。私下里,更是连一个朝臣都不见,只除了十三,剩下的,但凡出了衙门,就毫无牵扯。 如此到了七月里,天气没那么热了,康熙总算是回来了,胤禛带了文武百官一直迎到京城外面。 远远看见马车,胤禛就连忙下马,站在路边等着。马车近前到跟前了,他就连忙下跪请安,康熙掀开车帘笑道:“起吧。” 胤禛起身,康熙就摆摆手,马车于是继续往前。 胤禛翻身上马,正要跟着走,后面十四就过来了,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四哥,好久不见,发现你白胖了些,果然是这京城的水土养人啊。” 这话说的,胤禛脸色都有些僵硬了,这什么意思?是指责自己办差不用心,只是在京城享受来了? 十五阿哥忙说道:“四哥气色好了些,可是之前一场大病,现下身体养好了?” 这话说的也有些略不对味,十五阿哥自己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尴尬,亲兄弟十六阿哥赶紧来圆场:“我倒是觉得四哥更瘦削了些,定然是之前身体没养好,现下又劳心劳力,以至于瘦了许多。” 九阿哥阴阳怪气:“你们这两个拍马屁的,人家亲兄弟都看出来是长胖了,你们那眼神是摆设,看不出来吗?长胖就长胖了,长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呢?” 十五阿哥笑着点头:“也对,这事儿九哥有经验,有时候这人长胖呢,也并非是什么外界缘故,就是因为要长胖而已,和什么劳累不劳累的,也不相干。八哥那样劳累,不照样长胖了吗?” 八阿哥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就因为长胖了,被福晋嫌弃,这事儿可真是……谁想长胖呢?可就是控制不住,那能有什么法子? 他自问吃的也不是很多,平日里也没少操心劳累,该骑射也没耽误,怎么就是长胖了呢? 胤禛本来心里窝火呢,听着十五阿哥将话题扯的乱七八糟的,心里一时好笑,也略有些消气儿,就心平气和了:“九妹妹说了,这是过劳胖,就是过度劳累,总想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吃的多,却休息的少,所以才发胖了的。” 意思就是,他在京城可不是享福的,而是整日里操劳,都给自己累胖了。 九格格也确实是说过这话,她觉得胤禛实在是太拼命了些,白日里在衙门,晚上在府里还要忙到后半夜,那眼皮下面的青黑,看起来都像是僵尸了。 所以才劝说了几句,人嘛,身体才是本钱,将自己给累死了,有什么好的?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让给别人来继承吗? 胤禛那眼下的青黑,一来确实是太过于劳累,二来,也是因着这段时间在京城,并不曾外出——他是最怕热的一个人,既然康熙不在京城,他索性就懒得出门了,在衙门,在府里,在宫里,但凡能待在屋子里的,他就绝对一步不出房门。 一个夏天养下来,皮肤惨白,所以那眼下的青黑也就越发的明显。 八阿哥还想说什么,但十二阿哥已经过来提醒了:“四哥,汗阿玛已经快到宫里了。” 胤禛忙快马加鞭跟上,就康熙那性子,现下回京,必然是要询问京城的情况的,他需得尽快赶过去。 果然,他这边到宫门口,那边康熙就扶着梁九功的手腕下了马车。胤禛忙上前一步:“汗阿玛,儿臣来搀扶您,正好儿臣也和您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儿。” 康熙点点头,却没将手放在胤禛手腕上,而是自己背着双手往里面走。 胤禛也不尴尬,收回自己胳膊,开始说京城里的事儿,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上到衙门差事,下到谁家里纳妾生孩子。 康熙也不打断,一直走到乾清宫,康熙才摆摆手:“朕今儿有些累了,你们且先回去,有什么事儿,日后再说。” 胤禛等人就赶紧告退。 十四要去永和宫请安,就拽着胤禛不让走:“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得也和我说说京城里的事儿?免得我两眼一抹黑……” 胤禛没好气的将他甩开:“你算什么人物?两眼一抹黑又如何?不照样吃饭睡觉?京城里的事儿,且轮不到你来操心呢,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下次你这张嘴,要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管不住,那我就想个法子给你封住,你觉得如何?” 十四笑嘻嘻的:“还生气呢?你看你这人,气量狭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如此呢?你说我不是人物,我也没生气啊。好了好了,咱们亲兄弟,你还非得要和我计较啊?走走走,给额娘请安去。” 胤禛皱眉,他是不愿意和十四同行的,但十四非得要说去给乌雅秀贞请安,那他若是不去,就不太妥当。 胤禛只好跟着往永和宫去,乌雅秀贞正等着呢,见人进来,就挑眉笑道:“怎么一起过来了?我还以为胤禛要留在乾清宫呢。” 十四笑道:“汗阿玛一路劳累,不想听四哥唠唠叨叨,四哥那性子您也知道,说起来没个完。不说汗阿玛厌烦了,我听着都觉得暴躁。” 一句话说完,脑袋上就啪的一下,挨了一巴掌。十四顿时委屈:“额娘,有您这样的吗?儿子就随口说一句,您这么长时间没见儿子了,竟是不想念的吗?” 不光不想念,还要打一巴掌,这像话吗? 乌雅秀贞没好气:“打的就是你,没大没小的,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吗?你四哥是唠叨了些,但也不是细心细致吗?再者,他也就是在家,对自己人,才总有说不完的话,你换个外人试试,看他还舍不舍得浪费那口舌?你不说记着你四哥的好也就算了,还胡说八道,惹怒你四哥,我看你可真是到了该挨打的时候了。” 所以当额娘的毫不心软,一巴掌就打下去了。 十四撇嘴:“那我瞧着他当成一家人的可不算少。” 胤禛看看他没说话,乌雅秀贞也不搭理他,转头问胤禛:“你若是忙,就先回去,这段时间怕是也有的忙,你汗阿玛总得要问问京城的事儿,你且回去歇着,回头你汗阿玛叫了,你再进宫。十四我帮你收拾他,你放心,我饶不了他。” 胤禛笑道:“额娘也别生气,十四还不懂事儿呢,和他计较掉价,那我就先告退了,回头再给额娘请安。” 胤禛起身行礼告退,十四撇着嘴要说话,就又被乌雅秀贞一巴掌给拍回去了。十四可委屈了,瞧着胤禛人走了,才说道:“额娘,你总打我,若是哪天将我给打傻了怎么办?” 乌雅秀贞没好气:“傻就傻了,反正这脑袋原本也就不聪明。我问你,在蒙古,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你见你十二姐姐了吗?她现下如何了?” 十四就说起来十二格格的情况:“好着呢,整日里连轴转,事儿多,再加上额驸也将部落里的账务,都交给了她,现在忙的我连见一面,都需得提前问。若是她得空,我才能见一见,她若是不得空,我连人都见不着。” 乌雅秀贞笑道:“忙些好,忙些也就没空想些别的了。” 她自己倒是不忙,整日在宫里,不是想想这个就是想想那个的,想的多这事儿吧,不太好。想得多,就烦恼多,就忧愁多,就容易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忙起来了,什么都不想了,对身体还有好处呢。 十四顿了顿又说道:“我倒是觉得,十二妹妹现如今是自寻烦恼,她夫婿对她也好,也有嫡子,每日里只在府里享享清福……”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乌雅秀贞兜头一巴掌,十四阿哥都有些怨念了:“额娘,您今儿是打着儿子顺手了是不是?” 乌雅秀贞冷笑道:“你也得亏是在永和宫,是在我跟前胡说八道呢,你要是到你九姐姐跟前说两句试试,看她不将你脑袋打到肚子里去,什么叫享清福?你十二妹妹没出嫁之前,不用算账,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承受生儿育女的痛苦,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不用去算账看账本,她想吃吃想睡睡,想穿什么衣服和额娘说一声就有,想要什么首饰伸伸手就能得到,这才是享清福。她现在嫁了人,上要看公公婆婆脸色,下要照看族人部落,中间还要体谅额驸,还要养孩子。” 顿了顿,乌雅秀贞才继续说道:“无论是那一件事情,稍有差池,就要被人议论攻击,她的日子,可以说是过的殚精竭虑,日日操劳,这也就是你说的享清福?” 十四顿时有些讪讪:“儿子错了,额娘您别生气。” 乌雅秀贞眼神犀利:“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是额驸还是什么人?” 十四忙摇头:“没有,是我看十二妹妹整日里忙碌,自己有些心疼她。再者……” 他顿了顿:“现下她弄的那学院什么的,也算是有了雏形,既如此,她该是将事情分出去,自己只管过问就行了,没必要亲力亲为。” 乌雅秀贞瞬间抓住了重点:“分出去?分给谁?” 不等十四回答,她就冷笑了一声:“这是十二辛辛苦苦种出来一颗桃子树,桃子成熟了,有人眼红,要来摘走了?你这脑子到底里面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我生你的时候,没给你一个好脑子,所以你现下是为了别人,连亲妹妹也要算计?” 十四赶紧摆手:“不不不,额娘您可冤枉我了,我没有算计……” 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十四的话就说不下去了。顿了顿,他才叹气:“是额驸那边,他是说……十二妹妹现下只顾着外面的事儿,有些疏忽了他和儿子。我怕长此以往,他们夫妻之间要出问题。” 乌雅秀贞脸色更冷了几分,一开始十二做这些事儿的时候,额驸还只有称赞的,因为他和十二夫妻一体,十二格格在外面所得的荣誉,也是归属于额驸的。 再者,十二格格初来乍到,刚嫁到蒙古去,若是有些事情做,也免得总思念京城,若是写信抱怨几句,京里难免要埋怨他们部落照看不周。 十二格格虽然不是嫡出公主,但上面额娘兄长姐姐,哪个不是得宠的?若是真让皇上怪罪下来,整个部落都承担不起。 所以十二格格那会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阻拦。 现下十二格格已经做出了成绩了,整个部落都认可了十二格格,甚至连三格格等人,也开始找十二格格求经,想学了这一套,那额驸那边,怕是就要生出顾虑来了。 一怕十二格格名声太高,盖过了原本的部落主。二怕部落里人心偏移,日后更加向往朝廷。三怕开了民智,日后奴隶造反。四怕青史留名,成了十二格格的对照组。 于是,十二格格的这些事儿,就成了一种……想要铲除掉的障碍。 先是忽悠十四,让十四去和十二格格说。十四若是办不成,再来宫里说两句,宫里娘娘是女人嘛,女人最担心什么?担心夫妻不和,担心儿女离心。 若是换个寻常女人,怕是十四说阿木尔那原话,乌雅秀贞心里就该担忧了。但偏偏,乌雅秀贞不是寻常女人,她可从不觉得十二格格做的这些,是牝鸡司晨。 “你若是真有脑子,阿木尔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就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乌雅秀贞恨铁不成钢:“无论你赞不赞成阿木尔的话,你得先分清楚谁才是你的亲人,十二格格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人,才是你该护着的人,她做的对,你无条件在支持。她做的不对,你在人前也需得护着,我问你,阿木尔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如何做了?” 十四顿时说不出来话,他是很赞同阿木尔的话的,女人嘛,管家理事就好了,照顾好男人,照顾好孩子,孝敬好父母,这就足够了,剩下的都是多余的。 九格格他当然是很佩服的,因为他也能得到好处。 四福晋他也是很尊重的,因为四福晋并未很插手外面的事情。十三福晋也顶多是做个生意赚点儿钱,十四福晋虽然和他不算恩爱,但也并未很出格。 那同样作为亲妹妹,十二格格,为什么非得要弄那么多事儿呢?劳心劳力,自己又得不到几分好,还要遭受埋怨,何必呢? 他当时……只点头说,他回去会劝一劝十二妹妹的。 乌雅秀贞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他心里所想,顿时给气的,打他都不解恨了,而且她也懒得动手了,免得自己手心疼:“我真恨不能将你给塞回到肚子里去,你这脑袋简直就是……你对你四哥不会说话也就算了,你四哥大人有大量,哪怕是看我脸面呢,也并不和你计较。但是,十二是嫁出去的,她孤身在蒙古,你当亲哥哥的,还要给她拆台,你简直就是!算了,我看见你就头疼,你赶紧走吧。” 乌雅秀贞摆摆手,十四阿哥赶紧赔罪:“额娘您别生气,您要是觉得儿子做得不对,儿子现下就改正,我这就派人去蒙古,将阿木尔给教训一顿,再给十二妹妹送些东西,表明我是支持她的。您快消消气儿,生气对身体不好,您这岁数了,可别再气出来个好歹。” 面对亲额娘,十四就认错的很快,反正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额娘还是要孝敬的,气大伤身,还是赶紧安抚几句吧。 乌雅秀贞冲他摆手:“你快走吧,离了这永和宫,我不看见你,我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十四连忙起身:“我这就走,额娘您别生气啊,我一会儿让我福晋来,说给十二妹妹准备礼物的,我一定说到做到,我这就回去准备去。” 看乌雅秀贞都要去拿鸡毛掸子了,他才赶紧转身飞奔出去。一把年纪了,要是再被乌雅秀贞拿着鸡毛掸子抽,那才是丢人呢。 乌雅秀贞看着他跑走,这才让人去请了九格格来。 十四在蒙古那边虽然没如何表态,但在阿木尔那边,肯定就是支持的态度了,那阿木尔指不定会拿这事儿去劝说十二格格。若是十二格格一时心软,或者是被十四那态度伤害到,心灰意冷,再生出退意来,那她这么些年,可就算是白忙活了。 乌雅秀贞舍不得,她虽然没出力,但她是亲眼看着十二格格走到现如今这一步的。 怎么说呢,乌雅秀贞这人,就是有两套准则的,别人家的女孩儿如何,她管不到。她自己挑选儿媳妇,也必得要求是先照看家里,再去说外面的事儿的,若是换了那拉氏整天只忙着外面的事业,对府里不闻不问,那她肯定不高兴。 但是,对女儿,那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她知道女子在世,殊为不易。再加上她这辈子就这一个心愿,儿女全都健健康康,九格格和十二格格,甚至七格格,都是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既如此,她对这些个女儿,也只一个要求,平平安安的活着,活到老,长命百岁。 既然只要她们活着,那何必在意外面的那些议论呢? 她们自己只要开心高兴,觉得这日子过的好,那就足够了。 所以,她们愿意不成亲,那就不成亲。她们愿意不做寻常女人,只安心内宅,那就去做雏鹰,去往高空飞翔。反正,一切都有她这个额娘在呢,她站在下面,张开胳膊,能确保她们在飞不动的时候,能有地方停留歇歇脚,这就足够了。 九格格如此,七格格如此,那十二格格也是如此。她想做雄鹰,那就不能让她有所顾虑。 阿木尔若是能接受,那就夫妻和睦。若是接受不了,十二格格是公主,是下嫁,她心之所想,才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3章 九格格进了宫,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听乌雅秀贞说完,就忍不住叹口气,实在是……这种事情,千年难解。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话题放到现代得能争辩三天三夜。 但是吧,十二格格这个情况又有所不同,她身边毕竟伺候的人多,任何的家务,又不用她亲自动手。 可再转念一想,身边的人都是人,不是物品,但凡人,总有感情需求,她若是只忙于外面,对家里的人忽略了,感情方面出了问题,那也是大问题。 “我回头,会给十二妹妹写信的。”九格格沉默半天说道:“要么,她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平衡,要么,她舍弃掉其中一样。找平衡这种事儿,需得仔细摸索。若是要舍弃掉一样,事业的话,没她这事情也能照旧做,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少不了某个人的,顶多是做的好和做的不好的区别。若是额驸,反正她是公主,咱们强硬些,不也怕额驸会弄个侧福晋影响到她的地位,但是纳妾之类的,怕是少不了的。” 永和宫再如何,那毕竟是草原,山高皇帝远。 乌雅秀贞就叹气:“你们十二妹妹以往在宫里的时候,性子总是温柔腼腆,我总想着,她或许是你们姐妹里,最会经营婚姻感情的,却没想到,竟是她先出了问题。” 连七格格都还好好的,婚姻方面一如既往的好呢。倒是十二…… “那不一样,七姐姐做的事儿,是赚钱,是经营名声,佟家的名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朝廷的好的。十二妹妹做的事儿,是培养人才,改变阶层,煽动……”顿了顿,九格格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乌雅秀贞,有些疑惑的看九格格,九格格笑眯眯的摆手:“咱们都知道,人若是学会的东西多了,难免会不甘于现状,想要改变,奴隶也世人……蒙古那边,大部分不开化……” 大清至少好点儿,就算是再如何,这些满人统治者,也在学汉学,也在汉臣的逼迫下,将野蛮血腥这方面,给稍微的披上了一层遮羞布,康熙还要一个仁善的名声。 但在蒙古,还是那种奴隶社会,奴隶的一条命,甚至不如牛羊。牛羊能用来换钱,能用来果腹保命,奴隶……真到了暴风雪时候,奴隶会是第一批被放弃的。 主子若是发怒,奴隶撞上来的,不问缘由都能打死。人命在蒙古,没有那么重要。 七格格做的事情,不过是给女人们一个赚钱的机会,虽说会潜移默化的提高女人的地位,但并不能让女人们站起来造反。十二格格做的事情,那就不一定了。 乌雅秀贞就皱眉,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她知道,她说了,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也是不会听的。十二格格看着温柔,实际上,那性子和胤禛没什么两样,最是执拗,要做的事情,必然要做到最好才行。 她就忍不住又叹口气,九格格笑道:“额娘何必如此呢?十二妹妹说不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看重额驸呢?她是大人了,现下都做了额娘的人了,咱们总不能再将她当小孩子来看待了。这种事情,您也别管了,我回头给十二妹妹写信就是了。” “那你需得仔细说,你们大了,额娘总是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是我错了。”她总想着,九格格是有先知的人,那九格格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正确的事情。 再者,因着九格格,六阿哥才能得以活下来,十二格格才能得以保住性命。对九格格,乌雅秀贞总有一份儿纵容,总觉得她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珍宝。 九格格要做的事儿,她不光不拦着,还总支持。以至于九格格在带十二格格的时候,也灌输了她自己的思想,十二格格的成长,也就和别的女孩子不同了。 别人学女戒,她们学四书五经。别人学管家理事,她们也学,但她们的管家理事是从类似于纺织厂这样的存在开始学的。别人学孝顺父母尊敬丈夫,她们学独立自强,不依靠别人。 以至于,别的女孩子,无论心里什么想法,至少是顺应了社会,嫁人生子,打理家事,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不说好,也不能说坏。 可十二格格现在,却是面临了人生重大的选择了。 “额娘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九格格当即说道,但顿了顿,也没说完,只笑道:“额娘,我听说海上有个铁娘子,是做海盗的,十分勇猛。” 乌雅秀贞没说话,九格格笑嘻嘻的:“你看,提起来海盗,哪个能想到,女人也能做海盗呢?这世上,总有人,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不一定就是错的。”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就算是男人,做了海盗,也不是对的。” “好好好,额娘说的是,倒是我说错了。”九格格当即认错,铁娘子这个人,是陈家提起来过的,陈家做海上生意的,少不得和海盗打交道,铁娘子他们虽说是海盗,却并不会上岸祸害百姓,多是在日本那一带停留。 说起来这个,九格格就觉得,铁娘子是个好人。 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对人说,九格格也就从没提起来过铁娘子。现在嘛,撞上了,提一句,她也不敢说自己对铁娘子有好感,免得被乌雅秀贞认为自己是要去做海盗了。 她岔开了话题,问起来康熙回来的事儿:“汗阿玛可还好?我还没来得及给汗阿玛请安,现下天气也没有那么热了,回头要不要和汗阿玛说一声,咱们往小汤山那边去住一段时间?” “你若是想去,你自去,何必管别人去不去?”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这年岁了,早不用住在宫里了,她就是因着没成亲,所以公主所才一直有她的住处。但宫外也是有府邸的,若是不愿意回宫,住在外面也行。 所以去小汤山,那是真不用和别人一起去,她自己去就行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是想和额娘一起去。” 乌雅秀贞忍不住戳一戳她额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无论多大,在额娘面前,我就是孩子。”九格格笑道,侧头将脑袋放在乌雅秀贞肩膀上:“我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额娘是给我遮风挡雨的保护伞。” 说到保护伞,九格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起来。 乌雅秀贞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她转头看别处,想着十二格格的事儿,要不然,再派人给十二格格送点儿什么过去?但是夫妻之间的事儿吧,有时候做父母的越是插手,这事儿就越坏。 再者,自己若是派人送东西,那阿木尔会不会以为自己这边是在施压呢?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若是当真如此误会了,心里岂能没有怨气? 这样一想,乌雅秀贞就又将送东西的事情给放下了。但顿了顿,又交代九格格:“你们是姐妹,你送些东西过去是可以的,也是应当的。但我是长辈,我就不好出面了,前段时间我刚得了些珍珠,还有些布料,你都给你十二妹妹送过去。” 说起来这珍珠,乌雅秀贞也是得的九格格的孝敬。九格格很早之前就和六阿哥商量了什么养珍珠的法子,当时乌雅秀贞还觉得他们异想天开,珍珠这东西,天生天养,哪儿是人工能养出来的呢? 却没想到,六七年下来,还真让他们捣鼓出来了。当然,他们养出来的肯定是不能和天生天养的比的,但现下能有,那将来就能更好是不是? 至少市面上的珍珠粉,是降价了许多,不说人人都用得起了,至少不是那种中等人家也得衡量再三才能买的东西了。 珍珠粉是用美颜的作用的,十二格格在蒙古风吹日晒的,最是需要这种东西了。 九格格就应了下来:“正好我也有些东西送给十二妹妹,那三轮车,在咱们这里用不上,可若是放在蒙古,指不定能用的上。” 草原大,人住的松散,自行车不行,容易散架。三轮车的话,倒是可以将就将就,而且,人在前面也不怕颠簸,后面可以放牛羊。 乌雅秀贞应了一声,对九格格这决定并不发表看法——其实她觉得蒙古也是用不上的,蒙古虽然地广人稀,运输牛羊的时候多,但蒙古奴隶多,主子可不管下面的人是如何将东西给运输过去运输过来的,所以他们也没必要花费一大笔钱来定做三轮车。 可到底是九格格做出来的东西,九格格既然想将东西给推广出来,她也不反对。心血嘛,不能白白浪费了。 乌雅秀贞就摆摆手:“你随意,午饭可要在永和宫用?” 九格格摆手:“不了,我出宫还有事儿,今儿钮祜禄府上要举办宴会,请了我去,我正巧这段时间闲着无事,就打算去凑凑热闹,现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出宫正好能赶得上。” 既如此,乌雅秀贞也不多留她了。 九格格这边出宫,乌雅秀贞就忙让人去清点自己的库存了,她要送给十二格格的东西,得尽早弄出来。 到了晚上,康熙才过来永和宫。回宫第一晚上嘛,得给乌雅秀贞脸面。 见乌雅秀贞放在桌子上的礼单,就拿过来看了看:“又给哪个子女分东西?要朕说,你就是手太松散了,他们现下都已经成家立业,自己都做了阿玛额娘的,哪儿还要你如此贴补?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留在手里不好吗?将来不管是给孙子孙女做赏赐,还是如何,心里总有个底气。” “你若是将东西都散出来,将来若是连个打赏都拿不出来,我看你在孙子孙女面前,如何做个受欢迎的玛麽。再者,手里有钱,万一遇上了点儿什么请……” 康熙说道,虽说子女不至于不孝顺,不给乌雅秀贞吃饭喝水,但世事难料,万一有点儿什么状况呢?人嘛,不能完全寄希望与别人,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子女也是别人。 康熙也确实是为乌雅秀贞考虑,到底是枕边人,几十年相伴。他若是走的没有乌雅秀贞早,那也就算了,有他在,总能护住乌雅秀贞。但他若是比乌雅秀贞走得早,那可就不敢保证乌雅秀贞会如何了。 乌雅秀贞笑道:“我知道皇上心里惦记我呢,不过皇上放心,我也就是倒个手,这东西原本就是九格格他们孝敬的,我再给分一分,也免得堆在库房里给放坏了。皇上赏赐我的那些东西,我可是一个都没动呢,那些东西,指不定日后得跟着我进坟墓呢。” 康熙无语了一下,又摇头:“不至于,朕总会给你安排好的。” 顿了顿,又说起来修建陵园的事儿:“现下已经修建的快差不多了,回头朕去看一看,你且放心,你陪伴了朕一辈子,朕身边,必然是少不了你的位置的。” 陵园这东西,几乎是从康熙三十多岁就开始修建起来了。那会儿天下大部分地方已经平定,帝王嘛,哪个不看重这死后入土的事儿?康熙还是三十多才开始修建的,那有的帝王,可是自打登基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园了。 乌雅秀贞听着这话就只笑一笑,她实在是不觉得康熙身边能给自己留下位置,康熙三个皇后呢,哪怕是一左一右,都不太好安排,更何况还要多出来一个,连后面怕是都要占住了。 那总不能凭空在天上给她安排个位置吧? 再者,她一个贵妃,何德何能能和皇后们安葬在一起? 想到上辈子那陵园里的安排,乌雅秀贞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上辈子死了之后,胤禛会将她安葬在哪儿?总不能将三个皇后给挖出来一个,给她腾地方吧? 但她至少也是太后,也总不能安葬在妃嫔的陵墓那边吧? 思绪走的有些远,康熙说了几句什么,乌雅秀贞也没听太清楚,被康熙叫了几次才回过神。康熙看她:“在想什么呢?朕说了话,你也没听见吧?” “在想死后的事儿。”乌雅秀贞笑道,半真半假:“也不知道人死了,到底有没有鬼魂……” 康熙严肃摇头:“没有,鬼神之事,都是骗人的,你可别信。西洋那边最近流行一种叫科学的说法,朕听着挺有道理,也挺有意思,你若是感兴趣,回头朕给你仔细讲一讲。” 乌雅秀贞迅速摆手:“不不不,我还是不听了吧。” 她以前为靠近康熙,总请教康熙学问。也是为了争宠吧,就胤禛刚出生那会儿,一开始是学读书写字,后来是跟着康熙学画画,做诗词是不行的,她没这天分。 四书五经呢,正经文书,她也不学,不光她自己不爱学,也怕康熙不喜欢就不愿意学。 那后来就没什么可教的了,康熙就开始教导她算数,西洋文,格物之类的。那算数之类的,说真的,她听一句都觉得头昏脑涨,自此之后,就再不将这学习当成争宠的手段了。 不说别的事情,就学习这方面,康熙当真是强于常人的,哪怕是和历史上最强大的皇帝们相比,他也是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的。 怕康熙还要提,乌雅秀贞赶忙岔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皇上可要梳洗?” 梳洗之后,各自安睡,谁也没有再提起这陵园的事儿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乌雅秀贞就知道康熙这头天晚上为什么要说起来陵园的事儿了——感情今儿是要训斥胤禛,所以要先给她这个做额娘的一点儿甜头,免得她不愿意闹腾起来。 胤禛挨训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儿……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胤禛办事儿素来是认真负责又细致,康熙就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又说他郑家庄修的不好,是看低了胤礽,又要说他办差生硬,不顾人情。 总之,在太和殿,大朝会上,半点儿没给胤禛留面子,硬是将胤禛给训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胤禛素来要面子的人,那一瞬间心里多难受就不必提了,但大约是因为年氏提前说过,他心里竟还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想法——还以为被圈禁,是因着天大的祸事呢,若只是这个的话,也好像,并非大事儿? 总之,年氏之前的话,就对上了。 胤禛被下令禁足了,比圈禁的说法好听点儿,但胤禛身上所有的差事都被夺下来了,分给了胤禩等人。也就是说,出了这太和殿,胤禛就成了一个图留着爵位的……被禁足的王爷了。 这禁足的时间,康熙并未言明。那这事儿看起来就有些严重了,因为康熙若是想不起来,那胤禛这禁足就成了圈禁。 可谁知道康熙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呢。 十三作为被关过的人,就很是担忧:“汗阿玛是为什么生气?四哥这段时间留守京城,也并未做错什么事情……” 胤禛摆摆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汗阿玛如何想的,咱们也不用揣度,汗阿玛给的,咱们受着就是了。你也不用着急,我心里自有分寸呢。” 就按照年氏说的,不过是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出来之后,他照旧是一条好汉。 若是年氏说错了,并非三个月,那也不要紧,汗阿玛总有会将他放出来的一天的。宫里有额娘,宫外有六弟,甚至九格格也能说得上话,胤禛实在是没必要多担忧,觉得自己会出不来。 十三当年被关起来,皇上生气成那样,现下,十三不也已经出来了吗? 胤禛冲十三摆摆手:“你且回去吧,既然我被禁足,这府里,你也暂时别来了,免得汗阿玛生气,最近你也安生在家里,别撞在了汗阿玛气头上。” 十三应了下来,瞧着胤禛这幅神定气闲的样子,他之前的紧张,也就减轻了许多。 胤禛吩咐人紧闭大门,又去和那拉氏打了招呼:“无论谁送了帖子,都不要搭理,不见客,也不出门,府里除了采买,一应人,都需得守好了。” “至于弘晖,也安心闭门读书吧。”胤禛吩咐道,那拉氏忙应了下来,顿了顿,又有些担忧:“爷这次……” 她想问问情况,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总不能说,你怎么惹怒了皇上吧?再者这事儿,怕是胤禛心里更难受,她若是问,也怕胤禛难堪。 夫妻多年,哪怕她没说完,胤禛也知道她的意思,顿了顿,就笑道:“不要太担心,并非大事儿。之前所有人被关在宗人府,不也出来了吗?再者,我并未犯大错,汗阿玛就是生气,也只是一时的。” 他抬手拍了拍那拉氏肩膀:“正好前段时间,你不说我累得很了,瞧着气色不好吗?正好这段时间,好好的养一养身体。” 说起来这个,那拉氏立马来了精神:“那正好,我找太医给你开个养身的方子,药材咱们是不缺的,肉的话……回头让庄子上送过来。” 药膳这东西,那拉氏还是很熟悉的,她兴致勃勃的开始列单子,羊肉温和,是最好的,牛肉也滋补,也极好。 不过这些,都是新鲜的时候最好,若是放了一段时间,味道就容易变化,尤其是现下,天气虽说没那么热了,但也得穿单衣呢,东西也是最不耐放了。 胤禛见她心思转开,也就不再提这禁足的事儿了。 自此,他这日子,就开始变得规律起来。早上起床先去打拳,也就是太极拳,八段锦之类的。早饭吃的清淡,吃完之后去书房,看书,写字。 中午是带着弘晖他们吃饭,吃完饭,还要考校所有人功课。等考校完,也已经半下午了,他就索性叫了谋士们谈诗论词。等到了晚上,就该早早入睡了,按照九格格说的,一天需得睡够了四个时辰,一点儿不能少。 六阿哥回京之后,听说胤禛被禁足,偷偷的来探望一次,见胤禛这日子过的,安安稳稳,顿时有些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特意求了禁足呢。” 瞧瞧这脸色,被养的红红润润的,可见这小日子过的多滋润了。 胤禛笑道:“额娘,九妹妹,还有你四嫂,整日里想着法子的送补品,又找人送养生的法子,额娘多年经验都传授与我了。” 乌雅秀贞特意总结了两本书的养生之道,都给胤禛送了过来。这种东西,其实不算独特,太医院的大夫,几乎每个都有家传的养生之道,而且这东西吧,并没有个标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觉得自家的是最好的。 但到底是亲额娘的一番心意,胤禛还是翻看了两遍,不妨事儿的,就照着做也无所谓。 宫里,康熙因着训斥了胤禛,也有好几天都没来永和宫。但过了五六天,就又来了,他原以为乌雅秀贞该要求情了,却没想到乌雅秀贞提都没提,只顺着他的话,说些别的事儿。 康熙都有些诧异:“胤禛的事儿,你不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您是亲生的阿玛,难不成还能将亲生的儿子给打死了?”乌雅秀贞笑道:“虽说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做阿玛的,要教导儿子,我就不能插手。自来都如此,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教导儿子,女人教导女儿,皇上既然责罚他,必然是他哪儿做的不对,既如此,我何必担心?” 康熙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你倒是豁达。朕此次过来,还有一事儿要叮嘱你。” 乌雅秀贞忙笑道:“皇上只管吩咐就是了。” “郑家庄那边也已经修建好了,择日胤礽一家子就得搬出去,你去和瓜尔佳氏说一声,这东西也该收拾起来了,但凡毓庆宫的东西,都让他们带了去。” 康熙说道,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赶忙点头:“是,皇上可有让钦天监问了日子?” 搬家也是需要看日子的,胤礽哪怕不是太子了,也是皇子,这出宫也相当于是建府了,自然是要挑选个好日子的。最重要的是,乌雅秀贞需得知道哪天动身最好,否则,着急了像是在驱赶胤礽一家一样,不着急了又像是违背康熙命令一样。 康熙笑道:“钦天监定了七天后。” 乌雅秀贞心里盘算了一下,七天,时间也不算太紧张,也还足够充裕。 她笑道:“妾身知道了,皇上只管放心,这事儿妾身保准安排妥当了。” 胤礽一家子要出宫,那毓庆宫大大小小,光是主子就有十来个,还有毓庆宫里伺候的奴才,又有好几十个。这些都需得提前安排好了,再者,郑家庄那边地方大,现如今这人手只够在毓庆宫里用的,若是搬到郑家庄,还需得再添加人手,这些也都是事儿。 乌雅秀贞提前拟定了名单,让人送到毓庆宫给瓜尔佳氏看。瓜尔佳氏现在,是半点儿不挑的,有人用就行了,难不成还能像是以往一样,再给筛选一遍儿? 若是能用,那就用着。若是不能用,回头想法子给打发了就是了。今日非同以往,也容不得她有挑剔了。 得了瓜尔佳氏点头,乌雅秀贞就将名单送到内务府,内务府再将人给送到郑家庄那边去。 七日之后,毓庆宫的大门打开,胤礽带着瓜尔佳氏一群人,就从里面出来了。乌雅秀贞并不在,是六阿哥得了康熙吩咐,来送胤礽等人去郑家庄。 胤礽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也不出声。六阿哥并不打扰,反正今儿赶不到郑家庄,那就明天继续赶路,着急的不是他。 “老六啊,多日未见,更英俊了些。”良久,眼睛发酸,有些想流泪了,胤礽才转头看六阿哥。六阿哥笑眯眯的:“多谢二哥夸赞,不过,二哥也需得多留意身体,别总窝在屋子里不动弹,不然该发福了。” 胤礽抽了抽嘴角——我夸赞你,你来损我两句? “也不知道现下老四如何了。”胤礽说道,六阿哥照旧笑眯眯的:“说出来二哥必然开心,四哥被禁足了呢,前段时间惹怒了汗阿玛,汗阿玛就下令让他闭门思过去了。” 这事儿胤礽是真不知道,毓庆宫虽然还是在宫里,但门外侍卫把手,简直就是另成一片天地,外面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送消息了呢,胤礽自己也是不敢打听的,他虽说是被圈禁,暂且没事儿,但万一康熙真的一个冲动没忍住,要砍杀了儿子呢? 性命就一条嘛,之前逼宫的时候,他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死了也就那样。但现在,被圈禁了一段时间,他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呢? 现下一听六阿哥说老四也被禁足了,胤礽第一反应就是吃惊:“真被禁足了?他这人,向来……” 顿了顿,不太好评价,说好听点儿是心里有正义,说不好听了就是一根筋,但总得就一句话,胤禛心里是最为看重百姓社稷的,他可从不会做那种危害社稷百姓的事儿。 尤其是类似于谋反这种的,那他有什么错会被康熙给抓住呢?总不能是多杀了两个贪官,所以康熙震怒吧?康熙又不是不要名声了。 胤礽现下是连汗阿玛都不愿意喊的,能在心里嘀咕一个康熙,就是够给面子了,大多数时候,在他心里,都是不愿意想起来这人的,若是不得不提起来,那就是老头子。 “自来有一套准则,他能犯什么大事儿?说什么不好听的,惹怒了皇上?”胤礽问道,六阿哥摇摇头:“那倒不是,办差没办好,汗阿玛觉得他做事儿太生硬,半点儿人情没有。” 六阿哥笑道,伸手示意一下:“走吧,二哥,咱们可不能耽误太久,马车在外面等着呢。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聊。” 胤礽顿了顿,就跟着六阿哥往前走,出了这条道,就是马车。六阿哥和胤礽一辆马车,瓜尔佳氏带着李佳氏等人一辆马车,弘皙带着妻子一辆马车,那些宫人什么的,另一辆马车。 车子一路前行,到了宫门口,六阿哥拿出腰牌,侍卫仔细看了,又掀开车帘看了看,后退两步,放行。 郑家庄并不算很近,一大早就出发,也是到了晚上才算赶到。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胤礽站在大门口,也只看得见漆黑的大门,整个庄子就像是一个趴在地上的野兽,那打开的大门就像是张开的嘴巴,好像胤礽往里面一走,就要进入到野兽的肚子里了一样。 难得的,胤礽也生出了几分胆怯心思——进入了这道门,是不是后半辈子,就再也出不来了?若是这会儿他夺门而走,能逃得过这许多侍卫吗? 他自己若是走脱了,那妻子儿女呢? 忍不住转头看一眼瓜尔佳氏,瓜尔佳氏正在在丫鬟的搀扶下也仰头看这大门呢,脸上竟是还带了几分笑意。 胤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或许是觉得,这庄子,无论如何,好过毓庆宫那巴掌大的地方?自己若是逃走,瓜尔佳氏她们,怕是性命不保吧? 也不是说胤礽多看重瓜尔佳氏,也不是说胤礽有多少妇人之仁,而是胤礽想了半天,自己逃走之后又能如何呢? 难道学了朱三太子,东山再起吗? 朱三太子那是反清复明,人家好歹有个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自己呢?反爹弑父?倒转人伦? 所以,他这逃走,是为了去山里当野人吗?还是为了去海上将自己喂鱼? 胤礽苦笑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往里面走,瓜尔佳氏等人连忙跟上。 胤祚慢悠悠的坠在后面,后面那大门,就真的像是怪兽的嘴巴,啪的一声又合上了,那声音在夜晚,特别的巨大,胤礽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胤祚笑眯眯的:“二哥,这院子我也是头一次来,今天不知道二哥能不能收留我过个夜呢?这深更半夜的,我就是赶回京城,怕是也进不了城了,再者,我们这走一天了,也着实是累得很了。” 胤礽顿了顿才说道:“你若是要留下,自己找地方住,这庄子,我也是头一次来,哪儿能住人,哪儿不能住,我也不知道,再者,这晚饭……” 胤礽转头看瓜尔佳氏,瓜尔佳氏笑道:“德妃母之前给了我名单,管家是一个叫包河的,我让人去叫一声。” 按理说,包河做管家的,该是在门口等着胤礽他们进来呢,毕竟要迎接一下主子嘛。现下竟还是要瓜尔佳氏派人去找……胤祚就眯了眯眼,立马明白了乌雅秀贞的意图,笑着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腰刀:“二哥和我一起去吧,顺便看看,这势大的奴才,长什么样的。若是不行呢,咱们就只能杀鸡儆猴了。” 胤礽诧异看他一眼,随后就明白自己大概是猜错了乌雅秀贞的意思,她大概是真想帮自己立威的,要不然,也不会是六阿哥来护送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4章 想明白了乌雅秀贞的用意,胤礽当即随着六阿哥一起去找了管家。那管家正在屋子里躺着,听着外面脚步声,还笑道:“不是说了我今儿有正事儿,不能打扰吗?”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踹开,六阿哥一伸手,将他从床上给拽了起来。 那管家脸色就是一变,在京城里做奴才的,哪儿能不认识二阿哥胤礽和六阿哥胤祚呢?前者是做了几十年的太子的,后者是永和宫捧在手心里的。他原想着,废太子被送到郑家庄也是被圈禁,顶多是被人送到门口,推进来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二阿哥竟是被六阿哥给送进来的。 最最要紧的是,六阿哥不光将人给送进来了,还特意带着人找到了这儿。他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一骨碌坐起来,冲着六阿哥行礼:“奴才给六阿哥请安了,没想到六阿哥大驾光临,奴才没能远迎,是奴才的错,还请六阿哥赎罪。” 一边说,一边要勉强跪下来磕头。 六阿哥客不接茬,只问胤礽:“要不要将庄子里所有的人都叫过来?” 胤礽顿了顿,点头:“好,那今儿就借了六弟的人了。” 做过太子的人,哪儿能不知道现下如何做才是最好? 他这边应了,那边六阿哥就派人开始挨门挨户的叫人,瓜尔佳氏那边是有名单的。她现在已经对照着名单,之前出现了的奴才,那就是要留下的,可用的。没露面的,现下搜出来的,那就是不可用的。 但是这东西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因为你后面送过来的,也不一定就是可用的。所以现下若是能将就一下,也暂且将就一下,等日后慢慢调~教,若是教不了的,到时候再给想法子处置了就是。 他胤礽虽然不能出门,但送个信儿还是能做到的。再者,就算是宫里的那位不管,那不还有四弟或者六弟的吗?再不济了,还有瓜尔佳家的人,瓜尔佳氏虽然跟着被圈禁,但她一家子可都在外面呢。 平和时候,一家子内斗是有的,但若是家里女孩儿当真落难,家里也不会当真不闻不问的。法子多的是,就看到时候如何用了。 现下嘛,自然是要先解决眼前的事儿。 乌雅秀贞当时给了八十个人,他们出现在庄子的时候,总共出现在面前的人,有将近六十个。一半儿是在正院那边守着,一半儿是在后院这里等着。 剩下的十几个,就是没露面的。包括管家在内,胤礽特意挑选了开阔的地方,一伸手就将管家扔在了地上,那管家赶紧爬起来跪好了,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和六阿哥攀关系:“奴才的阿玛是曾经伺候过六阿哥的,不知道六阿哥可记得罗圈?这是六阿哥赏赐给他的外号。” 六阿哥神色略动了动:“罗圈?” 管家还以为有了希望,赶紧点头,开始说起来自家阿玛:“在家里总惦记着伺候阿哥的事儿,吃饭的时候想着阿哥会不会喜欢,做事儿的时候想着阿哥那边缺不缺人伺候……” 六阿哥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胤礽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那管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若是想起来了和自家阿玛的情分,那废太子是在这儿笑什么呢?他可不敢说,废太子也是认识自家阿玛的。 就之前废太子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估计整个宫里,也就认识一个梁九功和魏珠。 这管家若是个聪明人,也就做不出主子到了庄子上,他反而在屋子里睡大觉的事儿了。想不通的,他就觉得废太子大约是给六阿哥脸面,就越发的觉得,找六阿哥求饶是没错的。 他身子也往六阿哥那边偏斜起来:“还请阿哥看在奴才阿玛的面子上,容奴才分辨一二,奴才实在是……并非不尊重主子,未曾远迎是因着奴才今儿身体不好爽快,头痛欲裂,生怕在主子跟前失了体面,这才想着留在屋子里歇一歇,回头病好了再来伺候的……” 他也不知道想到哪儿了,又赶紧看胤礽:“奴才的阿玛,在六阿哥的府上做采买,日后咱们庄子上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奴才的阿玛也是能帮得上忙的。” 这话说的,六阿哥都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胤礽:“听听,打算拿我的家业来养活你呢。” 管家瞬间就变了脸色,赶紧摇头:“奴才不是这意思,奴才的阿玛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奴才说错话了,都怪奴才这张嘴……” 说着就抬手在自己脸上扇起来巴掌,一下一下的,连着五六下,声音倒是挺响亮,但脸上一个红印子都没有。 只六阿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卖力演出,胤礽则是已经转头往门外看去——这种奴才,他见得多了。 门外跪着十几个人,六阿哥带来的侍卫都站在外圈,神情肃穆的等着这边发话。 胤礽转头看六阿哥:“六弟,借你的腰刀用一用?” 六阿哥大大方方,将腰刀解开,递给了胤礽。胤礽拿到手里,冲地上那管家笑一笑,那管家原本要说的话忽然就被憋住在嗓子里了,有些发不出声音来。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求情,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随即脖子上一凉,眼前一道血红,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头落地,胤礽特意用了巧劲儿,那脑袋就咕噜噜的往人群里面去了。 先死有人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但随即,所有人都鹌鹑一样跪在那里,别说是发出声音了,连身体的抖动都要控制起来,不敢让自己成为人群里的出头鸟。 胤礽将腰刀在管家的衣服上蹭了蹭,将上面的鲜血给蹭干净,慢条斯理的开口:“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的名声,皇上曾说过,胤礽残暴不仁,既如此,你们这些人在我眼里,也不过是蝼蚁。别妄想着你们人多,就能悄无声息的将我弄死在这庄园里,我就是死了,那也是皇子阿哥。” 奴大欺主这事儿,并不稀罕。 所以说如何对待下人,并非只是一味的严,别人的性命也是性命,奴才的性命也是性命。若是在你手里,左右都是死,那何必窝窝囊囊的被主子给折磨死呢? 再者,悄悄的弄死了主子,也不一定就会受到责罚啊,指不定就逃过去了呢? 以胤礽现下这条件,这些人,也未必不是存了忽视胤礽,看轻胤礽的意思。反正山高皇帝远的,哦,准确的说,反正胤礽也没办法和外面联系,就算是联系上了,他这尴尬身份,谁会帮他出头呢? 出力不得好,帮他出头,说不定还要惹怒皇上,得罪新的继承者。所以,只要她们这些人联手,胤礽这些主子才几个人?到时候如何拿捏,如何控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控制住了胤礽几个,那做奴才的可就翻身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享受一下使唤主子的福气? 却没想到,胤礽哪怕成了废太子,现下被圈禁了,还是那样……莽撞,一出手就要了人命。连他们之中最有背景的管家,连话都没说完,就被胤礽一刀下去,成了冤魂。 胤礽转头看胤祚:“我觉得这腰刀不错,用起来很是顺手。” 又锋利又轻巧的。 胤祚笑眯眯的:“二哥既然喜欢,那这腰刀就送给你了,这腰刀还是当年我生辰,求了汗阿玛送给我的,跟着我也有十来年了。” “那我日后可得好好珍惜。”胤礽笑道,转头吩咐下面跪着的人:“来,报上名字。” 那些人不敢耽误,说报名字就报名字,一个个连脑袋也不敢抬起来。 胤礽听完才点点头,随手指了两个人:“去将这尸体给收起来埋在后花园,天气热放不住,再生了臭味岂不是要恶心到我了?还有这脑袋,你们若是有那个记性不好,那就用石灰浇筑一下,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好方便日后看一眼,提醒一下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下面几个人,脸色惨白,还不敢多说什么,只看到胤礽摆摆手,这才赶紧起身,逃一样的出来——还不能走呢,需得到瓜尔佳氏那边去报道。 胤礽转头看胤祚:“今儿这事儿,多谢六弟了。” 胤祚很不在意的摆摆手:“换了谁来……” “除了四弟和六弟,换了别人来,谁也不会有这份儿心思。”胤礽打断他的话,甚至,换了别人来,还要看他的笑话,等着他自己来收拾这局面呢。 今儿他能顺顺利利将人都给抓出来,全靠着胤祚带来的侍卫,换了别人,那些侍卫,他可使唤不动。 再者就是胤祚的腰刀,他自毓庆宫出来,家里上上下下,最锋利的怕就是康熙曾经赏赐下来的一把匕首,那东西还是观赏价值更大些。 毕竟他胤礽是住在宫里的,又是有过逼宫的事儿在,所以毓庆宫那地方,怎么可能会允许有武器存在呢? “六弟的腰刀,我拿了,六弟可要换一样东西拿走?”胤礽直接问道,胤祚摆摆手:“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哪怕汗阿玛知道我是给了你,也不会生气的,你只管拿着就是了。” 胤礽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胤祚也不问,反正他这处境,落地的凤凰,只想一想就能理解他这性情变化了。 “走吧,咱们哥儿俩看看哪里是书房,略坐片刻。这晚饭,怕是还有得等。”胤礽又说道,胤祚就直接跟着他走。反正,有胤祚在,也不怕厨房的人会往饭菜里面下毒。 这状元,前前后后占地三十多亩,特别大,一天怕是走不完的。但是建筑群比较集中,前院后院分的也比较明显。瓜尔佳氏管家理事很有一手,就这么片刻功夫,就已经分配好了住处了。 弘皙两口子是住另一边的,李佳氏和胤礽的其余房里人,也都有小院子。瓜尔佳氏的女儿,挨着瓜尔佳氏住着,前院则是胤礽的地盘。 没成亲的儿子,也跟着胤礽住在前院那边。 前院有书房,有茶室,有演武场,还有骑马射箭的地方。 后院则是一个个的小院子,有分散开的,也有集中在一起的。前院和后院之间,有一个大大的花园,现在那花园里的鲜花都是盛开着的,花团锦簇的。 胤礽看着,就忍不住笑道:“这东西……若是我当年刚被圈禁,我眼里是容不下这般灿烂的。” 但现下嘛,只觉得这也算是一点儿点缀,否则这空荡荡的花园,看着也挺凄凉的。 胤祚跟着笑道:“二哥只当自己是在此处修身养性了,人这一辈子嘛,机遇改变多的是,指不定什么时候,二哥就能出来了呢?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给我带话,外面的那些侍卫,我都已经吩咐好了,但凡你有吩咐,我这边是不会耽误的。” 能赶过来的,就亲自赶过来。 胤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有心了,德妃母……很好。” 不管是胤禛还是胤祚,或者九格格,哪怕是他落魄,这些人也并不曾如何两样对待他。以前如何,现下还是如何,顶多就是没了太子的称呼。 若只是胤禛当年得自己教导那些情分,六阿哥和九格格是很不必如此的。 胤祚笑道:“我额娘自然是很好的,府里的吃穿用度,可以让二嫂和我额娘说一声,内务府那边,我额娘还是能略做做主的。” 小事儿上肯定是乌雅秀贞说了算的,但大事儿还是要问一下康熙的。 兄弟俩走走说说,大约半个多时辰,前面就来了人请他们回去用膳。 匆忙之间,晚饭准备的并不是特别丰盛,但是该有的都有,米饭是新鲜蒸出来的,用的是上好的白米,软糯鲜甜。总共八道菜,荤菜素菜各占一半儿,另外还上了两道汤,一个是排骨汤,一个是鸡蛋汤,也算是分了荤素。 胤礽带了弘皙陪坐,六阿哥还让人带了一坛酒水。 这顿饭吃完,胤祚就暂且留在庄园里休息,第二天天不亮就带了侍卫准备回京,胤礽并未出来送,只弘皙站在门口行了礼。 随着六阿哥转身,那庄园的大门就被关上,断绝了一切的视线和话语。 胤祚这次是快马加鞭,没有马车拖累,到京城的时候甚至还没天黑。他直接进了宫,将这一路上的事儿,以及庄园里的事儿,一字一句的告诉康熙,一点儿不曾隐瞒。 康熙面无表情的听完,只冲胤祚摆摆手:“你这一趟也辛苦了,暂且回去歇着吧。” 六阿哥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懒得猜,就干脆行礼,转身出了乾清宫,天色已晚,也不好再去永和宫请安了,就干脆先出宫回府。 第二天,康熙就下令,让六阿哥去修皇陵了。 皇陵其实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收尾,派六阿哥去,也就是一个监察,以及检查。 但这事儿吧,怎么说呢,没多少功劳,甚至远离京城。这样一来,就有许多人猜测,六阿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怒了皇上,所以被罚出去了呢? 先是四阿哥被禁足,然后是六阿哥被发配,十三阿哥勉强算永和宫一派的,现下也是个光头贝勒,连个差事也没有。至于十四阿哥……就不说了,京城里多少人看他笑话呢,不跟着亲哥哥,反而和八阿哥亲近,脑子少根筋。 如此一来,岂不是永和宫要失势了? 宫里宫外有许多猜测,但真没几个人来嘲讽乌雅秀贞。宫里的都知道,也都有经验,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如何。就像是惠妃,大阿哥都被称之为大千岁了,眼看着要越过太子,压在太子头上来,一瞬间,反转下来,大阿哥被圈禁了。 就像是良妃,都得了册封了,儿子也出息,甚至能得到朝堂上三分之二的人拥护,都被票选为太子人选了,结果呢?被康熙一顿斥责,差点儿让良妃羞愧的要去自杀。 若非怕自杀连累了九族,良妃早就一根绳子扔到房梁上了。 所以现在看着是四阿哥被禁足,六阿哥被发配,但也没人来看乌雅秀贞的笑话,倒是章佳氏有些担心,怕乌雅秀贞多想,忙忙带了绣活儿来找她:“我听说那拉氏要过生辰了?你这个做婆母的,要给那拉氏准备什么生辰礼物?我做个绣活儿,你觉得如何?”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一个长辈,给她做绣活儿……行了,你的愿意如何就如何吧,她那生辰也不是整数,胤禛现下还在禁足,倒也用不着大张旗鼓。这样吧,我回头让人收拾些布料什么的,给送过去,也算是我一番心意了。” 章佳氏笑道:“布料……我那里还有些……” 乌雅秀贞摆手:“你的就先留着,我听说十三福晋又有了身孕了?这到时候,用布料的时候多着呢,你那点儿家底,可别折腾了。” 章佳氏又不像是她,手里东西多,章佳氏的东西少,偏偏孙子孙女不少。 其实这样说的话,乌雅秀贞的东西大概也是不够分的。她东西虽然不少,但是儿子多,孙子孙女更多啊。 但再转过来想一想,章佳氏只得十三一个人的孝敬,她却是能得六个子女的孝敬,这一进一出的,她自己还能剩下不少,也就是说,家底还是比章佳氏的要厚一些。 自己心里比较半天,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东西多多少少的,有什么妨碍的?又不耽误吃喝,又不能延长寿命,和阎王爷求情拉关系。 她就笑道:“十三福晋年岁也不小了,你需得多叮嘱她,要注意身体,日日里请太医走一趟,也别嫌麻烦,性命攸关的事儿,宁愿麻烦些。” 章佳氏就点头:“我已经和太医院那边打了招呼了,太医院那边每天都会让人上门的,姐姐并不用担心她这个事儿。” 顿了顿,又问道:“六阿哥这得去多长时间?” 乌雅秀贞摇头:“这哪儿说得准,皇陵这事儿,能长能短。” 若是工匠省心,那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儿。若是工匠不省心,被六阿哥查出了什么疏漏,返工重修,那就需要更长时间了,三五年都是说不定的。 康熙这寿数……乌雅秀贞算一算,就觉得修皇陵这事儿,不太好说。 怎么说呢,就算是现下修建好了,康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一两个要修改的地方,那指不定就要返工或者是重建什么了,若是这差事是认准了给六阿哥的,那指不定六阿哥这十来年,怕是都回不来了。 哦,也不能说回不来,偶尔闲暇时候带着家眷回京也是可以的,但权利中心怕是接触不到了。 再者,也没人愿意和个修皇陵的阿哥说什么朝堂上的事儿。 乌雅秀贞自己想一想,都要觉得六阿哥委屈了。 但她很快就想开了,康熙又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好的爹,说不定过个两三天,就能将胤祚给叫回来了呢? 章佳氏想说点儿什么,乌雅秀贞摆摆手:“这些事儿咱们不操心,他们自己大了,做事儿心里有数。咱们惦记他们,也没见他们做什么事儿之前,先和咱们商量啊。” 这话一说出来,章佳氏都忍不住笑起来,也确实是如此啊,他们一个个的,做大事儿做小事儿,做之前,也没见哪个和额娘商量商量啊。 他们做之前不和额娘商量,那做了之后如何,做额娘的也管不着啊。 “反正咱们皇上心善,是个心软的阿玛,顶多就是让他们吃吃苦,你就当他们是去磨炼性子了,只有对他们好的。”乌雅秀贞又说道,章佳氏就点头:“这样一说也对,十三以前性子总有些跳脱,也总有些打抱不平的侠气……不是说侠气不好,而是身为皇子阿哥,该考虑更多。” 侠气只要快意恩仇就行了,但皇子阿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先考虑的,该是君王百姓。 他之前不喜欢太子,喜欢胤禛,就为了拉下太子,宁愿做出些惹怒康熙的事儿来了,略有些冲动,虽说是义气了,却也给自己带来了灾祸。现在嘛,但是平和了许多,跟着胤禛做事儿,也谨慎小心了。 这样的性子,章佳氏虽然心疼他以前吃苦,但也更知道,现下的性子才是最合适的。将来不管是胤禛……能不能成,十三总不会没前程的。 若是胤禛能成事儿,他有从龙之功,还是以前的性子的话,难免会有得志猖狂的可能,到时候也免不了被厌弃。若是胤禛不能成事儿,十三现在低调谨慎,办差也用心,新皇若是要好名声,就必得放过十三。 所以说,还是现在的性子,才能让章佳氏更放心。 她连连点头赞成乌雅秀贞的说法,乌雅秀贞就说道:“既然他们的事儿不用咱们操心,那眼看也快中秋,咱们商量商量着中秋节的事儿?以前好歹还有个荣妃能帮忙分担,现下荣妃也不愿意帮忙了。” 荣妃因着之前账本上的事儿,虽说康熙并未责备,乌雅秀贞也从未提起,但她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半点儿端倪?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反正之后再有管事儿的,她都给推辞出来了。 惠妃是自打大阿哥圈禁,就一心念佛,再也没有出过钟粹宫,自然也不可能在宫务上有什么帮衬。 良妃就不用说了,自打跟着康熙,就没一天冒头的,恨不能将自己变成乌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永远不出来。平妃倒是想管管事儿,但平妃之前生了病,现在是有心无力。 剩下一个宜妃,宜妃现在是正春风得意,为什么呢?因为胤禛被禁足,朝中许多事情,康熙就只能交给八阿哥胤禩了,如此一来,八阿哥就峰回路转,又得了权利,又得了脸面。 八阿哥现下在京城,那简直就是,隐形太子一样。 九阿哥跟着八阿哥沾光不少,现在走路都很不能横着走了。作为九阿哥的生母,宜妃若是没点儿得意那是不可能的,她倒是想管管事儿呢,但乌雅秀贞能放心吗? 所以找来找去,竟是找不到一个帮手。 趁着章佳氏过来,干脆抓了章佳氏做壮丁:“这中秋的灯笼需得重新换一批,去年的已经扔掉了,再者,那红布放的时间长了,也掉色,不好看,年年都需得换新的。这事儿呢,得有人盯着内务府去做,免得到了事儿上,却发现灯笼不够用了。” “再者就是那月饼,御膳房送了菜单来,上面有好几种的馅料可挑选,近几年呢,又流行南方来的冰皮月饼,也是有不少人喜欢的,各家要赏赐的,府里有什么忌讳的,需得算一算各种月饼需要多少。” 每一种都不能太多,这东西做多了,那就是浪费了,你可以浪费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但若是浪费一千两银子,那就说明你在管家这方面,没天分。 这种差池,乌雅秀贞一个管家的老手,肯定是不能有的。 “对了,密嫔现在也闲着吧?让人去请了密嫔来。”话赶话,既然说到这中秋的事儿上来了,乌雅秀贞干脆就先说正事儿好了,命人请了密嫔来,将江南那边进贡的事儿交给密嫔:“每年中秋都是要送节礼的,今年这节礼,到时候你来办,内务府那边你也来对接,到时候呢,你再找你章佳姐姐商量商量,看这上进来的月饼布料,到时候该如何分配,各家能赏赐多少。” 这各家,说的是皇子阿哥府上,还有公主府上,以及,重要的臣子府上。 光是皇子阿哥呢,现在在外面肩负的,都已经是十六七个了,再加上九格格这些有了公主府的,至少得准备二十家的——并非是所有公主都留在了京城了,但多准备几份儿,也是担心到时候有蒙古回来探亲的,就像是三格格,年年是要回京的。今年暂且还没回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赶在中秋了。 臣子府上呢,也得看皇上心情。皇上今年看重谁,生谁的气,这到时候都是要问一问的——直接问康熙,这种事儿,是宁愿冒着让康熙生气的危险,也得问的,不能自己做主。 密嫔忙应了下来,乌雅秀贞又说起来乾清宫那边伺候的人:“有两个是到了年纪的,江南那边过来的,我想着是不是打发出宫了,或者,该配人了配人。” 这种的是没伺候过康熙的,但凡伺候过康熙的,都是得了名分的,康熙在这方面,做的还算是敞亮,并不会让人无名无分的跟着伺候。 密嫔自觉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就笑道:“又要娘娘操心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分内之事儿,之所以要和你们说一声,是想着你们府上都有格格,是不是要请回去做个教养嬷嬷什么的。” 胤禛府上现下没女孩子了,六阿哥府上自有教养嬷嬷,十四阿哥府上也有,都是从乌雅秀贞身边出来的。十三阿哥府上呢,也有章佳氏身边的,密嫔按理说也是不缺人的。 但密嫔儿子多,她自己也年轻,汉女进宫,根基不深,这教养嬷嬷,大概还是差几个的。 果然密嫔就有些犹豫起来,但顿了顿,还是摇头:“暂且不用了,十八阿哥年纪还小……十五和十六都不用操心。” 毕竟是乾清宫出来的,放在哪儿都不合适。 人家既然推辞了,乌雅秀贞也不强迫,只点点头:“也好,回头你们也问一问,看谁府里要用,若是都不用,人回了江南,那想要再请回来,可就难了。” 江南那边很是盛行请教养嬷嬷,一来是有钱人多,二来呢,远离京城,想要知道京城这边流行的规矩礼仪,也就必得请个从京城回来的嬷嬷。 密嫔忽然想到个事儿,忙笑道:“娘娘且等一等,您说起来这江南,妾身忽然就想起来,妾身有个娘家侄女儿……” 这宫里出来的,尤其是乾清宫出来的,说出来那脸面可就是一等一的了。 “一个还是两个?”乌雅秀贞问道,密嫔伸手:“一个就行了。” 两个的话,怕到时候勾心斗角什么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的事情,章佳氏和密嫔就告辞了,乌雅秀贞照旧忙自己的,看看账本,对对名册,趁着今年年景好,宫里有到了年岁的宫女,就打算给放出去。 明年又该小选,再换一批人手进宫。 乾清宫那边,康熙躺在软榻上翻书,自从将阿哥们都弄到了南书房,康熙就空闲了许多——第一遍折子有人看了,再送到他这边,他就轻松了许多。 请安折子盖个章就完事儿,议事的折子,有些阿哥的看法,康熙赞同了,那折子就不用康熙再批了。康熙若是不赞同,那才需要再批一下。 工作量大减,他现在才有空闲翻书。 听着梁九功说永和宫的事儿,那一字一句的,竟是和乌雅秀贞她们说的没什么两样,完全相同的。 听着乌雅秀贞说磨炼,康熙自己都笑了一声:“德贵妃倒是好宽的心。” 章佳氏那样谨慎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偏她还想着是磨炼儿子们性子呢。 梁九功垂手站在一边,也没敢接话。 康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等整个说完,康熙就叹气:“若是人人都有德贵妃这气度这心胸,那朕得少多少烦心事儿。老四最近在忙什么呢?” 梁九功也没敢耽误,赶紧说道:“四爷最近在府里参佛呢。” 康熙有些吃惊:“参佛?” “是,四爷之前得护国寺方丈送了一串佛珠,现下又找了佛经,每日里得空了,就会和谋士们辩经参佛。”梁九功说道,康熙就沉默了下来,怎么说呢,没想到四儿子有这样的操作。 老四那性子,说好听了,是嫉恶如仇。就他这次责罚他,实在是因为胤禛在京城,半点儿没留情,小半年时间,竟是换了两个顺天府府尹,还将三个京官给下大牢了,怼了五六个大臣,反驳了宗室王爷面子……搞的京城怨气冲天,人人上折子告状,说他四阿哥毫无人情,不顾惜朝廷脸面,仗着康熙不在京城,大权在握,就大肆打击旁人,搞权利专一这一套。 康熙确实是存着磨炼胤禛性子的想法的,他这性子,若是做王爷,那是极好的,将来必然是下一个包青天。 可若是要做上位者,那就有些不太够了。包拯能传出那样的名声,还能有那样的政绩功劳,是因为上面坐着的是宋仁宗,宋仁宗这人最出名的,就是一个仁字。 可将来这皇帝若不是胤禛,胤禛就只是个臣子,那哪个皇帝能容得下他? 就算是他做皇帝,他这样的性子,难道一登基,就先砍杀朝臣一半儿?那岂不是各个衙门都要瘫痪了?到时候,谁来做事儿? 再者,文武百官在他手底下战战兢兢的,那他岂不是成了暴君? 大清可不能出一个暴君。 所以胤禛这性子,那是不行的,康熙就干脆先将他禁足,他能改正自然是好的,若是改不了,康熙自有别的法子,但康熙却没想到,他竟是去参佛了。 参佛这事儿……可大可小。 若他只是感兴趣,那作为修身养性的法子未尝不可。但他若是沉溺其中……历史上,皇上当着当着,却忽然出家的例子,可不少。 “整日里只参佛?”康熙沉默半天才忽然问道,梁九功顿了顿赶紧摇头:“不是,早上会锻炼身体,打打拳,练一下八段锦,上午要考校阿哥们的功课,还要看书练字,下午偶尔才参佛。” 胤禛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以前是去圆明园种田,现在呢,也不能出门,干脆就让那拉氏将府里的小花园给改成了菜地,就领着那拉氏她们,在府里种菜呢。 “这个季节,还种植了菘菜,萝卜……”梁九功说道,康熙沉默半天,忽然来了几分兴致:“走,咱们出宫去看看。” 梁九功忙跟上:“可要和德贵妃娘娘说一声?” 康熙摆摆手:“不叫她,她现下事儿多,忙着呢,再者,女人出门也麻烦,只给朕拿了衣服来。” 梁九功一边亲自去拿衣服,一边赶紧吩咐人去准备马车。也就是一刻钟,换好了衣服,出了乾清宫,康熙就上了马车。 七阿哥等人正在南书房看折子呢,九阿哥看的头晕眼花的,正靠在窗户边上休息眼睛——其实也就是偷懒,正好看见康熙上了马车,就赶紧转头:“八哥,老爷子这是要出宫?” 哗啦啦一群人,全都凑过来了。 十阿哥摸着下巴:“看样子是出宫去,不出宫坐什么马车?不过,这是要去哪儿?” “窥伺帝踪是大忌。”七阿哥提醒道,十阿哥笑呵呵的:“我这可不是鬼鬼祟祟的偷偷打听,我这是光明正大的询问。” 七阿哥嘴角抽了抽,转身回了自己桌子。 八阿哥也不知道康熙要去哪儿,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是出宫走一走,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今儿这折子还有一半儿呢,早些看完了,早些出宫去。” 九阿哥猜测:“你们说,老爷子是不是要去探望胤礽?” 胤礽出宫的事儿,谁都知道,但随着胤祚去了皇陵,就没人再打听了。毕竟,胤礽失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胤禛又禁足,胤祚也被打发了,胤礽有什么事儿,消息也送不到京城这边来了。 先将胤礽放在一边,回头若是……碍事儿了,除掉就是了。不碍事儿了,那也不是容不下的。 八阿哥正要拿笔的手顿了顿,眯了眯眼:“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没什么要紧的,咱们现下,还是看折子最重要。” 言下之意,先做好现下手里的事儿,胤礽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5章 康熙到了雍亲王府,并未让人通报自己的身份,只拿了宫里的腰牌出来。那侍卫很快就进去禀报了,随后就是胤禛亲自迎出来了——虽说没通报身份,但是能拿着宫里的腰牌来的,并非太监的,能有几个? 不过瞧见是康熙,到底是惊讶了一下,赶忙就行礼:“给……” 康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在外面呢,就不用行礼了,先进去。” “是。”胤禛忙点头,伸手来扶着康熙胳膊,带着人往里面走,进了大门,才轻声笑道:“给阿玛请安了,不知道汗阿玛大驾光临,没能远迎,是儿子的错,还请汗阿玛赎罪。” 康熙笑道:“你要是能早知道朕要来,那也就出息了。” 皇上的行踪,谁能随意打听?打听也就算了,还要作出应对,那是不要命了吧? 胤禛也想到这一层,顿时尴尬:“儿臣……” 康熙摆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在府里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儿臣这段时间都在读书,前日里刚看周髀算经,正打算算一算最近的月食。”胤禛笑着说道,周髀算经是一本数学和天文一体的书,康熙喜好算学,听到胤禛说这个,顿时就来了精神:“那你可算了出来?” 胤禛做事儿谨慎,若是没有七分以上的把握,那是绝不会开口的,既然开口了,自然也就是有算出结果来的,当即说道:“上上次出现月食是在三年前,最近的一次,儿臣算出来的该是在一年后。” 不光是一年后,连月份都有,具体的日子也能看控制在两三天之内。 他将自己用了如何算法,又是如何推断,详细的说给康熙听。康熙也听的饶有兴致,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和算法,一路走着说不尽兴,干脆到了书房去说。 到了书房,康熙就发现,胤禛说的,还真半点儿没掺假,那桌子上放着的都是用过的草稿纸,上面乱七八糟的写着各种计算方式,各种计算单位,手边就放着算盘,一伸手就能碰得到。 他将胤禛的草稿纸拿起来看,胤禛笑道:“也并非儿臣一人之力,府里的人都是有帮过忙的。偶尔差一些资料,还需得弘晖查阅,弘昐和弘昀,也都很有耐心,只弘时,这孩子一看见算学就头疼,一听说要进书房,就赶紧溜走……儿臣现在也是明白了汗阿玛当年看我们兄弟的心思了。” 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为儿女的心意。 康熙点头:“你能如此想也不枉费我让你闭门思过的一番苦心,现下瞧着你这脾气,倒是有些平和了。” 胤禛顿时尴尬:“让汗阿玛为儿子操心了。”他是聪明人,一开始被禁足,虽说是气愤,但大约是因着有年氏提醒,也不算是不能接受,但心里这点儿愤慨肯定是没办法打消的,毕竟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从小到大,嫉恶如仇,喜欢的东西,就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无论如何勉强,那也是接受不了的。 可随着禁足的时间长了,他这烦闷暴躁的心情,就慢慢的平和下来了,他才开始思索起来康熙的用意,以及自己将来的出路,自己该有的应对。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是夺嫡不成功,那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要完蛋,他身上,维系着太多人的性命。上到宫里额娘,下到府里孩子,中间是兄弟妻妾,还有支持自己的文武官员。 夺嫡这种事情,走到最后,就三种可能,一种是彻底的失败,这种也就别说什么别的东西了,认命将性命交出去也就完事儿了。一种呢,得到皇上认可,光明正大的继承皇位,这种是风险最小的,并且登基之后,也最不容易遭受到反对的,能顺利的完成权利的交接的。 还有一种,就是虽然失败了,但是不认命,来最后一搏。这种的是五五分的结果,也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成功了,难免要背负骂名,但至少是权利在手了,再者,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若是失败,那比第一种的结果可可怕多了。 胤禛想要第二种结果,或者说,现如今在夺嫡里面有一席之位的,都是想要这第二种结果,能得到皇上的认可,将来能光明正大的完成权利的交接。 那康熙喜欢什么呢?康熙想要的继承人是什么样子的?失败的例子胤礽就在那儿放着呢,有野心这个,肯定得排除掉了,皇上现如今,是不允许任何人沾染皇权的。 既然不能有野心,那就需得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最重要的是,孝顺。 还有一个失败的例子是大阿哥,大阿哥人也聪明,也有战功,可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想过要用胤褆来取代胤礽,为什么呢?因为胤褆性子不够平和,总有些暴躁。 皇上肯定不希望大清出一个暴君,所以大阿哥就从未有过希望。 再反观他自己,性情虽然不算暴躁,但也因为太刚烈太强硬,在百官之中,好像这名声,也并不算是特别好?至少,是比不得八阿哥的。 若是皇上要选择他,总不能还得让百官议论皇上瞎了眼,连那么优秀的八阿哥都看不上,看上他这个一言不合就砍头的人吧? 胤禛是真正得看出了自己的缺点在哪儿,也真正明白康熙的意思——当时他被禁足,康熙是下了圣旨的,上面对他的评价,那就是对他的要求。他只要按照那评价来,将康熙看不上的点儿都给改正了,那才是有可能得到康熙的喜欢以及,最最重要的人可。 所以现下,康熙既然问起来了,胤禛自然是要谨慎回答的:“儿子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在王文成一案上,儿臣不能仅凭着自己喜好,觉得王文成贪污,胆大包天,就命人严惩……” 王文成的案子,就是康熙在蒙古,让胤禛留守京城的时候发生的一个案子。王文成是原本的顺天府府尹,因着被查出来贪污,贪污的数额不小,被胤禛给直接下了大牢,不等秋后就砍头了。 康熙点点头,听着胤禛认真分析,随后才笑道:“若是让你再来判决一次,你该如何判决?” 胤禛沉吟了一下,他内心里——当然还是想砍头的,这种贪赃枉法的,死不足惜。但既然在思过,又说自己认识到了错误了,那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该有个更平和,更稳妥的处置方式。 “儿臣会先想法子,让他将贪污的银子给吐出来。”胤禛说道,而不是直接砍头,然后家产充公。这个吐出来银子,有许多法子,比如说,派人上门,或者是以朝廷名义捐款,总之呢,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到时候这银子给出来了,王文成贪污的数额就会降低,这数额降低了,死罪也就逃过了。 没了死罪,等过个一段时间,再找个由头将人给流放了,或者是贬谪了,这都可以,没必要一上来就直接砍头。 胤禛说了几种处置方式,康熙微微点头,虽说还是有些苛刻,但也总算是比以往强多了。再者,他也是有衡量顾虑的,他这些年一味的要求仁,现下反过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儿走错了路。 太过于仁慈,带来的不仅仅是仁君的名声,竟还是养大了许多官员的胃口。尤其是户部,之前胤禛追债的时候他才发现,国库已经是一片空了。 若是下一个皇帝,还是一味只追求仁君的名声,那大清……指不定就要完蛋了。 本来就是满人统治江山,汉人十分不满,若是朝堂上再没有个能镇得住的帝王,那那些汉人官员必然翻天,也并非是所有的汉人官员,都只想着为国为民的。权利这东西,但凡触碰过,那都是放不开的。 到时候为争权夺利,朝堂上必然是乌烟瘴气。 只要朝堂上出现乱子,那民间百姓的日子,就绝对不会好过。现如今都因着世道艰难,民间多有造反起义。若到时候民间日子更艰苦,那反清复明得组织可从没断过,到时候又要卷土重来。 官员混乱,民间不平,这就相当于是在一张纸上戳窟窿,这张纸,那是绝对保不住的。 所以,太过于仁慈也不行。 八阿哥……是康熙早早就排除掉了的人选。胤禛现下,才是康熙要观察,要试着培养的对象之一。之所以说之一,是因着不到最后,康熙也不能决断。 在南书房看折子的几个阿哥,康熙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不合适的,像是八阿哥,九阿哥,都已经被贴上了不合格的标签。合适的,像是胤禛,甚至连五阿哥,也都在康熙的观察范围之内。 不过现下,胤禛是最合适得——年龄合适,老大老二老三都不行,那老四若是登基,至少在年龄这方面,没人能挑出来刺。再者,他在朝堂上这么些年了,若是他登基,下面那些个就算是不服气,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么说吧,若是让十八阿哥登基,那就相当于是将羊放在了狼群里了。这种情况还不同于前朝朱棣进京夺位,朱棣进京,只反了好侄子,可换成他这些个儿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反,那得反多少人? 脾气合适,以前不合适,但现在看样子还行。 性情合适,对兄弟们也并没有赶尽杀绝,对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都算得上友善。又护着下面弟弟,十四闹腾成那样,都没见胤禛一棍子抽过去。 对十五十六还有十八,都很是照顾。 才干合适,朝堂上也是有不少拥簇他的官员的。 康熙心里如何衡量,自然是不会和胤禛说的,甚至连脸上都没露出半分来,只笑着点了点头,又将话题给岔开了:“既然你说这月食的事儿,弘晖也帮忙了,那现下叫了弘晖来,朕也想问问他。” 胤禛忙转头吩咐了苏培盛,很快弘晖就过来了,他从苏培盛那儿也知道了事情过程,忙给康熙行礼:“孙子见过汗玛法,给您请安。” 康熙微微抬手,示意他到跟前来,有段时间没见了,这猛的一见,康熙就忍不住伸手:“这是又长个子了?” “回汗玛法的话,并未,孙子都成亲快一年了。”成亲之后,就不长个子了。弘晖笑着说道,康熙之所以觉得他长个子了,是因着他之前很少出现在康熙面前,康熙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这还是头一次,爷孙两个面对面,这么近距离,只有两三人在场的接触呢。所以,康熙才会猛然觉得,弘晖的个子,比他印象中的高一些。 康熙仔细看他,好一会儿才笑道:“倒是个男人样子了,现下是只在府里读书?” “是,阿玛说孙子的学问还不成,这几日里正在读书。”弘晖应道,以前是跟着胤禛办差,但胤禛被禁足不能出来,弘晖被牵连,那点儿差事干脆也就不去了,丢开了手。 康熙就开始询问弘晖的功课,四书五经,一本不落。 弘晖应对自如,学问娴熟。 “不错,有你阿玛的样子,当年你阿玛在上书房,也是如此机灵,所以十三那年就已经跟着……”康熙顿了顿,弘晖赶忙笑道:“孙子和阿玛比还是有些距离的,阿玛和诸位叔伯,才是最优秀的。听阿玛说,当年在上书房,不光是先生教导严厉,汗玛法也时常抽查,任是谁都不能偷懒,那学问,哪怕是放在民间学子身上,也都是能做状元了。” 康熙哼笑了一声:“他们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但并不反驳他们学问好,皇子阿哥们,那确实是读书很用功的,就算是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十四阿哥,那当年,也是三更起一更睡的,每天光是读书,都要耗费七八个时辰。 不是康熙自夸,他从二十多个儿子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在读书这事儿上,轻松应付朝堂上的诸位大人。因着他们是满人入关,是满清统治,所以在读书这方面,是尤其要比汉人更用功的,以免得在朝堂上,辩驳不过来,再被汉人臣子给嘲笑。 只有你在对方擅长的方面压制了对方,对方才有可能为你所用。 这就是用人之道。 你若是处处不如人家,人家凭什么听从你的指挥你的吩咐?一个帝王,若是连朝堂上的臣子都压制不了,那也别做皇帝了,干脆退位让贤吧。 这种事儿,历史上又不是没有。 所以康熙不光是自己学,还要求儿子们学,他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如何能落后于人呢? 爷孙俩又讨论了一番功课,苏培盛那边就悄悄的叫胤禛了:“福晋问,今儿这午膳……” 作为后院女主人,那拉氏肯定是知道家里来了人了,也能猜测出来是来了谁,但康熙既然没开口,那拉氏自然也就不能来请安。可眼看快中午,胤禛和弘晖年轻,能饿肚子,可这位能饿肚子吗? 再者,人嘛,一饿肚子就容易发脾气生气,康熙本来就对胤禛不满呢,若是再发个脾气走了,那雍亲王府被康熙彻底厌弃的消息,估计今天天黑之前,就能传遍整个京城了。 所以,午饭必得准备,还得准备好了,能让康熙吃高兴了。吃饭喝水,这两样事情,是天底下最大的两样事情了。 胤禛沉吟了一下:“汗阿玛口味清淡,就准备些清淡的。另外,若是有鱼虾,就让人多做些,这两样鲜,吃起来更可口。” 苏培盛应了,赶紧再去给那拉氏传话。 略等了半个时辰,苏培盛在书房门口一露头,胤禛就知道午饭必然是准备好了,等着康熙中途停下了话头,他就连忙起身行礼:“汗阿玛,这眼看到了中午时候,是不是先用些午饭?之前您夸过府里的厨子,说他那素三鲜做得好,今儿他可是特意给汗阿玛又做了这道菜的。若是汗阿玛吃的好,等会儿可得给打赏才是。” 康熙这会儿心情好,胤禛性子有所改变,弘晖出息,功课优秀,这叫什么?这叫后继有人。他本身就是存着考察的心思来的,得了满意结果,能不高兴吗? 那说吃饭就去吃饭,伸手让弘晖扶着,领头往外面走去。 这一顿饭,也算是父子相和,吃了午饭,康熙就打算回宫了,临走之前还吩咐道:“弘晖这段时间既然在府里闲着,那干脆跟朕进宫,在乾清宫给朕跑跑腿儿,正好呢,你不说你羡慕你叔伯们读书好吗?乾清宫和南书房近,你若是得空,还能去请教他们一番。” 弘晖怔愣了一下,忙转头看胤禛,胤禛赶紧行礼:“汗阿玛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就只管吩咐,小孩子嘛,本就是要跑腿儿的,再者,跟在汗阿玛身边,若是能得汗阿玛指点,那就是他的福气,他的运气,弘晖,还不赶紧多谢你玛法?” 弘晖忙行礼谢恩,康熙摆摆手,直接上了马车。 弘晖忙跟在后面,他暂且不能上马车,但也不至于走路进宫,府里自有马车赶过来,将弘晖给送到宫门口的。 弘晖随着康熙进宫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一来是康熙就没瞒着,大大方方的将人给领到了乾清宫,特意在乾清宫找了地方给弘晖读书。二来呢,还特意派人到南书房说了一声,弘晖若是想讨教功课,让他们别掖着藏着,大大方方的教导。 这事儿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滴水落到了油锅里。 前一个能在乾清宫读书的人是谁?废太子胤礽。 自从废太子胤礽之后,就再也没有哪个能得到这样的荣耀了,可现在,既不是胤禛,也不是胤禩,是弘晖,一个孙子辈的,进了乾清宫读书。 虽说并不像是胤礽那会儿,康熙还大张旗鼓的弄了先生专门来教导,但康熙就在眼前啊,那弘晖天天在他跟前转悠,这天长日久的,祖孙之间情分还能差了? 胤禛关门闭户,除了十三,谁也不能进那府里,所以哪怕外面这些人心里都能摊煎饼了,也都得忍着,只能自己在家里胡乱猜测。 唯独十四,出了南书房,就直奔永和宫,将事儿给说了一下:“额娘,您说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他就是要找人去乾清宫读书,也不该找弘晖啊,弘晖这年岁,都成亲了,眼看要当阿玛了,重新去读书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汗阿玛是觉得弘晖功课不行?” 乌雅秀贞拿着箩筐往他身上抽:“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弘晖那功课,在他兄弟里面,那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功课不行了?就不能是因着他功课好,能和你汗阿玛说得上话,所以你汗阿玛特意让他进宫来陪着聊天的吗?” 十四一边躲避一边嘟囔:“就是要找人聊天,找谁不行呢?我儿子现下也在家闲着呢……” “你儿子你儿子,你儿子现在才几岁?你汗阿玛要是问他一个方程式,他能不能解开?”乌雅秀贞问道,方程式这个词儿,是康熙之前刚定下来的,朝廷特意发了告示。这是九章算术上的事儿,乌雅秀贞原本是不懂的,但是有个九格格懂啊,九格格当时还很激动的来永和宫和她说了这事儿呢。 什么万万没想到,这些个概念词居然是康熙定下来之类的话。 乌雅秀贞听的半懂不懂的,她这人,就是有一点儿好,不懂的,就愿意问。九格格呢,贴心小棉袄嘛,也不会嫌弃乌雅秀贞不懂,反正母女两个唠唠叨叨的,也算是……有点儿概念了? 十四阿哥顿时被噎住,他们兄弟这一代,那是得益于康熙专门请了大学士来讲课,还时不时的来检查,再加上兄弟们一起读书有竞争,所以他这功课,才能不落下风。 但是到了弘晖他们这一代吧,虽说也是在宫里读书,可夺嫡嘛,谁不知道教书这事儿危险呢?就好像法海,教着教着,就因为十三阿哥的事儿,被康熙一顿训斥,然后贬谪了。 所以到了皇孙们,什么也别说了,就照本宣科吧。 皇上不来检查了,做阿玛的离着远,也不能日日看着,这些个皇孙说是在宫里读书呢,那劲儿头,是真不如十四他们当年的。所以,这功课上,肯定也就不能比了。 “那弘晖……”十四说道,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额娘,您和我说句实话,老四是不是又用了什么手段了?” “你少胡咧咧,你四哥这人最是刚正,他能用什么手段?你汗阿玛既然带了弘晖进宫,那必然是因着自己喜欢弘晖。行了,你有空在我面前嘀嘀咕咕的,倒不如回去考校一下你儿子功课,若是羡慕弘晖,就让你儿子抓紧了学习。”乌雅秀贞说道,摆摆手:“别一天到晚的,只想着有的没的。” 乌雅秀贞可太知道康熙的想法了,上辈子呢,也是将弘历给带在了身边的。不过那会儿,是带着去了畅春园住了一段时间。畅春园嘛,毕竟是个园子,老爷子说带个孙子在身边解闷,那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来。 可现在,这可是带到了宫里来了,带到了乾清宫,还是那句话,上一个在乾清宫读书,住了一段时间的,是谁?是废太子胤礽,是康熙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 乌雅秀贞抿抿唇,推了十四往外走:“我瞧着你一天天闲事儿不少,既如此,那我也给你找个差事,你到乌雅家走一趟,今年这中秋礼呢,我提前派人给送过去了,你舅舅现下不在京城,只你外祖母在家,你也陪着老人家说说话,问问这节礼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乌雅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不能赶路劳累了,再者呢,人上了年纪,就有些固执,生怕自己死在了外面,到时候若是天气热,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京城了。 所以,在儿子去上任的时候,就非得要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一来乌雅秀贞就在京城呢,二来又有九格格等人照应,三来呢,府里下人都有,也不是将老太太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京城的。 十四有点儿不太喜欢去乌雅府上,老太太年纪大了,总喜欢唠唠叨叨的。她对夺嫡这事儿吧,也看的有几分明白,但凡十四去,她就唠叨十四,让他别跟在八阿哥后面。 唠叨的多了,十四不爱听,所以也就不喜欢去了。 可现在被乌雅秀贞吩咐了,也只好是走一趟了。 这边十四出宫,那边乾清宫就派了人来永和宫,要乌雅秀贞给弘晖收拾吃住的东西呢,乾清宫虽然有,但那份例不是弘晖该用的,不管是康熙的还是当年胤礽的,弘晖用了,那就属于逾制。 弘晖现在,也就是个光头阿哥。 乌雅秀贞就忙让人开库房,从被褥衣服,到茶具笔墨纸砚,全都给收拾妥当,然后让人送到乾清宫去。 乾清宫里,康熙就躺在软榻上,旁边弘晖捧着一本书正在读——这也是消遣的一种方式。偶尔康熙不想听书了,就让弘晖换折子,南书房那边送来的折子,偶尔他也会问问弘晖的意思。 弘晖当然不敢随意评价了,说实话,他以往跟着胤禛办差,都是些小事儿,像是这种折子……嗯,也确实是有些大人上折子只说废话,但也有部分大人,说的都是大事儿。 哪里有战乱,哪里有天灾,哪里有人祸,动辄就是几百人数千人性命的事儿。 弘晖哪里敢随意评论,再者第一遍的折子,都是叔伯们定下来的,他若是有相反的意见,那是和谁作对呢?虽说人人都知道他阿玛胤禛,是四爷党的头领,但是这么说吧,这场夺嫡,是胤禛兄弟们的事儿,弘晖这些小辈,不能插手。 不光是没这个能力,还没这个资格。 他但凡有一点儿对叔伯们不敬的想法,那估计康熙就得立马将他扔出宫,顺便要斥责胤禛不会教子了。 所以他大部分时候,只能按照赞同的想法来,但还不能随波逐流,让康熙以为他没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见。这日子过的可真是……简直就是刀尖上行走。 稍有不慎,就能从上面摔下来了。这一旦摔下来,那可不是摔个头青脸肿了,指不定就是脑袋都要摔掉了。 于是短短半个月,弘晖就瘦了一圈。 康熙怎么说呢,又不是没长眼睛,于是,也很大方的给弘晖放了几天假,偶尔也会让他到永和宫去一趟,放松放松。教导孙子嘛,肯定不能一味的绷紧,但是也不能一味的放松,一松一紧,才是王道。 弘晖虽然在乾清宫行走了,但是胤禛并未被从禁足里放开,他照旧还是在府里读书写字。 佛经偶尔也看,参佛嘛,不过因着康熙提醒,也得有度,所以这方面倒是有了些克制。 转眼过了中秋,又一转眼过了颁金节,本来还提心吊胆的等着雍亲王雄起的人,眼瞧着雍亲王府连大门也不开,只一个弘晖,说是住进来乾清宫,可实际上也就是给皇上念念书读一读折子的差事,慢慢的,这些人也就放下了心——指不定皇上是看在永和宫德贵妃的面子上,给雍亲王府一条出路呢?并非是看重雍亲王呢? 毕竟,德贵妃也算受宠是不是?这枕头风吹一吹,皇上难不成连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的脸面都不给吗?放出来一个弘晖,就等于是给雍亲王府一条出路了。 这猜测怎么说呢,竟然还被流传开了。 宫里的乌雅秀贞知道的时候,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九格格:“你觉得,你汗阿玛,是那种会被枕头风给影响到的人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大阿哥是不是早就取代了胤礽成了太子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也觉得这说法有点儿没道理,汗阿玛这后宫人这么多呢,谁的枕头风不是风呢?若说受宠,那良妃母也受宠啊,荣妃母也受宠,宜妃母在后宫也算是得宠,哪个都吹枕头风的话,汗阿玛该听谁的?” 无稽之谈嘛,康熙这种人,哪儿能是被后宫女人给影响的?再者说了,后宫不得参政,乌雅秀贞可是连想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儿的。 九格格一摊手:“可外面就是这么说的,指不定今年过年,进宫给您请安的人还要变多,要我说,额娘不如赶紧想个法子给推了,免得到时候一脑袋的官司。” 若是外面的人认定枕头风有效,那外面男人搞不定的事情,指不定就得拿来求一求乌雅秀贞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没这么傻的人……明知道后宫不得参政,不过你说得对,万一就是有人脑子不转弯,那干脆今年这请安,就免了吧。” 反正她也不是皇后,没必要非得让人来请安。 九格格笑嘻嘻的问道:“额娘要不然跟我去宫外住两天?” 乌雅秀贞有些无语:“大过年的,将你汗阿玛扔到宫里,我们去宫外住两天?” 九格格叹气:“可惜汗阿玛不能出宫。” 乌雅秀贞都不愿意接茬了,堂堂皇上,哪儿有过年的时候跑到外面去过的?不祭祖了?不祭天了?不见朝臣了? “娘娘。”正和九格格说着话呢,外面小太监就轻轻喊了一声,乌雅秀贞冲他招招手:“怎么了?” “四爷进宫了。”小太监忙说道,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看九格格,九格格也诧异呢:“之前不还没动静的吗?这也没下旨,四哥这就不用禁足了?” 她之前还以为,胤禛得等明年才能出来了呢。康熙既然是铁了心的想磨一下胤禛的性子,那肯定不能关的时间太短了。 “今儿就进宫了?”乌雅秀贞问道,小太监点点头:“是,刚苏培盛苏公公来送了信儿,说是等午饭时候,王爷会带着弘晖阿哥来请安。” 这会儿是着急去乾清宫,也就没办法来了。 乌雅秀贞忙吩咐嬷嬷:“去御膳房说一声,今儿午饭多准备些胤禛和弘晖喜欢吃的。” 无论如何,这出来了,就是好事儿。 胤禛和弘晖,果然是在午饭的时候过来了,进门落座,一句话就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出来了:“汗阿玛要儿臣写几幅字,年底了,也要赏赐到臣子家,我写了几副对联,弘晖写了些福字,还有一些扇面。” 扇面是留着用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赏赐一个下来。总不能要给人了,临时给写一幅吧?所以,多是现在准备好,平时放在手边,要用的时候直接拿了赏赐下去就完事儿了。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无语了一下,九格格还笑道:“以往这不都是你和六哥的事儿吗?今年六哥没回来,所以弘晖被抓壮丁了?” 六阿哥还在皇陵那边呢,好的不灵坏的灵,之前乌雅秀贞还担心皇陵那边耽误事儿,没想到六阿哥到了,果然是出了事儿,竟是有一处地宫漏水,需得重新返工。 于是六阿哥这行程,就耽误了下来。 年前显然是回不来了,年后的话,也说不准。 “能得这差事,也是我的荣幸。”弘晖赶忙说道,能让康熙看中,再用来赏赐臣子,本也就是对他笔法的一种称赞。 胤禛看了他一眼:“落笔还是有些稚嫩,不过现下也可以用来,日后还是需要多练习。” 弘晖忙应了,九格格拍拍弘晖肩膀:“知道你这段时间累了,我特意给你带了礼物,你要不要去看看?” 弘晖看胤禛,胤禛点头,他才随着九格格出去。 乌雅秀贞就问道:“你府里如何了?这段时间都没能出门,那拉氏还好?孩子们还好?” “那拉氏最近还好,不用出门了就在家里养着,得了额娘您送的养生书,她奉若珠宝,整日里照着那书本研究呢,现在整个人红润健康,我瞧着走路都要带风了。”胤禛开玩笑的说道。 至于李氏和年氏,侧福晋嘛,乌雅秀贞不问,胤禛也就不用提。 再者,也没什么好提起来的。李氏本来就不喜欢出门见人,现下更是光明正大的躲在屋子里,若非必要,连自己的房门都不怎么走出来。 年氏嘛,之前还郁结于心,现在石头落地,也没见好。 胤禛原本还不知道她是在烦恼什么呢,后来听说年羹尧往八阿哥府上去了两次,这才反应过来,年氏怕是担忧年羹尧这立场问题呢。 他冷眼瞧着年羹尧往八阿哥府上去了几次,也并未提醒警告。后来弘晖跟着康熙去了乾清宫,年羹尧那边就消停下来了,也没再和别的阿哥联络过了。 胤禛就当不知道此事儿,不然能如何呢?年氏还在府上,年羹尧也是人才,他现下正缺少的就是人手,总不能因着这事儿,就将年羹尧给砍杀了吧? 之前康熙正因着他这脾气,要磨磨他这性子呢。所以,能忍着就先忍着,能用就先用。 实在是忍不了了,用不上了,那就再说。 年氏现在还是有些身体不太爽利,胤禛劝也劝了,但她听不进去,那胤禛索性就不理会了。 “至于孩子们,也还好,前段时间大格格刚送了信,说是得了个女儿,觉罗氏老太太很是喜欢,亲自给取了名字。”胤禛笑着说道,大格格之前有了身孕,现下终于生了个小格格。 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女平安。 那拉氏不好出门,就特意送了李氏去了一趟那拉家。 据李氏说,小格格那相貌,和星德是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像爹,这也正常,但胤禛就有些发愁:“若是女生男相,那这相貌……” 日后怕是就不好嫁人了。 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你现下操心这个,太早了些,小孩子这相貌,不说是一天一变吧,那女大十八变呢,长开了自然会好看的。再者,到时候多准备些嫁妆,这世上只有娶不上媳妇儿的,可没嫁不出去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6章 这京城里的风向,自来是一天一变的,今儿说的是八阿哥得宠,明天说的是十四阿哥得宠,后天又说四阿哥得宠,反正这些议论呢,对真正的当事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毕竟他们也少和这些风头草接触,他们但凡接触的,那必然是坚定不移的自己的党派。 就像是胤禛,这一出门,除了来永和宫请安,接下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十三阿哥,再然后是隆科多。过了大概三五天,才见了年羹尧。 年羹尧是一早就送了帖子来的,今儿才得以被允许上门,进了书房,人就有些拘谨,现在的年羹尧,可不是十几年的年大将军,现在的年羹尧顶多是个四品武将,有能耐,但也并非是不可取代。 再加上之前不小心做错了些事儿,如今见了胤禛,自己的旗主,自然是有些不太自在的。胤禛倒是很和善,伸手示意他落座:“前几天就看见你帖子了,本来说要早些见一见你的,却没想到这事情一多,竟是忘记了,今儿若不是年氏提醒,怕是年后才能想起来了。”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意思了,正经外面的事儿,非得年氏提醒才能想起来?一来是说明年羹尧并非那么重要,二来呢,也说是看在后宅女人脸面,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年羹尧聪明绝顶之人,能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心下顿时一紧,忙笑道:“是奴才的错,竟是没早些送了拜帖进来,还请主子原谅。” 没早些送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胤禛还在被禁足,谁的帖子也送不进来。 胤禛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拜帖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但凡想来,雍王府的门,总能为你打开的。” “多谢王爷恩典,奴才前段时间还去了一趟八爷府上。”年羹尧连忙说道,胤禛顿了顿,这才问道:“是吗?八爷找你可有大事儿?” “八爷想问奴才云贵那边的事情。”年羹尧连忙说道,算是拿这事儿做认罪的筹码了,他去了八阿哥府上,总得有些收获才行。云贵那边呢,自来是皇上烦心事儿。 一来是土司众多,不利朝廷管制。二来是民风彪悍,总有起义造反的。那地方每去一个知府,要么是没命回来,要么是狼狈回来,但这地方又不能丢下来不管,虽说是这边粮食产量不如江南等地,但云贵这地方矿产多,尤其是银矿。这东西,是朝廷急需的,朝廷也不可能将这些矿产,拱手让人。 皇上年前的意思是想让年羹尧往云贵去担任参领的位置,银矿这东西,谁都想要,八阿哥自然也想要。但八阿哥肯定不能一上来就问银矿,先是问那边的土司,看年羹尧是有什么想法。 年羹尧的想法肯定是先灭一波,来个杀鸡儆猴,无论什么时候,听话的人,才能得到更多活命机会。 年羹尧并无隐瞒,现在为了赎回胤禛信任,将这次的事儿一一的说给胤禛听。 胤禛沉吟片刻:“云贵那边,并不算多安全,你若是要去,需得多留意,最好是带个对云贵那边比较熟悉的师爷。再者,那边吃食……听说菌子多有毒性,杀人于无形,这方面,你需得记住,不能贪嘴。” 年羹尧忙应了下来了,又说起来京城的事儿:“隆科多担任了巡城司的职位,听说佟家那边,是很不赞成的,佟家那边更看好佟家老大,前两天,我正巧看见佟家老大在和九阿哥喝酒。” 他一时糊涂往八阿哥府上去了,但隆科多也不是什么好鸟。佟家的事儿,隆科多自己都弄不明白呢,隆科多能不能在佟家占据说话人的地位,这谁也不能保证,毕竟佟家老爷子还在,佟家又素来是看重嫡长子,隆科多一个幼子,做事儿又素来胡闹,就那李四儿的事儿,父子两个不知道吵了多少次,甚至还动过手,隆科多能用佟家几分人脉,大概是……没几分吧。 胤禛微微点头:“我知道,这事儿不用再提。你此去云贵,估计需得两三年。到时候好好干,我会想法子将你调回京城。” 云贵艰苦,谁愿意一辈子在那儿干下去?再者,回不来,才更容易被报复,万一死在了土司手里,那多可惜。回得来的,那边才会有所顾虑。 云贵那边做到头,也不过是个知府。但若是回京,那前程可就不一定了。从外面转一圈回来,至少得是个三品官了,三品武将,就年羹尧这年龄,在整个大清,放眼过去,不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那也是相当惹眼,相当拔尖的存在了。 年羹尧忙谢恩,说完了正事儿,胤禛就岔开了话题:“回头你也去见一见年氏,年氏这段时间总为你忧心,你见了她,也好好安慰两句。” 为什么操心,胤禛没说,但年羹尧能明白。年羹尧顿时有些尴尬,忙行礼应了,随后在苏培盛的带领下,往厢房那边去了——他一个外男,肯定是不能进后院的。所以,只有请来年氏出来。 兄妹见面,自然是有一番悄悄话要说的。 苏培盛很贴心,远离门口,将这屋子里的地方让给了这兄妹两个。 十三阿哥来的时候,胤禛正在书房里和乌先生等人说话,日后该如何做事儿,还有现下朝堂上的局势,最近外面发生的事儿,有什么聊什么。 听着脚步声,胤禛一抬头,这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来:“你可算是来了,一早我就和你四嫂说了,让准备些下酒菜,特意等着你来呢,今儿这府里是没事儿了吧?” 胤祥笑着点头,府里一切都好,不管他自己如何,十三福晋外面的那些生意是一直不受影响的。生意不受影响,府里的日子就过的去。再者,还有九格格时不时的派人上门呢。 这会儿可比他被关在养蜂夹道那日子强多了,就那会儿,府里都没如何受波及呢。 乌先生等人对胤祥也不算陌生,知道这是自家王爷最为信任看重的,就一个个忙起身行礼,胤祥笑着抬手:“快不要客气,四哥对你们尚且十分尊重,我不过一个小贝勒,不用客套,快快请坐。” 众人落座,乌先生又重新开始刚才的话题:“勋贵人家,倒是有八成是和八阿哥府上十分亲近的。” “皇上对八阿哥也是态度很模糊,前段时间刚册封了八阿哥为廉亲王。也不知道这廉……是从何而来。” 就八阿哥那性子,和廉也不沾边。 “我瞧着更像是提醒八阿哥,或者警告八阿哥。” “捧杀,如此一来,就解释的明白了。” “也或者就是单纯的提醒。”因着看重八阿哥,所以才给一个提醒,给一次改正的机会。 众人各有看法,畅所欲言,等到了中午,后厨送来了饭菜,索性就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胤禛是很有节制的人,并不多喝,十三阿哥也有正事儿,所以也没敢喝。至于乌先生等人,那是一个比一个聪明有眼色的,这种时候,哪儿能在主子跟前喝醉了? 就是要喝酒,也该是在主子大权得握之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大的喝一顿。 该走的都走了,十三阿哥才说起来话:“十四这段时间……有些太出格了。” 一说起来十四阿哥,胤禛就忍不住有些皱眉,十四那人,虽说是做弟弟的,可从来是没听过胤禛的话的。 他有些心情不痛快的摆摆手:“随他去吧,若是闹大了,额娘脸上也不好看。倒不如现在,就当他是老八那边的。” 他这话音刚落,苏培盛就来回话,说是十四阿哥来了。 十四阿哥来胤禛府上,从来是不用等通报的,这边苏培盛才说完,那边他人就已经出现了:“好啊,四哥,十三哥,你们背着我喝酒啊,什么好酒,这味道挺不错的,给我也来一坛。” 胤禛皱眉看他:“刚吃过饭,喝什么酒?你从哪儿来?今儿可有什么差事?” 十四笑嘻嘻的:“谁说刚吃过饭就不能喝酒了?我不光要喝,还要大大的喝,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儿好事儿的,我得了一件儿差事,不出意外,明天一早,汗阿玛就要在朝堂上下旨了。你知道我这差事,是什么差事吗?” 胤禛摇头,他上哪儿知道去,他这才结束禁足,朝堂上的事情虽说是听十三说过了,但十四这个,刚发生的,胤禛确实是不知道的。 他强忍着耐心:“什么差事?” “今年这马匹交易,蒙古那边,我亲自去。”十四说道,马匹的事儿向来是重中之重,十四性子有些浮躁,以往这些事情,肯定是和他不沾边的。这事儿怎么说呢,也是极容易自己从中获利的。 银钱上的事儿,就看是如何用银子了。 所以这差事,自来也是十分抢手。六阿哥做过一次,十三阿哥十多年前做过一次,十二阿哥做过一次。现下轮到了十四,本以为胤禛会高兴,没想到胤禛那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自己求的这差事?” “不是,说起来我就要生气,你做亲哥哥的,不说帮着我求差事也就算了,你但凡有什么好事儿,竟还是一点儿都想不到我。那云贵的银矿,谁不想要?你却是推荐了年羹尧。” 十四说起来就生气,到底谁是亲弟弟?年羹尧不就是胤禛后院女人的兄长吗? 胤禛都有些气笑了:“我推荐的年羹尧?这差事,是汗阿玛定下来的,年羹尧自有本事,人家能办这差事,是因着之前在云贵那边有战功,你呢?” 十四梗着脖子:“我也有战功。”他也是去过云贵的好吗?虽说不是主将,可打赢了,这功劳就有他的。 十四嘀嘀咕咕:“你还不如八哥对我好呢,这次马匹的事儿,就是八哥为我求来的,他特意和蒙古那边的王爷们联系了,让他们推举了我,我这才能得了这机会。” 胤禛就觉得一股气冲上脑门:“你若是觉得八阿哥好,你自去找了他当亲哥哥,何必还来我这府里呢?” 十三忙在一边哄着:“四哥这话可说岔了,咱们都是亲兄弟,十四也是要喊老八一声八哥的,既然喊他一声八哥,求他做点儿事情也是应当的。” 算起来,还该是他们占便宜了才对。 八阿哥大概就是算准了胤禛这脾气,所以才特意让十四来炫耀的。胤禛若是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对十四发脾气了,那兄弟失和,就十四这性子,能不闹出来吗? 但凡闹出来,康熙那边都得疑惑,胤禛这不是经过禁足改了性子吗?怎么现如今,对亲兄弟都如此呢?若是他对亲兄弟都是如此,那日后,还能对别的兄弟宽和大量吗? 十三一番好心,十四却是转头将炮火对准了十三:“你快别开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四哥的亲弟弟呢,我十四算什么东西呢?我可太知道在你们心里,我是个什么了,但凡不成器这些词儿,都是给我准备的。你们做兄长的,既然如此看不起我,我又何必跟在你们后面呢?人家八哥,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这差事是实打实的对不对?” “你真以为他对你好?这马匹的事儿是个麻烦……”胤禛说道,才说了一半儿,十四就不耐烦:“我如何不知道这事儿是个麻烦?从蒙古将马匹带回来,这中途损耗,谁也说不准,但凡出了个差池,少了一匹马,都是罪责。可我都没做,你如何知道我这差事会出差池?说到底,你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办不好这差事。” “从小到大,你就没看得起我过,不是功课做的不好,就是骑射学得不好,就是功夫不到家,就是心性不好。”十四说道,很是抱怨:“我在你心里,不光是不成器,甚至是拖后腿,连累你的存在。同样是弟弟,十三在你心里,那就是宝贝……” 十四也是有很多怨言的,从小到大,他就是长在十三阴影里的。明明他才是胤禛的亲弟弟,但在胤禛心里,十三才是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弟弟。 你不稀罕我,自有别人稀罕我。 无论胤禩现在对他是真心实意,真情实感,还是利用他,反正他到手的东西是实打实的。这差事确实是不好做,可这天底下,哪儿来的好做差事? 哪怕是押送犯人,也得中途担心犯人会逃脱,会被人劫囚是不是? 胤禛若是一上来,先叮嘱他这差事有什么要注意的,十四倒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可胤禛一上来,先说八阿哥对他心怀不轨,有心谋算,那十四就有些不愿意了。 你真要是亲哥哥,那也没见你给我找个什么好差事啊。 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里委屈,越发觉得胤禛这哥哥当的……狗屁不如。 十四简直要炸毛了,胤禛那眉头就没松开,一方面他觉得十四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好好说呢?你若是要差事,你张口啊,你不说,谁知道你要差事? 可你从没说过,整日里就在京城里窜来窜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想这样当个窜地鼠呢。 结果你对亲哥哥不说,转头去求别人,你这是看不起亲哥哥呢还是觉得亲哥哥没用呢? 现在倒好,还倒打一耙,说亲哥哥不关心你,你这脸上长的嘴巴是摆设吗?要用的时候就被缝上了,没有用的时候倒是舍得张开了,该不会是从八阿哥那里租回来的嘴巴,事涉八阿哥了,才会叭叭叭的张开吧? 十三阿哥也觉得挺冤枉,我在永和宫长大的,那永和宫的阿哥,不都是一样的吗?德妃母拿我当亲儿子,四哥拿我当亲弟弟,六哥对我不见外,九姐姐对我也从无区别对待,所有人都是对我一样的,就你十四挺有意见是不是? 你有意见也别窝里横啊,你冲外面扫射嘛。 “都别生气,都是亲兄弟,咱们慢慢说……”十三心里一边郁闷,还得一边拦着,免得这亲兄弟两个真的打起来了,但他越是拦着,十四就越来气,胤禛瞧着十四那样子,也越是不耐烦:“我才没有这样的亲兄弟,他十四既然上赶着给别人当亲弟弟,那来我这里做什么?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胤禛气的着急了,都亲自上手去推着十四滚蛋了,十四年轻力壮,按理说,胤禛这四力半……是推不动十四的,可十四有自尊心啊,天哪,亲哥哥要将自己赶出去! 十四顿时暴躁了,跳着脚走出去:“你不想我来,我还不愿意来呢,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破地方!除了树就是菜,连个花儿都没有,我稀罕来呢,你且等着的,我走了我就再也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 一边走一边喊,人走到了门口了,喊声还在往里面传。 十三赶紧拦着:“十四弟,有话好好说,你们这兄弟俩,这性子可真是……一模一样的,都固执的很,嘴巴长在脸上就是租来的,用的多就得多掏钱是不是?” “四哥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是只做事儿的,你但凡有什么事儿,说一声,他没哪次不给你做的。你就说你小时候做功课,你说不会,四哥有没有教导你吧。”十三问道,也觉得十四有点儿白眼狼,你亲弟弟,你都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性子?你亲弟弟,你小时候那功课是谁教导的?你十三四岁在外面惹麻烦了,是谁出面摆平的? 现在倒是好,八阿哥一点儿肉骨头,你就上赶着去做哈巴狗,简直就是没良心嘛。 他心里带着气,说话也有些不太好听了:“你将四哥的脸面这样扔在地上踩,就是你做弟弟的良心?再者,那马匹的差事,你真以为八阿哥是好心?” 十四暴躁的很:“我说了,不管他好不好心,反正我得了差事了,你也不用来假好心,我走了你就是他唯一的弟弟了……” 十三无语了一下:“你将六哥放在哪儿?” 胤禛在后面喊:“胤祥,别管他,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越是说好话他越是蹬鼻子上脸,让他走,他既然不愿意认我这哥哥,那我也不要这样的弟弟。” 十四转头就走,十三哎了两声,眼看到了大门口,就有些不能追了——在府里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兄弟几个住在永和宫,小时候没少抢玩具打闹,但现下这般岁数了,还要出门来吵,那可就丢大人了。 十三顿了顿,转回来,胤禛那一张脸黑的,都能媲美锅底了。 十三是最不怕胤禛黑脸的人了,他知道胤禛那黑脸也就是看着吓唬人,对外人还能有些震慑,但对自己人嘛,他难不成还能杀了哪个不成?就自顾自说道:“四哥你这脾气也太着急了些,咱们既然知道十四是被胤禩那边笼络了,咱们好声好气的给他解释,让他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好了,何必这样争吵呢?你看,你们这样一吵起来,正事儿没说,怕是明天全京城都要知道你和十四吵翻了。” 胤禛黑着脸:“知道就知道,我就是这样的脾气……” 十三瞪大眼睛,胤禛也理亏——之前那禁足是为那般?结果,一出来就没控制住,这若是汗阿玛知道了…… 十三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是先进宫找德妃母说一说。” 这事儿说的轻了,那就是兄弟吵嘴,吵完架也没如何,都好好的,甚至也没动手,那就不是大事儿。若是说重了,胤禛这性子,连禁足都改不了,那康熙可得多衡量了。 吵架和算计这两种,哪个更严重,更不好,那也得看康熙是如何想的。 胤禛顿了顿:“本打算下午和你聊聊的……” 十三摆手:“咱们兄弟不说客套话,若是聊一下,哪天不能聊?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你先进宫去吧。” 胤禛只好收拾进宫,乌雅秀贞正午睡起来,她午睡时间比较短,只两炷香,怕睡得多了,到了晚上会走困,这一旦走了困,那就是好几天的事儿了,白天精神不够,昏昏沉沉,晚上谁不着,烦躁难安。 她这刚起来,正端着水杯漱口,见胤禛进来,就将水杯递给了旁边丫鬟。小丫鬟忙端着托盘下去,乌雅秀贞这才问道:“瞧着脸色不好,是有什么事儿?” 胤禛抿抿唇,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对别人他是理直气壮,十四那熊性子,自己不能忍也正常是不是?但面对亲额娘,他这心里就难免有些不自在了,额娘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对十四发火,实在是年龄长在了狗身上? 再者,都说父母疼幺儿,十四年幼,小时候额娘如何宠爱他,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额娘会不会心疼十四呢? 可心里再如何,进了宫了,这事儿就得说了。 胤禛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儿,半点儿不隐瞒,十四如何找到自己府里,如何说这马匹的事儿,自己如何应答,十四如何抱怨。 乌雅秀贞听着,心里也是有些……无语,还以为兄弟俩闹多大的事儿呢,这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样嘛。 “我知道了,你也别着急,十四那性子你我都知道,那就是个炮仗,还是那种自带火星的,都不用别人点,自己就能炸开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冲胤禛摆摆手:“再者,你们这样争吵,才是亲兄弟是不是?你自己想一想,你若是和胤禩有争执,你会和他这样争吵吗?” 胤禛果然是去想一想,随即摇头,那不会,若是他和胤禩有争执,他要么是暂且不出声,回头在朝堂上搞个大的,比如说将八爷党的骨干给抓两个。或者,抓一抓九阿哥的小辫子,在朝堂上给八阿哥的差事提提意见什么的,嘴上说有什么用呢?还是得看做了什么。 再或者呢,他就算是要吵,也不会是这样争吵,而是什么恶毒说什么,八阿哥最在意什么他就说什么。 八阿哥最看重八福晋,他就说八福晋尖酸刻薄嫉妒不容人。八阿哥最看重九阿哥,他就说八阿哥看重钱财,利用兄弟。八阿哥为人和善,他就说八阿哥虚伪。 这样一想,心里还真是好受了许多——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十四还算是亲兄弟,而是觉得乌雅秀贞看得明白,自己对十四并没有那么绝情。 乌雅秀贞又说道:“这牙齿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呢,兄弟俩吵架,不也是正常事儿吗?你和老六,小时候为了一块儿点心,差点儿没打起来,这若是大事儿,那永和宫怕是要开衙门了,专门请个刑部的大人来坐镇。” 专门断官司。 胤禛本来就是要看看宫里的态度,见乌雅秀贞并未当回事儿,脸色就和缓了些,乌雅秀贞又说道:“不过,这事儿我也需得说说你,你做兄长的,多点儿耐心,十四这性子,你要么狠狠心给掰正了,要么呢,你就自己忍受着,他今日里能找你吵架,明天就能找你打架,你若是没法子改了他这性子,就做好了准备,无论他做了什么,你心里就总该想着,是你没教好,你该容忍几分。” 胤禛是做兄长的,还是永和宫里年岁最大的,长兄如父,虽说康熙还在,但现下康熙这精力,可不如早些年了。 胤禛他们年幼时候,康熙还能抽空亲自指点教导,至少一天去一趟上书房,就是为了胤禛他们的功课。可等十四那会儿,康熙就已经,儿子多了不稀罕的心态,只指了先生去教导,康熙过问一下功课,亲自去上书房的事儿,就少了许多。三五天能去一次,都算是他空闲多了。 既然康熙顾不上,那胤禛确实是该承担起来教导弟弟的责任的。他若是真将十四放在了心里,十四这性子,他就需得想法子给掰一掰。 他若是一边看不上十四,一边嫌弃十四,一边又容不下十四,那就是胤禛自己的问题了。 胤禛沉默着没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你们兄弟,自小我是一样对待,一样的吃穿用度,一样的照看关怀,你们现如今这性子呢,一半儿天生,一半儿是教导出来的。你运气好,能被佟皇后收养,我得承认,你有如今这样优秀,我需得感谢佟皇后。” 乌雅秀贞叹口气:“就算是我心里不认输,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在娇养孩子这方面,怕是比不上佟皇后的,你六弟是自幼聪明,你十三弟是随了你章佳妃母,你七妹妹是太后教养,你九妹妹是天生慧根。真说起来,只十二格格和十四阿哥,才是我教导出来的。” 六阿哥之所以不算,是因为乌雅秀贞对六阿哥从未有过别的要求,她对六阿哥,只一条,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六阿哥能有如今,一是自己努力,二来也有胤禛付出。小时候的六阿哥,几乎是天天跟在胤禛屁股后面的。 “你十四弟是个熊孩子,你十二妹妹腼腆内敛,但无论他们性子如何,本质上都是好的。”乌雅秀贞又说道,胤禛就忍不住叹口气,是,本质上都不是坏人,也做不来伤天害理的事儿。 十四气人,也只在小事儿上让人一肚子火气。 真的大事儿,他是一件儿没办错过。你说他跟在胤禩屁股后面,但他却从没用胤禛的事儿来换胤禩的信任。 这样一想,本来就剩下七分的火气,现在又变成了五分。 乌雅秀贞又说道:“你该如何教导,我不插手,你只管办就是了。” 胤禛瞬间又觉得肩头责任沉重,这要是孩子还好说,找个先生教导就是了。可十四都是大人了,都当阿玛的人了,自己难不成还能让侍卫将他抓起来,然后打板子抽鞭子吗? 顺着乌雅秀贞的话,他就忍不住皱眉为难,乌雅秀贞当即补充:“打一顿我也绝不会说什么。” 这剩下的五分怒气,就变成了该如何教导弟弟。 胤禛这边带着沉思出宫,十四就冲到永和宫来了:“老四呢?我听说他进宫来告状了是不是?他还有脸告状?额娘,我和你说……” 没等他说什么呢,乌雅秀贞就摆手:“你别说了,这事儿从头到尾,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四哥那人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较真,这事儿无论是谁对谁错,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疏漏错改的。这事儿,要我说,他有三分错,你就有七分。” 十四忍不住瞪大眼睛,自己怎么就成了七分了? “你四哥之前如何情况你不知道吗?这种时候,你让他如何给你谋求差事?再者,你之前那些差事,也并不曾让他费心过,他上哪儿知道你还要换差事?你一把年纪了,不是十八阿哥这种刚上朝堂的人了。” 乌雅秀贞恨铁不成钢,十八阿哥刚上朝堂还好说,没经验嘛,需得有人领着。可十四这都多大了?当爹的人了,自己干什么不干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差事都是自己要来的,没谁的差事是凭空生出来的。你若是要差事,你找你汗阿玛,你为什么找八阿哥呢?难不成八阿哥才是坐在……”乌雅秀贞顿了顿,往外面看一眼,这话虽然能用来给八阿哥上眼药了,但难免让康熙不舒坦,还是别说了。 “再者,你就算是不好意思找你汗阿玛,那你找你六哥,你六哥若是不给你想法子,那是有所顾虑,那你就换一个差事。”乌雅秀贞说道,十四快气死了,本来找自家额娘是要诉诉苦的,顺便再给胤禛告一状的——允许胤禛告状,不允许他告状吗? 结果,话都没说呢,先被自家额娘给训斥一顿,这简直就是——吃了苦瓜又喝了黄连水。 对上胤禛他是不认输的,能吵吵就吵吵,吵不过……打一架也未尝不可。不是他瞧不起胤禛,实在是胤禛那四力半,京城人尽皆知。 他敢说,他要打,胤禛都不一定敢应。 但是吧,面对自家额娘,十四是手也不敢伸,嘴巴也不敢张。 倒是乌雅秀贞那手指头,都快戳到十四脑门上了,之所以还没戳到,是因为乌雅秀贞之前睡醒,已经带好了指甲套了,舍不用用自己的指甲套,来戳十四那钢铁一样的脑门,给指甲套撞坏了怎么办? “你找八阿哥也行,反正白得来的差事,他八阿哥既然想要好名声,咱们成全他就是了,但是要来了差事,你何必再去你四哥跟前显摆,然后嘲讽他没法子给你要差事呢?”乌雅秀贞就想不明白了:“得了便宜,难道不该是找你四哥要奖励吗?你换个说法,换个说辞,你四哥还会生气吗?” 十四不屑:“我凭什么要换个说辞?是他老四不容人,气量狭小心眼比针尖,我干嘛要迁就他?”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7章 十四和胤禛是亲兄弟,亲兄弟自然是有几分相似的,至少在这执拗方面,两个人相比起来,那是谁也不让谁的。乌雅秀贞说半天,十四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觉得自己应该给胤禛认错。 乌雅秀贞也并不意外,若是十四是个轻易就会认错的,上辈子也不会被胤禛关起来了。亲兄弟嘛,服个软认个错,又有亲娘在,还能没他的差事干?但他就是不愿意,就是硬要和胤禛扛着,那就扛着吧,反正不办差也挺清闲的,只要他自己想得开就行了。 乌雅秀贞现在有了六阿哥九格格,已经很看得开了,孩子嘛,活得好好的就行了,何必非得要他们多出息呢?民间不是有句话叫,出息的孩子都在外面闯荡,没出息的孩子守在父母身边尽孝吗? 她已经有了胤禛和六阿哥这两个有出息的,那十四没出息……只要他自己愿意就行。只当自己养了九格格是个阿哥,十四阿哥是个格格。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天地都开阔了,看十四也没有了之前的无奈,只有一些对怜悯怜爱。 乌雅秀贞这眼神变化自然是没能躲得过十四,十四眼睁睁的看着,忽然就觉得身上一层鸡皮疙瘩冒起来了,怎么说呢,这种眼神,太奇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见了什么凄惨结局呢。 “额娘。”他喊了一声,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愿意认错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你说你四哥气量狭小不容人,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尤其是你对别人也没那么多要求,偏偏对你四哥,要求诸多。但我要告诉你,这世上呢,就算是父母,都不一定是永远能容忍你的,更不要说兄弟姐妹了。你现下能如此,那是有额娘在。若是有朝一日额娘没了,你可千万要改改你这脾气。” 十四怔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额娘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有朝一日……您定是能长命百岁,以后一直陪着我们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说什么傻话呢,我就是个寻常人,寻常人,生老病死,那是常态,我若是能一直活着,那成了什么?千年的王八?你快省省吧,我是宁愿做一朵花,也不愿意做王八的。好了好了,你进宫来不就是为了告状吗?现下说完了,我也已经给你评理了,你还有什么事儿?” 十四嘴角抽了一下:“额娘那算是评理?” 乌雅秀贞挑眉:“如何不算?让你道歉你又不去。这事儿,我觉得你和你四哥都是有错的,但是你错的多,所以该你道歉。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事儿我就不打算管了,你们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什么时候都来找我,我是那庙里的菩萨还是那刑部的大人?” 前者是有什么心愿求一求,后者是专门给断案。 她冲十四摆摆手,像是赶走胤禛一样驱赶十四:“没事儿就回去吧,你府里,我听说最近闹成一团了?” 十四顿时尴尬,前段时间呢,他又看上了个女子,给接到了府里。现如今,府里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加起来五六个人。嫡福晋不用说了,自来贤惠大度,是很少管他有多少人,喜欢哪一个的。 但是,侧福晋是个不容人的,侧福晋就是那蒙古来的小格格。人家在蒙古的时候也没想到十四是个风流性子啊,虽然早知道他已经成亲,但她又不是没见过十四和十四福晋的相处,那是客客套套,看着就透出几分疏离来。 侧福晋自以为自己和十四阿哥是真爱,以前府里的那些人也就算了,那是十四阿哥没遇上她。可现在都有了她了,十四阿哥居然还要往府里进人,这当自己是死的吗? 她既不让十四往以前那些女眷的院子里去,又不让十四纳新人。这位侧福晋,单纯的很,以前的事儿可以揭过去不提,可现在有了爱人,自然是不能再看别的女人了。 那以前的也不愿意啊,我们进门又不是守活寡来了。十四福晋有了子女,人家大度不愿意争,但你一个蒙古来的侧福晋算什么东西?你居然还想把持了阿哥爷们? 十四一开始能让着这位侧福晋,但现在,眼看忍耐也到头了,要不然也不能有这新人进府的事儿。这事儿他做的不算不地道,谁家的女孩儿嫁了人,不是要经过这事儿的? 就算是蒙古,那些个王爷郡王,该纳妾不也是要纳妾的吗?甚至,蒙古那边更乱一些,有看上的女人,直接就能掳走。你蒙古都如此,你要求一个皇子阿哥为你家女孩儿守身如玉啊? 所以十四阿哥是毫无心虚,说要新人就纳新人。如此一来,侧福晋简直像是天打雷劈,这会儿正在府里闹腾呢。 一会儿是寻死,一会儿是绝食,一会儿是要换了衣服回蒙古。 十四是不管这事儿的,他自来是只享受,如何闹腾,那不是还有嫡福晋的吗?嫡福晋自然会出面,如此一来,事情就是归到了十四福晋身上。 十四福晋呢,也头疼,寻常满汉女人,她都能讲得通道理,都有拿捏对方的地方。但这位,实在是出身好,性子爆,人又太单纯天真。 以至于这段时间没安抚好,事情闹大了,连乌雅秀贞也听说了。 听着乌雅秀贞询问,十四顿时有些尴尬,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道理,你比我明白,你看看胤禩之前那后宅,你汗阿玛为此责备过他多少次,你要引以为鉴。再者,这事情,也不能一味只交给你福晋,你自己该表示就表示一下,实在不行,就先禁足。” 乌雅秀贞说的冷酷,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是很不会同情这位侧福晋的。当初要嫁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十四这府里的情况,明知道他妻妾都有,还要在他身上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开玩笑吗?人家嫡福晋多还在呢,人家嫡福晋追求这个,不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那有你个侧福晋什么事儿? 你在一个位置上,要求超出这个位置的待遇,那就是贪心。 十四赶紧点头:“是,额娘,我知道了。” “还有你福晋那边,我说过许多次,你福晋是日后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其余的侍妾侧福晋,好了,你多宠爱几分,不好了,你扔到一边就是了。万不能让你福晋伤心操劳,你看看你做的这事儿,生怕她不够恼火的。这嫡福晋,自来是不一样的,她又是你儿女的额娘,你就是看在你子女的份儿上,也该对她多几分尊重。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处置不好,要交给她来做,次数多了,她心里对你,岂不是更失望?” 十四张张嘴,都没希望哪儿来的失望?他和十四福晋客客套套的,他在外面拼搏,十四福晋只在内宅管理好后宅,这就可以了,谁会要求这感情方面的事儿呢? 他没有,十四福晋也没有。 但是面对亲额娘,十四又不好解释,亲额娘是看多了四哥四嫂,六哥六嫂之间的相处,就总觉得,夫妻之间该多些真心才好。其实她自己,也未必对康熙……想到这里,十四就一个激灵,赶紧摇摇头将这想法给甩出去。 这话可不能说,父母之前如何,也不是他一个做儿子的能点评的。 十四换上嬉皮笑脸:“是,额娘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出了永和宫,十四本打算要去找八阿哥的,这马匹的差事,他也算是经历了一番磨难了,既如此,就该将这差事给稳稳当当的拿到手,这才不辜负他这一番磨难。 但是想了想,干脆不去八阿哥府上了,否则回头胤禛那针尖小的心,大概又要难过了,到时候再找额娘哭,自己可顶不住。干脆吩咐了车夫,转往银楼。 进了银楼,就十分豪气的吩咐:“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给拿出来。” 掌柜多有眼色啊,一看就知道是大客户,忙忙将自己店里珍藏的几套首饰给拿出来,一套是翡翠的,一套是点翠的,还有一套是金子打造的。 翡翠的就不用说了,既然是镇店之宝,那颜色看一眼都觉得心神荡漾,翠绿的十分合适。 那点翠的……十四看一眼就挪过去了,这点儿他还是知道的,因着九格格不喜欢点翠,说杀生太过,所以他额娘,乌雅秀贞也不带点翠,乌雅秀贞都不带了,那几个儿媳妇儿,自然也是不用点翠的首饰的。 这个就直接排除掉。 至于那金子的,虽然金子俗气,但是怎么说呢,这做工好啊,金丝缠绕的,看着就金光闪闪,亮亮堂堂,哪怕是不带首饰的十四阿哥,瞧着这金子,都觉得特别的精美。 “这个多少钱?”十四阿哥比较俗气,他就问那套金子的。 “爷眼光可真好,一下子就看中了这最好的,这套要三千六百两银子,这是我们请了京城最好的师父,用两三年时间给打造出来的。您看看这光泽度,再看看这手艺,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掌柜笑着说道,用多长时间,这个就有点儿心虚了。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话可不心虚,毕竟都是手工打造的,哪怕是原作呢,也不能做出的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差别的。 十四又看那翡翠的:“这一套呢?” 掌柜伸手:“这一套要两千八百两,上好的老坑翡翠,您看看这纯度……” 十四龇牙,他有钱,自己的月例,还有店铺庄子的收入,再加上时不时找兄弟们要点儿,有时候九格格也会给塞点儿,拿下这两套首饰不在话下。 但是吧,拿下是能拿下,若是全拿下,他手里也就没多少银子了。堂堂皇子阿哥,手里没银子……出去喝酒都不自在。可仔细想想,自家福晋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累了。 侧福晋那边……算了,先不给买,等她服软了,改了现在这性子了再说。 十四阿哥心里衡量半天,掌柜的在一边也不敢开口,怎么说呢,这位爷一看就不是那种脾气好的,你说得多了,他若是嫌弃你烦人,指不定今儿这生意就黄了。若是换个脾气好的,他肯定是要多劝劝的。 十四正要伸手,就听见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一套给我包起来,多少银子?” 十四不耐烦,转头去看,随即忍不住挑眉:“八嫂好兴致,这会儿出来逛逛街?” 进门的八福晋一抬头,这才看见十四,就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还能做什么?买首饰。”十四说道,顿了顿,摆手:“既然这套八嫂看上了,那就给了八嫂吧。这套,给爷包起来。” 黄金的没有了,那就得赶紧将翡翠的买下来,免得八福晋等会儿又心动,再给要走了,那自己可就白跑一趟了。 掌柜的脸上都笑开花了,这两套首饰卖出来,接下来三个月关门不做生意都能行。 听着像是一家人,但掌柜也没鲁莽,而是将两个盒子分别推到两个人跟前。八福晋却并未询问多少银子,只拿眼睛看十四,十四阿哥笑嘻嘻的:“八嫂,您这一套可贵得很,要三千多两银子呢,我这就便宜多了,到底是八嫂呢,一出手就非同凡响。” 八福晋挑眉,这是要让自己掏钱的意思? 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十四弟,听说你八哥这段时间,正在为你的差事忙活?” 十四脸色就有些耷拉下来了,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自己要是不出这个钱,这差事就算是黄了?偏他十四,不是那个受委屈的性子,再者,他自己的钱,给他额娘用没问题,给他媳妇儿也没问题,给亲姐妹用也没问题。可给八福晋……他不愿意。 八福晋算什么呢?就算她是八哥的媳妇儿,但又不能生,这性子也不算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抛弃了呢。 就算是不抛弃,一个八哥的媳妇儿,找弟弟买首饰,算怎么回事儿? 十四是不喜欢八福晋的,他觉得做女人的,要么呢,你就像是九格格,干脆别成亲,只一心奔着做事儿去。要么呢,你就像是十四福晋,安安心心的将府里的事情给打理妥当,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就像是四福晋,那也是将其中的度把握的很好。 可八福晋有什么?做什么什么不成。做事儿事儿没做好,打理后院,后院没打理好。就整个一个……四不像。 既然不喜欢,那肯定也不会主动花钱了,那还不是一笔小钱,都是他现在手里能动用的银子的一半儿了。三千多两银子,自己办完这买马的生意……嗯,那倒是不止三千了。 “是,这差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十四阿哥心里腹诽,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拿出银票给掌柜,只正好是他买的翡翠首饰的:“我家底薄,不比八哥,现下得了差事,就想着正好能给我媳妇儿买套首饰,她这些年跟着我也是辛苦了。我呢,提前支取了些家用,只盼着这次差事能顺利,我到时候也好将这窟窿给补上。” 哭穷谁不会呢?十四阿哥……不用哭也是真穷。他这人,手里是存不住银子的,能攒下这么多,还是因着这段时间在京城,在京城的话,但凡出门,基本上也就用不着他自己花销了。 八福晋那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几句话,十四若是够聪明,就该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该按照自己的话来做了,却没想到,十四阿哥是一点儿脸面也不给她。 八福晋就笑道:“十四弟可真是……持家有道。” “多谢八嫂夸赞。”十四阿哥笑嘻嘻的,冲八福晋拱拳:“若是八嫂还有事儿,那您尽管忙着,我这就回去了,府里福晋还等着呢。” 不等八福晋说什么,十四阿哥就抱着自己的盒子,转身往外面去了,急匆匆的,走路都带风了。 八福晋在后面瞧着,就忍不住冷哼一声,随即才转头看掌柜:“这一套多少银子?让人到廉亲王府去支取银子吧,东西也送到廉亲王府。” 她将盒子往前面推一推,那掌柜的忙应了下来。八福晋是不担心这盒子里的东西到时候会被换了的,除非是这掌柜的不要脑袋了,否则这种事情,就绝无可能了。 “可还有别的好东西?”八福晋又问道,掌柜笑道:“有的,福晋要看看珍珠的吗?前段时间,店里刚得了一批粉色珍珠……” 八福晋摇头:“不看,不喜欢珍珠。” 总觉得带着珍珠,那气势都要弱几分。大概是见多了良妃带着珍珠首饰,八福晋总觉得,那就该是良妃这样的人带的首饰。 十四阿哥带着盒子回到府里,没走到正院呢,就先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住了:“爷,我们侧福晋请您过去。” 十四阿哥就忍不住皱眉,摆摆手:“让你们侧福晋且等着。” 那小丫鬟还想说什么,十四阿哥就绕过去了她,小丫鬟忙跟上:“爷……” 不过这次没靠近十四阿哥,中途就被十四阿哥身边的大太监给拦住了:“姑娘,咱们爷现下有事儿,侧福晋那边,且等一等,不要急,一会儿指不定就能过去了,若是一会儿没过去,那肯定是被正事儿给绊住了。” 十四走得快,一会儿功夫身影就消失在拐角了,那小丫鬟虽然着急,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追到正院那边去,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十四进了正院,自己留在原地跺跺脚,又赶紧的去给自家侧福晋回话去了。 十四福晋正搂着女儿在看书,小格格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十四福晋打算自己先教一教,回头请个女先生来。见十四进门,就冲嬷嬷招招手,嬷嬷忙过来抱着小格格起来。 小格格笑嘻嘻的和十四打招呼:“阿玛,给阿玛请安。” 十四看见小女儿,心里一软,忙伸手来抱:“给阿玛抱一抱,今儿在家可听话了?可有淘气?” “没淘气,和额娘认字看书呢,阿玛,我额娘说要给我请个先生。”小格格说道,奶声奶气的,掰着手指提自己的要求:“我想学骑马,学射箭。” 十四阿哥点头:“好,那阿玛回头给你打听打听,你想学什么都可以提,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不用大字不识。” 有些汉人家,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在十四看来简直就是狗屁,高门大户的女人将来是做什么的?大部分肯定是要做嫡福晋的,你一个嫡福晋不认字,如何看账本?如何看名册?如何看库房得账册?还有,如何看帖子?如何参加聚会? 识字肯定是要识字的,不过是要看长大了读什么书。但他十四的女儿,将来少说也是一个郡主,那就算是没学女戒又如何?谁还敢看轻了她不成?所以,他的女儿,读什么书都是可以的。 他抱着小格格,伸手将怀里的盒子掏出来给十四福晋:“今儿在外面瞧见这首饰,觉得你该是会喜欢的,特意给你买的。” 十四福晋略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拿过来盒子,打开一看,那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来:“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十四爷了。” 十四摆摆手:“用不着谢,咱们又不是外人。再者,我的银子,不给你买还能给谁买?” 小格格着急:“我啊,我啊。” 十四阿哥顿时忍不住笑,伸手拽一下她的小辫子——小孩子六岁才留头,现下小格格已经六岁,正开始留头,那头上薄薄一层,还有些短,做发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扎了两个小辫子,剃头也并非是全剃掉了,不好看,剃头也是留着一些,女孩儿大多是那种短短的,薄薄一层的,男孩儿大多是两个小发髻。 小格格被拽的脑袋歪一歪,十四阿哥笑道:“就你这头发,现在也扎不住簪子啊,带上去不留神就得摔下来了,还是等你再大些吧,等你头发长了,和你额娘的一样了,我就给你买,多多的买。” 小格格顿时叹气:“那还得好久啊。” 十四阿哥笑着点头:“是啊,长大还要好久呢,不过你多吃饭,这样就能长的更快些了。” 小格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也坐不住,这会儿就挣扎着下来,想到外面去玩儿,十四福晋就叫来了嬷嬷,打发了小格格到外面玩儿,这才问十四:“今儿怎么想起来给我买首饰了?” “想起来就是想起来了,哪儿有今儿明儿之分?可惜了,我本来是想买两套的,还有一套金子的,很是精美漂亮,你该是会喜欢,不过是被八嫂抢先一步。” 十四阿哥说道,脸上就带了几分讥讽:“八嫂还想拿我当冤大头呢,不过我才不上当。我又不是傻子,八嫂自有八哥照看,何须我掏钱讨好呢?” 十四福晋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儿?” 十四阿哥也没隐瞒,他和十四福晋之间感情如何,现下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所以外面的事儿,十四阿哥也不隐瞒,若是十四福晋不知情,哪天再被八福晋给挤兑了,丢脸的可不只是十四福晋一个人。 十四阿哥要脸面,自然是不能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听的十四福晋都有些不知道该做如何表示,说八福晋不对吧,八福晋也确实是有做的不地道的,你想要贿赂,你找八阿哥,让八阿哥来出面就是了,自己一个女眷,这样来勒索人,不太妥当吧?但若说十四阿哥不对,十四阿哥也确实是……没有风度,再者,他这马匹的差事也确实是人家八阿哥给的,人家前脚给你差事,你后脚落人家媳妇儿脸面,这要换个人,指不定转头就得吃灰去了,还要什么差事啊。 怎么说呢,这事儿,也就是八福晋和十四能做的出来了。 换个人,谁也不能将事情弄成这样。 十四福晋还有些担心十四阿哥的差事:“八哥会不会恼怒?” 十四阿哥笑道:“就是生气也无妨,若是因着这事儿,他就将我的差事给坏了,那在外人眼里成了什么吗?再者,就八福晋现在里外不得好,连良妃都不为她撑腰,若是因着她,八阿哥名声受损,那八福晋就更要日子不好过了。” 本身因着子嗣的事儿,宫里宫外,对八福晋都是有些不满的。 这事儿吧,说不好听了,说严重了,那就是女眷对外面差事指手画脚,这是大忌讳。 十四福晋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十四阿哥竟还是有这份儿智慧呢,她笑道:“既然你心里有成算,那这事儿,我也就不插手了。” 十四笑道:“你打算如何插手?送一套首饰过去?可别了,八福晋那人,你就是送再多的首饰过去,她看不上你,照旧还是看不上的。” 十四福晋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看不上你?她十四福晋,难道是什么出身见不得人的? 不过她也知道和十四阿哥辩论这个实属没事儿找事儿,所以也就岔开了话题:“侧福晋那边,我想送她出去住一段时间,你如何看?” 十四阿哥有些惊讶:“出府?到庄子上还是园子里?” 庄子上那是受罚去了,园子里可就不一定了。 十四福晋无语了一下,补充:“庄子上。” 十四阿哥笑道:“你做决定就好。”他本来也是想禁足侧福晋的,但十四福晋既然有了决断,那还是要听十四福晋的。毕竟这内宅的事儿,都是十四福晋的。 十四福晋很满意,怎么说呢,就算十四阿哥诸多缺点,但是这点儿,却是比世上五成的男人都强多了——无论他多喜欢后院哪个女人,但凡十四福晋要处置,十四阿哥从来都是给十四福晋脸面,绝不会插手阻拦的。 这样一想,这日子,哪怕是夫妻之间没多少感情,也不是过不下去的,甚至,知足常乐,她觉得她这日子可比许多人好多了,甚至比夫妻之间有感情的还要好。 毕竟你有感情,就看不得男人去宠爱别的女人,但凡动心动情,那日子就是少不了的是非,少不了的折腾。 所以,不动情就挺好。当然,就是需要多遮掩,免得宫里娘娘又心疼儿子。 十四福晋当即就吩咐人去给侧福晋收拾东西去了,侧福晋虽然有些身手本领,但是在内院,却不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嬷嬷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塞到了马车里。 侧福晋被打发出去,这也给府里的女人们一个警告——这府里,无论谁得宠,那最后做主的,都还是嫡福晋。没看十四爷回来也不管用,侧福晋还是被送出去了吗? 所以,如何折腾,都得看十四福晋脸色。 这府里瞬间安静了,十四福晋也就满意了,她又不是专门做青天大老爷的,整日里断不完的案子评不完的理,现下能清净了,她睡觉都觉得舒畅了几分。 转眼过了年,胤禛也开始进出乾清宫,他也是被分到南书房去。有时候康熙会叫他过去询问几句,胤禛呢,是个勤快人。 这么说吧,他没去南书房之前,八阿哥等人,一天是勉勉强强能将所有的折子看一遍的。 自打他去了南书房,那南书房的折子,都有些不够看。经过胤禛手的折子,那上面都是满满当当的字。 别人捧着折子在议论商讨,他在奋笔疾书。 别人中间休息喝茶吃点心,他在奋笔疾书。 别人随意在折子上盖章,他在奋笔疾书。 别人折子上写个阅就算过了,他还在奋笔疾书。 也就三天时间,他成了整个南书房的异类。 康熙闲着无聊,特意让人统计了一下阿哥们的工作量,自己都忍不住震惊了,三阿哥一天下来,写了大概三千字,五阿哥因为对汉文不太熟悉,只看满语的,批复了大概一千字左右。 七阿哥比较勤快,写了两千多字。 八阿哥也是三千多字,九阿哥只八百多字。 这些人,最多的也就是八阿哥了,三千多字。 但是胤禛,一天下来,写了一万多字。 一万多字。 康熙都忍不住将胤禛看过的折子重新再看一遍:“他都写了些什么?有什么可写的?”竟然能写这么多字,康熙自己,一天下来也没有写这么多字的。 等他全部翻看一遍,康熙都有些……无话可说。 实在是胤禛这折子,你说他没必要写那么多吧,但是又真情实感,感觉少了哪一句话都不行,句句紧凑,不可缺少。 康熙看不过眼,干脆就将胤禛带在身边:“这折子你如何看?” 等胤禛开始说,康熙就点头,偶尔摇头:“这一段完全没必要搭理,你不理会,他自己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下次再上折子,这样的废话就可以少说几句了。” 胤禛虚心好学,忙点头:“是,儿臣记住了。” 康熙这样亲自指点,可将南书房的其他阿哥给眼红的,趁着胤禛不在,就嘀嘀咕咕的讨伐胤禛。 “看着浓眉大眼,没想到竟是如此有心机,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看折子都看了这么些年了,他又是跟着胤礽一起办差的,你说他不会看折子不会批折子?”九阿哥说道,十分不屑,觉得胤禛是装模作样哄骗康熙。 “正直的外表现隐藏着一颗不正直的心。”十阿哥素来是站在九阿哥这边的,跟着就嘀咕了一句。 “这招真见效,我若是知道我也跟着学了。”五阿哥笑嘻嘻的说道,他若是也装作自己不会,那康熙亲自指点,他是不是就不用耗费心思在这里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了?汉文真的是太折磨人了,同样一个词儿,你单独看是一个意思,你放在一句话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他整日里看这些折子,看的头疼,脑袋发晕。 “现在学是来不及了,现在学你就等着被骂个狗血淋头吧。”七阿哥真诚建议,都进了南书房小半年了,你忽然说你不会看折子了,这不是纯纯找挨揍这是做什么? “所以不是批折子的事儿,是人的事儿,汗阿玛是看重老四了吧?”三阿哥真诚发问,就问问,除了胤礽,谁还得到了老爷子亲自指点的机会? 这个老四,之前禁足的时候不显眼,但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可都不一般啊。 首先是弘晖进了乾清宫,接着是老四得了老爷子亲自指点……若是再加上之前他代替老爷子去祭天的事儿……三阿哥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难不成老爷子,现在就已经选好了继承人了? 对这方面,三阿哥素来是有一份儿很敏锐的感觉的。 八阿哥侧头看一眼三阿哥,笑道:“三哥,也有可能是四哥很久没接触过朝堂上的事儿,所以需得汗阿玛亲自提点一番?”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8章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纷纷,反正胤禛和弘晖父子两个,并不受多大的影响,该如何就如何。日子很快就到了四月份,皇上再次南巡,这次是去的江南等地,点了胤禛等人跟随,八阿哥留守京城。 胤禛来和乌雅秀贞说的时候,乌雅秀贞也正在打包行李,她也是要去的。蒙古那边,她去的次数多,就有些不太想去。但江南这边,她去的次数并不多,也就是之前太后还在的时候,有幸跟着太后去过一次。 现如今要再去,心里激动也并不少,见胤禛过来,就笑着问道:“这次出门,你需得带上那拉氏,到时候也好有人和我做伴儿。至于其他人,你愿意带就带,不愿意带就不带。” 胤禛笑道:“我原也就想着带着那拉氏,府里的事情,现下有瓜尔佳氏,并不用她很操心,她现下也该出来撒散心了。”再加上小阿哥大了些,能丢开手了,长嫂如母,瓜尔佳氏刚进门的时候,恰巧小阿哥出生,她自己一心盼着能早日生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的,多抱一抱小孩子,也能早些生产,索性就整日里和小阿哥亲近,小阿哥几乎也是她跟前长大的。 所以,将小阿哥交给瓜尔佳氏照顾,胤禛和那拉氏,那是没有半点儿不放心的。再者,府里还有许多其他人呢,弘昐现下也到了成亲年纪,之前李氏也在忙着寻摸呢,这事儿她还得依赖那拉氏,对那拉氏自然也是恭恭敬敬。既如此,那拉氏有什么吩咐,李氏也是不敢耽误的。 至于孩子,只带一个弘晖就好了,弘晖大了,能跑跑腿儿了,剩下的,就留在京城。八阿哥这边缺少人手用,十三和十四,都是要留在京城的,到时候有他们照看,也不用担心弘昐他们遇上事情不知道该找谁。 胤禛说起来六阿哥:“说是今年回来,也恰巧赶上了去江南,汗阿玛说,若是他赶得及,正好一起去,若是赶不及,就只好留在京城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并不为六阿哥操心:“他又不是没去过江南,再者你们去是有正事儿的,不用非得都带去,老六现如今,也稳重了许多,若是回京来没见着咱们,他自会找事儿做,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 母子两个说着话,十四就过来了,十四阿哥看见胤禛也在,顿时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被乌雅秀贞看过来,那没说出来的话就咽回去,再说不出来了。 乌雅秀贞问道:“你现下还不启程去蒙古吗?” 十四顿时被噎住,好一会儿才说道:“之前天气寒冷,并不适合,现如今这天气正好,我是打算这两天就动身的。” 马匹也是怕天冷的,刚出了年,倒春寒,京城里还需得穿棉衣,十四自己也没想动身,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十四转头看胤禛:“你这次去江南,可得照顾好了额娘,额娘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心里若是不清楚,就多问问额娘身边的人。还有,江南那边,天气和京城大不相同,你需得提前准备好了……” 胤禛的眉头就皱了皱,有些不耐烦听,但还是得强忍着。免得十四又有借口,说自己对乌雅秀贞的事情不上心。 乌雅秀贞打断了十四的话:“你四哥是要跟着你们汗阿玛去办差的,又不是跟着我出门去玩儿的,哪儿能整天跟在我身边?你若是不放心,你干脆自己跟着去,整日里在我面前伺候着。” 十四挺委屈:“这种事儿,也不用亲自去办,不过是吃饭之前问一问,就看你上不上心了,难不成还得是堂堂雍亲王亲自下厨不成?不过就多两句话的事儿,四哥连这个都抽不出来空吗?” 这话说的就是有道理了,乌雅秀贞也没办法辩驳了,用心不用心,那确实是两回事儿,若是用心,问两句也就成了。若是不用心,估计到时候都想不起来还有个额娘跟在队伍里呢。 胤禛当即反驳道:“我自有盘算,多谢十四弟提点。” 十四阿哥大约是第一次见胤禛在自己跟前如此,顿时更来了精神:“额娘喝茶只爱绿茶,不爱红茶,额娘穿衣服只穿杭绣,其他的,总差了几分意思。额娘点心喜欢吃咸口的,若是甜口的,需得甜味不那么明显,油炸的不爱吃,额娘睡前喜欢泡泡脚,里面需得放红花,用来活血。额娘早起喜欢练一练八段锦……” 乌雅秀贞打断他的话:“这些自有人伺候,你不说你要去蒙古吗?正好,你四哥对蒙古的事情十分了解,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现下可以请教一下你四哥。” 十四顿时撇嘴:“我就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难不成不能找人问吗?” 乌雅秀贞一拍手,将他这话给重复了一下:“我就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难不成不能找人问吗?那你四哥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难不成不能找人问吗?” 十四顿时无语,胤禛却摆摆手:“额娘,我现下觉得,十四弟说的十分有道理,我竟是不知道,十四弟如此的有孝心,这些事儿看着都是小事儿,但这一件件儿的小事儿,十四却能放在心里,如此孝心,我自愧不如,我竟是不如十四弟……” 胤禛有些不自在,十四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说呢,第一次见自家四哥在自己面前服软。 他这四哥,性情自来执拗的像是一头牛,谁也没有让他认错的可能。就连汗阿玛,都只能用强硬手段,禁足了再说,现下,自己是没听错吧?他说的确实是他不如自己吧? 胤禛顿了顿,接着说道:“儿子反思,日后儿子绝对改正,额娘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只管吩咐儿子,别总想着儿子不得空要办差什么的,就像是十四弟说的,难不成儿子吩咐两句的空都没有吗?您吩咐了,儿子就算是要交给别人来办,但至少知道额娘需要什么了,要做什么了。” 也就是能对乌雅秀贞的事情,十分了解了。 比如说,她要弄点儿茶叶,问胤禛一句,胤禛至少会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茶叶了。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她在这些琐碎事情上,确实是很少问胤禛的。一来是知道胤禛办大事儿的,忙的分不开身,二来呢,自己也是闲着无事,她自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再去麻烦儿子呢? 再者,最最重要的,她是长辈,胤禛是晚辈。她是额娘,胤禛是儿子。这世上,只有额娘照看儿子的,她一时之间,都没转换过来,她现下是年老的额娘,胤禛则是身强力壮的儿子。她这个年纪,是该到了理直气壮要儿子们帮忙的年纪了。 乌雅秀贞笑道:“好,日后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诉你们兄弟。” 前半辈子是额娘照顾儿子,后半辈子是子女照看额娘。这个转变,总得有个机会。 十四在旁边撇撇嘴,想说点儿什么,但到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没说什么让人扫兴的话。 胤禛还要出宫准备前往江南的事儿,就先告辞了。十四留在后面,等着人走了,就嘀嘀咕咕的和乌雅秀贞告状:“看着一脸正经的,竟是十分絮叨之人,您是不知道,汗阿玛将他的折子拿给我们兄弟看了,那可真是……不堪入目。” 乌雅秀贞诧异:“有你说的这样不好?那你汗阿玛是如何说的?” 这一问,十四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汗阿玛竟然是觉得胤禛的折子十分好的,该关心的时候关心,该斥责的时候斥责,洋洋洒洒那么多字,虽说看着眼睛就疼,脑袋也疼,但是读下来,竟是十分有用,该解决的事儿是一件没少,都给了看法了,就像是当面讨论一样。 不像是之前八阿哥他们批复的,虽说简单,却还需要人来猜测上面的情绪意思,就有点儿让人难办了。 乌雅秀贞一看十四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顿时笑道:“既然你四哥写得好,你汗阿玛也觉得好,那你觉得不好,岂不是就成了你自己的问题了?那不该是你自己来反思,你哪儿做的不太好吗?你该学学你四哥的长处。” 十四哼哼了两声,乌雅秀贞问道:“你此去蒙古,需得多长时间?” 十四伸伸手:“一个月足矣,额娘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是十二妹妹那边要送什么东西吗?” 乌雅秀贞摇头:“你是去办差,这种小事儿,就不用你了,你九姐姐手里有人,送东西什么的,就用她手里那些人。我就是想叮嘱你几句,出门在外,小心谨慎,别总咋咋呼呼的,那外面可不是京城。京城人人看你十四爷是个人,愿意给你十四爷一点儿面子,但是外面可不知道你十四爷是谁。” 十四笑道:“如何就不知道了……好了好了,我听额娘的就是了,您放心,我肯定会小心谨慎的。额娘可还有别的交代?” 乌雅秀贞仔细想了想,摇头,暂且没有别的交代了。十四也就起身:“那我也该告辞了,府里的事儿还需得交代了完颜氏,我大约是要在你们启程之后出发,还是能来得及送你们一送的。” 乌雅秀贞摆手:“用不着送,那么多人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若是有事儿,就只管去做,不用在我跟前碍眼。” 十四笑着应了是,给乌雅秀贞行了礼,这才起身告退。 康熙那边是很快就下令启程了,乌雅秀贞跟在南巡队伍中,这次呢,是也带了宜妃的。 宜妃原本是和乌雅秀贞说不到一起去的,一来是两个人性子不同,二来呢,四阿哥和八阿哥不和,人尽皆知。九阿哥又是八阿哥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但凡见面,大多时候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是闲着无聊,那谁总愿意这样和人吵架呢?干脆在宫里的时候,那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 可现下,前后马车。 乌雅秀贞在前面,宜妃在后面,路上遇上吃饭,下车活动腿脚的时候,难免是要见一见的。乌雅秀贞呢,性子和善,其实说句残酷的,她看宜妃,有一种胜利者看待失败者的怜悯同情,也就是说,犯不着计较,宜妃难过的日子且在后面呢。 所以,也就显得宽和大度了。 宜妃却是个十分敏感的,对于乌雅秀贞这种怜悯和同情,就觉得,像是针扎一样不舒服。 下了马车见了人,宜妃该是要请安的,她说话就带了几分冲:“贵妃娘娘瞧着有几分憔悴,可是这马车坐着不习惯?听说九格格让人栽种了许多橡胶树,到现下都没能给贵妃娘娘换一辆马车吗?” 乌雅秀贞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古怪了:“你这眼睛……若是不好用,不如请太医看一看?” 宜妃这一低头,才发现这马车上,竟是已经换了橡胶轮子了,瞬间脸色就变了变。她这一直没出过宫,竟是不知道已经换过了。 她自己的马车,看一眼,还没换。 橡胶的产量少,九格格既然得了好东西,除了康熙用,那剩下的,必然是先紧着自己的亲人。先是乌雅秀贞,再是七格格,再是胤禛,再是胤祚,然后是十四。 这一圈下来,基本上这些年所得那点儿橡胶,也就用完了。 既然是九格格私人自己的东西,她给谁用,不给谁用,就算是康熙都挑不出来刺,反正康熙自己是有的用的,干脆也就不过问。 于是呢,现下这马车,就是乌雅秀贞的有橡胶轮子,那拉氏的有,六福晋和十四福晋没来,没办法显摆。宜妃这边,却是没有的。 宜妃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乌雅秀贞就邀请她:“若是觉得自己马车不舒服,不如到我马车上来待一会儿?我这马车,还算是宽大,装咱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宜妃皮笑肉不笑:“多谢贵妃好意,不过就不用了,免得再打扰了贵妃休息。我这马车,虽说没有橡胶轮子,但到底是多年用习惯了的,若是换了陌生的车子,怕是我也不习惯。” 乌雅秀贞就点点头,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去了,该将茶壶拿下来的就拿下来,将里面茶叶换一换。当然,事儿轮不到她亲自做,但看一眼,问一问,总还是要的。 那拉氏那边也过来请安:“额娘坐马车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带了鼻烟壶来,九格格还特意叮嘱带了薄荷糖,我且交给额娘身边的嬷嬷了,额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别忍着,一定要和儿媳说。” 顿了顿,又说道:“额娘,儿媳新近刚学了一手按摩的本事,您若是觉得车上无聊,儿媳等会儿给您按一按?”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先不用,你坐车也累,何必来我这里受罪?只管安心在你车子上歇着,我若是有事儿,自会叫你。” 九格格这次是没跟着来的,她有事儿,据说是要做什么新药。乌雅秀贞也不太明白,不过她知道九格格的事儿,都是大事儿,也就没多过问。 宜妃瞧着人家这边婆媳其乐融融,再转头看看后面那些马车,五福晋没来,府里有事儿。九福晋……也没来,五福晋有事儿是真有事儿,九福晋这个有事儿,怕就是推辞了。 她自己也知道,自家儿子不成样,但九福晋身为一个女人,不说在家里照顾男人管家理事,反而整日里在外面跑,为那点儿银钱连皇子福晋的脸面都不要了,也着实是有些不妥当。 以前她觉得九福晋可怜,没生儿子,也不得老九宠爱,日子过的艰难,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做事儿多赚些银子,那就干脆随她心意,不要来勉强她。 可现在,宜妃孤身一人了,又觉得,九福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一心扑在了外面的事情上,竟是半点儿不顾着府里了。 宜妃觉得,等这次回去了,必然是要教训九福晋一番,至少让她分得清轻重才对。 一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该活动腿脚的活动了腿脚,该换水的换水,大约修整了半个时辰,这就要上马车,继续赶路了。 旱路总共是走了五天,随后就换了水路。也就是从马车,换到了水船。 康熙的龙船,还要召见大臣,还要商议朝政,自然是不能有女人随行的。所以乌雅秀贞和宜妃,就都是安排在后面的船只上,乌雅秀贞坐在东边,宜妃住在西边。 至于那拉氏等人,则是在另外一条船上了。 不过船与船之间,距离都很近,若是来往,那是十分方面的。 那拉氏是一直跟在乌雅秀贞这边,确定她这边都安置好了,这才回了自己所住的船只上。 乌雅秀贞看着江面水波,转头看了看,发现也没个能和自己聊天的人,干脆就又转回来继续看了。倒是身边嬷嬷提醒道:“娘娘,可不能盯着水面看太久了,免得晕船。”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我知道,这水倒是清澈的很。水面下该是有鱼,不如拿了钓鱼竿来,咱们来钓鱼?” 这倒也是个事儿,嬷嬷忙让人去准备了钓鱼竿。乌雅秀贞就站在栏杆里面,她在这边站了片刻,那边宜妃就也从船舱里面出来了,站在乌雅秀贞身边看了片刻,也吩咐人去准备了钓鱼竿。 “你这钓鱼竿不行,有些软。”宜妃做好准备之后,就开始找乌雅秀贞聊天了。 乌雅秀贞只笑一笑:“是吗?反正我也没打算钓上来多大的鱼,不过消遣,能钓上来算运气,钓不上来也算运气。” “你倒是心态好。”宜妃挑眉说道,乌雅秀贞点点头,心态不好也不行啊,宫里也没个别的消遣,你心态不好,整日里一点儿小事儿就要死要活的,那迟早被人算计了。 康熙这后宫,不能说是太乱,但也并非是众人一条心。 “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不管什么事儿,到你跟前,就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宜妃又说道,乌雅秀贞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话什么意思呢?她们两个不说是死对头了,好像也没有感情好到能交心的程度吧? 乌雅秀贞笑道:“没你说的那样玄乎,事儿到了头上,照样和寻常人一样。你今儿,倒是心平气和的很。” 不像是以往,一见了面,非得要挤兑上两句,不说那么两句就好像显得自己无能一样。 宜妃笑了笑:“因着出了宫,瞧见这外面广阔天地,也就觉得心里郁气好像散了。那宫里就是景致再好,天天看,日日看,也有看的厌烦的一天。再者,那宫里的花儿,一茬换一茬,咱们这样的,年纪大了,总占着那御花园算什么事儿呢?到外面一看,人比花娇,咱们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年轻小姑娘才更坐不住,刚进宫时候,总喜欢到御花园走一走看一看。人一多,谁好看谁不好看,谁水灵灵,谁年龄大,一眼就看出来的事儿。 “那你可想岔了,鲜花有鲜花的娇嫩,但是上了年龄的盆栽,也比刚换盆的好看。”乌雅秀贞说道,人嘛,总有老的一天的,谁还能总鲜嫩啊?若是因着年纪就自卑,不爱去御花园,这得牺牲自己多少好处啊。 那御花园,又不是立了牌子,谁能去,谁不能去。 宜妃嘴角就抽了抽:“盆栽……哪儿有鲜花好看呢?” “那你宫里摆放时间最长的,是鲜花还是盆栽?”乌雅秀贞问道,宜妃就不说话了,鲜花一年一换,盆栽可是扎了根就放着不动了,年年只修剪一番即可。 再者,自己养了几年,修剪了几年,那付出的心血,自然是有了感情的,哪儿能随意丢弃呢? 她忍不住笑一下:“我就说,还是你看的通透,我本来还想着,和你说说这江南的事儿的,皇上但凡来,江南这地方的官员,就总爱给皇上送美人,江南的美人你也是见过的,水灵灵,娇艳艳。” 和京城的姑娘,那是完全不同的。 江南的姑娘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让人看着就心神荡漾。 乌雅秀贞看她一眼,宜妃又说道:“虽说你我到了这年纪,也没必要争宠,只看着那些人扑腾就是了,但到底是……没面子。” 皇上带了她们两个出来,结果还要受用下面送上来的美人儿,那不显得她们两个无能,康熙并不看重她们吗? “面子有什么用?再者,男人嘛,还不都是一样的,哪个不喜欢年轻娇嫩的呢?就照你说的,咱们既然这样的岁数了,那端庄些不才好吗?”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到了现下,她们这些后妃的脸面,可不单单是靠着皇上给的,还要看儿女。 康熙能带她们下江南,就已经是康熙给的脸面了。 那剩下的,就看胤禛他们争不争气了。胤禛争气,乌雅秀贞哪怕是躲在船舱里不出来呢,照旧没人敢忽视她。胤禛若是不争气,被康熙在人前连连训斥,那乌雅秀贞就是再得宠,在那些外臣心里,她乌雅秀贞也算不得什么东西,不值得巴结请安。 宜妃张张嘴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乌雅秀贞既然明白她这次的目的了,就不愿意再纠缠下去,笑着说道:“你呢,也别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难得出来一趟,清清静静的玩儿几天,你若是非得要忍不了这事儿,那你就是自降身价,何必呢?” 堂堂妃子,和个没名没分的出身低贱得人过不去,还得想法子将对方给除掉,掉价不掉价呢? 这事儿要真是干了,那宜妃几十年名声都没了。 反正呢,宜妃要是不带脑子去干,她乌雅秀贞是不会拦着的。 宜妃也明白乌雅秀贞的意思,她自来是很要强的,觉得康熙既然带了自己出门,那合该是自己站在康熙身边,不管是见外面命妇还是如何,都该她领头。但偏偏呢,乌雅秀贞位份在她之上,但凡有人拜见,必然是要先选择乌雅秀贞的。 如此一来,倒显得她是来做陪衬的。 她这番来,也带了几分试探挑拨的心思,乌雅秀贞这反应……倒也不算是很出乎意料,她在宫里时候就这个性子。但宜妃还是略有些失望,她怎么不像是寻常妇人一样,摆摆威风,吃吃醋呢? “你这性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宜妃说道,乌雅秀贞笑了笑:“不知道如何说就别说了,反正你说的我也可能不太爱听。好了,你且让一让,我这儿可能是钓上来大鱼了。” 她动了一下钓鱼竿,旁边嬷嬷很有眼色,忙上前来帮忙一起拉,不过拉上来了倒是失望了,因为什么也没钓上来。 宜妃轻笑了一声了,那笑声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乌雅秀贞也不在意,在钓鱼钩上挂上了鱼饵,轻轻一扔,再次将钓鱼钩给扔下去。 宜妃自己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水面。等啊等的,时间长了,她自己也有些不太耐烦,干脆将钓鱼钩给拉出来看,上面没有鱼儿,至于鱼饵,也早已经消失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吃掉了。 乌雅秀贞是很有耐心的,但宜妃没耐心。不过一个时辰,宜妃就扔掉钓鱼竿走人了。 乌雅秀贞一上午,钓上来三条鱼,一条比较大,看着有三四斤重。另外两条都是小鱼儿,她看过之后就让人又重新扔回去了。 “让厨房看一看,若是能吃,中午就吃这条鱼,若是不能吃,就还扔掉。”瞧着太阳已经高挂空中,乌雅秀贞也有些热,就干脆起身回船舱。 嬷嬷服侍她换了衣服,乌雅秀贞顺手拿了一本书靠坐在窗户边上翻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通报声音,说是胤禛过来请安了,乌雅秀贞忙将手里书本往抽屉里塞,她看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书本,而是找人买的话本。 上船之前,派人去采购东西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 怎么说呢,到底是远离京城了,这外面的话本,也写的比较直白露骨些,她到底是长辈,若是被晚辈发现看这种东西,到底尴尬。 她这边藏好了话本,才让人叫了胤禛过来。 胤禛带了些点心零食过来:“是之前在岸口买的,也不知道额娘会不会喜欢,您且尝一尝,若是喜欢,下次派了小船再去买。若是不喜欢,扔掉喂鱼也成。” 有一种菱角,煮熟了之后倒是挺好吃的,粉粉嫩嫩,入口软糯,不过,就是需得有人帮忙扒开。 胤禛也闲着无事,就干脆坐在旁边伺候,顺便说起来前面的事儿:“三哥上船就做了一首诗,汗阿玛听着高兴,就干脆让人都来作诗,儿臣不善此道,但又不得不做,实在是绞尽脑汁。” 胤禛其实也会作诗,不过他个人是更倾向于做事儿的,所以诗词这些东西,也就是实在是闲着,或者是心有所感,这才会念叨两句。像是康熙这种下令大家一起来作诗,那就有点儿敬谢不敏了。 乌雅秀贞说道:“你三哥这方面也算是特长,日后可出一本诗集。” 胤禛笑道:“也不是没出过,不过在江南这边……怕是买不到。” 买不到并非是卖完了,而是查无此人的意思。三阿哥的诗词,在京城还是很有销路的,但是在江南嘛……江南文人辈出,三阿哥实在是不显眼。 再者,江南这边呢,也有一种……和别处很不同的风气。在京城,三阿哥出身不俗,大家就愿意捧着。在江南,你三阿哥越是身份高,除非那才华是能媲美唐伯虎,否则,还会越发被人嫌弃。 有一种“不慕权势”的清纯不做作。 乌雅秀贞听到这解释,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点了点胤禛:“促狭,这话岂能说的这样直白?你三哥若是听见,该难堪了。” “我也就是在额娘跟前说一说,但凡出了这个门,我连提都不会提一句。”胤禛也笑着说道,将手边的盘子推给了乌雅秀贞,又说起来五阿哥:“倒是有几分聪明,装聋作哑的,但凡遇上这作诗的,就躲到一边去了。也不知道两兄弟,怎么这性子就有那么大的差别。” 说的是五阿哥和九阿哥,五阿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从不强出头。九阿哥是上蹿下跳,左右突击,恨不能做全场最亮眼的星。 “九阿哥这性子,和宜妃是十成十的相似。五阿哥这性子,和太后娘娘是有七八分的相似。”乌雅秀贞说道,太后从来就是十分低调,从不冒头的。至于宜妃,那一出场就恨不能全场看过来。 这养孩子,大多时候,那都是谁养的,就像是谁的。当然,也有很多时候,是谁生的,就像是谁的,骨子里改不掉的遗传。 想起来这个,乌雅秀贞就又忍不住多看了胤禛两眼,胤禛这性子,按理说,也和佟佳氏有几分相似? 不过再像也没什么用了,她自己死的早,可就不是将养好了的桃子拱手让人了?所以说啊,这人啊,还是得活着,活的越久,才是越有用的。你命短,那无论做什么,都是白搭。 她就叮嘱胤禛:“该吃吃该喝喝,该躲着就躲着,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胤禛点头,正要说话,外面苏培盛就求见了,将人带进来,苏培盛就说前面龙船上来了人,皇上命胤禛去呢。 “大约是附近的官员,听闻龙船在这儿,特意来拜见的。”胤禛特意给乌雅秀贞解释,乌雅秀贞心思一动:“你汗阿玛只带了你你去见,还是所有人都去了?” 胤禛怔愣了一下,摇头:“儿子还没去呢,暂且不知道。” 乌雅秀贞就点头:“好,无论是你一个人,还是你们兄弟一起,你汗阿玛跟前,你总得恭敬谨慎几分,不到你开口的时候,你只管听着就是了。多听,多看。” 少说话。 胤禛忙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明白,但既然是额娘一番心意,那听着就是了。 胤禛急匆匆的去了前面,乌雅秀贞又吃了几个菱角,嬷嬷就忙来劝说:“吃多了容易积食,娘娘且走一走,等会儿就该吃午膳了呢。” 可别这会儿吃多了,等会儿吃不下了。 乌雅秀贞一拍脑门:“哎呀,刚才忘记叮嘱胤禛回来用饭了。”今儿可是她钓上来的鱼呢,不过顿了顿,她又摆手:“算了,前面龙船上定然是不缺他这一口饭的,来来回回倒是耽误时间。” 她将胤禛带过来的小篮子交给嬷嬷:“先放着,不经放的早些吃掉,经放的就先放一放。另外,分一半儿送到宜妃那边去,就说是咱们四爷孝敬上来的,特意送她尝尝鲜。” 嬷嬷忍不住笑了笑:“娘娘还说四爷促狭呢,您这特意给宜妃娘娘送的,不也是促狭吗?”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39章 促狭不促狭的,长日漫漫,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幸好呢,乌雅秀贞也是在宫里呆习惯了的人,在船上这一点点儿空间里,也算是自在。 船队在江上行走,康熙却并非是困在船上的,他该召见沿途的官员还是要正常召见的,和往日不同的时候,他总将胤禛带在身边。别说是三阿哥这种敏锐之人了,就连五阿哥这种性子比较直爽的,也看出康熙对胤禛的态度是大不同的。 但因着有一个被二废二立的太子在前面,所以,这次康熙看重胤禛,也并没有像是之前胤礽那样,很被看重。就像是胤礽,能被册立就能被废,这册封太子,废除太子,不都是在康熙一句话里面吗? 所以现在康熙看重,那他们给康熙脸面,随着尊重就成了。至于因为康熙一句话,就对胤禛付出多少忠心,那是没有的。胤禛若是要获得这些人的忠心跟随,一来要靠自身本事,二来呢,也还是看最后能不能走上这高位。 但不得不说,康熙带着他认识地方官员这种事儿,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认可,一种态度,一种机会了。他若是连认识这些人的机会都没有,那谈什么用自己的魅力来征服这些官员? 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只认朝廷的圣旨的。胤禛能坐皇位是一回事儿,能坐稳皇位也是一回事儿。总之,能认识这些人,了解这些人,传递给这些人一种信息,本身对胤禛,也是有利无害的事儿。 胤禛就越发的谨慎,跟在康熙身边,从不自己做主,但凡什么事情,都先请问了康熙。和外面的官员,也从不单独见面。前面康熙介绍他们认识,若是有人邀请胤禛上岸喝酒什么的,胤禛从来都是拒绝的。 他不光拒绝,他还要找康熙告状:“定不是干实事儿的,否则这才见面就请人喝酒,实在是……怕是酒肉之徒。” 康熙都听的忍不住嘴角抽抽,可怎么说呢,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胤禛没着急拉拢人,也没给谁脸面,这不就说明胤禛看重人才,性子纯粹吗?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皇位,却没想过要将自己这个汗阿玛做对手。 和胤礽那会儿不同,胤礽是将他当成了敌人,当成了夺取东西的对立面。可胤禛,现下只跟在他身边学习呢。 至于日后胤禛学成,会不会变成胤礽那样,康熙现在也不知道,但他并不是个胆怯之人,并不会因噎废食。若是因着担心惧怕,就再也不挑选继承人,那他百年之后,这大清,能交给谁呢? 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几个儿子都不是善茬。若是因着这继承人的事儿没做好,到时候几个儿子乱成一团,那对大清来说,不亚于灭国的危险。 所以这个继承人,既得对朝廷有责任心,又要对百姓有怜悯珍爱之心,对不平事情有不公之心,对天下臣民有公正之心,对兄弟怜爱,对父母孝顺。 又要性子果断,杀伐决断,又要性子里有柔情,不能做一个暴君。 康熙的要求有点儿多,他所选中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十成十的符合他的要求的,但他可以慢慢教导。先挑出符合条件最多的,然后自己亲手调~教。 船只在江面上行走了将近半个月才算是到了江南,乌雅秀贞被胤禛和那拉氏一左一右的扶着下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可算是脚踏实地了,这段时间总在水面上晃荡,我都觉得我快被晃晕了。” 那拉氏笑道:“这也算是难得的一次有意思的体验了是不是?额娘若是不喜欢,咱们回去的时候,不如想个法子,换了旱路?” 乌雅秀贞摆摆手:“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随皇上出行,就得听着皇上安排,倒也不是不能忍受,走吧。” 康熙是走在最前面的,江南的官员前来迎接,一群人簇拥着康熙。 乌雅秀贞看了一会儿,就对胤禛摆手:“你自去跟着你汗阿玛忙你的去,我这里有人伺候呢,你福晋在,我自己也有手有脚,再者,一会儿那些后院女人也都该过来请安了,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倒是不太方便。” 胤禛想了想也是,就忙应了,又叮嘱了那拉氏:“你跟在额娘身边帮衬,回头等定下来了院子,你只吩咐人去做事儿就成了。” 那拉氏忙笑道:“爷只管放心去忙,今儿额娘就交给我,但凡额娘少了一根头发,你都拿我问罪。”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今儿可不能拆开头发来梳洗了,免得我的好儿媳再被治罪了。” 逗的那拉氏脸色有些红,胤禛也尴尬,赶紧就行礼往康熙那边去了。 宜妃跟在后面,瞧着胤禛和那拉氏感情要好,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媳,顿时有些忍不住想叹气。这世上缘分可真是……怎么自己就没遇上个好儿媳呢? 她左右看看,干脆也没说什么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乌雅秀贞要是非得不给她留脸面,那她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很快有妇人迎过来,看见领头的乌雅秀贞就忙行礼:“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人是肯定不会认错的,一来是见过画像,二来呢,贵妃的服饰和妃嫔的又有所不同的,再者,天下谁不知道康熙宫里两大美人,一个宜妃一个良妃呢? 贵妃人家能做贵妃,靠的是生儿子多——背地里的功劳不能说,那外面所知道的,也就是明面上的功劳了。但凡女人,哪个不知道生孩子伤身体? 所以说句不好听的,知道来的是两位妃嫔,那长得好看的,艳光四射的,保准就是宜妃。相貌端庄的,看着自有一股气势的,那必然是贵妃。 乌雅秀贞抬抬手,笑着说道:“起身吧,且不用客气,你贵姓?” “夫家姓陈,臣妇姓周。”妇人笑着说道,陈周氏。 乌雅秀贞点点头,陈周氏忙伸手,要扶着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也就没客气,将自己的手搭在她胳膊上了。 陈周氏是个沉稳的,但也是个机灵的,这种场景,总要她自己来找话题,才不至于冷场。就笑道:“臣妇猛的一看见娘娘,就心生亲切,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亲娘一样。”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起来了:“你倒是第一个说本宫亲切的。” “娘娘这通身气质,就像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陈周氏又笑着说道:“别说是看着和善了,猛一看,又像是满身的功德红光,必然是没少做善事。” 这可不是胡乱拍马屁,就算是乌雅秀贞自己不做善事,但是人家有个能干的亲闺女九格格,九格格对民间百姓的功德,那谁不知道呢?九格格都快被传为民间菩萨了,那作为亲娘,跟着沾光,不也正常吗? 所以这马屁绝对不是乱说的,也并不用担心会说错。就说这天底下,哪个做额娘的,不以儿女为荣吧? 乌雅秀贞对几个子女的看重,民间都能知道,那官场上谁会不知道? 夸赞女人呢,也就几个方面,相貌,子女。 有一个宜妃跟在后面,夸赞相貌是很不妥当的,那也就只剩下一个子女了。 乌雅秀贞笑了笑,转头看宜妃:“是个能说会道的,你说是不是?” 宜妃有些冷淡的看了一眼,并未接话。陈周氏就忙又给宜妃请安:“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宜妃娘娘这相貌,简直就像是会发光,臣妇看见您,就只觉得眼前一亮,连阳光都压不住您身上那光芒一样。” 宜妃嘴角动了动,有些想笑,但又有些笑不出来。 比太阳光还灿烂,这成什么了? 倒是那拉氏笑起来了:“那如此说来,我额娘和宜妃母,在你眼里,就都成了一个个会发光的光团了。”乌雅秀贞是一身的功德光芒,宜妃是相貌亮堂,可不都成了两团光了? 陈周氏忙笑道:“这就是四福晋了吧?果然如同传闻,端庄稳重,又孝顺非常。臣妇给您请安。” 那拉氏摆摆手,正在走路呢,用不着忽然停下来行礼。 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我们现如今是往哪儿去?” “回娘娘的话,是往江南巡抚衙门去。”陈周氏笑眯眯的,总算是说起来这正事儿:“巡抚衙门后面有一个大的园子,是当年皇上南巡,特意修建的,名义上属于曹家,得知皇上要来,曹家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派人收拾。” 这园子呢,说是给康熙修建的,但既然这名义上是曹家的,那当初掏钱也是曹家。 这事儿就有点儿怎么说呢,坑人。曹家给掏钱,修建了美轮美奂的园子,康熙一文钱不花的白嫖。最后呢,曹家还需要将这笔银子给补上——他又不是傻子,一笔掏出来,那岂不是喊着告诉康熙,我手里许多银子,几百万两说拿出来也就拿出来了吗? 所以,也需得找户部借用。 再者,招待皇上,也并非是只一个园子的事儿,吃穿行,哪一样不要钱呢? 皇上花花钱,曹家借借钱,然后户部为难。之前胤禛讨债的时候,康熙是亲口暂缓了曹家这边的欠债,所以曹家才逃过这一劫的。 至于日后……曹家现在,也是得了肥差的,算是康熙的默许。 若是曹家不贪心,十来年,就能将这空子给补上去。若是曹家贪心……到手的银子要扣掉一部分,那可就说不准了。 康熙也并非是那种不顾臣子死活的,他自知南巡耗费银钱众多,但是南巡又是非得进行不可的一件事儿。所以,现下只能是花银子买平定。 到了地方,康熙是要先去巡抚衙门的。毕竟是皇帝嘛,来江南肯定不是享福来的,所以先见见文武官员,问问江南这边的形式,再见见江南这边有代表性的人,比如说地方望族,学子里面比较出名的,还有上了年纪的老者等等。 乌雅秀贞等女眷,则是先去了园子那边。 主院肯定是为康熙留着的,乌雅秀贞的住处是在康熙附近,胤禛等人呢,则是往外面扩散。 乌雅秀贞带着那拉氏在院子里转了一下,大概熟悉了一下情况,就打发了那拉氏自己去忙:“你做自己的事情做,先收拾了屋子,胤禛那性子挑剔,可别到了地方了再睡不好,我这里自有人伺候呢。” 那拉氏也不客气,知道乌雅秀贞说话自来是不会假惺惺试探,就忙行礼应了:“是,那儿媳就先去安置一番,额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人去叫了儿媳来。” 陈周氏忙说道:“吩咐了臣妇也行。臣妇带了园子里管事儿的人,来让娘娘见一见?” 见一见并非是管家理事的事儿,乌雅秀贞出来玩儿了,又不是费心费力的来当老妈子来了。再者这园子既然是曹家的,那管事儿的,自然也该是曹家出面。 皇上信任曹家,曹家但凡不是脑子进水了,就不会在这园子里的安排上出错。 之所以乌雅秀贞要见一见管事儿的,是为了做事儿的时候方便。比如说,她想吃点儿什么,总不能找不到厨房管事儿的人吧?难不成要对厨娘吩咐一声?那厨娘就是手艺再好,做什么菜式,也轮不到她做主啊。 所以,该见一见还是要见一见的。 陈周氏说完,顿了顿,又赶紧请教乌雅秀贞:“娘娘是想现在见,还是等休息了之后再见?娘娘舟车劳顿的……不如等休息了片刻再说?” 乌雅秀贞沉吟了片刻:“现在见一见吧,免得事情堆积在一起。” 陈周氏忙应了,打发了人去叫那些管事儿的,很快人就来齐全了,乌雅秀贞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谁是做什么的,然后就吩咐了身边的嬷嬷打赏——也是给嬷嬷和丫鬟们一个机会,赶紧认认人,可别找人的时候找不着。 吩咐做事儿,肯定不是乌雅秀贞亲自去找管事儿的,不还得丫鬟嬷嬷跑腿找人吗?所以终归,还是这些人认识比较合适。 认完了人,乌雅秀贞就将人都给打发了,陈周氏瞧着乌雅秀贞面上有疲惫,也赶紧提出告辞。乌雅秀贞知道她还要去一趟宜妃那边,也就没挽留。 等人一走,她就立马靠坐在了软榻上:“总算是能歇一歇了,问问厨房可送来了热水,本宫先梳洗一番。” “娘娘,梳洗不着急,不如先睡一觉?”嬷嬷劝说道,她要梳洗,必然是要洗头的,洗头要擦干,那可得好一番时间了。但若是不擦干睡下,难免起来头疼。 这会儿功夫,倒不如先睡一觉,稳住了精神头,等到了下午再梳洗,正好趁着下午的好日头,将头发给晒一晒。 乌雅秀贞就皱眉:“本宫实在是忍不住了,头上像是装满了沙子,先梳洗吧,也正好,中午说不定皇上和胤禛还得来用膳,也去厨房吩咐一声,准备些江南这边的地道菜式。” 出来嘛,就要吃个新鲜。 嬷嬷见她坚持,就忙让人去吩咐准备了。 乌雅秀贞好好的梳洗了一番,瞬间觉得脑袋都轻了好多,在船上的时候不方便,她都已经将就了小半个月了,真觉得头皮要生头皮了。 仔细将头发给擦干,略等了片刻,那边康熙就带着胤禛回来了,康熙这岁数了,能在前面坚持大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一进门,这脸上就有几分疲惫露出来。 乌雅秀贞忙让人端来了热水,康熙还皱眉呢:“大热的天气,还用热水?” “皇上您不知道,这是养生的一种法子,用了温水,皮肤张开,冷气才不进到皮肤里面,人才不容易生病。再者,用温水洗一洗,人也更解乏。用冷水的话,怕是又要来了精神头。” 胤禛自去洗脸洗手,乌雅秀贞伺候着康熙洗脸洗手,等父子两个都弄完,这午饭也都摆放好了。 乌雅秀贞知道他们累,也不多话,就忙忙叨叨的伺候康熙用饭。一顿午饭,也就半个时辰。随后打发胤禛回去,康熙则是留在这边午睡。 乌雅秀贞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的,却没想到,也不知道是太过于疲惫,还是身边康熙的呼噜声太大,她竟是没睡着。不过,略躺了躺,这精神就和之前不同了。 大约是知道她累,陈周氏下午也并不曾过来打扰。 不过第二天就送了帖子来,乌雅秀贞叫了那拉氏,婆媳两个将帖子给分分类,像是陈周氏这种的,就放在一手边,一会儿能见就见了。像是地方上的望族,那就略等一等,回头有兴致了再见。 不用见的那些,就要放到一边框子里去,暂且也不用处置,且留着,万一哪天闲着无事想见见了呢? 回帖并不用她们动手写,她们这边要见,自然会有丫鬟嬷嬷过去传话。 陈周氏这次并非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另外两三个妇人,一个是知州夫人,一个是曹家的主母。乌雅秀贞对曹家主母是额外留意些的:“本该要去给老太太问个好的,老太太现如今身体如何?” 曹家的老太太,当年是给康熙当过乳母的,现如今也已经是九十来岁了,那可是高寿。哪怕只冲这个年岁,康熙作为仁爱的君主,到了当地,都需得见一见老人家。更何况,这还是有过情分的。 康熙都要去见的,那乌雅秀贞自然也不能端着,她得亲自去,才能表示诚意。 当然,到底是位份在这儿呢,曹家也得先来人给她请安才对。 曹家夫人笑道:“多谢娘娘关心,老太太现在身体很是康健,一天三顿都能吃,一天里能睡上五个时辰。” 老年人嘛,能吃能睡才是福气。 乌雅秀贞当即笑道:“如此就好,皇上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惦记,现如今老太太好,皇上也能放心。回头本宫要亲自探望,也并不用很麻烦老太太,不可惊扰了她老人家。” 情分是情分,尊卑是尊卑。乌雅秀贞若是去,老太太难免得盛装打扮一番,上了年纪,这样折腾,再给折腾出来病了,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乌雅秀贞要特意多叮嘱几句:“平日里如何的,就还是如何,万事儿简单简略方便为主。” 曹家夫人忙应了下来,她曹家能得皇上惦记,不就是因为老太太吗?上面都有吩咐了,她定然是不会去折腾自家老太太的。 陈周氏说起来到外面赏景的事儿:“现如今正五月,天气好,园子里栽种了许多花草,娘娘若是想散散步,倒是可以在园子里走一走。若是想到外面去,我们这边也有几处比较有名的风景,臣妇早早派人清理了,打过招呼,娘娘若是要去,尽管吩咐臣妇。” 乌雅秀贞笑道:“今儿就先不去了,明日里再说,你们江南这边,还有什么别的和京城不同的?吃的穿的,尽管说来听听,或者,民间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也可以说一说。” 知州夫人就笑着说道:“吃穿这些,江南这边讲究个精致……” 话没说完就被曹夫人给打断了:“论起来精致,肯定是哪儿都不如宫里了,江南这边最好的东西,也是上进到宫里去了。娘娘想问的,大概是个稀罕,那说起来这稀罕,民妇这里还真有个稀罕事儿呢。” 乌雅秀贞露出了几分好奇,曹夫人当即就说起来,她说这稀罕事儿,是江南两个商户人家的事儿,两家女儿定了亲,因着家世相当,两家生意上也有来往竞争。不知道是存着比较的心思还是如何,竟是将这成亲的日子给定在来一起,花轿,喜服,全都比较着来,然后到成亲这天了,就闹了大笑话了,两个新娘子给送错了。 本该送到这家的,送到那家去了。本该送到那家的,送到这家来了。 可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拜过堂了,掀开了盖头了,这时候再送回去……男方家里难免心里有疙瘩,那女孩儿家的父母也是疼爱孩子的,当即一商量,错就错着来,将错就错。 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倒是颇让人议论了一番。 乌雅秀贞听着也觉得好笑,但还是多问了一句:“那现下,这两家,小两口可还和睦?” 若是不和睦,这可不是稀罕事儿,这是害人的事儿。 曹夫人笑道:“意外的和美呢,倒像是更对了彼此的性情脾气,错有错着。” 那拉氏也跟着附和:“那就是天作之美了。” 陈周氏也想起来些稀奇事儿,就笑道:“这是运气好的,也有那运气不好的,我这里也有个稀罕事儿,倒不是城里发生的,是乡下发生的,本来一家子积攒了一辈子的银钱,打算买头牛的,结果,阴差阳错,这银子花出去了,却是得了一只羊,家里老人受不住,一口气没上来,人就给气死了。” 民间百姓攒钱不容易,一头牛少说七八两银子,这还是小牛犊,若是那成年的能干活儿的,二三十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除非是日子没法儿过了,否则耕牛能干活儿,谁家能卖? 所以,这积攒了一辈子的钱的说法,是半点儿没错的。 可结果买到了一只羊,那确实是,受不住的多。 陈周氏的夫君是巡抚大人,这事儿本不该是他管的,但凑巧他那日里是在下面巡视河堤,听见了那哭闹声,询问之后就立马明白,这是被人给哄骗了,当即就派人捉拿了贼子。 随后将这家被骗的银子给还回去了,这事儿说起来,可就是一件儿功绩了。 陈周氏和陈大人夫妻一体,这种事儿自该是要宣扬宣扬的。 乌雅秀贞也明白她这心思,就笑道:“陈大人仁心仁爱,为民做主,确实是难得的清官。皇上心里自有数,必不会亏待了陈大人的。” 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端起来了茶杯,陈周氏等人就明白了,忙起身告辞。 送走了人,乌雅秀贞就吩咐那拉氏:“你和嬷嬷去看一看,准备些赏赐,曹家……晚辈总共有八个,三个男孩儿,四个女孩儿。这见面礼,不需要太贵重,也不能一点儿份量也没有,再者,还有曹家那老太太,需得给一份儿赏赐,药材为重。” 那拉氏忙点头,乌雅秀贞这也是学了康熙,他当爹的都能将差事推给儿子,那她做婆婆的,自然也能将事儿推给儿媳妇儿。再者,儿子儿媳,这不都是拿来用的吗? 那拉氏不懂没关系,她本身就是当家主母,这种事儿呢,一通百通。再者,又有嬷嬷带着,那拉氏很快也就拟定好了礼单。 随后乌雅秀贞派了身边的嬷嬷到曹家去传话,定了是第二天上午过去,中午是要留在曹家用一顿午饭的。 曹家三个儿子,两个嫡出的,大房一个,二房一个,还有一个庶出的,是大房的。四个女儿就很平均了,一房两个,本来大房还有个女孩儿,不过早些年已经进京选秀,被赐做平王妃去了。 一见那三个男孩儿,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挑眉,怎么说呢,男孩儿被养的,竟是十分精致。穿着大红洒金锦绣的衣服,带着镶嵌宝石的项圈,十三四的人了,看着竟还有几分单纯。 她自家见惯了胤禛和胤祚,还有十四他们,十三四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争抢去上朝的机会了,若是这样的年纪还穿戴成这样,别说是上朝了,怕是出宫都得被人看笑话。 不过是各家有各家教导孩子的法子,人家家里富裕,并不指望孩子早早出息也是有的。所以乌雅秀贞也只略看一眼,就别过了眼神,只笑着对曹家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好福气,这孙子孙女,皆是相貌出众之人。” 老太太这个年纪,说实话,还能脑袋清醒的,实在是少数。 她确实是好福气,这会儿还说话清晰:“娘娘过誉了,这相貌啊,说到底,不过是皮囊,还是要她们自己有学识才行。” 乌雅秀贞笑了笑:“皇上往常总说曹大人熟读四书五经,又看过各种文书,学富五车,有这样的阿玛,不愁孩子们没学识。” 曹大人确实是能干之人,康熙平日里也是很看重的,这人呢,肯定是有一定的学识的,没本事的,也不一定就是没读过书的。总之呢,时势造英雄。 可在康熙跟前,你有本事,也得读过书,才能得他赏识看重。 老太太对自家儿子当然是十分满意,就顺着说了两句,随后说那姑娘里面年岁略大些的:“也十五岁了,之前得了皇上恩典,免了选秀,现如今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老身听说,雍亲王年少有为,相貌英俊……” 这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旁边的那拉氏脸上笑容就沉了沉,但也没说话,只微微垂下眼帘。 乌雅秀贞笑道:“雍亲王那年岁可也不算小了,眼看就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我家弘晖,现下都已经娶亲了呢。我瞧着这小姑娘,水灵灵的,这婚配,还是该找个年岁相当的。” 这么个小姑娘,若是放到胤禛跟前去,不匹配,显得胤禛老不羞一样。 当然,他们这些男人要纳妾,那是从不看年纪的,看上了,带回去就成了。 胤禛也是男人,还是位高权重的男人,现在还是得康熙看重的皇子,这样的人,别说是相差二十岁了,哪怕是相差三十岁,都不是问题。 乌雅秀贞也并非是拦着儿子享福,不过是曹家不可以。曹家日后,那是能给朝廷提供大笔银钱的,若是要了曹家姑娘进门,日后胤禛万一心软手软怎么办? 再者,还有那拉氏在跟前呢,那拉氏向来好性子,但也不表示就是纯善性子。 乌雅秀贞对那拉氏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那人前必然是要维护一下那拉氏的脸面的。本还想着这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还能保持清醒,实属不易。现在看来,这清醒也没剩下几分。 老太太听懂了乌雅秀贞的意思,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呢,乌雅秀贞就说道:“咱们这一把年纪了,小姑娘坐在这里难免无聊,且玩儿去吧,不用在这里支应。” 她是贵妃,她摆摆手,那几个小姑娘就只好赶紧起身。 先前被点到的小姑娘,难免有些难堪尴尬,但见乌雅秀贞低垂着眼帘并未很当回事儿的样子,也就忍着羞恼出门去了。 那拉氏适时的将旁边的茶水递给了乌雅秀贞,乌雅秀贞轻轻抿一口,随即将茶杯放在了一边,岔开了话题:“老太太最近身体如何?可有脉案?” 老太太就知道之前的事儿,彻底不行了。乌雅秀贞一开始没答应,现在还不接茬,那事儿就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她自家孙女儿,虽说是想攀附一门好亲事,但人家都拒绝了,她也不好继续了,孙女儿也是要脸面的。 顿了顿,就笑道:“多谢娘娘关心,我这身体啊,现下还挺好的,吃嘛嘛香。脉案就在这里,我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太清,平日里也都是老大家的念给我听的。” 乌雅秀贞也就随意翻看一下,回头康熙若是问,她这边能回答上来即可。所以,也并不深究,看完了就还回去。 老太太说起来家里的事情:“前阵子,京城那边来了信,说是皇上要南巡,我这一听,就忙让人收拾起来,府里也给皇上收拾了住处,早些年皇上来江南,也是住在府里的。” 京城里来的信,那肯定是平王妃给的。这不算错,皇上南巡又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消息,再者,康熙启程之后,人家快马加鞭的送信过来,这有什么错? 住府里的事儿,也是曹家的一点儿私心。若是康熙能在曹家住两天,那说出来,曹家在整个江南的地位可都不一样了。 这事儿乌雅秀贞也不能代替康熙做主,只笑道:“这事儿还需得问过皇上,老太太别着急,皇上这两日里是忙,回头他得了空,必然来探望您老人家。” 刚到江南,现下见人还见不完呢,哪儿有空呢。再多的情分,康熙也始终先是一个帝王。 老太太就笑道:“往年他最喜欢江南的鱼,今年府里可是准备了许多,回头这鱼肉粥,鱼片汤,还有这红烧鱼,清蒸鱼……” 她顿了顿:“都给皇上准备上,保准够吃。” 乌雅秀贞点头:“老太太有心了,难怪皇上总说您疼爱他呢,也就老太太,能将皇上的口味记得如此清晰。”至于康熙喜不喜欢吃鱼,乌雅秀贞是不太在意的,毕竟这人的口味,也不能总是一样,时不时变一变,才是正常的。 她也说起来康熙的小事儿:“前段时间在船上,还提起来老太太,说老太太亲自做的鱼片汤,才是一绝,可惜老太太现下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这手艺,有没有传了下去,若是没能传出去,倒是个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40章 老太太那手艺不管是传下去还是没传下去,反正今天乌雅秀贞还真是吃到了那鱼。根据康熙所言,和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是很相似的。乌雅秀贞嘛,反正是吃不出来的。 康熙来接乌雅秀贞这事儿很意外,连乌雅秀贞自己都没想到,她还想着自己该是要自己回去呢,既然来了曹家,午饭是肯定要在曹家用的,至少得给曹家一个脸面。曹家上上下下,那对康熙都是十分忠心,上到已经死了的曹老爷子,下到现在的曹家老大,康熙十分看重,对于重臣,忠臣,康熙的态度自然是不用说的。乌雅秀贞作为枕边人,若是连点儿都看不明白,做不到,那也别做宠妃了。 嗯,宠妃有点儿夸张了,但现在宫里她乌雅秀贞说了算这事儿,却是不能作假的。再者,来曹家这事儿,也只她乌雅秀贞来了,宜妃想来还来不了呢,这不也能说明乌雅秀贞的地位? 所以呢,这顿午饭,实在是很有必要的。 康熙是午饭之前来的,进门就笑道:“朕来是接贵妃回去的,再者,也要探望老太太一番。” 将接贵妃这事儿放在前面,然后才说的探望老太太,这事儿就有点儿微妙了。乌雅秀贞虽然没问,但是眼神从老太太身上扫过,想看出些端倪来。没想到,老太太人老成精,那脸上表情,几乎完美,什么都看不出来。 乌雅秀贞就垂下了眼帘,曹家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康熙? 老太太笑道:“皇上能来,那可太好了,老奴刚才还惋惜,今儿府里特意准备了各种鱼,正好皇上可以大饱口福呢,我记得皇上以前,最是爱吃鱼了。” 康熙笑道:“难为老太太还记得朕的口味,既如此,那今儿这鱼,我还非得尝尝不可了。现下这月份,鱼也是正肥美的时候,老太太费心了。” “不费心,这点儿鱼,不过是比往日里多些,也是咱们家拿钱买回来的。”老太太笑着说道,康熙微微挑眉,却是没继续这话题了。他问道:“老太太近来胃口可好?” 老太太笑眯眯的:“好着呢,多谢皇上惦记,我老婆子能有这样的荣耀,就是现下立即闭眼了,也算是值得了。” “这话可不兴说,以前老太太对朕多关怀,朕现下也不过是回报一二。”康熙说道,就问些家常话,比如说,每日里吃些什么玩儿些什么做些什么,府里的人是如何伺候的。 他这样问了,老太太就知道他只问府里的事情,回答起来也有几分谨慎了,不牵扯到外面的事情。 乌雅秀贞在一边听着,也并不插话。曹家呢,确实是有钱,不管内里如何,这外面装修的,富丽堂皇。光是外面一个柱子,就能让乌雅秀贞打发一下时间了——那柱子上雕刻有花纹,着实是好看。 再者,曹家的点心也是十分美味的,也不知道是家里养的厨子还是从外面聘雇回来的——乌雅秀贞又觉得,应该是家里养的,现下康熙正在呢,若是从外面聘雇,这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情,谁担待的起呢?家里的厨子,那但凡出点儿错,那就是一家子的脑袋问题了。 正在东想西想,就见康熙起身了,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也赶紧跟着起身。康熙伸手搀扶了一下老太太,乌雅秀贞有眼色,就立马从另一边扶了一下。 也就一下,见康熙摆手,索性就松手跟在了后面。 康熙扶着老太太往外走,一会儿就到了外面餐厅,外面是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准备了。因着康熙没打算见别人,所以线下在外面操持的,就是曹家老大。 还有一个曹夫人,曹夫人见了乌雅秀贞,就忙笑道:“娘娘请移步。” 康熙吃饭肯定是要人作陪的,到时会一群男人,乌雅秀贞在难免会不方便,她是在里面用饭,是曹夫人亲自做陪。 不得不说,这顿鱼吃的,确实是好。各种味道的几乎都有,乌雅秀贞几乎是第一次吃的十分饱,吃完之后人都有些懒散,想要躺着休息,而不是要走动。不过康熙那边传了话,乌雅秀贞只好起身,跟着往外走,打算回园子那边去了。 回到了园子,那拉氏来请安,乌雅秀贞才知道今儿康熙这态度十分奇怪的原因——有人状告曹家,把持江面,不许百姓捕捞鱼虾。 江南多水,百姓嘛,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既然靠水,那肯定是以捕鱼捞虾为生。结果,曹家带人封锁江岸,不许百姓进行捕捞,只自家能用,那可不得引起民愤了吗? 以前是状告无门,曹家在江南那地位,就连江南巡抚都得客气几分。但现在,不是有康熙在这儿了吗? 百姓但凡活不下去了,那胆子大的人多了去了,连谋反起义这事儿都做的,更不要说这状告官员的事儿了。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这事儿不管是大还是小,现在都一个结果——大事儿,需得处理。 偏偏这关头,曹家说,这鱼虾,是曹家特意为皇上准备的。 那换句话说,曹家是不是为了给皇上捕鱼这才封锁了江岸的?这可给康熙气的,他一个人是长了几张嘴呢?他就算是带着贵妃一起去,就算是连儿子儿媳都带去,能吃多少呢?这犯的着曹家封锁江岸吗? “曹家是连皇上身边亲近的人,都送了鱼虾来。今儿这午饭吃的,实在是……”那拉氏顿了顿,形容了一下胤禛的脸色:“像是锅底,漆黑一片。” “这事儿不像是曹家能干的出来的,以往曹家老大,精明得很,现下这事儿办的,潦草不说,还透着几分天真。”乌雅秀贞说道,出力不讨好,甚至都没明白康熙要的是什么。不光不明白康熙要的是什么,还在康熙不喜欢的点上使劲蹦跶。 有这功夫,你将那鱼虾都分给百姓,都比现在送给康熙身边人强。 你给康熙身边的人送鱼虾是什么意思呢?收买?但是一条鱼,又算不上什么收买。简而言之,这事儿办的,既有一种曹家有钱的豪奢,又有一种曹家畏手畏脚的小气。 乌雅秀贞摆手:“这事儿咱们不要问,看皇上的意思,对曹家,怕是十分容忍,这事儿大概曹家老大请个罪,也就算是过去了。至于百姓那边,现下可闹出了人命?” 人命是不至于的,谁少了那口吃的都不会饿死。只要放开了捕捞,要不了两天,百姓也就能安静下来了,自古以来,百姓都是一种很好安抚的人,只要有的吃,就是生活再苦再累,他们都是能过得下去的。 那拉氏笑道:“四爷已经往周边去探查了,若是有日子十分艰苦的,必会帮衬,额娘就放心吧。” 曹家那边,皇上果然是没有严惩,不过事后,就算是乌雅秀贞不打听,这事儿也有人主动和她提。比如说,陈周氏,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就顺口提起来了:“曹家呢,老太太看重二房的孙子,那孙子长的是没的说,玉雪玲珑的,年岁也不是很大,平日里读书也好,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想的,就想让他做个事儿,在皇上跟前露个头。” 然后呢,就和这孙子说,皇上喜欢吃鱼,老太太想在家里办个全鱼宴,这鱼的采买,就交给了这孙子,让他好好来办,到时候康熙若是吃的高兴,必然要问这鱼的来处,小孩子到时候不就名正言顺的能出现在康熙面前了吗?到时候只要这功课上再表现的优秀一点儿——康熙作为长辈,总要考校考校小辈儿的功课的吧? 那到时候岂不是前程一片光明?但凡被皇上记住的,能有几个少了前程的? 却没想到了,自家孙子掉链子。 “我家大人就说了,也是平日里家里长辈如此做了,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这才有学有样,孩子好不好,这不好评价,但家里……”肯定是不好的。 巡抚夫人笑着说道,官场上嘛,这消息就没能瞒得过三天的,压低了声音:“曹家的女儿,都生的是花容月貌,之前我也有些看中了老大姑娘,我家里还有个没成亲的次子……却没想到,人家是留着有用的。” 这是讽刺曹家要攀高枝的。 官场上从没有永远的伙伴同盟,若是能踢走一个,安插上自己这边的人,那江南这地盘,可就进了自己的口袋了。所以,巡抚夫人呢,也就是来挑拨了。 乌雅秀贞自然是能看出她的意图的,但她也没生气,人家和自己聊聊天,自己还能挑出来刺了?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人家说闲话也不犯法。 再者,曹家那事儿,她还真是好奇呢。 难怪整个事情透着一种,很让人说不上来的天真。 “曹老太太这样偏心,家里老大就不曾说什么?”她笑着问道,陈周氏笑道:“他能说什么?那是亲娘,又不是别人,老娘要偏心孙子,也没有让他舍命去给孙子铺路,他有什么好说的?” 谁能想到,他能将差事给办成这样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平日里大概是功课上没的说,说话也头头是道,这才让老太太放了心,却没想到,是纸上谈兵。” 陈周氏赶紧点头:“娘娘可说到点子上了,可不就是纸上谈兵吗?这事儿但凡有人仔细问问,都不至于是到这地步,现下曹家那边,听说是要拿出银子给补偿,不过这事儿……我瞧着不好办,毕竟江岸长又长,他们如何知道当日里能进行捕捞的都是哪家呢?” 这补偿,又该按照什么标准来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这可不是咱们要操心的事儿了,对了,之前你说,江南也有几处好景致,你再仔细说说,正巧这两日里空闲,咱们也往外面走走去。” 陈周氏顿时来了兴致,开始给乌雅秀贞介绍江南这边的景点。有百年古寺,据说是种满了桃树,若是三四月去,那是风景最好了,但现在去,也有看头,那稚嫩的桃子挂在枝头,别有一番趣味。 还有小池塘,栽种了莲花,这时候看莲花是最好的,不是有人写过诗说过得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景致,看了也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再有就是园子,江南的园子,和京城的可不相同。乌雅秀贞现下住的算是比较精美的,但是也有那种专门展示技巧的园子,整个园子都是用了技巧,这种的也有看头。 乌雅秀贞听完之后就选择了外面这个荷花池,古寺可以放在明天等一等。荷花是必得先看的,不然怕过了季节就看不了了。 她让人去问了一下宜妃,宜妃正好闲着,就也打算跟着去。 一群人在外面玩儿一整天,看荷花,吃点心,钓鱼,再到酒楼转一圈,回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她也没见到康熙,康熙也忙,不见人影是很正常的事儿。 第二天,乌雅秀贞照旧出来玩儿,这次是打算去古寺,但是还没出发,康熙那边就派人过来了:“皇上说,请娘娘且略等片刻,皇上带了四爷一会儿就过来。” 康熙要来,那乌雅秀贞就暂时不能出发了,只好是在屋子里等着,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康熙那边才带了胤禛过来。进门就笑道:“朕这两日里忙的连喝口水都没时间,你倒是好兴致,还能出门去玩儿。” “看皇上说的,若非是皇上忙这,我哪儿有空去玩儿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给康熙端茶,康熙摆摆手:“不用了,朕是来接你的,咱们一起往外面。”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一起?皇上今儿也是要到外面去走走?” “正是,今儿正好得空,又知道你们要出门,干脆就一起。”康熙笑道,宜妃那边也急匆匆赶过来了,倒不是冲着康熙来的,而是早就和乌雅秀贞约好了。她性子要强,不太爱来乌雅秀贞这边,免得被人说是请安,就干脆约好了在门口等着。 等来等去的,听说康熙来了乌雅秀贞这里,也只好急匆匆的返回了。她倒是不用给乌雅秀贞请安,反正乌雅秀贞大度,也不太会计较这事儿,但是她不能不来给康熙请安。 幸好康熙也不在意,摆摆手,就自顾自往外走了。 “皇上也要去?”宜妃只好问身边的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点头,顺便警告宜妃:“在宫里你如何作妖,我是不管你的,看在五阿哥脸面,九阿哥面子上,我也容忍你。但现下是在外面,你收一收你那脾气,我可告诉你,你今儿但凡有什么不对的,我立马派人将你送回来。” 宜妃不服气:“我哪儿有作妖?我平日里也是十分规矩的,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之,我话放在这里了,你宜妃自来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咱们后宫如何,万不能拿到外面让人看笑话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宜妃抿抿唇,过了片刻才点头:“你放心吧,我岂会是那不知道分寸的?” 至于真不知道分寸还是假不知道,谁不知道。 反正出了门,宜妃还真是安分了许多,大多时候,也只陪在康熙身边笑嘻嘻的。乌雅秀贞不计较这个,毕竟一把岁数的人了,还能在人前和宜妃争宠不行?再者,皇上喜欢谁,也并非是这一时半刻的事儿。 她只带着那拉氏,还有胤禛在跟前说话。 胤禛估计是早问过人了,这会儿说起来这古寺的事儿,也头头是道:“然后就建立起来了这寺院,听说十分有灵性,等会儿额娘可以上柱香。” 至于他自己,是不能上香的。他可以信佛,但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着拜佛。 康熙更不能,君王嘛,要让百姓安心。你做帝王的你都要去拜佛求事情,那百姓该如何?所以,人前不能拜佛,也不能求神。当然,求雨这一类的事情是例外的。 祭祖就更不在此列了,祭祖是人人都要做的事情,谁还没个祖宗了? 古寺的方丈也早早得到了通知,已经带了寺院的人在外面等着了。见康熙一群人接近,就忙去行礼,康熙伸手抬一把,就和方丈讨论起佛经来了。 佛经东西,胤禛也有所研究。于是听着听着,他也就跑到前面去了。 正好乌雅秀贞和那拉氏还自在些呢,婆媳两个就干脆转到去转生池那边。只宜妃还留在康熙身边,但很快也就被抢占了位置,只好怏怏离开,带了人往大殿那边去。 不到一刻钟,一起来寺院的人,就都分成了好几拨。 乌雅秀贞正在和那拉氏说话,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喊声:“来人啊,有刺客!” 乌雅秀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几乎立马就是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是转身往大殿那边去了,康熙刚才,就是带着胤禛他们往大殿那边去了。 那拉氏跟在后面,脸色也有几分惨白:“额娘别担心,汗阿玛身边带着侍卫呢……” 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人家既然是来行刺,必然是要在靠近康熙身边的时候下手。再者,来的也必然是高手。康熙今儿为出门,带的侍卫可没多少。 再者,除了担心康熙,乌雅秀贞和那拉氏心里也更惦记胤禛,胤禛就跟在康熙身边呢。 婆媳两个跑的形象都顾不上了,这还没到大殿呢,就听见砰砰砰的刀剑相撞的声音。外面侍卫一群群往里面去,里面又有喊声也有斥责声音。 乌雅秀贞就顿住了脚步,那拉氏也赶紧停下来。 “怎么回事儿?”宜妃也急匆匆赶过来,催促乌雅秀贞:“赶紧进去看看啊,站在这里发愣做什么?” 乌雅秀贞皱眉:“进去做什么?添乱吗?你会拳脚功夫还是会什么?” 宜妃顿了顿:“我不会,但是我担心皇上,再者,咱们这么多人……”若是真有人行刺,就算是围成一圈,也能将刺客给包围了。 乌雅秀贞不和蠢人计较,只拉着那拉氏往另一边走,那拉氏忙跟着。 婆媳两个绕过了正殿,来了侧门,侧门也是有侍卫守着的,但现下大概里面情况紧急,侍卫都进去了,也就留下了侧门。乌雅秀贞身边也带了侍卫,她和那拉氏一前一后的进侧门。 更接近大殿那边,听见的声音也就更清楚了。 所有人,都在大殿那边。 她从背后绕过,直接就来到了侍卫外群,人群当中,康熙和胤禛正站在佛像前,梁九功等人紧紧拦在前面,再外面是一层侍卫,再往前,大殿正中间,正有几个穿着僧衣的人,和侍卫们在搏斗。 乌雅秀贞也就放了心——看来刺客都是在这里了。 她和后面侍卫打了招呼,进了圈子里面,慢慢接近了康熙,康熙听见动静,回头看一眼,见是她,也就微微点头:“别怕,不过几个毛贼,不是大问题,一会儿就能拿下了。” 乌雅秀贞勉强笑一下:“我并非是害怕,只是担心,皇上可受惊了?” 康熙微微摇头,伸手握住了乌雅秀贞手腕,顿了顿说道:“本来是想陪着你们好好玩一玩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遭遇行刺,那接下来康熙肯定是不能留在这里了,不光是康熙,乌雅秀贞她们也得跟着走。 乌雅秀贞摇头:“哪儿玩儿不是玩儿呢?皇上有这心,妾身就十分高兴了。” 说话间,就有个刺客被砍掉了脑袋,是真的砍掉了,那侍卫一刀下去,脑袋和脖子分家,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血液喷溅的哪儿都是。 康熙抬手就捂住了乌雅秀贞的眼睛。 乌雅秀贞一个女眷,哪儿见识过这场景?哪怕是当年胤礽逼宫,她也是带着人在永和宫里守着。一开始还真有些受惊,但很快就回神,到底不年轻了,大风大雨都见过了,死人而已…… 她伸手盖住康熙的手指,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事儿了。” 康熙一手按住她肩膀,让她转个身,面朝自己,这才松开了手掌。乌雅秀贞一睁眼就是康熙那石青色的衣服,上面还有她亲自绣的青竹,一颗狂跳的心,这会儿终于有些安定下来。 死人而已,真的没什么好怕的。再者,在佛前呢,哪儿有什么妖魔鬼怪。 宜妃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来了:“皇上没事儿吧?让我进去,我要进去看看。” 外面侍卫没拦得住,宜妃就闯进来了。幸好她也不算特别笨,没有孤身一个人闯进来,而是身边带了丫鬟嬷嬷,浩浩荡荡一群人,将她围在最中间,就算是刺客要拿她做人质,这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到她跟前去。 宜妃看见乌雅秀贞已经在了,顿时有些……说不出来话。 乌雅秀贞转过头看她,又看康熙:“刚才我情急之下,没等宜妃一起来……” 宜妃听着这话,脸色就更是不好看了,这是显摆自己惦记皇上顾不上别人呢? 康熙摆摆手,乌雅秀贞就收了话头,只安安静静的站着。就在这时候,刺客大概知道此行是要失败了,毕竟自己这边总共四个人,都已经死掉了两个了,若是再这样下去,都是个死。 于是,也顾不上性命了,转头就冲着康熙这边扑过来。 乌雅秀贞这位置是正正好,忙抬手将康熙抱在怀里,胤禛速度也快,一抬手就拦在了乌雅秀贞前面,他还顺便推了一下那拉氏,让那拉氏靠在了乌雅秀贞这边,免得那拉氏等会儿被波及到。 但是所有人反应都没有侍卫快,外层的侍卫一跃而起,将那刺客半路给拦下了。 有惊无险,最后两个侍卫都是被活擒的,其中一个立马咬了嘴里的毒药死了,另一个是被卸掉了下巴,至于审问这事儿,自然是不用康熙亲自来的。 侍卫们护送着康熙等人再回园子那边,乌雅秀贞还有些惊魂未定,问道:“怎么会有刺客的?” 康熙现下是去了前面,胤禛则是被留下来安抚女眷。这会儿就说道:“大约是反清复明那群人,还是打着朱三太子的名号……” 朱三太子是一块儿砖,人现在肯定是已经死了的,但但凡民间有个反清复明的,十之八九,打着的都是朱三太子的名号。 江南这边本来就是反贼众多,所以出现一个,也是很正常的。 宜妃那边也已经回去,大概是九阿哥等人正在安慰。 乌雅秀贞想了想,就吩咐了人去厨房准备安神汤:“等会儿你亲自给你汗阿玛送一些过去,虽说他不至于受惊,但毕竟是经过了一场惊吓,喝点儿还是有好处的。” 胤禛应声,又去看那拉氏。那拉氏摆摆手:“我没事儿,不过是有些……不太平静。” 胤禛点点头,又说道:“不用担心,汗阿玛身边,总有许多侍卫。” 那拉氏嘴角抽了抽,她是担心康熙吗?虽然康熙是长辈,但她和康熙见面的次数,一年到头,用一个巴掌也能数得过来的。 胤禛顿了顿,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好了,这不是没事儿吗?侍卫既然能护着汗阿玛,也能护着我。” 那拉氏张张嘴,想说一句在最危险时候,侍卫们肯定是只顾着康熙,绝不会多顾着一个人的。但是这话说出来怕是犯忌讳,她也就没敢说出来。不然怎么办,让侍卫们丢下康熙去救胤禛?那不是谋反吗? 乌雅秀贞猜测出来那拉氏的心思,就忙打岔:“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感情好且到一边去说话,可别在这里让我瞧着替你们脸红了。那拉氏,你也去看看胤禛身上有没有受伤。” 那拉氏那脸色,红布一样。她当然知道胤禛没有受伤了,这次的刺客,本事不算很高,别说是伤到胤禛呢,连侍卫的第一层包围圈都没突破。 乌雅秀贞笑道:“也不是年轻人了,这还用害羞?只管看去。” “额娘。”胤禛无奈的喊了一声,乌雅秀贞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了,时候不早,这安神汤也准备好了,你且先送去吧。”又说那拉氏:“喝一碗安神汤就赶紧回去歇着。” 那拉氏忙应了下来,夫妻两个在乌雅秀贞这边喝了安神汤,一个去前面找康熙,一个回去休息,乌雅秀贞这边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也喝了一碗安神汤,随即就坐在软榻上发呆,也不知道这次的刺客到底是哪儿来的。需得提前知道康熙要出门,但康熙出门这事儿……也不算是提前定好的吧? 自己每天去哪儿,也并非是提前说定的,都是陈周氏来了,她才定主意的。所以,刺客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呢? 乌雅秀贞怕的就是从自己这边泄露的,她左思右想,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的,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儿,确定和自己这边不相干,才算是略略放心了些。 虽说她自己是不可能去行刺康熙的,康熙也绝不会因为这个怀疑她,但这种事情嘛,能不沾染就不沾染。不然沾染的次数多了,康熙怀疑的,不会是她,那就只能是胤禛了。 乌雅秀贞放下了一颗心,这才忙扶着脑袋去午睡——这会儿开始感觉有些头疼了。大约是真有些受惊,虽然看着是不害怕的,但心里难免是落了痕迹。 她睡的也有些不安稳,总觉得梦里都是血红一片。不过,到底是这个岁数了,见识不少,但也不至于惊叫出来,等睡醒也已经是快天黑了。 她一出来,就见身边嬷嬷脸色不太好,顿了顿,还是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宜妃娘娘派人请了太医,说是受惊过度,又让人给皇上送了话,现在皇上已经去了宜妃娘娘那边。”嬷嬷说道,乌雅秀贞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她想要皇上去,那自管去请就是了。” 嬷嬷有些不服气:“您也有些受惊……” 凭什么皇上要去探望宜妃娘娘,不来探望自家娘娘呢? “你家娘娘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受惊还得找了皇上来安抚?”乌雅秀贞很不当回事儿,顿了顿:“你想想你家娘娘的身份,再想想宜妃的身份,咱们犯的着用这种小事儿来争宠吗?” 一个贵妃,一个妃,宜妃见了乌雅秀贞还得请安呢。 嬷嬷张张嘴,想说不是这个道理,那后院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岁数,不管到了什么地位,都是要争的,不争人家就要拿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只要一天没到你手里,那这事情就是有变数的,就不算是定了。 别说自家娘娘是贵妃了,就算自家娘娘是皇后,这该争的时候也得争,不然别人就要将你踩在脚底下。 但是看乌雅秀贞面色疲惫,她这话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乌雅秀贞顿了顿吩咐道:“让厨房做个甜汤吧,剩下的就不用了,现下也觉得没胃口。对了,四爷那边来了吗?” “四爷刚才来请安,知道您睡着,就没让人打扰。”嬷嬷忙说道,给乌雅秀贞倒了一杯茶:“娘娘先润一润,甜汤一会儿就能得,要不要再搭配些小菜?只甜汤怕是吃不饱,到了后半夜容易饿。”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 嬷嬷就不多说了,不一会儿,那拉氏就过来了,他们现下住着园子不算大,有点儿风吹草动的,都能知道。那拉氏也勤快,知道她这边醒过来,就忙忙过来询问。 乌雅秀贞没事儿,就摆手让她回去:“你和胤禛也早些休息才是,这天色不早了,不用惦记我这里,我好着呢,安神汤也用过了,下午睡觉连个噩梦都没有,就是有些累,晚上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 那拉氏有些不放心:“不然也请了太医来看看?” “可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请太医,是怕没人知道我胆子小吗?”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再者,宜妃都用过了手段,她可不用,不屑用。 她这样坚持,那拉氏也无奈,只好先起身告辞了。 但出了门,又叮嘱丫鬟婆子:“晚上可得照顾好了,就怕有做梦,若是做梦惊到了,就先将人给叫醒,再准备些安神汤放着。还有,若是要叫人,我们那边也让人留意了,只管去叫,别怕麻烦。” 嬷嬷忙应了,回来和乌雅秀贞学话。 乌雅秀贞笑道:“她倒是上心。” “也是四爷孝顺,四爷孝顺,福晋自然也跟着上心。”嬷嬷笑道,乌雅秀贞摇头:“那你可说错了,这种细致事儿,也只女人能想得起来,胤禛一个大男人,乜有这种细致。婆媳嘛,也看人心的,我对她好,她自然记得我的好,对我自然也就上心孝敬了。我若是不好……那她就是再好,也白搭。”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0-250 第241章 人心嘛,毕竟都是肉做的。乌雅秀贞若是不好,那拉氏再好,肉做的心,迟早也有冷的一天。上辈子不就如此吗?一开始的真心实意,到最后也就成了逢场作戏。 乌雅秀贞最是明白,人心换人心的道理。 她晚上到底是早早睡下了,大概是因着中午睡得多了,到晚上却是走了困,熬到后半夜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起来,那黑眼圈明显的,就像是特意弄了个锅底贴上去的。 “将这黑眼圈给遮住了。”梳洗之后,她特意叮嘱了小丫鬟,小丫鬟听了令,就拿了那粉扑,仔仔细细的给她涂抹。正在弄着,嬷嬷就过来了,脸色带了几分不太好:“宜妃昨晚上……特意叫人伺候了皇上。” 乌雅秀贞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一句话就能听出这伺候的意思来。顿了顿,她倒是好奇:“宜妃哪儿找的人?” “江南这边进献上的。”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通过九阿哥那边……” 其实准确的说,也不是通过九阿哥,毕竟做儿子的给老子送女人,这事儿说出来,太让人笑话了。该是九阿哥也知道这事儿,且送人的这方官员,大概是和八阿哥联系比较紧密的。因为送人的,指定不是一个,这么多,康熙该选择哪个呢? 宜妃做的,就是帮康熙做了这个决定。 宜妃这相貌就是再好,毕竟也上了岁数了,康熙若是在她那边图个新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乌雅秀贞笑道:“既如此,那说不定咱们回宫的时候,身边还能多个人伺候呢。” 新进门的,那肯定得先伺候伺候原先的姐妹是不是? 嬷嬷嘴唇动了动,有些无语,她说的话,主要意思是这个吗?她说的是宜妃用了下作手段争宠啊,昨天本来将康熙给叫走这事儿就做的有失稳重,现在又弄这么一出,实在是…… 乌雅秀贞从镜子里看她一眼,警告道:“宜妃毕竟是四妃之一,你脸上且收敛些,若是让人看出些什么来,我可保不住你。你也知道,宜妃虽然是个纸老虎,但九阿哥那却是个混不吝的。九阿哥要是非得为亲娘出头,连皇上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嬷嬷一激灵,那脸上的神色立马就变了。 乌雅秀贞又说道:“本宫也和你说过了,且放宽胸怀,本宫都这个岁数了,你能让本宫和年轻女孩子一样靠着这种事儿去争宠吗?本宫现下,有儿子有女儿,儿子能干,女儿不遑多让,如此情况下,皇上哪怕是看儿子女儿的面子上,也要对本宫多客气几分。本宫何必自降身份,去走那争宠的妖姬?只要胤禛他们站得住,本宫这位份,稳当着呢。” 她又转头去看镜子:“日后,这些事儿,你就少打听吧。管好了咱们自己人,比什么都强。本宫现下,只要不出错,那就没问题。明白吗?” 嬷嬷忙应了是,心里不一定能想得开,但是有乌雅秀贞这番话,必然是要有所收敛的。 她这边终于化好妆,那边那拉氏就来请安了,估计也是听说了宜妃做的那事儿。但那拉氏聪明,人家没提,瞧着乌雅秀贞心情还算是不错,就提了园子里的花草:“有许多咱们京城没有的,额娘也去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咱们回头让人往京城送几盆。” 乌雅秀贞之前就看过,这会儿想起来,就笑道:“都说这江南天气和京城不同,所以养育的花草也不同,之前见确实是如此,那花儿开的,脸盆一样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回头咱们问一问那园子里伺候花草的人。胤禛可去当差了?” “是,四爷一早就去了前面,说是那刺客,已经审问出来些问题了。”那可是康熙,刺客就是再硬的嘴巴,康熙这边也是有人能撬开的。 康熙将这事儿交给了胤禛,所以胤禛一早就出去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需得让人给他送些吃食,他这性子,一忙起来,指不定就忘记吃饭了,下次呢,让人准备些方便携带的点心小吃食。” 那拉氏就苦笑:“儿媳也是如此想的,之前让人给四爷准备了牛肉干,但他吃过之后就再也不肯碰了,说是那牛肉干,味道古怪,又干硬的很。儿媳还是特意找了九妹妹求了方子呢。” 五香牛肉干,麻辣牛肉干,九格格后来之前特意将这做法给登录在卫生报上了。现在十二格格那边听说是已经准备弄起来了,乌雅秀贞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现在暂且还没听到别的讯息。 胤禛这人难伺候,那牛肉干虽说是有嚼劲儿,味道也不差,但他偏偏是不喜欢的。 乌雅秀贞就说道:“倒是辛苦你了。算了,他自己不爱吃,那回头再试试别的,若是都不行,那只能是让人准备些饭菜了。不过,在皇上跟前,吃饭倒是不太妥当的。” 她摆摆手,暂且将这事儿给放到一边,打开了首饰匣子问那拉氏:“你看看,今儿用哪一套比较合适?” 那拉氏仔细比较了一下,给她挑选了羊脂玉的,一套首饰也没几个,本身乌雅秀贞也不喜欢繁琐,这一套带上去,就有一种雅致的感觉。 两个人装备好了,就到外面去用早饭,随后再去逛园子——因着刺客的事儿,谁也没提去外面,就连陈周氏,今儿都没过来请安,怕是也得了陈大人提点了。 两三天之后,胤禛那边才算是忙完,急匆匆来给乌雅秀贞请安。 因着刺客的事儿又有了证据,几乎算是铁板钉钉的了,胤禛说起来也就没什么遮掩了:“一个叫天地会的反贼组织,是汗阿玛身边的人出了差池,被人拉去喝酒,一时得意忘形,就将汗阿玛的行踪给泄露了。” 本来呢,康熙身边的侍卫,那肯定是不能去喝酒的,但偏偏呢,和江南官员还有点儿牵扯,这江南官员这边,天地会那边是花费了心思拉拢的,用了好些年时间,将人给处成了心腹。 那在侍卫这边看来,就不是外人了。 不过,这到底是犯了错的,怕是一家子……就要不好过了。虽不至于抄家灭族,但肯定是要夺官儿贬谪的。 胤禛三两句说完了,又提醒乌雅秀贞:“这几日里,汗阿玛要彻查江南,额娘得空还是先别出门,只在园子里走一走就好了,我知道是有些委屈了额娘,本来来江南就是散散心的,却是……”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是大事儿,再者,前两日出去的多了,这两日也该歇一歇,免得再启程的时候觉着累。” 她笑道:“倒是你,那拉氏前两日还和我抱怨,说你总忘记吃饭,这可不行啊,你若实在是忙,让身边的人提醒一声,额娘早和你说过,身体为重,你若是听不进去,那我可就要找你汗阿玛说一说了。” 胤禛赶紧笑道:“额娘放心,只这一次,下次我必定会注意。”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胤禛就起身告辞了,他事儿多,康熙既然是有意历练他,江南这边的事儿,也多是过他的手。再加上也有官员见康熙看重他,也总想下帖子邀请什么的,胤禛就算是不见,也并不会特意冷落,总要将帖子筛选一番。 无足重轻的,就留中不管了。名声大的,就客客气气的回个帖子。官位高的……也就回个帖子,言辞上肯定是要多留意的,这事儿最是费脑子,胤禛确实是分身乏术。 乌雅秀贞是又过了一天才见着了宜妃那边推上来伺候康熙的人,跟在宜妃后面逛园子呢,长的那肯定是个美人儿,要不然也送不到康熙跟前来。 那相貌那身段,一看就是康熙会喜欢的,弱柳扶风,娇娇弱弱。 乌雅秀贞却是往她脚上看了过去——走起来聘聘婷婷,颤颤巍巍,一看就知道双脚不正常,现如今看来,果然是缠小脚了。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皱眉,自从九格格说过缠脚不利于子嗣之后,康熙就下旨严禁缠脚,因着有利益相关,再加上处罚条例十分严重,所以自那之后,民间就少有缠脚的,就是缠了的,也会放开。 却没想到,今儿在行宫,竟是见着了,居然还是伺候过皇上的。皇上心里,是如何看法呢? 宜妃见乌雅秀贞的眼神落在那女子双脚上,立马就明白了,笑道:“这可是天生的三寸金莲,并非是缠绕出来的。” 乌雅秀贞顿时忍不住笑:“这天底下,哪儿有天生的三寸金莲?” 女子也是人,但凡人,哪儿有只长身高不长脚丫子的?再者,若真是天生的三寸金莲,那自己天生的东西,用起来该是得心应手的,怎么会是现在这样走起来颤巍巍的呢? 乌雅秀贞想了想,就问那女子:“你是几岁缠脚的?” 禁止缠足这东西呢,也并非是康熙第一次提出来,早在顺治的时候,朝堂上就已经提出了禁足令,但并未能推行开。怎么说呢,反抗不了剃头令,那若是能反抗了禁足令,也算是反抗了满人统治了——总有这样懦弱的男人,惯会将事情推到女人身上来。 再者,又有一部分文人推动,鼓吹三寸金莲才是汉人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是满人没有的,所以竟是有许多女人也觉得,女人非得缠足不可。若是不缠足,将来就嫁不到好人家。 所以那会儿推行不开,也就不了了之了。也就到十来年前,康熙重拳出击,这种情况才算是好转。无论如何,这缠足是不会放在明面上来了。 再者,但凡官宦之家,不许迎娶缠足女子,只这一条,就框死了许多人。所以到现下,缠足之人……至少乌雅秀贞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她这样直接问出来,那女子就有些惊慌,一边悄默默去看宜妃,一边有些迟疑:“奴婢并未缠足……” 乌雅秀贞摆摆手:“算了,料想你也不会说的,既如此,那就算了。” 康熙自己下的放足令,若是他自己都做不到不宠幸这缠足女人,估计日后,这缠足之风,还是要吹起来的。乌雅秀贞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和九格格提一句。 但是回去要写信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写了,难不成就直接告诉九格格,你汗阿玛宠幸了个缠足女人?这话一说,九格格做女儿的,日后该如何想康熙?为老不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再者,也不知道康熙是如何打算的……提着笔犹豫了大半天,乌雅秀贞最终还是将笔给放下了,算了,若是遮掩不住,九格格早晚有自己发现的一天的。若是遮掩的住,那事儿就不算是大事儿了。 不过这事儿到底是扰了心情,乌雅秀贞就不太爱往园子里去了。曹家那边也派人来请过乌雅秀贞两次,一次说是赏花宴,叫了家里的女孩子们作陪。一次说是看戏,曹家自己养了戏班子,排演了新戏,请乌雅秀贞去观赏。 她既然不去园子里了,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就干脆应了曹家那边。 曹家也是不偏不倚,请了她乌雅秀贞,也请了宜妃。幸好宜妃还有些分寸,并不会带了江南女子出场,所以倒也避免了乌雅秀贞犯恶心。 曹家……还算是有些聪明,并没有将自家女孩儿,介绍给宜妃——这种介绍,都是看中身后的儿子。所以大概,也并不是支持八阿哥的。 从六月到八月,天气逐渐转凉的时候,康熙这边就下旨要回京了。 乌雅秀贞这边正在收拾东西,外面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棋子转头看外面,嬷嬷进门的时候也是脸色难看:“江姑娘在外面求见。” 江姑娘就是伺候过康熙那女子,原本是一直跟着宜妃住的。 乌雅秀贞摆手:“不见,让带下去了。” 嬷嬷应了声,出来找了太监,将江姑娘给堵住嘴拖出去,江姑娘不愿意走,拼命在地上挣扎。正会儿这会儿那拉氏过来——那拉氏是来看看乌雅秀贞这边收拾东西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的。 江姑娘顿时像看到了救命恩人,立马就扑上来了,两三个小太监都拽不住,差点儿没吓了那拉氏一跳。 见那小太监是乌雅秀贞身边的人,那拉氏也就知道乌雅秀贞的态度了,她是个好儿媳,既如此,那肯定也不会多管闲事儿,就要往里面走,那江姑娘,拼命的咬一口小太监捂着她嘴巴的手喊道:“和九格格有关……” 那拉氏瞬间转头,江姑娘脸色一白,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继续:“奴婢要说的事儿和九格格有关。” 那拉氏顿了顿,冲小太监摆摆手,然后先去乌雅秀贞那边。小太监明白她意思,就暂且停留在原地没动。片刻之后,屋子里就传来动静,让人将江姑娘给带了进去。 江姑娘被推倒在地上,身上都有些发抖,她没敢抬头看乌雅秀贞,只连忙跪端正了:“奴婢求娘娘救命,听闻娘娘十分善心,大慈大悲,奴婢现如今只能来求娘娘您了。” “你求本宫什么?”乌雅秀贞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是宜妃要回京了,觉得她已经伺候过皇上了,不新鲜了,就打算将人给扔掉? 她正胡乱猜测,就听江姑娘说道:“皇上下令,让奴婢留在江南,不许跟着进京,还要奴婢喝下避子汤。” 乌雅秀贞了然,大差不差,总之就一个意思。她猜测的是宜妃不带,事实上是康熙不愿意带。想想也知道,九格格就在京城呢,九格格是十分厌恶缠足的,康熙总要顾惜点儿九格格的脸面。 虽说九格格是个晚辈,是康熙的女儿,但九格格能干啊,偏偏人家能干也不求名声也不求地位也不分权势,康熙除了婚事这方面,几乎是没有拿捏九格格的地方。 所以,为个这样的女子,和女儿生分了,那倒是不划算了。 至于避子汤,这都是常规操作了,康熙都不确定自己下次来江南是什么时候,如何会轻易让人生下孩子。再者,他都不在江南,又如何确保这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他的? 别小看了人心,真以为他是皇帝,这些女人就对他是忠心耿耿了吗? 乌雅秀贞顿了顿,并未说话,江姑娘一下一下的给乌雅秀贞磕头:“求娘娘救命,奴婢若是留在江南,那就没命了啊,只求娘娘带着奴婢,奴婢做牛做马伺候娘娘,但凡娘娘有所吩咐,奴婢赴汤蹈火。” 乌雅秀贞不说话,只垂着眼帘看自己手里的茶杯。那江姑娘脑袋都磕晕了,也不见乌雅秀贞开口,这心里就坠坠的往下沉,随意就说道:“奴婢说的和九格格相关的事儿,是奴婢知道有个地方,十分不屑九格格,总要想法子抹黑九格格的名声,又编造故事给九格格造谣……” 她脸色有些尴尬:“说九格格……之所以不成亲,是因着养了太多面首,说她生性□□,□□不堪……” 乌雅秀贞手里的茶杯就砸下来了,江姑娘顿时噤声。 乌雅秀贞脸色铁青,吩咐那拉氏:“去叫了胤禛过来。” 那拉氏不敢耽误,哪怕现在胤禛是在康熙跟前呢,也急忙亲自带人去找。 胤禛正在和康熙说启程回京的安排,军队,伺候的人手,马车,还有路程等等,见梁九功在外面探头探脑,康熙就先发话了:“鬼鬼祟祟像是什么样子?有事儿就说。” “四福晋亲自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说是有事儿请四爷拿主意。”梁九功麻溜的进门,将事情说了一下。 康熙就皱眉,但胤禛是了解自家媳妇儿的,若非是大事儿,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亲自来找。他就看康熙:“汗阿玛,那拉氏素来懂事儿……” 康熙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如此,这个老四家的,从不作妖,是个听话乖巧的。于是点头:“那你先去看看。” 胤禛忙到外面去,那拉氏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给说了一下:“额娘十分生气,这种话若是传得多了,那九妹妹可就……” 女子名声十分重要,哪怕这些都是谣言,可只要传开了,九格格在江南的名声就要彻底坏了。但凡如此,那那些早就盯着九格格的产业的人,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别说九格格是康熙的女儿了,就算九格格是天仙,怕是都要被人生啃了的。 自古以来,这名声逼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胤禛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他顿了顿说道:“你且去伺候额娘,别让额娘气坏了身体,我去和汗阿玛说一声。这事儿,需得查明白了。” 那拉氏应了,这才转身回乌雅秀贞那边。乌雅秀贞已经听江姑娘说了一部分了,江姑娘自身就是扬州瘦马,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将九格格当对头的——九格格不许缠足,很是侵犯了这些人的利益的。 既然利益相对,那这些人对九格格,自然是没多少好感,甚至是恶意满满的。 再有就是经常来的一部分书生文人,这些人的嘴巴才更是厉害,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灰的也能说成是红的。在他们嘴里,九格格那就是祸国的妖孽,祸世的异端。 他们不记得九格格的天花牛痘,只记得九格格鼓吹女人要自强自立。他们不记得九格格的医院义诊,只记得九格格不成亲给民间妇人和离提供了榜样。他们不记得九格格建立慈济院,只记得九格格不允许家暴。 他们嘴上说,九格格颠覆阴阳。 他们嘴上说,九格格牝鸡司晨。 江姑娘也读过书,扬州瘦马并非只要长的好看就可以了,需得才貌双全,需得样样拿得出手。江姑娘能被送到康熙跟前,那说明她是顶尖的,十分优秀的。那些读书人的话,就算她不能完全复述出来,也能九成九的复刻一番。 乌雅秀贞脸色铁青,那拉氏都生怕气坏了她,赶紧帮她拍背:“额娘,现在事情还能挽救,现在还不到最坏的时候,咱们该庆幸咱们现下知道了,否则再等两年……” 怕是什么都完了。 这样一想,乌雅秀贞果然是舒缓了几分。 正巧这会儿,胤禛也过来了。江姑娘瞧见胤禛,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按照规矩,她是康熙的女人,胤禛是成年的儿子,他们不该见面的。现下胤禛却是直接进门了,那只说明一个可能——康熙并没有将她当回事儿,甚至都不在意这男女大防的事儿。 而雍亲王,人人都知道雍亲王是个铁面无私的,十分注重规矩。若是连雍亲王都不顾及什么规矩,那除了康熙不看重她之外,还有最后一个可能——她活不了了。 面对犯人,将死之人,雍亲王自然是不用顾虑什么规矩的。大 江姑娘冰雪聪明,在宜妃没有打算带上她回京的时候她知道应该求谁——这宫里位份最大的该是乌雅秀贞这个贵妃,只要贵妃开口,宜妃说的就不算什么。 现在胤禛一露面,她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些绝望的神色。 胤禛沉着脸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将刚才江姑娘的那番话重说了一遍,越说脸色越沉。胤禛那表情,自然也不好看,九格格无论如何,都是他亲妹妹,九格格若是祸国的妖孽,那一母同胞的他是什么? 再者,九格格做的事儿,在胤禛看来却并不算多出格的。这世上,有能干的男人,自然也有能干的女人,九格格天生聪慧,她生在皇家,贵为公主,却能往下看,看见百姓的苦难,看见生活的艰辛,这本就是老天爷赏赐给她的天赋。 九格格珍惜了,九格格才能作出这许多事情来——不管是牛痘,水痘疫苗,医院义诊,慈济院的规章制度,提倡女人出门做事儿赚钱,这都是为百姓着想。 怎么,这天底下,难道只有男人才是国家的臣民百姓,女人不算人的吗? 若是没有女人,这孩子从哪儿来?这世上人口从哪儿来?胤禛是从不会小看女人的,因着乌雅秀贞和九格格,他对女人,还有几分尊重。 各种性子的女人,都应该被尊重。 在家里伺候长辈照看孩子的,该被尊重,因着她们,后宅安稳了,男人才能心无旁骛的去办差,去做事儿。 在外面赚钱做工的女人,该被尊重,谁不知道躺在床上舒坦呢?在外面做事儿鸡要被人冷眼看不起,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怎么就配不上这尊重二字了? 为权势,为地位,为名声,但凡有所求,女人的追求道路,总要比男人的辛苦千百倍,这样的艰辛,难道也不值得辛苦二字? 他尊重九格格,爱护九格格,现下听到有人诋毁九格格,这心里自然是憋着一股气的。 胤禛的眼神从江姑娘身上扫过:“你能画出来那些人的相貌吗?” 江姑娘顿了顿,胤禛过了片刻才说道:“带你回京那是绝无可能,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回头本王自会留你性命,你要产业,本王也给。你若是不愿意……这世上能让人开口的手段,那可多了去了。” 这就是威胁了,江姑娘脸色雪白的趴在地上,心里变来变去的思索,是拼死求一个回京呢,还是留在江南呢?若是留在江南,她也没有活路,别看她现在伺候了康熙,但她性命,还是在那些人手里捏着的。 “我想进京,但我可以不进宫。”江姑娘说道,说了前半句,见胤禛变了脸色,就赶紧将后半句补上,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了:“你以为不让你进宫,是本宫怕你争宠吗?你错了,你这样的人,在宫里,没有七八个,也有五六个了,本宫若是一个个都怕,那早就吓死了。不让你进宫,是为你好,当年皇上颁布禁足令……”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姑娘的双脚,胤禛也忍不住跟着看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有些恶心的皱眉——他是见过那三寸金莲的真正面目的,当年九格格特意让他见识的。 那畸形的骨头,发臭的脚趾缝还有脚掌之间的缝隙,还有那变色的裹脚布,他当时就恶心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现下差点儿又想起来,胤禛赶紧转头,心里默念几遍佛经。 江姑娘有些茫然,她当然知道这禁足令的,但这玩意儿,不就是个表面功夫吗?江南这边,虽然明面上没有缠足女人了,但实际上,她之前待过的那宅子里,全都是缠足的女人,她们缠足之后,也都会秘密被送到各家府上。 谁家也不会将自家缠足的侍妾,拿出来给人看啊。禁足令是禁足令,可私底下,民不举官不究……就算是民举了,官也不一定究对不对? 再者,禁足要真是……那她为什么能进这园子里来伺候皇上? “别人如何本宫不会管,但九格格说出来的事儿,本宫就必得维护。”乌雅秀贞淡淡的说道,江姑娘就立马明白了,她是做额娘的,对自己的亲女儿,那就无论对错,只一个态度。 也对,就九格格那些背经离道的事儿,若是连亲娘都不支持她,她也撑不下去。 江姑娘脸色越发的雪白,那拉氏和胤禛打配合,温柔劝道:“既然皇上没打算带你回京,你且留在江南,将来不管是自己管一份儿产业,还是再嫁他人,都是可以的,何必非得要去京城呢?” “若是……若是奴婢想去伺候九格格呢?”江姑娘沉默半天,忽然一咬牙说道:“奴婢愿意放足。” 乌雅秀贞看她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怜悯:“你这个岁数了,就算是放足,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吧?” 这样说着,她心里就越发的有些埋怨康熙了,越是年纪大了,干的事儿就越是有些不着调了,明明自己下的禁足令,现下却是自己……算了,他也总算是没糊涂到家,没打算将这女人带回京城。 “现下不到你讨价还价的时候。”胤禛皱眉,略有些不耐烦:“趁着本王还有些耐心,该交代的交代,若是本王没了耐心……你背后是谁,本王一清二楚,大不了到时候,连根拔起。” 江姑娘脑子有些混乱,她虽然聪明,但到底年轻,再加上是被圈起来养大的,这会儿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衡量了。 乌雅秀贞给胤禛摆摆手:“你将人带走吧,该如何就如何,你九妹妹名声为重。至于这女子,看在她也算老实的份儿上,留一条命在即可。” 胤禛应了声,起身叫了苏培盛,苏培盛带了两个嬷嬷进来,那两个嬷嬷一看就是非寻常人,那长的,膀大腰圆的。 江姑娘别说是脸上没血色了,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了。 她想张嘴,但是嬷嬷眼疾手快,拿出来手帕就给她堵上了,江姑娘只能徒劳无力的挣扎两下,随即就被嬷嬷给带走了。 康熙这边着急回京,再加上圣旨已经下来,不好再拖延,所以乌雅秀贞等人,只好随着马车先走。至于胤禛,暂且留下来处置这事儿——康熙也是不允许九格格的名声受损的,一来是他疼爱九格格,二来,还是那句话,九格格若是妖孽,那九格格的亲爹是什么?亡国的昏君? 所以这事儿,需得严查。 乌雅秀贞回京的途中,一次都没见过宜妃。就算是远远看见了,也立马转身走人,不和宜妃碰面的。宜妃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如何,竟也没有靠上来。 到了京城,乌雅秀贞就让人请了六阿哥来:“你四哥现在还在江南,这事儿,你需得去帮一帮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毕竟事关你九妹妹的名声,别人可舍不得为她遮掩,只有亲兄弟才会顾虑周全。” 至于十四,十四那性子,乌雅秀贞也不放心。 六阿哥当即就应了:“额娘您放心,我现下就出发去江南,保准赶得上,九妹妹那边,就暂且先别说了……” 乌雅秀贞点头:“我就没打算告诉你九妹妹,免得她徒增烦恼,再者,若是因着这个,日后做事儿再束手束脚,那倒是……太约束她了。” 也太折辱九格格了。 九格格生来是天上的雄鹰,是该翱翔于高空的,现下若是被流言捆绑了翅膀,那实在是……太委屈了。 六阿哥出宫之后就立马回去收拾了东西出京,康熙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但并未拦着。 倒是京城其他人,猜测纷纷,一来是胤禛并未回京,大家也都知道最近康熙对胤禛十分看重,不管是批改折子还是召见大臣,大多时候,胤禛都是跟在身边的。二来呢,六阿哥这急匆匆出京,那必然是有事儿啊。 许多人就去打听江南那边的事儿,可打听来打听去,也什么都没打听到。对大多数人来说,江姑娘也就是个玩意儿,这个玩意儿被康熙一时新鲜把玩了两天,后来丢开手了,这根本就不算事儿。 至于牵扯到的九格格,顾忌九格格名声,这事儿根本就没第三个人知道,所以现下也是打听不出来什么的。 乌雅秀贞因着这事儿心情不算好,九格格进宫的时候,她倒是能勉强露出个笑容来,但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莫若子,九格格多机灵的人啊,眨眨眼,这就问了:“四哥没回来,六哥又出门,是为了我?” 乌雅秀贞皱眉:“哪个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吗?” 九格格摇头:“没有,额娘想哪儿去了,我自己胡乱猜测的,一个是您看见我就不自在,二来呢,四嫂总叫我出来散心玩耍,三来呢,汗阿玛见了我,也有些欲言又止的。” 她又不是瞎子,这么多的异常还能看不出来吗?虽说没证据,但她本来也就是诈一诈乌雅秀贞的,没想到真的诈出来了而已。 九格格顿了顿,靠近乌雅秀贞:“额娘,女儿又不是小孩子了,算一算,这眼看也快三十六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呢?” 她笑眯眯的:“再者,我现在都大了,额娘若是还将我当小孩子,那我出门,威仪何在?” 乌雅秀贞没说话,九格格就继续说道:“其实额娘不说,我也能大概猜出来。实在是和我相关的事儿,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件,要么是觊觎我的产业的,要么是说我坏话的,要么是操心我的婚事的。” 九格格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些男人想要对付一个成功的,有本事的女人,自来就这成亲一条路子。若是和产业相关,就是你们不说,那些人也自会闹起来,汗阿玛那边大概也是问一问我的。婚事的话,汗阿玛是巴不得我成亲呢,定然也不会隐瞒。” 所以,也就剩下中间这个选项了。 九格格挑眉:“是说的多难听,让额娘您都生气了?” 乌雅秀贞摇摇头:“你还是不要猜了,知道太多你自己也生气,何必呢?” 九格格就托着腮帮子笑:“行,额娘说不让我猜,那我就不猜了。” 她这样干脆,乌雅秀贞倒是有几分惊讶了。九格格就笑道:“您看看,不让猜测也是您,我不猜测了您还是要奇怪,那您到底是想要我猜测还是不想要我猜测呢?” 乌雅秀贞就忙摆手:“自然是不想的,另外有个事儿和你说,我此去江南,发现那边,裹脚的事儿是有旧灰复燃的苗头的,此事儿,你可有什么看法?” 九格格就忍不住叹气:“这事儿,实在是不太好插手,那些在家里比较受宠的,自然是能逃脱这样的磨难的,但也有许多女孩子,是身不由己……尤其是那些扬州瘦马,她们也并不是天生就是做这个的,但偏偏从小到大学的又都是这些,就算是我能抓了那些人贩子,又能救得了几个人呢?”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42章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九格格还是沉默了半天,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有旧灰复燃的苗头,那说明之前就没完全断了根,既如此,还是要想个法子的。除了生育方面的艰难,这裹脚……” 她皱眉苦思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妥帖的解决法子,一来是怕严苛的条件,会误伤到别人。二来呢,这裹脚,说实话,但凡是想要逃脱裹脚的命运的,就根据现下的律法,是有许多法子的。比如说,告到衙门去,光天化日之下,若是有哪个官员明目张胆的违背朝廷律例,那就等着被全家抄斩吧。 再比如,可以求助当地望族,望族无论内里如何,明面上的功夫也是会做的。 再比如,当地的医署。人人都知道,现下但凡和医术有关的,最终都是能落到九格格手里的。 所以,反抗的路那么多,若是一条都不选,那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无路可走,这种的,只单纯的依靠九格格,是根本没办法彻底解决的。一种,是心甘情愿,这种的,哪怕九格格说了,估计也是起不到大作用的。 裹脚这事情,就如同毒疮,九格格以前的医治办法是挑开这毒疮,但是毒疮之所以是毒疮,就是有感染,复发,甚至扩散,更为严重的可能。现如今的事情,就是毒疮已经复发,那么这次的治疗办法,最好就是挑掉这一块儿的烂肉。 如何挑掉,却是要费一番功夫来思索的。 九格格又笑着安慰乌雅秀贞:“额娘,您别担心我,我不至于因为这点儿流言就被打击到,这次呢,我需要四哥和六哥的帮忙,最好是一次将这些毒疮都给挖掉。” 她顿了顿说道:“我回头给四哥写信,您就安心养着。” 乌雅秀贞皱眉,哪儿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都是自己的子女,哪怕上辈子和胤禛并不如何亲近,他被胤禩逼迫的时候,自己也是有过担忧的。 再者,她不像是九格格那样心思坚定,她始终觉得,九格格日后,万一要嫁人呢?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不嫁人不成亲,那史书上万一随便写呢?哪怕是历史上唯一的女帝,在死后,不也是被人随意……非议的吗? 这样一想,奇怪的,乌雅秀贞竟是有些……心情奇异的与有荣焉的感受——是啊,连女帝都会被人非议,那九格格被人议论几句,是不是也不算大事儿? 或者说,生而为人,哪个不被人非议呢? 千古一帝唐太宗,前朝太祖,宋朝仁君,哪个不被人非议呢?自家女儿,若是能和这些人站在一起……哪怕是被人非议,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 九格格伸手推了一下乌雅秀贞:“额娘,您想什么呢?” 怎么笑的这样诡异呢? 乌雅秀贞顿了顿,也不隐瞒,将自己刚才心里所想都告诉了九格格。九格格笑的前俯后仰:“额娘,您可真是高看我了……不过,您这法子可真有用,我一想到我能和这些名人并列,相提而论,我这心里,挺高兴的,我甚至还觉得,我现下能承受更多的非议呢。” 就是强的可怕了,就让那些流言蜚语,诋毁非议,来的更强烈些吧。 九格格伸手作出迎接风雨的姿态来,乌雅秀贞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做这个怪样子做什么?行了,既然你心里有数,现下也并未受到影响,那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出宫去吧。” 九格格撒娇,伸手抱住乌雅秀珍胳膊:“额娘何必着急赶我走呢,我多陪陪额娘不好吗?” 乌雅秀贞笑道:“这子女和父母,也并非是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好的,看的多了,就要厌烦了,总要挑剔对方的不足之处。倒不如少见一会儿。” 她这样说了,九格格就很是赞同:“要不然说我额娘通透呢,什么事情都想的明明白白。那行,我就先出宫去了,额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去叫我,我这段时间都是在京城的。不过过段时间,我想去江南一趟。” 这些事情,总归还是要自己去看看比较合适。 乌雅秀贞冲九格格摆摆手,九格格就起身行礼,告辞出宫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月,九格格找康熙要了允许,就带领了人手出宫往江南去了。京城里知道九格格去向的人也挺多,因为随着事情到现下,胤禛已经连着关掉了江南两个私人建立的书院,事情就有些闹大了——自来文人嘛,手里拿着笔,脸上长着嘴,就相当于是世界在手中了。 江南那边已经有许多文章开始抨击胤禛了,有主动提起来九格格的事儿的,说胤禛是助纣为孽,任人唯亲。也有知道康熙的态度,所以并不愿意提起来九格格的,那倒在胤禛身上的脏水就成了专权武断。 这些事儿传到京城,八阿哥等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的。本来之前胤禛得了康熙看重,被康熙时刻带着身边教导,就已经让八阿哥等人心里觉得不太好了。随后江南一行,康熙又带着胤禛认识了江南那边的重臣,八阿哥心里不好的预感,就成了危机。 这种时候抓到了胤禛的小辫子,那无论如何,也得要将胤禛往下拉一把,就算是不能将他彻底打下去,也需得将他拉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来。 只有胤禛站在原先的位置上,八阿哥才有更大的把握来获得胜利。 于是朝堂上参奏胤禛的折子就像是雪花片一样,一会儿是参奏胤禛擅权,一会儿是参奏他不看重文人,做事儿没有章法,一会儿是参奏他不分轻重,为了一个九格格,搅合的江南不得安宁。 也有另辟蹊径,为江南那边的人求情的——不过是议论了九格格几句,如何就得了现如今这严重的处置呢? 那些被关停的书院,被终身罢免科举的书生,还有被抓进大牢的官员,都多无辜多可怜啊。他们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皇上既然将九格格给放出来做事儿了,那必然一开始就得做好九格格会被人非议的准备。 不能又要实惠又要名声的,世上哪儿有这种两全的好事儿呢? 前朝这些事儿,也影响到了后宫。宜妃和荣妃,整日里就阴阳怪气,暗指乌雅秀贞不会教导孩子,先是教导出来一个离经叛道的九格格,现在胤禛在她身边也学坏了。 “想当初,佟皇后还在的时候,四阿哥是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为人聪明伶俐,性情也和善,说话做事儿,伶俐乖巧,现如今呢,我一眼瞧着,都觉得有些可怕呢。” 宜妃笑着说道,顿了顿,用扇子遮住脸颊:“那一张脸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谁欠了他多少钱呢,说起来九格格也算是耧钱的好手了,四阿哥不应该为这以前发愁吧?” 乌雅秀贞脸色就沉了沉,宜妃如何说,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的。但是,她恼怒的是宜妃竟是将佟皇后给提出来了。 “没想到宜妃对佟皇后倒是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既如此,正巧,也快到了佟皇后的忌日了,那不如宜妃且去陪一陪佟皇后?”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宜妃那脸色就变了变:“你别以为你是贵妃,就能在宫里一手遮天了,我可告诉你,我好歹也是九阿哥的生母,岂能是你说要处置就处置了的?” 乌雅秀贞笑道:“本宫让你禁足,这点儿还是能做得到的,宜妃请吧,对了,陪着佟皇后的时候,也别忘记了抄写几卷佛经,佟皇后性子最是温和,你瞧着什么经书好,就抄写什么经书吧。” 她招手叫来了嬷嬷:“送宜妃去景仁宫。” 景仁宫自打佟皇后过世,就一直是空着的了,只挂着佟皇后的画像。 宜妃那脸色就有些僵硬起来了,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自己在景仁宫禁足吗? 那地方可是死过人的……其实宫里处处是死过人的,这宫里想找一个没死过人的地方是很不容易的,或者说,根本不可能。但是,其他的地方是有活人生活的痕迹的,也有许多人来人往。 景仁宫却是死寂一片,就算是有人打扫,也不过是白日里打扫了,晚上就关闭了,且来来往往,也就是那小猫两三只。 准确的说,人气。 景仁宫的人气,连冷宫都不如。 再想到自己刚腹诽了佟皇后,还要去佟皇后的画像前抄写佛经…… 宜妃那脸色就像是按在了涂色盘上,张张嘴,想和乌雅秀贞服个软吧,这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让她给人服软,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你倒是忠心耿耿。”宜妃的嘴巴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张嘴就是这种挑衅:“你该不会真的要感谢佟皇后帮你教养了四阿哥吧?难怪你能做贵妃呢,就你这胸襟,后宫难得一见呢。” 乌雅秀贞现下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来佟皇后了,胤禛自己也很少主动在乌雅秀贞面前提,所以猛然一听,自然是难堪加愤怒的。 可仔细想一想,佟皇后教养胤禛的事儿,都是要写进史书的,谁让自己的胤禛,并非寻常人呢?既如此,那不管是现如今的天下人,还是以后的后世人,那是人人都知道,佟皇后教养过胤禛。 自己若是为这事儿愤怒,那是少不了的生气。 况且,她不是早就想通了吗?佟皇后命短,和这样的人,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胤禛再好,她也享受不到,看不到。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可怜了。 她看宜妃:“本宫心胸如何,轮不到宜妃你来评价,本宫就是再如何,也没养出一个哈巴狗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荣妃立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她,荣妃笑道:“听闻十四阿哥要回京了?” 说起来十四阿哥,乌雅秀贞那脸色……也和刚才宜妃的没什么两样了。谁不知道十四阿哥这次的差事,是哪儿来的呢?若说九阿哥是八阿哥的哈巴儿狗了,那十四阿哥,其实也不遑多让。 乌雅秀贞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没想到射出来的箭倒是一转头,落在自己身上了。 平妃赶紧打圆场:“说起来十四阿哥回京,那些马匹,我听闻,十四阿哥竟是一匹也没折损,这本事,兵部怕是要五体投地了。” 运输马匹这事儿,自来就是个难事儿。因为中途会有折损,一个是不服管教,乱窜的,可能会造成伤人,这样的马匹就留不得,免得将来上了战场,再将马背上的人给摔下来。 二来呢,长途跋涉,劳累过度,总有伤病的。 再有一个就是水土不服,这运输马匹,又不是嗖的一下,就直接从蒙古到了京城了,康熙每次去蒙古巡视,哪怕是快马加鞭,路上也需得一个月时间。 这些马儿呢,又不熟路,需得慢慢走,至少需得两个月时间。 这期间,经过许多地方,马匹总要吃饲料喝水,人都尚且有水土不服呢,更何况是马匹。 所以大多时候,这件差事,是允许有两成的折损的。可这次,十四阿哥,竟是一匹马也没折损,这可不光是大大的出风头了,这简直就是,大清建国以来的头一次。 宜妃笑道:“十四阿哥该不会是弼马温转世吧?” 乌雅秀贞看她一眼,立马皱眉问那两个嬷嬷:“不是将人给带下去了吗?” 宜妃脸色顿时僵硬住,她若是不开口,乌雅秀贞是不是就想不起来她?想不起来,那景仁宫的事儿是不是就不用提了? 两个嬷嬷膀大腰圆,往宜妃跟前一站,宜妃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她若是反抗,难免要被强硬带走,这样到外面走一圈,那可真是面子里子全没有了。可她若是不反抗…… 宜妃想到了康熙,若是这会儿皇上能来…… 也真是想什么是什么,门外立马就传来了静鞭的声音,宜妃立马转头看外面,也就是一转眼,那眼圈就用红,眼泪就要掉不掉的了。 康熙进门时候,果然是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宜妃,不过却没开口,而是坐在了主位上,伸手拉起来了乌雅秀贞,这才问道:“宜妃这是怎么了?” “宜妃妹妹在怀念佟皇后呢。”乌雅秀贞脸色淡淡的,并不为宜妃遮掩,也并不觉得提起来佟皇后会让康熙迁怒自己,她又不是说了佟皇后的坏话。 再者,她早些年,想从佟皇后那边要回来胤禛的事儿,康熙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的。 所以现在提起来也是半点儿不心虚,只笑道:“她说佟皇后教养胤禛很出色,胤禛现下却是被我给教养的,有些变了性子。我就想着,既然宜妃如此怀念佟皇后,也恰巧快到了佟皇后忌日,不如她去景仁宫,抄写几卷佛经,供奉在佟皇后画像前,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宜妃顿时摇头:“贵妃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曾说过胤禛是变了性情这话?我只是夸赞四阿哥小时候聪明懂事儿,机灵可爱……” 平妃打断她的话:“宜妃这话可有点儿没意思了,你刚才如何说的,我们一屋子人,听的清清楚楚的,你若非是想念我姐姐,何必特意提起来呢?” 平妃是佟皇后亲妹妹,别人都能借着佟皇后说事儿,但平妃不会。平妃深知人情越用越薄的道理,她自己进宫这么些年,哪怕是不得宠,也从未打着佟皇后的名号做过什么事情。 就算是之前看胤禛出息,自己又不能生,想要笼络胤禛,也只是说自己是小姨妈,可不敢说自己看着胤禛就想起来了亲姐姐。 她性子如此,康熙现在自然是信平妃的。 再者,宜妃那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现下这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顿了顿,就吩咐道:“既然贵妃如此吩咐了,你且去吧。” 宜妃顿时有些张口结舌的,万没想到康熙竟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定了自己的罪。 她还想说什么,乌雅秀贞就提醒道:“宜妃,注意仪态,可别闹了什么笑话出来。” 宜妃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怕是这景仁宫,今儿都必得要去了,既然如此,若是闹的难堪,到时候再惹怒了康熙,那更不划算了。这样想明白了,转头就给康熙道歉:“妾身有口无心,皇上也知道妾身最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了,既然妾身说错了,那妾身甘愿认罚,妾身这就去给佟皇后赔罪去。” 说完行礼,起身,挺直腰背往外面去了。 康熙还吩咐道:“给宜妃准备了蜡烛,还有垫子,再者,那景仁宫有些冷,再给宜妃准备些厚衣服。” 乌雅秀贞笑道:“宜妃若是只抄写一卷佛经,左右不过一天功夫,皇上倒是心疼的很。” 康熙挑眉:“朕不光是心疼宜妃,朕也心疼你们,你们今儿怎么都在这里?” “大家都是关心胤禛他们的事儿。”不等荣妃她们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荣妃妹妹说,胤禛这次怕是有些难了,又劝我给九格格好好相看一番,虽说九格格年纪大了些,但毕竟从未嫁人,现下若是不挑,那鳏夫也是有好的。” 荣妃脸色瞬间雪白,这两样事儿,说哪样都不对。 说胤禛,那是后宫打探前朝动静,说九格格……那可是康熙心头肉。 再看康熙,那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荣妃忙赔笑:“妾身原也是关心贵妃娘娘,现如今两件事儿,事事牵扯到永和宫,妾身怕贵妃娘娘心急担忧。” 康熙就皱眉:“你若是实在无事,就多关心关心老三,老三简直就是个糊涂蛋,上次宗室长辈过世,他不到百日就剃头,现如今朝堂上有事儿,他竟是请假在家,不上朝了,这不是胡闹吗?” 荣妃抿抿唇没说话,三阿哥上朝做什么啊?反正大事儿轮不到他,小事儿三阿哥……也看不上,有那上朝的功夫,倒不如在家多看看书呢,若是能将康熙早些时候吩咐的两本书被编写出来,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指不定还能有个出头之日。 康熙恨铁不成钢:“你脑子若是不灵光,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少掺和,赶紧走,朕看见你就觉得眼睛生疼。” 乌雅秀贞忙补充道:“既然荣妃闲着无事,那回头不如给皇上做两身衣服,正巧我这里还有些布料,是上次江南那边进上的,等会儿派人给你送去,你这段时间,且安心做针线。” 当着康熙的面儿,荣妃就有些拒绝不了,怎么说呢,说我不愿意给皇上做针线?本来康熙这会儿就脸黑呢。 荣妃不甘不愿的起身走人了,就剩下平妃和良妃,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妃天性没腼腆,今儿本来就是不愿意来的,是被宜妃给生拽过来的。早在宜妃开口的时候,良妃就已经想着要告辞了。可现下……她脑袋都快要埋在腿上了。 平妃倒是想说几句什么,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和康熙见面次数本来就少,也没有子嗣,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说些情情爱爱的吧? 再者,在永和宫嘘寒问暖,也挺奇怪的。 平妃没有良妃那份儿腼腆,既然没什么话说,就干脆起身:“皇上来探望贵妃,想必是有事儿要商量,那妾身就暂且告退了,贵妃娘娘回头若是得空了,就叫我来聊天。” 乌雅秀贞笑道:“那是自然,我今儿倒是才发现,平妃竟是有一张好嘴,正巧本宫这里有些蜂蜜腌渍的枣子,都是上好的山东大枣,等会儿派人给你送些去。” 东西不如何值钱,值钱的是那份儿心意。和荣妃比起来,平妃这份儿,可真算得上是礼物了。 良妃眼看着平妃要走,她若是再不起身,那估计得成最后一个了,就忙跟着起身:“妾身也还有些事情,就不能陪着皇上和娘娘了,妾身也告退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康熙,康熙摆摆手,良妃立马像是得到了赦令,那脸色都立马不一样了,赶忙的行礼,跟着平妃就出了门。 乌雅秀贞这才有空问康熙:“皇上今儿怎么过来了?” “朕难道来不得?”康熙反问道,乌雅秀贞忙笑道:“那自然不是,这宫里处处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哪儿是去不得的呢?只不过妾身是疑惑,前日里不是说这段时间正忙着呢吗?” 康熙顿了顿,没回答,反而是问乌雅秀贞:“今儿这些人,怎么都到了你这里?” 乌雅秀贞轻描淡写:“还是因着九格格的事儿,替我着急发愁的。” 说是着急发愁,但到底是着急发愁还是看笑话,康熙自然也是明白的。 康熙顿了顿才说道:“九格格当初既然做了决定,现如今这场面,你也该想得到。” “妾身自然失效想得到的,妾身并不生气,皇上也不要生气。”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有些疑惑:“当真不生气?” “是,妾身在心里已经将这些人给咒骂过了,出过气了。”乌雅秀贞说道,说半点儿不生气,那肯定不对啊,做亲娘的,有人骂自己女儿,参奏自己儿子,若是不生气,那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她这样一说,康熙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心里骂过了……这可真是……好强大的一个解释。 康熙就笑道:“既然你不生气,那朕也不提了,这事儿也快过去了,胤禛此次,是下了狠手来处置,江南那边,至少有三年,不会再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议论九格格了。” 至于背地里,那肯定还是有的,这种事儿,只靠武力那肯定是不能完全杜绝的。但是背地里的是背地里的,你做帝王的,若是一点儿都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不同的声音……那你除非是去做天帝,别在民间做帝王了。 康熙就说起来胤禛:“手段有,狠心有,就是这性子……眼里实在是揉不得沙子,本来朕之前让他禁足,就是想磨炼磨炼他这性子,没想到,他看着是改了许多,可遇上事儿,还是如此的干脆,不留情面。” 康熙现下是有些发愁的,若是胤禛这性子,能和八阿哥中和中和就好了。 一个是太过于刚硬,康熙生怕他过刚易折。 一个是太过于柔滑,连朝中大臣都只是用手段笼络,如此虽然显得仁了,却是半点儿帝王威严都没有了。再者,八阿哥的做事儿手段,康熙也是有些看不上的,为自己利益,就能损害朝廷利益,若是将皇位交给了八阿哥,那有朝一日,八阿哥会不会为了皇位,就勾结外邦呢?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割地求和的,卖国求荣的,那可都不是少数。 所以在康熙心里,胤禛还是占上风的,康熙对他的期盼最高。 “这次的事儿,也是牵扯到了九格格,胤禛这人无论对外性子如何,对内,对亲人,总是十分看重。”乌雅秀贞就笑着说道,皇上那么多儿子呢,你就算是不为别的儿子着想,也该为你的亲亲好儿子胤礽想一想,除了胤禛,谁登基上位了,还能容忍胤礽活着呢? 康熙面色就凝重了几分,这个事儿,也是他衡量胤禛和胤禩的关键之一。 胤礽……他总要给胤礽留一条活路的。 康熙顿了顿才说道:“朕此次来,也是要和你报喜,十四这次立下大功了,等他回来,朕必然是要赏赐他的。” “妾身也不知道什么大功不大功的,能为皇上分忧,妾身就高兴,他自来因着年幼,得上面兄弟姐妹们宠爱,就有些性子过于自由。现如今,能这样做好了差事,也算是不辜负皇上托付,也说明他长大了些,性子也变得懂事儿了些。妾身啊,也高兴。” 她转头吩咐了嬷嬷:“去拿了好酒来,今儿皇上不如留在永和宫,陪着妾身喝一杯?” 康熙就诧异了:“你今儿倒是舍得喝酒了?“ 以前乌雅秀贞也喝酒,但后来生了六阿哥之后,就戒酒了,一来是耽误养生,怕喝酒对身体不利,二来呢,小孩子调皮,也担心六阿哥他们会在屋子里四处翻找。 康熙也高兴:“那更好,准备几个下酒菜,今儿,朕和贵妃不醉不归。” 嬷嬷忙去厨房吩咐一声,也不要多复杂,很快这下酒菜就准备好了,乌雅秀贞举起来酒杯:“皇上,请。” 康熙就点点头,也端起来酒杯和乌雅秀贞碰了一下,随即低头抿一口。乌雅秀贞也不客气,笑眯眯的喝掉了杯中酒水,然后才说道:“妾身实在是没想到,十四竟还有这样一天,以往他是最调皮的,皇上还记不记得,十四大概三岁的时候的事儿?” 康熙微微摇头,他天天事儿那么多,哪儿能记得住小孩子小时候的那些事儿呢? 乌雅秀贞干脆就去屋子里拿出来了画册,都是她精心准备的。遇上孩子们有趣的时候,有时候是当场就画下来的,有时候则是事后回忆起来的。 每个人的,都是厚厚的一摞。 康熙早些年就知道这个本子的存在,他也看过的。不过,也已经是很早之前了,现在乌雅秀贞既然拿出来了,他就跟着凑过来一起看。 乌雅秀贞翻出来十四小时候的:“他这会儿年龄小,也好争宠,看见皇上正在和胤禛胤祚讨论学业,就拿了一本书,在这儿妆模作样的看呢,还非得要抢答,皇上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皇上若是不搭理他,他就生气。” 十四在原地跳脚蹦跶,生气的样子又搞笑,又带着几分可爱。 皇上看一眼,也忍不住笑道:“是啊,那时候的性子,就已经是十分要强了。”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平时不提起来也没人知道的,但只要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既可以是一幅画,又可以是一句话,只要接触到了那个点,整个记忆立马就会活过来。 孩子嘛,小时候只要不是作恶多端的,大多是十分可爱的。十四小时候,生的也好,玉雪可爱。 这样想到了十四,也瞬间想到了当年的胤禛和胤祚。胤禛小小年纪就故作稳重,少年老成,胤祚天真单纯一心信赖胤禛,却又对别人抱着警惕心。 康熙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笑容,乌雅秀贞继续说道:“这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好不容易略大了些,懂了些事了,这是因着皇上要赏赐胤禛,他在旁边发豪言壮语,说自己以后一定能超过胤禛的样子。” 十四可没上手抢胤禛的东西了,这就已经算是很懂事了。 康熙看着看着,就好奇:“胤禛以前的画像呢?” 乌雅秀贞也忙换了画册,哪怕那会儿胤禛是住在永和宫,她也保留了许多胤禛的画像。有在御花园里扑蝴蝶的,有去珍兽园挑了一只小狗养的——后来那小狗,还被九阿哥给剃毛了,可惜的很,那小狗在胤禛出宫建府的时候,忽然得了疾病,也就几天时间,就没了。 好兽医,可不好找。民间那些,救治猪马牛羊倒是可以,但宠物狗这种,依旧是差一些水平的。 民间的狗,生病了还可以自己找些草药吃,但宫里的,上哪儿给它找个野草地呢?哪怕十分心痛,这事儿也是无可挽回的。 乌雅秀贞也翻到了那一页,叹口气:“胤禛自小就看重感情,他身边长大的,哪怕是一只狗,他都要哭鼻子。那岁数了,我看着都有几分可怜。他对兄弟们,也十分真诚,那年老七生病,太医也忙……” 太医忙是因着太后那会儿也正在生病,太后就是当年去的。 康熙孝敬太后,就吩咐了太医院的大夫都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守着。七阿哥到处都找不到大夫,找了民间大夫也看不好,总时不时的咳嗽,又经常发烧,成嫔给着急的,都恨不能在宫里一日十二个时辰的拜佛求神了。 后来是胤禛特意请奉天那边给请的好大夫——当时九格格也不在京城,成嫔这边是太着急。 七阿哥病好之后,还特意去胤禛府上道谢了。 乌雅秀贞不说六阿哥,不说十三阿哥,也不说十四阿哥,只说那些平日里很不显眼的阿哥们。 七阿哥生病,十二阿哥成亲缺银子,不好意思张嘴,是胤禛看出来了,胤禛一下子给拿了一万两——其实这事儿是六阿哥看出来的,六阿哥告诉了胤禛的。但是这就没必要告诉康熙了。 十五阿哥想要一匹马,找了胤禛帮忙。 “十五阿哥也是有意思的很,别人都怕胤禛冷脸,平日里别说是找胤禛帮忙了,看见都恨不能绕着走,只他,大大咧咧,将胤禛当亲兄长看,想要什么,直接开口。” “还有十八阿哥,现如今都还得时不时找胤禛撒娇呢。”十八阿哥的性命,几乎算是胤禛和九格格救下来的,小孩子嘛,最能分辨谁是真心对他好了,自此就和胤禛九格格十分亲近。 康熙是从没想过,自己的老四儿子,看着冷冰冰,活像是大冰块,又为人十分严肃严厉,但凡有点儿错都很不能将人全家给灭了的,竟是在兄弟之中,有如此名声。 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好像从另一方面说,胤禛的性子,并不是那么无情。只要没犯错,他就是个十分宽和良善之人。 康熙盯着乌雅秀贞手里的画册,良久都没说话。 乌雅秀贞也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就忙换了六阿哥的画册。六阿哥小时候,那才是乌雅秀贞的心头宝,当然,这不是说乌雅秀贞偏心,而是说,乌雅秀贞花费心思最多。 六阿哥因着上辈子的命运,这辈子,乌雅秀贞就总怕他生病,穿多了怕出汗,穿少了怕冷到了,吃多了怕积食,吃少了怕不长身体,到时候身体没那么好,更容易生病。 就在这些但心中,六阿哥一年比一年大。 “养孩子多不容易啊。”她感叹,康熙跟着点头,深有同感。虽说他不操心孩子的吃穿问题,但是,他操心孩子的教养问题,胤礽怕性子软,胤褆怕性子强,胤祉怕性子不坚定,胤禛怕性子硬…… 所有的人,他都能挑出来缺陷来,并非是他看不上这些个儿子,而是他担心这样的性子将来会吃亏。性子强的,怕穷兵黩武。性子软的,怕治不了朝臣。性子不坚定的,怕被朝臣把持,性子硬的,怕被朝臣忌惮反抗。 总之,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两个人对坐,也可能是多喝了两口酒,也可能是乌雅秀贞特意挑选的话题,总之在这上面,两个人现在是难得的统一了看法和想法。 当然,从那画册里,康熙也想到了胤禛胤祚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晚上当然是留宿在永和宫的,喝多了,若是在外面吹一吹风,怕是要头疼,干脆就不出门了。 第二天康熙起床的时候,乌雅秀贞还没起。她之前已经戒酒,现在猛然一喝,就有些受不住。康熙也没让人叫醒她,自顾自的收拾一番,就前去上朝了。 十四现下已经快到了京城,康熙命人去接了十四进京。那些马匹,自然也是要找地方收容的,一部分是送到了京城大营,另一部分则是送到了宫外马场。 马场那边是专门有人守着的,马匹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十四直接进宫见康熙,一个多月,风吹日晒的,十四那模样,和刚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大不相同了。 刚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富贵气息,白白净净,现在嘛,被晒的黑黑的,人也有几分瘦,但好在看着精神头还不错,身上也更显得结实了,否则,都要让人以为他是饿着肚子从蒙古流浪回来的了。 “好好好,这次,朕必得要夸赞你一番才好。”康熙抬手拍着十四阿哥的肩膀笑道。 【作者有话说】 快穿《炮灰的救赎(快穿)》日更中,肥了可宰,求收藏,预收文清穿《完美耿贵妃》,完美系列重出江湖~~~预收文现言《朕的大清亡了》,康熙和德妃的穿越七零文,预收快穿文《我是表妹(快穿)》,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哦~~~ 第243章 康熙对十四阿哥的夸赞就体现在各种赏赐上,流水一样的抬到了十四阿哥府上。随后,十四阿哥也得了册封,原本一直是贝勒的,现在总算是被册封为了郡王。 从十二阿哥之下,十四阿哥这郡王就是独一份儿了,连十三阿哥都还只是白身——十三阿哥自打养蜂夹道之后,就一直是光头阿哥,连差事都没有,更不要说爵位了。 幸好现下是有胤禛接济,否则,连俸禄都没有,养家糊口怕是也成大难题了。十三福晋是能赚钱,但十三阿哥是很有原则的,媳妇儿的就是媳妇儿的,他不能用十三福晋赚的钱,来养活府里的其他人。 所以,十三还是要自己有收入,毕竟大阿哥,侧福晋,庶福晋,这哪个不吃不喝呢?吃饭喝水,穿衣打扮,哪样不要钱呢? 十四阿哥这独一份儿的郡王爵位,瞬间就让十四阿哥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都快要飞起来了。走路都恨不得用跳的,因着胤禛也不在京城,他就只能找八阿哥等人喝酒,那小人嘴脸,得意嚣张。 九阿哥当面自然是要夸赞十四阿哥的:“兄弟里面独一份儿,汗阿玛必然是十分信重你,你先现在简直就是咱们兄弟里最得宠的,我瞧着连老四在你跟前都得后退一步,之前那些人总说老四得宠,汗阿玛将他带在身边,又亲自指点,人人都猜测汗阿玛是要重用他,结果呢,你现在也瞧见了,你风风光光的回来了,那差事办的,谁也挑不出来一个刺,可老四呢?老四现在还在江南受罪呢,江南自来书生多,那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得将老四给淹死了,你可比他强多了,我瞧着这日后永和宫啊,还得指望你。” 八阿哥也笑道:“德贵妃必然是更加看重你的,日后德贵妃这宫里地位,就要看十四弟你了。”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自来都是如此的。 十四阿哥想到乌雅秀贞因着他被康熙看重的场景,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端起来杯子:“说起来我能有今天,全靠八哥帮忙,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 八阿哥也不推辞,连忙端起来酒杯满饮了下去。 十四阿哥喝的有点儿多,中途忍不住起身去了一趟茅厕。他这边出门,九阿哥就重重的将酒杯摔在了桌子上:“你们看他那样子,小人得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就被册封为太子了呢。再者,这里面也有八哥的功劳,他这轻飘飘一句感谢……” 话没说完,就被八阿哥看了一眼阻拦了:“九弟,隔墙有耳呢。” 十阿哥也笑道:“九哥何必生气呢?这事儿说是十四得了赏赐,可那些东西,哪儿比得上九哥你一桩生意赚的钱?” 九阿哥无奈:“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只盯上了那点儿赏赐的人吗?我说的是爵位!” 凭什么他现在还是贝勒呢,十阿哥也没得册封,就十四,一下子蹦出来,从贝勒变成了郡王了。兄弟里面独一份儿,独一份儿啊。简直比当年胤禛更受宠,胤禛当年还硬是在郡王的位置上硬生生熬了将近十年,被三阿哥嘲笑了将近十年,这才被册封为了亲王的。 十四倒是好,一朝跳出来,天下人皆知。 再者,十四得封郡王……九阿哥就忍不住有些焦虑起来,凑近了八阿哥:“若是十四和咱们玩心眼,实际上他还是偏帮着老四呢?” 八阿哥笑道:“九弟,就算是他偏帮着老四又如何?人都是有野心的,就老四那性子,你觉得十四,能屈居人下吗?” 他迟早得和老四闹掰,迟早得分出来单干。 只要永和宫一分为二,那他们做手脚的机会可就多了。 “再者,捧杀捧杀……”八阿哥轻轻说了一句,就不曾再说下去了,九阿哥怔愣了一下,随即鼓掌:“还是八哥想的周到,就十四这性子,一根肠子通到底,他看着也不像是聪明样子。” 八阿哥摇头:“我的意思是,他性子冲动,好大喜功,这样的性子,做臣子是很好的,只要遇上会驾驭的帝王……也不是不能成就一番功业的。他性子,其实挺聪明,咱们兄弟之中,哪儿有蠢笨之人呢?不都是聪明机灵之辈吗?” 他正说着,十四阿哥就回来了,笑呵呵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你们说什么呢?” “说你这性子。”八阿哥坦坦荡荡:“我正在和九弟说,你这性子,聪明能干,又有才能,但偏偏性子倨傲,不过这不算是缺点,咱们都是皇子,凤子龙孙的,若是没点儿倨傲,那成什么了?可偏偏,现下汗阿玛还在,你倨傲些没人说什么,若是有朝一日……” 他顿了顿才叹口气:“你若是运气好,能遇上个包容你这性子的,那日后你成就一番功业绝对是没问题的。但你若是遇上个性子不好的,和你针尖对麦芒,那哪怕是你有再大的天分,再大的能耐……” 史书中死在了帝王手里的将才,不知凡几呢。 十四阿哥的脸色顿时沉了沉,他能听出来八阿哥这话里的意思。 包容的帝王,那就是八阿哥自己了,都如今这地步了,谁还能看不出谁的野心来?经过举荐太子那事儿,别说是朝堂上,就是民间,也人人都知道八阿哥是有这份儿能耐的。 针尖对麦芒,这绝对说的是胤禛。就胤禛那性子,较真,他自己喜好朴素,就让身边人也不得奢靡,尤其是对亲近的人,十三能容忍他那性子,那是十三自己没钱,得指望胤禛过日子呢。但他十四,为什么不能奢靡? 论出身,他额娘是永和宫贵妃,宫里位份最高的。 论家产,他自小就得九格格帮衬,手里产业不知道多少——最重要的玩具店,九阿哥不也还回来了吗? 论本事,他十四阿哥,现在还怕谁?估计连三阿哥到了他跟前,都得保持几分尊重。 他若是再被胤禛给牵制着,连吃喝用度都得顾忌……现下胤禛还不是帝王呢都如此了,他若是做了帝王,那就像是八哥说的,他能容忍自己多久呢? 九阿哥看着十四阿哥脸色变化,又看一眼胤禩,就算是刚才十四听见了他们说话,那也无妨的。如此一来,才更显得八阿哥真诚,那话说的是为十四考虑。 九阿哥就笑道:“好了好了,不要想那么长远,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儿不是给十四你的庆功宴吗?来来来,喝酒喝酒。” 十四阿哥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脸色,这才笑道:“好,咱们喝酒,烦心的事儿暂且不提。今儿难得我出钱,来来来,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开口。不要怕花钱,我今儿带着钱呢。” 十四拍了拍自己的荷包,尽显豪爽。 十阿哥当即不客气的叫来了店小二:“将你们最好的酒水搬上来,还有那下酒菜,什么贵要什么。” 小二笑的像是一朵花,忙应了下来,赶紧出门去通知掌柜的——大肥羊啊,今儿这一桌子要是招待好了,这半个月的生意都算是做了。 至于赖账……掌柜是半点儿不担心的。能在惊成这样的地段开酒楼的,那背后能没点儿靠山吗?再者,这贵客常开常往的,哪个能眼瘸不认识屋子里的那几位呢?堂堂皇子,若是欠债,那说出去,脸面都保不住了,所以,掌柜是半点儿不担心这个白吃白喝的事儿的。只管将这些爷伺候好了,那赏赐才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那才是赚的。 八阿哥领着十四阿哥在酒楼喝酒,那边胤禛带着胤祚,也正坐在酒楼吃饭,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为吃饭,而是为听听酒楼里那些书生的话。 今儿胤禛得知消息,这酒楼有人举办了诗会,这酒楼在江南也是很有名气的,装潢也好,来这样的地方办诗会,少说三五百两银子,还需得掌柜清场,拦住其他客人,那说明举办诗会这人,不光是有钱,还有些权势。 这样的人,胤禛竟是先前没听说过,哪儿能不好奇呢?再者,他这段时间在江南动作有些大,估摸着这些书生聚集在一起,也会说起来这事儿,干脆就带着胤祚混了进来——当然不能出现在人前。 他们两个这相貌,估计江南的读书人,是人手一张图像的。再者,既然来了,若是露面,少不了要吟诗作词,到时候那京城口音可就遮掩不住了。 所以,进了门,两个人就是藏在了包间里,外面自有掌柜解释是房间坏了,不能进人。 这些读书人呢,要聚会,必然是露面的,那大堂呆着更舒服,也不会很追究这雅间不能进的事儿。 两个人坐在楼上,下面书生吵吵嚷嚷,别以为都是读书人,就都说话十分客气,轻声细语了,朝堂上那些文官说着说着就打起来的事儿又不是没有。 这么多的人,看法不同,意见不同,那自然是要争吵一番的。这一争吵,声音大,楼上也都是能听得见的。 现下那些人,说的正是胤禛在江南的事儿。 有些觉得胤禛做的太过的,不过是为几句言语,就贱人逼迫至此,实在是过于苛刻。 但也有人觉得胤禛做的并不算错的,言语能杀人,若是九格格只是寻常人家女孩儿,这些言论,是不是早已经杀死了她呢?就算是杀不死,九格格折后半辈子怕是也完蛋了。 不过,这一批人,也并非是全都站在胤禛这边的。有些还觉得,做兄长的,为妹妹出头,理所应当。但你既然是皇家人,是亲王,那合该是顾虑些法律法规,朝廷律例,而非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随意做些什么。 身处高位之人,若是做事儿只凭自己喜好,只看人情关系,那日后岂能为百姓做主? 六阿哥听着都有些咂舌:“这些个书生,倒是一个个的……胆子挺大,说话毫无顾忌,不过这也提醒我了,我之前考虑的那律法,我现下也有些更细致的想法了。” 六阿哥是自打九格格说过那文字狱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新的律法的事情,他想重新修订编纂一部律法,主要是限制那些文人说话。但这个方向实在是太大,他之前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怕自己哪儿没有顾虑到。 可现在,他就有了更多感触,文字是携带着立场和看法的,人的言论也是如此。若是有律法来限制文字,也合该有律法来限制言论才是。 胤禛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六阿哥凑过去:“四哥,外面也有说你坏话的,你想不想将人给拿下来砍脑袋?” “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残暴?”胤禛有些无语,六阿哥笑嘻嘻的:“那当然不是,四哥的性子,这会儿应该冲下来和他们理论一番才是。” 这才是胤禛的真正性情。 胤禛嘴角抽了抽:“只要他们知道这些言论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祸害,那无论他们如何议论我,我都是不在意的。” 六阿哥看着胤禛那捏成拳头的手,想了想,到底是亲哥哥,不好太不给没面子了,再者,刺激大了,他真冲下去和人辩论了该如何是好?六阿哥就赶紧给胤禛倒茶,示意他喝茶,凉茶,喝点儿可以降降火气。 “九妹妹估摸这有三天就到江南了,到时候我去接一下。”六阿哥岔开了话题,胤禛就有些皱眉:“你别带她去见那些书生……” “四哥你可小看九妹妹了,九妹妹的心性,比你我强多了。”六阿哥说道,拿出来九格格的信甩了甩:“人家不是来受气的,人家是来做战士,和那些人争斗到底的。你以为不让她见,她就不知道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了吗?不,越是捂着她的耳朵,她越是想要知道外面那些言论,我觉得只有让她知道了,她日后做事儿,才能更有些分寸。” 胤禛还想说什么,六阿哥直接摆摆手:“她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你越是拦着,她越是起劲儿。” 这倒是真的,胤禛干脆就不说了。 九格格很快就到了江南,胤祚亲自去接的。等看着车队停下来,他正要说话,就见旁边有一个青年翻身下马,直接冲他跑过来了。六阿哥一惊,下意识的就伸手,然后就见那青年站住了,笑嘻嘻的喊道:“六哥。” 胤祚只觉得脑袋都有些晕,他伸手去拽九格格的帽子:“这是剪掉了?” 要不然就女子那发量,这种瓜皮帽肯定是带不上的。 帽子拿掉,看清楚九格格头顶上的头发,都还好端端的在,他就先松一口气。然后又有些疑惑的翻开帽子,那帽子是如何带上去的呢? 这一看才发现了窍门,九格格……是有点儿小聪明在身上的,头发多带不上,那干脆就将帽子内层给顶起来了,然后只扣了个小夹子在上面,用小夹子,别在了头发上。这样一来,竟是还显得九格格身量高了许多,难怪看着更像是男人了。 六阿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看九格格的脚底下,自家亲妹妹,他能不知道九格格的真正身高吗?除了帽子,那脚底下,也一定是有蹊跷的。 这一看也果然是看出来了,鞋底虽然不明显,但是鞋帮子,明显是要比寻常的鞋子高一些的,大约是特制的,里面估计是垫了好几层的鞋垫。 顿了顿,六阿哥到底是没忍住:“几层鞋垫子?” 九格格伸手比划了一下,六阿哥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十层啊,脚底下,走着舒坦吗?” “很舒坦。”九格格笑嘻嘻的,她也并不担心身边的人听见,身边那都是她从京城带过来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还能有不知道她真正性别身份的?这一身的装扮,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六阿哥冲她摆摆手:“先不说了,咱们先回去。我和咱们四哥,现下是住在别院里。原本是四哥租赁的,我来了之后发现这地方景致挺不错,院子也好,就干脆买了下来。” 九格格忙点头:“买下来也好,回头汗阿玛若是再来江南,我也偷偷的跟着来,到时候自己住还清静。” 兄妹两个说着话,就一起骑马到了小院子那边,胤禛早早就等着了,站在门口瞧着翻身下来的青年,比六阿哥更快一步辨认出来,顿时皱眉:“胡闹!” 九格格笑嘻嘻的:“怎么能说是胡闹呢?我这一身,也只有四哥和六哥辨认出来了,若到外面,保准是谁也认不出来的,我正好能在外面走一走玩一玩,也顺便听听外面到底是如何议论我的。” 胤禛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遮掩的很好呢?寻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漏洞,首先是这头发,这些年虽说民间略有些松散,大多是将头发保留了许多的了,但也就没有你这种露出鬓角来的。再者就是这耳朵眼,远看可能看不见,但近看却是能看得见的,你真以为是唱戏,梁山伯和祝英台呢?再者就是这说话的语气,行走的姿态,女子和男人差别很大,你越是模仿,越是四不像,你若是想到外面走走,带足了人手,女装也可以和人谈诗论词。如此装扮,是将人当傻子糊弄呢,你将别人当傻子,也小心别人将你当傻子。” 九格格就有些失望,六阿哥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九妹……九弟弟长途奔波,总算是来了,咱们进去歇歇脚,有什么话,也在屋子里说,别在外面说。” 胤禛顿了顿,转身往内走,九格格也忙跟上。进了屋子,胤禛就问道:“这一路可顺利?可曾遇见了什么事儿?” 九格格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并没有很执着之前的事儿,忙笑道:“顺利的很,现下江南许多书生都想往外跑,生怕被四四哥给抓了,所以我反着走,倒是挺容易的。” 车马多,再者,也更容易打听到江南现在的情况。 九格格并不很将那些流言蜚语当回事儿,只兴致勃勃的和胤禛说自己打听来的江南特产:“听说有个村子里的菱角整个江南都出了名的好,还往京城送过呢,我可一定得去尝尝,还有西湖美景,我也一定要去看一看……” 数来数去,说的都是些吃的喝的玩儿的。 胤禛听着,也深觉得自己之前简直是瞎操心。他摆摆手:“行了,你六哥最近闲着,你若是想去哪儿,让他陪着你去就是了。不过,不要去那偏僻地方。我知道你自小心善,对百姓多有怜悯,也总觉得他们日子苦,多有同情。但是我也得提醒你,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既然能流传下来,自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人若是连活命都艰难,那什么律法,道德,仁义礼义廉耻,这都是虚的,假的,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服穿的。所以,还是要提防些,就是要发善心,也得先顾虑好自己的安全。” 九格格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当年也是下过乡的,做义诊。有些地方的人吧,你听着是很同情的,看着也是十分可怜的。可偏偏那些人,做的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比如说,偷走他们的医疗仪器,因为金属能卖钱。 趁着他们不注意,抢走他们的药物,哪怕是对自己的身体并无好处,也要先抢到手再说。 人真的,穷到极致的时候,连一张纸都是舍不得浪费的,更不要说其他了。若是能谋害一条命,换自己全家活命的机会,那十有八九都会铤而走险的。 所以她忙点头应了,也不觉得胤禛啰嗦:“我保证我身边是不会少了人的。对了,四哥你若是无事了,尽早启程回京吧,京城现下里,参奏你的可不是几个人。” 胤禛冷笑了一声:“一群乌合之众。” “蚁多咬死象,你不在京城,那些人如何胡说八道,岂不是就随了他们的便?”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再者,这里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将树根给挖出来的,那剩下的那点儿枝枝叶叶的,我和六哥就能搞得定了,再者,我还有个想法,我估计在江南这边,需得多停留个一年半载的。” 胤禛一听这话就知道九格格心里是有打算的,就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准备做些什么?” “开个歌舞团。”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胤禛一时没理解:“什么?” “嗯,开个戏班子。”九格格修正了一下说法,唱戏唱曲儿。编戏什么的,她不擅长,但是六阿哥可以做。再者,民间能人多,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既然朝廷律法不管用,那就试试文化入侵这一手。 唱戏嘛,也不光是唱唱风花雪月,也得唱一唱男人多是负心汉。将那现代的骗婚骗感情的手段,给唱的清清楚楚,然后呢,再来几个大女主的段子。 悄无声息的文化入侵,她这种在医院上班,心无旁骛的人,都能体会一二,更不要说现在这种见识少的被关在闺阁里的女人了。 大清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文化入侵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满人是准备了文化入侵的准备的——宫里也是养着有戏班子的,皇上若是有什么政策,也会让戏班子编排戏曲,然后到民间唱几天。 不过呢,也不知道是那戏班子编排的太不好看,还是百姓没空,反正这种方式没起到多大作用,那宫里的戏班子,大多数时候,还是为宫里的后妃们服务。逢年过节的,唱一段,再或者就是到宫外去热闹几天。 所以九格格一说起来这事儿,胤禛立马就明白了:“你打算从哪儿入手?直接买戏班子,还是从头开始培养?” 她既然是打算宣传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想法,那这戏班子,就必得是能理解她的,能顺从她的,能忠心她的。直接买戏班子,人家不一定能认可她。但若是从头培养,那戏班子里的顶梁柱,可不是一两天能培养的起来的。 “我打算两手抓,宋朝时候,有瓦舍。”九格格笑着说道,这个是她现下刚学的。那瓦舍就相当于是一个表演场地,能唱戏,能说相声,能杂耍,还有戏法之类的。她弄这戏班子呢,也不打算只单纯的唱戏,那后世的相声,还有舞台剧,流行曲,就不信吸引不了人。 买戏班子是初步的,接下来就是培养人手,然后是编排曲目,等着戏班子成熟了,她这边就可以丢开手了。所以,预估的时间是一年半载,若是顺利,半年她就能松开手,然后自己回京,若是不顺利,那就按照一年时间来。 六阿哥听的眼睛有些发亮:“这就是你说的,文化的一种?” “是,我觉得,百姓们收集信息的渠道,不能只有一条,再者,越是将这路给堵死了,只留下书本这一条,就越是显得那些书生们金贵,将来这朝廷的咽喉,可就全捏在这些书生的手里了。” 胤禛忍不住复述了一遍:“咽喉?” 这说法,简直太形象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所以朝廷需得有更多的能说话的渠道,这戏班子,以前是没用好,但现下嘛,我觉得可以好好用一用。百姓喜欢看什么呢?看好玩儿的,简单易懂的,就问那些书生,现在能不能站在大街上和百姓们讲解这男女有别的言论吧。” 别说他们能不能拉下脸面了,他们说的,百信也不一定能听懂,听不懂的,自然也不会去想去思考,去跟随跟从了。 六阿哥轻轻鼓掌:“九妹妹这法子挺好,大清最重要的,并非是那些文人书生,而是那些百姓,百姓民心在,咱们大清就稳如磐石,百姓民心若是被煽动,那无论朝廷做了什么,百姓不承认,大清就如同空中楼阁。” 他和九格格凑在一起嘀咕起来,什么戏本子,什么相声,什么情景剧,什么舞台剧,六阿哥虚心请教。九格格其实也半懂不懂,她只看过,并不曾了解过,若说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同,覆盖面是什么,她现下完全就是看名字猜测,顺便再增添些自己的理解。 六阿哥听的兴奋,时不时拍一下桌子,胤禛也认真听着,他对这些虽然不太了解,但九格格说的直接明白,浅显易懂,他还是能理解的。 等九格格说累了,胤禛就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先吃午饭,吃过午饭,九妹妹先去休息,你这几天赶路,难免劳累,现下是心情激动振奋,若是中午不休息一会儿,怕你晚上累的睡不着。” 累的极致,身体指不定会出问题。 他不说还好,他提起来了,九格格就立马开始觉得身上酸痛起来了,尤其是双腿,骑马的时候,那保持一个姿势,再加上摩擦,指不定里面都破皮了。 她也不坚持,反正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的,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这样才能养好身体,才能长长久久。 吩咐人准备了午饭,因为想着让九格格早些休息,所以午饭就准备的清淡好消化那些,就这,九格格也没吃多少,随意吃了小半碗,就连忙推了碗筷回去休息。 她的院子是早就让人收拾妥当了的,进门略一漱口刷牙,再洗洗脸,就能直接往床上躺了。 这一觉睡醒,再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下午了,这屋子的朝向好,这会儿正有阳光从外面射进来,铺在地上金灿灿的一层,看着人心里生暖。 九格格虽然醒过来了,但也没有着急起床,而是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这才坐起来。 外面丫鬟听见动静,忙过来伺候。 “四哥他们呢?”九格格洗脸之后才问道,小丫鬟并不知情,还是前面来了嬷嬷,九格格才知道那兄弟俩是去外面了。因为九格格说要弄个戏班子,这两个人已经提前去打听了,看江南有哪些出名的戏班子,又是为什么出名,又有那些戏班子是经营不下去了,打算关门的,到时候正好能买回来。 “他们倒是挺心急的。”九格格嘀咕道,但心里却是十分暖,这种你说句话,亲人就记在心里,顺便帮你去做的事儿,无论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她心里都觉得暖融融,就像是太阳照射进来了一样。 本来她想换男装的,但是想到胤禛之前说的,干脆就又换了女装。 满女子的女装和汉女子是不同的,但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好看之处,九格格无论穿什么,都并不是很挑剔,现下丫鬟拿了汉女子的衣服,她也高高兴兴:“应该掐个腰的,不然这样总显得很肥大。” 丫鬟比划了一下:“格格若是不着急出门,那奴婢现下改动一下,很快的,一炷香时间即可。” 九格格摆摆手:“都穿上了,就不用麻烦了,回头再捏吧。现下先出门,打听打听哪儿有好吃的,咱们直接去吃东西。” 中午吃的少,现下一觉睡醒,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丫鬟忙跟着,门外等着的嬷嬷也连忙跟着,再出了院子,守着的侍卫也连忙跟上。 瞧着一群乌泱泱的人,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想到是她自己和胤禛保证的出门会带足了人手,也就只好忍耐下来,不过,还是开口提了一个要求:“都换了寻常衣服,出门之后,只在五步之外守着。” 侍卫们忙应了下来,这些主子们喜欢自由,在京城出门也多是如此,所以他们也很熟练了。 换好了衣服,拿了银子,九格格就带着人出了门。 江南这边,她其实是来过得,但每次来,都是有不同的感受得。以前是忙,看风景也就是一闪而过,现在呢,既然打算停留时间长,那就是时间很多了,看景致也很细心。 街上的人,卖东西的小摊位,小河流水,小桥石墩,她每一样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边的人说话倒是挺好听的,人都说吴侬软语,果然是听着让人忍不住沉沦。”就好像是一把小刷子在心上刷过,痒痒的,耳朵有福了。 小丫鬟也跟着应和了一声,不过刚走几步,就听见前面有吵架的声音,吵架自然也是用的江南地方话,九格格本来打算凑个热闹得的,可站旁边听半天,竟是一句都没听懂。 人家不做她生意,又不是那些路上讨好她的小摊贩,估计放慢了说话。那吵架嘛,自然是谁声音大谁气势高,谁说的快说掌握节奏掌控场面。所以在九格格这边听起来,那就好像是一群鸭子在叫,呱呱呱,一轮就过去了。 小丫鬟沉默的看九格格,这会儿还觉得江南这边的话好听吗? 九格格强行解释:“那吵起来,多温柔的人也会暴躁起来啊,多好听的话也会急躁起来啊,那谁急躁了,也不可能管那说话的韵律是不是?” 第244章 九格格在江南弄戏班子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京城,京城对这事儿的反应吧,是各种的都有。怎么说呢,自来养戏班子的,不是男人就是府里,几乎从没有说,一个女人养一个戏班子的。 那戏班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青衣花旦小生,个顶个的俊俏,成了亲的妇人看个戏,还需得避讳些,不能到戏台子后面去。这种没成亲的,自己养个戏班子……那该是多么的离经叛道。 但是康熙也只是听过就算了,并不多问,乌雅秀贞提起来也只说她自己有钱,她自己如何花用,做长辈的不好管。 人做父母的都是这态度了,别的人要是再说什么难听话,那乌雅秀贞的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了。别说是乌雅秀贞了,在外面碰见了四福晋六福晋等人,谁要是拿着事儿说九格格一句不好听的,这妯娌几个都要翻脸的。再者,虽然四阿哥六阿哥没回京呢,那京城还有个混不吝的老十四呢。 十四这人吧,他看不上胤禛,觉得胤禛固执,不苟言笑,有些不合时宜的坚持。所以是宁愿跟在八阿哥后面跑,也不愿意和胤禛亲近的。但是对九格格,别说是亲姐姐了,也不说九格格给他那些赚钱的点子了,就只说他小时候跟在九格格屁股后面玩儿,这段儿开心快乐的时光,就足以让他对九格格尊敬爱戴的,仅次于就乌雅秀贞了。 胤禛做事儿还有些顾忌,要看这事儿合不合礼仪,触犯不触犯律法,对百姓会不会有影响,但十四做事儿可没这些顾虑,他现在意气风发嘛,做事儿嚣张的很。 谁要是说九格格一句不好的,十四阿哥不知道也就算了,十四阿哥若是知道,那是能当即带着人上门去打砸的。他不打砸东西,他只打砸人,谁说了不好听的话,他就打谁。 打受伤了,人往医院一送,一句账本送府上,就完事儿了。 也别以为背着十四阿哥说就成了,那京城里,九格格还有许多侄子侄女呢,这些个侄子侄女,哪个没得过九格格的恩惠?这会儿也都成了小小的耳朵,神出鬼没的,京城里谁能料到小小人儿也能打听事儿呢? 这么一圈下来,九格格养戏班子这事儿,就真不算什么事儿了。医药费确实是不贵,谁家都能给得起,但是,这受痛的事儿,却是没人能代替,只能自己受着。 胤禛回京之后,这京城就平静的很。但凡提起来九格格,哪怕是不说一句好话呢,也绝对没有什么坏话。 胤禛对此还有些疑惑呢,回府还找了那拉氏询问:“我愿意九妹妹养个戏班子,京城里该是要议论纷纷的,却没想到,竟是没人提起来,额娘问也只问这戏班子的人手够不够,九妹妹的银钱够不够。” 那拉氏就疑惑:“你既然知道会被人非议,怎么还应了让九妹妹养戏班子呢?”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她想做的事儿,哪样是做不成的?再者,就算是她养戏班子,有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都这样岁数了,养几个面首算什么?” 胤禛特别大度:“别说她没看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了,就算她看上了,不愿意嫁过去,只愿意享受一番露水情缘,我也觉得这样还行。” 她既没有触犯律法,也没有违背道德,虽然这事儿在那些男人看来是有些出格的,但是,九格格是吃他家的饭菜用他家的银钱了吗?要他们管那么多吗? 甚至,九格格就是不成亲生下来一儿半女,胤禛也觉得挺好。至少九格格这后半辈子,是有子女能照顾她了。再者,体会一下养孩子的乐趣也挺不错的。 所以胤禛并不反对,甚至还觉得,九格格可以放开了挑一挑,选一些更好的,不光是相貌上的,还有才能上的,性情上的。毕竟若是只欢好,那九格格看着开心就好行,但若是生孩子,龙生龙凤生凤,虽说后天的教育也很重要,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遗传就是很强大的。 他很是希望,九格格能生一个各方面都出色的孩子,最好是能继承了九格格的聪明才智,将来长大了,也必然能为他所用。到时候,就是大清的另外一个福星了。 对乌雅秀贞,那是亲娘,这话自然是不好说的,免得乌雅秀贞误会,觉得是糟践自家女儿了一样——生孩子那肯定得成亲,不然孩子成什么了?日后九格格也肯定被人议论一辈子。 但是对着那拉氏,胤禛就坦诚了许多:“人生也就几十年,九妹妹她在婚事上既然有遗憾,那么在这种事情上略放开一些也没什么。人无完人,哪怕是圣人,也是有瑕疵的,九妹妹既不是圣人,又不是帝王,她整日里辛苦,能做些高兴的事情放松放松,那我何必拦着呢?若是真有人说什么闲话,那大不了,等回头……像是江南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江南什么事情?江南这次肃清文人的事情,但凡说了九格格坏话的,都得到了处罚。 那拉氏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顿就笑道:“还是爷对九妹妹更上心些,我竟是没想到这些。不过,这些事儿也不用咱们很操心,您也说了,九妹妹都这个岁数了,既然这样大了,她心里什么事儿,就都能自己拿主意了,既如此,咱们也不好帮她拿主意,免得她不高兴。” 胤禛点头:“我也没帮她拿主意,她愿意如何就如何,还是那句话,她高兴就完事儿了,剩下那些人,无论说些什么,都不重要。” 那拉氏点点头,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问这次办差的事儿。胤禛也不隐瞒,能说得就唠叨唠叨,不能说的就岔过去。 胤禛刚回了京城没多久,康熙就又将他给打发了出去,这次还是去泰山,再次代替康熙泰山祭天。这都第二次了,有过一次了,京城里的人对这事儿……也不像是第一次那样反映大了。 只有些人还在嘀咕胤禛运气好。 还有人呢,说是乌雅秀贞给吹的枕头风。这话传到宫里,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我若是吹这枕头风能有效,早就吹上了,还等现在?再者,皇上若是能听得进枕头风的,这宫里上上下下,多少美人儿呢,全都在这里伺候着,轮得到我来吹这枕头风?” 至于那运气好,乌雅秀贞是不反驳这话的,现下承认运气好,总比承认胤禛要做太子了强。 况且,谁说这运气好不是好呢?运气好,那也是实力的一种好不好? 乌雅秀贞正在和章佳氏说着话,眼瞧着宜妃远远走过来,就停下了话头,又说起来这御花园的花花草草,眼看十月底,这御花园里只菊花开得好,章佳氏很是喜欢菊花,乌雅秀贞是什么都行,但凡开花的,只要不是特别丑,她都喜欢。 这边说着话,那边宜妃也看见了她们,顿了顿,也没过来,直接绕开走了。 章佳氏还有些疑惑呢:“这是做什么呢?以往宜妃姐姐不是最热情了吗?” 八阿哥在京城得势,南书房那边的折子,八阿哥批改过的,八成都能被康熙通过。在朝堂上呢,八阿哥一开口,至少有一半儿的朝臣是站在他这边的。 鸡犬升天嘛,八阿哥得势,九阿哥就蹦跶的欢。宜妃这人呢,自来是藏不住的性子,有点儿什么高兴事儿,那心里都憋不住两天,非得要说一说,炫耀炫耀。 这宫里能找谁炫耀? 惠妃念佛去了,从不开钟粹宫的门。荣妃做衣服呢,本来衣服快做完了,但乌雅秀贞又让人送了鞋袜的料子过去,又说康熙现下还差了荷包和香囊,荣妃连着一个月都没出门了。 忙嘛,自然也就顾不上和宜妃念叨了。 平妃也不爱听她说话,平妃没有儿子心烦就已经够了,你还来她面前炫耀亲儿子,这像话吗? 良妃那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再者,当年良妃上位的事儿实在是……不太光彩,无论八阿哥多有出息,宜妃顶多是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却并不会主动去找良妃聊天。 再加上那性子里的比较,乌雅秀贞就是她最好的聊天的对象了。以往也是,有什么事儿,先到乌雅秀贞跟前炫耀炫耀。 “大约是佛经抄写够了,现在就顾不上打招呼了。再者,现在胤禛又去祭天,她能来和我唠叨什么?唠叨胤禛是如何去的泰山?泰山现在下雪不下雪?” 乌雅秀贞说道,说起来这个,她顿时叹气,也顾不上讨论宜妃了:“这眼瞧着快十一月了,泰山那边估计更冷,若是再一下雪,那雪天路滑,还不知道该如何折腾呢。” “姐姐多心了,就算是下雪,那不还有除雪的人吗?”不可能说是让胤禛就那么走雪路的,万一出个事儿,不光是胤禛受伤担待不起的事儿,这祭天见了血,那更是不好。 所以,泰山那边的人,必然也会早早做好准备。该扫掉的,该化掉的,到时候以确保胤禛等人,安安全全的登上泰山。 乌雅秀贞想想也是,这焦虑总算是略略减轻了些。她又说起来六阿哥:“也是一去不回头,指不定明年才和九格格一起回来。” “两个人做伴儿也挺好。”章佳氏笑道,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来宜妃。 倒是宜妃自己,略有些不自在,本来是出来散散步散散心的,这会儿恨不能自己刚才没出门。顿了顿,到底是忍不住,就和身边嬷嬷抱怨:“早知道她们两个在御花园,我也就不出来了。” “娘娘放宽心,这御花园,又不是单单赏赐给了德贵妃,宫里谁不能来这御花园呢?您若是觉得看见德贵妃不高兴,那咱们换个地方就是了。”嬷嬷笑着说道,宜妃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要本宫避着她不成?” 可到底,是没有再往乌雅秀贞那边去。说实话,到现在宜妃还不太愿意去想在景仁宫抄写佛经的事儿,倒不是怕,好吧,怕也是有点儿的,就算是身边有人做伴儿,可到了那深更半夜,周围安静无声,墙上挂着的画像,又好像总是在盯着你看,宜妃差点儿没给吓生病了。 第二天连忙加快时间,紧赶慢赶的,这才在天黑之前出了景仁宫。这种事儿,她是绝不会再让第二次发生了……等她……顿了顿,宜妃就有些丧气,等什么呢? 就是等康熙没了,新皇登基了,这宫里也不是她的一言堂。若是八阿哥运气好做了皇帝,人家有亲额娘呢,自己顶多就捞到一个贵太妃的册封——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的。 那乌雅秀贞只要不犯错,人家还指不定能做个皇贵太妃呢。就算是因着胤禛被连累了,人家现在就是贵妃了,之后不也得是个贵太妃? 至于自己做太后……宜妃一想到这个,确实是有些浑身发热的感觉,但也就是一瞬间,因为这一瞬间之后,她将两个儿子给扒拉了一下,就只能承认,除非是天上掉馅饼了,或者是胤禛胤禩都死了……否则,无论如何,这皇位也轮不到她的两个儿子。 现在这朝堂上,基本上都已经默认胤禛或者胤禩了。多一个选择都没有,老五早就被排除掉了,老九自己不争气,不光不争气,还有点儿做哈巴狗的潜质。 倒不是她看不上自己儿子,而是一想到因为这糟心玩意儿,自己当不上太后,哪怕这亲儿子是财神呢,她心里都不太舒坦。再者,不高兴了骂儿子,这不是正常事儿吗?谁家的儿子不挨骂呢? 宜妃越是想越是生气,尤其是想到现在乌雅秀贞还有一半儿的可能做太后……若是她做了太后,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在她手底下过活了?就冲胤禛那小心眼的性子,她乌雅秀贞能是多大方的性子?再者了,她和乌雅秀贞比较了一辈子,斗气了一辈子,若是在她手底下过活,就算是乌雅秀贞无视她,她心里都觉得憋屈的很。这样一想,甚至连逛御花园都没多大的兴趣了,索性转身回去吧。 胤禛这次去泰山,也就一个月的功夫。赶在腊月之前,他就从泰山回来了。 回来之后,照旧是去南书房。 他这边回来,那边胤祚也从江南回来了。 胤祚顺便带来了九格格的信件。九格格是打算在江南过年的,她那戏班子,现在弄的是如火如荼的,热闹的很,买了一个即将关门倒闭的戏班子,开掉了原本的班头,只留下了戏班子的人。 当然,她也提前问过了,愿意留在戏班子里的还照旧留下来,想换一条出路的,她也给钱安置。 唱戏嘛,下九流,但凡有法子的,谁愿意一直在这行当待下去呢?所以,竟是有一小半儿的人走了,剩下的呢,全都是无处可去的,要么是上了岁数不知道如何谋生的,要么是年纪小无家可归的。 九格格是来者不拒,上年纪的,没办法登台的,那就做培训。年纪小的,正好可以掰一下性子呢。 她买回来了戏班子,就重金找了个文人求了一个本子。这文人呢,还需得是那种性格比较爽朗的,不迂腐的,能对九格格的政策有所了解,还赞成的,对女人的地位遭遇也能有同情之心的——虽说这世上许多男人,确实是一言难尽,一边享受着母亲的付出妻子的照顾,一边贬低女人限制女人迫害女人,但也始终有那么一些男人,是愿意为这些女人鸣不平,做赞歌,想方设法的改变她们的处境的。 这就得说起来之前胤禛和胤祚去酒楼的事儿了,胤祚凭印象,将其中几个为九格格说过好话的人给筛选了出来,然后带了银子上门,求了剧本。 这些剧本经过筛选,再经过六阿哥来改编润色,在经过九格格的简单化,直白化,现在已经开始编排了。 乌雅秀贞看完信件就问六阿哥:“大概什么时候能编排完?是要先在江南那边推出的吧?等轮到京城,该是什么时候了?” 六阿哥笑眯眯的:“我就知道额娘肯定是要问这个的,您且放心,等这出戏排完,您肯定是第一个能看见的,九妹妹邀请您明年到江南去看戏。” 乌雅秀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这样想,你也是这样想?” “我自然不能是这样想,额娘在宫里呢,哪儿能随便出京?所以这编排完了,就得带到京城来,再者,这戏能不能唱,汗阿玛也需得看一看,等汗阿玛点头了,这戏就能唱了。” 六阿哥笑着说道,和乌雅秀贞又说了些江南见闻,瞧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出宫去。 他这边出宫回府,长途劳累的,也只梳洗了,吃了晚饭,就赶忙上床睡觉了。到了这第二天一早,才起床,还没和六福晋说上几句话呢,外面就急匆匆来了人:“六爷不好了,乌雅府上来了人,带着孝……” 一句话,六阿哥脑袋都觉得懵了一下,随即赶紧出来,乌雅府上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了,因着身上带孝,不能进门,就只在门口跪着。见了六阿哥,那眼眶一红,立马一个大跪礼,声音哽咽:“六爷,我们家老太太……没了。” 这可真是太突然了,临去江南之前,他还特意去见过老太太,他知道乌雅秀贞心里惦记,还特意带了太医给老太太把脉,都说老太太身体健健康康的,这怎么出门一趟回来,人就没了? 六阿哥张张嘴,又顿住,冲那小厮摆摆手:“略等片刻,我换一身衣服,这就去。” 他穿着的还是大红色短褂,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进了门,六福晋就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在等着:“是老太太?” 乌雅家最近没出什么大事儿的,那思来想去,也就一个老太太可能会出事儿了。再者,若是别人出事儿,也不该来找六阿哥报丧。只有长辈的丧事,乌雅府上才能来报。 可留在京城的长辈,也就老太太一个人了。 六阿哥点点头:“我这就要过去,你且派人跟我走一趟,若是老太太……你就得进宫,需得缓缓说,慢慢说,额娘毕竟不年轻,再加上早些年生孩子多,现下这身体,看着是好,其实内里糟糕的很,若是不行,你就带了大格格去,留着大格格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大格格如今七八岁,看着小小人儿,但在皇家,七八岁就已经懂事儿了。 六福晋忙应了下来,叫了管家跟着六阿哥。 六阿哥到了乌雅府上就知道,真是老太太的丧事。太医都还能在府里守着呢,见六阿哥过来,就麻溜的到跟前来:“老太太是寿命到了,无疾而终,晚上睡梦之中没的,没受罪。” 这就算是喜丧了,毕竟老太太这年纪,也不算小了。 六阿哥应了一声,带着人往里面走,老太太现下已经换好了寿衣,老太太的娘家人,尚且没过来,乌雅家这边需得派人去请。另外,六阿哥的舅舅也不在京城,也需得派人去请。 幸好现在天气冷,这尸体就算是多放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六福晋进了宫,就见乌雅秀贞正坐在软榻上皱眉呢,她心里一跳,就赶紧上前请安:“额娘瞧着脸色不太好?” 乌雅秀贞伸手揉一揉胸口:“这晚上一直没睡好,整晚上都在做梦,做噩梦,一会儿是梦见你们果洛玛法和我说话,抱怨我没照看好你们果洛玛麽,一会儿是你们果洛玛麽来和我告别,一会儿又是小时候的事儿,乱七八糟的。这早上起来,胸口就开始发闷,做事儿也总不顺畅,喝口水,竟是滚烫的,吃个点心,竟是放了一晚上的……” 按理说,永和宫伺候的人是不该犯这些错的,但偏偏这事儿就是发生了。乌雅秀贞控制着没发脾气,就坐在这里生闷气呢,六福晋就来了。 六福晋一来,乌雅秀贞琢磨了一下,脸色就一更不好看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否则,六福晋也不会这会儿来请安,还带了大格格来。六福晋本分,和那拉氏十四福晋,都是约好了的,逢一逢五进宫来请安,也免得乌雅秀贞这年纪了,人一多,说话多,她就头疼。 现如今,也才距离六福晋她们请安过去两天。 大格格呢,最近是在学管家理事呢,等闲也不会进宫来。 再者,乌雅秀贞又想起来昨晚上的噩梦,她人本就聪明,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立马就想到了这生死上面——本来老太太该是前些年就过世的,因病没的,她既然知道,自然是早早让太医守着了。那次呢,老太太就化危为安了。 但自此之后,乌雅秀贞也就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会没了。 她没想到是在这会儿。 不等六福晋回答呢,她这脸色就变了,惨白一片,嘴唇也没多少血色,急慌慌起身,竟是眼前一黑,要往后倒下去的样子。六福晋着急了,连忙来搀扶:“额娘,您先静静心,深呼吸,来,跟着儿媳来,吸口气……” 这一套是在医院见得多了,六福晋也会。 一边说,一边帮乌雅秀贞顺胸口,心里也是有些无措,六阿哥都叮嘱她缓缓说,慢慢说了,生怕乌雅秀贞受不住,没想到,还是这样了。 “额娘,好受些了吗?”扶着乌雅秀贞坐下,她忙问道,又急忙吩咐宫女:“快请了太医来。” 乌雅秀贞摆手:“不用,我就是一时心里难受……现在缓过来了,是不是老太太出了事儿?” 她抓着六福晋的手问道,六福晋顿了顿,点头:“是,早上乌雅府上的人过来,六爷换了衣服过去,管家带了信儿,您先别着急,缓口气,听儿媳说,老太太这是喜丧,太医说了,没病没痛没受罪,人是睡梦中走的,嘴角还带着笑意呢。” 这做子女的,只听到老人没受罪,心里就能好受些,乌雅秀贞的脸色也略缓和了些。 知道乌雅秀贞是必然要问的,管家回去也说的仔细。现下六福晋就和乌雅秀贞说道:“衣服是贴身的嬷嬷换的,六爷身边带了人,四嫂也赶过去了,都仔细检查了,身上并无伤痕……” 也就是说,没被虐待亏欠了,肚子里也是有食物的,昨晚上吃了什么,厨房也都仔细说了,太医也按了肚子,也确认了是昨晚上吃过饭的——这人死之前,若是不吃饭,就怕变成饿死鬼受罪。 “厨房说昨晚上老太太胃口不差,吃了小半碗的鸡汤面……”老年人嘛,怕晚上不消化,就不吃米饭,多是吃面食。什么包子馒头鹅油卷,面条拌面饽饽。 鸡汤面小半碗,八宝鸭六口,鸡腿小半个,炒菜小半盘子…… 六福晋也说的详细,乌雅秀贞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落泪:“她昨晚上还吃的好好的,怎么今儿就成了这样呢?” 哪怕人人都说这是喜丧,但乌雅秀贞还是难受,自己的额娘,昨儿还在,今天就不在了,这事儿换了谁能接受呢? 她前段时间还想着,到了冬天了,额娘最是怕冷了,上了年纪嘛,过段时间找了皮毛出来,再给她做一身衣服,没道理别人都能穿她亲手做的,自家额娘穿不得。 可没等她这衣服做好呢……她的额娘,再也穿不上她亲手做的衣服了。 乌雅秀贞这哭出来了,六福晋反而是有些放心了,这人呢,最怕的就是哭都哭不出来,既然哭出来了,那情绪发泄出来了,身体也就不会出毛病了。 她轻轻拍着乌雅秀贞后背:“额娘,老太太没受罪,她走的可安详了,再者,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儿女平安,又都身体健康,还算有出息,孙子孙女也都有归宿,她走的安安心心,您可别太伤心,不然老太太再放不下,那可怎么办?” 乌雅秀贞擦擦眼泪:“她若是真的放不下,如何会离开呢?我这……将我留在这世上,我日后若是伤心难过,我找谁呢?我若是受委屈了,我找谁呢?” 她若是想撒撒娇,要找谁呢? 这说的,六福晋也鼻子一酸。父母在,尚且有归处,父母若是不在…… 顿了顿,她一伸手,轻轻将乌雅秀贞抱在怀里:“额娘,您还有子女呢,还有儿媳们呢,还有孙子孙女呢,您日后若是伤心难过,就找我们,不说别人了,四哥和我们家六爷,还有十四爷……” 这话音都还没落呢,十四就急匆匆的进宫来了,宫女这边说,那边就传来十四阿哥的声音:“额娘您没事儿吧?” 这着急的,六福晋都赶紧起身站一边去,好给十四让位置。 十四冲进门,一看见乌雅秀贞在哭,就叹气:“我就知道您必然要难过的,额娘,哭一哭是可以的,但是,您也得想想自己身体,也想想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若是我们总为你担心,是不是也不好受呢?” 乌雅秀贞冲他摆摆手:“我这里不用你,你且去乌雅府上,你舅舅没回来,那府里也没个能做主的主子,你四哥忙的抽不开身,你去帮衬你六哥去。” “我这里有你六嫂呢。”乌雅秀贞说道,十四转头看一眼六福晋,又说道:“我福晋一会儿也该到了,我前脚出来,她后脚就跟来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宫,六嫂,额娘这里就先拜托您了。” 十四规规矩矩的给六福晋行礼,六福晋忙摆手:“可不用谢,你叫一声额娘,我们也是要叫额娘的,我们都盼着额娘能健健康康的呢。你只管放心忙去,额娘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十四点点头,又叮嘱了乌雅秀贞:“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赶紧请太医来看看,不管是针灸还是如何,先缓过来这个劲儿,可别我这边忙着,您这边倒下了,那我可不敢再离开您一步了。” 乌雅秀贞心里悲痛,也不愿意和他绕这口舌,就摆手让他赶紧走。 十四这边出宫,那边十四福晋也就进宫了。大约是和六福晋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是带了自己的女儿来。 乌雅秀贞就摆手:“让她们都回去,小孩子能帮得上什么忙?没得添乱了,再者,我这里也有人伺候,不少她们两个,小孩子年纪小,再给惊着了,赶紧走赶紧走。” 妯娌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乌雅秀贞脸上有些烦闷,就忙应了下来,又打发了人将两个孩子给送走。 乌雅秀贞就坐在廊檐下发呆,她自然是知道人死如灯灭,可她心里就是难受,她现下也哭不出来了,只木呆呆的盯着地面看。 可将六福晋和十四福晋吓的,连忙请了太医。太医也是没法子,这种事儿,你情绪宣泄不出来,憋在心里,那当真是没办法得。要不然,这世上哪儿那么多气疯了,气傻了的人呢? 太医只能给针灸一下,随后给开了安神汤。 但是乌雅秀贞喝了安神汤也安不了神,反而是絮叨起来:“我小时候,因着相貌不算特别出众,我额娘就总说,日后要多给我准备嫁妆,免得因着不讨喜,被人嫌弃了,嫁妆多,这底气足,哪怕是不讨喜,这日子也能过。” “后来呢,长开了,也还算可以,我额娘又说,这样的也得多准备嫁妆,免得是被人哄骗了,如此一来,就算是真的上当吃亏了,有嫁妆做底气,日子也还能过。” “我七八岁的时候,上别人家做客,人家小姑娘有一件儿狐狸皮的斗篷,长到脚踝,那火红的颜色,别提多好看了,我看着就眼红,那会儿家里还不是很有钱。” 阿玛在宫里御膳房做事儿,哥哥年岁小,祖父虽然说在内务府,却只是个小小管事儿,家里的日子顶多就是寻常,买个新衣服可以,但买这种狐狸皮子,别说是这钱拿不拿的出来了,就说是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东西。 她额娘呢,就天天打听,天天算家里的银钱,前前后后,一年时间,总算是在她九岁的时候,生辰之前,买了那狐狸斗篷,虽说比人家的短,也就是到屁股那里,但好歹是有了一件儿了。 她可高兴了,穿了好些年呢都舍不得丢掉呢。 “我六岁的时候生病,大夫都说要看天意了,我额娘整日里守在我床边,成天成夜的熬着守着,整整半个月,我好了,我额娘却是病倒了。” 原以为已经淡忘了的事情,现在说起来,竟是清晰的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六福晋伸手拍她后背:“额娘,若是上伤心,那就哭出来。”十四福晋忙点头:“对对对,玛麽她老人家,生前不算受苦,现下也算是安详,您舍不得,您哭一哭就是了,您别这样,再让老太太牵挂不安心……” 第245章 到了中午,康熙也过来了,他和乌雅秀贞毕竟也多年夫妻,乌雅秀贞现下遇上事儿了,他若是不过来,也太绝情了些。进门之后,瞧见乌雅秀贞正在嘀嘀咕咕,脸上一派死寂,旁边六福晋和十四福晋手足无措,就冲她们两个摆摆手,让她们两个先下去了。 随后走进乌雅秀贞,轻轻拍拍她肩膀:“秀贞,要哭就哭出来,老太太也算是走的安心,你别让她放不下。再者,你要不要再看看老太太最后一眼?” 这最后一句算是问到了乌雅秀贞心里了,她连忙点头,恨不能将脑袋点成了风火轮。康熙怜惜的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现在更衣出宫。两个人带了侍卫宫女,往乌雅家去。 四阿哥和六阿哥早就得知了消息,现下正在家门口等着。十四阿哥则是前往购买丧葬用品了,暂且不在府里。 四阿哥他们行了礼,就领着这两个人往里面走。老太太已经被收敛在棺材内了,就算是暂且不下葬,也不能总放在外面,再者,那尸体,放的时间越长,越是僵硬,也越是容易出现尸斑之类的。到时候,面上也不好看。所以,先入棺,有什么事情,入棺之后再说。 乌雅秀贞走进大堂,就瞧见那棺材放在正中间,她那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在宫里怎么也流不出来的眼泪,现在就像是那水井,眼泪掉的汹涌,她甚至擦干都来不及,眼泪将视线都给模糊住,她差点儿被门槛绊住摔一跤,幸好旁边康熙反应快,伸手在她胳膊上拉了一下。 乌雅秀贞勉强站稳,也没来得及道谢,就已经扑倒了棺材跟前。 那一张脸,如此熟悉,那身形也是如此熟悉。五天前他们还见过的,那会儿老太太身体健健康康,进宫都不需要别人搀扶,自己就能走着。 “额娘啊,额娘啊。”乌雅秀贞张张嘴,立马就喊出来了,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康熙在旁边叹口气,招手叫了四阿哥出来问话。 六阿哥则是在里面陪着乌雅秀贞,哭出来是好的,但若是太悲痛,也不太好。 乌雅秀贞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年轻人,情绪激动之下,若是有个万一,那就不太好了。 无论如何,这最后一面见了,该回宫的还是要回宫的。可就算是六阿哥照顾的周到,回宫之后,乌雅秀贞也是病下来了,浑身无力,心口痛,身上也有些发酸。 到了晚上,还有些发热。 太医连忙给开了方子,乌雅秀贞用完之后就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算是醒过来。 她生病了,无论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就都不让她出宫了——已经见过最后一面,若是再出宫,所见也不过是尸体,到时候怕是更伤心难过。 于是她只能在宫里关心着这丧事的进度。 乌雅一家子到哪儿了,灵棚搭起来了没有,老太太的娘家人可通知了,乌雅家的亲朋好友可得了信儿了。 也是冬天,再加上听说康熙曾经来过,很多人就愿意给乌雅家一个脸面,在乌雅昌吉他们赶回来之后,这丧事就办的更顺畅了,年底之前,老太太就入了土。 乌雅秀贞这口气也算是缓过来了,并非是因着悲痛减少了,而是终于接受了自己的额娘已经没了的事实。再者,老太太这走的,确实是安安详详,她回想起来,也并不觉得老太太吃苦了,既然没吃苦,也就犯不着很为她难受了。 因着九格格年底也回来了,九格格担心乌雅秀贞,就在宫里陪了她一段时间。到了开春,九格格又要回江南,乌雅秀贞被这离别一冲,那难受的情绪就更减淡了些。 很快就到了三月里,三月份,朝中发生了大事儿,有一湖南总督,被人参奏贪污。证人以性命,这账本送到了京城,那贪污的证据是明明白白确确实实。 如此一来,只要派人前往调查,然后判刑就可以了。 但偏偏,此人是满人贵族,在满人里面十分有地位,也不知道是如何和八阿哥勾结上了,八阿哥就率先写了折子为此人求情,说若是严惩了此人,那很容易引起满人不满。 大清能统管天下,是因着满人,这会儿若是得罪了满人,怕是不太好。 九阿哥更是叫嚣着之前就不该纵容汉人之类的话,将之前六阿哥推行的满汉通婚,四阿哥推行的挑选汉人文人重用之类的政策,给贬的一无是处。 八阿哥这人呢,不管真心如何,反正他身边围绕的人是挺多的,就像是马奇等人,哪怕之前因着推荐太子的事儿被康熙给训斥过,但照旧对八阿哥忠心不改。于是,随着八阿哥的折子,这些人就跟着上折子,一为那贪官求情,二为给八阿哥站队。 再者,这些人也未尝不是在对康熙表达不满,随着这些年康熙的许多政策,很多满人的利益受到限制,汉人的地位大大提升。这么说吧,和康熙二十八年相比,那会儿朝堂上满人臣子能占据三分之二,汉人臣子只有三分之一。 可现在,朝堂上有将近一半儿的臣子是汉人,剩下一半儿是满人,五五分了。 那若是有朝一日,胤禛继位,按照他的政策理念,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将满人的势力再给缩减一些了?而且,胤禛这人足够狠心,他之前还提出过整顿八旗,若是连八旗都给整顿了,他怎么不直接去做汉人皇帝呢?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借着这次的事儿,将胤禩给推上去。 只有胤禩继位了,满人的利益,满人的权势,才能得到保障。 这是八阿哥这些年用实际行动,给他们做出的保证,八阿哥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利益一致的。 随后这折子发展到四月里,已经成了让康熙给满人一个交代,之前那贪官的事儿,反而是被淡化了。这种事情,一旦淡化,一旦被放下,那就说明,有了缓和之地,有了可操纵空间。 八阿哥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有了领头人的趋势,几乎是他说什么,那些满人臣子,就应什么。 然后在这关键时候,康熙去巡视蒙古了。 康熙巡视蒙古,将胤禛和胤祚留下来了,只带了八阿哥等人。 乌雅老太太虽说只是个包衣,但毕竟也算是长辈,胤禛这些个外孙,守三个月也就足够了。但乌雅秀贞这个亲女儿,则是要守一年的。所以,乌雅秀贞也不能去。 胤禛还进宫来安慰她:“这次不去,还有下次呢,额娘也别着急上火。”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我没有着急上火,我更不愿意去呢,我现在总觉得身上没力气,若是再长途颠簸,怕是也撑不住,到时候去了也是拖累,不如不去。你也并不用很担心我这儿,该办差就办差去,这次你汗阿玛将京城的事儿交给你,你可千万别让他失望了。” 胤禛应了下来,对那贪官的事儿,因着之前吵的沸沸扬扬的,乌雅秀贞也是有几分好奇的:“那人是如何处置的?” “暂且在大牢里呆着呢,毕竟证据确凿。”再者,前前后后,这里面死掉的官员也有好几个,有些是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被他除掉的,有些是拦住了他的路被除掉的,有些是自以为拿住了他的把柄威胁他被除掉的。 光是这些人命,就足以判他死刑了。可因着八阿哥横插一脚,这事儿现在就停留在半空中了,人是扣押在大牢里了,但暂时也没个处置。 乌雅秀贞就叹气:“八阿哥这一步走的……真是让人看不懂。” 护着一个贪官,有什么好处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贪官沆瀣一气吗? 胤禛笑了笑:“他是着急了,我连着代替汗阿玛去了泰山两次,汗阿玛又时常将我带在身边,前段时间,六弟又找了汗阿玛要了旨意,要重新编订一部律法,专门针对言论和文字。汗阿玛也应了下来,额娘知道这律法代表什么意思吗?” 代表一个国家的管理是顺从谁的心意来的。 六阿哥编写的,能对胤禛没好处呢? 但凡这律法推行出来,人人提起来,那都是六阿哥编写的律法,六阿哥为什么能编写?因为他和皇帝关系好,得皇帝信任——那问题就来了,这里面的皇帝是谁呢? 能是他八阿哥吗? 八阿哥和永和宫一系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那六阿哥能是在八阿哥的允许下编写律法吗? 律法是一个国家统治百姓的基石,这东西,比任何的权利都要重要。 “再者,汗阿玛这身体……”越发的不太好了,前段时间还着凉了一次,虽说很快就痊愈,可往年哪儿有这种事情?到那换季的时候,康熙的身体比谁都硬朗呢,这是第一次在换季时候生病。 八阿哥不得不着急,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从第一次胤禛代替康熙祭天,八阿哥这边就已经是落后一步。他现在用这样的法子,并不是在给老爷子展示他的才能,而是在告诉老爷子,若是不选择他,满人绝不会答应,八旗也不会答应。 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后果呢? 满汉之间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就会被打破,满人会因为不满皇位的继承,有逼宫造反之类的行为。汉人……别以为现在汉人因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就已经是顺从了满人的统治了。 汉人若是有自己的汉人皇帝,那还用和满人分利益吗?反清复明这事儿,那是从没断过根的。这种时候,汉人只会趁着满人自己混乱,趁机搞事儿,最好是能将满人给驱逐出去。 嗯,满人要造反,汉人要造反,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还能坐的稳,还能保得住吗? “可惜了,八阿哥本该是满腹才华的。”胤禛忽然说道,这话题转的太快,乌雅秀贞是有些没听太明白的,胤禛笑道:“他以为汗阿玛还是当年小时候坐在皇位上的傀儡呢,汗阿玛在位五十多年了,统治大清至少四十年。” 之前没亲政的不算。 四十年呢,这大清在他手里,还能被八阿哥给轻松夺走了? 八阿哥一着急,就只看得到支持他的满人了,却没发现,还有一些人,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声音。这些人不是高位,也没有很大的权利,但是满人之中,最多的就是这些人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也说道:“人嘛,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呢?你们汗阿玛也只是个人,他生病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儿吗?有什么可着急的?回头养一养就好了,他啊,且长寿呢。” 胤禛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乌雅秀贞是在告诉他,不要学八阿哥着急,康熙但凡还是皇上,就不会让八阿哥如意了。 胤禛很快就出了宫。 那拉氏正在府里和李氏说话,弘昀到了年纪了,这媳妇儿的人选也已经选好了,就等着下聘,迎娶新人进门了。她们两个是在商量这个聘礼的事儿。 那拉氏的意思是将这个银子给李氏,李氏自己要采买些什么,自己来做主。李氏呢,天生内向,若是有可能,她是恨不能一辈子不出门的。自然是要推辞,再者,她觉得那拉氏的人脉更多些,也更能买到更好的东西。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正在拉扯,就听见丫鬟来通报,说是八福晋在外面求见。 这可有些稀奇了,八福晋那人,心高气傲,因着胤禩和胤禛的关系,再加上那拉氏这边,不管妻妾,人人都有子女,她看着就不顺心,所以没事儿是绝不会到这边来的,今儿居然要求见? 那拉氏顿了顿,就让人去请了八福晋进门。毕竟人已经到了门口了,若是拒之门外,难免被人议论。 八福晋进了门,先给那拉氏行礼,见李氏也在,就忍不住皱眉:“李侧福晋如此没规矩的吗?嫡福晋有客,你是不是该回避?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生了子女,这地位就十分稳固了,在嫡福晋面前也能端着了。” 李氏张嘴结舌,她都没来得及起身行礼呢,就被扣上了这样一顶大帽子? 那拉氏就皱眉:“八弟妹,我们自己府上的事儿,我们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指点。” “我这不是怕四嫂太过于宽厚,以至于被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骑在头上吗?”八福晋假惺惺的说道,她在府里的权威就十分专一,说一不二的。 在她看来,那拉氏就是有些软弱的,就算是李氏和年氏生了孩子又如何?不过庶出,将来如何,不还得看嫡福晋给不给机会吗? 那拉氏就该抖擞起来,支棱起来,她自己又不是没生儿子,况且弘晖还是长子。 那拉氏占据了各种有利条件,结果还得对李氏和年氏温温柔柔,事事考虑周到……八福晋真觉得,那拉氏是闲得慌。 再者,八福晋也是十分不服气的,就因为那拉氏对李氏和年氏温温柔柔,结果那拉氏就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贤惠,无论谁提起来都要夸赞一句。可自己呢,简直成了那拉氏的对照,那拉氏越是贤惠,她八福晋就越是不容人。 一个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婆婆看重,后院和睦,一个是出了名的夫妻怨怼,婆婆不喜,后院一团糟。 因为胤禛和胤禩总在一起被人比较,八福晋也不自觉地将自己和那拉氏进行对比。 越是对比,越是看不起那拉氏。越是对比,越是心里难堪,恨不能冲上来撕掉那拉氏脸上的一层皮。 现如今瞧着李氏不自在,脸上难堪,就不顾那拉氏反对,继续说道:“这些个侧福晋,我最是了解了,看着一个个老实本分,实际上就是养在身边的老虎,指不定什么时候转头就是对你来一口。若是什么都不求,大好的姻缘,何必进门做个侧福晋呢?” 李氏虽说往日里鹌鹑一样,现在却是忍不住反驳:“这侧福晋进门,不是皇上和各位娘娘指的吗?”所以侧福晋庶福晋,哪儿来的大好姻缘? 婚嫁不由人,本就难过了,现在还要被诬陷一把? 八福晋当即对那拉氏说道:“四嫂你看,我不曾说错吧?这些人,装的比谁都老实本分,但牵扯到自己利益,那就绝不会再装聋作哑了,人家呢,天生和咱们不是一起的,你有子女,人家也有,那凭什么你嫡出的,就高高在上呢?再者,你听听,人家这心里有怨怼呢。” 她不屑于和侧福晋说话,所以只找那拉氏。 那拉氏脸上也有些了些薄怒:“八福晋,你今儿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若只是要对我府上的事儿指手画脚,那对不住了,我们这府里地方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你看谁家愿意请你去指点,你就去谁家。我府里的人如何,与你何干呢?弘昀几个都是我跟前长大的,那就和我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我倒是要劝劝八福晋你,心胸放宽些,自己生不了,好歹抱养个在身边,用心养了,那就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连八弟妹也不喊了,张嘴就往八福晋那心里最忌讳的地方扎。八福晋那脸色,瞬间就变了——随着八阿哥在朝堂上越发的得势,他对八福晋也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总忍让着,以至于在女人堆里,八福晋从来都是被人尊着供着的,没人敢在八福晋面前提这些八福晋不喜欢,甚至有些忌讳的事儿。 她都多少年,没听人说过这不能生几个字了。 她起身,差点儿没将桌子上的茶杯给带下来。 那拉氏似笑非笑:“怎么,就是几句话,八福晋就恼了?难不成八福晋是来我们府里,找人吵架来了?既如此,且放马过来,我虽说是性子好,却也不是性子软。” 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那是出了名的武将,康熙年轻时候几次亲征,那都是费扬古跟着的,在康熙跟前,费扬古也是很有几分地位的。 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哪怕是成亲的早,出门的早,那骨子里,就不可能是什么软弱之人。再者,就胤禛那性子,那拉氏常年和他在一起,岂有不受影响的?夫妻两个年少做伴儿,那拉氏甚至有许多功课都还是胤禛亲自指点的。 虽然这会儿八福晋站着,那拉氏坐着,一个居高临下,一个微微抬头,但气势上,竟然还是那拉氏更胜一筹,那眼神带了几分睥睨天下,八福晋那心里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氏连忙起身,就站在那拉氏身边——她是怕八福晋说不过,就忽然动手。 虽然自家福晋是武将人家出身,但八福晋也是从小学的骑射,甚至十五六了,还能在闺秀中挽弓射箭,甩鞭子骑马奔驰。 李氏那眼神自然也带了几分提防,八福晋本来就气得很,瞧着人家妻妾和谐,都气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是亲姐妹呢,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你们这种妻妾相处十分和睦的?那我今儿可真是见稀罕了。不过我也奉劝你们,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人呢,再如何要好,也总有利益不一致的时候,对不对?弘晖虽说能干,但谁让人家出身更好呢?弘昀就可惜了,虽说也能干,却偏偏是在这出身上……” 八福晋是深谙挑拨之道,这皇家,哪儿有什么真情呢?民间百姓,都还有为了几两银子的遗产,打得头破血流的,更不要说这皇家了。 胜了,那就是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不愁吃穿。败了,顶多是失去现在的一切。 拼出去性命争一争,万一就胜了呢? 那拉氏冲门口子喊道:“来人呢,八福晋大约是喝了酒,有些脑子不清楚,且送了八福晋回去,免得她在这里耍酒疯。”既然八福晋没什么正事儿,那就赶紧滚蛋吧,可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就算是有朝一日,她和李氏年氏之间,因着这皇位的事儿要有纷争,那也该是她们自己的事儿。现在嘛,同样是雍亲王府的,那就合该站在一起,什么是一家人,什么是外人,这需得分清楚了。 八福晋哪儿想到那拉氏会直接赶人呢,忙喊道:“四嫂你着急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你承受不住?” 那拉氏就皱眉,八福晋又施施然坐下,她当然还是恼恨生气的,但是这点儿恼恨生气,比不上她一会儿要说的大事儿。这大事儿若是操作的好了,指不定就能给胤禛扣一个屎盆子,到时候夫妻失和,就看她那拉氏,还如何维持一个端庄贤惠的好面具。 若是那拉氏再昏了头做些什么,回头胤禛那身上,也得添些黑名声。 八福晋看李氏:“我倒是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但四嫂确定要让这么多人都听见吗?” 那拉氏顿了顿,就转头看李氏:“你先回去,回头我再让人叫你过来。”李氏忙应下来,行了礼,看都不看八福晋,转身往外走去,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八福晋顿时更生气,但瞧着那拉氏端着茶杯没说话,她也就只好暂且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了——不然那拉氏又让人将她赶走,那她可真是里里外外的脸面都没了。 等人一走,八福晋就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心疼四嫂,这才得了消息,就连忙来给您送信了,没想到呢,我是一番好心,四嫂却是……以为我是恶人呢。” 那拉氏很敷衍:“那可就谢谢你一番好心了。” 八福晋不说,她也不着急。反正她知道,八福晋绝对没好心就是了。 就看着急的是谁了。 着急的……是八福晋,话又饶了两圈,见那拉氏一直不问,她也就熄了那拉氏主动询问的心思了,自顾自的说起来:“我前几天到小汤山那边去,凑巧看见了四哥。既然碰见了,那我就想着,请个安问个好。谁知道我下了马车,就瞧见四哥正扶着一个女人下车,那女人,瞧着肚子有些鼓,我身边的嬷嬷说,瞧着像是四个月左右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 怎么说呢,男女有别,胤禛又素来古板固执,十分看重礼仪。他和女人亲近,分两种,一种是那拉氏这种妻妾,一种是九格格这种姐妹亲人。 但八福晋既然说出来的了,那女人就定然不是姐妹了——再者,那拉氏十分周到,宗族之中有哪个公主郡主的怀孕,她心里清清楚楚,到时候也好方便送礼走人情。 她不知道的,那就必然不是很亲近的人。她都不亲近的,能是胤禛亲近的? 所以八福晋的话就很好猜测了,那女人,怕是胤禛的金屋藏娇。 那拉氏心里先是一凉,任何女人,在听说自己的男人可能在外面金屋藏娇,那都是没办法立马冷静些下来的。那拉氏也是先觉得心里凉飕飕,又觉得一股火气冲上来的。 但随即她就想到,胤禛并非那样的人。 胤禛虽然古板固执,但做事儿向来是光明正大。再者,她那拉氏又不是什么善妒之人,胤禛若是说在外面有看上的人,那拉氏是能立马将人给接进府来的。夫妻多年,谁不了解谁呢? 既然彼此了解,那胤禛如何会作出金屋藏娇的事儿来? 况且,四个月左右,算一算日子,那乌雅家的老太太才刚去世呢,就胤禛,能做出在孝期就忍不住的事儿来? 那拉氏这心里一盘算,就更倾向于相信胤禛了,瞧着八福晋那脸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就笑道:“多谢八弟妹特意来提醒了,不过呢,我了解我们家四爷,他是如何的人,我心里比你更清楚,这事儿必然是个误会。” 八福晋似笑非笑:“四嫂可真是心宽,两个人都搂抱上了,还能是什么误会呢?我亲眼瞧着四哥将人给带到了别院里呢,四嫂若是不信我的话,也可以亲自去看看,就在小汤山那边。” 具体地址都说的清清楚楚,八福晋还生怕因为自己在这儿,影响了那拉氏发挥,说完之后就立马起身:“反正我话带到了,我也是看在咱们两个都是嫡福晋的份儿上,最是厌恶那些下贱胚子,这才来和你说这话的,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也就当我白说了。不过,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要佩服四嫂的气度了。” 说完就摆摆手,自顾自的往门口走:“那我就先告辞了,四嫂且珍重。” 八福晋走得快,那拉氏都没来得及起身送,不过,那拉氏也并不是很想送。她坐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就让身边的人去书房那边看看,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四爷并不在府里,今儿一早就出门了。” 那拉氏有些着急,她就算是再理智,再冷静,也是个女人,现下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到底是将这着急按捺下来了。 等到了天黑,才算是等到了胤禛回来。那拉氏就忙让人去请了他过来,胤禛进门还奇怪呢:“是有什么大事儿不成?竟是让人在门口就等着了。” 那拉氏叹气:“那可不就是有大事儿吗?今儿八福晋上门了。” 说起来八福晋,胤禛就皱眉,他顿了顿才说道:“八福晋上门说了什么?” “说在小汤山,看见你和另外一个女人搂搂抱抱,那女人瞧着像是怀孕四个月左右了。”那拉氏根本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胤禛那脸色,黑的锅底一样。 顿了顿才说道:“那女人并非是我的,搂搂抱抱这事儿也绝对没有,她就是脚下没站稳,下马车的时候要摔倒,我伸手扶了一把。” 那拉氏就疑惑:“那女人,到底是谁?”还值得的胤禛伸手扶一把? 身边的侍卫丫鬟,都是摆设不成? 胤禛叹气:“弘时的。” 这简直就是……一道惊雷劈在了那拉氏头上,怎么说呢,府里的孩子,弘晖成亲了,弘昀正要成亲,弘昐也到了年纪,估计也就是这两年了。 但弘时,也才十五岁。 因着胤禛当年在宫里,乌雅秀贞并没有安排伺候的宫女之类的,现下那拉氏当家,也并不安排这些事儿。再者弘时年纪小,又是嫡出的,往日里都是活泼可爱的,大家也只将他当小孩子。 哪儿能想到,弘时竟是…… 一时之间,那拉氏都有些脑袋发晕,眼前发黑。小小孩子,连相看都没相看呢,竟是闹出了这种事情? 胤禛一看她脸色都雪白雪白的,赶紧伸手扶着:“我就说这事儿不该告诉你,但凡告诉你,你必然要着急上火,我本打算将事情给解决了再说给你听的,却没想到竟是遇上了八福晋个长舌妇。” 那拉氏紧紧握着胤禛的手:“那女孩儿,什么性情?多大岁数?弘时可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又是个什么出身?” 其实出身该是最重要的,该是放在第一个问的。但那拉氏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若是寻常伺候的丫鬟,那直接吩咐人一碗药下去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胤禛亲自将人送到小汤山别院去呢? 该不会是什么勋贵人家出身的吧?但这样的话,也有些对不上,勋贵人家的女孩儿,哪儿能随意被外男给接到别院去住呢? 再者,弘时又是如何认识的人家?两个人又是怎么…… 弘时该不会做错事儿了吧? 猛然想到这一层,那拉氏就连忙看胤禛:“弘时他,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胤禛就生气:“这还不算出格?不过你且安心,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并不曾强迫人家,两个人也算是你情我愿,却没想到人怀孕了,弘时那小子,少了几分担当,一听说人怀孕,就躲起来了,我原先还奇怪他怎么会天天往他六叔府上去呢,原以为是上进了,没想到是藏着去了。那女孩儿是自己找上我的,这肚子大了,藏不住了,若是再不想个法子,被家里人发现,怕是事儿就要闹大了。” 人家拿出了和弘时好的证据,又是心平气和的找上门来的,胤禛能如何? 胤禛只好先将人带到别院那边去安置,然后找了弘时过来问问情况,往好了想,指不定弘时能比其他两个哥哥先成亲。往不好了想,这女孩儿日后怕是就要艰难了。 胤禛忙活了这一天,连口热饭都没吃呢,就先被八福晋给告上门来了。这心里的火气也是有些蹭蹭蹭的,不等那拉氏说什么,就让人去找弘时。 弘时这段时间是住在胤祚府上的,这都到了夜里了,弘时正要入睡,胤祚就来了:“弘时,你且老实说,你是不是犯错了?” 弘时到底年幼,这脸色顿时就变了:“六叔,我我我我没有……” 胤祚冷笑一声:“还嘴硬呢?你阿玛都派人过来了,你若是不实话实说,那我可就要将你交出去了。” 话音刚落,弘时翻身跪下:“六叔救命啊。” 第246章 弘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的胤祚有些犯恶心,怎么说呢,你要还是个粉团子,年纪小,那哭起来确实是挺让人怜爱的,人嘛,大多对幼崽是有几分包容的。但你这都十四五了,半大不小了,可以说是个小伙子了,你哭成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就软弱没担当啊。 胤祚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你快住嘴吧,你阿玛的人现在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你要是想直接回去被打死,那你就哭着吧。”他倒是有耐心,但是来找弘时的人不一定有耐心。 一提起来自家阿玛,弘时一时没忍住,被吓的竟是打了个嗝儿。 他伸手拽住胤祚的衣袖:“我不回去,六叔,我回去了一定会被打死的,你救救我,你快将那些人都打发了,我不回去,我真的不能回去。” 胤祚不耐烦:“你且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胤禛那性子,虽说严厉,但并不严苛,严厉是要求高,可私底下却不会动用什么刑罚。胤祚小时候的功课也是胤禛指点的,他若是完成的不好,那顶多就是一遍遍重来,罚站是有的,功课加倍也是有的,但打板子什么的,却从没有过。 若说胤祚是弟弟,胤禛不好动手,可到了弘晖他们这些孩子的时候,胤禛也没有动过手的啊。 再看看弘时那反应,胤祚就觉得,事儿必然是弘时的错。 可一问到这个,弘时就支支吾吾。胤祚本就没多少耐心,直接摆手:“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且回去找你阿玛。” “不不不,我说我说,但六叔你一定得先答应要救救我。”弘时更着急了,想想自己落到亲爹手里的下场,再想想做错事儿被人知道……好像后者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半年前认识了一个女子,叫董鄂宝珠。”弘时本来还想支吾两句,但在胤祚的眼神下,只能屈服,委屈巴巴的开始讲述。这个董鄂宝珠呢,当时看起来是个落魄人家的姑娘,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可相貌却很不错,带着几分甜美,说话也温温柔柔。 初见面,是弘时捡到了人家的荷包,两个人这么几句短短交谈,弘时就对人家很有几分好感。互相留了姓名之后,也不知道是有缘分还是如何,随后弘时再出门,十有八九都会遇上这女孩儿。 两个人一起爬山,一起去寺院拜佛,一起去河边散心,一起去茶馆喝茶,一起去戏楼听戏。 见面的次数多了,少男少女嘛,春心动,然后就有些收敛不住了。 “那天在酒楼遇见,她说正好是她生辰,该是及笄礼……若是父母还在,必然要为她盛大举办……我看她说的可怜,就干脆买了些礼物,跟着她去了她家为她举办及笄礼……” 这去了,就喝多了,喝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等他醒过来之后,看见两个人就那样躺着,顿时慌了。 弘时连滚带爬的穿了衣服,没等董鄂宝珠醒过来,自己就先跑了。他胆子小,没担当,但从小就知道,婚姻大事儿,讲求个门当户对。 弘时也从没想过自己要为一个女人来反抗父母。 虽然他提都没提过,但他知道,自家阿玛额娘,必然是看不上董鄂宝珠的。 他自此之后就一直窝在府里,生怕再遇见了董鄂宝珠。却不料,前几天,竟是有人找上门来,特意送了他一个香囊,他本来都已经快忘记董鄂宝珠这个人了,一见到这香囊,却是立马想起来了——这香囊,就是董鄂宝珠生日那天,自己特意买来送她的。 弘时又不傻,看见香囊了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他以为两个人有默契都要将这事儿给遗忘了,没想到人家找上门来了,弘时顿时没了主意,恰好当天胤禛回府,因着朝堂上的事儿有些生气,脸色不是很好。 弘时一激灵,立马就收拾东西躲出来了,他也没多少钱,出京是不可能出京的,思来想去,也就只好是躲在自家六叔府上了——毕竟他家阿玛,对十四叔,那是素来没几分客气的,他若是拦着自家阿玛,指不定是跟着挨打。 至于十三叔,十三叔对自家阿玛言听计从,阿玛若是打他,十三叔不光不会拦着,说不定还会递棍子呢。 胤祚听完之后,那脸色怎么说呢,恨铁不成功:“你以为我就不会从旁边递棍子了是不是?” 顿了顿,他拽着弘时往外面走:“这事儿无论如何,都需得解决了,你以为躲着就行了吗?躲着不行,躲着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严重,你且放心,既然你找到我这儿来了,我定然不会让你阿玛将你给打死了。”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安慰,弘时的脚勾着床柱,双手紧紧抱着胤祚大腿:“我不去,六叔,你可怜可怜我,我不去,我去了一定会被打死的,我真的会被打死的,你快饶了我吧,六叔,饶命啊。” 胤祚可不理会他,拽不动,那干脆叫来门口侍卫,还有胤禛那边来的人,几个人齐心协力将弘时给抬出去塞到马车里。弘时还想逃呢,他挣扎着要跳下来,侍卫索性拿了绳子,将他双手双脚给捆住。 反正雍亲王说了,务必将弘时阿哥给带回去,无论生死。当然这无论生死听一听就算了,可捆绑又不会伤筋动骨。 弘时一路哭嚎,可这晚上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就是有,人家一看是雍亲王府的马车,还有胤祚这个郡王在旁边跟着,也就没人多管闲事儿了。 到了雍亲王府,胤禛黑着脸坐在上面,那拉氏也在旁边,脸色也阴沉沉。哪怕是亲生的儿子,她也觉得弘时这事儿做的,实在是没种,你一个男人,和女人发生了事儿,竟是只想到躲起来? 有多少法子解决不了呢? 纳进门,一碗堕胎药之后将人给送走,或者是安置了,不管法子能不能用有没有纰漏,就说你是不是动脑子了。结果,你连脑子也不动,就直接躲起来? 那拉氏简直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儿子,和弘晖比起来,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哦,甚至这个地下也不是,简直是要到地底下了。 弘时一进门,对上胤禛那张脸,本来还哭嚎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卡在了嗓子里,身体都有些哆嗦起来了。你说他不懂事儿吧,他也知道今儿这事情大了。你说他懂事儿吧,他办这事儿,也不像是懂事儿人能干得出来的。 胤禛还没出声,弘时自己双腿一软,就跪在了正中间。 胤祚顿了顿,也直接在旁边坐下了——也别说什么家丑不外扬了,就胤禛现下这处境,根本没什么家事不家事的,但凡今儿这事儿传出去一星半点儿,胤禛都得被参奏。 再者,他若是不知情倒是能躲一躲,但现在知情,那就躲不开了。 胤禛一个茶杯就砸过来了,弘时没敢躲开,那水杯砸在脑袋上,茶叶茶水顺着脸颊往下落,弘时一声不敢吭,连抬手擦一擦都不敢。 “你知道那女孩儿怀孕了吗?”胤禛问道,弘时怔愣了一下,立马摇头,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怕她找上门,拿这事儿做把柄……” 所以,他一收到香囊,就赶紧的投奔六阿哥去了。 胤禛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好男人,遇上这种事儿,竟是躲起来了!她是能吃了你还是能如何?” 胤禛根本不多废话,直接对外喊道:“来人,上板子。” 他低头看弘时:“今儿这顿打,我和你这个蠢货解释清楚了,一打你没胆量,遇事儿只想到躲,二打你胡作非为,随意跟着人到别处,连侍卫太监都不带,人家当你是蠢货,你上赶着给人家做蠢驴。三打你不知礼义廉耻,到你这年纪,少年慕艾是正常的,但人和畜生之所以有区别,是因着人能控制住自己,像是你这种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的,和畜生有什么差别?四打你隐瞒父母,这种事情,你就算是一开始没控制住,事后也该禀告父母,自己无能,就不要总想着自己能解决,你不告父母也是大错。五打你嘴不严,六打你逃避责任。” 胤禛说到最后也没了几分耐心,直接一摆手,侍卫已经准备好了,连忙拖着弘时往凳子上去。 弘时鬼哭狼嚎:“我知道错了,阿玛饶命,我错了,额娘我错了,额娘你帮帮我,你帮我求求阿玛,六叔你帮帮我啊。” 他着急的昏了头,喊那拉氏,喊胤祚,最后是连乌雅秀贞也喊上了。可惜呢,乌雅秀贞在宫里,这会儿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弘时到底是被按在凳子上了,那板子立马就落下来了,弘时一声惨叫,整个雍亲王府都能听得见。 瓜尔佳氏本来正在描红呢,听见这声音,手里毛笔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转头问弘晖:“什么声音?” “怕是弘时在挨打,我刚回来的时候,阿玛正派人去抓弘时回来。”弘晖说道,顿了顿,冲瓜尔佳氏摆手:“你不用操心,我等会儿去看看,阿玛心里有数,不会将人给打死的。” 瓜尔佳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会打死这算是安慰? 弘晖笑道:“做错了事情就得受责罚,阿玛的性子又不是那种糊涂的,弘时能得这一顿打,必然是因着做错了事儿,既如此,我若是一开始就拦着,岂不是害了弘时?” 瓜尔佳氏想想也是,若是别人做错了事情,那谁愿意花费心思去管呢,也就是自家人,做父母的,做兄长的,才要费劲儿管一管,掰一掰这性子。 瓜尔佳氏就又低头去描自己的花样去了。 弘时接二连三的惨叫听的胤禛心烦,干脆让人堵住了弘时嘴巴,又体谅那拉氏:“你若是觉得心疼,就先避一避。” 那拉氏确实是心疼,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弘时呢,又是她在生了弘晖之后好些年,才终于得的孩子,那自来娇宠,她岂会不心疼? 但她也知道,胤禛有分寸。再者,惯子如杀子。不说别的,就看看自家小叔子十四阿哥,自家婆婆那还是没如何娇惯呢,那性子就成了那样的。 所以弘时这顿打,那是避免不了的。 既如此,她索性就避开,眼不见心不烦。 那拉氏起身就往后院去,弘时想求那拉氏,但是嘴巴被堵着,说不出来话,只能呜呜呜的看着人走了。 他又去看胤祚,胤祚端着茶杯低着头,连一丝视线都没让他看见。 弘时只能死心,只是,实在是疼啊,疼的撕心裂肺的。 说是十板子,一个都不能少,胤禛冷着脸看打完了,侍卫们撤开,弘时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屁股着地,顿时又是一声惨叫——嘴里堵着的麻布已经被抽掉了。 胤禛问道:“知道错了吗?” 胤祚叹口气,仔细和他分析:“这女子,怕是一开始就在算计你。从你第一次遇见人家,那香囊就是为你准备的。后面再次次偶遇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盯着你,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的算计。否则,为什么人家能找到雍亲王府来呢?人家一开始就知道你身份!” “再者,你既然喜欢人家,那为什么不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先打听了身份家世,再求了父母做主,不管是做嫡福晋还是侧福晋再或者是庶福晋,正正经经的求进门不行吗?你这样……实在是下流龌龊。” “现下人家怀孕,这孩子是留着还是落了?若是留着,你未婚先有庶长子,日后还能娶到什么好姑娘?若是落了,那到底是条性命,再若是一尸两命了,那算不算你欠下的债?” 胤祚一一分析,弘时原本脑子混混沌沌的,现在身上又疼的厉害,但越是疼,他就越是认真听胤祚说话,为什么呢?因为得找个事儿分散一下注意力,否则总想着那身上的伤,就越发的疼的连脑袋都要掉了一样。 胤禛没做声,只听着胤祚说话。 好一会儿,胤祚才问道:“四哥,那女孩儿是谁家的?” “董鄂阿林。”胤禛沉声说道,胤祚就有些吃惊:“大牢里那个?” 胤禛点点头:“京城能有几个董鄂阿林?因着汗阿玛并未下旨处理,他家就要想些歪门邪道了。这女孩儿,是他的嫡女,今年十六,去年及笄。” 说这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弘时,看吧,人家所谓的及笄礼,都是骗你的。 胤祚深吸一口,转头将这董鄂阿林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弘时详细的解释一番,这其中,包括他是如何落网的,胤禛在这里面出了多大的力气,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以及现下朝堂上对于此人的处置的争论,胤禛又是站在哪边的。 弘时听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他就算是年幼不懂事儿没担当,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现下朝堂上的局势,再加上耳闻目染,对于朝堂纷争,也有个五六分的了解。更何况,今儿胤祚是将事情揉碎了掰开的和他解释的。 人家一开始,就是冲着雍亲王府来的。 这肚子里的孩子现下是个筹码,若是雍亲王府能给出人家想要的条件,那这孩子,雍亲王府想如何,那就如何。要,那就留下来,不要,那就落了。 若是雍亲王府给出的条件达不到人家的要求,那这孩子,那就只能生下来了。 别看现在人是在胤禛那别院里呢,但是人家家里,也必然是早做了准备的。 胤祚沉吟了一下:“那这事儿,是谁的主意?”若是那女孩儿自己的主意,倒是可以直接从这女孩儿身上下手试一试。若是她家里人的主意……怕是这事儿就要和董鄂阿林牵扯上了。 “我并未仔细问,我临时得了信儿。”胤禛说道,人家既然是要拿弘时做筏子,那这事儿在十拿十稳之前,定是不会让胤禛知晓的。就胤禛这作风,满京城谁不知道,最是杀伐果断,他是宁愿自伤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用弘时来威胁他,他处置弘时会更快些。哪怕是亲儿子呢,谁不敢赌他会留情。 如此一来,这董鄂宝珠在找弘时没找到之后,本来是要想法子再接触弘时身边的人的,但偏偏呢,弘时身边,有胤禛的人。正好,两下里找到一起了。 胤禛在这会儿才知道弘时干了些什么——弘时倒是将事情守得紧,在此之前,但凡出去见着董鄂宝珠,都是自己去的,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不知晓。 胤禛当机立断,也算是将计就计,用这人,将董鄂宝珠给骗出来了。 骗出来之后,因着不知道这姑娘背后还有些什么人手,就暂且将人给送到了别院,无论如何,现在这人质是在自己手里,总比落到别人手里,自己被动了强。 也是凑巧,那事儿也就被八福晋给赶上了。但用胤祚那话来说,但凡这世上巧合的事儿,都是别人百般算计来的,那八福晋当时的出现到底是不是巧合,还真不一定。 但凡那拉氏信了,那拉氏找上门去了,那拉氏闹大了,那别说是胤禛了,整个雍亲王府的脸面都要丢的满京城都是了。 胤禛叹口气,看弘时:“你以为你哪儿能吸引的住女孩子呢?一张脸?你的家世?你的担当,你的性情?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凭什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为你生孩子呢?” 弘时本来就羞愧呢,他只是天真单纯,胆量小了些,又不是真的傻。现如今哪儿能听不出来,这董鄂宝珠,是别人给自己做的局呢? 现下又被胤禛嘲讽,那脸上瞬间紫胀。 胤禛还想说什么,胤祚赶紧摆手,他可太知道自家四哥这张嘴了,那刻薄起来,简直是让人恨不能去撞墙。但是吧,你对着朝臣可以,对着人犯可以,你现下是对着亲儿子呢。 他赶紧拦着:“弘时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四哥,就是天牢里的犯人,只要不是杀了人,那都还有改错的机会呢。弘时只是年纪小,又不曾办过差事,难免单纯了些,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 弘时这会儿倒是机灵了,赶紧磕头:“是,儿子知道错了,阿玛原谅儿子这一次,儿子日后再不敢了。” 弘晖这会儿也到了,进了门先给胤禛请安,又看了弘时,笑道:“阿玛,说起来这事儿我也有些错,我身为兄长,竟是没发现四弟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的疏忽,日后我定会仔细看管他们。” 胤禛看一眼弘晖,这傻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呢就赶紧冒头。 胤祚好心,将弘时办的糊涂事儿又说了一下,弘时吧,虽然年幼,但是有自尊心,之前是害怕光想着躲了,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然后这做错的事儿,还要被人翻来覆去的说,那简直是尴尬的,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弘晖听完之后也是有些无语,顿了顿,终于是没忍住:“你就算是找额娘说,要纳个妾……”也比事情闹到现如今这地步强啊。 弘时脸色涨红,看弘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祈求——不要再提了好吗?都已经知道当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事儿指不定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了,将来会被人反复提起……一想到这个,弘时简直想将自己给埋起来。 弘晖嘴角抽了抽,现在知道要面子了?办事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面子呢? “那现下……”弘晖试探的问了一句,胤祚摇头:“孩子暂且不能落,一旦落了胎,就是后患无穷。” 若不是你心虚,你为什么让人家落胎呢?一旦这边出了手,那就只能证死了这孩子,就是弘时的,董鄂宝珠说的,就是确实的。 但若是不落孩子,董鄂宝珠手里再拿着弘时身上的证据,那也是能证明弘时办了糊涂事儿的。 胤祚皱眉沉思了一下:“若是要放出董鄂阿林,那是绝不成的。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承认弘时的过错,这种事儿,无论如何,总是女人更吃亏些。弘时就算是被人苛责,也不过是两三年的事儿,现在他年幼,等个三五年再说亲,那会儿人长大了,沉稳了,这事儿就不算是什么了。” 胤禛点头:“我一开始也是如此想的,咱们不承认,他们手里怕是有更多的证据,不如咱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再给出咱们的诚意来,一个侧福晋的位置,但是要进门就需得落胎,咱们府上的规矩,不能有庶长子的出生。若是答应这条件,该准备聘礼就准备,若是不答应,咱们就给一份儿嫁妆……” 男女之事儿,端看如何解决了。 你觉得这是大事儿,那确实是能让人参奏胤禛管家不严,教子不严,人品有缺陷。 但要说这是小事儿,那也确实是不能将胤禛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顶多呢,是让康熙给训斥一顿。但训斥儿子这事儿,算不得大事儿。 胤禛恼怒生气的,是弘时的没担当。 并非是这事儿没办法解决。 胤祚跟着来,就是想看看这女孩子背后是哪家,若是胤禛不能出面,也就只好是胤祚来出面了。 事实证明,这事儿胤禛确实是不好出面,因为他是董鄂阿林这事儿的主审,甚至,胤禛一直都是很坚定的态度,时不时的就要给康熙上折子,求康熙处死董鄂阿林。 他现在若是再出面和董鄂家商量这事儿,那无论康熙处不处死董鄂阿林,胤禛都要被人猜测是不是徇私枉法了。 虽然胤祚和胤禛是亲兄弟,两个人也是一体的,但胤祚出面,总比胤禛出面要好一些。 并未避讳弘晖和弘时,胤禛和胤祚商量了一下这个聘礼的事儿,雍亲王府能答应的条件底线,这会儿都已经是夜深了,胤祚索性留宿下来。 弘晖亲自送了弘时回去,到了房间帮着他在床上趴好了,这才说道:“你心里也别恼恨阿玛,刚才阿玛已经派人去叫了大夫了,现下给你上药。” 一边说着,一边对外招呼了一声,有大夫连忙进来,用剪刀将弘时身上的衣服给裁减掉,然后用酒精来涂抹消毒,这都是医院传出来的法子,因着挺有效,所以现在民间大夫也多用酒精,不过,供不应求,再者这东西也是要钱的,所以愿意用的百姓还是少数。 弘时疼的龇牙咧嘴的,等弄完了,已经是一头汗了。 送走了大夫,弘晖亲自来将木头架子放在床上,然后将被子给蓬起来,这样可以避免被褥触碰到伤口。现下这天气,倒是不用担心着凉的。 弘时缓过来了才说道:“大哥放心,我心里并不曾怨恨阿玛,我一开始只是害怕……” 顿了顿才说道:“现在我知道了,我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就算是不敢对阿玛说,我也会对你说的。” 弘晖这才露出几分笑容来:“你能这样想就很对,阿玛和我,总不会害你,你哪怕是找额娘说呢,额娘难道还会打你一顿不成?天大的事儿,有我们担着呢。不过,我还是得说说你,现如今这京城里的局势,你该是明白的,你也该知道,一旦咱们阿玛失败了……怕是到时候性命难保。” 弘时就皱眉:“大哥你在吓唬我吧?现如今这局势,不就是咱们阿玛和八叔吗?八叔那性子,温温柔柔的,对咱们都很好,说话也和气,做事儿也温和……我瞧着倒是比咱们阿玛脾气还要好呢。” 弘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胤禛的声音:“你倒是挺喜欢你八叔的。” 弘时一激灵,赶紧转头,就见胤禛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那脸色黑漆漆的,更像是活阎王了。 弘时那身体就是一哆嗦,赶紧赔笑:“我最喜欢阿玛了,八叔再如何,那也是外人,我这还是能分得清的。” 胤禛进了门,先是掀开被子看了看,这才说道:“你真能分得清才好,这世上,除了父母,可没人愿意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就是父母,对你也是有要求的,要你更出息,要你更懂事儿,要你更孝顺。” 别人对你好,那自然也是要回报的。 这份儿回报是同样的好,还是别的什么条件,那就需要你自己来甄别了。 弘时有些似懂非懂,胤禛冲他摆摆手,又说弘晖:“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也回去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了,弘时转头去看弘晖,弘晖伸手摸摸他脑袋:“现在不懂没关系,只要记住阿玛说的那句,这世上,可没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你若真是觉得他好,那你且看看他若是如何对待亲儿子的。” 弘时眨眨眼,还想说什么,弘晖却摇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一会儿额娘怕是要来,你可绷紧了皮,要是让额娘伤心难过,小心我再打你一顿。” 弘时顿时无语,弘晖也一转身,潇潇洒洒的走了。 然而,一直等到弘时快睡着,那拉氏也没过来看。 那拉氏是第二天早上才来的,那会儿胤禛都已经上朝去了。那拉氏进门先看了看弘时伤口,弘时挺不自在的,伸手拽被子:“额娘,您快松开吧,我这么大年龄了,好了,真好了,昨晚上上药之后就好多了……” 实在是挣扎不开,干脆放弃了:“行吧,看吧。” 那拉氏没好气:“看看也不会少块儿肉,你说你……”她顿了顿才说道:“昨晚上我本来想来的,但是想起来你办的事儿我就生气,再一想,看着你伤口我难免心疼,干脆就不来看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没伤及到性命,那就没有看的必要了。 她戳一戳弘时的脑门:“可长个心眼吧,真以为外面的人都是好心肠,十足十的良善人?你阿玛打你,是为你好,你心里不许记恨他。” 弘时哭笑不得:“怎么你和大哥都觉得我会记恨我阿玛啊?”一个两个的,都先来交代一下这个。 那拉氏哼笑:“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这心眼比针尖小。” 说句不好听的,和胤禛,那可这是嫡亲的父子了。 弘时抿抿唇,顿了顿才说道:“额娘,那董鄂宝珠,还能有性命在吗?” 他又不傻,虽然当着他的面儿,胤禛和胤祚商量的是让不让进门,但实际上,不管进不进门,单凭她算计自己这事儿,怕是进了门,这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再者这事儿若是不想被人当着茶余饭后的话题再三提起来,最好的就是等生产的时候来个一尸两命…… 若是董鄂宝珠不能进门,那更惨了,谁家能容得下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孩儿呢? 那拉氏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呢?你这脑子可真是……该动的时候一动不动,不该动的时候,那真是左右晃荡。” 那拉氏摇摇头:“没人要董鄂宝珠的性命,说到底,这事儿都是女人更吃亏些。算计成了,你就是损失了一场好姻缘而已,顶多是前途受些影响。她失去的,就是清白名声,甚至性命,以及后半辈子……” 男人名声坏了,顶多是娶妻不易。但女人名声坏了,那就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若是算计不成,弘时就更没什么影响了,但董鄂宝珠,还是要失去很多。 弘时抿抿唇,过了片刻才说道:“额娘,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担当?” 那拉氏点头:“这事儿做的,确实是没什么担当。但人嘛,总是要成长的对不对?你现下知道自己错了,那日后难道还不会改正了吗?你看你大哥,现在算不算优秀?” 弘时赶紧点头,自然算的,同一辈儿的,她就没见过比自家大哥更出色的了。 “你大哥十五岁的时候,也做错过事情呢。”那拉氏笑着说道,但顿了顿,并未仔细说:“说了你大哥该生气了,你且记住,人都是从不懂事儿长到懂事儿的,你现下十五岁,你还有二十五岁,三十五岁,四十五岁,五十五岁……这么长的十年,一次又一次,难道,你一直不长大了吗?” 弘时握拳:“额娘说得对,我现在做错了事儿,不代表我以后一直会做错事儿,我总会长大的。到时候,我也能和大哥一样。” “不要和你大哥比,我不是说你比不过你大哥,我是说,每个人所擅长的都不同,每个人的优势都不同,就像是你阿玛和你六叔,你阿玛也优秀,你六叔也是很优秀的人,是不是?和自己比就是了,今年的你,比去年好,明年的你,比今年的更好。如此,就已经很好了。” 那拉氏笑着说道,这道理,还是乌雅秀贞教导她的,无论十四阿哥如何,在乌雅秀贞心里,就总是好的。 自己亲生的,那从头到脚,也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作者有话说】 想写一篇发疯文很久了,于是,今天终于开了个存稿~~~《在四爷后院发疯》,亲爱的们可以先加个收藏哈~~~ 第247章 乌雅秀贞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闹到了朝堂上。并非是说胤禛掌控力不行,而是胤禛故意让事情闹出来的。一来是免得日后成了隐患,二来呢,事情基本上也已经得到了一个控制,董鄂宝珠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打下来的,因着已经到了四个多月,将近五个月,若是强行打掉,只会坏了身体。 既然这事儿要闹出来,那就万不能闹出来了人命。否则,雍亲王府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既然不能打下来,那现下的计策就是让董鄂宝珠进门,生下来这孩子。 不管董鄂家是什么算计,这孩子既然是弘时的,胤禛的意思就是要认。 这朝堂上的折子是偏向于两方面的,一个是雍亲王府仗势欺人,弘时一个小阿哥,看董鄂家落魄,就强迫董鄂家姑娘,连弘时这样的小阿哥都是如此作态,可想而知平日里雍亲王府是如何的霸道了。 指不定在民间,更有跋扈名声。 然而这一条,始终是猜测,因着雍亲王府在民间不仅没有仗势欺人,甚至还有许多好名声——胤禛那水稻的种子,现下都看见了成效了,这比往年增长几乎四成的收入,对百姓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百姓可不管你朝堂上如何纷争,他们只要吃饱穿暖,那对于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人,就会心存感激。 胤禛在他们心里不说是救世主了,那也是一等一的贤王。 没有证据,这样的折子,连康熙都不屑一顾,拿在手里翻看一下,就随手扔地上去了:“虽说这御史台是听风闻奏,但也不能是胡乱编造。” 他看胤禛:“弘时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当着康熙的面儿,胤禛自然是半点儿不隐瞒的,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儿。康熙就忍不住皱眉,顿了顿才说道:“那董鄂家教养出这样的女孩儿,这孩子最好是不要留,免得日后成祸患。你往日里倒是杀伐果断的很,现如今怎么心软起来了?” “倒不是儿臣心软,而是现在这当头,若是闹出了人命,怕是不太妥当。”胤禛说道,再者,他看弘时,对那董鄂宝珠并非是一点儿情谊也没有的。 他本来是打算将事情彻底了结,但被那拉氏给拦住了。那拉氏说,若是董鄂宝珠现下死了,那指不定就要弘时心里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了,这根刺可能还会影响到胤禛和弘时的关系。 若是留着董鄂宝珠,那要不了多久,弘时自己就会厌弃董鄂宝珠。到时候,不管这女人如何处置,都不会再妨碍到什么了。至于孩子,若是女孩儿自然好办,若是男孩儿,等日后再说。 反□□里现下有弘晖呢,弘时就算是没多大出息,也并不碍事儿。 胤禛是觉得那拉氏有些妇人之仁的,但那拉氏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次又是十分诚恳的,胤禛思来想去,就干脆换了想法,暂且留下这董鄂宝珠一条命。 他因着那拉氏改变主意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和康熙说的,本来康熙就觉得他这事儿办的有些心软,若是再知道他是为了女人改变主意,心里估计也要不太高兴。 他就笑道:“再者,不过一个女人孩子,能翻出来什么浪花来?一个侧福晋位置许出来,再过五年,等弘时自己懂事儿了,这侧福晋也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到时候不管是送到庄子上还是如何,对弘时娶妻,都没有多少影响。 这事儿怎么说呢,也算是为儿子谋算了。就像是康熙刚发现胤礽好男风的时候,不也拿胤礽没什么办法吗?后来倒是处死了胤礽身边那貌美太监,可结果呢?和胤礽之间,这父子情谊,也出现了裂隙。 胤禛这也算是吸取了康熙那会儿的教训给自己增长了经验了。 朝堂上还有一部分折子,是和胤禛当时的预测一样的,指责他管家不严,教子无方,再有就是怀疑胤禛和董鄂阿林联手做戏,想要将董鄂阿林给救出来的。 但这种说法吧,在胤禛反手就是奏请康熙严厉处置董鄂阿林,最好是千刀万剐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胤禛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人,雍亲王还是原本铁面无私铁血无情的雍亲王,并不会因为自家儿子喜欢一个小姑娘,就网开一面以权谋私。 康熙顿了顿问道:“董鄂阿林……在牢里也有大半年了,不能再关下去了,需得有个处置。” 胤禛当即说道:“儿臣始终是一个意思,此人必得除之。否则,日后人人以他为榜样,这贪官污吏,怕是再也止不住了。” 到底是多年君臣情分,董鄂阿林在康熙年少时候就已经是入朝为官,当年也曾跟着康熙智擒鳌拜。就因着这情分,康熙始终是容忍着他,也一路提拔,让他从一个三等侍卫,现在几十年过去,做了一品大臣。 可再多的情分,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 董鄂阿林被抓之后,也经常写折子求饶,时不时也提起来以前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提得多了,就变了味道了。 康熙这次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了:“既如此,就按照你的建议来。”董鄂阿林都这样了,董鄂家还不消停,还想要算计胤禛,算计爱新觉罗家,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这事儿交给你来办。”康熙说道,胤禛忙应了下来。 案子是不用重审的,之前各种证据确凿,就连董鄂阿林自己都是已经认罪了的。所以,只要从刑部调来了案卷,再请了顺天府,大理寺,来一起作出审判即可。 因着胤禛的态度十分坚决,再加上康熙将这事儿交给了胤禛,所以也算是胤禛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千刀万剐是不行的,大清自从建国,尚且没有这样残忍的刑罚。 胤禛的意思就是午后处斩,但要朝堂文武百官全都是观看。一来算个警告,让董鄂阿林也算是死得其所,二来呢,也算对民间百姓有个交代,安抚百姓,宣扬朝廷律法,收揽民心。 刑部立马就给了处斩的条子,但当胤禛将这事儿拿在朝堂上说的时候,八阿哥等人就跳出来反对了——杀人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何必面前大家都去围观呢? 好像你胤禛在指着所有人的鼻子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收好自己的小心思一样。 明明朝堂上都是忠君为国之人,你用这样的事儿来杀鸡儆猴,你胤禛是在指桑骂槐哪一个呢?你不是存心看不起大家,将所有人,都当成了贪官污吏吗? 八阿哥这话一出来,应和者众。 于是朝堂上又因为这事儿吵嚷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弘时纳妾这事儿就很不显眼了。 董鄂宝珠虽说是得了个侧福晋的身份,但一来没有圣旨赐婚——像是年氏进雍亲王府,就是因为选秀,被康熙一道圣旨赐下来的。再像是李氏,那是乌雅秀贞开口,也是正正经经的,先回家等着,内务府定了日子,送了侧福晋礼服,自家准备了些嫁妆,坐着轿子进门的。 但董鄂明珠,一来是康熙不曾过问,二来乌雅秀贞连见都没见,就自家准备了些衣服首饰,雍亲王府派了个粉色的小轿子,一路上也没个锣鼓什么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抬到了王府内。 进了王府,甚至都没能到那拉氏跟前行个礼,直接就被送到了院子里。 随后几天,弘时也没露面,董鄂宝珠出门也出不得,但凡到门口,就有嬷嬷拦着:“侧福晋还有身孕呢,且不好胡乱走动,万一动了胎气倒是不好了。想见弘时阿哥?弘时阿哥现下在前面书房读书呢,府里规矩,阿哥们读书办差的时候,任何女眷都不能打扰,更不能往前面书房去。” “侧福晋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只管吩咐,福晋早就叮嘱了老奴了,您是有身孕之人,万不能怠慢了。”话说的客客套套,事儿做的客客气气,可就是将她给圈在了这小院子里。 她倒是想用原先的计策,拿肚子来吓唬一下人呢,但嬷嬷也将丑话说在了前面:“您想必也知道,咱们府里,是没有庶子女先出生的例子的,王爷福晋对您这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如何喜欢……若是没了,府里怕是还要庆祝一番呢,这孩子啊,若是能平安生下来,只对您有好处,对其他人,尤其是弘时阿哥,可没半点儿好处。” 若是,要是作没了,那就正好,府里谁也不会在意的。 董鄂宝珠听的心里凉飕飕的,这会儿她想出门再去找董鄂家的人做主,那可就没机会了。 弘时确实是忙,他因着这事儿办的不地道,胤禛和弘晖也都明白,这孩子,不历练是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怕是长成废物了。 胤禛那是亲爹,肯定是盼着儿子能有出息的。 弘晖是做大哥的,若是有朝一日,父母不在,弘时是亲弟弟,还不是要落在他身上,成了他的责任了?与其日后让弘时做个老纨绔,自己时不时的还得给他擦屁股,倒不如现在将人给拉拔起来。 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若是弘时有出息,将来也算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说期盼像是阿玛一样,能有个十三叔十五叔左右帮忙了,哪怕弘时像是十六叔一样,用得着时候能露面,也行啊。 所以这父子俩,是正在齐心协力的调~教弘时呢。 上午胤禛和弘晖要上朝,没法子,就只好是多布置功课。下午要么是胤禛,要么是弘晖,带着在外面长见识,要么是去市井里面走一走,要么是在衙门见识见识。 弘时晚上还需得写文章,将今儿这一天的事情给总结总结,看能不能有所得。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别说是后院多了个董鄂宝珠呢,哪怕是后院多了个貔貅,他都懒得去看一眼。 乌雅秀贞这会儿是叫了那拉氏和瓜尔佳氏进宫,一来是问问府里的情况,二来呢,也是问问弘昀成亲的事儿。 “董鄂宝珠不过一个女人,她若是安生听话,府里也少不了她一口饭吃。她若是不安生,府里也自有处置法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额娘并不用担心她。”那拉氏笑着说道,现在董鄂宝珠也确实是安分不少,以前还试图着找弘时,现在倒是连提也不提了,就安安分分的在屋子里养胎。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肚子里的孩子,对府里的其他人来说,是巴不得没有呢,但对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 “等过段时间生了孩子,我将孩子抱到跟前来养着。”那拉氏又说道,有那么一个额娘,孩子若是在董鄂氏身边长大,万一再长歪了可怎么办? “那你身体可能跟得上?”乌雅秀贞担忧的问道,养孩子这事儿,费心费力,并非说是给口吃的就行了。年轻呢,心劲儿大,不要说养一个了,三五个都能熬得住。可那拉氏现在也不年轻了,最小的弘昼都已经五六岁了。 她本来就是老蚌生珠,弘昼还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若是再养个孙子,怕是更熬不住吧? “额娘不用担心,现下这府里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了瓜尔佳氏了。”那拉氏说道,瓜尔佳氏忙开口:“是,玛麽放心,我定不会让额娘累着的,再者,弘昼现下也去了书房,白天都是阿玛和弘晖,或者弘昀他们照看的,额娘忙习惯了,现下冷不丁的身边清静下来了,难免不自在。” 若是能再添个孩子闹腾些,那拉氏也有些事情忙。 人嘛,有事情做的时候就有心气儿,不容易老。 这话,乌雅秀贞是很嗤之以鼻的,费心劲儿多了才容易老,要不然养尊处优的人,怎么瞧着就比那些劳心劳力的要年轻呢?不过,她也没有反驳瓜尔佳氏的话,一个人有一种看法,不能强求大家的看法都一样。 “弘昀成亲的院子可布置好了?”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那拉氏笑眯眯的:“全交给了李氏来准备,库房里的东西也随便她取用,李氏是个很有分寸得,拿的东西都是符合规矩的。” 院子是弘昀现下住的院子,虽然小,但小夫妻刚成亲,住小一点儿的院子反而更能培养感情。 再者,弘晖成亲,也是他当年住的小院子啊。 想要住大院子,只能是等日后分家。他们自己有了自己的宅子,那到时候想如何住就如何住。 “聘礼也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聘礼单子,额娘也看一看?”那拉氏说着将聘礼单子拿出来给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看一眼就还回去了:“你们自己做主就是了,弘昀向来听话懂事儿,又和弘晖十分要好,这婚事呢,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你们看着办就是了,可千万顾着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 那拉氏笑道:“额娘您且放心,弘昀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来对他也是如同亲生,这婚事上,必然是不会亏待了他的。” 瓜尔佳氏也笑道:“那钮祜禄家的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我见过的,很是温柔内敛,和二弟的性子正好相似,夫妻两个,必然是能和和睦睦。” 弘昀因着身体缘故,从小被李氏约束在屋子里,于是就养成了喜好看书的性子。那钮祜禄家的姑娘,听闻也是从小喜欢看书。这两个凑在一起,定不用担心无话可说。 说了片刻的话,那拉氏就带着瓜尔佳氏告辞了。 过了小半个月,董鄂阿林的处置就下来了,经过胤禛的争取,康熙还真答应了让文武百官去围观行刑。事情当天,整个京城,几乎全都聚集在了刑场那边。 前面是刑部的人,桌案后面是文武百官,再往外是人山人海的百姓。 胤禛专门派了人在周围宣读董鄂阿林的罪证,还有朝廷的处决。 等着那白的耀眼的砍刀举起来,人群中有片刻的安静,不管是上面的人还是下面的人,都在凝神等待。董鄂阿林被按着肩膀,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很快身下就湿了一大片。 随即,白光闪过,鲜血喷涌。 挤在最前面的人惊呼着往后退,外面的人则是鼓掌喊好。 文武百官里面,有无动于衷的,也有脸色惨白的,更有恶心反胃的。 胤禛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略过,对上胤禩的,胤禩脸上少见的维持着严肃表情,然后对胤禛微微挑眉,转身就往后面走去。 九阿哥赶紧跟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八阿哥微微皱眉,并没有停下脚步。 十三阿哥从后面过来:“四哥,现下要回去吗?” “等会儿,将董鄂阿林的尸体收敛一下收回董鄂家。”胤禛说道,扭动了一下手腕:“叫了人手,咱们去一趟董鄂家。” 十三有些诧异:“去董鄂家做什么?” “抄家。”胤禛拿出来圣旨,这圣旨是今儿一早,康熙派人送过来的。胤禛一直揣到现在,谁都不知道。按理说,董鄂阿林在下大牢的时候,朝廷就应该派人去抄家了。 毕竟董鄂阿林贪污那么多,朝廷总要收回些损失才对。但康熙念着之前情分,就只派人守住了董鄂家,并不许人带大件儿物品进出——但凡进出,也总会搜查,不许携带大量金银。 每日里的花销,也只够吃吃喝喝的。 现下董鄂阿林都被处斩了,这抄家的事儿,自然也能提上来了。 十三顿时来精神,忙亲自去了一趟巡城司,又叫了京郊大营的士兵,浩浩荡荡几百人,就直奔董鄂家。 这么些人行动,那肯定是瞒不住的,这边胤禛才刚到董鄂家门口,八阿哥就赶过来了,拦在了胤禛面前:“四哥也未免太着急了,这董鄂阿林才刚死,好歹也要给董鄂家的人一点儿收殓尸体的时间是不是?” “八弟倒是脚程快,这前脚才从法场出来,后脚就赶到了董鄂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董鄂阿林的感情十分要好呢。”胤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八阿哥笑了笑:“四哥说笑了,我和董鄂阿林,也不过是数面之缘。我不过是怜惜他的家眷,今儿本就遭受巨变,现如今四哥又如此着急,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些?” “八弟这话好没道理,难不成董鄂阿林贪污的银子,他的家人就半点儿没享受到?既然享受到了,那如此一起承担后果,不是应当的吗?”胤禛说道,不耐烦和八阿哥纠缠下去,就摆摆手:“八弟还是让开吧,若是耽误了时间,到时候这董鄂家的东西少了什么,八弟可就说不清了。” 八阿哥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凝滞了一下,十三阿哥挑眉问道:“八哥该不会真的是来拿东西的吧?” 八阿哥以前和董鄂家,走的也是比较近的。 “十三慎言,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八哥我不用做人了。”八阿哥冷冷淡淡的说道,顿了顿,终于让开:“四哥请吧,不过,还请四哥手下留情,这董鄂家现在,不过多是些女眷……” 胤禛忽然笑道:“怎么,八弟总算是想要主动纳妾了?不担心八弟妹生气闹腾了?” 八阿哥那脸色就有些快维持不住了:“我并非是那个意思……虽说他们是董鄂阿林的家眷,但毕竟也算是我大清百姓,既然是我大清百姓,那多少也该有些照顾。” 胤禛冷哼了一声:“倒是不见八弟去关心街上的乞丐,八弟还是让开吧,我还有事儿要忙,再耽误下去,怕是宫里也该来催促了。” 胤禩只能让开,再不让开就要被扣上和董鄂阿林家的女眷私通的罪名了,人前脚死了,你后脚就来勾搭人家女眷,这事儿做的……可比弘时那事儿更不地道了。 弘时那事儿顶多是少年人把持不住,没耐力没定力。他一个快四十的人…… 胤禛带着十三进门,这才刚到了二门,那边老太太就颤微微的出来了,一出来对着胤禛就是噗通跪下,脑袋磕在地上:“求王爷开恩,先派人将府里的女眷给集中在一起,免得被……” 这些士兵,谁能保证,就全都是规规矩矩的呢? 往年抄家,不是没有那种将府里的女眷拖到无人之处玷污的事儿的。抄家一场,对府里的女眷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再者,就是不敢动府里的女主子,那些丫鬟……尤其是那一等二等的,穿着打扮都十分利索又有几分姿色的。 胤禛顿了顿,吩咐十三:“你亲自带人去,将府里的女眷都给集中在老太太这院子里。” 胤禛给了两炷香时间,十三带着人在后院走一圈,各处都通知到。 不管是主子还是婆子丫鬟,全都急匆匆的往老太太这屋子里赶过来。 随即胤禛在院子外面坐镇,十三再带着人抄家。各处的财产一一清点,大到家具摆件,小到针头线脑。全都搬到外面空地上,然后一一登记在册。 董鄂家是世家大族,光是这府里的院子就有十五六个,一个个院子搜查过来,一直到天黑,这些东西都没有清点完毕。 晚上是派人来守着,第二天要继续登记。 董鄂宝珠知道董鄂阿林被处斩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木呆呆的在屋子里坐着,良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原以为是嬷嬷,就没在意。却没想到,竟是听见一个既耳熟,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宝珠?” 董鄂宝珠迅速转头,就见弘时站在屋门口,脸上有些踌躇,既想进门,又不想进门的那种犹豫。 董鄂宝珠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猛然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嗓子,所有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再一眨眼,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掉下来了。 弘时顿时慌张,哪怕他知道董鄂宝珠从一开始对他就是利用算计,但毕竟喜欢过,那些少年的感情,哪儿能是说忘就忘记的? 他三两步进门,赶紧抬手:“你别哭啊,哭起来就不好看了。你想要什么,你只管和我说。” “我想要回家看看。”董鄂宝珠抬头看他,弘时的手顿时僵硬住,董鄂宝珠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落寞难堪:“你办不到是不是?” 弘时抿抿唇,董鄂宝珠又说道:“我阿玛,已经死了对不对?” 弘时问道:“谁告诉你的?” “府里议论纷纷的,雍亲王的话,人尽皆知。”董鄂宝珠说道,也并不曾特意瞒着她,她想问,府里的嬷嬷也并不隐瞒。虽然今儿没人开口呢,但她知道日子。 算一算时辰,这个时候,怕是尸体都已经凉了。 弘时没说话,董鄂宝珠又说道:“其实,我对我阿玛,印象并不是很深,我一直在京城长大,他一直在江南那边,逢年过节,我们才能见上一面。但是,他有许多的子女,又有许多的事情,我能单独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她从小就知道,府里能有富足的银钱,是因为阿玛。她能有富足的生活,是因为阿玛。 所以阿玛被抓之后,府里的人出主意,让她来勾引弘时,让她来拿捏雍亲王府,她就应了,总不能凭白享受阿玛给带来的好处,却半点儿不愿意付出吧? 只当她是为了偿还之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明明她算的很清楚了,可现在知道阿玛没了,她还是止不住的伤心难过。 弘时没说话,董鄂宝珠继续说道:“但我对额娘,还有玛麽,却是……想起来就心痛难忍,我们这一辈子,怕是再见面的次数也没多少了。求求你,带我去见一见她们?” 董鄂宝珠起身,缓缓跪下,伸手盖在肚子上:“看在我们也算是好过一场的份儿上,让我见一见他们?” 弘时赶紧伸手去拉她:“你先起来再说。” 董鄂宝珠不愿意起来,弘时也不敢生拉硬拽,他顾虑着董鄂宝珠的肚子呢,生怕碰到了她的肚子。董鄂宝珠脸上的神色,眼里的情绪,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良久,弘时一跺脚:“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先等等,我去求求额娘。” 弘时说完就转身,风一样跑出去,董鄂宝珠留在原地张张嘴,想叫住弘时,但最后还是没喊出来——她原本是想让弘时想法子,偷偷带自己出去的。可现在想一想,怕是弘时带她刚到门口,就要被福晋给抓到了。 倒不如,让他去求一求福晋。 万一,万一福晋就应了呢? 董鄂宝珠有些紧张,她从地上爬起来,叫身边的丫鬟:“给我换出门的衣服。” “算了,别换了,收拾一下我的银钱首饰,等会儿出门了,你就找机会,先去买一个宅子,不管贵贱……小院子即可。” “那些银票找些小面额的,不能给大的,大的她们也保不住。” “另外,早些时候买的米面,你让他们送到买好的院子那边。” 其实,院子是早该买的,但她自打进了雍亲王府,就再也没有出门的机会了,所以事情一直耽误到现在。不过,幸亏不算太晚,只要给钱,当天买好院子也是可以的。 董鄂宝珠只觉得有许多事情要办,脑袋几乎要炸开一样,但她还不能停:“去人市那边打点好,要是有咱们府里的丫鬟……就熟悉的那几个,买回来。” 人市那边不光是要打点好,还要安排人去买,不能她这边亲自去,一来是雍亲王府不允许,二来也怕人市那边会抬价。 董鄂宝珠在屋子里转圈圈,着急的:“若是……若是找不到人……” 那就只能求着弘时去了,可弘时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她这边着急,那边弘时已经求到了那拉氏跟前。那拉氏盘算了片刻,也没拦着,甚至还吩咐了马车:“董鄂氏怀着身孕,也不好颠簸,就用府里的马车吧,早去早回。若是她有什么别的要求,不妨碍到你阿玛的,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你跟着你阿玛和你大哥学了这么些天了,现下也该自己试着办事儿了。” 弘时眼睛顿时亮了,赶紧应下,转身就叫了董鄂宝珠,两个人上了马车出了府门,直奔董鄂家。 今儿是十三在,胤禛是在盯着户部那边入库,并不在董鄂家。 十三给弘时脸面,让他带了董鄂宝珠进门,但是只给了一炷香时间。 弘时自己并未进去,里面都是女眷,他进去不方便。再者,若是董鄂家的女眷求他做什么,他脸皮薄,到时候万一不好意思拒绝该怎么办?所以倒不如不进去。 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董鄂宝珠就从里面出来了,她脸色惨白,头发都有些散乱,看起来是在里面哭的挺惨的了。 弘时并未问什么,等着上了马车,董鄂宝珠却是一翻身,要对弘时跪下来。弘时赶紧伸手扶住她胳膊,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何必如此作态?” 跪一次,他心疼,但是接二连三的,他就有些受不住了。 董鄂宝珠却非得要跪着,抬头看弘时:“求爷出面,帮我买个宅子,等那边抄家结束,还请爷出面,将我玛麽她们安置妥当了……” 弘时出面,那董鄂家的人就不会受委屈。否则,别人若是知道他们家是罪臣家眷,那必然是要驱赶她们的,就算是不驱赶,也少不了欺负辱骂。甚至,偷盗欺辱。 弘时顿了顿,忽然问道:“你当时找上我,是不是就因为现在的事儿?” 董鄂宝珠瞬间就明白了,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她赶紧摇头:“不,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并不知道您身份……后来才知道的,但我对你,确实是十分倾心仰慕……你为人良善,心思单纯……” 弘时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不信。” 董鄂宝珠张张嘴,又闭上。 她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堪,又有些着急,弘时这会儿闹起来脾气了可怎么办?怎么偏偏要这会儿呢?就不能等事情了结了?她心里又有些委屈,却听见弘时叹口气:“算了,虽说我不信,但毕竟……我当时的高兴不是假的。这次,我会帮你,但是,自此之后,董鄂家如何,你也不要过多询问,知道吗?” 董鄂宝珠连忙点头,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她脸上都多了几分光彩:“是,我听爷的,只此一次。” 弘时像是被董鄂宝珠脸上的光彩给烫到了,急忙转头去看马车外面。 董鄂宝珠以为他是厌烦自己,顿了顿,也收敛了脸上表情,只将自己缩在马车角落里,也不再开口。 到了雍亲王府,弘时将董鄂宝珠送回房间,自己就带了小厮太监出门。买宅子的钱,他也并未找董鄂宝珠要,而是打算自己出,等买完了宅子,再吩咐人盯着董鄂家那边,这事儿也就算是完成了大半了。 董鄂宝珠一直等半个月后,才等来了弘时身边的小太监。 第248章 弘时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的一张房契,还有几张卖身契——这些都是从人市里买回来的。老太太虽说是年纪大了,不用受罪,但是家里的其他女眷,大多是要发卖的。再者,又有和董鄂宝珠一起长大的丫鬟,情同姐妹的,那董鄂阿林贪污的钱财是朝廷的,朝廷吃亏,当然是要从别的方面弥补过来。 “四爷说了,让您安心养着身体,外面的事情暂且不用操心。老太太上了年纪,经此一遭,身体有些不太好,他已经请了大夫过去。”剩下的,就不用很操心。 董鄂宝珠也不能出门去探望,但现下能有这样的结局,她已经是很满意了,对弘时也有些感恩:“告诉四爷,我心里记着他的恩呢。” 日后无论如何,只冲着这一桩事儿,自己就需得对他忠心。 董鄂阿林死了,并不代表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了,贪污这事儿,自来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总是一条线,这根线上,拴着无数的人。 胤禛接下来的事儿就是调查这些和董鄂阿林一条线上的人,这样一来就难免牵扯很多,董鄂阿林毕竟只是一个官儿,和他同流合污的,也有可能背后是有主子的。 这主子就牵扯到京城里阿哥们了,靠山嘛,能有比阿哥更大的靠山吗? 胤禛直接怀疑的是八阿哥,否则从董鄂阿林的事儿上,八阿哥为什么总是阻拦呢?但找来找去,这证据,也就截止到九阿哥这边。 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将证据送到康熙面前。 康熙本来就对九阿哥有些不满,一个是因着九阿哥做生意,与民夺利这事儿。他是从不考虑民间百姓如何的,但凡生意赚钱,他就要插一手。堂堂皇子阿哥,他连丁点儿甜头都不放过,这吃相难看,康熙是不喜欢的。 再有一点儿就是恨铁不成钢,九阿哥天资聪颖,单单看他学那英吉利话就能看出来,像是胤禛,那是勤奋,天天三更睡五更起的,所以这成绩就总是第一。 但胤禟,那就属于有天分,听一遍,学两天,就能说的有模有样了。本来呢,那段时间,康熙是很看重海上贸易这事儿的,因着赚钱嘛,国库总是很缺钱,所以能赚钱的,又不会与民夺利的生意,康熙就很看重。 他本来想着九阿哥在这方面天资出众,那干脆将这海上的事儿,这一摊子的生意,交给九阿哥。 结果呢,九阿哥不愿意为朝廷白白出力气,宁愿自己做生意。 不走正路,哪怕是赚钱了,哪个做阿玛的能喜欢呢?再者康熙这阿玛还不是寻常人家阿玛,他是大清皇帝,是坐江山的人,自己的儿子身为皇子享受百姓供奉,结果却不愿意为百姓出力,不愿意为朝廷分忧,不愿意为阿玛分忧,这简直就是……不孝子。 尤其是他赚钱了,居然还只帮着老八夺嫡。你有这钱,你放国库不行吗? 总之老爷子对九阿哥,那是有很大的不满的。现在见了胤禛这证据,那顿时暴怒,原以为你只是做生意赚钱呢,没想到你是荤素不忌,连贪污的银钱都能伸手。 康熙是皇帝,天子一怒,那就不用说了。也就是康熙没有杀儿子的习惯,否则九阿哥怕是也跑不了,但现下这好日子也到头了,先是被夺爵了。 九阿哥一直是贝勒的爵位,现在好了,成了光头阿哥了。 再然后是罚没家产,收了多少贿赂,现在就拿多少银子出来补上。补不上,那就只能去坐牢了,反正都是关着,关在大牢里也挺好。 手上的差事,那是一个都不留,全都断了。 宜妃在后宫本来是安安稳稳的呢,结果这圣旨一下来,差点儿没直接晕过去。等醒过来,就着急的满屋子转悠:“这可怎么办?皇上该不会一气之下,将老九给砍了吧?” 身边的嬷嬷忙劝说:“那不至于,想当年废太子……不照样是好好的?九阿哥这事儿,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大约只是将这银钱填补上来就好了。” 宜妃想了想,摇头:“不光是要将这银钱给填补上来,得考虑许多,若是他一下子将这么多钱都拿出来,那皇上不得想他到底是贪污了多少呢?若是断断续续的给,皇上大概又要怀疑他是不愿意给了……” 左右为难,这下嬷嬷也说不上来话了。 其实要嬷嬷来说,事儿既然到了这一步,干脆点儿,直接将银子给了,你给的痛快,皇上指不定心情能好些,毕竟谁都知道国库现在缺钱呢。 远的不说,就说近处的,京郊大营那边的武器铠甲还有棉服之类的,是不是有七八年没换过了?再有边疆那些个军营,年年写信来要银子要东西。 这事儿并不算是多隐秘,因为国库没钱,六部整日里在朝堂上吵架,连后宫也是有所耳闻的。 兵部要钱,工部也要钱,因为工部要做新农具,要千金买马骨。工部要钱,吏部也要钱,吏部要考核官员,要送官员赴外任,这些不都得朝廷表示一下吗? 礼部也要钱,刑部也要钱。 甚至,大理寺,宗人府,顺天府,翰林院…… 再甚至,连宫里也是处处要钱,那宫殿每年维修,不照样要钱吗? 户部那钱袋子,整日里愁眉苦脸,连身上带着的荷包都要捏的死紧,生怕有人从他身上拽银子。 所以,九阿哥现在要是拿出一大笔钱出来给康熙,那康熙确实是只有高兴的。 可宜妃是主子,嬷嬷这话却是不敢当着她面儿说的,幸好呢,五福晋很快就进宫来了,五福晋一来是安慰宜妃,二来呢,也是传达五阿哥的意思。 五阿哥倒是能找亲弟弟谈谈呢,可九阿哥能听吗?九阿哥那心里,只有八阿哥一个人,也就八阿哥说话,他能听进去一些。换个人,就算是亲哥哥,他也是不带搭理的。 “我们爷说了,这银子若是手头就有,最好是立马给来了,别耽误。”五福晋说道,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四爷那人最是较真,若是九弟现在不给钱,那接下来,他那府里最好是别花钱了,否则……” 哪怕是家里多买一袋子大米,胤禛都能给你算出来这袋子大米该不该买。 宜妃就觉得脑袋懵,又忍不住臭骂胤禛:“果然是个讨债鬼,那一双眼睛别的不看,整日里就只盯着欠债还钱的事儿,可别上辈子就是个算盘精成人,这事儿要是没他,也没有后面这许多麻烦,乌雅氏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讨债鬼呢?” 五福晋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赶紧说道:“额娘,小心隔墙有耳。” 宜妃更生气:“我怕什么隔墙有耳,这我自己的延禧宫呢,她乌雅秀贞再长的手,能伸到我跟前来?” 但顿了顿,到底是压低了些声音:“能不能让人弹劾了胤禛,说他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本来他就看胤禩不顺眼,咱们九阿哥这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吧?” 五福晋没说话,宜妃就叹气,这也就是随口说说,若是真有人这关头上折子弹劾了胤禛,那胤禛绝对能立马带人将老九的府邸给搜了。 胤禛那人,是真的不留情面。再者,他和老九那关系,本来也就比不上亲兄弟。 宜妃顿了顿,又开始臭骂:“实在是一心钻在了钱眼里,为人也刻薄,你有这功夫帮你去盯着朝堂上那些人,你总将视线放在兄弟身上算什么事儿?这不典型的窝里横吗?那朝堂上多少人呢,外面地方官多少人呢,加起来小一千人了,一千人里面你都挑不出来个贪官污吏去逞威风,非得要在亲兄弟身上下功夫是不是?” 五福晋张张嘴,想劝一劝吧,又怕宜妃这正在怒头上,若是再迁怒到自己夫妻身上,倒是不太……好接受了。 干脆闭嘴吧,反正宜妃骂一骂,对身体也好,总比闷气憋在心里强。 她是没想过帮胤禛辩解几句的,一来是在宜妃面前呢,这里外需得分清楚了,二来呢,这事儿她觉得胤禛做的,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呢,到底也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事儿不能私底下商量商量呢?你拿着这东西找五阿哥,让五阿哥去找老九要钱,或者呢,你私底下找父皇,让父皇要钱。 反正钱到了国库里就行了是不是?非得要将事情闹到朝堂上,人尽皆知。现下连民间都传言,说九阿哥是个贪官污吏,是个大胖子,死要钱。 九阿哥这名声不好听了,那作为亲哥哥的五阿哥,能有什么好名声? 百姓可不知道九阿哥最亲近的是八阿哥,人家只会想老九老五一母同胞,那是比谁都更亲密的关系。 五阿哥现在在朝堂上,也总被异样目光打量,甚至还有些人不识趣,总询问老五知不知道老九这贪污的事儿,怀疑老九贪污那银子,也给老五分了。 天地良心啊,老五那可是从没在老九手里拿过银子的。现在倒是好,老九出事儿了,老五倒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五福晋心里哪儿能没气呢,自家丈夫这样被怀疑,她作为女眷,这段时间都没敢出门,生怕被那些混不吝的给问到头上来。 婆媳两个一个滔滔不绝,一个闭嘴不言。 说了大半个时辰,宜妃总算是停下来了,不是没词儿了,而是口渴了。 停下来端着茶杯喝了大半辈子,宜妃才叹口气:“也不见老九媳妇儿进宫,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连你都知道进宫来问问,可老九媳妇儿,到现在都没见身影。” 想起来也来气,宜妃紧接着抱怨:“连个阿哥也生不出来,我也没有因此埋怨过她,她自己心里却是生了怨怼,觉得我是太过纵容老九……我瞧着,都是乌雅秀贞将这做婆婆的风气给带坏了,我是重话都不敢说了。老九媳妇儿心里有气呢,不光自己不进宫请安,连带着几个女儿也不进宫请安。” 对这事儿,五福晋就不好多评价了。 说句良心话,九福晋也不是没进宫请过安,但是她但凡进宫请安,宜妃就总要催促她生孩子,要给她什么秘方。偏偏这生孩子的事儿吧,又不是只一个人能行的。九阿哥花心在外,风流好色,一个月里面能在正院休息的日子不超过五天。 这种情况下,你让九福晋如何怀孕呢?有感而孕啊? 九福晋的女儿们进宫,宜妃就总唠叨,说有个弟弟是多好的事儿,让九福晋自己不生,就抱养一个在跟前。人家母女连心呢,九福晋听了这话不痛快,难不成人家女儿听了就能高兴了? 但凡进宫听的都是这种糟心话,那谁愿意进宫呢? 再看看人家德贵妃,不管生了阿哥还是格格,人家从来不计较,无论是孙子进宫还是孙女进宫,那都是一样对待。阿哥有什么,格格也有什么。阿哥吃什么穿什么,格格也吃什么穿什么。 再者,最重要的,德贵妃是从不在晚辈面前抱怨他们的父母的。 哪怕她不喜欢年氏,年氏生的阿哥进宫,她也照样是心肝宝贝儿的疼爱的。 在五福晋看来,九福晋又不是不能生,她不过是运气不好,接连生了三个女儿而已。若是宜妃和九阿哥能多些耐心,也不是说就不能再生了的。 偏偏九阿哥着急的什么一样,宜妃也跟着着急,到处搜罗偏方秘方。 九福晋若是只困在内院让九阿哥养着,那他们母子说什么,九福晋就只能做什么。可偏偏人家九福晋,自己能赚钱,自己不光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三个女儿。人家不靠你们母子吃喝穿用,人家为什么要听着你们的话来委屈自己? 五福晋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劝道:“九弟妹素来胆小,怕是这会儿正在府里担惊受怕呢,您且放心,我一会儿出宫了就去探望她一下,九弟那边,还请额娘多劝一劝,能早些给就早些给了,手里既然不缺钱,咱们何必就差那几天呢?” 宜妃脸色不太好,五福晋也乖觉,说了几句就赶紧起身告辞了,反正这话她是带到了,宜妃要不要给九阿哥说,九阿哥要不要听,那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儿了。 至于五阿哥,他反正是不能和八阿哥亲近的。他们兄弟,有一个跟着八阿哥就行了。 若是八阿哥日后能赢,有老九在,五阿哥也不至于没前途。若是老八日后赢不了,那五阿哥也能保住老九一条命。 不怪五福晋太冷静,瞧着竟像是有些过于冷酷,而是五阿哥知道,这筹码,绝不能只放在一个地方。只放一个地方的,那就是赌博了,赌博这事儿,那可是不能碰的。 五福晋出了宫,顿了顿,就吩咐车夫先去九阿哥府上,无论如何,到底是亲兄弟呢,她若是不去,难免被人说冷血。 乌雅秀贞正在捣鼓一些鲜花,这三月里了,春天的花儿开得早,她就打算弄些做胭脂。她不缺少胭脂水粉,但是偶尔兴致来了,自己折腾折腾,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十四阿哥急匆匆的进门,乌雅秀贞看他一眼,忍不住挑眉:“火烧屁股了?” 十四阿哥忙摆手:“额娘可别打趣我了,我来找您是有事儿的,九阿哥那事儿您知道了吧?” 乌雅秀贞点点头:“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都等着看九阿哥能拿出来多少钱呢。再者,你汗阿玛,还打算巡幸蒙古,若是有了这笔钱,那就能提前动身了。” 康熙往外走一趟,那可是几十万银子的事儿。现在可以说,就等着九阿哥这银子到账了。 十四阿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有这事儿呢? 但顿了下,还是说道:“额娘,这事儿呢,您看您能不能和汗阿玛求求情?” 乌雅秀贞皱了皱眉,没说话。十四笑道:“也不是说让您插手这个前朝的事儿,你就说这府里的日子过的不容易,让九哥少给一些……” “这事儿和你什么关系?他那银子,不给皇上,难不成还要分给你?”乌雅秀贞打断他的话,十四阿哥一拍手:“还是额娘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这银子,九哥确实是打算给我分一些的。我若是能让他少给汗阿玛十万两,他就分给我一万两。” 这高的,乌雅秀贞都有些吃惊了。 但随即,她就伸手捏住了十四耳朵:“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你是不是穷疯了你?什么银子都想要啊?你从小到大,我是缺了你银子还是缺了你吃穿了?” 十四连忙求饶:“额娘额娘,疼疼疼,快松开,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想着,白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吗?再说,他也不是只找了我一个人,他还找了十二阿哥……” 乌雅秀贞越发用力,十四侧着脑袋龇牙咧嘴,还不敢太用力挣扎,生怕乌雅秀贞拽不住。 乌雅秀贞过了会儿就松开手了,实在是十四长的人高马大的,他虽说是侧着头方便她捏吧,但到底是个子有差距,她捏得挺费劲儿的,再者估计十四也没觉得疼,那还是松手吧。 她照旧低头去捣自己的花瓣儿,十四在旁边嘀嘀咕咕的:“我想着这就是几句话的事儿,额娘您想想,几句话就能赚几万两银子,甚至十几万,这天底下,哪儿还有比这更轻松的赚钱的事儿了呢?汗阿玛因着四哥那折子,怕是心里正敏感,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但凡上去说一句,怕是汗阿玛就能将我们打成九哥的同党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这点儿十四还算是看的明白,总算是没那么蠢笨了。 “这事儿需得后宫娘娘出面,九哥家里好几个女儿呢,这女儿嫁人,总得要嫁妆吧……可以让汗阿玛给个数,九哥凑够了这个数,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十四阿哥很天真的说道,天真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生他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 “女儿成亲的时候他没想着准备嫁妆,现在自己有危险了,想起来给女儿准备嫁妆了?就算是他想准备,也得问问家里女儿要不要对不对?”乌雅秀贞说道,十四阿哥笑道:“哪儿有不要嫁妆的?再者,九哥是她们亲阿玛……” 乌雅秀贞笑了一下,十四阿哥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天底下,还能有不孝顺父母的?” “孝顺是孝顺,但不能愚孝。再者,父不慈子不孝……”这话就有些比较敏感了,乌雅秀贞说出来,顿了顿,也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九阿哥他既然一心只想着帮衬八阿哥,做这贪赃枉法的事儿的时候没想起来过女儿,现在事儿发了,那他就该自己担着,男子汉大丈夫,为点儿银钱,就让父母担惊受怕,让子女惶恐难安,这就是他的为子为父之道?我看着你这段时间和他鬼混,怕是也脑子进水了。这段时间,你别总在外面瞎跑了,回家去念念书。” “九阿哥这事儿,一有你们汗阿玛,二有朝廷,三有他最尊敬的八哥出面,且轮不到你呢,你若是想赚钱,那就老老实实的,别总不着调,该你拿的你拿着,不该你拿的,你别伸手。我且告诉你,你若是伸伸手,被你四哥抓着了,他要是剁掉你的手,我可不会求情。” 乌雅秀贞提前警告,十四一提起来胤禛,那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他是不喜欢胤禛,也不爱听他说教,也愿意总和胤禛对着干。但是,他也是有些惧怕胤禛的,毕竟小时候,胤禛说打,那是真的打的,半点儿不会留情。 以前呢,是仗着乌雅秀贞可能会拦着。可现在乌雅秀贞都将话放在这儿了,绝不会拦着,那他到时候可就……没办法抵抗了。 不过,到底是有些惋惜没到手的那些银子。 十四啧啧了两声,乌雅秀贞说道:“你想想你额娘用了大半辈子,才做了个贵妃,再因着你这是几万两银子,到时候再被夺了位份,做了答应……那你十四阿哥,还有脸面没有?” 十四一激灵,赶紧笑道:“汗阿玛没这么绝情吧……” “帝王心思,谁说得准呢?你额娘我安安分分半辈子,为十几万两的银子,丢了位份,丢了脸面,丢了尊严,你到时候可别再进宫了,你且再看看外面那些人,还能将你当回事儿不能。” 乌雅秀贞说道,是,母凭子贵,但也是子凭母贵。这两个,相互依存的,现在人人都说他十四阿哥是贵妃之子,等日后乌雅秀贞没了位份,他这脸面是跟着扫地的。 不信这个的,你且看看十九阿哥,那是人不够能干吗?为什么现下朝堂上,连提起来这人的时候都少? 乌雅秀贞对十四摆手:“赶紧走吧,轮不到你的事儿,你少插手。” 十四有些怏怏的,乌雅秀贞才不管他,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若是实在是脑子转不过弯来,非得要自己去找康熙求求情,那乌雅秀贞也是不会拦着的。 人嘛,总要撞一撞南墙才知道回头。现在好歹做皇帝的是亲爹,就算是他撞南墙了,顶多也就是打一顿骂一顿。等将来做皇帝的变成了哥哥,他这撞南墙一次,估计就得圈禁半辈子了。 所以乌雅秀贞很快将这事儿给扔到一边去了,但很快她就又得到消息——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活宝,竟是在京城里摆摊卖家具了。 九阿哥甚至还扯了标语,什么被亲哥哥逼迫给钱,实在是手里没钱,只能变卖家具。 当然,九阿哥那府里的家具,肯定不是寻常人能买得起的。他这一场,也就是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看的,好让人看清胤禛的心狠手辣的。 但九阿哥这次可是估错了康熙的心思了,他和十阿哥前脚在市场上闹腾了半天,到了下午,人就被侍卫们给带进宫了。至于那些家具,既然搬出来了,哪儿还有搬回去的道理?户部的人机灵的很,或者说,在胤禛的带领下,机灵的很,这边九阿哥十阿哥进宫,那边户部就已经清点了东西,全带到户部去了。 九福晋是巴不得呢,自然不会阻拦。至于十福晋,十福晋从不管这些事儿,再者,又不是拿的人家的嫁妆,人家更不会理会了。 各种家具,还有摆件,粗粗算下来,也有三万两左右了,怎么说呢,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三万两也足够康熙带着人从京城走到承德去了。 十阿哥被禁足,九阿哥则是被关在宗人府,康熙亲自派了五阿哥去九阿哥府上拿钱——从这点儿也能看出来康熙真是亲爹,换个人指不定将这差事当成了抄家,等九阿哥回去,那府里指不定就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但五阿哥是亲兄弟,那肯定是要给九阿哥留一些家底的。 只带走了库房里的银子,其余的一样没动。但只这银子,也足足有八百万两。八百万两啊,户部那钱袋子,看着这些银子,眼睛都像是夜里饿很了的老鼠的眼睛,闪闪发光,还是绿光。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分配这钱,康熙……还是很大方的,给了户部一半儿。剩下一半儿,进了他自己私库。说是私库,但是内务府也有,间接的,乌雅秀贞这些后妃们,也得了些好处——月例银子翻了一倍。 乌雅秀贞看着多出来的银子,心情大好,特意约了章佳氏到花园里去逛一逛,还顺便说起来这月例的事儿:“怕是宜妃现下正抱着银子哭呢。” 若是只她自己有,她肯定是高兴的嘴巴都要裂开到脑袋后面去了。但是人人都有,再想到这银子还是从他儿子口袋里掏出来的,那宜妃能高兴就奇怪了。 章佳氏笑道:“只现银,九阿哥一下子就能拿出来这么些,手里可真有钱。” “若全都是自己赚来的还好说,偏偏这其中还有民脂民膏……”乌雅秀贞叹口气,也就九阿哥是个皇子阿哥,否则你看看那董鄂阿林,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家里人,最后抄家,也是一文钱没保住。 但也因着九阿哥是个阿哥,乌雅秀贞想一想也觉得心里梗的慌,她老四儿子,上辈子为了点儿银子,那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只睡两个时辰,手里一文钱要掰成两半儿用,更是想尽了法子弄钱,还在民间落下个抄家皇帝的名声……累死累活,好些年,也才才刚将康熙死之前留下的窟窿给填补上一些。 可人家九阿哥,轻轻松松,几百万两银子说拿出来也就拿出来,人家甚至还不是费心赚的,而是伸伸手就有的。 这可真是……同样是皇子,不同命啊。 乌雅秀贞恨恨的咬一口点心,为胤禛觉得不服,为百姓觉得心寒,为康熙觉得荒谬。 章佳氏也忍不住跟着叹气,这是想到了十三的处境了。怎么说呢,十三也不过是坐视太子造反,既没有行刺皇上,也没有草菅人命,更没有贪赃枉法,结果就要被关在养蜂夹道那么些年,还被冷落了将近十年了。可再看看九阿哥做的这些事儿…… 有时候吧,都觉得康熙并没有很将这江山放在心上。 但是吧,你又不能说他不在意这江山。 思来想去,也就一个感叹:“得亏他这出身了……” “也不知道宜妃现如今在做什么,咱们不如去探望探望?”乌雅秀贞忽然来了兴致,章佳氏自来捧场,忙应了,于是两个人起身往延禧宫去——宜妃现下是不愿意出门见人的,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 到了延禧宫,小丫鬟匆匆忙忙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宜妃娘娘头疼,不能起身迎接贵妃娘娘……” “头疼?那正巧了,我该进去慰问一下的。”乌雅秀贞打断她的话,笑道:“再者,我以前也头疼,后来太医给开了,方子,调养了些年,也算是有些心得,我来问问宜妃,若是对症,也该请太医给开个方子才是,头疼这事儿若是不管,那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乌雅秀贞抬脚往里面走,小丫鬟拦不住,急匆匆进门去叫宜妃。 这边乌雅秀贞进门,那边宜妃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脑袋上盖着布巾,肚子上搭着小被子,看着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太好。 见乌雅秀贞进门,就挣扎着要起身:“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乌雅秀贞忙抬手按住她:“可别起身了,咱们谁跟谁啊,还用如此客气?你且好好的躺着,你说头疼,是哪儿疼?侧边疼还是额头疼?还是后脑疼?亦或者是,太阳穴疼?那疼起来又是如何的?突突突的还是针扎一样的,或者是钝痛?”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宜妃都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但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的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老毛病,就是晚上没睡好,我躺会儿也就好了。” 说没睡好,也就是盼着乌雅秀贞能有点儿眼色,赶紧滚蛋。 但偏偏乌雅秀贞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照旧笑道:“到底还是该请大夫看看,若是大夫能开个安神汤也是好的,你这晚上睡不好,我估摸着还是为九阿哥的事儿对不对?但事儿既然成了现下这样了,你就该想开些,别总心里惦记,你看看,这可不就惦记出了问题了?你这睡不着,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是能帮九阿哥将银子要回去,还是能给九阿哥再弄一笔银子呢?” 宜妃那脸色好看的,就像是茶杯上的青花,说好看也好看,但偏偏宜妃那原本的肤色又不是雪白的,这两个加在一起,就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她现下最不愿意人提起来的就是九阿哥这事儿了。 但乌雅秀贞最愿意提起来这事儿了,又笑道:“我也劝你多想开些,咱们做父母的,既然岁数大了,也就享享清福,别什么事儿都想着插手,到最后着急上火的,身体不舒服,受罪的还是自己。像是九阿哥,人家自有法子,你看人家之前不还去集市上卖东西吗?”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宜妃的脸色又有些尴尬发红。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人家连卖东西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那送银子的事儿,怕是更不值一提。我瞧着九阿哥啊,做生意这方面,是真有天分,你看看,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变卖家具呢,那人家一听是为了筹钱大甩卖,不都抢着买吗?这点子,真是一出是一出的。” 九阿哥事儿闹腾的挺大,当天围观看热闹的不是少数。 有和胤禛不和得,当即就会掏钱,一来是支持九阿哥,二来也是为落胤禛面子。 今儿乌雅秀贞来,也算是为胤禛出口气。 宜妃那心里,憋着一股的火气,想撒出来吧,又不知道该冲谁撒,总不能冲着乌雅秀贞去了,她今儿若是冲着乌雅秀贞撒火了,那就等着被乌雅秀贞挑刺儿吧。 乌雅秀贞又说道:“对了,都说九阿哥是孝顺人,他手里既然有那么多的银子,那往日里可曾孝敬你?逢年过节的,你手里没有几十万,也该有十几万的吧?” 说到这个,宜妃心里更憋气,九阿哥是钱多,但是对她这个做额娘的,也没有超过八阿哥啊。九阿哥前脚给她十万两,转头就能给八阿哥一百万。 做亲娘的,看着儿子现在落个如此下场,银子却是一点儿没保住,那心里能好受了? 乌雅秀贞就专门挑着宜妃不喜欢听的说,说一遍又一遍,硬生生将宜妃的脸色说成银白色的——气的,憋的。 章佳氏在旁边虽然一直没开口,但时不时的给乌雅秀贞倒杯茶,再顺便点点头,应一声,做捧哏也做的很到位。眼看着宜妃都快被气晕过去了,她才笑道:“宜妃姐姐也别太难受,往好处想一想,现如今咱们的月例银子翻倍了,您正好可以将这银子给九阿哥送过去,虽说杯水车薪,但也能抚慰一下九阿哥那受伤的心灵?” 给出去九百万,收回来亲娘的几百两银子,想必九阿哥拿到这银子之后,脸色必然很好看。 不光是九阿哥脸色可能会好看,现在宜妃这脸色也更好看。 “我这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怕是不能招呼贵妃了。”宜妃端起来茶杯,硬邦邦的开口,再不将这两个人给赶走,她怕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乌雅秀贞见好就收,要真是将宜妃给气死了,万一康熙再心疼了怎么办? 所以,也很有眼色的起身:“既如此,那你且好好休息,我和章佳妹妹就先告辞了,回头得空,我再来探望你。你这头疼呢,我瞧着就是想太多,不如你明天出来走走,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宜妃笑一下,她敢说,她明天去御花园,见到的,肯定不只是乌雅秀贞和章佳氏这两个。到时候,说不定荣妃平妃等人都会去看她的热闹。 至于良妃,是,良妃是不会看她热闹,但她现在想到良妃,那脑袋就更疼了。 就像是有人开着火铳往她脑门上撞一样。 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出了门,互相看一眼,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实在是宜妃刚才那脸色,可太好看了。 “这江山啊,是大清的江山,是满人的将人,也更是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乌雅秀贞忽然说道,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传来鼓掌声:“爱妃这话说的很对,若是人人都能和你一样明白,朕也能少费几分心思了。” 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忙转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章佳氏心里还有些忐忑,这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和贵妃来看宜妃的笑话,特意来给宜妃撑腰来了吧? 乌雅秀贞倒是稳当的很,笑眯眯的问道:“皇上怎么在这儿?也是来探望宜妃妹妹的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49章 康熙看一眼乌雅秀贞,意味深长:“宜妃这顿时间心情不爽快,爱妃若是没事儿,就少来打扰她,免得她忧思过度,难免对身体不好。” 乌雅秀贞是爱妃,宜妃也是爱妃。乌雅秀贞生了孩子,宜妃也生了孩子。乌雅秀贞本本分分,宜妃也娇俏可人。总之呢,在康熙心里,那都是差不多的。 至于能差多少,这可就说不准了。但若是二选一……康熙觉得,这世上该是没人能逼迫自己二选一的。 乌雅秀贞不痛不痒的,她了解康熙,若非是这辈子她重生了,宜妃在康熙跟前,该是更得宠的。上辈子,康熙但凡出门,不光是江南还是蒙古,大多时候都是要带着宜妃的。 她也不计较康熙心里更重要的事是谁,这么说吧,都四五十的人了,和人争风吃醋,这话说来都惹人笑话。就好像是她养了几个孩子,那每一个孩子性情不同,她还能非得在其中选择一个做最重要最宠爱的那个吗? 所以她就笑道:“还是皇上贴心,宜妃妹妹若是知道皇上如此护着她,定是高兴的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这话打趣的,康熙都忍不住尴尬了片刻。 乌雅秀贞很爽快,就带着章佳氏告退:“既然皇上来探望宜妃妹妹,那妾身就不打扰皇上和宜妃妹妹说话了,回头皇上到永和宫来用膳,前段时间六阿哥刚弄到了两只熊掌,现下御膳房正在炮制,皇上明天或者后天来,正巧能赶上。” 康熙点头应了下来,并非是嘴馋那熊掌,而是要给乌雅秀贞一些脸面,不然怕是宫里立马就要传出他训斥乌雅秀贞,厌恶乌雅秀贞的话来了。 康熙摆摆手,就冲着延禧宫去了。宜妃正满心烦闷呢,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乌雅秀贞又回来了,就皱眉转头,然后就一下子对上了康熙的视线,宜妃怔愣了一下,忙起身行礼。 康熙抬手按住她胳膊:“不是说头疼吗?那就不要行礼了,老夫老妻了,何必这样客套?可吃药了?大夫是如何说的?” 宜妃抿抿唇,这眼眶就红了,她抽出来帕子正要往眼角揉,就听康熙说道:“快收一收吧,都做祖母的人了,眼看快六十,做这姿态好看吗?” 宜妃顿时噎住,顿了顿,没好气的将手帕收起来:“好不好看的,反正皇上不爱看就对了,是不是?宫里多少娇娇俏俏的小女孩儿呢,皇上就爱看人家哭哭啼啼是不是?” 康熙都无语了一下,略有些嫌弃:“你这个年纪了,还吃人家小姑娘的醋?” “我这个年纪怎么了?我这个年纪就不能吃醋了吗?你难道不是我男人?我若是不吃醋,你才该是着急,因为那时候,必然是我心里没有你了,”宜妃皱眉,康熙赶紧摆手:“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你吃醋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宜妃这三两句话将头疼的话题给岔过去了,康熙也知道她是不愿意说,不说那就算了,不说就是没大事儿。宜妃这性子,都几十年了,他岂能不明白?大概率也就是装病,太医根本没来看过。 宜妃顿了顿,就说起来五福晋过来请安的事儿:“也劝了劝我,我一开始是有些生气的,但现下已经好多了,皇上做事儿自有自己的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明白朝堂上的事情,若是一味只护着老九,溺子如杀子,对老九也不妥当。倒不如松松手,皇上反正如何,也不会要了老九性命的是不是?皇上又不是四阿哥那无情冷血的性子。” 这还要给胤禛上上眼药呢,康熙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若是心疼老九,回头送些吃的喝的就行了。不过,你手里那些东西,还是多给九福晋留着些,不然到最后,怕是都要被老九给送出去,你辛辛苦苦一辈子,那东西不留给儿孙,反而是便宜了别人……” 宜妃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气血上涌,她可太明白康熙这话里的意思了,九阿哥能送给谁?还不是送给八阿哥,或者是帮八阿哥做人情,送给其他朝臣。 倒是给九福晋了,九福晋还能留给自己孙女们。 虽说孙女儿是要嫁人的……但总比落到外人手里强吧? 乌雅秀贞带着章佳氏回去,章佳氏还有些忐忑呢:“皇上心里会不会怪罪咱们?宜妃会不会告状?” “宜妃肯定会告状,不过,皇上估计不会怪罪咱们,再者,就是怪罪,你且放心,上面还有我顶着呢,咱们这岁数了,皇上就是怪罪又如何呢?难不成还能将咱们的金册子收走不成?” 金册子就是册封妃嫔的时候,内务府给的金册,有这个,那就是身份的证明。 乌雅秀贞摆摆手,很是不在意:“再者,咱们现下,一不争宠,二不侍寝,皇上生气不生气的,也并没有多大妨碍。对了,今儿下午你若是得空,咱们弄些桃花糕吧,前段时间,老六家的孩子进宫,说是想吃宫里的桃花糕,正巧呢,这桃花下来了。我早上特意让人去采摘了些,都是很新鲜的。” 章佳氏也确实是没别的事儿,干脆中午就在永和宫蹭饭,随后在厢房小憩片刻,下午就跟着乌雅秀贞做桃花糕。乌雅秀贞孙女儿不少,胤禛家只有一个,虽然嫁人了,但嫁在京城呢,有什么好东西,倒是也不会疏忽了她。 老六家两个女孩儿,十四家三个女儿,十三家现在也是两个女儿,另外呢,还有七格格,九格格。七格格家里,也有一个女儿呢。 乌雅秀贞一边挑拣桃花,一边笑道:“这得亏是有人伺候,这要是没人伺候,谁家家里这么多个女孩子,做一次桃花糕,怕是这桃花都得两三天采摘。” 孩子越多,事儿也越多。 她就有些疑惑了:“咱们自然是不用为照看孩子发愁的,但民间,若是有这么多的孩子,岂不是得分出许多人手来照看?那一家子,还如何做事儿赚钱?” 岂不是越生越穷? 章佳氏笑道:“姐姐忘了,那民间孩子,大约三岁,就要开始学做事儿了。男孩儿跟着地里,女孩儿在家洗衣服做饭,到那七八岁,就能当半个大人用了,若是男孩儿生的多,到这些个长大,那家里就多了多少劳力呢。” 乌雅秀贞沉默了一下,摇头:“你这说法不太对,虽说这些人长大了干得多了,但是吃的也多了,穿的也多,还一个个到了年纪要成亲,前面养活七八年,后面七八年好不容易能赚钱了,却又要成家分家了,又要为另一个家庭来奋斗,来养活另一个小孩子了,这样反反复复循环,哪天才能积攒到银子呢?“ 章佳氏摇头:“但是人多,在村子里,在宗族里,就会有很大的地位,就会有额外的收入。再者,成亲生孩子这事儿若只是往后推一推,那就相当于用生孩子养孩子这十年,换了将近十年的回报。这付出,肯定是要比回报少一些的,因为小孩子能吃多少?但他们长大了赚的,必然是要比吃的多的。” 只要这回报比付出多,那就有人会无止境的一直生一直生。 乌雅秀贞没再说话,生孩子这事儿吧,也好像就是女人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就好像成亲了,就必得要生,要完成这些任务,否则就会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打催促一样。 哪怕是她自己,不也是生了六个吗? 生孩子哪儿有不疼,不危险的?可谁也没有因为这疼,这危险,就放弃生孩子。 “老天其实也不是很公平。”她说道,章佳氏笑道:“众生皆苦。” 两个人索性就绕开了这话题,乌雅秀贞看她挑拣的桃花:“略有些干巴了,回头还得用水浸泡一下。” 章佳氏笑道:“若是按照姐姐这标准来,怕是这一框子,也难挑出两三碗。” 总不能到时候,就用这花瓣做个装点吧? 乌雅秀贞看看自己这边,也忍不住笑起来,干脆抬手将自己这边的倒在了章佳氏那边,然后叫了丫鬟来:“你们来挑一挑,再让御膳房准备些红豆,今儿这桃花糕,就用红豆和桃花,再加点儿糯米来。” 之前九格格弄那鱼胶也很好用,到时候弄些透明的,里面摆放上桃花,做出来的糕点真的是又好吃又精致。 丫鬟忙应了一声,乌雅秀贞瞧着今儿天气好,干脆就让人将棋盘拿出来,和章佳氏在院子里下棋,正忙着,那边密嫔就来请安,密嫔是自己让人做了些桃花羹,特意带来给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尝一尝的。 密嫔年纪也不算小了,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都已经成亲,最小的十八阿哥,现在也快上朝了,等十八阿哥成亲,她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事儿了。 孙子辈的,那自然有人家的父母来操心。她一个后宫女人,顾好自己,别给子孙添乱就成了。 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后妃,一般都挺闲的,既不用争宠,也不用费劲心思去争斗,每日里一睁眼,忙完了自己宫里的事儿,就闲散下来了。 那没事儿做怎么办呢?总不能日日里发呆,总这样发呆,人早晚变的呆滞起来。 所以,就约在一起打打牌,逛逛园子,说说闲话聊聊天儿。 密嫔往日里是和平妃要好的,平妃因着自己没孩子,再加上胤禛和佟家的几分缘分,和乌雅秀贞走的也很近。再加上十八阿哥也得过胤禛恩惠,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又都是四爷党。所以,密嫔也是时常往永和宫来的。 今儿也是,熟门熟路,都不用丫鬟招待的,自己进去找了碗筷,拿过来给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分桃花羹。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道:“这果然是桃花开的季节,什么东西都少不了桃花。” 密嫔也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旁边的框子,里面装着的也都是桃花花瓣,顿时跟着笑起来了:”可见是想到一起去了。不过今儿这桃花羹可不一样,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应事情,全都是我亲自动手,没有让人帮忙。” “那可得仔细尝尝了,好歹是一番心意。”乌雅秀贞忙说道,拿勺子尝一口,然后点头:“甜而不腻,味道醇厚,果然好吃。” 密嫔笑眯眯的:“用了我自家的秘方呢,江南那边的口味,京城这边很少见的。” 密嫔是江南人,多点心之类的,也更偏向于软软糯糯甜滋滋的口味。她自己也会做,年轻时候是懒得做,现下嘛,反正闲着没事儿,那就动动手,也免得有朝一日,自己将这些秘方什么的,都给忘记了。 章佳氏问道:“十五阿哥要做阿玛了?” 提起来这事儿,密嫔就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十五福晋刚怀了,这消息还没几天呢,我原想着,让她额娘,亲家母去照看照看的,没想到亲家母那边也有事儿,她自家儿媳妇儿也怀孕了,我就想着,要么将我身边嬷嬷给送过去呢?” 到底是头一胎,密嫔也不放心。但是吧,又怕送了嬷嬷过去,儿媳妇儿心里会多想。 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密嫔也知道,怀孕的女人敏感多疑,但凡她觉得婆婆是要插手府里的事儿,那必然是要多想的,到时候再坏了身体,倒是不妥当了。 “今儿也是特意来找贵妃姐姐拿个主意,看看这嬷嬷,该不该送。”密嫔笑着说道,乌雅秀贞摆手:“这你可问不着我,我是不曾送过的,老四家的当年怀孕,是老四去请了觉罗氏过去照看。老六家的,也是老六的岳母亲自照看的。到了十四,十四家的性子坚韧,不仅没要自家额娘去,还不许妯娌们去,就自己生的。” 所以,从头到尾,乌雅秀贞都没插过手。 她就一个原则,送人这事儿,除非是儿媳妇们亲自张嘴要了,否则,她自己是不会主动给的。 密嫔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忙笑道:“这样倒也省心,既如此,那就该多送些东西,衣服首饰,不然,怕是儿媳妇儿要以为我不上心呢。” 章佳氏笑道:“好歹也是个做长辈的,处处小心也不好。” “我这不是瞧着贵妃姐姐的几个儿媳,都十分孝顺,心里羡慕吗?”密嫔说道,乌雅秀贞摆手:“一家人一家事儿,再者,个人性子不同,我这经验,你可不能生搬硬套。这若是换个性子强势的,看你如此,还不得蹬鼻子上脸?” 密嫔摇头:“我家那个,倒不至于是这性子。” 乌雅秀贞可不打算挑拨人家婆媳关系,就笑道:“如此就好,你自己掂量着办就是了。” 正说着话,成嫔也过来了。 她这一进门,乌雅秀贞就皱眉了:“你这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成嫔顿时就有些忍不住了,那眼圈,瞬间就红了,章佳氏和密嫔都有些吓一跳,章佳氏赶忙给她倒茶:“成嫔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可千万别哭,哭起来该不好看了。” 成嫔忍了忍,到底是将眼泪给憋回去了,她知道乌雅秀贞是素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的。 密嫔好奇,催着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你仔细说说,咱们这几个人呢,都帮你参详参详。” 成嫔原本就对乌雅秀贞十分忠心,因着七阿哥上学的事儿,不说是为乌雅秀贞做牛做马了,平日里也是十分亲近,但凡见面,总要跟在乌雅秀贞后面。 当然,她这性子……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也没多少。 乌雅秀贞让人给她拿热帕子擦脸,成嫔又收拾了一下才开口,原来还是因着七阿哥府里的事儿。 七福晋刚进门的时候,性子十分稳当,为人也和善大方,成嫔是很喜欢的。她本来性子就是那种腼腆的,喜欢七福晋,那表达方式就是送东西。她也不爱见人,也就不怎么让七福晋进宫来请安。 早些年还是很好的,但凡七福晋进宫,总要带些她亲手做的东西,不是衣服鞋袜就是点心之类的。 可也就是这三五年,七福晋这性子忽然就变了。 以前一个月总还要进宫两三次,现在一个月,但凡成嫔不问,七福晋就不进宫。七福晋自己不进宫也就算了,孙子孙女儿也都不进宫来了。 今儿成嫔如此难受,也是因为七福晋。 她实在是想念孙子了,昨天就特意派人去了七阿哥府上,说想要七福晋带着孩子来请安。可今儿等了一上午,别说是人进宫了,连个牌子什么都没有。 大约也是到这个年纪了,有些钻牛角尖,成嫔自己在屋子里,越是想越是生气,越是生气也越是难过,她实在是憋闷得很了,就出来走走,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不,一走就走到了永和宫来,实在是这宫里,除了永和宫,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乌雅秀贞听着她哽哽咽咽的诉说,也是有些无语了,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有个什么为难难受的事情,就得上她这儿来求个法子?她难不成看起来长的像是菩萨? 但顿了顿,还是说道:“七阿哥这些年,和七福晋感情如何?通常来说,儿媳妇儿对你如何,就取决于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本来人家嫁进门也是冲着嫁给你儿子来的。” 成嫔顿时不吱声了。 她这人,说好听点儿,那性子叫老实本分不惹事儿,说不好听点儿,那就叫万事不上心。就是亲儿子,成亲出宫建府之后,她都是很少过问的。 一来是男子汉大丈夫,再如何,这世道也不会活不下去。 二来呢,七阿哥也很少和她说家里的事儿。她也是老想法,男人在外面打拼赚钱,女人在家里操持家务,这府里的事儿,也该问女人。 可七福晋每次进宫,说的都是好事儿。今儿七阿哥办差得皇上夸奖了,明天四阿哥给府里送东西了,后天六阿哥带着七阿哥出门了。 成嫔呢,也不愿意给自己找烦恼。既然七福晋不说,那就是没烦心事儿,没过不去的坎儿。 她这样一支支吾吾,乌雅秀贞就算是看明白了,忍不住叹气:“你可真是……自家亲儿子的府里,竟是一问三不知的,那你知道什么?” 成嫔顿了顿,终于想起来了:“五年前,七阿哥要我给指了个侧福晋,那侧福晋姓田。这两年,倒是没听见七福晋有什么动静,只听说那侧福晋生孩子了。” 一个女人得不得宠,就要看她生不生孩子。一直生,那就说明很得宠。 乌雅秀贞摆手:“算了,这事儿问你也问不出来个什么,这事儿到底是七阿哥自家事儿,你不如叫了七阿哥进宫来问问,若是七阿哥自己宠妾灭妻,你该好好说一说七阿哥,若是七福晋自己心里有事儿,你做长辈的,也该叫了七福晋来问一问。”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找我们是没有用的,你若说是给七阿哥寻个差事,或者是七福晋娘家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了,我们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但这种事情……”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她们还不是清官。 再者,指不定这还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儿,那你做长辈的,尤其还不是亲近长辈,那更不能伸手了,伸伸手就是多管闲事儿。 乌雅秀贞又叹口气:“你这性子……现下可得改一改了,以前你不用撑起来事儿,自然是万事不操心。要么呢,你改了性子,多问问,要么呢,你别管,人家既然不进宫来请安,那你索性就清静些……” 又不想管事儿,又想享受天伦之乐,这就有点儿为难人了。 成嫔顿时难过,密嫔好心递帕子安慰:“也别哭了,好歹七福晋没像是当年八福晋一样冲进宫来指着良妃鼻子骂呢。” 当然她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但在密嫔看来,八福晋当年那事儿干的,也确实就像是指着鼻子骂人了。也就是良妃性子好,这若是换个人,不得立马找来了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先不说休掉不休掉八福晋了,至少一个侧福晋是少不了的。 这宫里的人吧,也真是……不好说,有那性子十分软弱的,也有性子十分强硬的,有那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出门十次的,也有在屋子里坐不住,但凡天色不黑,就绝对不进屋子的。 各人各色,密嫔心里感叹一下也就完事儿了。 瞧着时候不早,今儿这一下午的时间是又打发了,密嫔就起身告辞了。 她一走,成嫔也不好多停留了,赶紧也跟着告辞。 章佳氏是最后一个走的,还叮嘱乌雅秀贞:“这桃花腌渍一晚上,明天得早早送到御膳房去,不然怕是时间长了,桃花掉颜色了,那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乌雅秀贞笑道:“好好好,知道了,且放心,明天烧不了你的桃花糕吃。” 晚饭是乌雅秀贞一个人吃的,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吃,但今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屋子里有些冷清。大约是因着成嫔刚来哭诉过? 她放下碗筷就叹气:“九格格这个不着家的,一出门就忘记回来了,这都多久了,也不见写封信回来。” 嬷嬷笑道:“上个月,九格格刚写了信回来的。现下没写信,大约是因着事情忙吧。” “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乌雅秀贞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可别忙起来就不顾身体了。女人这辈子,若是想要美貌,就需得付出许多时间精力来呵护,像是九格格这样忙起来,连一日三餐都不一定能准时吃的,如何会有时间做保养呢? 以前她年轻,只年轻就水当当,就是最好的容貌了。 现在她这年纪,可不算年轻了。 “回头让人多做些面脂之类的,给她送过去,再让人提醒着她用。”乌雅秀贞说道,倒不是说非得要九格格找个如意郎君什么的,女人嘛,打扮也并非只为了给男人看。 自己打扮的好看了,自己照镜子也心情好啊。 现下,乌雅秀贞是已经断了让九格格成亲的念头了。九格格也快三十了,这年龄成亲,再去生孩子,那几乎是拿性命在拼了,一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未来外孙,和亲女儿的性命,乌雅秀贞当然是选择后面这个了。 嬷嬷笑着应了下来,乌雅秀贞又絮叨了几句,晚上吃的有些多了,索性就在廊檐下面转一圈,看看院子里的盆栽,修剪一下花草,再浇浇水,这才放了水壶去洗漱。 第二天一早派人将桃花送到御膳房去,到了大约九点多,章佳氏过来了,她是生怕乌雅秀贞起床晚,特意等到这会儿才过来的,顺便还带来了成嫔那边新消息:“今儿早上十三福晋来请安,我特意问起来七阿哥府上的事情的。” 顿了顿,叹口气:“七阿哥这府上的事儿吧,说到底,也是夫妻两个合不来。原本刚成亲的时候,确实是都奔着过日子去的。但后来,随着阿哥们这一日比一日激烈的争夺……” 别的阿哥无论如何,起起落落,总归是有个起的。 但七阿哥,一直是稳稳当当,虽说有个郡王的爵位,但在朝堂上,他自己若是不出声,别人甚至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七阿哥这性子,也有些固执。 九格格那些赚钱的东西,她是从不隐瞒的,谁找她出主意,她都给出。四福晋手里有嫁妆有产业——胤禛外面那些赚钱的铺子,都是四福晋掌管的。 六福晋呢,视金钱如粪土,再者,人家家业也不小,作为当朝唯一一个汉人王妃,那家里当初是几乎将一半儿的家产给她做了陪嫁的。 九福晋在医院上班,现下也拿着九格格给的分红。 五福晋当年和四福晋有生意上的来往,手里也有银钱。 八福晋人家看不上做生意这事儿,但在八阿哥府上,那是说一不二。 七福晋瞧着瞧着,就有些眼热。她催促过七阿哥,想让七阿哥去求求六阿哥,或者找胤禛帮帮忙,但七阿哥这性子,和成嫔那是如出一辙。 若是六阿哥主动吩咐一声,说老七你今儿将什么什么事情给办了,那七阿哥必然是高高兴兴,半点儿不打折扣的。可六阿哥若是不说,七阿哥也不去问。 用七福晋的话来说,那就是属乌龟的,戳一小动一下。 于是这么些年下来,空有一个爵位,无权无势, “老七算无权无势?”听到这里,乌雅秀贞都吃惊了,章佳氏顿了顿,很含蓄:“看和谁比较了。” 和十三比,那老七现在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若是和五阿哥等人相比,七阿哥确实是差了点儿的。 七福晋是心气儿高,要比较肯定不会找十三阿哥这样落魄的人来比,指不定是和六阿哥,四阿哥,甚至九阿哥比的。哦,之前的九阿哥,不是现在的九阿哥。 越是比较,心里越是不平衡。 心里越是不平衡,和七阿哥相处的时候,必然也没有遮掩。七阿哥本就因着腿脚的事儿,心里是略有些敏感的,又感觉到七福晋有些瞧不上自己,他也不问,只干脆疏远了七福晋。 那田氏侧福晋,倒是个温柔小意儿的,进门之后,就像是那菟丝花,一心一意只攀附着七阿哥。 七阿哥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田侧福晋都点头说对。 七阿哥若是吃粗粮饭,田侧福晋就跟着啃粗粮饼。七阿哥若是吃野菜,田侧福晋就去学野菜汤的做法。 那人心都不是石头做的,时间长了,七阿哥这心,就干脆的偏了。 乌雅秀贞听着,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事儿了。 顿了顿,才说道:“七福晋,以前瞧着不是这样的人啊。” 以前看着性子是挺好的,温温柔柔,不说话脸上都带着三分笑意。怎么现在,听起来竟还有些嫌贫爱富呢? “也不是嫌贫爱富吧。女人家,盼着夫婿有出息,也是正常的?”章佳氏说道,谁愿意自家男人是个窝囊废呢? 再者,七阿哥又不是没这个长进的路子,他是皇子阿哥,但凡他勤快些,嘴巴甜一点儿,那差事还不是随手挑拣的? “再者,七阿哥自己不管账,可能也不知道府里这日子,艰难不艰难?”他性子淡泊了,但是儿子长大了要娶妻,女儿长大了要嫁人,聘礼嫁妆,这不都得谋算吗? 再者,七阿哥若是有权有势,那儿女的婚事可挑选的范围也就大了。 皇孙们那么多呢,郡主在京城,那都排不上号,夸张点儿说,在宫门口喊一声郡主万福,到城门口,这一路上,至少能有一百个人回应——不光是皇上有孙女儿,宗室人家,也有女儿孙女儿的。 这种情况下,七阿哥皇子的身份,那是真不算什么的。 再者,人情往来,府里各种花销开支,全都是七福晋在操心。 七福晋一边算计着府里的用度,你七阿哥这边嫌弃人家只看重金银,这合适吗? 田侧福晋确实是能陪着他吃糠咽菜了,但是田侧福晋的用度月例,是从没少过的。 章佳氏就觉得,七阿哥这性子……说好听了,那和成嫔是一样的,安分守己淡泊名利。但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缩在壳子里的乌龟。 反正,章佳氏是挺同情七福晋的。 乌雅秀贞干脆摆手:“这种事儿,咱们外人插不上手,夫妻之间嘛,有时候这缘分就奇怪的很,看对眼了,对方什么都是好的,看不对眼,那对方无论做什么都让人厌烦恶心。七福晋以前能忍受,估计是因着七阿哥没纳妾,现在嘛,大约是不想忍受了。” 她笑道:“御膳房那边得下午才能做好桃花糕,咱们现下到园子里去走走?” 今儿梁九功也没来说康熙要不要来用午饭,那乌雅秀贞一律当成不来处置。 她和章佳氏到了园子里没多久,平妃也就过来了,平妃顺便带了陆嫔来,正巧四个人,干脆就让人拿了叶子牌,四个人在御花园打牌。 这熊掌呢,康熙是到了第二天才过来吃的,顺便通知乌雅秀贞一个消息,要去蒙古了。现下手里有钱了嘛,有钱了就得花花,不花出去放在手里烧得慌。 问乌雅秀贞要不要去,乌雅秀贞是不去的,她又不是没去过,这一路光是折腾都得小一个月了,有这功夫,她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每日睡大觉不好吗? 康熙还有些惋惜呢:“本来想着你若是要去,今年朕这生辰,就要在蒙古过了。你若是不去……到时候朕身边没了你,到底是寂寞孤单了些。” 乌雅秀贞本能的要反驳一句——就康熙身边那美人环绕的,什么时候轮到他孤单寂寞了? 但话到了嘴边,她就赶紧安抚道:“正好妾身这段时间可以安心做个针线活儿,到时候派人送到蒙古去,就算是妾身不在皇上身边,有妾身的礼物陪伴皇上,也等于是妾身陪着皇上了。” 康熙叹口气:“你可真是……够聪明的。” 这法子可太机灵了。 “这段时间可有做噩梦?”康熙忽然问道,乌雅秀贞眨眨眼,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这些年,大清总算是不像是早些年一样天灾频发了,所以她“做噩梦”的频率也降低不少。 这都将近半年,她没和康熙提过这方面的事儿了。现在被康熙猛然一问,她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康熙见她这样子,也不勉强,只笑道:“若是你没做噩梦,那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估计也不会严重,甚至又可能不会出人命。这样的话,朕倒是该庆幸了。” “若是妾身能梦到什么,回头给皇上写信。”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她也很辛苦的好吗?要筛选能说的是天灾还是什么,人祸是绝对不能沾染的,只能说天灾方面的。 就算是天灾,也得将时间地点给仔细回想起来。 年轻时候记性好,随便想一想也就想起来了。可现在上了年纪了,就有些力不从心啦。 她可不会勉强自己,本来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功德了。她真忘记了,也只能说是老天没给她这个机会,不能说她重生之后一点儿正事儿没干。 这次去蒙古,胤禛是要留在京城的。出乎众人意料,这次留在京城的胤禛,竟然还得了一道监国的圣旨。 这圣旨一下来,不知道多少人砸了手里的茶杯,监国这名号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往年也就康熙有一次亲征在外,太子留在京城,得了一道监国的圣旨。 现在,康熙不过是去一趟蒙古,康熙就给了这样的旨意,难不成在康熙心里,是已经将胤禛,当成了太子的吗? 不管多少人砸茶杯,反正胤禛是稳如泰山的,该做什么照旧做什么,不该做的,一点儿不沾染。他来永和宫请安,乌雅秀贞还是那样的说辞:“你汗阿玛,眼明心亮,什么都知道,你也别想着有什么事儿能瞒过他,做儿子的嘛,诚心些,孝顺些,我儿胤禛,本就是赤子之心,你要做的,只是让你汗阿玛看见你这个赤子之心,剩下的不用折腾。” 胤禛严肃点头:“是,额娘,我心里都明白的。” 这次十四是要跟着去蒙古的,胤禛生怕乌雅秀贞不放心:“十四弟那边,有六弟照看,六弟是个稳妥性子,额娘不用为他们操心,倒是十二妹妹那边,额娘若是有什么要带过去的,现下可以收拾一番,儿子先给六弟交代一番。” 那还真有,乌雅秀贞老早就准备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吃的都是些菜干腌菜之类的,哦,还有各种水果罐头,蒙古那边吃水果不方便,乌雅秀贞就特意准备了两大箱子:“各种口味的都有,你若是觉得带着不方便,回头找了车队送过去也成。再加上别的,那可都有六辆车子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0章 带给十二格格的东西,装的满满当当的,若是放在康熙的车队里,难免要拖延康熙行程。别小看六辆马车,到时候那看护的人,照顾马的人,还有这一路上马车修补,都是时间和银钱。 乌雅秀贞是担心胤禛难办,这次康熙出行,不管是人手还是行李,全都是胤禛负责的。不过胤禛倒不觉得如何难办,他公私分的清楚,多出来的马车,都是安排的自家侍卫和人手,只要这一路上跟在康熙那队伍后面就行了。 大军出行,但凡是要命的,都不会随意来招惹。 很快康熙就离开了京城,乌雅秀贞正好空闲下来,之前答应了要给康熙做刺绣的,倒也没有很闲着,上午趁着天色好,做两下针线,下午就和章佳氏她们一起玩儿。 可玩儿的可太多了,打牌,捶丸,跳绳,毽子。 她们喜欢玩儿,九格格干脆就派人送来了许多玩意儿,什么羽毛球拍,乒乓球拍。这两样东西小,场地也不要很大,几次之后,宫里的娘娘们就都喜欢上了,随意一出门,到御花园里转一转,到处就都是拿着拍子玩耍的人——因为动作也不用很大,并不担心会弄花了妆容什么的。 那拉氏进宫来请安,说了个好消息,瓜尔佳氏有了身孕了。因着日子还浅,所以也只往宫里说了一声,是想着这两天请安的话就不用进宫来了。 乌雅秀贞很是高兴,瓜尔佳氏这孩子生下来,那可是她重孙辈的第一人了。她当即带着那拉氏在自己的库房里搜找起来:“这些药材该是用的上的,补气补血的,但这会儿别用,等生完孩子再用。生孩子这事儿,最是耗费精力,也最是损伤身体了。还有这些燕窝,这个该是现下用的,她若是坚持用,保准生下来的孩子白白净净。” 这点儿乌雅秀贞十分坚持,因着她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是如此,燕窝两三天吃一次,银耳两三天吃一次,桃胶两三天吃一次,生下来的孩子不说白白嫩嫩吧,那哭出来的第一声,也十分有力气。 那拉氏其实不太信这个,宫里的娘娘们难道少吃这些补品了吗?不照样有阿哥格格站不住,年幼就夭折的吗?孩子如何,还是得看命。 但乌雅秀贞一番好心,那拉氏就不好拦着,只笑道:“额娘也别总将好东西给她,自己也留着些,我们做晚辈的不说孝敬额娘了,还要来偏了额娘的好东西……说起来简直惭愧。” 乌雅秀贞摆手:“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你们用的上,我才开心。这好东西,攒着也该用才是,总比放坏了强。你知道十九阿哥的额娘吧?也是小气,得了皇上赏赐的好东西,舍不得用,想攒着,没想到,保存不当,放了一段时间,给放坏了。” 这事儿整个宫里都知道,因着她哭的实在是太大声了,好好的西洋参,若是用了,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身体好了些。可放长霉了,这可真是……十九阿哥吓的赶紧连夜到京城有名的药铺里买了些上好的西洋参送到宫里来,免得他额娘真哭坏了身体。 乌雅秀贞说道:“得引以为戒,好东西,该用就用,就是你那金簪子,长时间不带都会变色呢,更何况这些入口的东西?除非是人参这种好东西,你保存得当了,用不着的时候能多放些时候,其余的,该吃就吃。” 那拉氏笑道:“没想到我竟是没有额娘想的通透了,是,仔细想一想,这些东西,确实是该用就用。吃到肚子里了,总比扔到地上强。” 乌雅秀贞又说那些布料:“现如今外面这纺织厂一个接一个的,我看这布料也不算多稀罕了,这些呢,都是九格格说好用的。” 九格格就爱用那纯棉的,说是吸汗又透气,当然,粗糙肯定是有一些的,就现在的纺织技术,也做不到将棉布给弄的十分细腻光滑,再者,这东西呢,洗的次数多了,也容易变形。 缺点也是很明显的。 但因着九格格喜欢,乌雅秀贞这里也是存了一大堆的,都是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是要比外面那些棉布好的。 “给孩子做尿戒子用,用个一两次,直接扔掉了也不心疼。”乌雅秀贞说道,那拉氏就笑道:“这个府里也是有不少的,再者,瓜尔佳氏自己也会准备。” “她准备她的,我做长辈的心意是我自己的。”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婆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那拉氏还有事儿,就先告退了。乌雅秀贞将库房里的东西又给清点清点,放的时间长了的,就拿出来整理整理,该赏赐的赏赐下来。 给那拉氏一个玉如意,给六福晋一个玉石盆栽石榴树,给十四福晋一套金头面。给弘晖这些个阿哥们一些玉佩,给格格们一些皮毛。 她自己定了单子,争取是不偏不倚,质地好的,那就稍微小点儿。东西大了,那质地上就有些差距,争取整体的价值是不差多少。 然后再叫了嬷嬷来一家家送:“千万别弄错了,给老四的,给老六的,给十四福晋的。” 之所以要强调一下给十四福晋,是因着十四阿哥不着调,生怕他自己一个人将银钱给闷下了。 乌雅秀贞正忙活,那边良妃就过来了。听着丫鬟通报,乌雅秀贞都是有些吃惊的,良妃这人最是腼腆,和成嫔都快有的一比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宫里的前年乌龟,没事儿绝不从壳子里出来。 所以,这上门,那可是稀罕的很。 乌雅秀贞忙让人将良妃给请进来了,良妃进门就哭:“求贵妃娘娘救命。” 乌雅秀贞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你且先起来,有什么事儿尽管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我定会帮,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仔细想想,宫里最近应该是很太平的吧?康熙这才刚走了不到半个月呢,没个争宠的对象,连年纪小的妃嫔都是安安分分的,良妃这种年纪大,资历老,又有儿子撑腰的,绝对没有什么人不长眼欺负到她脑袋上去吧? 她正在猜测,就听良妃说道:“还请娘娘派个太医到老八府上去,我听说,弘旺那孩子,已经烧了两三天了……” 乌雅秀贞赶紧问道:“弘旺生病了?那八福晋可曾请了太医了?” 别人家八福晋这边请过太医了,你这边再让人上门,那算什么意思?打八福晋的脸,不信任八福晋? 说起来这个,良妃那眼泪就又快忍不住了:“老八媳妇儿出了门,不在府里,那侧福晋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让人求到宫里来。”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既然是孩子生病了,那就是大事儿,我这就让人叫太医去。” 但她又说道:“只是你也知道,永和宫已经很久没有年龄小的孩子了,所以这太医院的太医,哪个更擅长儿科,我却是有些不太清楚的,该请哪一个,你也快些决定才是。” 弘旺那可是八阿哥唯一的儿子,八阿哥现在又不在京城。人家前脚跟着康熙出门,后脚唯一的儿子出事儿了,这事儿谁担得起责任? 乌雅秀贞是绝不能耽误这太医赶过去的,但是请谁,这就需得良妃自己决定了。 良妃只是为人内向,十分腼腆,并不是不聪明,立马就明白了乌雅秀贞的意思,人家这是避险呢,赶忙就说道:“听闻梁大夫在小儿科上十分擅长……” 乌雅秀贞迅速点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叫人:“让梁大夫到八阿哥府上走一趟,顺便问问侧福晋,若是小阿哥能起身,那就带到宫里来。” 良妃眼睛一亮,迅速点头:“对对对,正好我这顿时间也无事,正好可以照看小阿哥。” 乌雅秀贞摆摆手,嬷嬷就忙去送话了。 乌雅秀贞又说道:“你且别着急,孩子年幼,生病是常有的事儿,你若是再将自己给愁出来个好歹,那到时候谁来照看孩子呢?对了,你说八福晋出门了,八福晋是往哪儿去了?” 这次胤禩出门,可并未带八福晋。 良妃顿了顿才说道:“侧福晋说是去了别院了。” 府里都是她不喜欢的人,她呆在府里也是烦闷,索性就躲避出去了。自打侧福晋进门,自打这府里多了两个孩子,两个庶福晋,八福晋就很少在府里呆着了。 胤禩若是要见八福晋,也总往别院去。 良妃是很心疼儿子两边跑的,要见孩子需得回府里,要见媳妇儿需得去别院。但她这心疼,却是不好说出口的,免得再让八福晋误会是埋怨她。 良妃并不喜欢八福晋,但良妃能为了八阿哥,将所有对八福晋的怨言,都只憋在自己心里。 她可太清楚胤禩是有多喜欢八福晋了,是夫妻,也是自己身上长着的一块儿肉,若是硬生生要挖掉,那绝对是痛不欲生的。 所以面对乌雅秀贞,她张张嘴,到底只是说道:“八福晋之前身体有些亏空,太医说,不能操心,不能劳累,所以她自己在别院住着,也省心清静。” 乌雅秀贞点点头:“那就好,不然府里出了事儿,她若是不回来,胤禩心里必然有疙瘩,夫妻之间嘛,还是别有这种嫌隙,免得坏了感情。” 若是弘旺真出了什么事儿,八福晋在八阿哥心里,可落不得什么好。 良妃低下头没说话,她现下事儿也办完了,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因为也不知道应该和乌雅秀贞说些什么。乌雅秀贞也看出来了,就冲她摆摆手:“你也回去吧,若是弘旺阿哥到宫里来,你且得回去收拾个住处呢,若是弘旺阿哥不好挪动,你也看看有什么他能用的,让人给他送过去。再者,弘旺真不能挪动,怎么说,也该八福晋回来主持一下局面。” 人又不是侧福晋生的,侧福晋能想法子往宫里送个消息,就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良妃也听明白了,忙起身行礼告辞。 随后乌雅秀贞就听说,弘旺被接到宫里来了。 到底是晚辈,人又是病着的,进了宫了,乌雅秀贞就打算去看看。她是和章佳氏一起去的,弘旺阿哥其实也不算是小孩子了,也有六七岁了,不过看着是有些瘦弱的。 良妃就笑道:“和他阿玛一样,小时候都是这样,吃不胖,无论吃多少,就总这样,等大些就好了。” 想到现在八阿哥的体型,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八阿哥现在,都赶得上两个胤禛了。 弘旺阿哥还睡着,乌雅秀贞就摆摆手,没让人叫醒他,只对良妃笑道:“既如此,那你且好好照顾,用什么吃的用的,一时不凑手,只管让人去找我要就是了,这宫里难不成还养不起个小阿哥了?” 良妃忙点头应了下来。 这边乌雅秀贞离开,那边就听说八福晋进宫了。 章佳氏就笑道:“八福晋现下倒是知道进宫来了,孩子刚生病的时候没回去,现在着急了。” “良妃都将人带到宫里来了,她若是再不着急,该着急的就是胤禩了。”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笑道:“看来良妃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看看,这不是不顾八福晋脸面,直接将小阿哥给带到宫里来了吗? 八福晋这脸面,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剩下了。 章佳氏就叹气:“八福晋这几年,越发的牛心左性了。” 乌雅秀贞笑道:“她追求的东西太纯粹,一旦发现自己心爱的东西不再纯洁,扔又扔不掉,捡起来又难堪,这心思难免会发生变化。” 她摆摆手:“不说她了,对了,十三福晋最近可有进宫?” “前段时间刚进宫了,本打算去给你请安的,听说你身体欠安,就没去打扰了。”前段时间说的是乌雅秀贞有几天正睡懒觉的时候,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而是康熙他们刚出宫,乌雅秀贞一时懒散下来了,早上就有些起不来床。 十三福晋是晚辈,总不能进宫来请安了,再打扰她睡懒觉。 说起来这个,乌雅秀贞自己都有些尴尬,忙笑道:“也是因着晚上熬夜看话本了……最近九格格从江南那边送来了许多话本……” 九格格那新戏已经排好了,就打算等康熙从蒙古回来,就带到京城来演出一番呢。 因着戏剧排好了,她暂且没事儿做了,就干脆将之前征收到的话本,全都往京城送了一份儿。这些话本,和以往乌雅秀贞看的可大不相同,于是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这一看就看到了半夜里。 晚上睡得晚了,早上自然也就起不来了。 章佳氏就好奇:“真有那么好看?” “你看看知道了,正好我这段时间看完了几本,你拿回去自己看。”乌雅秀贞很大方,将自己看过的,分享给章佳氏看,正好章佳氏自己也是写话本的,看看这些外人写的,指不定能有些什么心得呢? “我最是喜欢这一本秋娘,里面的主人公就叫秋娘,是个倒霉姑娘,刚出生没了娘,爹又是个狠心的,从小跟着祖母一起长大……”乌雅秀贞说道,章佳氏赶忙摆手:“你快别说了,等你说完了,我还看什么呢?我自己看。”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好,你自己看,等你看完了咱们再讨论。我这里多的是,不过我可得先说好了,不要熬夜啊,若不然,十三福晋要找我说道说道的,我堂堂贵妃,被晚辈说道,那脸面何在?” 章佳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若是让你的孙女们都看看你这样子……”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快打住,我都能想象得到她们脸上那表情。” 良妃那边的事儿很快就被扔到脑袋后面去了,八福晋什么时候出宫的,她们也不知道。就只知道,八福晋自此之后,就天天进宫,一来是探望小阿哥,二来,大概也是为让良妃消消气儿。 八福晋就是再如何,也知道八阿哥心里很是尊重孝敬自己额娘。 她既然舍不得丢掉八阿哥,那也只能是爱八阿哥所爱,护着八阿哥想要护着的人。 章佳氏到底是没忍住,拿到了话本,也熬了几天,被十三福晋给察觉,十三福晋悄悄问了章佳氏身边的人,那章佳氏身边的人肯定是不会泄露的,但架不住章佳氏自己不小心,将话本放在桌子上了,让十三福晋看了个正着。 章佳氏就轻咳一声:“实在是太好看了,没忍住,这样,这几本我也看过了,你拿回去自己看看。” 不等十三福晋说什么,就抢先一步,先将十三福晋给打发了。 十三福晋也是不服输,什么东西好看的让额娘这样稳重的人,都要忍不住熬夜? 拿回去看之后,怎么说呢,也没忍住。于是这书,就像是长了脚一样,尤其是被人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能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的内容的——现下市面上的话本,多是书生所写,许多都是有露骨不合礼仪世俗之类的东西的,比如说,私奔,未婚先孕…… 为避免移了性情,小姑娘是绝不许看这些话本的。可现下这宫里出来的,绝没有这些问题,有的就是小姑娘如何在困境中绝地反杀,全都是到了成亲时候,就结局了。 所以,小姑娘也能看。 也就是短短几天时间吧,竟是满京城都传开来了。 乌雅秀贞听着进宫来请安的小孙女儿左一句秋娘右一句秋娘的,姐妹两个还因着更喜欢哪本书争吵起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但既然不是打她这边传出来的,她自然是闭嘴不言。这事儿,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转眼也就到了五月里,天气正热,人也是懒散不愿意动弹的,稍微动一动就浑身汗水,倒是宁愿在屋子里坐着了。因着这个,乌雅秀贞紧赶慢赶的,还是赶在康熙生辰之前,将那贺寿图给绣好了。 既然是贺寿图,就讲究个好意头,乌雅秀贞是特意选择了麻姑拜寿的画面,做完之后就叫了胤禛进宫,让他找人将这绣图给康熙送过去:“需得赶在你汗阿玛生辰之前,再者,你自己准备的寿礼,可曾准备好了?若是不曾准备,我这儿还有些东西可以给你用一用。” 胤禛笑道:“多谢额娘惦记,我已经准备好了,是那拉氏上个月就开始准备的,两身衣服,她亲手做的,我亲自抄写的孝敬,还有一尊药王佛,专门买了老坑的琉璃雕琢的,汗阿玛必然会喜欢。” 既然胤禛准备好了,那乌雅秀贞也就不操心了。 胤禛这边派的人手很快就从京城出发,他这边派人出发,那边也得到了其他阿哥们的贺礼启程的消息,毕竟之前康熙出门也算是急促,再者那会儿距离康熙寿辰还有将近两个月呢,谁也不会特意提前准备了东西带在身上——若是出了意外,被人损坏,或者是丢了,那到时候可如何是好?倒不如先放着,等快到日子的时候,再让人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乌雅秀贞很快也就知道八阿哥要送给康熙的,是一只海东青。 这消息一传到宫里来,乌雅秀贞瞬间就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事儿,康熙这寿辰,八阿哥也是送来海东青。然而,那海东青到了蒙古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却偏偏在康熙寿辰这一天,死了。 为这事儿,康熙生了很大的气,将八阿哥给训斥的无地自容。 当然,八阿哥那性子,很是要强,之前康熙因着举荐太子的事儿骂他出身低贱,都只能是短暂的打击了一下八阿哥,转过头,八阿哥就又重整旗鼓了。 所以这次,本来也该没什么大事儿的。 但是,康熙又夺了八阿哥爵位,后来凑巧八阿哥府上的小格格因病过世? 这事儿之后,良妃也紧跟着传出了死讯,事情都赶在一起去了,八阿哥这才受不住,大病了一场。 后来有许多人猜测八阿哥那海东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宜妃说是胤禛做的手脚,因为这事儿里面,只胤禛有冬季,又有六阿哥和十四阿哥在蒙古,胤禛也算是有人手。 但乌雅秀贞觉得,定不是胤禛做的手脚。胤禛这性子,就算是争夺皇位,也自来是谨守本分,做事儿谨守本心。他这些年和八阿哥争斗下来,眼看已经占了上风了,几乎是稳操胜券了,他犯的着用这样的手段来针对八阿哥吗? 可不是胤禛,又是谁呢? 乌雅秀贞想着上辈子的事儿,就有些出神。胤禛又叫了她一声:“额娘,额娘?” “我在想,这海东青,是猛禽,这种东西,听说性子很烈,若是长时间被关在笼子里,怕是会出事儿吧?”乌雅秀贞回过神,就笑着问道。 胤禛笑道:“额娘多虑了,谁说这东西性子烈,但胤禩既然是打算送给汗阿玛的,必然是熬过了的,熬鹰嘛,总能驯服它的,到时候在外面飞一飞,也不是大事儿。” 也不会总关在笼子里的,八阿哥必然也是准备了饲养的人,只要精心照看,这东西必然不会出事儿。 但顿了顿,胤禛又说道:“不过,到底是活物……谁也不能确保就万无一失,胤禩这东西送的,有些失了周全。” 乌雅秀贞笑道:“既如此,那可得多照看照看,总归是从京城出发的,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难免他不会赖在别人头上。” 胤禛点头:“额娘说的是,虽说我不怕别人栽赃,但这种事儿,能少沾染就少沾染。再者,九阿哥又是个混不吝的,十阿哥从不带脑子,若是真让他们闹腾起来,我也丢面子。” 好不容易监国一次,出了这事儿,康熙难免会觉得他不中用,办事不周到。 胤禛说了正事儿,因着还用差事要忙,就暂且起身告退了。 他这边走,乌雅秀贞就忙让人去太医院叫了人来:“我这两天总觉得的心慌,有些不太舒服,你且来把把脉。” 太医忙伸手给乌雅秀贞把脉,随后诊断出她是因着天热有些上火,开了些菊花之类败火的茶品就完事儿了。 乌雅秀贞笑道:“我这宫里东西齐全,又少出门,竟还是有些上火,那宫里其他人,指不定也有些不太自在。赶在今儿,不如给所有人都把把脉,有病治病,若是没病,开些清凉茶饮也是好的。” 太医有些摸不清乌雅秀贞这是要做什么,但把脉嘛,就算是乌雅秀贞不吩咐,宫里也是有三天一次的平安脉的。当然,这种平安脉,你若是不想把,那也是能拒绝的。 现下乌雅秀贞既然吩咐了,那整个太医院就都行动起来了。从惠妃那宫里开始,人嘛,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小毛病的。像是惠妃,整日里吃素,又跪着念经,这腰腿就有些酸痛,太医说是有些血脉堵塞,淤血不散,给开了方子。 到了宜妃那里,宜妃是最近时间总觉得暴躁,太医说是到了闭经时候,也给开了活血理气的方子。 平妃是身体最好的,但也有些上火,脖子上长了个火疖子,被太医用银针给挑了。 荣妃吧,身体不算好,当初年幼生子,又是接二连三的生,身上落下不少病根,这开的药,简直比前面三个加起来的都要多了。 到了良妃,良妃是心思郁结,气血不畅,又有些寒气入体——小阿哥已经病好出宫去了,良妃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怕热,冰块用的就多,于是就有些寒气入体。 总之呢,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乌雅秀贞听着太医那话,就有些奇怪了,良妃这身体看着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就忽然出事儿了呢? 再或者,是因着听说八阿哥的事儿才出事儿的?自己想不开了?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良妃素来不爱出门,也不和人交际,有事儿只自己闷在心里,平常都还要郁结于心呢,若是知道八阿哥被斥责成那样,心里想不开将自己给气死了,也是有的。 再有就是八阿哥府上的小格格,倒不是乌雅秀贞多管闲事儿,而是可怜那孩子。怎么说呢,好端端个孩子,若是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若是自己明知道她会出事儿,竟是没提醒过……乌雅秀贞觉得,但凡自己日后想起来,定要良心难安的。 于是干脆就叫了那拉氏进宫:“胤禩府上那两个孩子,我想着,你还是要多打听打听,若是真有个什么,咱们能伸伸手就伸伸手。一来呢,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二来呢,他就这么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若是咱们能有个这样的恩情,那八阿哥不得对咱们感恩戴德吗?” 她不指望这能解开八阿哥和胤禛之间的仇恨——这争夺皇位到最后,两个人之间可以说算得上死仇了,自己就靠着这点儿小恩惠,想解开这死仇,不如早点儿睡觉做梦比较快。 但是吧,若是能给胤禛保留些仁慈名声,她就觉得这事儿做的不亏本。 那拉氏倒是没多想,还以为乌雅秀贞是因为之前弘旺小阿哥生病的事儿,对八福晋心里存着忌惮呢,就笑道:“额娘且放心,我心里留意着呢,若是那府里有什么事儿,两个孩子嘛,我能伸伸手的,我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人出事儿的。” 乌雅秀贞也就放下了心,这么说吧,尽人事看天命,若是她有了举措还是出事儿了,那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若是她做了举动,能挽救了这一条命,也算是她没白费力气了。 很快,蒙古那边就传来消息,阿哥们送的寿礼都到了蒙古那边了,皇上是打算在寿辰那天,再一一的仔细看的,当天蒙古的那些郡王,还有朝中大臣,也必然是有贺礼要送的。 估摸着,是要举办个寿宴之类的。 乌雅秀贞就觉得,八阿哥怕是要凉。 果然,当天,在所有人面前,轮到八阿哥的寿礼出场的时候,被人抬出来的笼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死了的海东青。 康熙当场就变了脸色,虽说乌雅秀贞不在跟前,但是胤禛的人手带回来的消息,描述的非常的详细,本来乐呵呵的人忽然沉下了脸色,在场所有人,都立马鸦雀无声。 八阿哥当即就跪下来了,然后九阿哥跳出来说必然是有人害死了这海东青。 康熙的话说的非常绝情,说八阿哥送这死了的海东青就是在诅咒他。说八阿哥不孝,心思阴暗歹毒,又命人将九阿哥给拖下去,连十阿哥都被嘟着嘴给带走了。 八阿哥有嘴说不清,因为康熙大怒之后,就让人将这海东青的尸体给烧了,八阿哥就算是有心想查也没办法查了。 最最重要的是,当天晚上,康熙就下令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回京了。这一下子,整个蒙古都知道八阿哥这个事儿,几乎是定下来了,无论这其中有没有人做手脚,但康熙既然认定了,那就只有一个真相——八阿哥送的,就是一只死鹰。 人人都知道,八阿哥这是要完蛋了。 康熙准备回京的消息一传过来,乌雅秀贞就更留意良妃那边动静了。 良妃果然是气吐血了,因为是在康熙斥责了八阿哥之后吐血的,良妃甚至没敢请太医,只打算静悄悄的将吐出来的血迹给掩埋了,生怕被人抓到了当把柄——是不满康熙,这才吐血的。 可乌雅秀贞就盯着这边呢,一听说消息,立马就带了太医过来:“也是怕你着急上火,这事儿,做额娘的,但凡听了,谁不着急呢?但是你再着急,都要先顾着自己身体。” 太医也是有眼色,既然两位娘娘谁也不说这吐血的事儿,他也就当没这回事儿,反而说良妃该吐出来这口气,不然总憋在身体里,迟早得憋出来病来。 太医给开了方子,乌雅秀贞盯着良妃吃过药,这才走的。 可良妃,转头就起不了床了。 是,她知道乌雅秀贞说的都在理,事已至此,她好好的,胤禩也才能安心。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哪怕是养个猫猫狗狗呢,这么些年下来,也该有感情了。 她承认自己当年争宠的手段不太光彩,以至于胤禩的出身有些被人诟病,但她这么些年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这还不够吗?为什么每次康熙都要将胤禩的出身拿出来说呢? 难不成这孩子,只她一个人就能生出来吗? 良妃这心里憋着一口气,越是想越是想不明白,也越是难过悲痛,若非是因着她当年一步错,现在哪儿会连累到胤禩呢?若是她死了……若是她死了,胤禩是不是就能摆脱掉出身这个咒骂了? 良妃自己心里存了死志,一方面是觉得康熙太过于冷酷无情,一方面是心疼胤禩。 无论乌雅秀贞如何劝说,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哪怕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0-260 第251章 这种时候,八阿哥府上就另外传出消息,说是那小格格,出水痘了。水痘原本是有疫苗的,但一来这东西是九格格那边做出来的,八阿哥本就忌讳胤禛,八福晋自然也是不愿意和九格格亲近,所以府里的孩子就未曾接种过水痘疫苗。 二来呢,小格格本来出生之后就身体虚弱,也是不太符合接种的条件的。 这次也是高烧了三天,脸上都出了水痘,八福晋那边才稍微透出些消息来的。 那拉氏当天就带了人上门探望,无论八福晋喜欢谁不喜欢谁,妯娌过门,哪怕是为了彼此脸面呢,也需得好好招待一番。 那拉氏就提出要去看看小格格:“一来是我有几分照看孩子的经验,我们府里的孩子,也都接种过,我并不惧怕这种病情,二来呢,我们娘娘,在宫里也是十分忧心呢。” 她叹口气:“良妃的病情你也该知道的,皇上临走之前,将京城交给了我们娘娘和我们家四爷,现如今这宫里宫外,真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们家娘娘和四爷,如何和皇上交代呢?” 好家伙,康熙一回京,爱妃死了,老八儿子家唯一的女儿也没了。 那乌雅秀贞和胤禛还有什么脸面?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哪怕八福晋觉得那拉氏之前说的自己有经验这话十分不好听,也不好再拦着那拉氏了。 小格格是住在侧院的,现如今,只她亲生额娘毛氏在跟前照看。小孩子整个人烧的红通通,脸上长了好多个透明得小水泡,因着怕小孩子伸手抓,她那双手也被用柔软的棉布给裹着了。 毛氏在一边拿着扇子对着小格格的脸扇着风,这样稍微清凉点儿,小格格也能好受些。 见了那拉氏,毛氏就忙起身要行礼,那拉氏忙伸手虚扶了一下:“你照看孩子劳累,也就不用客套了,小格格身体如何了?太医是如何说的?现如今吃的是什么药?” 毛氏赶紧说道:“小格格现下还有些高热,太医说,若是能在今儿晚上退热,那小格格就没什么危险了,只等着这水痘落下来,病情就好了。可若是今儿不能退热,怕是明天这水痘会越发越多。” 发水痘其实是好的,病症总要发出来,才能对症下药,才有治疗的针对性。若是发不出来,那就等于是在吹气球,气球吹破了,人还能有个好吗? 可小孩子,脑袋脆弱,要真是烧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出问题。小格格这都已经是第四天了,再不退烧,人就可能是有些危险了。 毛氏又说起来太医开的方子,她亲自看过,又亲自去侧福晋那边求了上好的药材,所以现下说起来也头头是道,有消炎的蒲公英,有败火凉血的地黄…… 那拉氏略懂一些药理,听着就点头,这方子是对症的。 “那可不能疏忽了,需得好好守着。我这里正巧带了些药材,也有合用的,你回头看看,能用就用。”那拉氏说道,她送来的,自然是药效更好的。 “另外,我们九格格那卫生部那边,也有一种消炎药,十分管用……你也该知道,这药是千金难求的,九格格也素来说,用药需得谨慎,你回头让太医问一问,若是能用,让太医上门去取,若是不能用,回头我再想想法子。”那拉氏接着说道,毛氏那眼睛立马就亮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那拉氏跟前:“多谢四福晋,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 那拉氏又交代了几句照顾病人的经验,她府里孩子多,对这方面,真是很有心得的。 等这边出来,八福晋就还在正屋那边等着,她是不屑于来探望小格格的,所以刚才只是派了人给那拉氏带路。 “没想到四嫂倒是菩萨心肠,不过一个庶女……不光是将自己的当成宝贝,连别人家的也当场宝贝呢。”八福晋见那拉氏回来,就笑着说道,语气是一贯的带了几分讥讽的。 那拉氏顿了顿,也跟着笑道:“有时候我都奇怪,你倒是真的喜欢八阿哥,还只是喜欢八阿哥能带给你的一种期待,一种可能。” 八福晋顿时皱眉,那拉氏又说道:“你若是当真喜欢他,那不该是爱屋及乌的吗?他看重的,你也看重,他喜欢的,你也珍惜。夫妻之间,互相扶持,互相帮衬,这才是相处之道。但你明知道他十分看重这一双子女,却还是漠然旁观,你就不怕真出了事儿,他心里迁怒你吗?” 八福晋顿时一声冷笑:“他还有脸面迁怒我?这两个孩子难不成是我让她们生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何必操心呢?他当初违背我们的誓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迁怒我呢?” “我嫁给他,是为他这个人,并非是为他的庶出子女。”八福晋脸色冷淡下来,带了几分冷漠:“我早就说过,若是指望我做个和寻常女人一样的贤妻良母,那趁早死了娶我进门的心,早早去找别人算了。是他自己,答应了会照顾我……” 那拉氏就叹气,这事儿吧,就是一个死结。 八福晋觉得八阿哥是没做到当年的誓言,心里有憎恨有怨怼。 八阿哥,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若也是爱重八福晋,必然是愧疚,对八福晋是弥补为上。但若是爱的没那么深,他会不会觉得是八福晋不体谅他呢? 算了算了,她还是多管闲事儿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那拉氏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了,但顿了顿,还是说道:“你们夫妻之间如何,我本来是不该管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只当是没听见,也就当我没说。但是,小格格这事儿,你真需得多上心,良妃病着,小格格也病着,现下八阿哥在蒙古……” 她顿了顿,想必八福晋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就不曾隐晦了:“被汗阿玛训斥,想来心里也不好受,你既然爱重他,难道你能舍得他这样回来,面对自己额娘和女儿……不好的消息吗?八阿哥也是个人,他若是被这些事情给压垮了,你到时候爱重哪个去?” 八福晋抿抿唇没说话,那拉氏又说道:“我言尽于此,就好像我刚才说的,皇上临行之前将宫里交给了我们娘娘,所以我们娘娘尽心尽责。皇上将京城交给了我们四爷,所以这京城里的事儿,我们四爷尽心尽责,我就不信你们八爷临走之前,没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你。之前小阿哥生病,人家侧福晋已经出面过一次了,现下小格格这事儿你若是还不出面……” 那拉氏脸色带了些失望:“你简直连个嫡福晋的资格都没有了。” 八福晋脸色一会儿青青白白,一会儿紫胀发红,那拉氏直接起身:“我也忙着呢,就先告辞了,你若是想明白了,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去找我就是了。你若是想不明白,你干脆在这府里开个侧门,你自去禁足去,让你们家侧福晋出来当家作主,小格格的事儿,我日后一概只问她就是了。” 她说完就走人了,只留下八福晋坐在远处脸色变化不定。 宫里乌雅秀贞,也正在劝说良妃呢:“八阿哥在外面受委屈,这回来定然是要找额娘哭一哭的,结果你倒是好,连个哭的地方都不给他留,反而是要给他一个坟包,你说你这做额娘的,当真忍心吗?” 良妃不说话,只双眼无神的盯着床帐,乌雅秀贞叹口气:“再者,你将自己作践死了,你以为皇上就当真就会伤心难过吗?皇上那心里,指家国天下,什么时候有过这后宫女人呢?当年和元后青梅竹马,元后死了,不照样是册立了钮祜禄氏吗?” 然后,也没耽误他将自家表妹给接进宫。 男人这心里,可以装女人,但装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 良妃还是不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咱们后宫女人呢,活的还是一个孩子,你为你儿子,我为我儿子,我也为我女儿。” 这话需得补充上,免得九格格再以为自己不看重女孩子,再找自己闹腾起来。 作为一个一碗水端平的亲娘,不光得实际行动上一碗水端平,连说话都得掂量着,不然哪句话说不对,就可能在孩子心里留下痕迹了。 累也是挺累的,但看着孩子们高兴,又好像也挺开心的。 乌雅秀贞看良妃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叹口气:“难不成,你不想要胤禩了,也是打算带他走的吗?他现下还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阿玛,他若是跟着你走了,那八福晋侧福晋庶福晋,还有府里的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若是没了,八阿哥是绝对会受不住的。”乌雅秀贞说道,良妃微微侧头,看乌雅秀贞:“我知道贵妃娘娘一番好意,但是贵妃娘娘不用劝我了,其实几年前,皇上斥责胤禩的时候,我就想过……但那会儿我不能死,因为我但凡死了,就可能会有人怀疑胤禩,会觉得是胤禩嫌弃自己的出身,所以逼死了我。从那会儿到现在,这么几年,已经是我偷来的日子了。我看着胤禩有了儿女,我心里也能放心了,我走也能走的安心了。” 这次她死了,就不会有人再怀疑胤禩了,反而是要怀疑康熙了。 康熙逼死了自己的女人,传出去,人家不会再说胤禩权欲熏心诅咒皇上,只会说皇上心狠。再者,胤禩有自己这个额娘,始终是个拖累,自己若是死了,他固然会难过伤心,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些情绪也终究会散的,人嘛,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到时候,他没了拖累了,也就能走的更轻松,走的更远了。 良妃将事情想的周周到到,始终觉得,自己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才是对胤禩最好的。 无论乌雅秀贞如何劝说,她就是不吃药,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不说话。 哪怕乌雅秀贞说了府里的孩子也在生病,她也不为所动——孩子还有侧福晋照看呢,再者,乌雅秀贞对自己都如此上心呢,难道还能对孩子不上心吗? 再者,孩子若是真死了,那也只能说是她的命了。若是能让胤禩因着这事儿和八福晋起了嫌隙,那也算是好事儿一桩了。 良妃自己这样想着,都觉得自己心狠,心里肮脏,更是没有活着的动力了——她怎么能如此诅咒一个孩子呢?难不成竟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就像是个死循环,良妃整日里都是在这种很不好的情绪里面翻滚。一会儿是憎恨早些年的自己,为什么就不愿意争宠呢?一会儿是厌恶当年第一次勾引康熙的自己,难不成就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了吗? 她这样走不出来,那整日里躺在床上,就是一口一口的吐血。 乌雅秀贞实在是没法子了,就快马加鞭,给康熙和八阿哥那边都送了信过去。 康熙早早就已经启程回京,八阿哥是跟随在队伍里面的,但接到了宫里来信,知道良妃病重,就特意去求了康熙要加快速度,但康熙见都没见他。 也并不曾说要不要加速什么的。八阿哥没法子,就只好自己私下里先脱离队伍,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赶往京城,然后,率先一步进宫,良妃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了,她现在不光是不吃药,连饭菜都吃不下去了。 勉强吃进去一点点儿,回头必然呕血,连带着饭菜也会被吐出来,这样倒是更受罪。 所以一日三餐,也只晚上吃一点点儿白粥,整个人瘦削就像是只有一把骨头在了,甚至连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胤禩进门就跪在了床边,摸着良妃那手腕,眼泪就止不住了:“额娘,额娘我回来了。” 良妃勉强睁开,就算是眼前人胡子拉碴,身材也比出京之前瘦了一大圈,但良妃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她想伸伸手抚摸一下儿子的脸颊,却没有力气,费劲儿半天,也只将手指头微微抬起来一些。 胤禩伸手抓住良妃手腕,主动将自己的脸颊凑过去:“额娘,额娘,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良妃张张嘴,声音低微,胤禩又低下头,将耳朵给送过去,只听到良妃和以往一样温柔:“别难过,我走了反而是轻松了,我最是舍不得你,你以后,要好好的才行。” “额娘若是舍不得我,就留下来看着我,额娘您别丢下我好不好?”胤禩眼泪掉在良妃的被子上,良妃勉强让自己露出几分笑容来:“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是漂漂亮亮的,没想到,、要走了,竟是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些吓着了?“ 胤禩拼命摇头:“额娘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胤禩啊,额娘累得很,额娘想要松散松散。”良妃忽然说道,胤禩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他能说,先别走,他日后,定然能让额娘享福?可他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汗阿玛是铁了心的看不上他,那海东青……他心里是有两个怀疑的,一个是十四,一个就是……汗阿玛。 说句大不孝的,他甚至觉得,就是汗阿玛。因着汗阿玛的反应,着实是太奇怪了,若真是觉得这诅咒,那无论如何,也该让人查清楚问明白的,可汗阿玛就是认定了是他做的。 汗阿玛如此反应,胤禩是心知肚明,就是刁难他,就是在告诉他,老实本分些,这皇位,没他的可能。 他这种处境,如何才能让额娘享福呢?他不光是做不到让额娘享福,甚至还要额娘担惊受怕,还要额娘日夜操心,他才是连累额娘至此的最大罪魁祸首。 胤禩想到这个,再也忍不住,将脑袋埋在良妃肩头,闷闷的痛哭起来,他连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会让良妃头晕。 良妃再努力了一把,竟是慢慢的将双手抬起来了,她勉力抱住了胤禩的肩膀:“我儿受委屈了,额娘没本事……日后,额娘若是走了,你自己且多照看些自己,有些东西,若是实在是没办法,那就不要了,别让自己活的那样累,你开开心心的,额娘就高兴了,你平平安安的,额娘也就放心了。” 她实在是太累,说话抬手,哪一样不要力气呢?良妃实在是撑不住了,双手从胤禩肩膀上滑下来,眼睛也慢慢闭上。 胤禩慌得大喊:“额娘,额娘我答应你,我再不强求了,我以后,就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您睁开眼看看我,我求求您,额娘……” 太医就在门外候着呢,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赶忙进来把脉,这才发现良妃是实在是累得很了,昏睡过去了。解释清楚了,胤禩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没敢离开,因着太医也说了,良妃现在,是有随时离开的可能的,胤禩干脆就在良妃床边弄了一床被子,自己躺在上面,一方面是怕良妃有事儿自己赶不上,二来也是稍作休息。 良妃大概是见了儿子最后一面,心里没了惦记了,到了晚上,神智不太清醒的喊了两声胤禩之后,人就渐渐没了声息。胤禩跪坐在床边,两手握着良妃的手,慢慢的感觉到良妃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那眼泪在脸上无声横流,人都哭的发抖起来。 乌雅秀贞很快就赶过来了,先让太监扶着八阿哥往旁边去,然后带了人亲自给良妃更衣——需得趁着现在赶紧,否则等身体冰凉了,僵硬了,可就不好弄了。 再给胤禛传了话,胤禛很快也就进宫来了——需得搭设灵堂之类的,就八阿哥现在这悲痛样子,大概也是想不起来这事儿的,就需得胤禛来帮衬。 天亮之后,再各处传了消息。八福晋这才急匆匆进宫,她其实也知道八阿哥已经回京,但原想着,八阿哥明天该是会回家的,却没想到良妃走的如此之急。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八福晋十分不上心了。 八福晋张张嘴,想和胤禩解释几句,胤禩却是摆摆手,不愿意听。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额娘走了,丢下他一个人,从此之后,他就是没额娘的孩子了,哪儿还顾得上和八福晋的那点儿事儿? 八阿哥在灵堂前跪了两天,然后才知道府里小格格生病的事儿。他抽空回了一趟府里,这会儿小格格的病情已经快稳定下来了,毛氏问过了太医,太医亲自到卫生部求了药,也就是一次下药,那高热就有些退了。 现在就是脸上身上的水痘还没消退,但这个是需要时间的,得慢慢来,不着急。 小姑娘年纪小,很久没见胤禩了,现在胤禩又是大变样,短短两个月时间,人就瘦掉了一半儿,因着还在悲痛之中,也没什么精神气儿,看着倒像是游魂一样,小姑娘瞧着就有些胆怯,害羞的躲在毛氏怀里不冒头。 毛氏有心想安慰胤禩几句,但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以往确实是存着争宠的心思的,但现在有了孩子,这男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顿了顿,到底是说了一句:“府里的事儿,爷不用操心。不过,小格格这病一场,回头还请爷给奴婢准备些谢礼,奴婢需得谢谢四福晋和九格格才好。” 胤禩怔愣了一下:“四福晋?” 九格格他是知道,那药是从九格格那边得到的,但这事儿又和那拉氏有什么关系? 毛氏就将那拉氏之前来探望的事儿给说了一下,胤禩一时之间,心里也挺复杂的,但这事儿到底是受了人家恩惠了,不道谢不像话。 他就点头应了下来:“回头我亲自到雍亲王府一趟。” 他做亲爹的,为女儿亲自上门道谢,才更显得正式隆重。 良妃死的第五天,康熙那边就到了京城外,但大军并没有进城,而是先派了人来传圣旨,说是让良妃尽早下葬。否则良妃停灵宫中,十分晦气。 胤禩这精神才刚好了没两天,康熙这圣旨简直就是一道雷,他额娘受尽委屈死了,现如今不过是在宫里停灵,就要被汗阿玛嫌弃? 胤禩想和康熙争辩几句,但康熙见都不见他。 胤禛出城去见康熙,直接就进了康熙的帐篷。但胤禩,刚出现在军营附近,就被侍卫给驱逐了,甚至,康熙还指责胤禩不孝,明明是披麻戴孝之人,却这样大咧咧的来见亲爹,难不成一次诅咒不成,还要诅咒第二次吗? 说的胤禩心里凉哇哇的,就好像是身体露了一个洞,冷风嗖嗖的往里面灌。 良妃最终还是急匆匆的被抬出宫,直接送去安葬了,康熙连最后一面也没见。 大约是因着康熙太绝情,再或者是良妃下葬,胤禩这积累在心里的委屈难受,终于爆发出来了。这边康熙回宫,那边胤禩就病倒了,整个人就像是刚烧红的火炭,身上都开始蒸腾起来白雾了。 九阿哥上了折子,想让康熙给个御医看看,但康熙没答应,康熙直接就说,八阿哥胤禩命硬的很,很不用浪费御医的精力。 这事儿做的,可以说是太绝情了。 连当年胤礽谋反,康熙都没将事情做到这种绝路呢,说是圈禁,但吃喝用度,一样也没少。可现下,胤禩先是因着海东青的事儿被训斥一顿,借着良妃死了康熙见也不见最后一面,甚至立马将棺木挪出来,还要斥责胤禩晦气,指责胤禩想要谋害亲爹,将病气过给他这可真是……将八阿哥整个人都放在地上使劲儿踩了。 一时之间,八阿哥府上简直门可罗雀,冷清的很。 八福晋实在是没法子,只能求到了隔壁那拉氏跟前:“还请四嫂将之前那药,给我们一点儿,八爷实在是……” 病的人都糊涂了,整日里昏昏沉沉。九阿哥倒是日日来探望,但九阿哥又不是大夫。 那拉氏就叹气,和胤禛说了之后,就派了太医去看诊,这东西呢,按照九格格的说法,需得慎重,所以只能是太医看过之后说能用,才能给一点儿用的。 胤禩命不该绝,这情况也是能用的。但只能是退烧,他这病,大部分是从心上起来的,那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这心里想不开,药材再贵重也不行。 所以八阿哥这退烧之后,又开始反反复复的低烧。 人倒是略有些清醒了,但心里憋闷藏着事儿,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动弹,偶尔也会想着,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一辈子如此,竟是连汗阿玛一个认可都得不到。 为了自己这的贪心,自己的欲望,甚至逼死了自己的额娘。 他就算是最后能获胜,又如何呢?额娘也看不到了,额娘也享受不到了。 八福晋瞧着他这样低迷,心里也是着急,多次劝说不管用,索性就打算带了胤禩往庄子上住几天,到时候也散散心,这人嘛,看的东西开朗了开阔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转的。 但没动身呢,毛氏就先求上门来了,还是说的去雍亲王府道谢的事儿:“我知道爷现下心里难受,但如何难受,这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毛氏没说完,八福晋就恼怒了:“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现下爷生病……” 她没说完,胤禩就摆摆手:“我之前既然答应过,那这事儿确实是不好耽误,福晋且去准备一份儿礼单,我来给四哥写个帖子。” 八福晋就皱眉:“你现在病着……” 胤禩摇摇头:“无妨的,我身上还有些力气。” 八福晋是争不过胤禩的,无奈之下,只好去准备礼单。 宫里,章佳氏也正在和乌雅秀贞说话,虽说是开着门窗,但章佳氏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往日里姐姐总说,皇上对咱们是有些情分的……可良妃这事儿,我这心里,实在是害怕。” 良妃可不是寻常妃嫔,那也是生了阿哥的,八阿哥当年,那也是康熙十分看重的儿子。 早些年,胤禩十七八的时候,康熙还夸赞胤禩有他的风范呢。这才多少年啊,胤禩被叱骂成那样,良妃甚至不能在宫里停灵…… 乌雅秀贞沉默了片刻:“皇上心里也恼恨呢。再者,他这个年纪了,你和他讲道理吗?他是天子,又不是寻常男人。” 他想要狠心就狠心,难不成还要再衡量一下情分吗? 乌雅秀贞又说道:“再者,这事儿指不定缘由还在八阿哥身上呢,要我说,还该是安安分分的。” 章佳氏张张嘴,略有些不服气:“胤禩如何,那是胤禩的事儿,良妃可从来都是安安分分的。” 良妃别说是掺和外面的事儿了,连宫里的事儿,良妃都是从不过问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快住嘴吧,安生日子才过了几天了,就想着为别人打抱不平了?我可算是知道十三的性子十三随谁了,你只安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人如何,少问。说起来,倒是可惜九格格那场戏了。” 本来是说好了等康熙回京,就带着到京城先演出一次的。 却没想到出了良妃这事儿,一般来说,后宫妃嫔但凡不是犯错被处死的,那下葬之前都会得到一个册封,将位份给提拔一下。但良妃……皇上连提都没提起来。 不过再如何说,良妃也是妃,也算是长辈。她这没了,九格格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将戏班子弄到京城来演出来。所以这事儿只好是往后推了,大概需得再推半年。 章佳氏也有些惋惜:“我可是早就准备好要大饱眼福了,就之前那些话本,都如此吸引人了,那戏剧还不知道得好成什么样呢,这天底下也就咱们九格格有这样的本事,干什么成什么。” 乌雅秀贞笑道:“你可别这样夸赞她,将她夸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回头再在外面闹笑话了。” “那该夸也得夸啊,咱们九格格就是能干。对了,宜妃今儿又请太医了。”章佳氏说道,乌雅秀贞点点头:“为九阿哥的事儿着急上火呢,八阿哥现在眼看着不成气候,九阿哥还日日往八阿哥府上去,宜妃岂能不着急?不过,现下着急怕是有些晚了。” 章佳氏正要说什么,外面就听见通报,说是十四阿哥过来了。 外面十四阿哥急匆匆进门,见章佳氏也在,就笑嘻嘻的请安。章佳氏有眼色,知道人家母子有话要说,就赶紧起身:“那我先告辞了,下午再来陪着姐姐说话。” 乌雅秀贞点点头,看她出了门,这才问道:“你现下进宫来做什么?” “和额娘说个好消息。”十四笑嘻嘻的往椅子上一坐,翘起来二郎腿,活像是个大爷,乌雅秀贞拿着小锤子在他腿上砸一下:“坐好了,站有站姿,坐有坐姿,从小学的,现下忘记了?” 十四赶紧放下来一条腿,笑嘻嘻的:“没忘记,这不是这额娘跟前的吗?在额娘跟前,我哪儿用拘束啊。额娘,我还没说是什么好消息呢,你要不要猜一猜?” “你有差事了?”乌雅秀贞随口说道,十四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四哥和你说过了?还是六哥和你说过了?可真是的,这可是我的好消息,竟是被他们捷足先登了吗?” “没人和我说,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那心里什么时候能藏得住事儿了?你这个年纪,总不能是要当爹了,来给我报喜的吧?也只有差事这一个事儿了,说吧,是什么差事。” 乌雅秀贞问道,其实她心知肚明,还能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被册封了三品将军,亲自带兵往蒙古的事儿吗? 上辈子也是这时候,虽说行兵打仗十分危险,但有上辈子的记忆,乌雅秀贞其实也并不如何担心的。 十四果然是略带炫耀的说起来了,和蒙古和沙俄交界处的地方。他可是好不容易求到手的差事,这次没靠别人,既不是胤禛出手帮忙,也没有胤禩和人打招呼,是十四自己上了折子。 他给康熙分析了这次战事的利弊,说了自己要多少人马,康熙看过他折子之后,叫他进宫仔细询问了,认可了他的想法,所以才直接下旨,将这差事给了他的。 十四很是有些得意,他笑眯眯的:“指不定将来我四哥也得看我呢。” 争权夺利,什么最重要,那肯定是兵权啊,他这一次,至少是要带走二十万大军的。到时候,他就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人了,胤禛在京城,指不定都能横着走了。 乌雅秀贞的嘴角就抽了抽:“你四哥是螃蟹吗?还要横着走?再者,你以为他是你那性子,有点儿什么东西,就很不能炫耀的全天下都知道?你既然出门在外,还需得多问问你四哥,看看这出门有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可别半路掉链子。到时候离着京城那么远,我和你四哥他们,就是想帮衬都帮衬不到。”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2章 胤禛正在书房看折子,并非是送到宫里的那种折子,而是地方上官员送的私人折子,这些算是康熙默许的。听到前面通报,说是八阿哥来了,他就有些诧异,但还是让苏培盛去将人给带了过来。 胤禩还是一脸病容,走路都需得有人搀扶。现下这样子,虽说是瘦了,但也没有年轻时候的风采,那种身体健康的瘦,和他现在这种走路都颤抖的瘦,绝对是不一样的。 胤禛看着他落座,才问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胤禩顿了顿才说道:“是未来小格格的事儿来的,之前我不在京城,听说小格格出水痘,是四嫂帮忙请的大夫,四嫂又帮着求了药,小格格现在能安全无恙,全亏了四嫂照看,我心里存着感激。”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胤禛:“这是谢礼,还请四哥帮我转送给四嫂。” 毕竟男女有别,他直接送给那拉氏肯定不行,就只能是让胤禛帮忙转交了。 胤禛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把件,玉石雕琢的小狮子,大概有拳头那么大,不光是眼睛鼻子雕刻的栩栩如生,就连身上的毛发,也像是天生的一样。 这东西,一般来说,质地算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雕工。 胤禩笑道:“是在江南求了人雕刻的,一家子世代都是做这个的。这玩意儿,是他家里长辈最后一个手艺了。” 胤禛点点头,将盒子给盖上了:“八弟有心了,你放心,我回头必然帮你转交。小格格现在身体如何了?” 胤禛只一个女儿还嫁人了,生平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女儿了。小格格虽然是八阿哥家的,但胤禛也见过,再者,大人之间如何,小孩子并不知道,小格格见了胤禛,也是亲亲热热的喊四伯的,所以胤禛心里也有几分疼爱。 胤禩笑道:“这两日倒是好很多,吃饭也能和以前一样了,甚至胃口大好。” 另外,那水痘退下来,小孩子心情也好,愿意出来放放风,走动走动了。 小孩子嘛,但凡一个府里能听见小孩子的欢声笑语,那不自觉的,大人也能跟着笑起来。弘旺……大概是因着之前生病的事儿,性子现下忽然沉稳下来了,若是小格格再不吭声,那八阿哥府里当真是死寂一片。 八阿哥原本也是死气沉沉的,差点儿没熬过去呢。 胤禛笑道:“好转了就行,小孩子生病就算是过难关,过了这一关,日后就能顺遂。小格格都病好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日后弘旺娶妻,小格格嫁人,这嫁妆聘礼的,你做阿玛的,岂能不给准备?你若是这样消沉,日后这兄妹俩能指望谁去?” 亲娘身份不显,嫡母不看重,若是没了胤禩照看,这兄妹俩的日子当真不能算好过。 胤禩抿抿唇,却是没接这话。只转头看见胤禛墙上挂着的字,就笑道:“这是吴道子的?” 胤禛点点头,兄弟两个就干脆说起来这字画方面的事儿了。 等那边庶福晋也给那拉氏道谢完,也快到了中午,本来胤禛是要邀请胤禩留下来用午饭的,但胤禩坚决推辞,赶紧让人请了庶福晋出来,两个人立马告退走人了。 那拉氏都有些疑惑呢:“吃顿饭而已,怎么像是后面有老虎在追着呢?” 胤禛轻轻哼一声,他可太知道了,不就是说起来字画,随后引申到老八的字儿写的不如何好,然后他建议老八用什么字帖,还很贴心的打算回头送老八一些字帖吗? 真是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小时候不管喜欢不喜欢,面上都要道谢,还要感恩戴德。现在倒好,直接甩脸子。哼,甩脸子就甩脸子吧,真以为他愿意操心啊? 他胤禛,忙的陀螺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停不下来,哪儿有空去操心他八阿哥的字儿写的好不好! 正要开口,外面就又说十四阿哥来了,胤禛就皱眉了:“十四?他现下来府里做什么?” 十四可不是个外人,根本不等人通报的,这边胤禛才疑惑一下,那边十四的声音就传来了:“四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这府里我不能来吗?亏得你总说咱们亲兄弟,来往就如同自家一样,难不成在你心里,这来往如同自家,只是说的六哥?哦,也不对,还有老十三是不是?就我十四,是个外人对不对?” 胤禛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再胡咧咧你看我让人打你不打,你要是个外人,你这会儿能走到这里来?再者,你规矩呢?若是我正好有什么正经事儿呢?你就不能有点儿耐心等一等?” “要什么规矩?小爷我从来不在乎规矩。”十四仰着头说道,然后就被胤禛一巴掌打在后脑勺:“我让你不在乎规矩!” 打的十四委屈巴巴:“好歹我也是做阿玛的人了,四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当?再说,你之前不是还撂狠话,说在也不管我了吗?” 他又得意洋洋:“我可告诉你,我现在真不用你管了,我自己找到了差事了!” 胤禛冷笑:“别说你是做阿玛了,你就是做玛法了,我想打照样能打。”至于说不管十四的话,那气头上的话谁当真?十四自己不也说过再也不来府里了吗?不照样大摇大摆,如进无人之地吗? 胤禛更好奇的是十四的差事:“什么差事?该不会又是去蒙古交易马匹吗?” 这事儿在胤禛看来,虽然是个肥差,油水足,但十四去做,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也就十四自己,什么大差事小差事,别人给他一颗糖,他都能当金元宝看。 十四笑嘻嘻的:“这次保证你猜不准,是和蒙古有些沾边,但并不是去交易马匹。对了,四哥,你不是有地图吗?你那地图拿出来咱们看看。” 胤禛见他是真有事儿,就打算往书房去,那拉氏赶紧喊到:“先吃午饭,不然这饭菜一会儿就凉了。”真要是等他们两个说起来正事儿,那至少是得一个时辰之后了,十四她是管不着的,年轻,身强体壮的,饿一顿也没什么。 但胤禛就有点儿不行了,他之前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底子就有些差了,真要是饿着了,回头该不舒服了。 十四转头看一眼,就有些为难,那拉氏忙说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先商量商量,吃完饭了就可以去书房了。” 胤禛皱眉,那拉氏就搬出来乌雅秀贞:“额娘叮嘱过,一日三餐不要随意拖延,该吃就吃。” 十四笑嘻嘻的:“那行吧,先吃饭,吃顿饭不耽误什么的。” 真要是饿着了他的好四哥,回头额娘不一定怎么生气呢。他十四,和老四可不一样,他十四最是心疼额娘了,能不让额娘生气,那绝对不让额娘生气。 胤禛也只好点头,但还是让人将饭菜送到了书房这边,方便他和十四交流,顺便还让人叫来了弘晖和弘昀。 弘晖已经上朝,朝堂上的事儿也有心得了,弘昀刚成亲,也该立起来了。 十四并不反对,教孩子嘛,说再多的大道理,也不如让他们跟在身边听一听看一看学一学来的成效大。 乌雅秀贞有些惋惜九格格的戏班子不能来京城,九格格索性就自己先回了京城来。她之前也没提前打招呼,到京城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这会儿宫门肯定是已经落钥了,她就知道暂且回了自己住宅,梳洗吃了些夜宵,就连忙睡觉去了。第二天一早,再进宫去给乌雅秀贞请安。 乌雅秀贞正闲着呢,听说九格格来请安,还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让人带了九格格进来,这一进门,就忍不住红了眼圈,赶紧伸手去拉着九格格:“瘦了,黑了……” 九格格顿时哭笑不得:“额娘您肯定是眼神不太好了,我现下这样,能说是瘦了?” 胖了还差不多,江南那边美食多,她虽说忙,可却也没委屈过自己,吃的上面,那是尤其舍得花钱的,这一年下来,一下子胖了整张二十斤。 这也得亏是穿的衣服宽松,若是穿的衣服再稍微紧身一点儿,身上的肉肉可就都遮掩不住了。 她伸手捏了一把自己腰间让乌雅秀贞看:“这天底下,也就是做亲娘的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了,额娘,您看,我这肉,可是白长的?” 一点儿不白长,那都是自己凭本事,一点点儿吃出来的。到了冬天能抗住的冷风,到了夏天能抗得住路上颠簸。 作为一个大夫,九格格是从不觉得女人瘦成一把骨头就是好看的,真正的美,该是骨肉匀称,若是再稍微有点点儿肉,那就更好了,从健康角度来说,也是稍微有点点儿肉,才是最健康的。 乌雅秀贞充耳不闻,只觉得自家姑娘在外面这段时间可真是受委屈了,不停询问:“这一路上是不是太辛苦?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也没少吃苦吧?别说是办个戏班子了,就你送回来那些话本,我瞧着也不是简单能做出来的,这上面又要花钱吧?” 花钱是小事儿,有时候怕是你花钱都不一定能找到人办事儿。 九格格就说起来在江南那边的事儿,一开始她找文人书生写这种话本,确实是不太顺利的。大部分的男人,就算是能同情女人的处境,但真的愿意为改变女人处境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大多是有顾虑的。 幸好呢,江南那边的女孩子,读书的也是比较多的。 九格格听从了胤禛的话,出门不再男装之后,江南那边的官场,还有商户人家,就也有推出自家的女眷想和九格格打交道的。 毕竟,天底下,谁不知道九格格得宠又能耐呢?虽说是有些离经叛道,被很多人不喜,但权势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再者,九格格名声在外,也有不少女孩子,内心里其实是很愿意结识九格格的。 如此一来,九格格也认识了好些个有才华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知道九格格的为难之处之后,就一个个自告奋勇——九格格提供大纲,这些女孩子自己补充内容。 等话本出来好几个,这些女孩子自己就上瘾了,也不用九格格提供大纲了,自己就开始发散思维了。 就好像是九格格提供了土壤,她们的所思,就是种子,撒下去,就慢慢的生根发芽。随后,就收获了一大堆。 也就是九格格往京城送的那些话本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说道:“我不让她们写,她们还和我着急呢,这些话本,在江南那边也是很流行的。” 九格格可太知道朝廷的规矩,以及外面世俗的偏见,还有那些男人的避讳了,所以她给大纲的时候也就说明白了,你可以暗地里传播你自己的思维,但是谁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否则连累的就是整个话本市场。到时候朝廷要整顿,要禁这些书,那可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这个尺度如何把握,就要看自己的了。 乌雅秀贞听着九格格说之前那些事儿,心里又是为九格格骄傲,又是为九格格担心的:“这些书,我暂时看着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顶多就是写一些女孩子在困境中拼搏的事儿。 但就怕会被人生拉硬扯的往什么造反上扯。 九格格摆摆手:“之前六哥给我写信,说是已经求得了汗阿玛的同意,关于文章这个立法,已经通过了朝廷的允许了。” 也就是说这方面,确实是要出律法规定了。到时候能写,什么不能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只要有律法可依存,那这些事儿就不算是大事儿了。 乌雅秀贞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回事儿,以至于六阿哥这半年来都忙的很,若非是三五天还进宫来请安一次,乌雅秀贞都得以为他是去京城外面了。 正说着话,十四阿哥就兴冲冲的过来了:“我听说九姐姐回来了?九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有个好事儿正要告诉你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十四一张嘴,下一句就是那差事:“我现下刚得了一份儿差事,是要去蒙古那边,若非是九姐姐你现在回来了,估计晚几天,咱们就见不着了,再见面指不定什么时候了。” 乌雅秀贞真想撕破他这张嘴:“什么叫见不着了?是你九姐姐没长腿不能去别处,还是你没长手不能写信?你是打算去几年呢?人家好的将军,一年半载就能回来了,你该不会说你打算十年八年的再回来吧?那你趁早别去了,让你汗阿玛另找贤臣吧。” 十四顿时讪讪,赶紧弥补:“额娘我就是说的稍微夸大了一些,再者,战场危险,我姐姐女孩子嘛,娇滴滴的,如何能去那样危险的地方?我虽说是能写信,但若是忙起来,说不定就顾不上了呢?” 九格格伸手拽住他耳朵:“我,娇滴滴的?” 十四不敢反抗,赶紧求饶赔罪:“我说错了,九姐姐饶命,饶命啊,您不是娇滴滴的,您是这世上最能干的女人了,这满京城,哦,满大清,都挑不出来比您更能干的人了。” 九格格冷哼一声松开手,这才问道:“你口口声声战场什么的,你这差事,去领兵打仗去?” 十四可算是能炫耀了,忙不迭的就开始说起来。 乌雅秀贞不爱听,实在是这话,十四已经炫耀了好几圈了。哪怕乌雅秀贞在宫里都知道,先是去了胤禛府上,再是去了老六府上,然后去找十三喝酒。 等从十三家里离开,又去探望老八。从老八府上出来,又邀请了老九老十上酒楼喝酒。 就问整个京城,谁还不知道他十四阿哥,要去蒙古打仗了呢?用十四自己的话说,满京城,都找不出来一个不知道的人了。 九格格却是第一次听,还听的挺认真的。十四将自己从胤禛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一一拿出来显摆,不过十四自己也确实是做过功课的,那边什么地形,什么天气,什么风俗,这都一清二楚。 姐弟俩嘀嘀咕咕,十四还哈哈大笑:“等我回来,给你带烤羊腿吃,这地道的蒙古羊肉,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九格格很捧场:“那我可就等着了,另外那边的羊奶茶也是一绝,你让人学了手艺回来,咱们指不定能在京城开个专门吃羊肉的酒楼。” 十四阿哥一拍手:“还得是我的好姐姐,这嘴巴一张,就又是个赚钱的好点子,成,那回头,我就开个专门吃羊肉的酒楼,就将羊庄。” 说的热闹,连下朝之后来请安的胤禛和胤祚,都有些忍不住跟着想笑,不管这话靠不靠谱吧,反正听着挺热闹的。 胤禛说起来收拾行李的事儿:“需得多准备些厚衣服,不过你既然是做主将的,那吃穿用度,也不好和人区别太大。” 十四敷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四哥你说了,就不是同吃同穿吗?” “粮草这边,我已经让户部开始准备了,粮草这方面,你不用操心。”若不是在永和宫,胤禛都想在这小子脑袋上拍一巴掌,但忍了忍,还是照旧叮嘱了几句。 这个是重点,十四倒是给了胤禛几分脸面。 说了一会儿的话,胤禛和胤祚还有事儿,就暂且告辞了。十四又陪着乌雅秀贞聊了一会儿,也起身告辞了,他得往军营一趟,挑选自己的二十万人马。 打仗这事儿,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定下来了主将,就得开始准备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需得有押送粮草的官员。 这差事,是落到了十六阿哥头上的。 再然后,要挑选副将,要挑选兵马,要准备武器,整整半个月时间,十四这才穿着戎装,在城门口对皇宫方向下跪辞行,来送他的是胤禛。 胤禛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出发,等着这些身影远远离开,变成了一个个看不清的小黑点,这才进宫和康熙汇报。 康熙正在看地图,他现下越发的老了,却因着常年锻炼,身上倒是不显胖,只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听着胤禛脚步声,他忽然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你说十四,需得多长时间才能拿下这地方?” 胤禛沉吟了一下:“若是天公作美,年底应该是能回来的,但若是天公不作美,怕是需得明年了。” 若是如此的话,估计十四就要有些难了。 康熙点点头,又问道:“你给老八送了药材?”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府里正巧有,又听说他久病不愈,就让人送了些。” “你倒是心善。”康熙瞪他一眼,背着手走回到龙椅前坐下:“该你心善的时候没见你心善,不该你心善的时候你倒是很心善。” 他拿出来一本折子扔在胤禛跟前:“你是不是觉得,老八之前那一病,就成了那病老虎?” 被扔到胤禛跟前的折子是蓝色的皮子,胤禛就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他往常里帮着康熙看的折子都是黄色的皮子,他自己在府里看的那些,都是暗红色的皮子。 蓝色的皮子,该是密折,他以前,是没资格看的。 康熙冷笑一声:“朕给你的,捡起来看看。” 胤禛这才忙捡起来,打开看一眼,就忍不住变了脸色,上折子的是曹家。曹家只说了一件事儿,上个月,有一个姓顾的人,往江南巡抚府上去了。 随后,江南巡抚那边就抬出来了好几个箱子,这些箱子是往别处去了,出了江南,曹家的人手就跟不上了。 曹家是皇上耳朵,是皇上安放在江南的眼睛。曹家说的事儿,那必然是大事儿,这折子看起来平平淡淡,可曹家还提起来另外一件事儿,川蜀那边,听闻时常有犯人失踪。早些年,还听说一些山脉里面,藏着铁矿。 这事儿,极容易让人联想到私自打造军队谋反的事儿。 “顾……”胤禛沉吟了一下,皇上冷哼一声:“朕若是没记错,老八之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有一个教导他书法的先生,就是姓顾?再者,这些箱子出了江南能去哪儿?这箱子里面装着的,又是什么呢?” 胤禛这冷汗就想下来了,皇上这字字句句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怀疑老八私自藏兵了。他不光是藏兵,他说不定是已经和江南巡抚勾结在一起了,江南巡抚出钱,川蜀那边,怕是还有人出力。 “你虽说性子冷,又十万顽固执拗,但你毕竟心里有大清。老八……”康熙提起来他,就略有些失望,看着性子是好,也温和,朝堂上谁不夸赞八阿哥一句贤王呢?却是最不顾惜人命的了。 “这事儿,朕就交给你来查。”康熙又说道,胤禛没说话。 康熙又叹气:“若是可以,朕也盼着你们兄弟和和睦睦,只是,既然到了这一步,胤禛,朕说过,身为帝王,该绝情的时候必得绝情。兄弟算什么呢?儿女都尚且……” 顿了顿,他没有说下去。胤禛脑门上一层冷汗却是滴滴往下落,康熙这话自然不是在安抚他,而是在警告他。 兄弟不算什么,儿女也不算什么,那有朝一日,他若是违逆了康熙,康熙说不定也不会给他留活路。 说不定,现下雍亲王府,康熙的人手,至少有五六个。 他甚至不能去问,不能去查。 胤禛当即行礼:“是,汗阿玛既然将差事交给了儿臣,儿臣必不负所托。” “让人看好了老九,他最近也不上朝,只告假在家……”康熙忽然提起来九阿哥,胤禛心里一惊,就知道九阿哥现在,大约是不会在京城了。 他匆匆离开乾清宫,出宫之后,也没着急到九阿哥府上印证,而是先找那拉氏来吩咐:“举办个宴会,不拘是什么名头,邀请了九阿哥夫妻来,九福晋那边你也多探寻几句,看九阿哥现如今在不在京城。十阿哥……也一并邀请来。” 那拉氏忙应了下来。 乾清宫里,康熙看了一会儿的折子,觉得眼睛有些不太好,过于疲惫,都有些发黑,看不清折子上的字儿了。以往,他是叫弘晖给他念的,现下弘晖有事儿,出宫办差,他又信不过别人,就只能是自己看了。 顿了顿,康熙问道:“南书房那边,还有谁在?” “回皇上的话,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还有十二阿哥,十五阿哥都在。”梁九功忙上前回答,康熙沉吟片刻:“请十二阿哥过来。” 梁九功忙过去,片刻之后,十二阿哥就跟着过来了。 康熙示意他将折子拿起来念,有些折子十二阿哥是看过的,就简单陈述一番。有些十二阿哥没看过,就需得逐字逐句的念。康熙只偶尔应一声,不同处置的时候,就让十二阿哥来写。 十二阿哥在书房里忙活一上午,出了皇宫,这才微微松口气——哪怕是亲爹呢,在皇上跟前念一上午折子,不能出错,精神紧绷,也累得很。 十二阿哥回家之后,午饭都没吃,就直接上床午睡去了。 乌雅秀贞吃过晚饭,本来都打算安歇了,外面却是传来了静鞭声音,她又忙起来出门,到了门口就瞧见了那明黄色身影,就赶紧蹲下来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抬手扶了一把乌雅秀贞,又继续往里面走去。乌雅秀贞忙跟上,又一叠声吩咐人准备热水,梳子,还有布巾之类的。又赶紧问道:“皇上可用了晚饭了?是不是要再吃点儿什么?” 康熙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让人简单做些东西垫垫肚子,今儿你倒是睡得早。这两日,九格格没进宫?” “九格格早上还进宫来请安来,还给皇上留下了礼物。”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先是帮康熙摘掉了帽子,又帮他换了身上大衣服,这才起身到外面多宝格上拿了九格格留下的礼物。 是一个印章,上面雕刻了康熙年号,用的是上好的鸡血石。 “她说这鸡血石难得,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别人配不上用,也就您能用,就特意找人雕刻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嘴角也带了几分笑意:“她能知道什么雕刻?再让人糟蹋了这鸡血石。” 但是翻过来看一看,又忍不住笑:“确实是挺不错的,这雕工,看起来像是江南那边的。” 他将印章凑近了看,仔细摸索了几下,也就确定了:“是吴大家的,也难为九格格,竟是请动他了。” 雕刻这事儿,需得体力和精神,若是上了年纪就做不得了,吴大家的亲爹已经没有了,他自己现如今也有四五十了,到了这年纪,除非是见到了喜欢的材料,否则就不会再轻易动手了。 九格格能请动他,估计也是花费了些功夫的。 乌雅秀贞笑道:“为皇上尽孝心,这可算不得什么为难。皇上若是喜欢,回头随意夸赞她几句,她就能高兴好些天了。” “夸赞几句还不容易?朕什么时候没夸过她了?”康熙笑着说道,顿了顿又问道:“她在江南弄那戏班子,现如今是如何了?”康熙是只知道这事儿,并不太清楚细节的。 他每日里那么忙,九格格又是那种不让人操心的性子,那他何必事事过问呢? 乌雅秀贞也就说起来那戏班子的事儿,从哪儿买的人手,从哪儿请的师傅来调~教,从哪儿买的戏本子,事无巨细。 等着丫鬟送来了热水,她就请康熙躺下,一边帮着康熙洗头,一边揉按他头上穴位。这事儿她做得多了,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手上力气都习惯了,该重的时候重,该轻的时候轻。 嘴上说话的速度也变慢,声音也减轻。 大约一刻钟之后,就听康熙的呼吸声音略有些平稳下来。 康熙最近是增添了头疼的毛病,白日里还不太明显,到了晚上,睡觉之前,就越发的疼痛难忍。御医给诊断过,只说他是操劳过度,又睡不好。 头疼,睡不好,睡不好又头疼,如此循环往复。 康熙疼了好几天,这才想起来乌雅秀贞还有个揉按的手艺,这才特意来永和宫的。 乌雅秀贞只当自己不知道,她但凡多问一句,怕是康熙心里就要生疑,那干脆就不问。 看康熙呼吸平稳了,她这才慢慢的去拆散康熙头上的发辫,将头发给仔仔细细的洗干净,随后再梳理一遍。康熙好不太容易好受,乌雅秀贞也就不喊他挪地方了,只让人抱来了被子枕头,自己就在外侧打地铺。 康熙其实并未睡着,他只是好受了些,就闭着眼睛在想事情。 乌雅秀贞反而比康熙更早睡着,她睡着之后,康熙索性就翻了个身,面朝外,正好能瞧见不远处的乌雅秀贞。外面月光明亮,他看了片刻,就发现,乌雅秀贞也有些苍老了。 眼角生了皱眉,头上多了白发,脸色不再如以前一样白皙水润,反而是带了几分暗沉。 不过,老是老了些,脾气倒是越发比年轻时候好了。 以前胤禛小时候,她还总是不是的对他使个小性子什么的,现下却是温顺的很,嗯,也不能说是温顺,只能说是很少有什么事情让她发火了。 她打起来十四,还是半点儿不留情的。 康熙又想到乌雅秀贞这些年的功劳,年年天灾的提醒,二三十年下来,得她的恩惠死里逃生的,没有十万八万,也该有个两三万人。 她这样的功劳,却一直是没得到位份提升,她心里,该是委屈的吧? 于是,在乌雅秀贞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她这一觉睡醒,外面竟然变天了,也不能说外面变天了,该说她乌雅秀贞变天了——康熙竟然下旨,将她册封为了皇贵妃。 皇贵妃啊,在听见礼部官员宣读圣旨的时候,乌雅秀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还在做梦呢。 皇贵妃是什么位份?等同于副后,若是宫里没有皇后,那就是类似于皇后的存在。这么说吧,若是哪天皇上没了,没留下继位圣旨,那皇贵妃所出的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大清建国以来,到现在,总共也才只有两个皇贵妃。 一个是董鄂氏,这个不用提,那是爱新觉罗家不能说起来的闹心事儿。但凡提起来,那谁的脸面都没有,谁也高兴不起来。 一个是佟佳氏,佟佳氏身为皇贵妃,一来是因为宫里需要有人统管事务,二来是因着身份特殊。没有皇后,宫里始终是没个管事儿的,也不像话——就是现在宫里没皇后,那之前不还有太子妃吗?太子妃也算是名正言顺。再者,那表妹,嫡亲的,能是寻常人可比的吗?人家做皇贵妃,哪怕是最喜欢挑刺的人,也挑不出来什么刺儿来。 乌雅秀贞就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被册封为皇贵妃。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3章 她原以为自己做个贵妃就到头了,就是自己这辈子所能奋斗到的终点了,却没想到,今儿倒是被金元宝砸脑袋了,若非是现在在跪着,她都想去看看,金元宝是不是还砸到了康熙的脑袋,将他的脑壳给砸出来了问题了。 他知不知道今儿这皇贵妃的册封圣旨下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乌雅秀贞身体都有些哆嗦起来,她谢恩的话都说了两三遍才开始流畅起来,亲自送了礼部的官员出去,她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圣旨,连着问身边嬷嬷:“这是真的?我现下,真是皇贵妃了?” 嬷嬷使劲点头,眼睛也跟着发红,脸上笑容却是止都止不住:“是真的,娘娘,娘娘可算是……娘娘的功劳苦劳,皇上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里呢。” 乌雅秀贞原本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可嬷嬷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儿戳到了她心里,蓦然的,心里就是一酸,那眼泪也就有些忍不住了:“我总觉得……” 康熙对她,也就是如此了。 不坏,她只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吃穿用度,康熙从不亏待她。 但要说多好,却也没有。她看过胤禛如何对那拉氏嘘寒问暖,看过胤祚如何对六福晋温柔体贴,看过十三福晋如何扯着十三阿哥的耳朵生气,也听九格格说过真正的感情是什么。 她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正——伺候人的玩意儿。 若是她安分老实,康熙自然念旧情。若是她不安分老实,那换个人来伺候,照样没区别。 可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是能得到承认?她的功劳苦劳,那个人是当真看见了? 皇贵妃的位份,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娘娘,咱们需得准备准备,一会儿怕是四福晋她们就该进宫来道喜了。”嬷嬷自己还擦着眼泪呢,就赶紧的催促乌雅秀贞:“皇贵妃的礼服还没准备好,太仓促了……” 佟佳氏的肯定不能用啊,那都过了二十年了,就是保存的再好,那衣服估计也不结实了。圣旨来的突然,内务府那边也根本没来得及准备礼服。 所以,暂且只能是便服。 但就算是便服,这东珠也需得准备妥当。这个,都是不用很仓促的,现下立马准备,不要两刻钟就能准备好。 乌雅秀贞被急匆匆的按坐在凳子上,宫女嬷嬷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这个进来那个出去,大宫女抱着衣服喊:“嬷嬷,这一身衣服如何?” “嬷嬷,搭配这一套首饰如何?” “嬷嬷,快,娘娘的指甲套也需得准备好。” “四福晋那边好像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宜妃等人也过来了。” 四福晋是进宫来道喜,宜妃等人则是要来请安的——乌雅秀贞是贵妃的时候,她们可以钻一钻空子,贵妃也不过是贵了一点儿,实际上还只能算妃,所以可以不用来请安。可现在,皇贵妃,那可就不一样了。 佟佳氏在的时候,她们若是没特殊事儿,也是必得去请安的。 相比在宫外的四福晋等人,肯定是宜妃等人走得快,得先赶过来。 乌雅秀贞顿了顿,摆手:“且先让她等一等,本宫这里就差一点儿,马上就好。点心茶水给准备上,宜妃那张嘴,可别再让她挑出来刺,咱们这大好的日子,没必要。” 宜妃那性子,惯好阴阳怪气,若是让她拿了什么把柄,她是恨不能闹个满京城都知道的。若是平常,乌雅秀贞倒是愿意和她聊聊,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但今儿,乌雅秀贞的好日子,她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被册封为皇贵妃的机会。若是再和宜妃闹起来,影响了心情,那倒是不美了。 丫鬟也明白这意思,赶忙就下去准备了。 幸好,四福晋她们来的也快,有四福晋和六福晋在外面招呼着,宜妃就算是心里憋屈的慌,也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等乌雅秀贞装扮好,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自打上了四十岁,就很少再用胭脂水粉,平日里就是素面朝天,顶多是再用一个口脂。今儿这隆重一打扮,看起来就很是不一样了,十分有威仪。 连转头看过来的宜妃都有几分怔愣,怎么说呢,她原本一直觉得,乌雅秀贞出身低,又素来安分,该是一股子小家子气,哪怕是被册封为皇贵妃,也该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却没想到,乌雅秀贞连个礼服都没穿,也就是带着东珠,这样一打扮,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竟是……有几分像是太皇太后当年的威严了。 宜妃是见过太皇太后的,那会儿太皇太后年老,宜妃才刚进宫。 她自问,再也没见过比太皇太后还要威严的人了。哪怕是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向来慈和,身上的气派是有的,尊贵,但这个威风却没多少。 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更不用说了,也可能是因着时间太长,她记忆里的形象,有些淡化了?所以,只凸显出了现在乌雅秀贞的这份儿威严? 宜妃心里一边给自己找着借口,一边赶忙起身,随着众人一起请安,口口声声,都是喊皇贵妃了。 乌雅秀贞先落座,然后才微微一抬手:“且坐下吧,咱们又不是外人,今儿齐聚一堂,也算是为本宫庆贺了,本宫得皇上看重,得此恩典,心里也十分感激。” 顿了顿,她笑道:“本宫拿出三个月的月例来,请诸位姐妹吃点儿好吃的,回头让御膳房将宴席,送到各位宫里去。” 荣妃当即笑道:“那我可就盼着了,这宫里谁不知道皇贵妃最是有钱了呢?自己有这赚钱的本事,儿女也都孝顺,皇贵妃简直就是天底下命最好的女人了。” “荣妃妹妹也不差,三公主孝顺,三阿哥能干,一双子女,正好凑了个好,这运道在,福气也在呢。”乌雅秀贞笑着捧场,惠妃就挑眉:“那我这算什么呢?” 乌雅秀贞笑道:“惠妃妹妹这算是后福在后,孙子孙女都有出息,指不定再等个两三年,惠妃妹妹就能享受到这天伦之乐了,到时候孙子大婚,惠妃妹妹四世同堂,这份儿福气,岂不是也难得?” 惠妃笑道:“还是皇贵妃会安慰人,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宜妃没说话,乌雅秀贞也不当回事儿,平妃倒是很捧场,笑道:“以往咱们宫里没个能做主的,贵妃又素来是个低调性子,咱们这些人,每日里都像是那无头苍蝇一样,现下倒是好了,贵妃就是再如何低调,现下做了皇贵妃,这该立起来的规矩,是不是也该立起来了?” 这话说完,宜妃就忍不住狠狠瞪一眼平妃,平妃却是混不当回事儿,现如今这朝堂上的局势谁还看不出来呢?皇上就是偏重胤禛,八阿哥就没什么希望了,都到这一步了,她还不扒着乌雅秀贞,那是脑子有问题吗? 好歹呢,胤禛和佟家还有几分香火情,要是她现在再脑子不清醒,和乌雅秀贞闹翻了,那谁知道这几分香火情,还能留下来多少。 毕竟,自家姐姐是早就没了的,人这感情,随着时间流失,不都是在逐渐的淡忘,逐渐的放下的吗? 这些长辈说话,自然也没有晚辈开口的份儿,所以那拉氏她们是不插嘴的,反正乌雅秀贞也没吃亏。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这规矩……” 宫里能有多少规矩?不就是请安,月例,还有种种琐事吗?说实话,请安这事儿,她是不太愿意竖起来的,她自己就是个懒散的人,若是要天天早起等着人来请安……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大了。 “规矩就和以往一样即可,以往虽说我只是贵妃,但承蒙各位抬爱,对我也并无看不起。”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以往虽然大家不来请安,但乌雅秀贞若是有事儿叫,也没谁会推辞,都是赶紧来的。 “这可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下面有个嫔就笑道,宜妃再次看过去,那眼神就像是能吃人了,宜妃也不是那种勤快性子,可以说,她比乌雅秀贞还懒,乌雅秀贞顶多是不愿意早起,宜妃却是要睡到快中午才起的。 再者,宜妃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上面没有什么要请安的人了,自己做一宫之主,想多随意就多随意,偏偏一把年纪到现在了,居然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树立规矩? 惠妃也点头赞同:“这话说的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知道的人呢,说皇贵妃您心善,但不知道的人,还该以为皇贵妃您性子软弱呢。” 或者是说乌雅秀贞出身低,就算是穿了龙袍也不像是太子。空有皇贵妃的名头,实际上撑不起来皇贵妃这封号。 乌雅秀贞倒是有些诧异惠妃会说这样的话来了,按理说,她和惠妃,也没几分交情的。这提议,可是偏着她的。 荣妃没说话,平妃也是赞成这请安的事儿的:“姐姐若是不愿意麻烦,那三五日里一次也成。” 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乌雅秀贞沉思片刻,就应了下来:“那这请安,就定五日一次,逢一逢五,各位到永和宫来请安,另外,本宫这段时间怕是有些忙,手里有些琐碎事儿怕是没工夫,不知道平妃妹妹可有空为本宫分担一二?” 平妃立马起身行礼:“能为皇贵妃分忧,是妹妹的福气,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这眼看八月,宫里也该准备冬衣了,江南那边送上来些布料,还有宫中该采买棉布衣服,这些你都看着办。”乌雅秀贞说道,采买是包括给宫里的嬷嬷太监和宫女的。 按照这份例,冬衣是两身。宫里光是这些太监宫女,有八九百人,这一千多套衣服下来,花费银子不少。若是办的精细,只这一桩,倒个手就能赚个三五百两银子了。 再者,冬衣还包括其他,像是帽子,护套,护耳,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是很耗费心思的。 平妃忙笑着应了:“您且放心,我必然将这差事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剩下的是些零碎的事情,诸如冬季该准备的木炭,即将来临的中秋节,之后的颁金节,还有各家府里的事儿。乌雅秀贞一边和平妃成嫔她们说着话,一边留意了宜妃,以防宜妃忽然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再发疯起来,那可真是给人添堵了。 也幸好,今儿宜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到散场,说的话也没两个巴掌加起来多。 不过她没闹事儿,乌雅秀贞就很高兴了,哪儿管她什么心事儿的。让人送走了这些妃嫔,她才招呼了嬷嬷来给自己卸掉头上的帽子脖子上的东珠,带着这些东西,沉甸甸的,脑袋和脖子都有些受累。 那拉氏也过来帮忙,她脸上的喜色都有些抑制不住:“额娘可算是熬出头了,汗阿玛心里,也是有您的。” 乌雅秀贞这位份,对胤禛来说,才是最大的一个……变数。 只有好的,没有坏处。 几乎是康熙在变相的承认,胤禛会是下一个继承人了一样。所以从刚知道圣旨到现下,那拉氏都有一种很亢奋的情绪。其实不光是那拉氏高兴,六福晋,十四福晋,还有十三福晋也都高兴的很。 十三福晋眼圈都有些红了——毕竟十三是铁了心的跟着胤禛的,胤禛若是能成,那十三,就是能彻底翻身了。不光是翻身……他还是胤禛的左膀右臂。 章佳氏刚才是已经跟着妃嫔们先走了,十三福晋留到这会儿,先是跟着四福晋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郑重给乌雅秀贞行礼:“恭贺额娘!” 十三自幼就是跟着胤禛他们一起喊额娘的,十三福晋也偶尔喊额娘,所以这一声额娘并不算是突兀。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有心了,日后,好日子在后面呢。” 十三福晋露出几分笑意,忙点头:“是,有额娘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是石头了地了。额娘,多谢您。” “咱们娘儿俩客气什么?你起身吧,今儿是我好日子,等会儿我给你们好东西。”她笑眯眯的说道,又说那拉氏:“回头呢,你也别办什么宴会,就安安分分的,府里也别闹腾,只宫里有这表示就成了。” 她若是半点儿不表示,那康熙指不定还以为她是不高兴自己成了皇贵妃呢。但胤禛若是在外面炫耀高调,那对胤禛来说就不太好,康熙可能会觉得他张扬。 那拉氏也是明白道理的,赶紧点头:“是,额娘放心,儿媳听您的,不过,咱们总得准备贺礼,额娘的好日子,我们做完备的,若是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怕是四爷心里得愧疚呢。” “贺礼……”乌雅秀贞沉吟了一下才说道:“那就随意吧,不用太贵重,你们自己还要过日子呢,我知道你们心意就好。” 那拉氏应下来了,不过应是应下来了,该如何准备,却还是要和胤禛商量一番的,必得要准备个稀罕又贵重的才好。 乌雅秀贞让丫鬟去库房挑选了几套首饰,几个儿媳一人一套,顺便还让人给七格格九格格都送过去一套。至于十二格格,也只能是回头派人去送了,顺便也将皇贵妃这好消息,给十二格格带过去。 皇贵妃这位份,非同一般,那拉氏等人出宫到时候都是面带春风。 宫里更是连着吃了好几天宴席,皇贵妃三个月的份例呢,那可不少,一天吃不完,若是赶在一天,那不是都浪费了吗?所以,就连着吃,变着花样吃。 头一天吃鸡鸭,第二天是河里的,第三天吃牛羊,第四天吃天上飞的。 短短四天时间,连乌雅秀贞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内务府新送来的皇贵妃的礼服,竟然是穿着略有些紧绷了。 丫鬟赶紧安慰她:“定是因着这两天穿的太厚了些,毕竟天气冷了,娘娘里面又穿了一件儿。” 乌雅秀贞嘴角就抽了抽,她也就是多加了一件儿衣服而已。宫里的绣娘又不是没分寸的,那做衣服肯定是不能贴着尺寸做啊,必然是要留着有一点点儿余量的。 所以,她是真长胖了。 等康熙来和她说祭祖的事儿,她就将这烦恼小小的提一句,康熙就忍不住笑,伸手捏一捏她的胳膊:“胖点儿挺好的,瞧着比以往更有福气些。” “就怕再胖下去。”乌雅秀贞叹气,千金难买老来瘦,和说明什么?上了年纪,还是瘦点儿好,太胖了容易生病,容易出事儿。 康熙安慰她:“也就是这两天吃的多了点儿,你若是真觉得自己胖了,回头少吃点儿就好了,不过,你若是要修改衣服,需得趁早,明天可就要祭祖了,还有上玉牒,事情多,衣服若是不舒坦,穿一天下来,人难免也疲惫。” 长时间穿的衣服,最好还是合身些,舒坦些,这样人也不受罪。 乌雅秀贞笑道:“也不用一晚上时间,片刻,丫鬟就能给弄好了。”就是松一下腰部,三两针的事儿。 她笑意盈盈的看康熙,将康熙看的有些皱眉:“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忽然发现,皇上心里有我……”乌雅秀贞忍不住笑,康熙顿时尴尬,轻咳一声:“几十岁的人了,说这个做什么?再者,朕心里何曾没有你了?” “以往也有,但不如现在看重。说起来很俗气,但是,这世上没一个女人,是不在乎名分的。我现如今得到了,我心里……”她沉吟了一下,靠在康熙身边:“十分感激,又觉得,皇上对我的这番心意,沉甸甸的,我就像是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我心里满当当的。” 有所依靠,又有所依仗的那种底气和充足。 康熙伸手摸一摸她脑袋,没有说话,就像是他说的,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和小年轻一样,情情爱爱的放在嘴边吗?他确实是有感于乌雅秀贞的劳苦功高,但若说是半点儿感情也没有,那就是骗人的了。 没感情,谁会愿意和她生孩子? 后宫能生孩子的那么多,就算是伺候人的功夫,乌雅秀贞也不是最最好的。他若是不喜欢,每次赏赐一碗避子汤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能让乌雅秀贞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本就是对她的一份儿喜欢。 乌雅秀贞倒是有些停不下来,回忆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又说早些年和康熙之间的相处,她记性好,两辈子加起来的事儿,说起来简直就像是碗里的红豆,捏起来一个又一个,好像是没完没了了。 康熙终于忍不住了:“我原先总想着,胤禛那性子是随了谁了,现在才发现,竟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说起话来不停歇,喜欢谁就无论对方做什么就都是对的,比如说九格格,再如何大逆不道,与世俗不容,她都觉得九格格是对的,其余反对九格格的都是错的。 乌雅秀贞也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竟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笑:“那我可不能承认,胤禛也是皇上的儿子,难不成就没有和皇上相似的地方吗?” 康熙沉吟了起来,胤禛身上,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还真不少。 比如说,好学,自己喜欢什么,就必得要钻研个彻底,胤禛也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情弄不明白,那是彻夜不眠,连饭也顾不上吃的。 嗯,就是这力气方面……大约还是随了乌雅秀贞了。 天下父母的通病,孩子好的地方都是随了自己,不好的地方都是对方的。任何一个性格,在对方眼里是坏的,在自己眼里就是好的。 说了半天的话,两个人实在是熬不住了,也就赶紧安歇去了。 第二天是去祭祖,乌雅秀贞是全套大礼服,再加上东珠,礼帽,还有花盆底,全套妆容,在嬷嬷的搀扶下,随着康熙往奉天殿去。 祭祖之后,再在宫里绕一圈,随后回永和宫,该见一见宗室妇人,还有诰命夫人们了。这种事儿呢,乌雅秀贞是轻车熟路的,毕竟之前每次过年,这些人都是要进宫请安的。 虽说她偶尔不愿意见,就给推掉了,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要见一见的。 这一天下来,乌雅秀贞始终紧绷着身体,坐的规规矩矩,脸上也维持着温和又有几分威严的笑容,从早上到晚上,等最后一个人都走了,她既立马靠坐在软垫上了,实在是太累了。 嬷嬷赶紧来伺候:“娘娘,且先换一换衣服?” 今晚上按照规矩,康熙是要来的,所以九格格她们也没敢留宿,给乌雅秀贞送了贺礼,就赶紧告退了。 乌雅秀贞动动手指头:“先更衣,再梳洗,今儿那些贺礼,一会儿你们自己造册,我明天再看。” 嬷嬷忙应了,招呼了人一起来扶着乌雅秀贞,该更衣更衣,该拆头发拆头发,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给她换了便服。再弄了温水来给乌雅秀贞泡脚,还有丫鬟站在后面,拿着梳子一点点儿的帮乌雅秀贞将头发给打理好。 康熙来的时候,乌雅秀贞正抱着点心盘子吃,人嘛,累的很了,又不能去躺着,就只好是先吃点儿垫垫肚子了。 康熙一见她那样子就知道是累得很了,笑着问道:“怎么不先去休息?不用等着朕。” “皇上这话说的,我若是不等着您,您一回来,整个屋子黑漆漆的,那心里能不失望吗?”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想了想,也忍不住跟着笑,那确实是要有些失望的。 乌雅秀贞将手里的点心盘子推给他:“皇上先吃一块儿,御膳房准备了晚饭,再有片刻就该好了,咱们先吃饭。今儿这一天,想必皇上也累。” 后宫位份的晋升,按理说是和前朝没什么关系的。 康熙呢,却是个做事儿十分周到的人,也就是后妃这位份的晋封,必得有个缘故,要么呢,是你伺候的好,要么呢,是有个功劳。要么呢,是儿女比较争气。 康熙从不会因为说,自己喜欢哪个女人,哪个女人伺候的好,就立马晋升位份的。 乌雅秀贞就算是不说这背地里的功劳,她这本身的生育子嗣的功劳就是够的。再加上胤禛的,胤祚的,九格格的功劳,她升为皇贵妃,那朝堂上,真是一点儿反对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饶是如此,康熙也需得将事儿做的满面光。今儿就是特意让礼部的人,将这些年乌雅秀贞的功劳苦劳,给拟定拟定。什么掌管宫务从不说辛苦,后宫安稳让他没有操心劳累之事儿,娇养孩子出色,又多年做善事——但凡乌雅秀贞说了自己的噩梦,若是真出了事儿,她总要给康熙一笔钱财,算是自己的心意的。 以往是偷偷给,后来九格格也有学有样。 这一笔钱,单独看不算什么。可现下一统计,这数字,竟是到了一个康熙都忍不住侧目的程度。 “朕竟是不知道,你如此有钱。”康熙现下提起来这事儿也还是吃惊呢,乌雅秀贞也吃惊:“我竟是这么有钱的吗?” 康熙都无语了一下,顿了顿,解释道:“估计不是一下子拿出来的,所以也不显得多。平日里积攒,到事儿上了用。” 积水成多而已。 再仔细想想,乌雅秀贞平日里生活确实是朴素的很,吃穿上面,倒是很少见她和谁攀比。 康熙就越发觉得,自己给乌雅秀贞晋封位份这事儿没做错了,她值得。 正要再说点儿什么,外面嬷嬷就来通报说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乌雅秀贞这才来了精神,赶紧起身,又来搀扶康熙:“知道你最喜欢牛肉,特意让人做了卤牛肉,用的最嫩的,保证你会喜欢。” 皇上笑着点头,在乌雅秀贞的搀扶下起身。 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乌雅秀贞赶紧用了几分力气,还有些惊慌:“皇上可还好?有没有吓着?” 她顺手帮康熙拍了下后背,康熙有些无奈,冲她摆摆手:“没事儿,不过是没站稳,现下已经好多了。” 乌雅秀贞仔细看康熙脸色,册封皇贵妃的喜悦,这几天已经逐渐的消散了,倒不是不高兴了,而是任何的情绪,随着时间过去,总要散几分的,人不可能总是处在亢奋之中对不对? 尤其是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再没有更改的可能,乌雅秀贞现下就有一种合该如何,本宫就是皇贵妃的淡定。 没有了这冲昏头脑的喜悦,她现在总算是理智回笼,随后掐一掐时间,浑身就开始有些发凉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个年份呢? 皇上竟是……要到了大病时候吗? 她就有些慌,又有些着急:“皇上若是身体不舒服……” 话说了一半儿又急慌慌闭上嘴,上辈子康熙是最忌讳别人说他病的,十四因着一封信写的不对,就被康熙扔在边关,到康熙死都没能让十四赶回来。 康熙果然是脸色阴沉了一下,乌雅秀贞眼圈就有些红:“我现下才刚做了皇贵妃,我想要皇上,长长久久的陪伴我,皇上,若是身体不舒服,需得尽早让御医看一看,您且放心,妾身绝不会透漏出一点儿消息的。” 康熙看她一眼,并未做声。乌雅秀贞又说道:“皇上,您好好的,好不好?” “并无大事儿,御医昨天刚诊脉,只说是有些上了年纪,脾胃上有些毛病,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康熙这才开口,年轻时候他总亲征,做皇帝的,哪个不想青史留名,做个千古一帝呢? 康熙那会儿的目标,就是唐太宗。唐太宗在历史上,那可是文武双全,绝无仅有的一位。康熙本打算效仿他的,所以年轻时候,也多亲征。 领兵打仗在外面,这一日三餐就不用手了,能吃上三顿就不错了,想要定时定量,那绝无可能。 再加上他喜欢大鱼大肉,毕竟每日里要有那么多的事儿的,吃不饱,哪儿来的体力?再者,大清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康熙也注重骑射功夫,若是不吃肉,身体也撑不住啊。 年轻时候吃的多,是因着消耗得多。可现下年老,还如此吃,那就成了身体的负担了。 太医诊断的并未错,他就是脾胃上出了问题。但人嘛,身体里的五脏六腑能单独分开,也得合在一起,脾胃出了问题,肝脏能好吗?肝脏不好,这肾气就不足,肾脏出了问题,那心脏能好吗? 康熙也总觉得身体有些精神不济,但他不愿意被人看出来,他暂且,还不愿意将手里的这份儿权利交出来,有许多事情,他尚且没来得及做,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再者,现在这朝堂上的局势,他也是怕胤禛压不住。 可他既怕胤禛压不住,又怕真的册封了太子,胤禛会容不下他。 康熙脸色有些阴沉沉的,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既然是脾胃不好,那今儿这晚饭,就吃些素淡的,等会儿皇上可不许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能由着性子来。”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皇上也该每日里走一走,活动一下身体,这消耗多了,脾胃自然也就舒坦了。不如每日里,妾身带着皇上做一做五禽戏?或者,八段锦?” “你现下还在坚持每日里做?”康熙就有些吃惊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是自然,在宫里也没别的事儿做,九格格也说了,人总要动一动的,不动,你那血液就淤塞在那儿不流通,久而久之,自然是身体虚弱。动一动,血脉流动起来,气也跟着窜动起来,那可不就通了吗?医书上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血液和血气通畅了,就不信身上还有哪儿不自在。” 扶着康熙落座,顺手帮康熙揉按了两下肩膀:“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刚才好了些?” 康熙皱着眉点了点头,见他并不喜欢这话题,乌雅秀贞索性也就不说了。 两个人吃了晚饭,本来乌雅秀贞是累得很,想要早些歇息的,但想到刚才的事儿,她就索性强撑着,又磨着康熙陪着她在屋子里走一走,甩一甩胳膊,太一抬腿。 到了第二天,康熙还是比她起得早,反正她起床的时候,康熙都已经上朝去了。 等胤禛下朝来请安,乌雅秀贞才知道康熙又出了新点子了,他打算邀请大清年满七十的老人,到京城来共贺一下,弄了个名堂叫千叟宴。 这事儿呢,就交给了胤禛来办。 乌雅秀贞顿时有些无语,上辈子康熙这千叟宴是连办了两次,这辈子她见康熙没提起来,还以为这事儿算过去了呢。 怎么现下,倒是又想起来了?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就是邀请七十岁出头的老人到京城来,可实际上,这事儿复杂的很,先不说这路上的吃穿用度,到京城的住处了,光是这些人,如何让他们路上不出事儿,就需得费很大功夫。 这年头,出门在外,哪怕是中年人,壮年呢,都一定会遇上什么紧急事儿,更不要说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什么头疼脑热,风寒风热……若是真有哪个没撑住,在半路上没了,这算不算触霉头?康熙那心情,能愉悦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4章 但差事都已经吩咐下来了,胤禛也只能去做。再者,这些老者,得知能上京城来见皇上,一个个也是期盼的很,寻常百姓,能见皇上的机会才有几次?现下机会送上门来,朝廷亲自派人来接,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心,那谁不愿意来呢? 为这事儿,胤禛忙的是整天不见人影。 现下是颁金节,十月,按照康熙的预定,现下消息通知下去,各地方先筛选符合条件的,然后家家户户通知上门,等来年春天再赶往京城,四五月的时候,正好举办千叟宴——康熙的生辰也是五月里,正巧能凑在一起。 乌雅秀贞这是做了皇贵妃之后第一次操办颁金节,因着她现在位份不同了,颁金节就打算操办的隆重些,九格格给出了些主意,但凡九格格名下的店铺,包括医院,颁金节这几日里,都半价。 七格格那边得知消息之后,也作出了同样的决定,七格格手里产业丰厚着呢,单单一个纺织厂,就几乎是占据了大清四分之一的布料市场,剩下的四分之三,照样是丝绸锦缎之类的,现下的纺织机,并不能大量生产这样的布料。 七格格这边有了动静,剩下四福晋,六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也都不甘落后。 于是,整个京城都开始热闹起来。 这会儿,十三阿哥也被康熙叫进了宫。随后,章佳氏就来了永和宫。 她眼睛发红,神情也略有些激动,看的乌雅秀贞吓一跳,赶忙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十三又被皇上斥责了?不应该啊,皇上这段时间也忙,十三等闲也不进宫……” 因着不被康熙待见,十三这十来年,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进宫了,还要避着康熙,免得被康熙看见了臭骂。 康熙也几乎从不询问十三的事儿,十三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多是跟着胤禛打下手。 这种情况下,十三如何也做不出惹怒康熙的事儿来吧? 章佳氏忙摇头:“不是,姐姐别担心,不是坏事儿,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乌雅秀贞立马就猜出来了:“好事儿?可是皇上,给了十三差事了?” 章佳氏连连点头,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十年啊,十三熬了十年。这十年期间,不知道遭受多少人笑话——堂堂皇子阿哥,连进宫都不能,皇上甚至提都不愿意提起来,这混的,还不如被圈禁起来的胤礽呢。至少胤礽那边,康熙时不时的还会派人过问两句,也会打发了太医去把脉,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记着给胤礽留一份儿。 可十三这边,康熙是真将他当成了隐形人,眼里甚至瞧不见这么个人。 章佳氏虽然不说,但章佳氏心里也是憋着这口气的。再者,十三不能进攻,章佳氏也是很少能见到十三的。 “十三他,可算是熬出来了。”乌雅秀贞跟着感叹,章佳氏伸手擦擦眼睛,这可是好事儿,万万不能哭,再要是让康熙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是埋怨他呢。 “今儿十三被宣召进宫,皇上说,京城人多,让他到巡城司那边帮几天忙。”章佳氏等情绪略有些平复了下来,就忙说起来十三的差事,暂且只是个五品的守城将军的职位,虽然这爵位,皇上提也没提,但若是差事办得好,最主要的是,皇上愿意用十三了,那爵位的事儿还会远吗?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这可太好了,十三若是能到巡城司,一来是合了他心意,二来,也正好能帮衬到胤禛,胤禛为这千叟宴的事儿,正着急上火呢。到时候要找住处,要确保吃饭,还得距离医院比较近,我瞧着他最近这段时间,眼睛下面那黑眼圈都比往日里重了三分。” 十三自己也是更希望能在武将这方面多发展发展的。 章佳氏也跟着笑,但又忍不住擦擦眼泪,乌雅秀贞能理解她这激动,顿了顿,就笑道:“不如,你回头做件衣服什么的,给十三,也算是庆贺十三终于有了差事了?” 章佳氏顿时来了精神,忙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有些事情做,也免得东想西想的,我现在……虽然十三有了差事,我却总患得患失的,总想着,万一皇上再厌弃了十三,十三接下来会如何?” 现下这十年,就已经是个很严重的处罚了。若是再来个十年,十三都已经三十了,人过中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今儿给厌弃十年,明天再被厌弃十年,十年又十年,可别将十三给蹉跎成了消沉没意志的中年男人,那可太可怕了。 但仔细想想,十三好像又不是哪种容易被打倒的性子。他这十年,也并未闲着是不是? 一方面觉得十三该是能承受,一方面作为亲娘,章佳氏有时真的心疼十三,觉得十三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心里想得多,难免就不安定。 乌雅秀贞给出了主意,章佳氏就立马盘算开了:“做一身九月桂花开的衣服,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大男人,穿桂花开的衣服? 但人家做亲娘的一番心意,乌雅秀贞也不反对,忙就点头赞成:“意头倒是不错,那咱们先选选布料?正巧我得了一匹月色布料,做这样一身衣服倒是挺合适的。” 章佳氏忙摆手:“姐姐这布料暂且留着,我手里有呢,我有一匹靛蓝色布料,十三这两年越发稳重,浅色的衣服他是不太喜欢的,倒不如这靛蓝色的。正好,能做两身,也给四阿哥做一身。” 也算是感激这些年胤禛对十三的照顾。当然,这肯定不能说是谢礼,胤禛这些年的帮衬,也不是一件儿衣服能抵消的,十三对胤禛的忠心才是回报。至于她做的衣服,那就是锦上添花。 章佳氏又说起来兆佳氏的事儿:“十三得了差事了,我就想着,让他带十三福晋回娘家一趟,十三这些年不得志,兆佳府上就总惦记,在外面,时常送了东西来。” 生怕人自家姑娘在京城的日子难过。虽说兆佳氏手里有产业,这些年也没少赚钱,但在兆佳家人眼里,兆佳氏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毕竟,京城这地方,权势最重要,女人的日子过的如何,看的并不是手里有多少钱,而是看的男人有多少出息。 十三别说是差事了,连个爵位都没有,兆佳氏怕是在人前根本抬不起来头。 人家心疼姑娘,却又怕十三心里多想,所以也只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来,再叫了兆佳氏的侄子来跟着十三跑腿,免得十三真的丧了心气儿。 现如今十三既然有了出头的机会,章佳氏投桃报李,就想着让兆佳氏回娘家走一趟。 一来是让兆佳家安心,二来呢,也安抚兆佳氏,让兆佳氏知道,自己心里也惦记她娘家。人心换人心嘛,她对兆佳氏好,兆佳氏还能对十三不好了? “去就去一趟,不过,这路上需得花费多长时间?”乌雅秀贞问道,章佳氏笑眯眯的:“不用路上话费多少,兆佳氏前段时间刚说的,她阿玛,就要回京了。” “真的?那可是大好事儿,双喜临门了算是。”乌雅秀贞忙说道,章佳氏点点头:“确实是大好事儿,我特意叮嘱了兆佳氏,让她派人将娘家的房子给收拾干净了,该买些什么就赶紧买了送过去。” 米面粮油,衣服首饰,十三福晋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钱财了。 说着话,外面就传话,说是平妃来了。 乌雅秀贞忙让人请了平妃进来,平妃进门给乌雅秀贞行礼请安,看见章佳氏就笑道:“正巧赶上了,我原本也想着给娘娘请安之后,就到章佳妹妹那边坐一坐呢。” 乌雅秀贞笑道:“你找她有事儿?我能听听吗?” “那如何不能?弘晨今年多大了?”平妃问道,章佳氏心思一动,立马就明白了:“平妃姐姐可是有什么好姑娘介绍给我?” 平妃笑眯眯的点头,不是别人家的,是她家里三嫂家的娘家侄女儿,今年十六。说起来这姑娘呢,也是身世可怜,早早没了亲额娘,之后过门的继母,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于是平妃的三嫂就将孩子接到了自己身边来抚养。 若是佟家亲女呢,那嫁给个皇子阿哥都有挑选的余地。但这侄女儿……就有些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感觉。 各家的嫡子肯定是没她的份儿的,但若是嫁个出身低的,佟家三夫人也舍不得。思来想去呢,弘晨就个年龄正好的,又是府里长子的,虽说就是个庶子,但人也有自己的差事了。 再者,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日后一旦胤禛继位,十三阿哥这可不就趁风而起了吗? 那哪怕是庶子,也是前途无量的。 佟家三夫人进宫来找小姑子说了这事儿,平妃平日里闲得很,没什么事儿做,以至于她但凡有点儿事情,都很当回事儿。于是,就掐着时间,等章佳氏来永和宫,她也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之所以非得选在永和宫,是因着她知道章佳氏的性子,章佳氏必然是要和乌雅秀贞商量的,既如此,那她亲自来说,岂不是更有诚心? 章佳氏果然是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摆手:“这事儿你该问问十三和十三福晋的,那才是做父母的,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事儿,我们的事儿就是给老四十三他们娶妻,但下一辈儿的事儿,就该他们做父母的承担起来责任了。” 不然总逮着一辈人薅算怎么一回事儿? 章佳氏眨眨眼,也笑道:“正是这个理儿,那平妃姐姐若是不着急,且等我问一问。” 平妃摆手:“我着急什么,又不是十七八了,也就是十四五而已。真要说定下来,那也有得等呢。” “冬日里的衣服,我已经采买好了,以往宫里都是买了布料,再让内务府出面找人来做,布料是一笔钱,人工是一笔钱。现如今,我只采买了衣服。” 平妃就说起来正事儿,她还带来了账本:“宫里多少人,穿多大尺码的衣服,我让人统计登记了,随后分了一个区……” 她伸手点了点:“这样相近的尺码,就分为一个区域,做成稍微大一些的。总共分了五个区域,也叫五个尺码。” 宫里伺候人的,其实胖的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大部分都是身材比较适中的。 这样做成的衣服呢,也算是合身,若是有特别不合身的,自己也能稍微改动一下。因为尺码是略有些偏大的,所以改动的空间也还算可以,并不会出现穿不上的情况。 “尺码这主意,是你想的?”乌雅秀贞是当真有些吃惊了,平妃笑眯眯的:“也不算是我想的,只是偶尔听宫女们说起来外面的靴子,我就想着,衣服是不是也能这样定一个尺码。” 再者,外面的布庄,其实也是有成衣卖的,那些衣服都是按照一个比较适中的尺码做的。 最最关键的是,本身这衣服,也都是略有些宽松的,那再宽松点儿,也不是大事儿,更合身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如此一来,就只需要看各家的报价,以及送来的样品就好了。我选了七格格家的纺织厂。”平妃笑着说道,又对乌雅秀贞摆手:“娘娘放心,我可没有半点儿私心,而是对比下来,确实是七格格给的报价最低,布料又最厚实,棉花也用的足够份量。” 而且,七格格这边还多给了一套衣服,寻常的冬衣规格就是一套棉衣,两套单衣,但七格格给搭配了一身羊毛衣服。 算下来,肯定是七格格这边的价钱更实惠。 花费了多少银钱,平妃那账本上也是清清楚楚的。 “再过两三天,衣服就该送到宫里来了,娘娘您看,到时候是直接放到内务府,还是我来发放下去?”平妃又问道,乌雅秀贞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儿既然一开始交给你了,那现下还是你来办。” 平妃忙应了下来,乌雅秀贞又看章佳氏:“之前总说让你找些事情来做,你总不愿意,现下我倒是有个事儿想交给你,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章佳氏就有些犹豫,之前因着十三的事儿,她在宫里是宁愿低调,当个隐形人都行。现下十三都得了差事……她顿了顿,就笑着摇头:“承蒙娘娘厚爱,我也知道娘娘对我好,不过,我这人懒散习惯了,怕是这差事也办不来。” 十三一冒头,她这做额娘的就赶紧跟着露面,再让康熙觉得自己母子贪婪就不好了。 再者,她本身也是不爱麻烦的性子。与其办差,倒不如自己闲暇时候做个针线,写个话本呢。好歹那写话本的钱,是实打实的进了自己的口袋的。 再者,九格格之前打江南送来的那些话本,她看完之后也心有体会,正打算尝试着将自己的风格也换一换呢。 乌雅秀贞见她真挚,就笑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再说吧。” 她又转头看平妃:“眼看快要到了元后的忌辰,这事儿,且交给你,你觉得如何?” 元后说的是赫舍里氏,因着康熙时常惦念,所以这忌辰的事儿也需得重视,每年需得准备祭祀的东西。再者,今年这个比较特殊,算是整年的一个祭祀,需得更隆重些。 平妃就有些为难:“也不知道到时候二阿哥那边如何安排……” 二阿哥是胤礽,胤礽是元后的亲儿子,按照规矩呢,这祭祀呢,好歹也得亲儿子走一趟。可偏偏,胤礽这是被圈禁呢,如何出门? “就叫了弘皙去。”乌雅秀贞拍板,长孙呢,脸面上也能过得去的。 平妃这才点头:“是,那妾身回头就安排。” 惠妃不爱管事儿,照常还是吃斋念佛。荣妃呢,年纪大,精力不足,再加上三阿哥这些年也有些不得志,荣妃也就不爱出门搅合事儿。 宜妃那边,乌雅秀贞也不敢用,也就只剩下个平妃能用了。 乌雅秀贞就感叹:“这得亏是还有个你来帮衬我,若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平妃笑道:“该我谢谢娘娘重用我才是,若是没了我,娘娘有章佳妹妹,还有成嫔妹妹,还有陈嫔妹妹……” 还有密嫔。 嫔位上一大堆呢,实在是不行,再拉拔两个上来,那知遇之恩,不一下子就拿捏了吗?到时候也不怕被背叛了。 所以,这不是非自己不可的,这点儿平妃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乌雅秀贞摆手:“人倒是不少,但哪个能和平妃你一样,办事儿妥妥当当,不用我操心半分呢?” 就是密嫔,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大毛病,但算账这事儿……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明白的。她出身江南,自小学的就是琴棋书画,算账这事儿,有铜臭味,如何能沾染? 再者,家里送她进宫,也没敢想过她这样能生,一路飞升做了嫔啊。一开始,也就抱着能做个答应就成的期盼来的。 所以,真要说能干,还得是平妃。 三个人说了半天话,眼看快中午,估摸着十三也该来请安了,平妃就很有眼色的先起身告退了。 也是时间赶的恰恰好,她这边走,那边胤禛,胤祚,还有十三,就一起过来了。 都是从乾清宫过来的,进门请安落座,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先是端起来一杯水咕噜噜喝下去,也不知道在乾清宫是不是连一杯茶水都没混上。 乌雅秀贞忙吩咐人再给准备一壶茶。 胤禛才说起来正经事儿:“过了年,六弟也要出京去走走,他既然要立法,就需得到各地去看看,一来是摸一下底儿,看看现如今这市面上,都有什么样的书籍,外面那些读书人,又是如何议论朝廷。” 也就是说,需得有个度。 总不能一拍脑袋,就说,说这样的话不行,是犯法的吧? 凭空定下来的律法,那就是开玩笑呢。所以需得到处走走,将这个度给拿捏好,然后才能招手开始指定这个线。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 越是仔细,越是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乌雅秀贞点头:“既如此,那年前就该好好收拾一番,反正也是年后才出发的,到时候你顺便问问你九妹妹要不要求江南,指不定你们能顺路。” 六阿哥笑道:“不顺路,我打算先去西北。再者,还得和额娘说一声,我打算带了六福晋去,到时候府里的孩子,是要送到四哥府上去的……”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们夫妻到外面潇洒自在去,将孩子交给胤禛和那拉氏这夫妻俩?人家凭什么帮你们养孩子呢? 养孩子这事儿,你真当很轻松啊? 那除了吃穿,不得考问功课吗?不得观察下心理发展吗? “胤禛,你答应了?”乌雅秀贞转头问胤禛,胤禛点头:“正巧弘昀年后要成亲……” 本来是年里的事儿,但没想到良妃去世了,虽说胤禛府上和良妃没什么关系,但良妃毕竟是长辈,是妃嫔,所以这婚礼就往后推了推,定在了明年。 “弘昀成亲之后,暂且也没什么差事,这些个孩子就交给他了。”胤禛说道,很不当回事儿:“弘昀福晋呢,也正好帮帮忙,免得整日里闲着无事,反而容易多想。” 瓜尔佳氏是长媳,日后若是无意外,这府里都是要交给瓜尔佳氏的。 那弘昀媳妇儿若是太闲了,指不定会生事儿。胤禛就想的很明白了,与其盯着这府里的一亩三分地,倒不如都出去看看有什么差事。 九格格一个女孩儿家,都能作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还有九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不都在外面有自己的产业吗?那干脆放出去闯一闯,闯荡成功了,至少就不会在家里闹腾了。 闯荡不成功……难不成家里还能看着他们小两口饿死了? 所以这看管孩子呢,是第一步,若是看管的好,有能力了,在外面也就能看管下人侍卫了,也就不用胤禛很操心了。 巧的是,弘昀这年纪,恰好是老二,不光是在府里排行二,加上胤祚十三十四两家的孩子,也是只在弘晖一个人下面,也还是二哥。 所以,孩子们交给他们两口,绝对没问题。 乌雅秀贞听着胤禛分析,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原以为胤禛和那拉氏是要当冤大头去了,没想到,这两口子倒是会给人找事儿的,又将麻烦给推出去了。 她摆摆手:“算了,你们自己既然自己有安排,那你们自己忙去。” 反正那拉氏这人素来公正,有她在呢,也不怕那些孩子们闹翻天。 乌雅秀贞问起来十三:“是明日里开始当差?” “今儿出宫就需得到巡城司去,今儿就开始当差了。”十三笑着说道,给乌雅秀贞看内务府刚送的衣服——朝堂上的官服,也是需得从内务府领取的。 后宫的绣娘,也都归属整个内务府管。 黑色的衣服上有补子,大红色的帽子上有东珠,章佳氏瞧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十三又忙安慰:“额娘,今儿是好日子呢。” 章佳氏赶紧点头:“对对对,可不能掉眼泪,不然意头不好,你来给你乌鸦额娘磕头谢恩,这些年若不是她……” 乌雅秀贞吓一跳,赶紧喊胤禛:“快快快拦着,这像是什么话?章佳氏,你这是要和我生分呢?十三这要真跪下,那我可就太无地自容了!我这些年,可没帮上什么忙,十三今儿能出头,那是十三自己有出息,十三自己自强不息,遇事儿不消沉,照旧该干啥干啥,皇上这才能想起来他。要是十三这些年消沉下来,不见人影,那皇上能想起来他吗?” 所以,这事儿还是十三自己有出息,十三自己能干。 胤禛扯着十三不松手,胤祚从另一边拽着,硬是没让十三跪下来。 乌雅秀贞摆摆手:“算了,我瞧着十三都快被你带坏了,时候也不早了,干脆用午饭吧,用了午饭,各回各家。” 知道十三他们要过来,乌雅秀贞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三个人喜欢的饭菜。 她这里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饭,照样时能说说话的。 胤禛说起来过年的事儿,又说明年小选。大选本该是今年的,但今年选秀之前,康熙只盘算着去蒙古的事儿呢,就将这次大选给取消了。 他虽然取消了,后宫不进人了,各家府上也没有添人了,但这八旗子弟,还是有许多到了年纪要成亲的。 这些事儿,可都归了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这段是将忙得很,胤禛就说小选的时候,宫里是不是该多留些人手。再者呢,乌雅秀贞现在也是皇贵妃了,那按照规矩,这身边伺候的人,也需得调整一番了。 胤祚就出主意,让各宫自己安排,该放人的放人,该要人的要人。 乌雅秀贞也就是听听算了,毕竟这小选的事儿,也算后宫的事儿,这两个大男人,也插不上手,他们这话也没什么参考意义。 吃完午饭,章佳氏先带着十三告辞了。 胤禛和胤祚也没多停留,怕打扰了乌雅秀贞午睡,也急急忙忙的告辞了。 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呢,十三就已经在巡城司站稳了脚跟,十四也终于写信回来了。 给乌雅秀贞的信件,是胤禛给带到宫里来的。这信,先是到了康熙手里,康熙再交给胤禛的。 乌雅秀贞拿出来信纸看,十四先是说了蒙古那边环境,到了冬天嘛,暂且休战了。又抱怨那边吃不好穿不好的,他往年去蒙古,不是四五月,就是六七月,八九月,这几个月份虽说也有天气不算好的时候,但肯定是要比十月之后,三月之前的天气好。 十月之后,三月之前,这顿时间,蒙古是正下雪的时候。那下起来大学,天地一片白茫茫,连个帐篷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更不要说人或者什么牲畜了。 这样的天气,是不一小心就能冻死人的。 吃的方面,没什么新鲜的,整天就是炒干面,炒干米,再加上牛肉羊肉。穿的,那是鼓鼓囊囊,连走路都要抬不起来腿了。不过转头,十四又说道,虽如此,他还是觉得很高兴,整日里充满干劲儿,还亲自带着人搜寻了叛军的行踪。 很是夸赞了一番自己的勇武聪明。 乌雅秀贞看完之后就将信件收起来了,她有些沉默,就算是十四的信件写的十分张扬,又有几分轻松,但那可是上战场,战场上哪儿有什么轻松如意? 胤禛顿了顿,就安慰她:“额娘不用为十四操心,十四并不曾受伤,他现下好好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胤禛沉吟了一下:“快的话,明年秋天就能回来了,慢的话,需得再有一年。” 冬天既然动不了,那这战事就必得要延长时间了。 乌雅秀贞又问道:“那我能准备些东西,让人给送去吗?” 胤禛张张嘴,想摇头,但又顿住,好一会儿才说道:“那边什么都有,再者,他是主将,若他和别人不同,军队里容易出现攀比……” 准确的说,容易起争执。 凭什么大家都在卖命,就你能和外面联络,甚至还能得到好东西呢?你皇子阿哥就了不起了啊?若非是我们这些底层士兵为你拼命,你凭什么这种时候还能享受到京城送来的好东西呢? “额娘若是真想送,送两件贴身穿的衣服就好。”胤禛补充道,乌雅秀贞索性摇头了:“外面的事儿,你比我清楚,既然你说不用,那就不用了。不过,能写信吗?” 这倒是能的,军中也是有专门送信的组织的。 乌雅秀贞就笑道:“那我回头写封信,你让人给十四带去,另外让九格格准备些要用的药材,她那儿不是有中成药吗?悄默默的送,别让人知道了。” 吃的穿的,那就算了。 胤禛都应了下来,过片刻,又说起来八阿哥府上的事儿:“弘旺彻底搬到了侧福晋那边住,小格格的额娘,就是那毛氏,老八上了折子,请立了侧福晋。” 原本康熙是不耐烦看老八的折子的,还是十阿哥求情,这折子才送到了康熙面前,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者,八阿哥也就这一子一女,康熙就干脆应了。 于是现下,八阿哥府上,就是两个侧福晋了。 乌雅秀贞顿时惊讶:“那八福晋就没闹腾?” 胤禛摇摇头:“听那拉氏说,八福晋平静的很,那边既没有吵架,也没有闹着要离家出走。” 以往八福晋是最喜欢离家出走了,不管是去安亲王府,还是去庄子上,再或者是去别院。就连之前胤禩去蒙古,八福晋也是不愿意留在府里,而是自己带着人住在了别院里。 “该不会是在憋着一个大招吧?”乌雅秀贞觉得这不是八福晋的性子,胤禛笑道:“也可能是撞了个头破血流,终于知道回头了?不过我瞧着八阿哥最近安生得很。” 他之前让人打听了九阿哥的动静,九阿哥果然是不在京城的。 八阿哥果然是背后有事儿,但是这事儿,一来是没抓到实质上证据,二来呢,也不好打草惊蛇。 抓一个八阿哥都是容易,直接圈禁了就好。但是八阿哥那条绳子上,不一定拴着多少蚂蚱呢,若是逃走一两个,那日后都是隐患。 再者,川蜀那边若是当真有私兵,这些人又藏在哪儿呢?找不出来,日后岂不是成了别人手里一把刀?找出来了,又如何安置呢? 这些都是麻烦事儿,所以事情并不能立马解决了。 因着要紧盯着八阿哥,所以那边府里的事情,胤禛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乌雅秀贞不爱问朝堂上的事儿,就干脆拿些闲话来和她说说。 又说起来京城最近的热闹:“十六府上也添了孩子了,请了戏班子。那戏班子,是真好,额娘若是想听听,回头我给您请到宫里来?” 马上要过年了,请个戏班子进宫也是可以的。 说实话,就朝廷养的那戏班子,真不是太闲了,没人喜欢看。大家还是更喜欢外面的戏班子,唱得好,扮的好。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用了,大过年的,要戏班子进宫,挺麻烦,倒不如就听听内务府那边的戏。对了,之前不是说,七福晋和七阿哥闹腾起来了吗?现如今如何了?” 成嫔好久没来说这事儿了,夫妻俩和好了?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七福晋带着人住到庄子上去了,瞧着过年都不一定回来。” 乌雅秀贞是真的吃惊:“住到庄子上去了?这是为什么?” “七福晋的阿哥,之前病了一场,她说是侧福晋田氏动的手脚,田氏说她是贼喊抓贼,七阿哥偏向田氏,七福晋一气之下,就干脆带了孩子往庄子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5章 这事儿并不是胤禛自己知道的,七阿哥大约也觉得是家丑,宣扬出来会让自己难堪,所以这事儿并未走漏消息。但不凑巧,七福晋所去的庄子,和那拉氏的庄子是挨着的。 这京城嘛,地方也就那么大,庄子能有多少?贵人能有多少?所以买到挨在一起的庄子,是很正常的。 那拉氏这两天正好带着孩子们在庄子上玩儿,遇上了七福晋,这才知道了内情。那拉氏带孩子回来的时候,七福晋还带着孩子在庄子上呢。 那拉氏是有些担忧的,眼看快过年,若是七福晋到年三十都还不回来,那事儿可就闹大了。 胤禛今儿和乌雅秀贞说这事儿,也是想看看乌雅秀贞能不能叫了成嫔来说话:“七弟若是和七福晋真的闹腾起来,大过年的,到底是不好,儿臣瞧着汗阿玛这段时间……” 说了一半儿就被乌雅秀贞一眼给瞪下去了:“你汗阿玛身体好着呢,无论如何,你都不许有试探之类的心思。你现下,也得你汗阿玛看重,那只要稳稳妥妥的,就不会有事儿,你若是着急慌的,你且看看胤礽现在在哪儿吧。” 胤礽就属于太着急了,不过仔细想想,做了三十年太子,换了谁能不着急呢? 再者,胤礽大约也是依仗于头一次谋反没出大事儿,所以才有了胆量第二次谋反。 人嘛,都是这样,胆量是越来越大的,不会越来越小。 胤禛真是一片孝心,想着大家和和乐乐,康熙看着也高兴。乌雅秀贞顿了顿就说道:“这事儿成嫔若是能管,前段时间就管了,她之前哭诉到我跟前来,说七福晋进宫请安的次数少……瞧着是有些糊涂。” 若是不糊涂,该是先找七阿哥问问情况的,是自己儿子的错,那就训斥儿子一顿。虽说儿子是亲生的,儿媳是外来的,但夫妻一体,自打儿子儿媳成亲,这两个人就是分不开的。 再者,那还有孙子孙女呢是不是?是,夫妻过不下去了是能和离,但是好好的嫡出没了额娘,那对孩子就好了?再换一个,谁能保证比之前的更好? 可成嫔问都没问,直接就来哭诉,说好听点儿是没主见,但不好听点儿,那真是……只顾着自己和儿子了,半点儿没顾忌到七福晋的名声脸面。 “我知道了,我会叫了成嫔来问的。你啊,眼光放长远些,堂堂大男人,总盯着这些事儿算怎么回事儿?”乌雅秀贞还是没忍住多唠叨了两句,她可记得上辈子十三,是被累死的。 十三都能被累死,他胤禛,难道就得了好结果了?怕不是也是一个累死的结局。 “额娘……”胤禛无奈,难不成是他想要关注的?这要不是额娘问,他顺口说的,他早就将这些事儿给忘到一边去了,他又不是长舌妇,整日里闲着无事给自己的额娘说别人家内宅的八卦。 乌雅秀贞顿时讪讪,赶紧摆手:“行了行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免得你整日里大事儿小事儿,总自己亲身上阵。你该学学你汗阿玛,大事儿自己知道个走向,能掌握,小事儿让别人去管,你汗阿玛有如此多的儿子,你看他让哪个闲着了?你虽然没那么多儿子,但是侄子不比你兄弟多吗?这个不好用换下一个。” 兄弟只有二十多个,但侄子……目前已经快六十多个了,比兄弟辈的翻倍了。 康熙有二十多个儿子可用,但胤禛要是能敞开了用,能有六十多个侄子可用。这样一算,他要是没比康熙还轻松,那就是他不会用人了。 很诡异的,这种想法在胤禛心里,居然铺开了。他还当真开始思索起来,自己的哪个侄子,是什么性子,能办什么差事了。 正巧这千叟宴的事儿,也需要人手。 胤禛满怀沉思的从永和宫离开,乌雅秀贞就让人叫了成嫔来,一张口就直奔主题:“七福晋因着府里田氏的事儿,被逼到庄子上去住,你可知情?” 成嫔脸上有些迷茫,她是真不知情。七福晋不进宫,田氏没资格进宫——虽说田氏得七阿哥宠爱,但因着乌雅秀贞素来只看重嫡媳,成嫔又是那样性子,自然是不愿意宣召田氏了。 七阿哥呢,也不会上赶着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 乌雅秀贞叹气:“我也不爱多管闲事儿,但眼看这年底,皇上正兴高采烈呢,你这弄的……早些年他因着老八家里的事儿,没少生气,本以为七阿哥是个懂事儿的,毕竟比八阿哥还年长呢,结果到了年底闹出来这么个事儿?这田氏,若是个不安分的,那倒不如趁早打发了。” 成嫔顿时诚惶诚恐:“娘娘,这这这,妾身实在是不知情啊,田氏……她好歹是生了阿哥的人。” 七阿哥府里也就两个儿子,一个是七福晋生的,一个是田氏生的。七福晋早些年也生过阿哥,但是没站住,接连两胎没养成,这个好不容易养到了七八岁的,那就成了她的宝贝疙瘩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孩子生病这事儿吧,乌雅秀贞是真不知道内情,所以也不好判断。 但你田氏是侧福晋,既然知道嫡福晋那性子,何必去招惹呢? 像是胤禛府里的李氏,人家接连生了了两个阿哥,人家也没有张扬啊,该对嫡福晋尊尊敬敬的,就对嫡福晋尊尊敬敬,半点儿不违抗。 田氏那性子,必然是有张扬的。 “生了阿哥又如何?七福晋是不能生还是没阿哥?那嫡出的和庶出的哪个更金贵你分不出来?”乌雅秀贞说道,冲成嫔摆摆手:“无论如何,这事儿需得早早解决了,不管七阿哥是负荆请罪还是将田氏给祭天了,总得让七福晋消消气儿,别回来了也摆出来一副晚娘脸,让人瞧着就不高兴。若是七福晋实在是不愿意回来,那就报个病,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但这病好,可就不是七福晋说了算了,而是宫里说了算。 算是软硬兼施,乌雅秀贞冲成嫔摆摆手,示意成嫔赶紧告退。她这里事情一大堆呢,哪儿有空听成嫔哭诉?成嫔这性子,一次两次的,倒是能同情怜悯一些,但五次六次的,乌雅秀贞就觉得,这样胆子,谁愿意担着谁就去担着吧,反正成嫔又不是她女儿,她何苦事事儿替成嫔想着? 再者,成嫔人家这性子,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看看这后宫诸人,能和成嫔一样安安稳稳的,才几个?要么是靠家世,要么是本事。 成嫔家世不如何,本事也不如何,人家和七阿哥,就是屹立不倒,你说神奇不神奇? 乌雅秀贞打发了成嫔,就让人叫来了章佳氏和平妃,还有荣妃,年底将至,事情多,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操劳,就将愿意干的人都给叫来了。 荣妃呢,是负责公主们回京的事儿——年底不会来,年底到处下雪,路不好走,又耽误事儿。倒不如开春了,雪化了,再赶过来。 三公主,十二公主,十七公主,都约好了一起回京的,这如何安置,如何采买,全都交给了荣妃。 章佳氏呢,则是将宫里的名单再给统计一番,明年小选,这该放出宫的,该添置人手的,都需得心里有数。这事儿交给别人,乌雅秀贞也不放心,只章佳氏,她才放心。 至于平妃,则是采买上的事儿。冬衣的事儿已经做完,现下就该采买过年的东西了,过年可不光只是一个吃食,主位上的娘娘们需得有新衣服,宫里需得挂灯笼,这个需得提前检查一下库房里的,坏了的就再买一批,没坏的就挑出来,看看挂在哪个地方。 平妃头一次接这样的差事,听着乌雅秀贞吩咐,只觉得脑袋一团乱:“等等,娘娘,您说,这旧灯笼,要挂在咸福宫之类没人住的地方?” 乌雅秀贞点头,仔细和她解释:“像是乾清宫,就必得是新灯笼,乾清宫那灯孔的规格也和别处不同,别处都是一米二的,乾清宫要一米六的。” 再有,慈宁宫的也不同,别处的灯笼上面写福字,慈宁宫的写长命百岁。 还有就是这绢花,冬天御花园除了梅花也没别的了,就需得用绢花装扮一下。这绢花呢,要什么颜色,搭配什么叶子,还有树上系什么绸缎。 平妃顿了顿,苦笑一下:“这个,短时间内,妾身怕是做不了这么些……” 她现下领了御膳房的采买,又领了这灯笼的事儿,还有那对联的事儿,这御花园就有些顾不上了。 乌雅秀贞想了想,干脆让人去请了宜妃来,不管宜妃是什么性子,但不得不说,宜妃在审美上,是很有自己的独特看法的,她就喜欢富贵张扬,那不巧了吗?过年也就需要个吉祥喜庆。 宜妃本来还想拿架子,乌雅秀贞似笑非笑的:“九阿哥有小半年不曾往宫里送银子了吧?” 宜妃以往是新衣服不断的,什么衣服她穿都不超过五次,五次之后,就赏赐下去了。可现下这一身衣服,乌雅秀贞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好几次了。 那想必宜妃现下的生活,大概是有些捉襟见肘的。哦,可能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毕竟九阿哥不送银子了,那还有五阿哥呢,宜妃大约是想遮掩一下,低调一下。 但她心气儿高,受不得激。乌雅秀贞这话一出口,宜妃那脸色就涨红了,乌雅秀贞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你好歹也是做额娘的,九阿哥那日子不好过,你总得将自己日子过好了,这样他心里也不至于难堪愧疚是不是?” 宜妃嘴角抽了抽,乌雅秀贞又说道:“这差事你若是办好了,回头我和皇上求个恩赐给你。” 宜妃冷笑:“我需要你……” 说了一半儿又顿住,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换了脸色:“那成,你现下可是皇贵妃呢,虽说不能一言九鼎,但也驷马难追,到时候你若是不求个恩赐,那可不要怪我看不起你。” 乌雅秀贞哼一声,她需要宜妃看得起啊? 她若不是头一年做皇贵妃,万事没个定例需得自己来摸索,还用将这些人都拉起来干活儿? 这头一年,乌雅秀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的,必得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转眼一场大雪落下,宫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朝堂上,胤禛求了康熙,将胤褆家的弘显,还有胤礽家的弘皙,都给叫出来办差了。 弘皙已经成亲,弘显至今还没成亲呢,并非是康熙忘记他了,而是弘显本身年纪就不大,是在弘皙出生之后好些年,弘显才出生的。 因着弘显自小是随着胤褆圈禁,至今也没个差事,这婚事上也有些犯难。 虽说,康熙是皇帝,到时候看上了,直接给赐婚就成了。但是吧,婚姻大事儿,那是两家的事儿,若是康熙挑中了个重臣家的,那不得考虑一下臣子的心情意见吗?若是康熙看中个小官儿家的,又担心弘显现下这处境,到时候再被人看不起。 惠妃以前也是暗地里相看过的,但但凡她露出些意思,人家姑娘家里就连忙的想法子了,要么说自家姑娘八字不合,要么说已经请了免选。反正,是绝不会将自家和胤褆这个落魄的大千岁捆绑在一起的。 现下胤禛重提弘显和弘皙的差事,康熙也不管他是安的什么心,只摆摆手:“人是你叫出来的,那如何用,做什么差事,也是你说了算了,宫里……就不用来了。” 胤禛盘算了一下,到底还是实话实说,并不打算隐瞒:“弘显我打算送去两广那边,最近海上贸易的事儿,怕是有猫腻……” 朝廷和两广以及福建那边的海上商人是有协议合作的,朝廷派兵护送,然后船上收益,朝廷能分三成。若是不愿意分收益,那就需得带上朝廷货物。 朝廷这边提供的布匹,商人以市场价买走,然后再送到海外去卖。 虽说是市场价,但若是购买的多,朝廷赚的,并不比分利润少。所以这两个交易法子,任选其一就好。 但从三年前开始,海上贸易这边送来的利润就越来越少。胤禛就觉得,事儿怕是有些不太对。 他一直按兵不动,毕竟刚开始嘛,就是有贪污,那些人胆量也不会太大。要是直接去抓,怕是就将后面大鱼给惊着了,以后那大鱼若是再藏得更深,也就更不好挖了。 现在嘛,说不定那大鱼就露在外面呢。 弘显是他打算放在明面上的,就是去那边参加海军,长长见识。真正要跟着去的,是弘晖。 康熙就皱眉:“你舍得弘晖去冒险?” 钱财动人心,几十万两的话,那些人不至于拼命。但谁不知道海上贸易利润大呢?一年的利润,怕是就要几百万两了,三年下来,怕是几千万都有了。 这种情况下,弘晖若是去查人家贪污多少,那就不亚于是要人家性命,反正都是个死……我死肯定不如你死。 再者,那是海边地区,杀人真是比内地简单多了。 随便将尸体扔到某个海域,保准是再也见不着。 若是没记错,弘晖才刚做了阿玛没多久吧?康熙就看胤禛:“再者,弘晖年轻……” “汗阿玛,儿臣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弘晖做了阿玛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外出办差这事儿,这些年也没少做。”胤禛说道,总不能因着危险,就不去外面吧? 越是危险,越是能磨炼人。 弘晖是嫡长子,本身就与别人不同。 他该见识一下外面人心险恶,也该见识一下钱财的能力,还该见识一下大海的无常,以及人心的变化。 康熙见胤禛是做了决定的,顿了顿,就点头:“既然你已经做决定了,那朕就不反对了,回头且先打发了弘显去。至于弘晖,不知道你是如何安排。” “弘晖假扮京城的商人去,那边也是有接应的人的,陈家,和往年一样忠心。”陈家当年被乌雅秀贞给捆绑住了,现下和永和宫,就是一条绳子上的。 陈家那大小子,早些年已经出仕,现下是在别处做知县。陈家的二小子,早些年也进京,他读书不太行,索性就给弘晖做个跟班。 康熙又仔细询问了几句,确定胤禛安排的十分妥当,这才点头应了。 下雪之后就是新年了,这新年过的也算是热热闹闹。 男人这边,哪怕八阿哥还病着,也裹着厚重的大氅露面了。九阿哥是一直跟在八阿哥身边的,胤禛低垂着眼帘想着九阿哥是什么时候回京的,十三阿哥凑过来说自己的情报:“十一月底,盯着九阿哥府上的人,有了动静,大约是那时候回京来的。” 胤禛点点头:“将人手给撤回来,别打草惊蛇了。” 女眷这边,不管是七福晋还是八福晋,或者任何一个皇子福晋,都到场了。 人齐全了,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谋划些什么,总之面上都是言笑晏晏,说话也和和气气,这年夜宴也就算是成功了。皇上果然是很高兴,散了宴席之后,特意到永和宫来,也算是给乌雅秀贞脸面。 毕竟是皇贵妃嘛,若是不来永和宫,康熙也就只能是去乾清宫了。 来了永和宫,至少乌雅秀贞还能帮他揉按一下脑袋。 大年初一,康熙一早就带人前往奉天殿,乌雅秀贞则是勉强睁眼起床,实在是太早了,昨儿晚上睡的也有些晚,早上实在是有些不愿意睁眼。 那拉氏吩咐了李氏和年氏在外面等着,自己进来伺候乌雅秀贞梳洗。 乌雅秀贞摆手:“用不着你动手,你且歇一歇,只管到外面说说话,吃吃点心,这些宫女做习惯了的,让她们来就是了。” 那拉氏笑道:“正因为她们做习惯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少有这样伺候额娘的机会,所以现下才得赶紧抓住了这机会啊。额娘的头发保养的好,又黑又顺滑的,儿媳瞧着都眼热呢。” “之前十三福晋送来的养发膏,你若是喜欢,回头让十三福晋多给你送一些。”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十三福晋那药妆现在已经是京城出了名的好了,她感激九格格,但凡有什么新品,也赶紧送来让乌雅秀贞先用一用。 不过乌雅秀贞也并不如何经常用,因为她现下所用的那些,都是太医特意针对她的体质皮肤还有各方面的特点来特制的。 比如说,她市场皮肤干,太医院就特意要多添加什么东西。 这样弄出来的效果是更好些的。 五十来岁的人了,乌雅秀贞除了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脸上皮肤也好得很,柔嫩光滑,皱纹也不算多。 婆媳两个说着话,六福晋和十四福晋也都过来了。十三福晋是先去了章佳氏那边,等会儿是要随着章佳氏一起过来的。 六福晋府上没侧福晋,也就没带人,只带了子女。十四阿哥府上还是有侧福晋的,乌雅秀贞看了看,特意叫了十四福晋到跟前来:“那博尔济吉特氏……” 是蒙古小格格,当年在蒙古,非得要嫁给十四做侧福晋。后来到了京城,才发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总妄想着霸占十四,又和府里其他人住不到一起去,整日里争风吃醋闹腾的很。 后来被送到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已经是安分了好些年了。 十四福晋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生病了,这段时间因着天气太冷,有些发热。不敢让她进宫,怕过了病气。” 乌雅秀贞点点头:“不是闯祸了就好,你辛苦些,将她照看好了,现下十四还在蒙古呢……若是她有个万一,怕是十四日子也不好过。再者,可怜个小姑娘,若非是被十四哄骗……” 也不至于离开爹娘到京城来受苦。 十四福晋笑道:“额娘放心,我心里有数,这顿时间派了人贴身照顾她呢,想必过了年,这身体就能好转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见没什么大事儿,就索性叫了几个孙女儿到跟前来说话。她准备了新年礼物呢,孙女儿们就排队到跟前来说吉祥话。 大宫女端着盘子站在旁边,乌雅秀贞一伸手就是拿起来一个红色荷包:“好好好,乖儿新年好。” 这个磕头得了赏赐就赶紧起身,然后轮到下一个。 到最后,那拉氏等人也上前来磕头:“祝额娘新年吉祥,万事如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乌雅秀贞笑的合不拢嘴:“你们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到多大那都是额娘的孩子啊,再者,额娘这红包,谁不想要?我们也想要呢。”十四福晋最年轻,就笑嘻嘻的说道,还双手往前伸,做出小儿姿态:“额娘,您可不能偏心啊。” 乌雅秀贞忙往她手里放一个红通通的荷包,笑眯眯的:“你都要说我偏心了,我岂能让你这话变成事实?来来来,都有,你们这一年到头的,又要伺候男人,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孝敬我,还有府里那一堆的事情,实在是辛苦,这荷包里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算是额娘的一点儿心意。都拿着,不要推辞。” 那拉氏就笑道:“人家都是做晚辈的孝敬长辈呢,到我们这里换了,成了长辈打赏我们晚辈,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过,额娘的一番心意,我肯定是要拿着的,只盼着年年有今日,我能拿额娘的心意拿上个一百年。” 六福晋也笑意盈盈:“额娘明年说不定得再多准备些荷包了。” 家里晚辈一个个成亲,家里人只会越来越多的,现在是只一个瓜尔佳氏,但明年就会多一个弘昀媳妇儿,后年再多一个弘昐媳妇儿,然后弘昀媳妇儿再生孩子……一年比一年人多。 “我不怕人多,我这荷包啊,也多的是,你们只管生就是了。”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侧福晋也都有,侧福晋往日里也安分,再加上孩子们都在呢,不好不给孩子们脸面。既然嫡福晋带进宫了,那就说明是平日里安分守己的,现在多一份儿赏赐也没什么。 这边闹腾一会儿,瞧着天边微微有些发亮的时候,就该是诰命夫人们进宫请安的时候了,于是只那拉氏带着六福晋和十四福晋留下来,剩下的侧福晋,则是先打发出宫去。 乌雅秀贞这是做了皇贵妃之后,第一次过新年,但心里紧张却是没多少的,更大的场面她又不是没见过,她上辈子还做了太后呢,太后不比皇贵妃更尊贵吗? 不过不同的是,她上辈子做太后的时候,是不用管这后宫一摊子的,那会儿自有那拉氏来操心。现下,她做了皇贵妃,就得管事儿,忙的脚不沾地,这点儿就不太好。 想着,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看一眼那拉氏,只盼着那拉氏赶紧进宫做皇后,到时候她可就彻底清闲了。 大年初一忙活活的,到大年初二就清闲下来了。 九格格那江南来的戏班子,也总算是赶到了京城了。得了康熙应允,在胤禛的安排下,这戏班子是先进宫来表演。 表演的戏剧叫程三娘。 戏剧都叫程三娘了,讲的自然也就是这程三娘的一辈子。程三娘生下来没几岁就死了娘,爹很快续弦,后娘进门,那程三娘的日子过的就如同黄连水。 接下来就是后娘为了利益,让程三娘裹脚的事儿。 程三娘一番心思剖白——若真是亲娘,哪儿舍得她受这样的罪?也就是有了后娘,亲爹变后爹,她才要裹脚,朝廷明明有律法,严禁裹脚。也就是程三娘的亲爹的上司喜欢小脚女人,后娘打算卖了程三娘为她爹换前程。 接下来就是程三娘和后娘斗智斗勇。 其实这剧目,局限挺多的。既不能让程三娘违背亲爹,又不能让程三娘状告亲爹,要不然外面那些个男人,必定就像是被戳到了心上,肯定要闹腾。 所以为了减少这些麻烦,九格格干脆就全程让程三娘的亲爹隐身了。 当然,为了这戏剧能正常上映,到结果,还得来个程三娘的亲爹幡然醒悟的结局。 至于是真的幡然醒悟,还是被程三娘给拿捏了把柄不得不屈服,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主要的刻画在程三娘身上,她的可怜,她的勇气,她的聪明智慧,她的反抗精神,若说这整个剧本需要十分心思,那就有七分是分在程三娘身上的,另外两分是在后娘身上,后娘不仅是代表后娘一个人,还代表了所有逼迫女孩子裹脚的人,祖父母,姨娘,嫡母,甚至亲娘。 最后这一分,在朝廷官员身上。程三娘去告状,第一次他并未受理,到了第三次才受理了。 整场戏演完,谁也没出声,惠妃宜妃还在揉眼睛呢,毕竟程三娘刻画的入木三分,这可怜姑娘,谁不同情呢?乌雅秀贞却是没敢说话,只偷偷的去看康熙的脸色。 实在是九格格的这一场戏,有点儿太过于挑战了。 大清以孝治天下,无论程三娘多是顺从朝廷律法,从她和后娘斗智斗勇这儿开始,她就已经是将孝道给扔到一边去了,若说是后娘不值得孝敬,那亲爹……从最后的结局来看,她也是没放过的,相当于是挑战了做父亲的权利。 若是康熙一个震怒……乌雅秀贞暗暗沉思,自己这皇贵妃的位置才坐了不到三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九格格安然无恙。 良久才听到康熙招呼道:“九儿,到朕跟前来,你且先说说,你这出戏,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九格格上前来,对上乌雅秀贞担心的视线,先露出个笑容来算作安抚,然后才给康熙行礼,笑嘻嘻的:“汗阿玛是天底下第一聪明人,岂能看不出来?现下来问我,不过是想听听我的见解?那既然汗阿玛问了,我肯定不能隐瞒的。” “这出戏,明面上的东西大家都能看出来,就一个意思,朝廷禁止裹脚。内里的意思,第一,为你好的,不一定是真的为你好。第二,人出生之后,虽说得父母教养,承父母恩情,但也大可不必将自己一辈子耗在这上面。” 九格格直言不讳,旁边平妃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又忧心忡忡的看乌雅秀贞,九格格这实在是太大胆了些,该不会一会儿被康熙给训斥吧? 乌雅秀贞伸手捂住额头,只觉得有些头疼。 康熙神色淡淡:“九儿觉得孝顺不对?” “孝顺没有不对的,身为子女,若是连父母都不孝顺,那日后心里也必然没有信念,仁义礼智信,缺一不可。但是孝顺可以,孝顺前面,却是国家大义。” 九格格又说道,乌雅秀贞本来正在头疼呢,这会儿猛然间眼睛就亮了。 九格格接着说道:“国家应该大于小家庭,我知道民间有些地方,宗族甚至比当地官府都还要……有权势,这是不对的。任何人,既然生在大清,身为大清子民,那就该是国法重于家法……” 九格格之前曾为义诊去过更偏远更穷苦的地方,有些地方,那真的是,只有宗族,没有衙门。 就比如说,朝廷对于通奸的规定,是男女都有处罚。但到了宗族里,那就只是女人沉塘,男人没事儿。 沉塘这事儿,九格格是深通恶绝。 宗族的力量大过朝廷的力量,这绝对是不行的。 九格格引经据典,又将自己之前所见所闻拿出来做佐证,只证明一个事儿,一个朝廷,只能容许一个声音。朝廷律法既然存在,那宗族里面,就不该有第二个声音。 什么父权,都比不上朝廷律法。 只着重突出一个律法的重要性,只强调一个律法的唯一性。 乌雅秀贞哪怕是不懂朝政,这会儿也觉得九格格说的,必然是对的。她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来,看来,她今儿是不用将自己的皇贵妃金册给拿出来了。 胤禛等人也在附近,这会儿就忍不住上前:“汗阿玛……” 不等他开口,康熙就摆摆手,顿了顿才说道:“此事,随朕到乾清宫来,咱们仔细说说。” 康熙领着人往乾清宫,那拉氏才赶紧过来扶着乌雅秀贞:“额娘您别担心,九妹妹不会有事儿的,我刚才听着九妹妹那些话,都觉得九妹妹说的十分在理。既然是为大清好,汗阿玛又不是个不问青红皂白的,哪怕是这戏剧不好,汗阿玛也顶多只是训斥九妹妹几句。” 训斥和责罚,那可不一样。 再者,又有胤禛在呢,胤禛这人护短的很。他若是愿意护着,就能像是当年护着十四一样,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拦着康熙,只可惜,十四不识好赖。 但九格格可不同,九格格和胤禛亲近的很,兄妹两个感情深厚,胤禛必然是要拼着命护着九格格的。 乌雅秀贞笑着摆摆手:“我知道,你九妹妹一开口,我就知道这事儿怕是稳了,这戏剧,说不定也还能在民间演出,不过,大约到时候是要略作改动。” 顿了顿,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国法大于家法,这话说的,你九妹妹是当真深思熟虑了。” 她让人给戏班子打赏:“辛辛苦苦唱这半天了,赏。” 有小太监忙端着托盘送过去,上面摆放了些金银,还有些首饰之类的,金银是早就准备好的。首饰是乌雅秀贞刚从身上摘下来的,每日里带着这些累累坠坠,也就是为了这会儿打赏人用。 乌雅秀贞这边一动作,剩下的惠妃宜妃等人,也都开始打赏了。 扮演程三娘的人原本正跪在地上忐忑呢,听着前面这动静,这心里松口气,眼眶就忍不住有些发红了,今儿这一关,怕是过了。 中午九格格都没出乾清宫,午饭还是御膳房送过去的。 乌雅秀贞打发了四福晋她们先回家,只自己在永和宫等着。等到半下午,九格格才算是回来,胤禛和六阿哥,还有十三阿哥陪在身边。 九格格这一进门,乌雅秀贞看见她脸上笑容,就知道今儿是没大事儿了,心里松口气,也忙忙吩咐人准备茶水点心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来请安:“额娘,没担心我啊?” “我还用担心你?你这不好好的吗?怎么,你汗阿玛没责骂你吧?”说是不担心,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九格格摇头:“没有,汗阿玛就问我,如何能确保,让这国法大于家法。” 道理简单,人人都懂,但是实行起来却是难得很。再者,大清又是满人入关,本身汉人就不服管,汉人自有一套管理自家人的规矩,这些规矩,满人光是学都学了两三代了。 也就是到了这会儿,才算是满人汉人的规矩,都融合在一起了。早二十年,还满汉不通婚呢。 汉人呢,又多是族群而居,再有县官不如现管的说法,种种情况叠合在一起,就会出现家法大于国法的情况,甚至许多人,连外面衙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但凡家里有什么事儿,甚至邻里争执之类的,都只会找族长,根本想不起来去告官。民间又有说法,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 总之一句话,想要百姓将国法看的比家法重,这事儿的难度不小,不亚于让汉人承认满人才是正统。 他们父子父女,就是在乾清宫商议这事儿。九格格呢,就一个主意,将自己的戏剧给推行开来。但也有不认同的,觉得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先挑衅了父权,只会引起民间反弹,到时候怕是弄巧成拙。 别说是推行朝廷律法了,先让百姓觉得你这一套就是错的,乱了三纲五常,坏了孝道伦理,打从心底反抗反驳,再加上九格格那皇室出身的身份……那岂不是更不认同朝廷的管制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6章 这出戏有问题,但又不是说完全不能通过。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阿哥就被叫进宫了,不光三阿哥,还有六阿哥,还有十阿哥,还有十五阿哥,十八阿哥。 之所以是这几位,那也是有缘由的。无论三阿哥性子如何,至少他这文采方面,那确实是兄弟里面比较突出的。六阿哥则是一个稳重,更擅长律法方面的事儿,既然是要推行律法,那六阿哥也必然是有一席之地的。 十阿哥是因着在京城看的戏多,能看出来什么戏比较受欢迎,什么样的不太受欢迎。朝廷已经是有过经验的了,之前的戏剧为什么推不出来?不就是因为他们弄的,百姓不爱看吗? 百姓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儿,他们就喜欢看些小情小爱。 十五阿哥和十阿哥的理由是相同的,对现如今百姓之间流行的喜好,是有一些了解的。至于十八阿哥,那是被九格格叫过来跑腿儿的,既然要修改这戏本,又不能动了这戏本的核心,九格格这边的戏班子,也必然是要照顾到,九格格自己忙,她年少时候弄那印刷厂,这些年也算是小有成就。之前去了江南没如何打理,现在回来了,就打算弄个大的。 她打算将之前京城比较流行的话本,给弄个合集。 也就是精装本。 反正京城的姑娘们不缺钱,九格格从里面大大赚一笔,也正好可以用来养活戏班子。 这忙活活的,一转眼,也就过了年。 八阿哥身体好转,正式开始上朝。虽说康熙并未吩咐他什么差事,但每日里也总有朝臣询问——就八阿哥这人缘,到这地步,连康熙都是有些佩服的。 明知道他已经训斥胤禩,有些厌恶胤禩,这些人还是冒着风险上折子给老八求情,让老八露面,这可真是……比亲爹都不差什么了。 康熙为躲避这事儿,他现下听见老八的名字就是有些头疼的。这孩子,还和前面老大老二不一样。老大老二,那都是有确凿的证据的,老大弄了镇魇太子的事儿,哪怕太子当时也不怎么好,但毕竟是储君,谋害储君,那落个圈禁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朝堂上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好来。 太子呢,谋反的证据也确凿,再者,一而再再而三,他自己也将身边的人给折腾的差不多了。所以,圈禁胤礽,那也是顺理成章。 可到了老八身上,康熙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来老八的出身,就是因着除了出身这方面,老八在别的方面是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的。 第一次训斥老八,怎么说呢,康熙能因着老八太受欢迎,被朝臣举荐,就将老八给圈禁吗?那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得炸了啊,怎么的,你皇上喜欢的可以做太子,我们臣子们喜欢的就得下大牢? 第二次训斥老八,那海东青的事儿,要真有证据,康熙也不至于做那样一场戏了。 也就是到现在,如何让老八消停下来,名正言顺的给他圈禁了,这都成了康熙的难题了。他原本因着老八出身低,又性情温和,这才将老八给拉起来,打算给胤礽磨一磨性子的。 却没想到,老八这人是属水的,稍微有一点儿缝隙,他就能钻进去。然后,这么些年下来,经营的势力,已经成了康熙的忌惮之处了。而且,这水,抓不住,捏不起来,康熙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以至于现下胤禩上朝,虽然没有差事,但人家正经是有爵位的,对朝堂上的事儿,也还是有张嘴的权利的。 康熙不太喜欢看见这场面,再加上八阿哥吧,大病一场,去年冬天一整个冬天都是在家里休养,按理说休养了这么长时间,不说白白胖胖了,至少面上有血色才对。结果,这一出来,人还是憔悴的活像是要死了,风一吹就能吹跑的样子。 怎么说呢,康熙看着心烦。 他干脆就暂且称病,先将朝堂上的事情,分给了胤禛。 胤禛也忙呢,干脆将几个侄子都提溜出来用,老三家的,老五家的,老六家的,还有他自家的弘昀弘昐。谁都别闲着,哪怕是街上有人吵架这点儿事情,也得有人去管。 毕竟眼看要三月了,各地已经有年满七十岁的老人上京城来了,这紧要关头,也实在是顾不上别的。 乌雅秀贞本来也还想着这千叟宴的事儿呢,结果十四阿哥就搞事儿了,他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康熙病了,就连忙的给八阿哥写信了。 然后,这封信,被八阿哥送给了康熙。 康熙呢,看完之后,转头给了乌雅秀贞了。 乌雅秀贞这是两辈子,第一次看这封,让十四被留在边关,一直到康熙死都没能回来的信。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十四还是写了这封信。 上辈子康熙确实是年底病了一场,毕竟这样大的岁数了,到了冬天,又忙,又因着被八阿哥气一场,病是很正常的事儿。然后十四就写了这封大逆不道的信——八哥,我远离京城不知道京里消息,听说老爷子生病了,这事儿真的假的?若是真的,那我得赶紧回京,你可千万要帮我拖着。等我日后做了皇上,少不了八哥你一个铁帽子王的。 八阿哥,上辈子也很主动的将这封信交给了康熙。康熙大怒,随后,十四就再也没回京来了。 这辈子,她没少让老六给十四送信,让他安安分分的,赶紧打赢了回来,少去关注别的事儿。可十四……就是一身反骨,非得写,非得写! 那有些话你自己放在心里不行吗?非得说出来让别人听,你这脑子是如何长的呢? 该不会真以为老八被训斥了,人家就认命了,就甘心给你做小弟了吧? 乌雅秀贞伸手揉着额头,问胤禛:“你汗阿玛现下……” “会不会连累到你?”没等胤禛回答,乌雅秀贞就又换了一种问法。胤禛顿了顿,摇头:“并没有太大影响,十四是什么样的人,汗阿玛素来清楚。汗阿玛生气是肯定生气的,十四这信,就像是在盼着汗阿玛出事儿一样。” 你看,亲老子生病了,你做儿子的,不是写信来关心老子的身体健康,而是写信问你八哥老爷子是不是要死了,咱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抢皇位的事儿,别等老爷子死了咱们赶不上。 这话,谁听了能不生气呢? 康熙生气,还因着八阿哥主动捅穿了这一切。若说十四是没脑子,那八阿哥做这事儿,那就是居心叵测了,你明知道老爷子岁数大了,你将这信送上来是做什么呢? 告诉老爷子,你一声戎马,贵为皇帝,结果还是养出来了不孝子,你的儿子们都是在为了你屁股下面的龙椅争斗?你的儿子们都是不孝子都在盼着你去死? 老八这事儿做的,损人不利己。 “他莫不是在报复你汗阿玛?”乌雅秀贞忽然问道,胤禛摇头:“我不知道。” “那现下你该怎么办?”乌雅秀贞又问道,胤禛再次摇头,不过,顿了顿,又笑道:“额娘不用担心,汗阿玛能将这封信给你,可见也并不是气到毫无理智了,我只要和往常一样就好,再者,我从来都是对汗阿玛十分孝顺,这事儿……我该去请罪才对。” 代替十四请罪。 乌雅秀贞就有些咬牙切齿的:“十四这性子……真是从小也没少挨打啊,为什么就成了这样的性子呢?” “天生如此,就是改也改不了的。”胤禛安慰她:“好歹有我和老六呢,将来也不会让他老无所依就是了,额娘您尽管放心。” 乌雅秀贞哪儿能放心,尤其是听说胤禛和胤祚去请罪,结果被康熙赶出去的结果之后。 她想了想,干脆自己上。等听着康熙从乾清宫出来,往御花园里去了,她就忙忙的换了衣服去偶遇。康熙闲暇时候,是比较喜欢在御花园的水池边喂鱼的。 那水池子里的几条鱼,喂养了二十多年,一个个胖的就像是小土堆,只看见脑袋不见鱼尾巴的。 康熙坐在围栏边,一边往下面撒鱼食,一边和旁边梁九功说话,远远看见乌雅秀贞过来,就冲梁九功摆摆手,让他先到亭子外面去了。 乌雅秀贞急匆匆的来,还有些急喘呢。 康熙笑道:“有什么事儿,叫太监嬷嬷说一声就是了,你何必自己赶过来呢?” “十四的事儿,又不是别的事儿,咱们自己的儿子,你有份儿,我也有份儿。”乌雅秀贞说道,行礼之后,就在康熙旁边站着了,抬手给他揉捏肩膀:“我料想着皇上十分生气,是来劝皇上,将十四给收拾一顿的。” 康熙惊讶:“不是求情?” “不是求情,他那信,我看了都生气,更何况皇上了?皇上作为父亲,自小对他们这些个儿子,十分看重,就连功课都是亲自过问。皇上日理万机,忙的分不开身,还要过问阿哥们的事儿,我看着都觉得我这做额娘的,比不上皇上。” “结果皇上一番付出,竟是在十四这里,只得了个回报消息的下场,我也是有些心寒,皇上在他心里都如此了,我这做额娘的,估计在他心里,也没有多大价值。生这样一个儿子,我倒不如生一块儿叉烧呢。” 乌雅秀贞说道,康熙并未说话。 乌雅秀贞仔细看他脸色,现下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来,只好继续说道:“幸好呢,除了一个十四不成器,我还有胤禛和胤祚,还有七格格和九格格,十二也算是孝顺有出息,对了,十二现下也快进京了吧?” 去年冬天说是要来的,现下算算日子,三月里了,蒙古那边必然已经开化,路好走了,估摸着就是已经出发了。 十二格格她们回京,可不是简单的嫁出去的女儿回家来探望父母,蒙古那边也会跟着来人,实际上也是蒙古那边和朝廷的交接。所以,相比之下,走到哪儿了,康熙是比乌雅秀贞更清楚的。 康熙算一算日子,点头:“也快了。” “十二这次回来,皇上不如让她多住一段时间?”乌雅秀贞又问道,康熙摆摆手:“到时候再说,蒙古那边,不一定能离得开她。再者,你不是要说十四的事儿呢?” 乌雅秀贞心里叹气,顿了顿又说道:“按照我想法,肯定是打一顿的,胤禛他们自小,犯了错,我都是打一顿的,可现下十四远在蒙古,我就是想打,也够不着,不如皇上派个人去打,胤禛呢,现在忙着,估计没空。老六素来不爱和十四计较,我思来想去,竟是没个可选的人。” 十五阿哥之下都不用想,就算是十四做错了事情,也没有弟弟去打一顿的说法。 十三不好出京,这样一来就剩下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阿哥,十二阿哥这几个了。 康熙挑眉:“你真舍得打一顿?” 乌雅秀贞笑道:“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他做错了事情,挨一顿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再者,溺子如杀子,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她叹口气:“十四那孩子,自来莽撞,说话做事儿,都是一时之快,用胤禛的话说,别人都是脑袋上长了一张嘴,他是一张嘴上长了个脑袋。” 别人说话要先过过脑子,他说话是说完之后脑子才会反应过来。 康熙没说话,只伸手拉了一下乌雅秀贞,示意她在旁边坐下。乌雅秀贞绕过来,康熙又伸手抓住她手腕,给她揉捏起来。刚才乌雅秀贞帮他揉肩膀,他现下帮着乌雅秀贞揉捏手腕,也算是有来有往了。 乌雅秀贞盯着康熙的手看了片刻,忽然笑道:“我以前总想着,和皇上手挽手,并肩在御花园里走一走,散散步,现下,皇上不如满足一下妾身的愿望?” 康熙起身,示意了一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也忙跟着起身,求情这事儿,说多了让人厌烦。所以,点到即止,她说了半天了,也该换一下话题了。 现下宫里开的多是迎春花。 小小的嫩黄色的花朵,迎风摇摆,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朗,乌雅秀贞就说起来以前的事儿:“当初刚进宫,瞧着御花园这么多的鲜花美景,就想着,等得空了,必得来仔细看看,却没想到,被分到了慈宁宫,这来御花园的次数就少了。” 太后是个不爱出门的老太太,或者说,她总觉得御花园这地方,该是妃嫔们来的,康熙年轻,也喜欢到御花园里,年轻人嘛,正谈情说爱呢,碰见她个老太太不方便。 所以大多时候,是宁愿在宫里和丫鬟嬷嬷们打牌的。 再后来,乌雅秀贞做了贵人,佟佳氏本就是要借腹生子,自然也不许乌雅秀贞多出门。 出门做什么?哪天不小心着了人手段怎么办?就安心的养着吧。 这一养,就养到了乌雅秀贞生了胤禛,又生了七格格。 她有了自己的宫殿,这才得以出门的次数增加了。 去探望四阿哥要经过御花园,去探望七格格要经过御花园。来往那条路,哪怕是她没有特意留意呢,那路上的一花一草,也熟记在心。 甚至路上的一块儿小石头,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现下和以前肯定不一样了,自打太后过世,她就很少再去慈宁宫了,佟佳氏那景仁宫,也已经封锁了。这两条路,现在和往日也大不相同了。 乌雅秀贞并不避讳提起来佟佳氏:“瞧着胤禛和她亲近,我这心里就又酸兮兮的,又高兴。” 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亲近了别人,高兴是因着如此,佟佳氏就会对胤禛更好。 “太后对七格格那疼爱劲儿,我总觉得哪天七格格就会被宠坏了,可事实证明,我真是想太多了,太后老人家那样的品格,七格格能学一二,就已经足够一辈子受用了,哪儿会宠坏人呢?这天底下,能宠坏的人,只能是根子上就坏了,或者是,做长辈的并非是宠,而是纵。” 纵和宠,那是不一样的。 宠是真心疼爱,为之计长远。纵嘛,反正就那样吧,老的死了就眼睛一闭看见了,谁管你后半辈子呢? 康熙偶尔会接两句话,但大多时候是只听着的,因为乌雅秀贞说的后宫之事儿,他一个大男人,少有掺和的。 但是想到太后的音容笑貌,又想到早早就没了的佟佳氏,他心里也有几分感叹的。人啊,都是在慢慢的变老的。 太后走了,佟佳氏没了,他现在也在变老。 “汗阿玛,额娘!”正说着话,就听见前面传来笑呵呵的打招呼声,乌雅秀贞一抬头,就见九格格正骑着自行车,单脚撑着地面往他们这边看呢。 她就笑道:“没规矩,见了长辈都不站好。”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远远瞧着你们两个,还想着你们是不是在说悄悄话呢,若是在说悄悄话,我这就走了,也不用打招呼。” 康熙一挑眉:“那刚才是谁喊了?” 九格格笑:“我想着能不能吓唬你们一下。”说着话,就从自行车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给康熙和乌雅秀贞行礼。 自行车是她十来年前就弄出来的东西,因着都是木头做的,十分不耐用,也没有橡胶轮子,在京城的街道里骑一下,或者是在自家院子里骑一下,倒是无妨的。可若是到外面,那颠簸的不像话,再者也不耐用,所以这东西,倒是没有太流行开来。也就各家,自己弄几个,给孩子做玩具,或者是家里地方大的,用来代代步。 九格格现下让乌雅秀贞看自己的新自行车:“用了钢铁打造的,十分结实,这轮子也用了橡胶了,我之前弄的那橡胶园,现在也开始量产了,自行车这东西,很快就能风靡整个京城了。” 乌雅秀贞上下看了看,也并不是很在意:“那就恭喜你,又有个赚钱的产业了?” 九格格一摆手:“我要这产业做什么?我钱多的不能行了,这东西呢,还有那三轮车,我都打算给汗阿玛了。汗阿玛您让人做,这钢铁,不也是朝廷的吗?” 铁是朝廷掌控的,没有朝廷开口,私人谁也做不了这铁器方面的生意?九格格这自行车,还有那三轮车,大部分的零件都用的铁,私人还真没办法。 再者,这钢铁行业,九格格也没打算掺和,一来是不了解,二来呢,太分心。 她始终相信高手在民间,所以这东西只要有人做,那将来什么机床啊,什么电机啊,这都不在话下了。 现在距离电流的发现,还差多少年来着? 九格格心里盘算一下,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毕竟不是学理科的,也不是搞研究的。索性就放下:“咱们要是能弄个科学院就好了。” 康熙第一次听科学院这词儿,就有些疑惑,九格格给解释了一下:“科学是第一生产力,这科学用的好,社会发展的快,一来是有钱,二来呢,战斗力也会提升。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千年前打仗,人们只能用矛,现在打仗,人们能用火铳一样。” 矛是木头做的,箭是带了些铁,刀是铁器发展更快了,火铳那就涉及到研究了。 社会的发展,带动的从来都不是单一的某个方面。社会的发展,是全面的发展,是全行业的兴起。全行业的兴起,也就能将战斗力给带起来了。 九格格侃侃而谈,康熙有些能听明白,有些却是听不太明白的——这并非是九格格说的多高深,而是九格格说的可能是错的,以至于康熙不理解。 九格格毕竟是学医的,这穿越了,得有三十年了,三十年,你指望她还能将上辈子看过的各种碎片信息全都一清二楚完完整整的记着? 康熙又是个十分聪明之人,那错的,想不明白,不理解,也就是正常的了。 乌雅秀贞不插话,听着他们父女两个你来我往的,只静悄悄的冲身边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去准备茶水点心。 “就比如这自行车,大家都知道,要打仗嘛,粮草先行。一开始运送粮草呢,是人力,后来是马车,但现在咱们有了三轮车,那是不是能研究出更方便用多人骑自行车呢?以后说不定是火车,用蒸汽机来带动,用煤炭来运行,再以后是电车,就是用电能来带动……” 康熙点点头,电能这个词儿,他是听九格格念叨过的。 九格格总念叨电是个好东西,电灯比沼气灯好用,次数多了,康熙也就记住了。 他前些年精力足的时候,还亲自翻译过西洋那边来的科学书。但是这两年,明显是精力跟不上了。 九格格说半天,说到没词儿了,正巧丫鬟送来了茶水点心,就端着茶杯咕噜噜一顿喝,然后冲康熙和乌雅秀贞告辞:“我卫生部那边还有些事儿,我就暂且出宫去了,汗阿玛和额娘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叫我,我立马就到的。” 正要走,又想起来正事儿,忙看康熙:“十四那信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汗阿玛,您实在是犯不着为这事儿生气,怎么说呢,龙生九子各不同,您养了这么多的子女,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不那么如意,这就好像种地,所有的种子都是一样的,但是长出来的就不同。总有一部分特别优秀,就比如我四哥我六哥,但也总个别差强人意。” “您老人家虽然贵为天子,但也没有全天下的好东西都落在您家的好事儿啊,额娘你说是不是?”九格格问道,乌雅秀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说呢,九格格这劝人的角度,很清奇,别具一格。 一方面她觉得九格格说的十分有道理,但一方面又觉得略有些生气,怎么说十四也是她生的对吧?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被人说是良莠不齐里的莠……然后说这话的还是自己生的良…… 滋味比较复杂。 康熙神色不明:“这信件的事儿,宫里宫外都知道了?” 九格格怔愣一下,到底不傻,忙说道:“也不是,就……反正不是我额娘说的,我额娘看到信件之后大受打击,连着两天都没出永和宫。我四哥也忙,再者,自己亲儿子亲弟弟犯傻,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 康熙脸色沉了沉,九格格笑道:“汗阿玛您也别为这个生气,就算是宫里宫外都知道了又如何呢?百姓家还有不成器的呢,您这帝王家里出个傻子,也不算什么啊。” 那还有傻子做皇帝的,人家那傻子的爹也没觉得如何啊。 康熙真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被九格格给堵的,快憋死了。 乌雅秀贞赶紧给九格格摆手:“你不是说有事儿吗?赶紧办你自己的事儿去。” 她顺便帮康熙揉胸口:“九格格也就是小孩子话,您别和她计较。” 康熙没好气:“她还小孩子话?她都多大岁数了?三十的人了,三十而立,你看看她!这不成亲,就是不像话。” 乌雅秀贞顿了顿,忍不住辩驳:“怎么不像话呢?我瞧着她不成亲还比成亲了好,你看看老七和十二,这成了亲,日发的苍老了,九格格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忙不完的事儿,但是永远是那么精神充足,也显得年轻,心态也好,在咱们跟前也一直和小女儿一样,这哪里不好了?我觉得这好的很。” 康熙顿了顿,冷哼一声:“也是遇上了你我做父母了,若是换个父母你看看,岂能让她如此?” 换个不开明的父母,愁都要愁死了,不成亲的姑娘还要被族里说闲话,被外人说闲话,哪儿能保持现如今这好心态? 乌雅秀贞听出他有几分不愿意承认的沾沾自喜,索性就不和他计较了,只笑道:“你瞧瞧,为了十四的事儿,都是来劝你别生气的,可见别的孩子还都是很孝顺的,你若是为了个不孝顺的,再将自己身体气出来个好歹,那我可不管你了啊。” 康熙摆摆手:“十四的事儿不要再提了,你若是当真舍得,十四……就暂且再磨炼两年吧。” 乌雅秀贞抿抿唇,又换上笑容:“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是亲爹,难不成还能害死了他不成?你说磨炼就磨炼吧。” 她扶着康熙往永和宫走,眼看快中午,都这个时辰了,自然是得留着康熙在永和宫用个午饭了。 十四在蒙古那边如何暂且不提,反正京城这边,随着千叟宴的到来,他那信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千叟宴是在畅春园举办的,总共是来了三百多个人,都是全国各地上来的。有不识字的农家老者,也有满腹经纶的学者,有常年锻炼的习武之人,也有懒散不动弹的人。 反正各有特色,胤禛将这些人安置好,就亲自进宫来请了康熙。康熙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是还让人去叫了乌雅秀贞一起——大约是因着这辈子乌雅秀贞是皇贵妃,所以才得了这露面的机会? 乌雅秀贞跟到了畅春园,随着康熙一声令下,这千叟宴也就开始了。 九格格也跟着来凑热闹,还压低了声音和乌雅秀贞嘀咕:“今儿这菜单是送到了卫生部让我看过的,很是清淡,很符合老年人的肠胃。” 若是大鱼大肉,怕这些老年人受不住。年轻人拉个肚子没什么大事儿,但是老人和孩子,哪怕是拉肚子,都有可能会要命。 九格格还做了两手准备,饮食控制是一方面的,再者就是大夫在场,从进门就开始把脉,有什么隐疾,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需得交代好了。 每一个老者身边,都跟了个嬷嬷或者太监伺候着,一来是避免御前失仪,二来是避免吃了不该吃的。总之,这差事既然是在胤禛手里的,那就是绝不许出一点儿差池的。 乌雅秀贞为不可见的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只盼着这两三天,人是如何来的,还是如何走。至于到家之后……那就是他自家的事儿了。” 九格格笑道:“额娘放心就是了,在京城是绝不会出事儿的。” 再者,朝廷也不傻,千叟宴是为了个好兆头,朝廷在挑选人的时候,也必然不会要那种病歪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的人,他们只会挑选那种健健康康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乌雅秀贞点头,看康熙端着酒杯下来,和那些人聊天说话,她自己也就赶紧跟上。 康熙也就是问一些琐碎事情,家里有几亩地,有几口人,只种地的话每年收入如何,可够吃饱,这两年天气如何,有没有天灾人祸之类的。 胤禛绷着脸跟在旁边,康熙还不耐烦:“你快躲开些,就你这脸色,人家看见都要吓死了,哪儿还能正常说话?” 六阿哥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对上胤禛视线,又赶紧捏住嘴巴,但过片刻就忍不住了,忙拉着胤禛往别处走:“咱们也松散松散,这会儿都有人照看呢,不会出事儿。对了,老九既然回京,那他之前去了哪里,你可有把握了?” 胤禛摇摇头:“老九十分警惕,人一直留在保定府。” 根本没去川蜀那边。 胤祚就皱眉:“那川蜀这边的事儿,到底是汗阿玛想多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我更倾向于老八是真有这些事儿,可那人你也知道,向来狡猾如狐,不可能留下尾巴让我们抓的。再者,汗阿玛之前训斥他,他指不定已经有了警惕心了。” “我过段时间就会出京,到时候……”胤祚又说道,胤禛摇头:“你不要去,一来你单枪匹马,若是出了事儿,我这边伸手不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多想想额娘,还有你福晋,你孩子。二来呢,不要打草惊蛇,这事儿缓缓图之,急不得。” 胤祚就叹气:“始终是个威胁……” “威胁又如何,川蜀远,到时候就是有个什么事儿,老八怕是也赶不上。”胤禛嘴角带了几分嘲讽:“世事难两全,他选择隐蔽,就不可能随叫随到。” 胤祚忽然笑了笑:“指不定人家是谋定而后动呢?再或者,是国中国?” 胤禛摇头:“凡事有个先机……此事先不谈,你什么时候出京?” “定了明天,这千叟宴我已经见识过了,明天就出发。”六阿哥说道,本来是打算开春就走的,但想着要见识见识这千叟宴,这才留到现在了。 他出京的事儿,是已经和康熙,还有乌雅秀贞都打过招呼的,明天直接走就行了。六福晋是也要跟着去的,孩子们则是送到胤禛府上,暂且让弘昀管着。 弘昀那婚事是定在下个月,到时候一成亲,也就成了大人了。 胤祚忽然感叹道:“好像也就是一转眼,当年那些个抱着大腿喊叔叔的孩子,就已经成了要成亲的大人了。” 胤禛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解他在感叹些什么。 胤祚自己就接着说道:“我原本也是俊俏风流少年郎,现在却成了枯皮老树。”说着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以前出门在外,还有少女扔手帕,现在出门在外,简直就是个不起眼的黑煤炭。” 胤禛冷笑:“你要是想要手帕,回头我让人给你扔个几十条几百条。” 六阿哥赶紧摆手:“那就不用了,多谢四哥好意了,您若是这样安排,你六弟妹还得将我吃了。” 哥儿俩藏着说了一会儿的话,再出来,千叟宴也才过半,但康熙已经离场了,实在是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这边吃两口,那边喝两口的,肚子里也有些饱胀。 康熙一离开,乌雅秀贞也就跟着离开了。 胤禛还不能走,他需得将这些老人再一一安全的送回客栈,等后天,再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出京。至于明天,也不能让他们出门,需得派大夫上门去一一把脉。 一来算朝廷恩典,有病赶紧治。二来也为顺利结束千叟宴。 六阿哥第二天一早给乌雅秀贞请过安之后就直接出京去了,六福晋也在马车上。夫妻两个开始还有些依依不舍,毕竟这一出京,说不定得多久才能回来呢,还是有些放不下孩子们的。 但是真等过了几天,就有些乐不思蜀了。六阿哥又不是吃苦去了,他是去看各地的学院,还有各地的书籍,交往各地的文人去了,那小日子过的,简直就是太逍遥自在了。 可比在京城呆着舒坦多了,六福晋那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对这方面,正好也能帮得上忙,夫唱妇随,两个人原本感情就要好。但是夫妻嘛,相处十几年下来,太熟悉了,也难免会有一种太平淡的感觉。 现下就不一样了,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能脸红一下。 人家这小夫妻……哦,老夫妻两个,在外面甜甜蜜蜜。 十四福晋却是在家里发愁呢,十四那信,让十四福晋在京城里很有一段时间抬不起来头。乌雅秀贞为避免十四福晋被人指指点点,就干脆让十四福晋关门闭户,只在家里抄写经书去了。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这事儿消停下来了,没人提了。人家侧福晋,原本那蒙古小格格,也不知道是因着娘家人来了,还是终于看清楚了十四是个什么样的蠢货,竟然开始闹腾起来,想要跟着自家族人,回蒙古去了。 这事儿上哪儿说道理呢? 这都做了侧福晋了,要回蒙古去了。 这事儿简直就是,听都没听说过。那太后当年进京,过的也不如意啊,别说是生孩子了,那是连一天都没和先帝恩爱过。可人家,要回蒙古去了吗? 侧福晋好歹还和十四阿哥有过甜蜜蜜的一段时间是不是? 若是十四阿哥在京城也好,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可偏偏,十四也不在京城。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7章 这种事儿,十四福晋自己也不好做主,她只能是找到了永和宫,来请乌雅秀贞出面。乌雅秀贞也犯难,这自来,就只有和离的嫡妻,哪儿有要自己走的侧福晋呢? 她让十四福晋将侧福晋给带了进宫。 刚一见面,乌雅秀贞就有些吃惊了。她这些年是几乎没见过侧福晋的,一来是侧福晋自己也不愿意出来走动,二来呢,乌雅秀贞也并不想见。 她光是儿媳妇就三个,还有个十三福晋不是亲的也胜似亲的,再加上事情繁多,谁家的侧福晋如何,她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哪怕是年氏那种的,明显是有异常的,乌雅秀贞也顶多是叮嘱胤禛和那拉氏多观察多留意,她自己是不见的。 所以,十四府上这个,她也就知道以前刚进京的时候是有些闹腾的。 怎么说呢,人都是偏心的,一颗心长的都不在正中间。和十四福晋相比,侧福晋这样的,自然是不得乌雅秀贞喜欢。所以侧福晋越是闹腾,她心里就是越不喜欢。越是不喜欢,自然也就越是不会待见。 所以她印象中的侧福晋,就还是在蒙古时候的侧福晋,年轻有活力,青春靓丽,笑起来就像是那草原上的花朵,灿烂又热烈。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侧福晋,面容和以往相比,更白皙了些,更细嫩了些,但身材更瘦削了些,脸颊上也没多少肉了,眼神也暗淡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和当初的灵活灵动,相差十万八千里。 乌雅秀贞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族里,都是来的谁?” 侧福晋微微抿唇,这才说道:“来的是我堂兄,还有一个堂弟。” 亲生的兄弟并没有来,并不是不惦记侧福晋,而是因着现下蒙古那边正有战事,走不开身。 乌雅秀贞叹口气:“这些年,你在京城过的确实是不开心,但是,你凭心而问,你过的可算是受委屈?” 侧福晋张张嘴,她自然是委屈的,这京城里的日子,和她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本以为心爱的男人,和自己应该是日夜相对的,实际上自己却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 原以为自己在府里的日子,除了和十四谈情说爱,就是出门玩耍,却没想到,竟还是要和其他人争风吃醋,还要被十四训斥。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她却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并不年轻了,女人嘛,整日里只念着情情爱爱的,徒惹人笑话。再者,她是要和别人争风吃醋,那在别人看来,是不是也要和她争风吃醋? 她又看到了十四福晋,若自己不是那个侧福晋,那十四福晋这样的,可以算是很良善的了。 吃喝方面,从不亏待,月钱从不克扣。 她又不是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京城里那么多的嫡福晋呢,从大福晋到十七福晋,各有特色。有善妒容不得人的,有宽和妻妾如同亲姐妹的,有面上和善心里如蛇蝎的,也有那面硬心软,反而被个侧福晋骑在头上的。 这样一对比的话,其实十四福晋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她心不甘的是什么呢? 是自己原本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结果却发现,自己只是他收集的花朵中的其中一个。 侧福晋没说话,乌雅秀贞继续说道:“你现下回蒙古,那你知道你回去代表的意思是什么吗?十四亏待了你,京城亏待了你,朝廷亏待了你,蒙古现下……也不是很安稳。” 有些部落是和朝廷关系好,但也有很多部落是要学铁木真的。 草原雄主,谁不想当呢? 蒙古那边,并非是铁板一块儿。康熙为什么几乎每年都要去一趟蒙古?因为有许多人,不是很坚定。今天可能是拥护朝廷,但是明天别人说一句话,他就可能改变立场,拥护别人去了。 康熙去蒙古,一来是昭示朝廷实力,告诉这些立场不坚定的,真要是背叛了朝廷,也得承担起朝廷的怒火。二来也是安抚,跟着朝廷有肉吃,跟着叛军就只能等死。 三来也是谈合作,只有利益一致,这朝廷和部落之间,才能长长久久的和平。利益不一致的,那就只能是分道扬镳了。 朝廷是要想办法,让蒙古部落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 联姻是最最简单的,最最有效的一种合作方式。 之前是大清将公主嫁过去,侧福晋这个,也算是一种合作。可她现下若是回去,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这合作断开了呢? 乌雅秀贞是有些头疼的,对这样一个满脑子只想着情爱的女人……你和她说家国天下,百姓部落,她是不一定能听得进去的。 她之前试探的说了一句,这侧福晋就已经露出了些茫然。 乌雅秀贞顿了顿又问道:“你若是想念部落,想回去探亲,那本宫就能做主,允许你回去一段时间。但你若是说,想自请下堂……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自来只有和离的嫡福晋,没有再嫁的侧福晋。” 侧福晋张张嘴要说话,乌雅秀贞先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无非就是这些。你不用说,因为这些规矩是死的,没长耳朵,你说了它们也听不见。” 十四福晋有些想笑,但赶紧又憋住了。 乌雅秀贞快刀斩乱麻:“你现在回去探亲,想在部落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现下十四也不在京城。” 她沉吟了片刻,又说道:“若是十四回京,你不想跟着回来,那也行,你到时候找些借口,事儿圆过去就行了。但你切记,你是十四的侧福晋,你若是想再嫁,那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死了。” 侧福晋一哆嗦,脸色就有些煞白。她以前胆子挺大的,但是现在嘛,见过了京城内宅的杀人不见血,对乌雅秀贞这话,确实是害怕的很。 侧福晋正要说什么,乌雅秀贞就摆摆手:“算了,你先去探亲,说不定你探亲回来,就改变了主意呢?再或者,到时候,说不定有了什么别的法子呢?” 侧福晋有些迷茫,转头去看十四福晋,十四福晋忙笑道:“额娘,若是探亲,是不是该准备些行李?” “这些你看着办就是了,对了,你手上还有银子吗?十四出门在外,估计也没给你留下多少银子,我这里还有些……”乌雅秀贞说道,十四福晋赶紧摆手:“不用,额娘,我手里还有呢,十四虽然出门在外,但是那些铺子庄子,照旧是要往府里送利润的。我手里的银钱足够,再者,十四出门,本该是我代替十四给额娘尽孝,为额娘添补东西的,哪儿有额娘来补贴我的?” 十四福晋赶紧推辞,现下看她家十四爷,估计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那一张嘴……不知道有多少事儿是坏在这上面了。 与其等着他大有出息,夫荣妻贵,倒不如自己先抱好了额娘大腿。这样有朝一日,十四要再是因为这张嘴惹祸,好歹有额娘的情面在,十四能留下个性命在。 真的,现下这局势,她私心里觉得,那个阎王爷一样的四哥,大约才是最后的赢家了。 但四哥这性子,算了,还是盼着额娘长命百岁吧。 十四福晋觉得自己回头需得到护国寺去祈福一下,让佛祖保佑额娘。 乌雅秀贞见她真的不要,就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宫去了。看见这侧福晋,她就头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吧。 十四福晋带着侧福晋出宫,侧福晋上了马车,过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我这和离……” “你若是没听明白,就回去仔细想几遍,多想几遍。”十四福晋无奈,顿了顿又问道:“这和离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侧福晋忙摇头:“没人给我出,我就是看见我两个兄弟,我心里激动,我想起来蒙古……” 想起来了年少时候,这才忽然起了这和离的念头的。 十四福晋叹口气:“日后不要再提起来了,和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再者,你就是真想和离,也该是等十四阿哥回来了再说,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呢?我这边将你放走了,回头十四阿哥回来一看,他的侧福晋没了,找我要人,我上哪儿人给他变出来一个人呢?你也年纪不小了,也二十来岁了,不要再像是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了。” 十四福晋都觉得有些心累,光是给这些侧福晋庶福晋发月钱,留意她们动静,就已经够操心了,现在还有这么个…… “你若是不想看见府里那些人,那你就自己到庄子上住几天。你若是想出门踏青打猎,只要别太过分就没人说什么,你若是想回蒙古,你去一趟也无妨。” 十四福晋说道,顿了顿,忽然警惕:“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个人,想要和离嫁人了吧?“ 侧福晋怔愣了一下,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的事儿。” “既如此,那你就安分些。”十四福晋沉默了一下说道,心里却是下定主意,回头要将侧福晋身边的人给换一换,这事儿需得多盯几天,若真是有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若是没有,那谁都能松一口气。 乌雅秀贞也在盘算着这侧福晋回蒙古的事儿,她特意叫了十二格格进宫。 是,十二格格等人已经到了京城了,是和蒙古那边的人一起到的,人多好赶路嘛,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那干脆结伴而行。 三格格,十七格格,也各自到了自己公主府了。 十二格格现下人也有些发福,看起来更稳重了些,只是见了乌雅秀贞,就又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笑眯眯的靠在乌雅秀贞身边:“我和额娘果然是心有灵犀,我正想着进宫呢,额娘就让人叫我了。额娘,可是有什么事儿?” “一些小事儿,十四的侧福晋现如今闹着要和离,也不知道是被谁挑拨了,我允她过几天随着你们一起回去,算是探亲,你路上多留意,看她是和谁接触比较多。” 乌雅秀贞先说正事儿,十二格格都有些吃惊,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忆起来这位侧福晋是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年非得要跟着进京的是她,现在非得要闹着和离的也是她。这可真是……” 做事儿像是小孩子一样,进京这么些年,都没能扭过来她这性子吗? “十四就是那样玩闹的性子,十四福晋又不是做额娘的,还能给人家教导女儿啊?”乌雅秀贞说道,再者,有十四福晋盯着,那府上,顶多就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的事儿,她也没有经过被陷害,被小产,差点儿没命之类的内宅争斗,上哪儿去扭过来性子长进些呢? 人呢,并非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就会主动变聪明的。人聪明不聪明,从小就定了。 但是有些人呢,人家经历的多,经验丰富,能从经验里学到更多东西,就能避免同样的错误,同样的吃亏,所以就显得更聪明了,生活的经验并非是白来的,那也是上天给的一种赏赐。 但有些人呢,经历的少,整个生活过程,能体验的事情少,能吃的亏少,能经历的挫折也少,那他就没有经验可学,学不到东西,那就没有什么长进。 侧福晋这进京之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进京之后,唯一的挫折也就是不能独占十四,却也没有经过更大的波折了,这种情况你让她长进到哪儿呢? 十二格格顿了顿,忽然叹气:“原觉得有些同情她,现在忽然有些嫉妒她。” 就连十二格格,这一辈子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她人生最大的改变是和亲蒙古,随后在蒙古的生活,才是真正开始了考验,磨炼,挫折,甚至种种失败。 十二格格现如今这份儿沉稳,都是从生活中汲取了经验教训的。 乌雅秀贞摇头:“犯不着嫉妒她,人嘛,一辈子长着呢,现在没有经历的,日后指不定就遇上了。若是日后真遇不上,这样也算是一种幸运了,但这种幸运,给你,你要吗?” 十二格格笑道:“我不要,我要我现在这样的生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为我想要做的事情付出精力心血,我看到我的付出有回报,我听到部落里人人都叫我娘娘。” 乌雅秀贞顿时对这娘娘的称呼有些好奇了,十二格格给解释了一下,不外乎什么天仙娘娘,送子娘娘,救命娘娘之类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娘娘。 “这天仙娘娘和救命娘娘我倒是能理解,但是这送子娘娘是什么东西?”乌雅秀贞更为好奇,十二格格就忍不住笑:“并非是送孩子,而是送小羊羔,小牛犊。” 九格格帮忙给她找了几个水平比较高的兽医,她在蒙古那边本就有开办学院,现如今是增添了这一门,草原上的牛羊,受益不少,早些年因为难产保不住的牛羊,现下都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小崽子,所以十二格格才得了这送子娘娘的称号。 乌雅秀贞想了想:“太粗俗,也有些对送子娘娘不敬。不过,草原上的事儿,说不定主管的神仙也不一样?不过一个称呼,想如何就如何吧。” 十二格格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称呼之类的事儿,她和乌雅秀贞说起来七格格的事儿:“之前部落里的羊毛牛皮之类的,都是和七姐姐这边合作的,现下七姐姐这边要的东西大大减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纺织厂那边……”乌雅秀贞还真知道这事儿,不过沉吟了一下,到底是没仔细说,只笑道:“你回头问问你七姐姐就是了,对了,你七姐姐要的少了,那你们部落那边的东西,可都卖出去了?” “自然是卖出去了,七姐姐自己要的少了,但七姐姐也将别的买家介绍给我们了。”十二格格笑眯眯的说道,江南那边现在不缺少纺织厂。 因着布料的大批量生产,现下市面上的布料,尤其是棉布,价钱都降低了很多,寻常百姓家,再也不用抠抠搜搜的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了。 之前六阿哥就因着这布料市场的降价,被康熙派去江南过。 后来嘛,就是开发了各种别的行业。布料生产出来了,那衣服市场也该兴盛起来了。这衣服呢,做出来不光是往大清境内卖,最主要的是开拓海外市场。 海外的布料也是很贵的,大清低价布料送过去,绝对是能买的上好价钱的。 再者,现下大清的东西,在海外也是很受欢迎的。之前一直是茶叶,瓷器,这两样占据大头,现在衣服首饰,还有香料,也已经开始稳步的占据市场了。 低价布料对市场的冲击,也就是短短五六年时间,现下熬过去了,这个市场以后就不会出现大问题了。 当然,若是有别的更低价的布料出现,那估计就需得担心一下了。 但万物出现自有法则,人力干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还是要市场自己来调节的。 说到底还是和国家的繁荣昌盛有关系,国家若是富裕,那布料降价也引不起什么动荡,因为没有了布料,还有别的东西。但国家若是不富裕,布料的降价,就不光是对一个市场造成冲击了。 连带的,整个纺织业这一条线上,养蚕的,种棉花的,纺织的,染色的,全行业都要受到牵连。 七格格这个纺织厂呢,办了许多年了。现下这利润收入,几乎是已经到了饱和了,再者,江南那边纺织业发达,她京城这边的,也是略有些受影响的。 七格格这两年,是正打算将纺织厂给变革一下的。在变革完成之前,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原材料了。 她和乌雅秀贞说的时候,乌雅秀贞也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所以十二格格问起来,乌雅秀贞也就有些说不上来了,再者,到底是七格格自己的事业,乌雅秀贞也不好多说,就干脆让十二格格自己去问。 十二格格就又岔开了话题,问起来九格格。 “你九姐姐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儿,只管问她去就是了。”乌雅秀贞笑着说道,伸手摸一摸十二格格的脑袋:“我发现你现下,是有些……” 她沉吟了片刻,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认生?” 亲姐妹之间的事儿,竟还要先来问问她这个额娘? 十二格格笑了笑:“也不是认生,而是……立场不同了。” 她既然嫁到了蒙古,这么些年也为蒙古付出,打下了自己的事业基础,那做事儿,自然也该是将蒙古放在前面。当然,这不是说她要背叛大清,若是有朝一日她所在的部落当真要叛离大清,她自然是要告密,要阻拦,要回归朝廷的。 但是像是现在,做生意嘛,利益嘛,她就更以部落为重了。 但九格格和七格格,那必然和她不是一个想法的。 这话她只能对乌雅秀贞说,对七格格和九格格,那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她甚至不用想都能知道七格格和九格格的反应,七格格绝对会说白眼狼,九格格虽然不会这么说吧,但也肯定会嘲笑她几句。 乌雅秀贞惊愕了一下,忍不住笑:“那你可真是想多了,你以为她们还是小时候喜欢逗你玩儿的时候啊,现下都长大了……虽然你们立场不同,但你们是亲姐妹,你若是说出你的想法,她们哪怕是不赞同,也必然会为你分析,给你解答。” 乌雅秀贞又笑道:“若是她们当真要和以往一样笑话你,你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十二格格也跟着笑起来:“额娘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呢,有什么不顺心的,还得来找额娘告状?我现在长大了呢。” 乌雅秀贞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是啊,长大了呢,不过,无论长多大,也还是额娘的好孩子。” 抛开这些外面的事儿,乌雅秀贞就只换了话题:“中午就在宫里用饭,我让御膳房准备你喜欢吃的,你现下口味可有改变?以往爱吃的,现在还喜欢吃吗?” 十二格格连忙点头:“还是喜欢的,八宝鸭,板栗鸡,还有点心……”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乌雅秀贞忙打住:“慢慢来,也不是说今儿就要回蒙古了,少说也得在京城住到了六月底呢,你这一天一道菜,回去之前也必然吃的完,现在难不成还打算一天给吃完了?” 十二格格笑嘻嘻的:“一天一道菜哪儿够,我要一天四道菜!” “好好好,那就一天四道菜。”乌雅秀贞忙点头,吩咐人去御膳房说一声。 又叫丫鬟去开库房,自己亲自去翻找:“我之前得了些布料,想着你会喜欢,所以就留下来了。这是前年的,虽说放了一年,但保存的好,颜色照旧很靓丽。” 还有三年前的,四年前的,五年前的。 每一年,乌雅秀贞都给十二格格留着的有。一部分呢,会让人给送到蒙古去,另一部分则是留着,她做额娘的,就这么一个女儿是远离身边的,那她必然是要多为这个女儿做一些准备的。 若是有朝一日,十二格格在蒙古过的不好,那她临死之前,就得想法子将十二格格给弄回来。这些东西,就是十二格格的底气了。 当然,她是盼着用不上这些的。 那到时候,这些东西就给十二格格的子女,都是她的晚辈,那两个小的不常见,那多得一些东西也是情有可原的。 除了布料还有香料,还有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些皮毛。 十二格格看着看着就有些眼眶发红,正在这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九格格的声音:“额娘和十二妹妹在库房做什么呢?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的瓜分什么好东西呢吧?” 她探头从门口往里面看,看见十二格格红着眼睛呢,就赶紧说道:“额娘,快些出来吧,那库房里都是灰尘,你没见十二妹妹都被呛住了眼睛吗?回头要什么东西,让丫鬟婆子去翻找就好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一眼,心知肚明,但也没拆穿,毕竟十二格格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那也是一个部落的主母了,脸面得给保护好了。 就笑道:“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先出去,回头我让人将东西给整理整理,你若是要带回蒙古,那回头送你公主府上去。别不要,你姐姐哥哥们都有的,这是你那一份儿。再者,我那两个外孙子外孙女,这么些年也没得过我什么赏赐,这里面也是有他们的一份儿的。你可不能代替孩子们拒绝了。” 十二格格忙笑道:“额娘,我又不傻,好东西如何能拒绝呢?我要的,回头就让人送我公主府去。” 回头,她再给额娘置办了别的送过来就是了。 毕竟额娘的一番心意,她若是不要,额娘也该伤心了。 九格格笑嘻嘻的走在乌雅秀贞另一边,又拉着十二格格:“我还说先去公主府找你,再一起进宫呢,没想到你倒是先进宫来了,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吃好东西了?” 乌雅秀贞笑着点头:“是是是,背着你吃点心了,你快吃一口吧,也好堵上你嘴巴,可别话这么多了。” 九格格摇头:“那我不吃了,额娘你嫌弃我话多?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我这话如何能算多呢?那是你没见过我四哥话多的时候,真的,我耳朵都要被磨出来茧子来了。” 乌雅秀贞好奇:“你四哥又说你什么了?” “还是那老一套,什么不能整日里在卫生部,也得出来走一走,卫生部要不要归入到六部之类。”九格格说道,十二格格顿时好奇:“卫生部要归入到六部了?” “有利可图嘛,那些朝堂上的人,你也别将他们当什么了不得的大臣看,就当成寻常做掌柜的,看见我这卫生部利润滚滚,就忍不住心动,这东西如何能扒拉到自己口袋里呢?放外面肯定不行了,那是别人家的财产。但放自家,自家的东西了,那接济接济,这不都是应当的吗?” 九格格说道,最近户部又很缺钱,一个是康熙想将皇陵再修一修,二来呢,打仗要钱,兵部尚书是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户部,要不出来钱就不挪窝。 再者,这过了六月,下半年吏部也要钱,要述职了,要变动官职了。 还有工部也要钱,这么说吧,六部就没有不要钱的,礼部也要钱啊,青铜器要维护,要换新,甚至大理寺,宗人府,全都是要钱的。 户部的大人又不是有金手指,点石成金,他能凭空变出来银子不成? 于是这主意就打到了卫生部的头上,一来是卫生部有钱,二来呢,卫生部现在势头越来越大,在民间的名声更响亮。百姓能不知道六部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会不知道卫生部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名声,若是放任只做一个民间组织,将来是必然会出大事儿的。 所以现下,这卫生部归属朝廷的话题,就又被提起来了。 这事儿找谁开口比较合适呢?户部的大人们是不合适的,因为九格格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甚至但凡求见的,九格格也都拒绝了。 于是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胤禛头上。 胤禛这人呢,就一个公心为朝廷,他是真觉得,卫生部该归属于朝廷的。 但是吧,他心里也看重九格格这个妹妹。换个别人,他大概要想法子硬要了,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之前要账的时候,也是硬要啊。 可九格格是亲妹妹,不好硬要,那就只能是水磨工夫了。 九格格被他整天叽叽歪歪的,耳朵自然不好受。 这会儿就抱着乌雅秀贞的胳膊撒娇:“你快让四哥消停消停吧,再让他念叨下去,我都快要不活了。” 乌雅秀贞在她脸颊上捏一把:“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活不活的,这世上就没什么事儿,是让人活不了的,我可告诉你了,无论什么事儿,活下来才是最最重要的。再者,你这事儿吧,我实在是管不了,你四哥在你跟前念叨,你汗阿玛都没说什么呢,我岂能张嘴?” 康熙不开口,那康熙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顿了顿,乌雅秀贞问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主意?” “卫生部归属朝廷,我是早有预料的,这事儿阻拦不得,但是呢,朝廷需得给我一个筹码,让我满意的筹码。”九格格笑着说道,就这么一伸手,将她做了几十年的心血给拿走,她又不是什么泥菩萨。 胤禛现下一直没开口,估计就是在等九格格露出自己的底线。 但这事儿吧,谁先露出底线谁先输。九格格呢,也是在等。拼耐心嘛,胤禛有,她也有,一母同胞的,难道她的耐心还比胤禛的差了? 十二格格听着她这样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就算是一母同胞,这东西也不好说的吧?那十四也和咱们一母同胞呢。” 你能说十四耐心好吗? 他要是耐心好,能在刚听说康熙生病的时候,连打听都不打听一下,就连忙给八阿哥写信的吗?当然,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断定十四耐心差,也有可能是他太过于信任八阿哥,当真觉得八阿哥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真不会将他写的信拿出来给别人看,然后八阿哥……就摆了他一道。 但是十四耐心不好这事儿,谁都知道。 所以九格格这话,当真是很不能说服人的。 九格格一摆手:“无所谓,反正现下着急的不是我,是朝堂上那些大人们,再说了,也不是我缺钱。” 她转头看十二格格:“你有钱吗?你若是没钱,我现在手里还有些钱,对了,我也有事儿和你商量,就那医院的事儿,你们蒙古那边,要不要建立几个医院?” 十二格格当真沉思了一下:“你详细说说。” “规矩制度需得和我们这边的医院保持一致,建立医院的成本你来掏,但日后的盈利也是你自己的。药材可以从我们医院调配,大夫的话,你也是需要,我们这边也可以派过去,但是酬劳你给。” 九格格说道,十二格格很有几分兴趣,就凑近了让九格格展开说。 乌雅秀贞看着姐妹俩说的高兴,也没打扰,而是吩咐人尽快将午饭给准备好。另外,再出宫去七格格那边看看,若是七格格得空,让七格格也进宫一趟。 到底是亲姐妹,难得团聚在一起,有了机会,还是要一起说说话才好。 七格格那边也正好有空,得知九格格也在宫里,立马就收拾了一番,急匆匆的进宫。正赶上永和宫开饭,七格格进门一看那桌子上的饭菜,就忍不住笑:“都是十二妹妹喜欢的?” 不等乌雅秀贞说话,九格格就笑道:“这是你喜欢的,这是我喜欢的,额娘可自来公平,少不了咱们的。”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8章 吃过午饭,姐妹三个就到御花园里去散步了。她们年轻小姑娘说话,乌雅秀贞不爱掺和,就不去。她上了年纪,这会儿吃了午饭,就想午睡一会儿。 等睡觉起来,七格格和九格格已经出宫,只剩下十二格格在宫里了。十二格格大约是怕打扰了她睡觉,自己坐在绣墩上,在廊檐下修剪花盆里的花草呢。 那轻微的咔嚓声音,只有走近了才能听得见。 乌雅秀贞在后面看片刻,叫丫鬟也搬了凳子出来,坐在十二格格身边:“和你姐姐她们说的还好?”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挺好的,九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不过,七姐姐那边,大约是要抽出来做别的了。” 不过她又说道:“额娘也不用担心,做生意嘛,哪儿有总合在一起的?再者,就是现在不分开,日后孩子们大了,也总要分开的。” 她这样一说,乌雅秀贞就明白了:“你七姐姐家的老大,也该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你啊,也别难过伤心,你们没成亲之前,那自然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但现下你们不光是成亲了,还生了孩子了,孩子眼看都要成亲了,这最亲近的人,自然也该换一换了。” 十二格格笑道:“额娘,我没伤心,我能理解的,现下父母在……” 她顿了顿,到底是没说完。父母在,他们就是兄弟姐妹,一母同胞,至亲骨肉。若有朝一日,父母不在,那他们就是亲戚,不过是带了血缘的亲戚而已。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脑袋,一群兄弟姐妹里面,也只十二格格年纪最小,也只她嫁的最远,也只她一年到头,在额娘身边的日子最少。 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眼前的,和远在天边的,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若是十二格格出事儿,那胤禛他们必然是不会冷眼旁观,可若是没出事儿,他们也就想不起来十二格格。 人之常情。 但不能说,他们对这个妹妹,就是绝无感情的。 “日后等你的孩子大了,你也该回到京城来陪伴额娘一段时间。”乌雅秀贞又说道,十二格格顿了顿,笑眯眯的:“好,等孩子们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就回来,陪着额娘。到时候我天天在额娘身边,额娘可别觉得我烦人。” “那不会,你天天在我跟前,我才高兴呢。”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其实她和十二格格都清楚,想要十二格格回京来住一段时间,是很难的。 孩子长大了,要娶妻,不得十二格格把关吗? 成亲了之后要生孩子,不得十二格格照应吗? 再等孩子略大些能脱开手了,女儿要嫁人了,十二格格不得重新开始下一轮的尽心了吗?等所有的儿女都脱开手了,那时候,乌雅秀贞也还不知道在不在了。 父母和子女之间,本来就一场越行越远的修行。 两个人因着这话题,都略有些伤感。以至于康熙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母女两个一脸愁容,他就忍不住挑眉:“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还是部落里出事儿了?” 乌雅秀贞忙带着十二格格起身行礼,十二格格笑道:“汗阿玛,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到我这次回来,很快又要走,陪伴额娘和您的时间越来越少,我这心里,就有些难受。” 康熙笑道:“这是什么大事儿不成?若是你舍不得,那你且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离开人就办不了的,你一日不回去,那额驸也不会饿死了。你两日不回去,那孩子也不会受罪了。你三日不回去,部落里也不会出人命的。所以,也不要给自己那么多的枷锁,该放手就放手。” 十二格格性子自小就是有些腼腆的,不像是九格格,生而知之,在康熙跟前能撒娇卖乖,不像是七格格,养在太后跟前,得了太后宠爱。她在康熙面前也有些放不开,所以永和宫这一群人里面,康熙对她,是最为疏忽的。 现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康熙也是感叹:“比往年瞧着稳重了些,也略有些发福了。” 十二格格顿时脸色一僵,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乌雅秀贞忙说道:“不是发福了,是略有些虚肿,毕竟连日赶路,养几天就好了。再者,蒙古那地方,还是要略胖一些才好,那边风沙大,若是手骨伶仃的,被风吹走了都拽不住。” 康熙点头:“那确实是壮实点儿好。” 他又问了几句部落里的事儿,现下人口多少,牲畜多少,和哪个部落来往亲密,周边又有什么部落。 十二格格一一回答,她平日里对这些事情也很有了解,再加上她那边兽医学院,现下也是十分有名,周边来往的部落也很多,有不少部落的人,还想送了自家的人到她这边学一手。 隐隐的,阿木尔的部落现在已经有一些,壮大的苗头了。 对这个事儿,康熙是很赞成的:“若是能吞并周边几个部落,壮大自己的势力,那也是好的。” 但朝廷是不太赞成战事的,若是真的发生战争,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理。最好的办法是和平吞并,就比如说,在粮食马匹这些方面下手。 十二格格也听的认真,父女两个说话,乌雅秀贞也并不插嘴。 等了好一会儿,康熙才说了正事儿:“三格格之前说,他们部落里有一些牛羊,想做了牛羊肉干,但这个秘方……” 牛羊肉干是九格格弄出来的,也是九格格给十二格格牵线,现如今算是弘昀手里的生意。 说起来秘方,乌雅秀贞就皱眉,赶在十二格格面前开口:“她若是想为部落里换些银钱,只将牛羊卖给阿木尔就行了,这秘方还是算了,秘方之所以是秘方,是因为知道的人少,若是人人都知道,那也不是秘方了。” 康熙看她一眼并未说话,十二格格笑道:“其实我也正要说这事儿,我想着,将这秘方,给公开出来,蒙古各部落,都可以做。”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十二格格伸手按住了乌雅秀贞手臂:“额娘,这事儿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下京城这边需要的牛羊肉干越来越多,只我们部落,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这牛羊肉干,不光是在京城售卖,大部分呢,还会送到船队,卖到海外去。 这东西赚钱,牛羊现下已经是草原上最最重要的物资了,羊毛牛皮都可以卖,羊肉牛肉也能卖,下水也不会浪费,简直浑身是宝。 之前那羊毛什么的,是因着过七格格的手的,七格格肯定是要给自家亲妹妹最大的便利和利益,所以,也基本上是阿木尔的部落出面的。 后来那肉干,因着是九格格出面联络,所以也是阿木尔的部落占大头。 这两个大生意,都掌握在阿木尔的手里,阿木尔的部落现下在蒙古,不说是一家独大吧,但是和之前那些老牌部落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那自然也是有人眼红的,再加上十二格格弄的那些学院…… 风秀于林,风必摧之。 七格格这边若是断了羊毛的生意,那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抱怨。 若是能将肉干的生意拿出来,公开了秘方,一来算是安抚那些本来依附于他们的部落,二来呢,也是拉拢人心。一味的利益联络,那是不太牢靠的。部落想要做大做强,阿木尔想要做更优秀的领头人,那就需得以人心来服众。 十二格格笑着说道:“大家都会做,就可以自家做,然后交给我们来售卖,这样一来,也少了中间折腾的事儿。再者,各家口味不同,也有挑选的余地了。” 康熙就点头:“十二格格还是想的很明白的。” 乌雅秀贞就皱眉:“这和十二格格想的明白不明白没什么关系,三格格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她若是真为自家部落照相,之前没到京城的时候,何不直接找十二格格商量呢?现下到了京城,也是直接找了皇上您……怎么,在她心里,我们十二就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糊涂人?她若是将她的道理讲明白了,我们十二格格难道不会自己想的吗?” 她半点儿不遮掩对三格格这种做法的厌恶,康熙也有些无奈:“只不过是正好碰上了。” 荣妃那边请他过去,那荣妃好歹也是伺候他多年的,他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的吗?去了就遇见了三格格,三格格也同样是他的女儿,并且是他最为喜欢的女儿之一,毕竟算是实际上的长女。 三格格为人爽利,说话做事儿大大方方,在他这个汗阿玛面前,也是做足小女儿姿态,撒娇卖痴的,他做父亲的,这不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为三格格说项吗? 乌雅秀贞不依不饶:“皇上只想着三格格了,竟是来委屈咱们十二格格,我是不答应的。” 康熙伸手揉揉额头:“那你说怎么办?” “你需得给十二格格赔偿。”乌雅秀贞立马说道,不就是撒娇吗?谁不会一样。她也是会的,她当年和康熙撒娇的时候,那三格格还在亲娘怀里吃奶呢……嗯,也不至于是吃奶,估计是得会走路了。 乌雅秀贞理直气壮:“我记得皇上有一对儿玉狮子,那个可以给十二。” 玉狮子是下面送上来的寿礼,是前些年,广东巡抚送的,两个小狮子戏球的雕刻,栩栩如生,再加上玉石也是十分难得的材质,康熙自得到就十分喜欢,几乎是每天都要把玩的。 听见乌雅秀贞要,顿时就有些皱眉,十二格格就忙说道:“额娘,我不用……” 乌雅秀贞就笑道:“看看咱们十二格格多懂事儿,皇上你一句话没说话,我们十二格格就先推辞了,就冲这份儿懂事儿,皇上您也得赏赐她才行。若是那玉狮子不行,那就换别的。” 康熙飞快决定:“我还有一个貔貅的玉雕,就赏赐给十二了,梁九功,你亲自去拿了过来。” 梁九功忙应一声,十二格格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多谢汗阿玛赏赐?”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确实是该多谢谢你汗阿玛,那貔貅我是见过的,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的,最贵重的是那刀工,用的是北派手法……” 玉雕也十分派别的。 江南那边的雕刻十分精细,连一根毛发都能给你雕琢出来,讲究的是一个栩栩如生。西边的雕刻讲究一个大气,略粗狂,但是拿到手就给人一种风沙铺面的感觉。 北边的雕刻则是讲究一个神态,小猫就可可爱爱,小狮子就憨态可掬,老虎就威风凛凛。 还有南边的雕刻,也是有自己的特色的。 乌雅秀贞是更喜欢北派手法的,相比之下,胤禛是更喜欢江南那边的雕工,六阿哥则是更喜欢西派雕工。至于十二格格,和乌雅秀贞的喜好是一样的。 梁九功很快就将玉雕送了过来,十二格格看一眼就喜欢的很,拿在手里不停把玩,又给康熙谢恩。康熙瞧着她好不遮掩的欣喜,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朕并非是偏心你三姐姐,而是觉得这肉干的生意,别的部落也该分一杯羹。” 他是做皇帝的,那肯定是不太允许蒙古部落,有什么一家独大之类的存在的。 一家独大那是什么?那是铁木真,那是成吉思汗。 所以最好是大家一起发财,一起富裕,一起变得更有实力。 十二格格不明白不要紧,有能明白的人的。他的态度传出去,自然也就有人照着做了。 十二格格笑道:“汗阿玛总不会害我的,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汗阿玛且放心,我说的公开,也并非是糊弄汗阿玛的,我早些时候,就已经和阿木尔商量过了。不过如何公开,却还需要再商量一番,总不能弄张纸往外面一张贴就完事儿了,那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糊弄她呢。” 或者是哄骗她呢。 十二格格这话意有所指,她又不是肉包子,被人捏了还要忍气吞声? 康熙端着茶杯就当没听出来,乌雅秀贞笑道:“时候还早,皇上不如见见十二家的几个孩子?正巧,她家老大,现如今也有六岁了,皇上您看,是不是这世子的爵位……” 阿木尔现在还没继承他阿玛的爵位。 若是康熙要给十二格格的长子册封,就只能是先将阿木尔给册封了。 康熙沉吟了一番,笑道:“暂且别急,回头朕考虑考虑。” 乌雅秀贞能提一句就已经是坏了规矩了,现如今自然是不能多说。 康熙又略坐了片刻,这才起身走人。他一走,乌雅秀贞脸色就有些沉下来了,羊毛和牛羊肉的生意,现下几乎已经是蒙古和大清来往的最主要的生意之一了,康熙倒是好,一张嘴,就要将这生意给散出去。 十二格格忙伸手捏乌雅秀贞手背:“额娘,别生气,生气让人变丑八怪,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乌雅秀贞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我没生气,我就是……” 顿了顿,没说下去。十二格格笑道:“好好好,额娘没生气,额娘就是为我抱不平。不过额娘您想想,这事儿,三格格必然理亏,我到时候公开秘方,也不是白公开的,三格格必然要出血……” 到时候就拍卖,价格者得,就好像六阿哥和九格格当年拍卖玻璃的配方一样。大家都知道这配方终究有一天是会公开的,但是你越早拿下,越早开始生产售卖,就能得到利益。 相反,你现下不愿意出大价钱买,等着秘方被公开,那到时候,这东西已经成了人人都能买的普遍货物,这东西就卖不上价钱了,一卖不上大价钱,二没有市场——该瓜分的市场都瓜分完了,谁会将自己赚钱的地盘白送人? 所以,到时候哪怕你手握秘方,那也是赚不来钱了。 赚钱,需得快。 三格格是聪明人,所以,这秘方,她必得要花费大价钱的,到时候十二格格就能直接出口气了。 乌雅秀贞良久才欣慰的笑起来:“我的十二,也长大了。” 其实哪儿有长不大的孩子,只要离开了父母身边,再是有什么人护着,也终究是要长大的。 十二格格快天黑的时候才出宫,这边刚出了宫门口,那边就遇上了三格格,三格格坐在马车上,笑着冲她招手:“十二,正好遇见了,我有事儿找你呢,你这会儿可得空?”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有空,三姐姐有什么话,不如到府里再说?我额娘刚给我送了些海鲜,这东西,一个人吃没滋味,若是能有人陪着,才是绝美。” 三格格一拍手:“那我来的可太巧了,今儿这好东西,说什么我也得尝一尝。还得是十二妹妹,这好东西竟是也能有,皇贵妃可真不一样了。” 十二格格笑道:“是不一样了,那皇贵妃要还是和以前的贵妃一样,岂不是白瞎了汗阿玛的旨意吗?不过这次三姐姐可猜错了,这等好东西啊,是沾了我九姐姐的光了。” 三格格摆摆手:“不管是沾了谁的光,反正今儿我是要沾光了,走走走,我都快要流口水了,海鲜这东西,在咱们蒙古,那一年到头,可都不一定能见着一次。” 就算是见着了,那也是冷冻的,也不知道是死掉了多久的。 这种新鲜货,在京城,其实也不是很常见的。 十二格格带着三格格回自己的公主府,转头就吩咐人去做那些海鲜。 宫里乌雅秀贞听着嬷嬷说,十二格格和三格格碰见了,也并不以为意:“三格格就是那样的性子,周全,她今儿既然没控制住,在皇上跟前提了,那必然是要找十二格格描补一番的,不用管。” 三格格也有分寸的很,否则康熙如何会疼爱她呢? 既然有分寸,自然也不会将事情闹的很难看。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康熙过了几天就提出要到承德山庄去,乌雅秀贞也要跟着去。倒不是她现如今喜欢奔波了,而是今年这夏天实在是热的,和往年相比,有些反常。 再者,京城人一多,就显得更为燥热了,干脆她就跟着到承德山庄去,正好将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也带上,让她们换个地方自在自在。 十二格格上了马车还有些吃惊呢:“八嫂怎么变成这样了?” 十七格格跟着点头:“瘦的像是个女鬼。” “别人夫妻之间的事儿,少管。”乌雅秀贞说道,八福晋之前是生了一场病,据说是和八阿哥争吵了,但为什么争吵,乌雅秀贞也不太清楚。 虽说八阿哥府上和胤禛府上是隔壁,但人家夫妻吵架,也绝对不会专门跑到两家共用的墙根底下吵,好让隔壁听清楚动静吧?再说,那拉氏也忙呢,哪儿有空去关注这府里的事儿? 弘昀成了亲,府上多了人,那拉氏又要安抚李氏,又要将府里的事情给重新调度,连进宫请安的次数都少了些,八福晋如何,就更不关她的事儿了。 说起来弘昀成亲,十二格格和十七格格就又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新媳妇儿瞧着是有几分腼腆的,性子和弘昀还有几分相似,夫妻俩日后坐在一起,除了诗词文章就是诗词文章,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头皮发麻。” 十七格格也是个学渣,心有余悸的点头,这和夫君相处,就像是被先生考问功课……日子还能过吗? 乌雅秀贞没好气:“你们两个懂什么?人家说不定是乐在其中呢,再者,红袖添香,多好的事儿,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儿了。” 十二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红袖添香呢,等日后分了家,才能知道这管家理事多烦人。” 管家理事这些东西,琐碎的很,大到家里人情往来,小到家里添置一个茶杯一双筷子,再好的才情,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琐碎中,都是要被消磨掉的。 以前十二格格没成亲,也喜欢自己画画,做刺绣,大把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成亲之后,一睁眼是学院,一闭眼是男人丈夫,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有一个时辰独处,都算是幸运的了。 十七格格也跟着点头,虽然她年幼,但她现在也是掌管一个部落的,那真是……部落里人多,谁家女眷之间有点儿摩擦都找她,清官都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这女人们之间的事,更难说谁对谁错,乍一听都对,再一听都错,真是受的够够的。 等那拉氏安排好了马车,转回到这边来,听见的就是两个妹妹的吐槽,她就忍不住笑:“人嘛,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你们说女人成亲了不容易,那男人成亲了也不容易啊,没成亲之前就是四书五经,成亲了就是官场争斗,没当上官儿的还得想法子赚钱,风花雪月这些东西,吃不饱肚子。” 她上了马车,给乌雅秀贞请安,乌雅秀贞冲外面摆手了,侍卫就立马得令,赶紧吩咐了车夫准备启程。 乌雅秀贞是特意叫了那拉氏过来的,也是问问胤禛府上的事儿。六福晋不在京城,十四福晋最近也忙,也只一个那拉氏得空能跟着去承德山庄。 “弘昀现下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午要读书,下午要出门,他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带着孩子们在外面街上走动长见识,我问过几次,一次是在外面观察人群,看过往行人的穿戴,言谈等等,一次是在外面帮助老农们卖菜,各色菜式什么价钱,如何栽种,生长周期多长之类的。” 那拉氏笑道:“看完了回来得写文章呢,他也不定题目,大家就随意写,我瞧着,孩子们倒是比之前更有长进些。” 乌雅秀贞就吃惊:“难不成弘昀还是个做先生的料子?” 那拉氏点头:“我瞧着倒是真有那料子,日后若是闲着无事,倒是可以开个学院。” 说的十二格格都跟着笑起来,她就问道:“那弘昐的婚事可定下来了?对了,弘时……” 弘时之前闹的事儿,连十二格格也是有所耳闻的,并非是十二格格特意打听的,而是周边来往信件,偶尔会提起来,十二格格自己拼凑出来一半儿,再找人问问,也就给问出来了。 那拉氏提到弘昐还有几句好话:“弘昐性子倒是活泼些,现下是不着急成亲的,再过两年看看。弘时……现下好人家的姑娘,哪个能看上他?倒是他自己,经过事儿了,现在沉稳了许多。” 那董鄂宝珠生了个阿哥。 若是生个女儿,顶多是个庶长女,将来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若是只看中弘时出身,这婚事也不是不能说一说。可现下生了个阿哥,这就是庶长子。 谁家的好姑娘,能心甘情愿的去当一个这样的嫡妻呢?再者,那董鄂宝珠还活着呢,就算是弘时再如何表现的稳重,他对董鄂宝珠的情分必然是不一样的。 第一个女人,第一个心动的女人,第一个儿子的额娘。 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胜得过董鄂宝珠。 所以弘时的婚事,真成了老大难了。 原本弘时是嫡子,哪怕年岁比弘昐小一些,人家也多是打听弘时的。现在好了,一窝蜂都是打听弘昐的了,没一个愿意再相看弘时的了。 “实在是不行,将来娶一个彪悍些的。”十七格格出主意,她以为是那拉氏是怕将来的儿媳拿捏不住董鄂氏,让弘时再给胡闹起来。 那拉氏摆手:“不是彪悍不彪悍的事儿,而是这夫妻相处,需得和和顺顺。若是夫妻不和顺,日后这府里就是鸡飞狗跳,到时候还是我们做长辈的跟着操心。” 她摇摇头笑道:“算了,不操心他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就只守着董鄂氏过吧,反正这孩子也有了,也不怕他日后孤老无依了。” 实在是不行,那找个蒙古的格格也行,反正就弘时之前那糊涂性子,就算是自家爷将来坐了高位,估计弘时也做不了继承人。有弘晖在呢,那拉氏也没想着弘时能有多大出息。 他没出息,总比兄弟两个相争来得强。 那拉氏不愿意说这话题了,十二格格就忙岔开了话:“听说觉罗氏老太太刚过了七十大寿?我本该送些寿礼的,也不知道老太太喜欢什么。” 觉罗氏是那拉氏亲额娘,那拉氏就笑道:“她什么也不缺,十二妹妹若是要送,就送些蒙古的特产好了。” 十二格格就笑道:“那正好,蒙古那边的羊毛毡,我带了有好些,回头挑选一部分送过去。” 十七格格也专心听着她们说话,一会儿说起来自家的事儿,弘昐兄弟几个,还有胤祚家的那几个,还有十四家的,十三家的。一会儿又说起来别人家的事儿,胤褆府上的弘显,现下都出来办差了,这婚事也该提起来了。但张氏跟着被圈禁,没办法出来相看,只能是惠妃操心了。 三阿哥家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要强,兄弟俩天天争斗呢,三福晋都是一脑袋的虱子。 七阿哥的嫡子又生病了,太医说是娘胎里带着弱,非得是好好养着才行,不能生气,不能动怒。但七阿哥宠妾灭妻,这孩子心疼亲额娘,跟着生气,哪儿有不动气的呢? 一路上将兄弟几个家里全都扒拉一遍儿,连乌雅秀贞都听的津津有味,实在是有许多事儿,她之前竟然也都没听过。 “一来额娘喜好清净,我想着额娘该不喜欢听这些的,就没和额娘说过,二来呢,额娘也忙,我但凡进宫,额娘总有一堆事情,我哪儿好意思用这种事情来耽误额娘时间?” 那拉氏就笑着解释,但是章佳氏挺喜欢听的,她写话本呢,就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回头她给捏一捏,写到那话本里。 十七格格知道的,就是章佳氏说的。 章佳氏是从十三福晋那里知道的。 乌雅秀贞就笑道:“现在听着挺有意思的,日后有什么更新鲜的,你也和我说说。” 那拉氏就忙应了下来,还专门提起来一件事儿,是十七阿哥家的,十七阿哥呢,也只有一个嫡福晋,并没有侧福晋。之前十七福晋怀孕,生了个女儿。 大约是有大福晋和九福晋这样的例子在,十七福晋呢,就总担心自己下一个还是生女儿,于是就找了寺院求佛,想要保佑下一胎生儿子。 然后,只顾着念佛呢,竟是疏忽了没多大的女儿,那小闺女,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差点儿就没了。 十七阿哥大怒,这段时间正和十七福晋闹腾呢。十七福晋也理亏嘛,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是买了个扬州瘦马给十七阿哥,用作赔罪。 妯娌之间都传遍了,都觉得十七福晋大约是脑子有坑呢。 十二格格也有些惊讶:“主动买了扬州瘦马?这胸襟,真可是,非寻常人能比。” 乌雅秀贞则是有些敏锐:“是不是她去那寺院有问题?可是京城的寺院?是哪家的?” 那拉氏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京郊的,据说是求子十分灵验,并非是原本就有的,而是这些年才新盖起来的?具体什么时候盖起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就好像,忽然之间就很有名了,据说去求过的,都生了儿子的。” 她也不是蠢笨之人,立马就被点透了:“额娘是觉得那寺院有问题?” “十七福晋我以往是见过的,人也聪慧,怎么就忽然办了这傻事儿呢?若说她是因着和十七阿哥夫妻关系不和,送了扬州瘦马,那也说得过去。但亲生的女儿,她都能疏忽到一边去,这却不像她的性子了。再者,也不过是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何就着急成这样了呢?” 人家大福晋,最后不也生了儿子吗?虽说生了儿子就没命了,但也生了是不是? 再者,女儿被疏忽生病了,她第一反应是给丈夫送扬州瘦马请求原谅,这逻辑上就有些不太对啊。 乌雅秀贞这样一说,那拉氏也察觉出有些不太对了:“十七福晋以前确实是个爽快性子,喜欢玩耍,总约着妯娌们出门踏青,或者是办个宴会什么的。可自打去了那寺院,就总是吃斋念佛,连女儿都顾不上……” 她顿了顿,忙说道:“额娘,那我回头让人查一查这寺院?” “你别出面,他们若是连十七福晋都盯上了,那背后不一定是多大的势力呢,你回头和老四说一声,让他去查。”乌雅秀贞忙说道,也是怕那拉氏打草惊蛇。 那拉氏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人手? 十二格格抖了抖身体:“额娘,听着你们这意思,这寺院,是个有很大秘密的,藏污纳垢的地方?这可真是……听着就觉得好可怕,这样无声无息的,就影响了十七福晋。那他们会用什么手段?用药物还是只凭着一番言辞?”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59章 乌雅秀贞并不知道这寺院是不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但她以往是见过十七福晋的。那样的人,忽然像是变了个性子一样,岂不是奇怪得很?再者,她见多识广,早些年跟着康熙在江南那边,也见识过白莲教之类的□□。 有些人,就是有天赋得很,三言两语,就能说动人心。到了那深信不疑的时候,别说是要你家产了,要你性命,你都是能烧给人家的。 “虽说咱们也不知道这寺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既然遇上了,这事儿若是不查一查,也不放心,就算是京郊,那也是天子脚下,若当真出了事儿,谁面上也不好看。”那拉氏点头说道,康熙没脸面,胤禛就能有好脸面了吗?现在天下人,谁不知道康熙看重他,是将他当继承人培养了呢? 再有十七阿哥,连自己媳妇儿上当受骗都弄不明白,就有脸面了?还有那文武百官,眼皮底下发生的事儿都没有察觉,这就有脸面了? 所以这事儿,需得尽早查一查。 九格格是个闲不住的,当即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去找四哥,我亲自到那寺院走一趟,我就装成求子的妇人。” 十二格格摆手:“你怕是不行,你九格格在京城,那是多大的名声啊,怕是你一出现,那寺院里的人就立马给你跪下了,倒不如我去,一来是我以前在京城里就不如何露面,二来呢,我现如今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再者,蒙古来人,京城谁不知道呢?我就说我是蒙古来的,嫁过去十几年无所出,特意回京城来求子的。” 当然,也得假借个身份。宗室里面也有嫁到蒙古去的女子,不像是公主那样显贵,所以也不会有人在意是什么相貌。 这样有钱,又有一点儿小权势的,不正和十七福晋的身份差不多了吗? 九格格正要说话,十二格格笑道:“你也别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没多大力气的小孩子了,我现下,寻常三五个人也还是能应付的过去的。” 在蒙古她日常出门都是骑马,又经常会遇见劫匪什么的,再加上也要动手干些力气活儿,这一身的力气,不就锻炼出来了吗? 当然,真刀真枪的估计是不行的,但从三五个男人手里逃窜出来,这还是能做得到的。 最最重要的是,看十七福晋那样子,倒不像是被强硬手段控制,更像是被什么说法控制,这就更简单了,十二格格,那可是心性十分坚定之人。 她若不是心性坚定,她那学院的事儿早就夭折了。当初多少人不看好她啊,一开始做的事儿,甚至还有许多人阻拦。等做出来了雏形,又有许多人伸手要。 十二格格哪怕是稍微心思动摇一下,估计现在也就成了寻常的亲王福晋了。那些什么娘娘之类的美称,也就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洗脑这事儿,对十二妹妹来说,怕是不太容易有效果。” 十二格格重复了一下:“洗脑?这倒是贴切的很。”她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不等她开口,直接摆手:“去去去,你只管去,不用看我。你们姐妹现在也大了,这种事儿,只管自己看着来就是了。” 若是她拦着,这姐妹俩指不定还要偷偷去。 干脆不管,孩子都大了,自己要还是这样把着,也确实是不太好。 十二格格立马和九格格,还有那拉氏从那拉氏凑在一起,然而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天,就忽然反应过来了,那寺院是在京郊呢,她们现下是在去承德。 那现下,是返回京城? 那拉氏偷偷的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还是等中午车队停下暂且休息的时候,叫来了侍卫:“给她们三个准备马车,送她们回京吧。另外,不要张扬,暂且别泄露出去。” 既然她们是要偷偷的借身份去那寺院,那四福晋和九格格,还有十二格格,这“三个人”,就只能是去承德山庄了。 侍卫有些闹不明白,但听了吩咐,又见那拉氏等人不反对,就连忙去找了马车——也不用费事儿找,那拉氏之前是有自己的马车的,她是因着要和乌雅秀贞说话,这才凑到了乌雅秀贞的马车上。 现下,三个人正好就用了那拉氏的马车回京。 到晚上,康熙就知道了这事儿,特意来询问。 乌雅秀贞也没隐瞒:“是个热心肠的,知道这寺院怕是有猫腻,就想自己私底下查一查。若是真有什么……回头也好帮着十七福晋遮掩遮掩,若是没什么,反正这承德山庄,她们也不是没来过。” 也就不用可惜这次没来了。 康熙就皱眉:“京城竟是又有这种□□出现了吗?” □□这东西其实并不少见,最最有名的是江南的白莲教,在两广,福建,山东,河南等地方,也还是有别的教会的。比如,八卦教、清水教、离卦教、坎卦教、圣贤教、弘阳教、清茶门教等等等等,几乎是除掉一个,就会出现另一个,简直就是那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康熙提起来这□□就憎恶厌烦,这些教会除了收敛钱财谋害人命之外,大部分是还有煽动百姓反朝廷的想法和行动的。对朝廷统治,十分不利。 再者,就是百姓受骗,康熙也觉得不能容忍。 他沉思了片刻就说道:“只她们三个,事儿怕是不好办……” 不等康熙说什么,乌雅秀贞就笑道:“皇上,暂且不好打草惊蛇,谁知道这寺院后面,还有没有什么人在操纵呢?能在京郊开寺院的,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开寺院这事儿,并非是说,你弄点儿银子盖一个寺院,随便再弄两个光头来当和尚,这就完事儿了的。 但凡传教的,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甚至外来的天主教,都是要找朝廷批复的。朝廷点头了,允许你传教了,你就能买个地皮盖房子了。朝廷要是不允许,你私自传教,那就是违背律法的,是要被抓起来的。 早些年不少洋人来京城,就是想传教,但凡被发现,康熙都要让人给驱逐出去。后来,甚至洋人到大清来,也得先问明白了身份,传教的就赶回去,不传教的才能留下来。 所以这寺院能建立,必然也是经过朝廷审批了。朝廷负责这方面的是谁呢?宗室里的一位王爷。 但也不能说,这位王爷是参加了□□之类的。寺院嘛,可能就是批了一层外皮,人家负责这个事儿的人又不知道你私底下是干着□□这活儿的。 也就是说,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牵连无辜。 乌雅秀贞笑道:“先让她们三个去摸摸底,要是事儿能办成,那也算是她们的功劳了。若是事儿办不成,那京城里不还有胤禛的吗?他来兜底就是了。他自己媳妇儿妹子弄出来的乱子,他不收拾谁收拾?” 乌雅秀贞可太知道九格格的心思了,那是自打生下来,就一直在努力证明,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的。这事儿本就是她们三个发现端倪的,若是再换了人去办差,九格格不得气死了啊? 康熙嘴角抽了抽:“她们三个……” “皇上,您也别小看了她们三个,九格格您还不清楚吗?又有人手又有钱财又有本事的,十二格格自来细心大胆,那拉氏沉稳又顾全大局,她们三个哪怕是办不成这事儿呢,也绝不会办砸了。” 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康熙没说话,只盯着乌雅秀贞看了片刻,看的乌雅秀贞心如擂鼓,她知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是隐瞒不过康熙的,就赶紧补充:“九儿和十二,那都是皇上的亲生女儿,那还能差了?那拉氏这些年,可也没出过大差池。” 康熙过了片刻才说道:“既如此,那就先让她们三个去折腾折腾,不过这事儿,回头需得尽早告诉胤禛。” 乌雅秀贞忙应了,看着康熙不纠缠这话题了,就赶紧伸手帮康熙更衣,这晚上是要住在帐篷里的,夏天嘛,蚊虫多,天气也热,乌雅秀贞伺候着康熙用了晚饭,就拿着扇子在他旁边扇。 康熙看了片刻问道:“怎么不用风扇呢?” 风扇这东西可不是九格格折腾出来的,她本就不是理科,能弄个沼气灯,都还因为当年国家大力推广,这东西又太简单,所以她记住了。 风扇这东西是自打宋朝就有的,木制的,不用人手动,只脚踩着下面的踏板,踩一下,风扇就呼啦啦转一圈,风很大,也可以将手给空下来休息休息。 乌雅秀贞笑道:“那东西声音太大,怕是会惊扰皇上休息。” 毕竟里面是有齿轮这些东西的,又是木头做的,转起来那叫一个……嘎吱嘎吱就像是老鼠在屋子里啃木头。 康熙就沉思:“电……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九格格经常嘀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就记得,她好像说过,若是有电,风扇甚至不用人踩,直接就能转了? 康熙在算学方面是很有天赋的,甚至在看过西洋那边传来的算数书之后,还亲自为几个专业词取了名字。算学和物理,虽说有些相通,但也是有着隔阂的。 康熙想半天,因着白天太累,这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乌雅秀贞就笑道:“皇上睡吧,明天白天还得赶路呢,若是实在是想知道这电的东西,回头让人仔细研究研究?” 康熙嗯了一声,也就不再琢磨了。 从京城到承德山庄,也就十来天功夫,换了地界,这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京城那燥热,就变成了凉爽。 乌雅秀贞以前是来过承德山庄的,现在再来,也就还住在自己原先住过的地方。 康熙要忙前朝的事儿,就顾不上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就干脆自己找事儿做,先叫了避暑山庄的主管,问了那放人换人的事儿。避暑山庄这边因为离着京城不算近,随意这边用的人呢,虽说也是内务府给送的,但大部分,还是自行从民间挑选的。 而且,这换人的时间,也和京城的不同。京城小选,三年一次。新人准备好了,那到了年岁的,也就慢慢被换出宫去了。实在是不想出宫的,或者主子舍不得的,也还是能留下的。 但避暑山庄这边的,则是五六年换一次。 民间挑选呢,也是有规矩的,并非是说随意好人家的姑娘,你说看上就给弄来了。也得是包衣人家的,不然怕行刺皇上这种事儿发生。 包衣人家呢,也得是有名有姓三代查明了的。 这出身限定好了,接下来就是相貌体态之类的。和宫里小选几乎没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见皇上的次数会少很多,一年到头,大概也就是夏天这两三个月。 有时候康熙若是去了江南或者蒙古,那是连这两三个月都没有的。 这边主管选好了人,也会将名单送到京城去。 大部分的人名,乌雅秀贞还是看过的。但是看一次就指望她记住,那是不太可能的。 她现下又问,主管也就不敢隐瞒,新名册给送上来,什么人什么时候进宫的,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出宫的,说的详详细细。 “现下这山庄里,共有多少人?”乌雅秀贞问道,主管顿了顿就笑道:“太监三百二十一人,宫女六百零八人,嬷嬷二百四十七人。” 侍卫是不算的,承德这边的侍卫,也是常年守在行宫里的。但侍卫和宫女嬷嬷太监,本来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侍卫的事儿,主管是真不知道。 乌雅秀贞花费了两三天时间,将这名单给重新看了两遍,又将主要的人手给见了见。随后又查了承德这两年的账本,小的贪污她是看一眼就过去的,水至清则无鱼嘛。 但大的,她就肯定不能留了。 厨房采买那边,抓了两个人,直接处置了。剩下的,她则是将账本还回去,让主管自己去平账。账本平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这样忙忙活活的,一转眼就是小半个月。 连荣妃都笑话她:“知道的说你是来避暑山庄玩耍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专门来查账来了。” 乌雅秀贞也笑:“没法子,以前总觉得偷偷懒就好了,反正也出不了大岔子,现在嘛……我若是不做,这些事儿等着谁来做呢?” 总不能等着那拉氏来做吧? 嗯,也说不定就可以等着那拉氏来做?她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岂不是比自己更名正言顺?再者,那拉氏现在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那总得找点儿事情做吧? 荣妃可不知道乌雅秀贞心里在想什么呢,只听着她那话,就有些酸溜溜了:“是啦,你现在是皇贵妃了,这些事儿,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过问呢?你不做,可不就没人做了吗?我倒是不知道,你如此勤快能干呢,这做了皇贵妃了,果然就不一样了。” 乌雅秀贞看她,看的荣妃心里发毛。 她这才收回目光:“我现下可知道,三阿哥和三格格那性子是像谁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 谁生的,这孩子自然也就像是谁了。 荣妃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三阿哥也就不是个严谨的人,三格格说话也有些不顾后果。 荣妃还是能听出来好赖话的,顿时冷笑:“难不成还能像你了?说起来这性子,我倒是奇怪呢,你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为什么那四阿哥,就是个冰块呢?你知不知道现下外面都叫四阿哥什么呢?” 乌雅秀贞好奇:“还有比阎王更不好听的?” 荣妃顿时抽了抽嘴角,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这我还能说什么? 她不说话了,乌雅秀贞笑道:“胤禛那性子,说起来是有些像皇上了的,大是大非上,那是绝不会纵容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过,他到底是佟皇后养大的,也有几分佟皇后的性子,纯真又重情。至于我这个亲娘,他身上那较真的性子,大约是遗传了我?” 荣妃笑道:“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 “那你可说错了,我这不是小心眼,我这是认真,较真。”乌雅秀贞认真纠正:“这世上的人,有得过且过的,也有不愿意将就的,还有难得糊涂的,也有非得要弄个认真明白的。个人性子不同而已,说不上哪个好,说不上哪个不好。” 就像是惠妃,她要是非得计较,那自打大阿哥被圈禁,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乌雅秀贞呢,却是不许自己糊里糊涂的,清清楚楚的上当,总比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好。 荣妃良久没说话,乌雅秀贞就端着茶杯抿一口,这亭子是建立在湖边的,这会儿小风一吹,那水汽就扑面而来,冰凉凉的水汽像是连酷暑的炎热都给带走了,让人有一瞬间的清凉和爽快。 她忽然来了兴致,叫了丫鬟:“采摘些莲蓬,现下这莲子,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太监送来了小船儿,几个丫鬟登船,慢悠悠的划到水中间。荣妃看着也岔开了心思,只笑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乌雅秀贞看她一眼,一个字儿不提采莲女啊。 倒不是说荣妃吃醋什么的,而是三阿哥那府上,最近好像是纳了个江南采莲女,三福晋和三阿哥好像是又闹腾了一次。荣妃现下,心里大约也是没有欣赏什么采莲女的想法的。 新鲜的莲蓬很快送上来,有嬷嬷过来帮着剥开了几个,现在的莲子,正到时候,吃起来微微带着一点儿苦味,但又有许多回甘。 乌雅秀贞让嬷嬷退到一边去,自己摘了指甲来剥莲子,嫩绿嫩绿的莲子落在盘子里。等堆满了一小盘子,就吩咐了丫鬟去给康熙送:“吃一些也消消暑气。另外,这些送到厨房去,让厨房做些莲子羹。” 嬷嬷忙应了,荣妃又凑过来说话:“前段时间,京城据说有一批新首饰,你可曾看过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胤禛买了一套送进宫,说是新首饰,不过是那宝石是西洋来的。蓝宝石,还有那粉色的钻石。” 钻石这东西也是西洋来的,十分璀璨,又十分结实,这顿时间刚开始流行。 九格格之前送给乌雅秀贞一对儿白钻石的耳坠子。 荣妃很是喜欢,现下就追问道:“那粉钻是做了什么首饰?多少钱?” “粉钻的总共做了三套,我劝你还是别想着了,一套已经被九格格买走了,现下在我九儿手里。一套是被八福晋买走了,还有这最后一套,说是被神秘人买走了,至于谁买的,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是专门打听这些事儿的。” 九格格还问乌雅秀贞要不要,乌雅秀贞肯定是不要的,她这个年纪了,用什么粉钻? 再者,九格格买的也不是自己带的,她本来要送给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不要,她就打算送给十二格格了。 荣妃倒是很喜欢这粉色的,再者,她那亲外孙女儿,也到了年纪成亲了,因着也算是宗室出身——毕竟亲娘是三格格嘛,所以就免了选秀。 就乌雅秀贞那句话,亲孙女儿都是跟前长大的,自来是少不了好东西。但外孙女儿不是跟前长大的,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就打算弄些好首饰,也算是添妆。 她和乌雅秀贞说了一下自己这一番心思:“若是你有什么信儿,可记得要告诉我,我打听打听这价钱,要是能买,我就买回来。” 若是不能买,那就另外想想法子。 九格格的这个,她不惦记了,人家都要送给十二格格了,就九格格那性子吧,谁能从她手里抢东西呢?除非是九格格自己心甘情愿的,否则,一般人啊,还真没办法从九格格手里要东西。 不过对于八福晋,荣妃也有些好奇:“之前不是大病一场吗?现下就好了?” 之前八福晋也不愿意出门见人,京城里的人总猜测,是不是终于对八阿哥死心之类的了。她这样将感情将男人放在第一位的,若是因着这方面出了事儿受不住,那也是正常的。 但现下就能出门买首饰了啊? “不知道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反正那东西是在八福晋手里。他们府里那侧福晋,在我们李侧福晋跟前说过。”乌雅秀贞说道,侧福晋因着自家府里小格格的事儿,对于胤禛府上的人还是很亲近的。 至于这亲近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谁也没去分辨过,反正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谁心里都清楚。 那拉氏是个稳重精明的,李氏是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字儿的,年氏又是个……十分警惕的的,那侧福晋,就是再如何,也不能从她们嘴里打探到些什么。 荣妃笑道:“八福晋……以往我倒是十分笑话她。可现在,我……” 顿了顿,神色古怪了些:“还是觉得她有些可笑,这一辈子,她追求的东西,始终是没得到,如此地步了,却还是放不开,丢不掉,看着那样风风火火爽快的一个人,竟是如此畏手畏脚,又如此犹犹豫豫,实在是可怜得很。”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那在你看来,她该如何做?一鼓作气将胤禩的孩子赶走,将侧福晋和庶福晋杀掉?还是干干脆脆和离,和胤禩永不相见?” 无论哪个,八福晋都做不到。 赶走胤禩的孩子,杀掉侧福晋庶福晋,那胤禩只能是和她反目成仇,日后两个人之间再没有缓和余地。 干脆和离,那之后呢?安亲王已经没了,舅舅舅母倒是还能接受她,但她这样岁数了,还能一辈子赖在外祖父家吗?再者,她要和离,胤禩就给她和离吗?她这些年为胤禩做的那些事儿,难不成胤禩就放心让她都带走吗? 八福晋现在才是最难,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要乌雅秀贞说,这事儿的源头还是胤禩。 世上男人皆如此,万恶之源。 乌雅秀贞摆摆手:“别人夫妻之间的事儿,你我也并没有多少经验,还是别随意掺和评价了,你现在是还没得到教训吗?若非是你胡乱搅合,三福晋和三阿哥能是现下这样子?” 荣妃脸颊就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你是非得往我心上扎刀子是不是?” “那哪儿能是我往你心上扎刀子呢?不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吗?行了行了,这话可别说了,要是没事儿,时候也不早了,这太阳也上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乌雅秀贞起身,荣妃赶紧摆手:“先别啊,你还没说,这最后一套是到了谁手里了呢。” “那我可不知道,我说了,我也不是打听这事儿的,你要实在是想要,回头你让三阿哥给你打听打听。”乌雅秀贞说道,荣妃摆手:“让他打听,那老三媳妇儿不就知道了吗?她若是知道,再知道这东西是给三格格家的孩子的,那不得闹翻天啊?” 说着,荣妃都有些嫌弃了:“三福晋这些年,钱财上有些……太算计了。”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为什么会算计呢?因为没钱用嘛,你做婆婆的既然看不得她算计,那补贴她些银子,她不就大方了吗?” 荣妃脸皮就有些发烫:“那就是个貔貅,我就是再如何补贴,她也是只进不出的。” “那你也该庆幸,她只进不出,那银子还是落在了你孙子孙女手里。她若是个手松的,你这银子指不定就要被三阿哥挥霍在哪儿了。”乌雅秀贞毫不留情,荣妃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呢?别以为你现在是皇贵妃了,我就得听你训斥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你爱听听,不爱听不听,我还拉着你耳朵非得让你听了吗?快醒醒吧,你又不是我女儿,我还得教导你呢?我闲得慌啊?” 她抬脚往亭子外面走,荣妃气得很了,就只起身胡乱行个礼,算是恭送了。 乌雅秀贞回到自己住处,那莲子羹是刚刚做好送了过来,正巧,康熙也过来了。 “那莲子朕尝了,味道很是不错。”康熙笑着说道,又问道:“下午可有事儿?” 乌雅秀贞摇头:“没事儿,刚和荣妃在亭子里聊聊天儿。” 康熙笑道:“若是没事儿,正好乐坊那边送来一出新戏,一起看看去?” 九格格那戏,现下已经改编的差不多了,乐坊送来的,就是这一出新戏。当然,说是乐坊送来的,其实这戏班子,还是归属于九格格的。 不过是康熙让乐坊那边呢,也见识见识,算是取取经,学习学习。日后九格格这戏班子出京去了,就指望着乐坊这边的戏班子,能有点儿能耐,哪怕是学了九格格的戏班子两三成呢。 至少呢,自己开班子演出,好歹赚个钱能养活自己。可别整日里一伸手,就冲朝廷要钱了。 朝廷哪儿有钱啊?朝廷处处缺钱呢。 一说看戏,乌雅秀贞顿时来了几分兴致:“是只咱们自己看啊,还是叫了她们都来看看?” 康熙笑道:“都来看看吧,闲着无事,也是打发打发时间。” 乌雅秀贞忙应了,叫了嬷嬷去各处传话。 康熙午饭是在这边用的,午饭之后小憩片刻,随后就带了乌雅秀贞去看戏。 戏台子是之前就有的,下面的座位却是刚刚摆放好的。皇上的位置在正中间,搭着金黄色的坐垫,这坐垫可不是寻常的棉垫子,这种天气用棉垫子,那不得屁股长热疹吗? 那垫子里放着的是冰块,外面是一层油纸,防透水的。外面再是一层棉布,吸水的,坐上去冰冰凉,又不会塌湿屁股。 最重要的是,椅子下面,放了冰盆,只要不是大动作,坐在这里还是挺舒坦的。 康熙左边,稍微落后一点点儿的,是乌雅秀贞的位置。 原先她只能是坐在后面一个位置上,现下做了皇贵妃嘛,那肯定是不一样了。 再往后,才是荣妃等人的位置。 康熙先落座,然后是乌雅秀贞等人。全都落座之后,一声锣响,上面的戏台子上的帘布就拉开了,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少女端着盆子从后面出来,一边唱到:“我程三娘今年一十二……” 乌雅秀贞听的很是仔细,心里也顺便和之前的做个对比。 等一出戏唱完,已经是快天黑,整场戏,总共是三个时辰,分为上下两场。 等最后一个戏子唱完,康熙就先带头鼓掌:“好,很不错。” 乌雅秀贞也笑眯眯的让人打赏:“将那一盘子金元宝给送过去吧,皇上,今儿这一出戏唱得好,更加凸显了程三娘的可怜不幸,又有朝廷官员刚正不阿,为民做主……” 康熙笑道:“这么长时间了,若是这点儿东西都做不出来,一个个也该回家反思去了。” 既然这戏已经改好了,那接下来就该是到处巡演去了。 这次九格格是不跟着去的,若是事事亲力亲为,她这个做领导的,早晚要累死。所以,九格格在戏班子里挑选了人,并且说好了,这赚了银子三七分,她要三分,剩下七成是戏班子的。 九格格并非是只拿钱什么都不做的。只要带了她的名号,她就能为这戏班子保驾护航。 戏班子这种东西,若是没有什么靠山,那越是出名,就越是容易成为别人的板上肉。好一点儿的,人家只要你钱财,不好的,连人都要,这要人,可不是说给钱买你给人家唱,指不定那就是买命了。 所以这三成九格格是拿的一点儿不亏心的。再者,这戏本也还是九格格找人给弄的呢,日后呢,戏班子的演出,也都是九格格说了算。 甚至,九格格这七成,放在外面,那是要吓死别的戏班子主子的。 见过散财的,没见过九格格这样散财的呢。 九格格却是不会去管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反正她自己不亏心就行。 她来承德山庄说这戏班子的事情的时候,顺便还和乌雅秀贞说了一下那寺院的事儿:“十二妹妹已经混进去了,就是让十七福晋带进去的,也说是要求子。进了那寺院之后呢,本来以为是要见个和尚的,却没想到是个尼姑。” 乌雅秀贞就了然了:“若是个和尚,你们必然是有警惕心的,但若是个尼姑,那警惕心就会下降。” 早些年有不孕求子,结果被和尚玷污的案件在,所以但凡求子,若是遇上的是个和尚,那总会有几分警惕心。尼姑就不一样了,尼姑还能作出什么事儿来不成? “也没说要住在寺院,只说得空了来就行。不过呢,给了十二妹妹一张类似于消寒图一样的东西,就是上面有许多空白,需得十二按照她们的吩咐来做,做完一件事儿,就可以涂抹一点儿,等着消寒图涂抹完了,再送些供奉,也就可以许愿,日后也就能得佛祖赐子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0章 九格格一听就明白了,就是先让人放松警惕,然后逐渐洗脑。 乌雅秀贞也明白,胤禛当了皇上之后呢,曾特意下旨说过这东西——所谓□□者,非指世俗寻常僧道之流而言,大抵妄立名号,诳诱愚民,或巧弄纪术,夜聚晓散。此等之人,党类繁多,踪迹诡秘。 妄立名号——求子嘛。 诳诱,巧弄……这不就都对上了吗? 大抵也就是此类手段居多,能辨明的清楚的,就要被□□想法子给残害了。雍正朝的时候处置过一个叫空子教的,教首则以替人治病为名,诱骗教内妻女多人,但又不服从,教首就会以得罪神明的说辞,将人给毒死了,前后残害妇女多达十几个。当地县衙十分震惊,一边往朝廷举报,一边派人捉拿,甚至还得了教中百姓阻拦。 怎么说呢,洗脑程度很深。 当时乌雅秀贞虽说并不和胤禛和睦,但这种哄骗杀害妇女的事儿,在京城还是很轰动的,乌雅秀贞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么说吧,钱财权色,这些东西素来是一起的,但凡□□,有了钱,有了权,那就离不开一个色字。百姓除了会被哄骗钱财之外,也确实是有很多的妇女孩子,遭受玷污戕害。 乌雅秀贞就皱眉:“那这事儿,现下可有一个处置结果?” “四哥已经派人悄悄捉拿了那寺院里的人,那尼姑也被抓起来审问。”九格格说道,顿了顿,补充:“十七福晋并非是唯一的受害者,她这些年往那寺院,送的香火钱,大概已经有五万两银子了。” 就是乌雅秀贞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五万两?” 九格格点点头:“这事儿我和四嫂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十七福晋说一声。若是说了,难免让她羞愧难以见人。若是不说吧,又怕她日后再上当。再者,那从寺院里搜刮出来的银子,大概还有些许能返还……” 十七福晋花出去五万两,大概是还能追回来五千两?这种被诈骗哄走的银子,并非是说追回来就全部返还给谁了,而是有比例的,同样是受害者,大家都有份儿。 若是就这么直接将银子给十七福晋送过去,那十七福晋的脸面照样是保不住。 乌雅秀贞摇摇头:“不用直接找她说这寺院被查的事儿,她自己又不是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她自己追究会听说的。那银子,先放着,她若是自己上门来要,那就还回去,若是不上门来要,那就先还了别人。” 她虽然不是十七福晋的亲婆婆,但她是皇贵妃,这种事儿她还是能做主的。 十七福晋若是真差这五千两银子,回头她给补上。 不过依照十七福晋的性子,大约是宁愿不要这五千两,也得恨不能别人不知道她上当受骗的事儿才好。 九格格应了声,又笑道:“难怪有人总想着办□□呢,果然是□□来钱又快又轻松,不过是开解别人几句,几年时间就能敛财几十万了,这可比做什么生意都轻松多了。” 她顿时来了主意:“您说,我这医院,要是开个心理科,能不能将这□□的钱也给赚了呢?” 不就是忽悠人吗?她好歹也是个大夫,对于这个心理学,也算是看过一两本书。再者,鸡汤这东西,她一个现代人,难道还能比不过古代人吗?回头弄一个话术的集合,这不就能应付大部分的问题了吗? 再者,她好歹也是正规的嘛,不像是那□□,要钱的同时还要命。她好歹不要命啊。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想都别想,你以为这事儿是好做的?一个弄不好,出了人命,那□□是直接被朝廷给清除的,你呢?也要被朝廷给抓吗?” 但凡牵扯到人命的,朝廷肯定是不允许的,那九格格如何保证到医院找什么心理科的,就不会出人命了? 心里想不开这事儿,那自古就是个大问题。有被气疯的,有被气死的,也有被气的眼睛瞎了的,这自来就是病,九格格又不是专门看这种病的,她胡乱插手,那不草菅人命吗? 乌雅秀贞劝说她:“你若闲着,就赶紧去你那卫生部,再多做些中成药什么的,剩下的,自己不擅长的,那就别去沾染。对了,现下这戏班子,还是先去江南?” 江南出来的,在京城转一圈,第一站还是江南,这就是缘分了。 九格格笑道:“自然是先去江南,那边裹脚的事儿尤为严重。这次我不打算亲自去了,就有许多时间留在京城陪伴额娘了。” 乌雅秀贞也笑:“那感情好,我就喜欢你们陪在我身边,不过也不许耽误了正经事儿,毕竟你们也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要以自己的事情为重。” 九格格点头:“我知道的,额娘不用担心。对了,我之前瞧见荣妃母身边的人,抱着个盒子出宫去了,做什么去了?” 避暑山庄也是行宫,说出宫也没错。 乌雅秀贞摇头:“我哪儿知道她做什么去了,有个事儿你需得先知道一下,你荣妃母,最近是鬼迷心窍,非得想买那个粉钻的首饰,她知道你手里有,之前已经找我问过一次了,我给拒绝了,她若是找你,你可不能给出去。” 九格格好奇:“她要那粉钻做什么?荣妃母自来是……很稳重的性子。” 就是什么年纪穿什么衣服,当年三阿哥成亲,明明荣妃也还不到四十岁,就开始穿那种颜色十分暗沉的衣服,打扮的也开始往老气沉稳上靠。现下还不到六十呢,整日里就开始裹着抹额,穿着万寿纹的衣服,简直就像是六七十的老太太一样。 这样的性子,你说她忽然要粉钻首饰自己用,这不是开玩笑嘛? 但若是说是给孙女儿,九格格也觉得不太可能,做祖母的嘛,给孙女儿东西,那是有讲究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就那一套首饰,难不成能拆开了给? 可若是要给三格格,也不太可能。 “是给你三姐姐的女儿的。”不等九格格继续猜测,乌雅秀贞就率先说出来了:“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你荣妃母是做外祖母的,就想给弄一套好东西。” 九格格立马笑道:“那她可来晚了,我那东西也是打算送给十二妹妹的,没可能再给她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既然买不到这粉钻的,买别的也成,非得要一门心思钻到这里面来了。” 她岔开了话题:“你那橡胶厂,你之前说是要将这东西给出去?” 九格格点头:“我也就这么一个人一颗心,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想插个手,之前我和汗阿玛说了,该让谁接手,想必汗阿玛心里是已经有主意了,回头我只管等着人来接手就成了。” 乌雅秀贞沉默了片刻才哼一声:“得你这么些好处,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个人,吃了你人情还要对你不利,那可真是该天打雷劈了。” 九格格顿时哭笑不得:“不至于不至于……” 若是真有人顾忌天打雷劈这个事儿,世上也不会有什么坏人了,更不会有人动不动就举手发誓了。所以这个事儿呢,还是看各人性情。 再者,额娘觉得是自己将好处分出去了,将人情给出去了,但人家接手的,指不定以为是汗阿玛的心思呢。 这事儿不好说,但人活在世,也不好太计较,事事都计较,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九格格在乌雅秀贞这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她需得找康熙说正事儿呢。 □□这事儿在京城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事情牵扯到许多女眷,若是闹出来,难免让许多人没脸。女眷嘛,若是再因为夫妻离心,被婆家责难,日子怕是就更不好过了。 但凡能信□□的,必然是生活里有不如意的。所以这事儿还是遮掩下来比较好,也免得日子更不如意。 不过为避免更多人上当,卫生部的报纸上,还是特意将这□□的事儿给说了一下。告知百姓,但凡要钱的,都不能轻易相信,这天上就没有白掉的馅饼儿。 十七福晋那边当真是静悄悄,别说是有人来领银子了,就是问都没人来问一声。 后来听说十七阿哥在家里发了一顿脾气,后来还找了胤禛。也不知道胤禛说了什么,总之,十七阿哥灰头土脸的回去,之后就是平平静静的了。 中秋节是在避暑山庄过的,过了中秋节,康熙也就带人启程回京了。 也不知道是路途劳累还是如何,这刚回京,康熙就病倒了。这次得病,是来势汹汹,刚回宫第一天说有些头疼,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热,呕吐,连汤药都灌不进去了。 乌雅秀贞立马就赶去了乾清宫,这会儿康熙已经是有些半昏迷了。 她上前来仔细看了康熙脸色,在心里算一算日子,也有些慌了,现下也还不到时间,可上辈子这会儿也没有这场病。 上辈子康熙的病,是日渐加深的,一开始只是头疼,后来是眼睛开始看不见,再后来是手上没力气写不了字,到了最后一个月,才开始下不来床。 现在,竟是提前了一年吗?还是说,不过是虚惊一场? 乌雅秀贞眼睛都不敢闭,就守在乾清宫,一晚上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这事儿她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难道她能去找胤禛说,你汗阿玛应该是一年后才死的,现在可能就是病了? 可之前许多事都已经改变了,万一,万一康熙也就是耗损了身体,将自己的身体给糟蹋的,现在就受不住了呢? 她熬一晚上,那整张脸都虚肿起来,偏眼皮子下面的青黑十分明显,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发面馒头上画了两个黑炭圈。 胤禛来请安的时候,瞧着就有些担忧:“额娘可别再累坏了身体……” 乌雅秀贞冲他招招手,叫了他到外面说话:“八阿哥这段时间,可安分?” 胤禛悚然一惊,乌雅秀贞压低了声音:“我虽说,觉得你汗阿玛必然是能熬过这一关的,但外面那些人,不一定会觉得你汗阿玛能好……若是……” 胤禛盯着乌雅秀贞问道:“额娘真觉得汗阿玛能好?” 乌雅秀贞顿了顿,终究是不敢堵,其他事情都是小事儿,但是一个帝王的生死,那是大事儿。 但是,她又实在是怕胤禛没做好准备,到时候再被打个措手不及。 上辈子若非是十三赶来的及时,胤禛怕是真要和皇位失之交臂了。 所以她迟疑了一下,但又摇头:“你汗阿玛,不该是现在……可是,你总得有个万全之策……” 胤禛没说话,乌雅秀贞抬头看他,她已经很久没穿花盆底了,胤禛生的又高大,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乌雅秀贞抬头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色了。 胤禛心里也在盘算,但顿了顿,又安抚乌雅秀贞:“额娘,不用担心,您的身份,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层保障了。您且安心……朝堂上的事儿,也不用担心。” 他朝里面看一眼,又说道:“汗阿玛这边,您也多顾着自己身体一些,惠妃母她们若是要探望,您也别拦着,女眷……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若是要拦着不让见,那才说不定是闹成乱子呢。 乌雅秀贞就明白了,点点头:“那你先进去请安,我让人去叫了惠妃她们过来。” 惠妃她们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门,宜妃就叽叽喳喳的:“听说皇上病了,昨儿下午就请了御医了?我本来是想着昨晚上就过来请安的,却是被外面侍卫给拦住了。今儿皇上到底如何了?皇贵妃,你也该和我们说明白了,也免得我们操心惦记。” 乌雅秀贞皱眉:“宜妃,你这急性子还是要改一改,你若是实在改不了,回头干脆在延禧宫收拾个佛堂出来,你念念经,捡捡佛豆,也磨一磨性子。” 宜妃脸色顿时僵硬住了,惠妃赶紧打圆场:“皇贵妃别生气,她这不也是担忧皇上身体吗?” “就她一个人担忧一样,别人不担忧啊?”平妃说道,冷哼一声,看乌雅秀贞:“按理说,皇贵妃娘娘在这儿照看,我们是再没有不放心的,不过,到底这心里是惦记着……” 乌雅秀贞点头:“知道你们心里惦记着呢,这不,天不亮就请了御医来,又让人叫了你们过来,现下皇上身体如何,我也能和你们说个明白。但是呢,你们需得知道,皇上圣体如何,这是事关朝堂安稳,事关民间安稳得。所以今儿御医所说的话,是半句不能透漏的。本宫呢,也并非是信不过你们,可人多嘴杂。” 她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一遍:“本宫思来想去,为避免各位妹妹有泄露消息的嫌疑,这段时间,还请各位妹妹,就留在乾清宫,不得外出。若实在是有急事儿,不能留在乾清宫的,现下就可以先回去,皇上这里呢,有本宫照看,你们倒是也不用很惦记的。” 惠妃当即笑道:“有皇贵妃娘娘在,我们也确实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我这常年也没什么大事儿,若是能留在乾清宫为皇贵妃分担一二,也算是我的荣幸了。皇贵妃毕竟也这个岁数了,总这样熬着,这皇上病好了,若再将您给累出来个好歹,我们可如何和皇上交代?” 荣妃也点头:“我也没别的什么急事儿,就留下来和皇贵妃一起照看皇上吧。” 这宫里呢,是被乌雅秀贞治理的铁桶一般,先不说她做皇贵妃这一年多了,还有那做贵妃的几十年呢。就算是出了这乾清宫,她们想将皇上的消息给泄露出去,也不是容易事儿。 再者,自家知道自家事儿,惠妃的大阿哥,那显然是不能有继位的可能了。惠妃现下也不太看好老八,再者,胤禛之前又有重用弘显的打算……孙子若是能有出息,日后指不定大阿哥还有出来的机会。 若是老四是这么个仁慈性子,能对胤褆这一脉网开一面,那自己也不是不能站在老四这边的。 三阿哥呢……荣妃现下也死了心了。她和惠妃是一样心思,不太看好老八。但到底该如何站队,她现下却是还没决定,那就干脆先留在乾清宫看看。 皇上没事儿那是最好,皇上若是有事儿,那就看老四和老八,哪个先赶到乾清宫吧。反正自家也没做什么谋反的事儿,临到头再站队,也没人能说出来个什么不妥当。 平妃自然是支持乌雅秀贞的,那必然是要留下来帮衬皇贵妃。 剩下一个宜妃,宜妃心里肯定是更愿意八阿哥能得机会。现下人都在乾清宫,她若是走,那乾清宫有什么消息,岂不是就只落下了她一个人? 于是大家都咬咬牙,留在了乾清宫。 乌雅秀贞就说道:“大家也都知道,乾清宫是皇上做正事儿的地方,这能让人休息的房间,也只这么两间。现下呢,先不着急这住处的事儿,御医呢?” 御医已经是在外面等着了,听叫,就连忙进门。 当然,皇上如何,他是不能详细说的,没康熙允许,哪怕是皇后来问呢,他也只能挑着大面儿上的说:“劳累过度……针灸两天,辅以药物,大概两三天能醒过来……” 到底能不能醒过来,两三天之后再说。 乌雅秀贞也不仔细问,犯忌讳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原本在召唤惠妃她们过来的时候,她还担心会不会因着自己的小心谨慎,坏了胤禛的大事儿。但现在,她忽然就来了信心了,这辈子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辈子胤禛是孤立无援,虽说得康熙看重,但康熙明面上的东西是一样没给。所以对胤禛继位,大部分人是抱着观望怀疑的态度的。 再加上胤禛那性子,自然也会有人觉得他残暴,一旦登基,必然是容不得人,所以才会信了八阿哥的煽动,质疑胤禛继位的可能。 但这辈子,胤禛那可是得了康熙明面上的看重的,又有她这个皇贵妃的位份做辅证,还有六阿哥,九格格,十三阿哥的帮衬,他现在身边势力,就算是康熙立马死了,没留下圣旨,大约也是有八分可能顺利登基。 所以,她完全不用恐慌,就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做自己该做得事情就好。 若是康熙能好转,自己的一番诚意,也能让康熙更加放心。若是康熙不能好转……到时候自己也能将上辈子胤禛身上的罪名给隔绝掉。 什么弑父夺位,不可能,胤禛他就是得康熙的信重,就是康熙看中的继承人。 乌雅秀贞坚定了心思,做事儿也越发大气:“御医的话你们也听见了,皇上且好着呢,你们也别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像是什么样子!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别一惊一乍的,现下本宫也安排一下这伺候的事儿。” “惠妃和荣妃,就劳累你们两个,白日里照看了。”乌雅秀贞说道,惠妃笑道:“无事,我们也不过是在旁边盯着,做事儿的还有宫女嬷嬷呢。” 乌雅秀贞点点头,转头看宜妃和平妃:“你们两个年轻,这晚上伺候的事儿……” 她略停顿了一下,宜妃还没反应过来呢,平妃就先笑道:“娘娘且放心,晚上我们两个必然会照看好的。” 乌雅秀贞就笑道:“那就好,还说这两间屋子的事儿,既然咱们分好了伺候的事儿,到时候,谁若是要休息,就且去那两间屋子,不休息的,就在这边略忍一忍。” 她自己就住在外面软榻上,半点儿不离这主卧。 事情安排好,该如何就如何了。 进进出出的御医,还有熬药的人,乌雅秀贞总时不时的看一眼。 因着康熙病着,朝堂上的事儿,就暂且落下来了——胤禛小事儿上能做主,但大事儿就不好越过康熙直接做主了。于是,就有不少折子积累了下来。 头一天,康熙只是昏睡。 到了第二天,也总算是能睁睁眼了。 这边一睁眼,那边乌雅秀贞就立马知道了,忙过来蹲在床边,拉着康熙手腕连连呼唤:“皇上,皇上?” 康熙非常吃力的勉强侧头,乌雅秀贞赶紧笑:“能看见妾身吗?皇上,您现下病着呢,别担心,御医说了,明天就能好,我们现下都在您跟前呢,外面的事儿也别惦记,胤禛就在外面呢,您安心养着,快些好起来才是正事儿。” 话没说话,康熙就又合上眼睛了。 他实在是没精力,连乌雅秀贞那几句话都听的断断续续,一会儿跟前一会儿外面的。 见着康熙又闭上眼睛,乌雅秀贞就连忙看御医,御医赶紧解释:“皇上现下病着,难免没精力……” 乌雅秀贞点点头:“也是,劳烦你了。” 她顿了顿,又打起精神,对惠妃和荣妃笑道:“皇上吉人天相,早晚会好的,咱们也别总这样紧绷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该放松就放松下来。” 惠妃笑道:“还是皇贵妃想的周全,那等会儿咱们给皇上擦擦身体?” 那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味道可不小,若是能仔细擦洗擦洗,病人也能舒坦些。 太医也说了,只要别受了凉风就好。 于是,乌雅秀贞让人准备了炭盆,将屋子熏的暖烘烘,热腾腾,然后在床边拉上帘子,免得热气再跑出去。再叫了梁九功来帮忙,将康熙从床上扶起来,好好的给擦洗了一下。 乌雅秀贞也在帮忙,她帮忙递毛巾,然后看着这场景,就有些忍不住,脸上差点儿没笑出来——康熙现下就像是个任人摆置的玩具一样。他自己大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察觉到荣妃的视线,她就说道:“想着皇上没大碍,明日里就能醒过来,我这心里就高兴。” 荣妃半点儿不觉得乌雅秀贞在胡说,也跟着点头:“是,皇上没大碍,我也跟着高兴。” 惠妃看了看她,只笑了笑,并未接话。 然而第二天,康熙并未像是御医说的,清醒过来,也还是和之前一样,睁睁眼,就又昏睡过去了。 太医说是病情并未好转,乌雅秀贞她们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只知道皇上身体过于劳累,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这次就变成了不好说了。 不好说就不好说,不过是照旧伺候着。 又过三天,前前后后已经五天,朝堂上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开始有人上折子,想知道康熙的情况——朝堂大事儿耽误不得,若是康熙真不行了,那是不是该说说这新皇的事儿了? 若是康熙还能行,也该露露面,让朝臣们安安心。总没个消息,那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已经将皇上给暗害了呢? 胤禛这边不着急,但是八阿哥那边是比较着急的。 因为现下这宫里,是乌雅秀贞坐镇,宫里的消息,都是在胤禛这边。一旦康熙真的有了个万一,那就是比谁先到宫里,可谁掌握了消息,谁就能抢先一步,先进宫。 皇位争夺,到这最后一步,也只看谁先占据皇宫。皇宫,才是权利的中心。 八阿哥这边几乎是煽动了大半个朝堂,就是要见康熙。 九阿哥总是八阿哥的好弟弟,甚至亲自闯到宫里,要往乾清宫进:“我是我汗阿玛的亲儿子,现如今汗阿玛病着,我做为亲儿子,想看看我汗阿玛到底如何了,这谁能拦着?天底下,哪儿有拦着亲儿子见亲爹的?都给我让开!” 梁九功急匆匆出来,九阿哥一眼就看见了,伸手点梁九:“好你个梁九功,你一个奴才,现下也要拦着小爷见亲爹吗?” 梁九功赶紧摇头:“奴才不敢,九爷这话可真是冤枉了奴才。奴才知道九爷您一番孝心,可现下皇上正在安睡,之前也说了不见人……御医也说,需得静养,不如九爷先出宫等着,皇上回头要见您,奴才亲自到您府上说一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你亲自说?小爷自己难道不长眼睛没有耳朵吗?小爷难道不能自己进去让汗阿玛看一眼吗?”九阿哥冷笑着说道,伸手要推搡梁九功,梁九功赶紧后退一步,原本拦着九阿哥的侍卫就连忙伸手。 九阿哥恼的脸色涨红:“你们算谁的人?若是汗阿玛的人,就赶紧让开,指不定现下汗阿玛被人挟制,就等着人去救呢。你们拦着小爷,若是出了事儿,谁承担的起?” 侍卫不吭声,也不和九阿哥辩驳,但就是不让开。 九阿哥又叫又骂的,快要口干舌燥的时候,乾清宫那大门,终于被推开,乌雅秀贞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九阿哥:“九阿哥面上孝顺,话说的比谁都好听,这事儿做的却是……” 她没下去,但那眼神足以代表一切。 九阿哥心里那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张嘴就要反驳几句,就见亲额娘宜妃从后面探头出来,宜妃冲九阿哥摆摆手:“且先回去吧,你们汗阿玛现下见不了人……” 话说一半儿,像是才反应过来,就要再补一下,乌雅秀贞就笑道:“宜妃这话说的,倒像是咱们一群人,将皇上如何了一样。既然九阿哥想见见皇上,那就请九阿哥进来看看吧,也免得真信了宜妃的话,以为咱们这些人,都干了些什么抄家灭族得大逆不道之事儿。” 九阿哥就有些发蒙,但见乌雅秀贞让开了身体,就连忙往台阶上来。 宜妃都有些着急,可不等她说话,九阿哥就已经到了跟前,进了屋子。 康熙自然是还没清醒,而且昏睡这么些天,就算是汤药没断过,可饭菜吃不了,那脸上也是凹陷下来一大块儿,看起来……行将就木。 胤禟再如何心急皇位的事儿,见到亲爹如此,这心里也难免有些酸涩,扑倒床边就喊道:“汗阿玛,汗阿玛,您睁开眼看看,我是胤禟啊。” 皇上并未有半分反应,胤禟喊了几声,双目赤红,转头就呵斥乌雅秀贞:“你们总说皇上无碍,皇上就要好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无碍?你们是不是就想这样拖死汗阿玛?你们是不是就盼着汗阿玛咽气……” 不等他说完,乌雅秀贞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放肆!这里是乾清宫,可不是你九阿哥的府邸!你说我们要拖死皇上,你可有什么证据?再者,你额娘这段时间也在乾清宫,乾清宫里任何事情,她能有不清楚的?若是我们当真对皇上不利,你额娘是不是也算凶手?” 看乌雅秀贞动手,宜妃也着急:“你打我儿子做什么?他身为人子,看见皇上如此,情急之下说话有些过失又如何?” “他那是说话不妥当?他那是成心要给我们安上谋害皇上的罪名呢。”乌雅秀贞冷笑道,伸手点了点御医:“御医在这儿呢,皇上身体如何,你只管问,我们若是有半点儿照顾不周,那等皇上有个什么万一,我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这话说的,宜妃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真要是陪葬,她还能逃得了? 因着宜妃也在乾清宫,九阿哥张张嘴,想再栽赃两个罪名也没办法开口了,总不能将自家额娘也给陷害了吧? 他脸色阴沉,起身就要往外走。然而没到门口,就又被拦下了,九阿哥转头去看乌雅秀贞,短短片刻,他就已经明白这乾清宫现下做主的是谁了。 就因为看明白了,所以他需得尽早出宫,将这事儿告诉八阿哥,让自家八哥赶紧想法子,若能进宫,就需得赶紧进宫。 九阿哥皱眉,乌雅秀贞就笑道:“九阿哥当这乾清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者,九阿哥刚不还说,心里惦念皇上的吗?既如此,现下来了,难道不该留下来为皇上侍疾的吗?” 九阿哥怔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想拘禁小爷?” “看九阿哥说的,如何是拘禁呢?本宫岂会有这样的本事?本宫只是看见了九阿哥的孝心,想要帮九阿哥圆满一下这孝心。难不成,九阿哥并不想给皇上侍疾?” 乌雅秀贞脸上带着笑容问道,这话九阿哥可不敢否认,他若说他不愿意,那就等着被人说不孝吧。 宜妃赶紧说道:“他堂堂大老爷儿们,外面还有差事……若是留在乾清宫,也不方便,再者,咱们都是女眷……” “宜妃这话说的,你我都是长辈,就是女眷,又有什么妨碍?”乌雅秀贞笑着说道,顿了顿:“若是九阿哥觉得男女有别,确实是不方便的话,那大不了,就多搭配些人,宜妃和平妃,再加上九阿哥……” 平妃笑道:“妾身觉得这样也好,平日里要给皇上擦擦身体,还需得叫侍卫太监帮忙,若是九阿哥能留下来帮衬一下,也免得麻烦别人了,到底是亲爹嘛,九阿哥这孝心,总不好一直假手他人吧?”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0-270 第261章 宜妃脸色就有些变了变,她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面上笑容照旧,半点儿看不出来要将九阿哥拘留在乾清宫的意思。宜妃心里就有些发冷,连忙说道:“到底是不好耽误了差事,皇上身体好的时候,总让阿哥们更留心差事,这总不能皇上一病倒,大家就将手里的差事给耽搁了吧?那岂不是要白费了皇上心思?”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宜妃又说道:“再者,九阿哥不过是进宫探望一次,知道的呢,说是为皇上进校,伺候皇上呢,不知道的呢,还以为这宫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皇宫都被人给把持了呢,要不然怎么九阿哥这就出不来了呢?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若是让人误会了,怕是也不好。” 乌雅秀贞笑道:“谁会误会呢?八阿哥吗?宜妃不说这事儿我都差点儿忘记了呢,既如此,不如也叫了八阿哥来伺候皇上?” 说着,她转头吩咐平妃:“让人去给八阿哥传个话,就说是九阿哥的意思,皇上病着呢,既然阿哥们在外面都不放心,那干脆就进宫侍疾吧。” 平妃聪明,立马明白,不等宜妃说什么,转身就往外面去了。九阿哥忙要拦着:“我留下来伺候汗阿玛即可,用不着八哥……” 乌雅秀贞抬抬手,立马有侍卫来拦着了九阿哥,乌雅秀贞笑着说道:“看九阿哥这话说的,难不成只你九阿哥是皇上的亲儿子不成?八阿哥既然也是皇上亲儿子,这伺候亲爹的事儿,哪儿只能让你一个人专美于前呢?八阿哥素来孝顺,这名声朝堂内外谁人不知呢?既如此,伺候皇上这事儿,想必他也是求之不得呢。我知道你和八阿哥感情要好,你们感情要好,那这种搏名声的事儿,怎么就舍不得分享呢?” 这话说的九阿哥脸色青青白白,十分恼怒:“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做儿子的,但凡孝顺汗阿玛,就是为了图个名声吗?” “不是如此?那倒是我误会了呢,我给你赔罪。”乌雅秀贞说道,正正经经的蹲下来行礼,可给九阿哥惊的,忙不迭得跳开。他今儿若是敢受了这礼,怕是要不了一个时辰,宫里宫外都要传遍他九阿哥跋扈,进宫一趟竟是连皇贵妃都要折辱了。 乌雅秀贞现在身份非同凡响,她这皇贵妃的身份那可是皇上亲封,哪怕是胤禩将来登基做了皇帝,也是只能认乌雅秀贞为皇额娘的。 这是康熙给乌雅秀贞的保障,是对她这三十多年功劳的一种回馈。 若是乌雅秀贞不做这皇贵妃,那将来换个人登基,胤禛没什么出头之日,怕是乌雅秀贞也不能有个幸福晚年。 九阿哥脸色不如何好看,宜妃就忙上来帮衬儿子:“可不敢受皇贵妃的礼,他一个晚辈,皇贵妃如此,岂不是折他的寿?咱们将事论事,皇上病着,谁心里不着急呢?可再如何心里着急,咱们这样的出身,也并非寻常人家。寻常人家,什么事儿耽误几天也影响不了什么,顶多就是一家子吃吃喝喝的事儿。可咱们这爱新觉罗家,一点儿的小事儿,怕是都要影响到民间百姓,咱们既然受了百姓供奉,竟是不将百姓的事儿当成大事儿,那岂不是辜负了百姓的信任吗?” “皇上教导阿哥们,自来是以百姓为重,咱们不好违背皇上心意。他现下病着,咱们干脆只叫了得空的阿哥们来伺候这就行了,剩下那些要忙的,就让他们自忙去。在皇上跟前伺候是孝心,稳住朝堂百姓让皇上不惦记,那也是孝心。孝心不分大小,做事儿不分先后,皇贵妃您看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宜妃笑着问道,乌雅秀贞挑眉:“你说的得空的阿哥们,都是谁呢?除了九阿哥,还有谁?” 宜妃抿抿唇,这才说到:“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还有,六阿哥。” 乌雅秀贞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说呢,将胤禛的党派几乎是一网打尽了。哦,还有个十四阿哥,但十四阿哥谁不知道是和亲兄长不和睦呢?再者,十四还在草原呢,回都回不来,哪儿能进宫? 六阿哥那边……康熙一病下来,胤禛就已经派人去找六阿哥了,估摸着这段时间也该进京了。 “年轻嘛,有力气,照顾皇上也不用假手于人。”宜妃说道,像是想到什么,又摇头:“不像是老八,那前前后后病一场,身体亏空成什么样子了,他若是进宫来,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伺候皇上呢还是操心他呢。” 惠妃和荣妃两个人站在里面,听着外面乌雅秀贞和宜妃你来我往。 惠妃轻轻问道:“依你看,谁能占了上风?” “宜妃也是个傻的,若是论这后宫谁能做主,那除了她乌雅秀贞,谁还敢说一句这后宫稳如铁桶?但凡进了这宫里的,皇贵妃都能想法子给留下来。”荣妃轻声说道,你看她就不强求让老三进宫来侍疾。 惠妃也没提过让大阿哥来。 后宫这地方,乌雅秀贞说一,没人能说二。 虽说乾清宫不属于后宫,但自打皇上病着,乌雅秀贞带人来了这乾清宫,基本上这乾清宫的太监嬷嬷宫女,也就成了乌雅秀贞的人了。 乌雅秀贞现下就是想法子将八阿哥也弄进宫呢,也就宜妃还傻乎乎的,在这儿争论呢。 说着话,平妃就又进来了,趁着宜妃不注意,轻轻对乌雅秀贞点了点头。 乌雅秀贞知道事儿已经办妥,就对宜妃笑道:“宜妃对八阿哥倒是上心,像是对亲儿子一样。八阿哥该对你心存感激的,论这用心,竟是连惠妃都比不上。” 惠妃那可是八阿哥的养母,宜妃和八阿哥有个屁的关系。 宜妃顿时被这话挤兑的,脸色涨红。九阿哥看不得亲额娘受委屈,张嘴就要挤兑回来:“若说好心,那满后宫谁比得上您皇贵妃呢?当年对太子,巴结的活像是哈巴狗,废太子说往东,你们母子是绝不会往西……” 他这话说的难听,连平妃都变了脸色,赶紧去看乌雅秀贞,就怕乌雅秀贞气死。没想到,乌雅秀贞脸色半点儿不变,只似笑非笑:“当年废太子是储君,我们母子对储君尊重,那也是对皇上的尊重信服和忠心,哪儿像是你们兄弟呢,那野心两个字,就差是雕刻在脸上了。” 当年就有野心,想要将废太子给拉下马,那现在能对皇上有几分忠心呢?说是探望,怕不是在心里盼着皇上赶紧死的吧? 虽然没明着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十分诛心,九阿哥那脸色顿时就紫胀起来。 乌雅秀贞慢悠悠的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们母子一身荣辱得自皇上,我们对皇上,自无二话。但你们兄弟……呵呵。” 说完就转身往里走去,九阿哥气的握紧拳头跟了一步,然后就被宜妃给拽住了:“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对她动手?你今儿但凡碰她一下,日后就别想出好好的出这个皇宫了。” 胤禟气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宜妃叹口气:“早些年只觉得她老实本分,现下看来,哪儿是老实本分,这就是恶犬一条,不过是平日里收起来了爪牙,现在却是藏不住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现下看来你暂且是不能出宫了,既如此,你就先在你汗阿玛跟前守着。等晚上……我想想法子,让你出宫去。” 她捏了一下九阿哥的胳膊:“万事忍耐,不要再随意动怒,八阿哥那边……” 她本来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安排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这可是乾清宫,但凡有一句话不对,估计不出一刻钟,就要到乌雅秀贞耳朵里了。 也不知道她乌雅秀贞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连梁九功都给拿捏了。 九阿哥没说话,宜妃率先一步进了屋子。 这一下午,也就如此过去了。 但到了晚上,八阿哥竟是进宫来了。 九阿哥正要端着水盆去打热水,瞧见九阿哥跟在魏珠后面进来,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八哥,你怎么进宫来了?” 他这样子,八阿哥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但随即,胤禛就从八阿哥后面越过来了:“老八,怎么不走了?” 八阿哥笑道:“弟弟岂能走在四哥前面?还请四哥先进。” 胤禛没言语,面无表情的越过胤禩往里面走去。本来他就是走在前面的,只刚才要和乾清宫门口的侍卫询问两句,这才耽误了几步路,让胤禩给走到前面去了。 胤禛也看见了九阿哥,不过他素来不喜欢九阿哥,只觉得九阿哥蠢笨不堪,就干脆一个招呼不打,直接就进门去了。 胤禟赶紧抓住胤禩胳膊:“八哥,你怎么进宫来了?” “老四亲自上门叫的,说是汗阿玛怕是……让咱们兄弟都进宫来照看。”胤禩皱眉说道,老四去的匆忙,说是三阿哥五阿哥等人已经进宫,一方面是孝道压迫,一方面呢,胤禩也确实是担心皇上若是清醒,见了别人没见着他,心里给他定罪名。 于是,就急慌慌的跟着胤禛进宫来了。 他沉了沉心问道:“汗阿玛身体到底如何?外面遮遮掩掩,御医从不出宫,外面竟是连个准确消息都没有。” 胤禟皱眉:“汗阿玛一直在昏迷,御医也只说,只是身体过于疲惫,休息好了自然会醒,可……谁也不能保证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大夫嘛,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那人要死的时候,神仙也不能挽留啊。有时候就一些小病,伤寒,上火,拉肚子,这都是能死人的。 康熙并无大病,御医看来看去,也就是一些身体上的亏空疲惫。可人就是醒不过来,用了百般法子,不起效,这就没法子了。 胤禩沉着脸不说话,胤禟心里有些忐忑:“咱们这一进宫,若是想要出去,怕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了。” 他今儿下午可见识了乌雅秀贞在后宫的能力了,乾清宫的人来人往,除了侍卫,也都是乌雅秀贞说了算的。然而这乾清宫的侍卫,胤禩也指挥不了。 指挥不动的,那就不算自己的势力。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自家兄弟出不来,乾清宫这边是老四的地盘……那可真是瓮中捉鳖,自家兄弟是任人宰割了。 胤禩还没开口,就又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是三阿哥和五阿哥并肩进门,后面还落着个七阿哥,还有十二阿哥。 不等胤禩开口,五阿哥就先说到:“正巧在宫门口遇上了,宫里派人来请,说是汗阿玛病着,咱们这些做儿子的,也需得进宫来伺候,以尽孝心。” 老九是提前大半天进宫的,一直没什么消息,五阿哥心里也惦记着,干脆就进宫来看看。现下瞧着九阿哥没事儿,宜妃也在内室门口站着,这心里也算是松口气。 三阿哥呢,是知道老四老八都进宫,自己急哄哄的冲过来的——生怕康熙醒过来了,要分家产了,没他的份儿了。就算是他现在没什么希望了,但若是能看着老四和老八最后决断胜负的场面,也算一辈子的谈资了啊。 七阿哥那是随波追流,一打听,都进宫了,那行吧,自己也进宫去。 十二阿哥呢,是得了胤禛的消息进宫来的。他明面上和众兄弟来往都不多,实际上却是拥簇胤禛的。八阿哥进宫,好歹还有个九阿哥做助力,胤禛进宫,既然十三不能进,老六没回来,那就只能是他十二跟着来了。 一群阿哥都在门口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胤禛和乌雅秀贞说了几句话,询问了今儿康熙的情况,出来就有些皱眉:“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呢?让你们进宫是来侍疾来了,不是站着看来了。三哥,今儿在场的,你最为年长,那如何安排这侍疾的事儿,你来?” 三阿哥赶紧摆手:“我就算了,我年龄大,脑子糊涂,难免有什么疏忽的,不如你来拿主意。” 他可镇不住老四老八这两尊大佛,他随意安排了,没人听,那到时候才是丢脸。 胤禛点头:“既然三哥谦让了,那我就来安排一下吧,咱们分三批来守夜,三哥和五哥,我和老七,老八和十二。” 九阿哥就皱眉:“那我呢?要不然我和八哥一起吧。” “你既然白日里忙活了大半天了,这晚上就不用折腾了,只管休息去。明日里白天,还有你忙的呢。”胤禛说道,将老八交给十二他才放心,若是放老八和老九在一起,谁知道这两个会商量些什么坏主意呢。 胤禟不服气:“少小看爷了,爷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觉得累。你老四不愿意让爷和八哥一起,是觉得爷会和八哥商量了什么主意对付你是不是?” 胤禛就抽了抽嘴角,十二阿哥笑道:“九哥这话说的,倒像是八哥有什么坏主意一样。咱们现下都在乾清宫呢,汗阿玛跟前呢,晚上就是要说个什么话,也需得避讳着,九哥您这非得和八哥一起,实在是没必要。” 难不成还能在康熙床前商量一下如何将老四给杀了?也不怕老爷子半夜里忽然坐起来一恶人给你们一巴掌。 九阿哥那脸色就有些尴尬了,刚才竟是忘记这一茬了。 八阿哥笑着安抚:“不用非得和我一起,四哥说的有道理,你白日里忙了一天了,现下也该好好歇着去了。四哥的安排,我并无意见。” 刺头儿老八都没意见了,那剩下的老九就不是问题了。 于是大家就按照排好的班儿,各自在康熙跟前守着。 轮得到的,也不用做什么,就在床边坐着。一来不吃药,二来不扎针,也实在是没用得上他们的地方。轮不着的,那就在侧殿随便找个屋子睡一晚上,被褥是有的,床嘛,地上随便弄个地铺就行了。 金尊玉贵也得分时候,现下肯定是享受不到的。 胤禛是第二批的,被老三叫醒之后,先用冷水冰了下脸颊,这才带着老七一起出去。 到了正门口,他冲老七摆摆手,老七就先进门了。 胤禛则是冲梁九功招招手:“今儿外面守着的,是谁家的?” 梁九功知道他问的是那侍卫,就笑道:“回四爷的话,是佟家的,佟家三爷的大儿子。” 也就是隆科多的侄子。 胤禛点点头,冲梁九功摆摆手,就往里面去了。 七阿哥正将康熙的被子又给掖了下,这才笑着问道:“四哥,弘晖现下可有出息了,听说前段时间那寺院的事儿就是他带人追查的?” 胤禛摇头:“不算他追查的,是你四嫂和九妹妹,还有十二妹妹她们的功劳,弘晖也就是带着人走一趟。” “那也是出息了,弘晖这孩子,在这下一代里,可算是最有出息的人了,现下他忙什么呢?”七阿哥又问道,胤禛顿了顿才说道:“整日里跟着老十三瞎跑呢,今儿城里明天城外的,我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 他这样说,七阿哥反而是心里有数了,那老十三也不是瞎跑啊,人家是京畿大营,绿营,昔日侠王十三爷,现如今在军营那边也是很有脸面的。 再者,人家也有正经职位,虽然官职不大,但人人都知道他代表的胤禛脸面。 那如此一来,京畿大营,绿营这两个地方,还不就是胤禛的地盘了?他现如今人虽然在宫里,可宫外,又有十三又有弘晖,相比起来老八,只有一个十阿哥在外面。 就十阿哥那性子…… 七阿哥自己心里揣测一波,面上也不显露什么,就像是十二阿哥说的,难不成还能在康熙床前仔细商量一番如何处置了康熙的另一个亲儿子? 他顿了顿就岔开了话题:“只盼着汗阿玛能早些醒过来。” 胤禛点头:“是,汗阿玛在,咱们就能有个主心骨,汗阿玛这总躺着,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生怕什么事情做不到,做差了。” 两个人也就是闲话几句,闲话完了,就各自找个地方坐着。这大晚上,若是不找点儿事情做,总容易犯困,梁九功送了茶水来,胤禛喝得多了,就索性往外面去。 经过一个小侍卫,就压低了声音:“这两日里的排班,可都是隆科多做主的?” 那小侍卫情不可见的点头,又给胤禛请安:“统领大人说了,四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胤禛微微点头,直接越过去走人了。 白天乌雅秀贞过来的时候,胤禛等人也已经梳洗过了。乌雅秀贞心疼儿子,就招呼胤禛过去:“我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些参汤,你且先喝一口。” 母子两个说话,别人自然是该避开一些的。 乌雅秀贞就压低了声音:“你九妹妹也进宫来了,乾清宫这边有我呢,别处,有你九妹妹呢,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胤禛点点头:“辛苦额娘了。” 乌雅秀贞笑道:“不算辛苦,只盼着你们汗阿玛早些醒过来。” 若是不醒……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只要一咽气,这宫里宫外,胤禛绝对是能掌控住的。 正说着话,八阿哥就过来了:“给皇贵妃请安。” 乌雅秀贞忙抬手:“八阿哥客气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八阿哥笑道:“忽然想起来该出宫一趟,得和皇贵妃打声招呼。” “八阿哥可是有什么急事儿?”乌雅秀贞笑着问道,不等八阿哥回答,就又说道:“按理说,八阿哥有急事儿,要出宫是能出宫去的,可现下……皇上昏迷不醒,若是这消息泄露出去,定会引起朝堂上混乱,还有民间不安……” 她略有些歉意:“八阿哥可否吩咐了人去办事儿?这世上,除了生死,也没什么必得自己亲自去办的事儿吧?” 八阿哥笑道:“皇贵妃可是担忧我会泄露了汗阿玛身体的事儿?若是如此,皇贵妃可派了可信之人跟在我身边。” 乌雅秀贞忙摇头:“我岂能如此,若当真是派人守着八阿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乌雅秀贞是那祸乱朝纲的奸妃呢。八阿哥,还请以皇上龙体为重啊。” 胤禩还想说什么,胤禛就看过来了:“老八,只一天,就受不住了?” 这是在指责八阿哥找借口呢,侍疾才一天就受不住累要逃跑了。八阿哥脸上就带了几分嘲讽:“四哥以为我是那种懒散之人?不过我对四哥,倒是大为惊讶,还以为四哥这性子,该是放不开手里的事儿呢,没想到,竟也能在乾清宫耗着。” “八弟这话说的可不太妥当,如何是在乾清宫耗着呢?能守着汗阿玛,在我心里,这可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胤禛说道,顿了顿,挑眉:“倒是八弟,莫非心里还在记恨汗阿玛?” 他压着声音将之前康熙训斥八阿哥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儿,胤禛记性好,那重复下来,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旁边乌雅秀贞听着都觉得胤禛这事儿做的有点儿小过分啊,没看胤禩那脸色已经是铁青的了吗?不等胤禩发作,旁边九阿哥就先冲出来了,抬手握拳就冲着胤禛面门来了。 胤禛一抬手抓住了胤禟的手,乌雅秀贞已经连声喊了侍卫:“将九阿哥给拿下!” 她脸色黑沉,转头看匆忙赶过来的宜妃:“你养的好儿子,现如今皇上才病着几天,他就敢对兄长大打出手,在乾清宫都敢如此放肆,谁给他的胆量?” 五阿哥拦住宜妃,赶紧给乌雅秀贞赔罪:“皇贵妃莫生气,老九不懂事儿,我代他给您道歉。四哥,对不住,老九就是这样糊涂性子……” 九阿哥挣扎不认错:“我有什么错?汗阿玛还在里面躺着呢,他老四就能不将兄弟当人,你自己说你说那是人话吗?汗阿玛当初那样说,不就受了你们挑拨吗?现如今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特意拿出来当把柄,当武器,你可真是个小人!此等小人行径,也就你能办的出来了!” “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卑鄙无耻,行事龌龊!”九阿哥接连叫骂,乌雅秀贞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完了有些可惜,没发挥好。 她这段时间忙着伺候康熙,没带指甲套,要不然能直接给九阿哥的脸上开个花。 九阿哥也被打懵了,宜妃立马就冲过来了:“好你个乌雅秀贞秀贞!” 宜妃没冲到乌雅秀贞跟前,还是那句话,当了皇贵妃,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她若是德妃,两个人平级,打起来那叫实力相当,旗鼓相当。 她是皇贵妃,宜妃只是个妃,那她就是压在宜妃头上的。 宜妃刚打算冲过来,乌雅秀贞身边的嬷嬷丫鬟,还有太监,就都已经赶紧来拦着了。宜妃身边的,却只有一个忠心嬷嬷跟着,剩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动。 乌雅秀贞嘲讽的看宜妃:“宜妃莫不是失心疯了?我做为长辈,教训一下晚辈,宜妃竟是也不许的吗?难怪九阿哥是这目无兄长,随意辱骂的性子呢,怕就是学了宜妃你吧?” 她沉着脸:“宜妃今儿性情暴躁,行为有失妥当,就暂且回去念念佛经,磨一磨心性吧。至于九阿哥,辱骂兄长,本该是赏你几个巴掌的,不过你到底是个阿哥,本宫虽说是皇贵妃,却也不好越俎代庖,不然岂不是也要被你辱骂一通?既如此,你就先去抄写孝经吧,十遍,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处置了这两个人,她又看八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兄弟情深我是知道的,你现下是要为九阿哥求情吗?” 不等八阿哥说话,她就挑眉:“用什么理由来求情呢?九阿哥年幼不懂事儿?九阿哥自来性子糊涂?九阿哥是心系兄长,舍不得八阿哥被骂,代替兄长出头?那他怎么没找皇上报复呢?” 真说起来,这些话可是康熙说的,胤禛也不过是重复了出来而已。 胤禩面无表情,往日里都是一脸笑容的人,现下忽然沉下脸了,看着还有几分可怕呢。但她乌雅秀贞是谁?再者,论起来脸色难看,难道不是胤禛排第一吗? 乌雅秀贞根本不当回事儿的,只冲八阿哥摆手:“八阿哥既然和九阿哥兄弟情深,那想必八阿哥的话,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既如此,还请八阿哥去劝说一下九阿哥,他现下可是已经快做外祖父的人了,再不改改他那臭脾气,早晚惹祸。以前呢,皇上看在他是亲儿子的份儿上倒是能容忍几分,可现下皇上病着……” 八阿哥打断她的话:“皇上病着,所以你们母子就要把持乾清宫,开始对皇上的其他儿子,下死手了吗?汗阿玛,您可快醒醒吧,您若是再不醒过来,怕是不光老九,您其他的儿子,都要保不住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内室走去。 胤禛皱眉,正要拦着,乌雅秀贞却是摆摆手:“让他喊去,他若是能叫醒你们汗阿玛,也算是他功劳了。” 八阿哥去了内室,自然也就没人说起来这出宫的事儿了。顺理成章的,兄弟几个就又在乾清宫留了一天。 到了晚上,妃嫔们各自回去,乾清宫这边只留下几个阿哥。 胤禛和老七还是第二拨,他们这边起身去了乾清宫没多久,八阿哥就翻身坐了起来,正要往门口去,就听见十二阿哥的声音:“八哥要去如厕?等一等弟弟。” 十二阿哥也揉着眼睛起身,八阿哥顿时无奈:“你还是小孩子吗?上个茅厕也要和人一起?” 十二阿哥总算是清醒了些,笑嘻嘻的推八阿哥的肩膀:“哎呀,宫里和自家肯定不同,这万一走错路,那可都是要命的事情,再者,我这眼神不好,万一撞到了什么,有八哥在,也好拉我一把是不是?” 他推着八阿哥出门,八阿哥皱着眉,也只好往净房那边去了。 黑暗中,三阿哥就轻哼了一声,五阿哥睁开眼看看黑咕隆咚的屋子,也有些想叹气,但顿了顿,还是将这口气给憋在了——他总觉得老三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能不出声也就别出声了。 八阿哥本来是想趁晚上,看看有没有出宫的机会的,结果被十二阿哥小尾巴一样跟着一晚上,别说是和侍卫接触了,连个太监都没碰见。 他回来之后有些气闷,忽然就问道:“十二,往日里瞧着你总不和人来往,可听说,你那福晋的娘家侄女儿,是说给了老四家的老三?” 老三就是弘昐。 十二的福晋是富察家的,富察家有个姑娘,今年十五岁,和弘昐年龄相当。 十二打折呵欠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事儿我福晋不曾提过,既然她不曾提过,那大约是没有的事儿,八哥是哪儿听说的消息?听错了吧。” 八阿哥笑道:“若是富察家的女儿当真嫁给了老四的,那你们也算是亲如一家了。” 十二阿哥也跟着笑起来:“这话八哥可说错了,富察家的女儿不嫁给四哥家的,我和四哥呢,那也是一家人,我们亲兄弟,竟还比不过姻亲吗?” 八阿哥顿了顿,承认自己说错了:“也是,是我说错了,你们亲兄弟……” 十二阿哥打断他的话:“怎么就是你们呢?八哥难不成是外人?和我们不是亲兄弟?” 这话可就不好接了,要不是亲兄弟,那谁不是康熙生的?老四和十二阿哥绝不会说自己不是康熙的儿子,那就是他老八不是了? 虽然康熙骂起来确实是恨不得老八不是他儿子的,可老八就是啊。 八阿哥叹口气:“从不知道十二竟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那是因着我从来只说实话,可这世上,多少人喜欢听实话呢?既然没人喜欢听,我自然也就不愿意说了。”十二阿哥淡淡的说道,顿了顿,劝说老八:“汗阿玛现在只是病了,御医也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转了,咱们安安分分的老老实实的伺候着,等汗阿玛醒过来了,这也算是咱们的功劳对不对?八哥,别总纵容九哥胡闹了,现如今还有人包容他呢,若真有一日……” 皇位上换了人,谁还会包容他老九? 八阿哥听到心里没有谁也不知道,但旁边五阿哥绝对是听到了耳朵里。 十二阿哥翻个身,闭上眼睛。现如今,还挣扎什么呢?大好局势,那都是在老四胤禛那边的。与其莽莽撞撞的总想往外跑,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他老四若是登基,难不成还真的打算将所有兄弟都给砍杀了? 要不要名声了啊? 只要他不杀人,那兄弟们先有活命的机会,再说其他不行吗?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大约是没人听的,那干脆也就别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2章 十二阿哥不言语了,兄弟几个谁也没动,也分不清是谁睡着了谁没睡着。 就这么在宫里呆了三天,寸步不能出乾清宫。 这三天之内,康熙也醒过几次,但次次都是没说话,只睁眼看看,人就又睡过去了。 胤禛倒是不着急,他不出乾清宫,闲暇时候就干脆看看书,看看康熙之前留在这边的折子。他不着急,三阿哥等人慢慢也不着急了,人家夺嫡的正主儿都心平气和,安安稳稳呢,你个没机会夺嫡的,着急什么呢?着急出去找死啊? 就算是他们现下被困在乾清宫,也知道外面必然是人心惶惶的。为啥呢?因为皇上不露面,能办事儿的王爷们也都不露面了,谁不在猜测宫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八阿哥一开始确实是能沉得住气的,可他眼睛所看见的,就是乌雅秀贞在宫里的权势。耳朵听见的,就是胤禛的胸有成竹。 八阿哥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思量,若是康熙这会儿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那胤禛这一派,就占了八成的上风。他若说登基,那就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若是康熙不出事儿……就照康熙之前对胤禛的看重,他醒过来之后,怕是还要将胤禛当成继承人的。 左算右算,胤禛能登基的可能性都是远远高于他的。那怎么办呢?就这么认命吗? 认命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八阿哥的性子。 他都被康熙骂了几次了,哪次不是冲着要命的来的?但他八阿哥认输过吗?就此认命了吗?没有,八阿哥终究还是要重整旗鼓,再来一次的。 所以,现下这种情况,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八阿哥一边想着,一边端着茶杯喝了半杯水。他转头看十二阿哥,十二阿哥正在给康熙念折子——这是胤禛想到的法子,觉得康熙听了折子指不定有些着急,这人一着急,不就睡不着了吗?再者,干坐着也挺没意思,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 八阿哥刚念了小半个时辰,现下换了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念的认真,眼睛放在折子上就没转开过。八阿哥放下茶杯,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抬头看门口的侍卫,瞧着熟悉的面孔,顿了顿,就起身,顺便和十二阿哥说一声:“我去净房。” 十二阿哥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也没应声。 八阿哥不在意,起身往外面走去,路过那侍卫,擦肩而过。等下了台阶,谁也没留意到,他手上那扳指已经不见了。 侍卫站着一直没动,一直到换班的时候,才用胳膊肘,轻轻的将放在袖笼里的扳指往下蹭了蹭,藏的更深,确保谁也看不见,也不会掉出来。 八阿哥从净房里出来,十二阿哥还在看折子。 八阿哥就说道:“今儿值班的大夫呢?我问问汗阿玛的情况。” 这次十二阿哥倒是听见了,抬手往另一边指了指。皇上专用的御医是有两个,一个李大夫,一个陈大夫,这两个是一起守在乾清宫的——开方子也必得是两个人一起,不能是谁单独开。 现下呢,两个人正在隔壁捧着书本翻看,实在是康熙这醒不过来太愁人了,这都七八天了,眼瞧着几位王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皇贵妃也有些着急了,他们若是再想不到法子,那估计等皇上一咽气,他们就得跟着陪葬了。 胤禩过来,就笑着和两位大夫打招呼,又笑道:“汗阿玛的身体既然没有什么大碍,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失了魂魄?早些年,听说民间有失魂症……” 失魂症也并不少见,好多种情况,有些是人好好的,忽然就变傻了,有些是晚上夜游,还有些就像是康熙这种,叫不醒。 陈大夫率先说道:“皇上并非是失魂症,皇上偶尔还有清醒时候。” 并非是一直叫不醒。 胤禩点点头:“是,确实是不太一样,可按照你们的诊断,皇上现下还没醒过来。我也是一说,你们这药方,要不然先调整调整?” 陈大夫看李大夫,李大夫看陈大夫。调整药方这可不是小事儿,需得整个太医院来商量。 还是那句话,没大事儿的时候,御医就是比太医更金贵的,但若是真有大事儿,御医也是不能独断专行的,需得整个太医院都在场。 胤禩叹气:“七八天了,两位就算是不出宫,该是也知道外面情形,若是再拖下去……当真出了事儿,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该让太医院来商量的,就让太医院都过来商量商量才是。” 也就是说,出了事儿,整个太医院承担着,总比这两个自己单独承担好。法不责众,十个板子分在十个人身上,和十个板子落在两个人身上,那肯定不一样啊。 当然,要真出了事儿,肯定是不能按照挨板子这样来算的。 但大差不差,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 胤禩起身离开,两个御医自己做不了主,干脆就去请乌雅秀贞拿主意,乌雅秀贞现下可是皇贵妃,这太医院的事儿,她也是能做主的。 乌雅秀贞有些迟疑,怎么说呢,让太医院全都来,这事儿是有好处也有坏处的。好处很明显了,人多力量大嘛,指不定谁就有不同的看法,就有更好的主意?但坏处……需要保密的事儿,那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整个太医院有多少人呢? 十多个大夫,三十多个药童,医女。 但凡有人往乾清宫走一趟,那皇上昏迷的事情可就遮掩不住了——当然,现在可能也有人猜到了,但猜到是猜到,没有证据谁也下不了决断。 乌雅秀贞干脆叫了惠妃等人来商量,宜妃是赞成将太医院都叫过来诊断的:“眼瞧着李大夫和陈大夫也没这个本事了,那何不干脆另请贤明?只将皇上的性命托付在这两个人身上,真出了事儿,咱们怕是后悔也来不及。” 惠妃点头:“宜妃妹妹说的有道理,若是他们两个有本事,那咱们自然是没二话。可事实就是,到现下,七八天了,皇上都并未有什么起色,那倒不如换了人来试试。” “医术这事儿,是各有所长。陈大夫和李大夫所擅长的,说不定正好就是对不上皇上这次的病症的,既如此,那换个能对的上的,岂不是更妥当?”荣妃也是赞同的。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乌雅秀贞也就没别的意见了。事情定下来了,宜早不宜晚,当天乌雅秀贞就宣召了太医院来给皇上会诊,人多,乌泱泱十几个人站在屋子里,几乎是人挨人了。 皇子阿哥们,谁不想听听皇上的详细情况呢?都站在屋子里呢。 八阿哥被挤在中间,左边是个太医,右边是个药童。他一直没说话,旁边的太医也皱眉在看着床上,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类似病症。 后面的药童拎着箱子,大气儿都不敢出的,生怕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什么动静来,再引来了别人注意。 很快大家就分散开来各自开方子。 开完了方子,再一个个的上前来给诸位王爷解释,为什么要用这一味药,用量是多少。因着康熙也懂药理,大家伙儿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什么药材什么药效,至少现下听着不抓瞎。 念完之后,大家再聚在一起辩论,谁说得过谁了,就先用谁的方子。陈大夫和李大夫的,暂且就先放在一边。 定下来药方,再去熬药。 晚上乌雅秀贞等人是要回后宫的,乾清宫这边只阿哥们在守着。 到了半夜里,胤禛还在睡梦中,就听见身边有动静,他睁眼看了看,八阿哥就在他旁边呢,正在穿衣:“我去个净房,四哥且睡着吧,一会儿三哥回来,你可就睡不成了。” 胤禛没说话,但也没闭眼。 胤禩笑了笑,他已经将衣服给穿好了,抬脚往门口走去,随手拉开了房门,一点儿没顾忌,那房门哗啦一声,动静大的,将熟睡着其他几个人也都给惊醒了。 七阿哥皱眉:“老八干什么呢?” 十二阿哥瞬间翻身坐起来,八阿哥站在门口看外面天色:“时候不早了啊。” 七阿哥一脸懵,又有些不满:“你胡说什么呢?这才半夜,三哥和五哥还没从前面回来呢……” 排班了嘛,三阿哥和五阿哥一起的,等他们回来,才换胤禛和七阿哥。 八阿哥转头笑了笑:“我的意思是,现下该起来了。” 不等七阿哥说什么,他就转回去招呼人:“来几个人,请爷的这几位兄弟都出来吧,可轻点儿,都是皇子阿哥的,一个个金尊玉贵,可别弄伤了。” 不等七阿哥反应过来,外面呼啦啦就进来了七八个侍卫,一人分了两个,虎视眈眈的站在旁边盯着。 七阿哥马上转头去看胤禛,他就是脑子不清楚,这会儿也知道事儿不对。更何况,他岂会脑子不清楚?只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老八怕是……要逼宫谋反了。 十二阿哥喝到:“八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八阿哥笑道:“你放心,等……八哥少不了你的好处。但是,你要听话才行。” 他转头看胤禛:“本来我是能悄悄的将你杀了的,这样一来,就永除后患。偏我又觉得,该让你看着我走向那个位置,让你对我俯首称臣才好。” 最重要的是,胤禛的党派,是有不少人的。他胤禩能拉拢朝堂上大半官员,但还有那么一部分,是四爷党,亦或者,是保皇党。 他若是立马除掉胤禛,只怕四爷党这一派的,是绝不会承认他的皇位的。到时候若是另立旗帜——比如六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那对他来说更是麻烦。 再有,留着胤禛,也还能暂时稳住保皇党。 杀掉胤禛,只能图一时之快。 两相比较,他也就只能忍耐下来了。 八阿哥说完,也不等胤禛回答什么,转身就朝外面走过去。十二阿哥着急:“你将汗阿玛如何了?” 八阿哥不回答,十二阿哥还想说什么,但身边的侍卫已经催促了:“还请王爷快着些,别等咱们动手,咱们若是动手,那都是粗汉子,手上没个轻重的,若是再伤到了各位王爷,那可就对不住了。” 十二阿哥转头看胤禛,胤禛已经正在穿衣服了,淡淡吩咐十二:“别慌,先起身。” 看着胤禛如此淡定,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都跟着慢慢冷静下来,也是,慌也没用,到这会儿了,慌张只会坏事儿。两个人也绷着脸,伸手抓了旁边的衣服,自顾自的穿起来。 等穿好了衣服,侍卫们就带着他们往乾清宫大殿去。 胤禩正在站在台阶上,下面站了几个礼部的官员,其中一个,正手里捧着玉玺。 胤禩正对另一个说话:“拟旨……如何措辞,不用本王来教导吧?” 那官员该是八爷党的,闻言只行了礼,就转身到一边去磨墨了。 胤禩看一眼胤禛他们,也没搭理,转身就往里面走去。没一会儿,三阿哥和五阿哥就被侍卫们带着出来了,三阿哥还有些孝心,正在喊:“老八,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弑父?那可是汗阿玛,是咱们的亲阿玛,你若是要弑父,那是天打雷劈的!你快住手,老八,你别动汗阿玛!” 胤禩觉得他呱噪,干脆让侍卫堵住了他嘴巴。 胤禟从外面进来:“八哥,已经换好了人。” 胤禩微微点头,继续朝里面走去。胤禟紧跟身后,三阿哥转头看胤禛:“你就看着他进去?他是要害死汗阿玛啊,你就半点儿不拦着?你好歹也是汗阿玛看重的继承人,该不会到这会儿半点儿法子也没有吧?” 胤禛皱着眉没说话,七阿哥也往胤禛身边凑了凑,十二阿哥也眼巴巴的看着胤禛,就好像那么一瞬间,胤禛就长了三头六臂,变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一样。 胤禛原本心里正在揣测胤禩的下一步动作呢,看着这哥儿三的动作,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礼部那官员动作快,很快就写好了继位的圣旨,另一个官员捧着玉玺就要往上面盖。正在这会儿,斜刺里就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那玉玺。 三阿哥眼睛一亮,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老四,我就知道……” 等看清那拦着的人,三阿哥没说完得话也被憋进去了,脸色都憋红了。 那拦着礼部官员的人倒是转过头冲在这边笑嘻嘻的打招呼了:“三哥,四哥,七哥,十二,看见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阿哥嘴角抽动着点点头,可太惊喜了,也太意外了。 胤禛面色冷淡:“汗阿玛如何了?” “汗阿玛好着呢,现下额娘正在里面守着。”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他们在外面说话,屋子里面,胤禩也正跪在地上。 天知道他原本胜券在握,志得意满,这一进门,居然发现康熙是坐在床上的,乌雅秀贞陪坐在一边,手里还端着药汤,那心里一瞬间涌上来的惊惧和绝望,有多少! 简直就像是兜头来的一桶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膝盖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自己就软了,噗通一声跪下来了。 乌雅秀贞等康熙喝完了那碗药,就捏了个蜜饯塞到他嘴里。康熙皱了皱眉,却也没吐出来。他也不说话,只含着那蜜饯,看地上的胤禩。 只这么短短片刻,胤禩身上就是一层冷汗。 他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若是现下康熙醒着,那是不是之前的昏迷,就是一场戏?只针对他八阿哥的,一场戏? 他现在这一步兵行险着,是正好在康熙的算计内。 就好像当年,胤礽忍不住了一样。他也是在这一步,没忍住,然后走了同样的错路? 外面传来喧哗声,胤禩的冷汗就更多了,为了确保今晚上得万无一失,他可是已经将全部的身家都压上来了。现下外面,必然来的是他的人手。 胤禩没估错,外面来的确实是他的人手。 十阿哥带兵,宗人府观是王爷,户部尚书,礼部大部分的官员,钦天监,还有领侍卫内大臣,翰林院大学士,以及太子太傅……八爷党几乎全来了。 三阿哥慌慌张张:“老四,你看这……咱们现下怎么办?” 又看十阿哥:“老十你想干什么?你现在是要逼宫谋反吗?你可知道逼宫是要砍头的?咱们可都是你哥哥,你这样目无兄长……” 十阿哥面无表情:“闭嘴。” 三阿哥顿时闭嘴,十阿哥转头看胤禛:“四哥,对不住了,还请您现下派人叫十三回宫,否则,怕是您这条命,就要保不住了。” 十三是在京郊大营的,若是再耽误一会儿,怕是十三就要带兵马赶回来了。所以,需得在十□□应过来之前,先派人将十三给叫回来。他孤身一人,但凡进了宫,那就是进了瓮了,逃不了了。 至于十四,十四是个没脑子的,倒是不用很在乎。再者,他现在连京城门口都没摸到呢,并不用很费神留意他。 倒是九格格,十阿哥又转头看一眼九格格,九格格还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站在那礼部官员身边呢。 九格格不太好处置,再者,十阿哥虽然不喜欢胤禛,却对九格格,是有几分好感的。当年他额娘生病,九格格也是去探望过好几次的。 他自己生病,十福晋生孩子,也都请过九格格。 “请九公主到屋子里略坐片刻。”顿了顿,十阿哥就吩咐道,有侍卫要上前,十阿哥却是摆摆手:“你们别惊着了九公主,来几个嬷嬷就是了。” 九格格倒是有些诧异了,看一眼十阿哥,笑嘻嘻的:“老十,何必呢?跟着八哥造反,一家子性命前程可都要赔进去了啊。” 十阿哥没搭话,又去催促胤禛:“四哥,快着些吧,我知道你对十三重情重义,但是你也得想想你自己,还有乌雅妃母是不是?我倒是对乌雅妃母有几分尊重,可你也知道,这些个侍卫,那都是男人,粗手粗脚的,若是真有个冒犯……” 一句话没说完,胤禛就已经抽了旁边侍卫的宝剑往他身上扎过来。 十阿哥吓一跳,赶紧躲开,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实在是不妥当,连九格格都跟着沉下来了脸色,就忙弥补:“我的意思是,万一磕着碰着了,乌雅妃母好歹是皇贵妃呢是不是?” 胤禩能杀了胤禛,就算是引起朝堂上不满,但时间长了,也必定能平息下来。可他并不能动乌雅秀贞,但凡乌雅秀贞死的不明不白,那胤禩就是要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哪怕百年后,都会有无数人讨伐他,觉得他这事儿做的龌龊又恶心。 胤禛却是不搭理他,照旧挥舞着宝剑冲过来,十阿哥赶紧喊侍卫:“拦着拦着。” 侍卫抓了胤禛,三阿哥左看右看,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这个,十弟啊,你看咱们也是亲兄弟是不是?既然是亲兄弟,你先别动手,老四你也知道,身无四两力的,你这侍卫再给他按断了胳膊腿儿的,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 胤禛转头看三阿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位三阿哥是不是在真心实意的给自己求情,也不确定自己该是感谢他,还是该恼怒他。 十二阿哥低着头,嘴角就隐隐带了几分笑意,他可太知道这位好四哥所在意的点儿了。要说他好面子吧,好像也不像是汗阿玛那样追求名声,那是半点儿不在乎自己在外面冷面阎王的名声。你说他不好面子吧,但凡哪个提起来他四力半,他那脸色就要不好看。 七阿哥也不说话,四哥四力半,他腿脚不方便,谁比谁好了? 胤禛转头看那些官员:“所以老八谋反,你们是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雍亲王这话说的可不妥当,您说廉亲王谋反,那谁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儿呢?若是皇上早在七八天前就已经……结果这消息却被你们隐瞒了下来呢?这宫里能隐瞒得住这消息的能是谁?皇贵妃隐瞒下这样的消息又是打算做什么?您是不是已经早就知晓了这消息,却因为皇上临死之前留下的继位圣旨并非是您,所以才将消息控制住了,不许人进宫来探望呢?” 一个翰林院大学士站出来,摸着胡子开始给乌雅秀贞和胤禛扣罪名。 当下院子里的人就都开始七嘴八舌。 “廉亲王有仁君之风,儒雅仁善,当为明君。” “皇上仁慈,廉亲王仁善,父子相承一脉,既如此,皇上看中廉亲王也是有的。” “此前的事儿,不过是皇上对廉亲王的打磨。” “为君者,需得经过磨炼才能有百坚不摧的心性。” “即位诏书在此,雍亲王,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八爷登基,咱们合该昭告天下,需得尽快安抚民心。” “也该敲响丧钟,皇上过世,举国同哀。” 话里话外的,已经将康熙的死给板上钉钉了,甚至有人都开始喊八阿哥为皇上了:“还请新皇出来主持先皇丧事。” 里里外外嘈杂一片,三阿哥雪白着脸色,悄悄问胤禛:“真就这样了?你要不要再试试?” 最好是和八阿哥来个殊死搏斗,两败俱伤。三阿哥有些痛惜:“汗阿玛看好的是你,当初你代替汗阿玛祭天,不就已经说明了汗阿玛心里的继承人是你吗?你就甘心……将本该属于你的,拱手让给老八吗?” 胤禛可太清楚三阿哥这心思了,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自己没听见。 外面的人说着说着,慢慢的,声音就都开始降低了。 谁也不是傻子,他们在外面说的热火朝天,结果里面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八阿哥也没出来,这事儿,就有点儿不太对头啊。 有人撺掇十阿哥:“不如请了八爷出来主持事务?皇上跟前,有九爷照看即可。” 这种大事儿,你八阿哥不赶紧出来登基,还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十阿哥顿了顿,也转身往里面走去,需得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他这一进门,然后,也出不来了。 老九被按在地上,老八跪在门口,十阿哥这一进门,对上的就是康熙幽深的视线,那一瞬间,只觉得魂魄都飞了,整个人都傻住了,连跪都没想起来跪。 康熙呵了一声:“十阿哥倒是好勇武。” 十阿哥那膝盖就软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八阿哥旁边。 这下子,外面的人群就更安静了。大家都是看着十阿哥进去的,这人影在门口还高高大大呢,跨过了门槛就成了半截儿了,这说明什么了? 说明了屋子里……有让十阿哥恐惧的人。 雍亲王胤禛还在外面呢,三阿哥……就算是长兄,就他那性子,十阿哥也不会害怕的立马下跪。是六阿哥回来了?也不对,六阿哥向来温和,十阿哥对六阿哥也不该是这样胆怯。 答案其实只有那么一个,但谁心里都不敢去想。 他们是笃定了八阿哥这次能赢的,可若是……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十年前胤礽那事儿还历历在目呢,这些年竟是给忘了吗? 所有人都不出声了,三阿哥看看胤禛,又看看门口那边,过了片刻,默默对胤禛竖起来了大拇指——就算这位不知情,但过了今儿,八阿哥是铁定没机会了,岂不是就只剩下这位了? 不战而胜,简直就是……三阿哥羡慕的口水都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胤禛垂下眼帘没出声,比耐心,他是从没输过的。 院子外面再次响起来了脚步声,三阿哥大着胆子转头去看,就见十三阿哥正带着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后面还跟着十七阿哥一起进门。 十三阿哥一身戎装,进了门谁也没看,只匆忙进屋:“汗阿玛,儿臣不辱使命。” 只一声汗阿玛,院子里的人就跌坐下来一大半。 乌雅秀贞给康熙披了一件儿外衣,笑道:“皇上,那妾身就先回后宫去了?” 这等谋反的事儿,可不是她一个后宫女眷能掺和的了。 康熙点点头:“这几天你也累了,该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后宫诸人,你且安抚住了,没事儿不许再往乾清宫来。” 乌雅秀贞应了,冲康熙行礼,然后扶着嬷嬷的手起身,到外面,顺便招呼九格格:“走吧,御膳房还准备了宵夜呢,回头也得往这儿送些来。” 九格格笑着迎过来,扶着乌雅秀贞另一只手,顺便冲胤禛等人摆摆手:“那我们先回了,等会儿有宵夜,你们可记得吃,也算暖暖身体。” 三阿哥有些无语,就这会儿功夫,谁顾得上吃夜宵呢?吃进去也不怕噎死了自己。就算噎不死,那堵在心口,能好受了? 乌雅秀贞和九格格一走了之,可不管身后这许多事儿。 三阿哥用胳膊肘撞了撞胤禛,龇牙咧嘴的:“行啊你,老四啊老四,没想到,你隐瞒的可真够深的。” 他可不信胤禛什么都不知道,就冲今儿来的是十三,他就知道,胤禛必然是知道这计划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给康熙出的主意呢,这不就谋划着,将老八给一网打尽了吗?但凡今儿来了乾清宫的,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三阿哥甚至砖头,略有些幸灾乐祸的去看那些跌坐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大臣们,该,让你们一个个不长脑子。 胤礽那事儿就是前车之鉴呢,统共也就过去才十年,你们一个个就将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谁也不记得那会儿的腥风血雨了是不是? 不带脑子干活儿,活该就是这下场了。 相比起乾清宫的灯火通明,乌雅秀贞这永和宫倒是安安静静,乌雅秀贞和九格格也是睡了个好觉——这整个宫里,估计也只这娘儿俩睡得好了。 一大早,她这才刚起来呢,嬷嬷就急匆匆的进来了:“惠妃,荣妃,还有宜妃,平妃,密嫔……一大早就都在外面等着呢。天不亮就来了,老奴怕扰了娘娘休息,就没敢通报,只上了茶水点心……” 乌雅秀贞顿了顿:“她们等了多久了?” 嬷嬷伸出来一根手指:“一个时辰了。” 乌雅秀贞都吃一惊:“这会儿什么时辰了?”不等嬷嬷说话,她自己转头去看那座钟,已经九点了,她可是少见的,一觉睡到了这时候。 大约是前段时间太操劳?或者是康熙无事,她没估错,没引着胤禛作出错误选择,所以心里放松了? 心里想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急忙忙往堂屋去。 惠妃和荣妃还算是表情如常,宜妃那脸色,就像是活死人,惨白又僵硬,见乌雅秀贞出来,那眼神就直勾勾的盯着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才落座,宜妃就迫不及待的冲过来了,然后,就被嬷嬷给拦住了。宜妃冲着乌雅秀贞喊道:“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乌雅秀贞皱眉:“宜妃说什么胡话呢?我早知道什么?你该不会是说皇上醒过来的事儿吧?那真对不住,我也并没有早知道,我就是昨儿晚上才知道的。” 乾清宫那边派人来叫,她这才赶紧带着九格格过去的。 宜妃不信,她眼神带了几分憎恨怨毒:“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等着老八谋反,你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不是?你就是要除掉老八和老九对不对?” 乌雅秀贞冷笑一声:“宜妃这话说的可真奇怪,难不成是我撺掇着八阿哥逼宫造反的?难不成是我给九阿哥牵线,让他和八阿哥交好,跟在八阿哥后面当跟屁虫的?你一个亲额娘,你都不管,我哪儿能管的到谁谋反谁同谋呢?” 不等宜妃说什么,乌雅秀贞就摆摆手:“宜妃今儿有些糊涂,怕是身体不舒服,前段时间伺候皇上累着了,带她回去休息吧,等会儿请太医给看看,该开药开药,清清火气,也明明心智。” 立马过来几个嬷嬷,连拉带拽的要将宜妃给弄出去。 宜妃使劲挣扎:“放肆,本宫可是宜妃!本宫是皇上的人,你们敢碰本宫一指头,本宫让你们脑袋落地!松手,本宫会自己走!” 嬷嬷们松手,但又簇拥着宜妃,只给留下了往外走的方向。宜妃只能往外走,别的方向她也走不通。 等宜妃的身影从永和宫出来,乌雅秀贞就抬手揉了揉额头:“对不住,今儿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这两天累得很了,乍闻皇上无事,心情放松,今儿才有些起来晚了。” 平妃忙笑道:“娘娘这话可折煞我等了,以往我们都盼着能来给娘娘请安,也表表我们的敬重的,偏娘娘喜好清静,不爱被打扰,我们就是满腔心思也无处可倾泻,今儿可算是逮到了机会,娘娘可瞧出我们的一番忠心了?” 乌雅秀贞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平妃这张嘴啊,可真是涂了蜜一样,贯会说些好听的。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你们一番心意了,这段时间呢,你们伺候皇上也算是尽心,本宫也合该赏赐你们一番。” 她吩咐人去拿了些首饰头面来:“惠妃和荣妃,还有平妃,是照顾皇上有功,密嫔成嫔等人呢,为着后宫安稳也尽心了,所有,都有赏赐啊。” 不过赏赐大小多少的事儿。 乌雅秀贞心里有数,一一让人给送过去。宜妃那份儿呢,也没落下,不过宜妃本人不在,也就只能是派人送过去了。 这赏赐完了,惠妃才开口问道:“皇上可真是痊愈了?” 乌雅秀贞笑道:“那自然,昨儿晚上就能进饭菜了,醒过来就想吃饭,不过御医说了,这刚醒过来,肠胃弱,只能是先进些盐水。” 至于饭菜,需得再等等。 荣妃也问道:“那他们可说,皇上身体可有隐患?可有后遗症?” 乌雅秀贞摇头:“并不曾,这段时间虽说是昏迷不醒,但也有进汤药,也算是进补了,皇上现下这身体,虽比不上强壮小伙儿,却也比寻常老人强多了。” 谁问什么,她都不隐瞒。 本来康熙也就是大好了,早上朝堂上官员还都进宫来了,所以这消息也不用隐瞒。 八阿哥胤禩暂且被关在宗人府,九阿哥十阿哥,一个没落下。晚上进宫的那些侍卫,则是被十三阿哥带来的人手给控制,现如今也是在大牢里关着。 那些官员呢,也没落下。能冒险进宫的,那必然是八爷党心腹。 现如今,也一个个全被关在了大理寺。 当然不能全部砍头完事儿,要都给立马砍脑袋了,这朝堂上就要缺失三分之一的人手了,到时候许多事情也就没办法做了。再有,有些是罪不至死的。 有人供出了八阿哥拿捏他们的手段——八阿哥手里有一份儿账本,是朝堂上有些官员的把柄。贪污,枉法,草菅人命…… 这些东西呢,康熙需得想法子处置了,有些可以公开,但有些并不能。 后宫里有乌雅秀贞,能将后宫女眷都给管制住,也没有因着这事儿闹起来什么太大的风波。也就一个宜妃,但宜妃自己翻不出来浪花,她闹着要见皇上,反而是被皇上传了口谕斥责了一番。 最后呢,念着情分,皇上也并未对宜妃如何,只让她在延禧宫禁足。禁足多长时间,皇上没说,也没人问。 前朝有胤禛和十三,十三这次算是立功了,皇上也总算是将这个儿子给重新看在眼里了,京郊大营那边是彻底交给了十三,之前还只是五品将领呢,现在直接是三品主将了。 主将和统帅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但只一个主将,基本上也就是能掌握这个大营了。 三阿哥被放出宫,倒是没增添什么差事,不过十二阿哥,倒是得了好差事——进了宗人府辅助现下的宗人令,处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这皇子这谋反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3章 康熙现下并不信任宗室,因着当日里跟着八阿哥进宫的,就有两三位。所以这宗人令,若是可以,也该换个人来干了,十二为人稳重,做事儿也妥帖,就暂且将十二给安排过去了。 老八被关起来,一时半会儿的,康熙也并未处置。实在是八爷党,根深枝叶多,需得慢慢往外拔。若是一下子就将事儿都办了,朝堂上那得空出来更多的位置,到时候怕是什么事情都抓不到人干了。 于是呢,先开科举。 来年三月份,这春闱就重开了。 春闱一开,整个京城立马就热闹起来了,街上熙熙攘攘。大约是因着胤禛现下得宠,往雍亲王府递帖子的不是少数,相比较之下,八阿哥府上就是门可罗雀了。这形势,立马就调了个头。 但所有递上来的帖子,胤禛都并未回复。他现下是越发的老实本分,康熙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康熙没有吩咐的,那是连碰都不碰的。 三阿哥大约也是得了鞭策,很快,他主持修编的第二套书《律历渊源》,既《康熙词典》之后的第二套书。当然这两套书,说实话是在康熙主持之下,不管是词典还是算数,都是康熙定下了编辑方针,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文稿,让三阿哥顺着这方针来编纂的。 但功劳三阿哥还是有的,并且占了很大功劳。 这书送到宫里,康熙看了之后很是高兴,因着也到了春天嘛,他就又下令,带人到三阿哥的园子里举办了宴会。 皇上亲临,这种事儿自然是是荣幸,很大的荣耀。三阿哥高兴的脸上都是红光,喝的多了些,和胤禛说话的时候也有些不着调,伸手拍胤禛肩膀:“我这园子,今年是又修了一次,你看看和往年,是不是不同了?我这园子里养了许多美人,今儿你若是看上哪个,直接带走就行。” 胤禛面无表情,推他手:“三哥你喝多了。” “这么点儿哪儿算多?我可没喝多。来来来,我叫人都叫出来,你自己挑一挑。”三阿哥说道,胤禛顿了顿,提醒他:“三嫂过来了。” 三阿哥顿时一激灵,赶紧转头:“哪儿呢?哪儿呢?” 找半天没找到人,伸手点胤禛:“你敢吓唬三哥?算了,不和你计较。年希尧这人,很是有出息,我推荐给你。” 之前编纂律历渊源的时候,年希尧也是参与了,在算数方面,年希尧也是很有天分。胤禛是知道此人的,年羹尧的亲兄弟,年氏的亲哥哥。 他点点头没说话,三阿哥倒是喋喋不休起来,都是夸赞年希尧和年羹尧的。说这兄弟两个,老大算数和天文方面是人才,不可多得。老二是文武双全,现在又得康熙重用,还被册封了大学士,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言语中还带了几分亲近,倒像是和年家很有来往一样。 胤禛没说话,只安静听着。等宴席结束回了王府,他和福晋说了一声,就先去探望年氏。年氏正在整理自己的诗集,她也是素有名气的才女。 年遐龄本就是自己科举中的官儿,他自来对家里孩子读书十分看重,年希尧兄弟俩读书,年氏也没落下。现下孩子们都去上学,她又不是嫡福晋,需得管家理事,那闲暇时候,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了。 听闻宫里章佳娘娘都还要自己写话本呢,那她印刷几本诗集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这段时间忙这事儿,她都没如何关心年家的事儿。听着胤禛询问年羹尧是不是和三阿哥走得近,年氏就皱眉了:“三阿哥?”她刚重生的时候,因着着急,在劝诫自家二哥的时候,确实是用了些不太妥当的方式。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让二哥转文职。 可后来,无论她如何阻拦,年羹尧还是上了战场,她就知道这事儿是拦不住了。 因此,她也改变了劝说法子。以前是劝说年羹尧多看书,现在是劝着他安分守己,年羹尧也确实是一直没如何张扬的,无论四阿哥多重用他,他跟着十四阿哥,也从没有看不起十四阿哥的时候。 年氏因此对他放心了许多,人嘛,就怕被人唠叨,尤其是男人。年氏也怕自己说多了,年羹尧厌烦,到时候再来个反其道而行之,那就坏事儿了。 所以既然年羹尧没闹出幺蛾子,她这段时间,就很少关注年家那边的。她自己事儿都有些忙不过来呢,一方面要照看两个儿子,再有就是整理诗集,还打算将胤禛的诗词也给整理出来,哪儿有空天天盯着年羹尧? 年羹尧成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现下听着胤禛的话,年氏第一反应就就是年羹尧又和上辈子一样,心思活络,想多家下注了。但转瞬一想,也不对,若是要多家下注,那不该是看好八阿哥的吗?八阿哥也就是现在才倒下的,之前还和自家四爷分庭抗争呢。再如何,也轮不到三阿哥啊。 她顿了顿才说道:“我二哥那人,爷您是知道的,他年轻时候莽撞,可现在已经是稳重的多了,三阿哥言语中和他亲近,大约是因着这修书的事儿,多有来往?” 她也没否认这来往亲近的事儿,毕竟这种事儿,也不好作假,真的有,那查一查就知道了。没有的话,那也就是没有。 她笑道:“爷若是有什么事儿吩咐他,您只管让人吩咐他一声就是了。” 若是一点儿不打折扣的将这吩咐给办成了,就还是能用之人。若是拖拖拉拉,有推辞,那才是有了二心。 胤禛顿了顿,点头:“正巧我这里,真有一件事儿让他去办,回头你回年家一趟,让他准备准备,过段时间,去一趟蒙古。” 年氏有些诧异:“去蒙古?” 胤禛点头:“之前皇上病着那事儿,老八是要往蒙古传消息的,我让人给拦着了。” 就十四那性子,若是知道皇上病重昏迷不醒,指不定办出什么事儿来。所以,八阿哥这边传信的人一动身,胤禛就让人给拦着了。 一来呢,是避免十四惹祸。二来,若是京城真有什么变故,他也并不想和亲弟弟发生冲突。看在乌雅秀贞的脸面上,最好是先将十四给拦住,等尘埃落定,十四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没有闹腾的余地了,再让他回京来才是最好。 现下既然康熙没事儿,八阿哥又被关起来了,那这事儿就需得让十四有个了解。 免得他稀里糊涂,再给老八写什么信。 “蒙古那边战事最好是能在今年了结,年羹尧又是武将,此去,一是个十四带口信,二来呢,也帮衬十四,到时候他们两个可一起回京。”胤禛说道,年氏就点头笑道:“好,爷既然有吩咐,那我今儿就禀告了福晋,明天回去一趟。” 胤禛应了,顿了顿,又问孩子:“老五最近忙什么呢?” 老五就是年氏的第一个阿哥,现如今也有八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府里都有些关不住他。年氏就笑道:“前阵子也不知道哪儿得了一对儿蛐蛐儿,正领着老七每日里玩儿这个呢。” 胤禛皱了皱眉,他是不如何赞成孩子们玩这种东西的。 但年氏无所谓,老五老七两个,前面可是有四个哥哥,中间还带了个嫡出的兄弟呢。 别说弘晖命运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就算是弘晖到了胤禛做皇上的时候,嘎嘣一下没了,那弘晖下面还有弘昀,弘昐,弘时,三个人呢。李氏虽然安分老实,但得那拉氏倚重,弘昀和弘昐的份量,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然后,弘时还是嫡出的,那拉氏,人家生了三个。 若是一开始,年氏确实是野心勃勃,但到了现在,年氏就已经看清楚了局面了——绝没有一种可能,是前面四个都死完了,才轮到她的老五的。 要出什么大事儿,才能让前面四个都死完呢?那是不是大清要灭亡了?大清都要灭亡了,她儿子就算是做了皇帝,能做得成吗? 所以,这种没影儿的事情还是别想了。因为小孩子最是敏感,你做额娘的,但凡抱着点儿不切实际的期待,小孩子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小时候不一定会表现出来,但长大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因为皇位这东西,只此一个,这东西的诱惑力,那简直是比□□都要让人上瘾。 年氏熄了心思,对儿子也就无所谓了。她上辈子呢,又是生一个死一个的,所以干脆这辈子,对孩子只一个要求,健健康康的,能平安活到老。 对她来说,两个阿哥好,那就万事没关系了。对年家来说,但凡有个阿哥,上辈子大概也不会落到那样地步。 看胤禛一皱眉,年氏就赶忙笑道:“我知道爷心里对他们有所要求,不过呢,两个人年纪还小呢。大道理,日后他们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再者,小时候将这些东西都玩儿了,长大了也就不稀罕了,您说是不是?” 胤禛脸色并未舒展开:“慈母多败儿。” “那我儿子健健康康的就好了,何必非得有出息呢?”年氏下意识的就说道,对上胤禛视线,赶紧改口:“我错了,男孩子还是该有些出息才是,不然日后如何养活妻子儿女?您且放心,等他今儿从外面回来,我就立马让他读书做功课。” 胤禛不信,她这话,说了也不是几次了,哪次真的逼迫孩子们学习过? 胤禛停顿了一下就说道:“老五这年龄既然不小了,弘时也已经从上书房出来了,那干脆,让老五去上书房读书去。” 上书房在宫里呢,去上书房读书那就是进宫读书去了。 年氏张张嘴,想反对,但是胤禛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头你给他收拾一下书本,笔墨纸砚,该带进宫的都带进宫。弘晖他们当年住的院子也还在,被褥倒是不用另外准备,只衣服,你上上心就是了。吃食,自有额娘操心。” “娘娘年岁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盼着弘时出宫了,现下咱们再送个过去,是不是耽误娘娘呢?”年氏小心翼翼的说道,胤禛不赞同:“如何是耽误娘娘呢?娘娘跟前有个孩子照应着,一来享受天伦之乐,二来呢,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做,总比闲着好。你且多叮嘱老五一些,到娘娘跟前,需得嘴甜一些,需得孝敬娘娘,多关心娘娘。” 胤禛这话,就是无可辩驳的意思了。 他这人素来是一根筋,年氏伺候他两辈子,岂能不知道这人固执的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的性子?和他争辩,只能是争吵起来,到时候再惹怒了他,那反正过不好的不会是他。 只好应下了:“那何日进宫?可否等几天?我明日里需得回年家一趟,怕是没空给他收拾行李。” 胤禛点头:“那就大后天。” 年氏嘴角抽了抽,可真是多一天的时间都不给的。算了,大后天就大后天吧,老五在府里也确实是调皮,不如扔进宫,自己也清静几天。 说完了正事儿,胤禛瞧着那桌子上放着诗词,就拿过去略看一看。随后笑道:“你这一首诗,写得最好。” 是一首中秋诗词,胤禛这人说话,很……不好听。他第一句才说完,年氏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感觉,随后就听胤禛说第二次:“伤春悲秋,无病呻吟,让人一看就知道你必然是千金小姐,可见这府里日子过的还是很舒心的。” 年氏赶紧伸手拽过来自己的作品:“既如此,那也就不打扰爷了,爷您看谁的诗词很有意义,那就去看谁的诗词好了。” 胤禛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这还恼了?爷这话也是夸赞你呢,谁说这诗词就只能写事儿了?杜甫是诗圣,那李白还是诗仙呢,没有可比的,各有各的好。你这诗词虽然瞧着是没什么内容,这用词儿却是很不错。” 年氏手上动作就顿了顿,胤禛继续说道:“典故也用的好,现下收拾这些是要做什么?” “听闻章佳妃母多有话本印刷售卖,我就想试试。”年氏也并无遮掩,胤禛先是皱了皱眉,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卖书的事儿,他一开始就知道,还知道都是九格格撺掇的。 先不说什么话本不话本的,就乌雅秀贞那几本育儿书,现下在民间,那可是被养孩子的家里,奉为圭皋的。章佳氏那几本教导女孩儿规矩礼仪的,也卖的很好,年年都有印刷。 只凭着这几本书,乌雅秀贞一年就有两千两银子的收入,坐着数钱。章佳氏呢,出的多,什么教导规矩的,指点化妆的,教做胭脂水粉的,还有各种话本,一年少说也有四五千两银子的收入。 因着这些书也没什么出格的,再者,又是长辈嘛,胤禛也从没如何放在心上过。 可现下自家女眷提出来要效仿,这事儿可就不一样了。年氏写的呢,还不是话本,话本你只要看故事内容就行了,章佳氏弄个假名字,那谁也不知道这话本是哪个写出来的。可诗词,那是表心志的东西,都是有感而发,那是一个人的生活经历,心情阅历。 这种东西一旦印刷出去,别人就会通过这诗词,探究你这个人当时的状态,生活环境,甚至心里所思。这几乎是等同于,将一个人放在外面,扒开了衣服让人看。 年氏是女眷。 女眷所写的东西,一旦被扒开,不光是府里的一切都坦露在人前,甚至有可能,胤禛的所思所想,胤禛的生活状态,都会被展露在人前。 胤禛皱着眉没说话,年氏略等了片刻,有些忐忑:“爷不赞成吗?” 胤禛叹口气:“这诗词……是闺阁之作,若是流传出去,怕是不太妥当。” 年氏脸上就有些失望,胤禛又想到章佳氏,章佳妃母本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但自打开始写书,性子也是开朗了不少。年氏这性子呢,说好听点儿,是伤春悲秋,说不好听呢,那也是看花落就掉泪的,比章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性子的女人,若是能想得开,那自然是长命百岁。想不开,那就只能是早早将自己给憋死了。 年氏好歹也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人,就这点儿小事儿……若是不答应,好像自己多辜负年氏一样。 再者,康熙都有那样的胸襟,无论乌雅秀贞和章佳氏写什么,康熙是从不过问的。慢不成自己这个做儿子的,竟是连老子都比不上吗? 这样想着,胤禛就又说道:“你若是实在是想卖书,你倒不如整理一下前人诗词,一来是你所学众多,这是别人比不过的,二来呢,咱们府里藏书也多,这点儿也是别人比不上的。整理前人诗词,解析前人意思,教导别人作诗,这不都行吗?并不是非得说,要将你自己的诗词给人看。” 他伸手按住了年氏的书稿:“你这些,或许等咱们百年之后,会有人主动来整理的?” 到时候后人来研究,那就算了,敞开了研究吧。反正他爱新觉罗胤禛,俯仰无愧天地,不怕被人研究。 年氏抿抿唇,先是有些沉思,随后就笑道:“爷说的,也是条路子。多谢爷指点,今儿我可是受益匪浅。” 她起身,盈盈冲着胤禛行礼,胤禛笑着伸手拉着她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身边:“那你日后想要什么书,只管让人到书房那边问一声就是了,再有,三阿哥那边不开了图书馆吗?得空了,也可以带着老七到图书馆那边去看看。” 年氏就有些犹豫:“听说那图书馆去的都是男子。” “那你自己办一个女子图书馆?”胤禛随口说道,年氏眼睛立马就亮了,若是自己能办个女子图书馆,那不光是能看书,还能招揽京城里和自己一样,喜好看书做文章的女子了?倒也不说拉拢人脉什么的,而是能多结交些朋友,知己好友。 人生嘛,若是能有三五好友心意相通,那简直是再幸运不过的事儿了。 胤禛并未在年氏这里过夜,他现下事情繁多,能抽空来一趟后院主要还是为年羹尧和十四阿哥的事儿。说完了话,休息了会儿,散散心,也该往书房那边去了。 年氏第二天去给那拉氏请安,一来说回娘家的事儿,二来也说这女子图书馆的事儿。 那拉氏特意指点她:“你若是当真想办这个,回头你请教一下九格格,三阿哥那图书馆,当年也还是九格格给出的主意。女子图书馆呢,又和别的图书馆很不同,规章制度什么的,也定然有很大区别,所以你需得请教一下九格格才是。” 年氏忙应了下来,等她出门,那拉氏就说李氏:“你瞧人家,都盘算着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了,你也别整日里只在府里闷着,该做什么,就做些什么去。” 李氏才不去呢,有庄子有铺子,儿子也当差了,大的娶妻了,就剩下小的了,她这一辈子,眼瞧着都快完成所有的任务了,那剩下的日子岂不是就只剩下享受了?何苦现在出门找点儿事情做,给自己安排些任务呢?她是闲得慌吗? 在府里没事做的时候多享受呢,吃吃喝喝睡大觉,实在是无聊了,还可以叫丫鬟来打打牌,出门也有美容院,想看景儿也能到寺院之类的地方走一走。 若是再给自己弄点儿差事,那现在这些享受岂不是都要被砍掉了? 她笑道:“我这人懒散惯了,福晋可别催我到外面去了,我这辈子啊,就跟着福晋呢。等弘昐也成亲了,我就整日里来找福晋玩儿。福晋可别将我给打发出去,不然我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那拉氏觉得她不争气,但顿了顿,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笑道:“你惯会偷懒,既如此,我也不管你了,不过你若是有什么要的,只管开口就是了,我这儿总少不了你的。” 四阿哥府里妻妾和睦,八阿哥府上就有些不太和睦了。 为什么呢?因为八阿哥那侧福晋,佟佳氏,提出要和离归家。 像是大阿哥,二阿哥胤礽,这些谋反不成被圈禁的,那妻妾儿女,都是跟着被圈禁的。圈禁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佟佳氏虽然没体验过,但是想也知道,此次人生就被圈在那四四方方一片天了,能好过了? 于是趁着现下胤禩还被关在宗人府那边,佟佳氏就率先提出了和离归家,她若是和胤禩划清了界限,到时候被圈禁,可就轮不到她了。 原本胤禩刚被关起来,佟佳氏是有些焦急不安的,可后来她就发现了个事儿——十四阿哥府上那侧福晋,据说是去了蒙古探亲了,然而,去年去的,到如今,都不曾回来。眼看一年了,谁家好好的侧福晋,能离开府里,回娘家住一年呢? 再者,十四那侧福晋,毕竟不是京城出身的,身边伺候的,难免有那嘴巴不严实的。 被佟佳氏三打听两打听的,就打听出来了曾经想要和离的说法。 佟佳氏可不管人家是真和离还是假的和离,只是回家探亲了。反正她现在就像是溺水之人,必得要想法子离开八阿哥府上这泥潭,就算十四这侧福晋是假的和离,她也认定是真的。 于是,顺势就提出了自己也要和离的事儿。 佟佳氏是比较机灵的,当年弘旺阿哥生病,八福晋在外面庄园上住着,她就干脆直接将弘旺送到宫里给良妃,可见这人心里是有些小聪明的。 如今要和离呢,她知道必然不能找乌雅秀贞,因为乌雅秀贞说不定会为了遮掩十四阿哥那侧福晋的事儿,将这事儿给压下去。那到时候,胤禩一圈禁,她就跟着被关起来,这事儿自然是闹不起来了。 所以,她直接找八福晋闹腾。 她原想着,就八福晋和八阿哥的情分,巴不得是将府里的其他女人给驱赶了,自己独占八阿哥的。所以她只要摆事实讲道理,八福晋定然允许这和离的事儿。 八福晋都允许了,宫里自然也就人能拦着了。毕竟,谁也不是八阿哥的亲娘,养母惠妃也不爱管事儿了。那她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大半。 却没想到,八福晋根本不许。 八福晋的所思所想,和侧福晋那争风吃醋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胤禩才刚关起来,她这边就驱逐胤禩的女人,这算什么?趁人之危?为点儿男女之间的事儿,竟是连最后一层脸皮都不要了吗? 侧福晋非得要,八福晋非得不许。于是,这事儿就闹起来了,闹起来了,宫里肯定也就知道了。 乌雅秀贞这烦恼啊,头大如斗。和十四福晋抱怨:“倒不如将侧福晋给接回来了,你可派人去问过?” 十四福晋也无奈呢,人是回家了,回家是什么意思?就是到人家自己地盘了,草原那地方,人家那部落里,人家亲爹说了算。她若是打定主意不回来,那是谁也勉强不了的。 朝廷和蒙古,可并非是单纯的上对下的关系,朝廷对蒙古多有依仗,还多有提防,所以大部分时候,是需得安抚,是需得镇压的。但侧福晋和离这事儿,犯得上镇压吗?既然不是镇压,那就是安抚,安抚的话,总得顺着对方心思来吧?不然那叫安抚吗?那叫威胁了。 乌雅秀贞也知道自己抱怨的很没道理,当时这决定,还是她自己做的呢。 顿了顿,她冲十四福晋摆摆手:“这事儿,我等会儿找皇上说一声。侧福晋那边,你只说是听了我的吩咐就是了,不用提起来你将人送到理藩院的事儿。” 十四福晋有些忐忑:“若是汗阿玛生气……” “他就是生气又如何?还能将我吃了不成?”乌雅秀贞说道,顿了顿,又笑了下:“顶多就是斥责一番,我损失些颜面,但事已至此,皇上还能将人给找回来不成?干脆,就做实了这和离的信儿。” 不就是和离吗?皇室以前没出过这例子,不代表现下没有嘛,也不代表就不可以有是不是?朝廷既然对和离有明确规定,也是允许的,那这事儿,顶多就算是没给民间做好榜样。 但和离的是侧福晋,又不是嫡福晋对不对?就算是嫡福晋……那过不下去了就和离,这好像也没什么的大错是不是? 乌雅秀贞将十四福晋打发走了,就让人去请了康熙过来。 康熙这段时间总算是略补回来一些,脸颊并没有那么凹陷了,不过,到底是大病一场,现下精神有些短,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以前他来永和宫,多是走着来的,现在却是必得要轿辇了。 进了门,乌雅秀贞就忙先送上茶水,让他润一润,又给他顺顺胸口这口气,再给捏一捏肩膀松散松散,这才笑道:“我今儿呢,是要给皇上请罪的。” 说着,就撩了衣服下摆,跪在了康熙面前。 康熙皱了皱眉,没着急伸手,而是问道:“请的哪门子的罪?” “之前十四府上有个蒙古来的侧福晋,这事儿皇上可记得?”乌雅秀贞问道,康熙点头,那侧福晋,还是科尔沁出身的,也算是比较显贵。 当初呢,也是这姑娘自己看中了十四,非得要嫁过来,这才给了十四做侧福晋。蒙古的格格嘛,自来和京城出身的女子是不一样的性子的。当年十福晋,就算是被太后护着,也是吃了些苦头,这才和十阿哥过的平和起来。 那侧福晋,难不成也是惹了祸了? 康熙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服管了?” “不是不服管,而是人现下已经不在京城,去了蒙古了。去年的事儿,因着皇上事务繁忙,我也就没和皇上提起来。”乌雅秀贞将事情从头到尾的给说了一下,又说自己当时是如何思量的,做了什么决定,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康熙一开始脸色还有些不在意,但慢慢就有些凝重。 侧福晋和离这事儿,一旦有了先例,那就是个极不好的开端。怎么说呢,在胤禛成亲之前,大清的规矩是侧福晋先进门的。不管是胤褆还是胤礽,再或者是别的宗室子弟,到了年纪,都是先赐下侧福晋。 如此一来呢,其实是有些弊端的,就比如说,侧福晋伺候的早,情分厚重。侧福晋先进门,先掌控府里。有些嫡福晋呢,可能会有些耽误,这样三五年才能进门,甚至太子妃当年还耽误了将近十年呢。 这种情况下,妻妾和睦的,其实只是少数,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 但嫡福晋其实是占据了天然的优势的,慢慢的,大部分的侧福晋,都是落个失宠的下场。再或者,就是和嫡福晋分庭抗争,老死不相往来。 以往没有和离这例子在,谁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儿,没有走过这方面的路。可现在,忽然这样一条路摆在面前,那可就要乱套了。 若是侧福晋主动要和离,那事儿还不算太坏。但怕的就是,侧福晋被迫和离,尤其是生了孩子的侧福晋,到那时候,孩子可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乌雅秀贞和康熙所处位置不同,两个人思量自然不同。 乌雅秀贞更多的是想的内宅和睦,康熙想的却是人命,以及整个群体的安危。 等乌雅秀贞说完,康熙没说话,也没动。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正在这会儿,九格格也进宫来了,外面一通报,她进来就瞧见自家额娘跪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白。 顿了顿,赶紧给康熙行礼:“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最近身体可大好?” 康熙点点头,顿了顿,伸手冲地上的乌雅秀贞示意了一下:“先起身吧。” “朕的身体,还多亏了九格格,小九有什么想要的吗?只管开口,汗阿玛必不会委屈了你。”康熙笑着说道,九格格摆摆手:“汗阿玛这话说的多见外,活像我是外人一样。您是我亲阿玛,我若是帮不上忙那也就算了,只能是想办法请人帮忙了,但既然我自己能做,我岂能坐视不理?我可是分的很清楚的,汗阿玛在,我就是堂堂大清公主,汗阿玛……呸呸呸,童言无忌。” 康熙笑道:“多大的人了还童言无忌。” “再大的人,在您跟前不也是儿女吗?那就是小孩子。”九格格笑眯眯的,见乌雅秀贞不主动提,干脆自己问:“额娘刚才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康熙顿了顿,就冲乌雅秀贞点点头,乌雅秀贞就将刚才的事儿仔细和九格格说了一下。 九格格了然:“是为这事儿啊,其实我是赞同额娘的做法的,总不能夫妻之间没感情了,还硬是要捆绑在一起,空耗时光吧?我也知道汗阿玛在担忧什么,和离这事儿,最终只会苦了孩子。既如此,那干脆汗阿玛多增加一条限制,有孩子就暂且不许和离。” 她笑眯眯的:“据我所知,民间和离的妇人,也是不能带走孩子的吧?再者,被迫和离……这事儿我觉得,还得看男人自己。若是他抗不过,自己的侧福晋被和离了,那只能说他没本事,侧福晋哪怕是不和离呢,日后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所以和离了指不定还是幸运的。若是他扛得住,那除非是他自己也愿意,否则,这侧福晋如何能被和离呢?既然他自己也愿意,男人无情,女人难不成跟着还能享福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和离,好像也不是坏事儿。 康熙就挑眉:“什么事儿到你这里,就变得不是事儿了。” “也并非是在我这里就不是事儿了,而是汗阿玛仁慈,总为弱者着想,为弱者考虑,才多有顾虑,不像是我,总觉得但凡是个人,就该很能干,很坚强,我这样的,肯定是不对的。”世人多样性,尤其是女子,有像是她这样的事业女性,也肯定有菟丝花一样的柔弱女性。 不能因着她自己不成亲,觉得成亲没好处,就觉得和离不是什么大事儿。 康熙这样的,为帝王者,为弱者考虑的,才是对的,才是英明神武的。 这马屁拍的,康熙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来,之前那沉重心情,现下也略减轻了几分。他笑道:“既如此,你也赞成和离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若是非得要走的,强留也留不住,那何必各自两宽呢?现下趁着年轻,指不定还能再有一门好婚事,若是拖的年纪大了,到时候想要换一门婚事都不行了,岂不是耽误了呢?” 康熙没说话,乌雅秀贞赶忙问九格格:“你现在急匆匆的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儿?” “确实是有事儿的,我们那医院,最近发现了个事儿。”九格格说道,脸色就带了几分严肃,看康熙:“最近到医院看病的,同一症状的人忽然增多,都是咳嗽,发热……这些人呢,我调查了一下,并未联系,互不认识,甚至住处也相差很远。” 康熙瞬间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可能是传染病,疫情?” 乌雅秀贞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心里往下一沉,然后就见九格格点点头:“我有怀疑,但……”没有仪器,也没办法抽血检查,现在是只能靠数据,她又不能说将病人抓一个往好人群里面一放,观察一下传染不传染。 若是传染呢,这病情肯定是蔓延很快的。所以没有多考虑,她一发现了这个数据,就立马进宫来了。 康熙就皱眉,九格格说道:“还请汗阿玛下令,从今儿开始,人人佩戴口罩,公众场合,若是有不佩戴的,以传染疫病为由,暂且将人扣押。太医院那边,我会将人召集起来,我将一处医院腾空,从现在开始,但凡发热咳嗽的病人,就暂且送到这个医院来。再者,还请汗阿玛给我人手,将这医院,先围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4章 京城一下子就戒严了,城门口不许进出。九格格那医院,也腾出来了地方,病情不是很严重的,就暂且给送出去。病情严重的动不了的,就暂且分割出来一个地方给住着。剩下的地儿,但凡是有些发热咳嗽的,都给留下来了。 一开始人心惶惶啊,早些年朝廷治理疫病都是一刀切,将整个村子县城都给围起来慢慢熬。熬过来了,这禁严也就解开了。熬不过去,整个村子小镇县城,都有可能变成空城。 到时候,那尸体一焚烧,等个一年半载,再迁入人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现在皇上将这京城给禁严,是不是也要熬着呢? 家家户户戴口罩,这东西是早些年就有的,九格格自己在卫生部带,让大夫出诊也带,养成习惯了,大家就都知道这东西对防护是有点儿作用的。再者,康熙也下令了,行走在外,若是不戴口罩,那就等着被抓进去吧,这种时候谁愿意被抓进去呢? 所以,该带着就带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九格格也留在卫生部回不来,她需得尽早判断出来这疫病是什么来历,有多大的传染性。是,没有化验仪器,不过没关系,中医和西医,本来就不是一个体系。 现下她可以将治病的方子当成首要的,清热解毒的,本身这种病情呢,在历来医书上都是有成熟的药方的,现下要用肯定是要先调整一番的。就这个调整上面,她和整个太医院都在研究。 反正这东西是喝不死人的,只要对症,多多少少都是有作用的。整个医院的人就都是试验品了,有效果的,就给按着原来的方子继续用。没效果的,那就调整,这个增加点儿,那个减少点儿。 来来回回,整整三个月,到了七月份,这疫病才算是总结出来一个比较适合的配方。 当即,九格格就让人给登在卫生报上了,卫生报这东西,先不说寻常百姓了,至少家里有学医的,都是要看的。这卫生报一发行,各地买药材的人就多起来。 为限制这事儿,康熙还特意下令,有症状才能买药,无症状的,就算是给钱也不许买。这就要各地医署出面负责了,医署又要调查本地生病人数,又要限制药材发售,实在是忙的,多少年都少见这种忙碌了。 幸好的是,这次的事情并未闹大,九格格真就带领卫生部,将这疫病给拦住了。 此次的事情,也算是九格格立下大功了。在康熙生病之前,朝廷其实就已经在商讨让卫生部归属朝廷的事情了,但那会儿,朝中大臣们是比较偏向于将九格格给踢出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卫生部门,本身已经是个比较成熟的机构了,那么朝廷只要仿照卫生部,将这个构架给搬过来,然后另外找人填补了这些位置,卫生部就能立马归属朝廷,并且半点儿没有波折。 这事儿当然是很缺德,人家九格格二十年辛辛苦苦构架,又一点点儿摸索,这才将整个卫生部给树起来。结果,你朝廷这边直接照搬,甚至到时候可能连人手都是直接从卫生部挖,这事儿可太没底线了。 胤禛作为九格格的亲哥哥,那肯定是很反对的,他也知道卫生部归属朝廷是大势所趋,所以他的要求就是,朝廷不能又要名声又要好处,你真心想要卫生部,那就拿出点儿实际的东西来。 比如说,整个接纳卫生部。 胤禛所代表的势力并不小,再加上九格格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你说照搬就照搬啊,你说挖人就挖人啊?那你还想天上掉馅饼呢,掉了吗? 所以事情就僵持在这儿了,随后康熙出巡蒙古,回来,生病,这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卫生部一时半会儿不归属朝廷也不会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儿,所以事情就耽误在这儿了。 现下,这事儿就又被人重新给提起来了。 九格格的要求就挺多的,和康熙在永和宫争辩:“唐时还有内廷女官呢,像是御膳房这名字,就是从那会儿传下来的,主管衣食住行,主管药物纺织,这都是女人能做的事情,御膳,御药,御织……大多是女子任职,汗阿玛总自比贤明帝王,难不成在这方面,要比唐太宗比下去吗?” 这话可真是……康熙脸皮子都抽动了起来。 他自认是不会比唐太宗差的,但是这话能放到明面上来说吗?再者,唐朝再如何繁荣兴盛,那和大清,本身就是不一样的。甚至他觉得,唐时还有许多统治上的缺陷呢,比如说,门阀争斗,阶级明显,士族奢靡,底层的百姓,过的真不一定就比大清的百姓好。 可康熙也确实是清楚,唐太宗的功绩,历代帝王中,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他若是要和唐太宗比……那也得等他死了再说。 九格格这大大咧咧的将话放在明面上,那不是明摆着给他招骂的吗? “我何曾自比……”康熙说道,但说一半儿又顿住了,因为这话一开口,就好像显得自己心虚,自己当真是比不过,甚至不敢比一样。 一代帝王,岂能认输? 九格格赶紧给他拍背顺气:“您别生气,都怪我口无遮拦的,汗阿玛你和唐太宗不一样,咱们大清是马背上得天下,本就比大唐难了千百倍。您在女儿心里,那也是千古一帝来着。” 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她刚穿越的时候确实是不太清楚历史的,但是这么些年,关于满人如何入关,康熙如何智擒鳌拜,如何坐稳了皇位,这些年外面百姓又是如何过的,她已经是十分了解了。 以往总觉得,大清年年有百姓造反,民间百姓多有吃不饱的,能一天吃三顿饭的就已经算是生活条件很好很不错的了。 可实际上,在满人入关之前,百姓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 这么说吧,自打康熙亲政,至少,饿死的百姓是没那么多了。非得具体说一下的话,那就是从十到一的改变。 再者,这些年又有各行业的发展,至少九格格是并不怎么见穿不上衣服的人了。 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所有的一个群体的生活条件的改善,而并非是一个人,一个团体。 所以康熙这个皇帝,做的其实也算是,很好很好了。 九格格是真心佩服自家汗阿玛的,她笑着给康熙倒茶:“汗阿玛,您就答应我吧,我好不容易将这卫生部给办起来,里面的人都是我用顺手了的,您现在说朝廷没有女官的先例,先不说我会不会给踢出来了,就说那些人,我岂不是成了说话不算数的小人了?我用她们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我踩着她们走上了高位,结果一转头,我就要将她们给弃如敝履?” 顿了顿,她又说道:“如此一来,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若是没有什么好名声,难不成汗阿玛您就能有好名声了?您可是我亲爹,亲阿玛,别人但凡提起来,也只会说我是您教导出来的。” 康熙都气笑了:“之前谁说的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现下倒是想起来你是我教导出来的了,若是这儿女做错事情都能推到父母长辈身上,那你大哥,你二哥,你八哥,是不是都是我教导不利?” “这情况不同,人家就算是说大哥二哥八哥不好,也都是说野心大,谁说过他们品行不好?”九格格说道,然后就康熙脸颊抽了抽。 康熙说过胤褆没长脑袋,就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拉着走,简直就是个莽夫。还有目无长辈,嚣张狂妄,不友爱手足。 康熙说过胤礽骄奢淫逸,为人残暴,目无兄长,不尊敬先生。 康熙说过胤禩奸柔狡诈,贪婪成性,为目的不择手段。 这些,都是对品性方面的点评吧? 乌雅秀贞在旁边都有些听不下去,但她还是没插话,因为朝堂上的事儿,她是打定主意一句话不说的。卫生部虽然现下还没归属朝廷,但看这形势,估计也不远了。 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卫生部现下的实际领头人,她还是别插话了。于是,乌雅秀贞静悄悄起身,去给他们父女两个换茶水,顺便呢,到外面吩咐了嬷嬷几句。 嬷嬷动作快,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再悄悄的给乌雅秀贞点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再然后,四阿哥胤禛就进宫来了,直奔永和宫。六阿哥……之前康熙病重的时候曾经回来一次,后来康熙痊愈,他进宫溜达了一次,就又带着六福晋出门去了。 现下还没回来。 胤禛一进门,老爷子就斜眼看过去了:“是你额娘通风报信,找你来做救兵?怎么,生怕我气上来了,将你九妹妹给打一顿?” 胤禛赶紧笑道:“汗阿玛冤枉,在儿臣心里,您可不是随意打骂子女的父亲。” 康熙笑了一下:“若是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他是不会随意打骂子女,但是他也没有少过打骂子女。 见胤禛一进门就在康熙雷区上蹦跶了一下,九格格都有些无语了。 胤禛顿了顿,也正经了一下表情,康熙又说道:“看,这样就顺眼多了,朕都看习惯了你这张脸,用老九的话来说……” 提起来九阿哥,康熙就沉默了片刻,但不等人开口,就继续说道:“死人脸,一开始翘着是有些来气儿,现在看习惯了,你要是换个表情,我倒是还有些不自在呢。” 胤禛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该说感谢汗阿玛看习惯了,我以后尽量继续保持吗?这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九格格连忙将话题给引回来:“说卫生部的事儿呢,我的意思是,既要朝廷要,那干脆所有人,朝廷都给发俸禄,给正经的官职,还是照旧维持现下的局面。卫生部所有收益,只给朝廷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还是用于卫生部自己开销。大到卫生部的疫苗实验,小到医院的各种减免政策……” 医保那事儿是办不成的,暂且就先不办,等什么时候出现那种独一无二的身份验证的时候再说这个不晚。 所以现下医院是只给出了减免政策的,大病重病,你自家若是困难,可以给医院这边提出减免申请。医院会根据这个申请,再去调查病人家庭情况,家里所有的资产进行评估,若是能付得起这医药费,那医院就不会给见面,哪怕是你给完医药费就不剩下什么了,医院也不会通融。但要是真给不起,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了,那医院就会通过这申请,要么是减免全部费用,要么是减免一半儿。 总之呢,这个调查是比较重要的。 为避免贪污的事儿出现,这减免就是需要三方共同审核的。一方面是大夫那边的审核,由大夫出证明,看这个病需要多少钱。大夫这边评定过了,整个医院都会来审核一下。一方面是财务那边的审核,再就是调查这边了。 三方是哪边都不能做单独决定的,是需要三方都点头,才会有审核批下来的。麻烦是麻烦了点儿,可很大程度上是避免了贪污的。 康熙就皱眉:“本朝没有女官……” “汗阿玛何必非得要盯着这点儿前例呢?人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才是勇者,汗阿玛就不能做第一人吗?”九格格说道,康熙就皱眉,胤禛忙喝到:“放肆,怎么对汗阿玛说话呢?汗阿玛既然不愿意,那必然是有别的顾虑的,比如说,这会儿有了女人做官的先例,那日后这女子官员若是成亲生子,不能办差,那她的事儿岂不是就要耽误下来了?这卫生部,你也知道是性命攸关的地方,但凡耽误一星半点儿,出了大事儿,谁来承担责任呢?” 大清律例,就算是犯了死罪的女人,都能因着怀孕生子延缓处置。那寻常差事,肯定是要先安胎养护为重的。 再者,这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若是出了事儿,朝廷的脸面可都丢光了,怎么,让朝廷得个淫窝子的名声就好听了?再有,现下这社会呢,男主外女主内,这都是定例了,你女子若是出来做官,短时间呢,倒是威风了,也有名声了,可时间长了,家里男人若是得不到贴心伺候,那是不是该往外找了?姨娘侍妾,这一大堆的,不就又出事儿了吗? 方方面面,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当年七格格办那纺织厂,有多少女人走出家门做工,就有多少男人抱怨过事儿,同年,那和离的夫妻都比往年多。 为什么?钱是人的胆啊,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手里但凡有钱,谁会愿意在婆家受苦受罪挨打挨骂? 当年就有不少人上折子,说这纺织厂的事儿,男人又不是干不了,只给女人做,是不是坏了社会风气之类的。 康熙当年碍着太后,也是心疼七格格,这事儿倒是没往大了闹,只让人给压下来了。 可现在九格格这事儿,是要比当年的事儿更为严重的。赚钱是赚钱,当官儿,那可就真不一样了。赚钱的事儿,朝廷只要百姓日子能过得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当官……这代表的是朝廷的一个态度,朝廷是当真在抬举女人。 这事儿就像是跷跷板,男女双方坐在上面,女人因为身体缘故,必然是势弱,肯定就是在下面的一方。但现在朝廷要抬举了,那是不是就要往女人这方面加份量了,这份量加上去,那男人那边是不是就得削弱一点儿了? 一个利益团体,谁会甘心自己的权益被削掉呢? 所以这事儿真不是九格格说的,效仿唐时设立司药局就可以的。 康熙的顾虑,因着九格格胡搅蛮缠的,没说出来,再者,他还有些顾虑。现下胤禛没什么顾虑,就一条条的给分析了出来,九格格就皱眉了。 康熙摆手:“现下呢,就是将这事儿给暂且拖一拖,你将卫生部每年的收入给做个统计,有些事情,大不了,就先从合作开始。” 如何合作呢?就比如说这次的疫病,卫生部研究方子,朝廷给钱给人。 通过合作,将卫生部深入到朝堂上来。到时候一些事情司空见惯了,也就不会有人出面剧烈反对了。 这法子呢,就叫潜移默化。 正说着话,乌雅秀贞就过来了:“皇上,延禧宫来人了。” 她一说延禧宫,康熙就忍不住皱眉,但没等他开口,乌雅秀贞就又说道:“宜妃病了,听那嬷嬷的意思,病得不轻,皇上……” 她没说完,犹豫了一下,康熙就知道她那意思。大约是想让他去看看,康熙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胤禛和九格格就忙跟着行礼,恭送嘛。 康熙往延禧宫去了,九格格就好奇:“宜妃母是真的病了吗?” 乌雅秀贞点点头:“她现下就是想装病也没办法装,九阿哥这一去……” 前些天,康熙对八阿哥等人的处置终于下来了,八阿哥是被圈禁,就在府里关着,效仿大阿哥和二阿哥了。九阿哥呢,则是被发配福建,那地方虽说海贸生意很发达,但其实对京城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再者,九阿哥是发配,又不是去做生意,更不是去做贵人了。那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十阿哥则是被发配到漠北,兄弟两个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那就干脆分两边发配,一人一边,若是康熙狠狠心,指不定这两个人一辈子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胤禩被圈禁,就表示着八爷党日后是没办法再联络他了,那门外看守的侍卫,可都是康熙的人手。 八爷党这一下子,就算是全完蛋了。 宜妃当时听了九阿哥的处置就有些受不住,撑了两天没撑住,今儿人是直接昏迷不醒了,嬷嬷不敢擅作主张,这才来找了乌雅秀贞。 九格格都有些感慨:“做额娘的……” 乌雅秀贞抬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又看胤禛:“前车之鉴,虽说现在朝堂上,几乎是你一家独大了,但你也该越发的谨慎小心才是。该避让就避让,不要总想着你汗阿玛无人可用了……你也并非是无可替代,明白吗?” 虽然其他人比不上胤禛,但真到了要换人的时候,胤禛也并非是独一无二的。 三阿哥虽然总脑子抽一抽,办些糊涂事儿,但人家在文人中的名声,那也绝对是胤禛比不上的。再者,大事儿上只要不犯糊涂,那也就无所谓了是不是?不拘小节嘛,帝王若是有这么一个品格,那才是平易近人呢,才更得朝臣们喜欢呢。 不说别的了,就寻常人,一个温和也会有点儿小糊涂的顶头上司,一个十分严厉出错就要被责罚的顶头上司,你选择哪一个? 人人都想轻松点儿,谁愿意做个不停歇被人抽的团团转的陀螺呢? 就是没有三阿哥,那还有五阿哥呢,五阿哥也就是汉话说的不太好,但他若是做了皇帝,那大家都说白话不就完事儿了吗? 若是为永和宫一系考虑呢,那六阿哥也不是不行。六阿哥对律法多精通啊,为人也仁善,虽说专情这点儿不太好,汉女做皇后怕是宗室也不会同意,但这都不是大事儿,都是能解决的对不对? 再者,康熙那么多的儿子呢,谁还没个优点了? 十二阿哥稳重不争不抢,十三阿哥受过磨砺现在越发的沉稳,十四阿哥骁勇善战,十五阿哥任人善用,十六阿哥老实本分,十七阿哥聪明机敏,十八阿哥文章做得好。 所以,越是到这时候,胤禛就越是需得缩着头,不能让康熙对他有半点儿不满。 胤禛认真点头:“是,额娘教诲,我心里都记着呢。” 顿了顿,胤禛又说道:“老八那边,佟佳氏也已经搬出来了,这和离书,顺天府也已经盖印了。” 之前康熙是不愿意让她和离的,这事儿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嘛,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种很坏的影响。但九格格极力劝说,又不好将乌雅秀贞给牵扯进来——十四那侧福晋的事儿,是乌雅秀贞亲自办的。 若是不答应佟佳氏这边,就需得将十四的侧福晋也给追回来,那到时候就是打了乌雅秀贞的脸面。再者,又有蒙古那边的关系在,康熙到底还是将乌雅秀贞放在心里的,思量好几天,干脆就应下了这和离的事儿。 但同时,也对宗人府那边传了话,日后但凡有要和离的,就需得宗人府出面,一来查清楚有无子嗣,有子嗣的,就不许和离。没有子嗣的,也只问侧福晋自己的意思。侧福晋自己愿意和离,那才能和离,侧福晋但凡有半点儿不愿意,那就不能和离。 最大程度上的去避免被和离这种事儿。 这事儿一出来,倒是引起了许多女眷的关注。 但怎么说呢,目前是暂时没人到宗人府去过问的。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侧福晋还是嫡福晋,成了亲,那就是两姓之好,两个家族之间的事儿,不是到了绝路,没人会轻易去提和离这种事儿的。 先不说财产名声之类的,就算是和离了,那接下来人生,该如何走呢?难不成就一定比现在这日子好过吗? 所以,这事儿暂且也没引起什么混乱呢。 乌雅秀贞听着胤禛的话就笑了笑:“那倒是个机灵姑娘,趁着现下没孩子……不过,也多少有些无情了些,那小格格当年可是养在她身边的。” 弘旺阿哥是长子,哪怕是八福晋不喜欢,也没打算抱养在自己身边,侧福晋也是不能伸手的。所以侧福晋进门,也只将小格格养在了身边。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做做样子,这些年她对小格格也算是精心,可现在说走就走的…… “额娘,您这样想可就有点儿偏颇了,小格格再如何,那也是皇家血脉,将来难道还活不下去了?倒是她,既然八阿哥和八福晋夫妻情深,她留在那府里也不过是教养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那何必将自己给陷进去呢?这女人嘛,和男人过日子,总得图一样什么东西是不是?” 图钱财,图名声,图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图一个夫婿封侯的荣耀,图一个夫妻恩爱两不疑,图一个相依为命互为依靠。 侧福晋图什么呢?以前是图一个身份地位,但现在这样东西既然没有了,那她没什么可图的了,自然也就只能离开了。不离开怎么办呢?在那样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和八福晋争风吃醋,去争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乌雅秀贞就伸手戳戳九格格的额头:“你啊,总这样……离经叛道,也幸亏当年是没催你成亲了,否则,你这日子迟早是过不下去的。” 与其当大清第一个和离的公主,倒不如当一个不成亲的公主。 九格格笑眯眯的:“我不过是将女人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站在这个个体旁边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已。” 乌雅秀贞冲她摆手:“行行行,你有道理,你额娘年纪大了,你也别总用这样的道理来教导你额娘了,你额娘学不来,眼看快中午了,你们兄妹俩就在永和宫用膳吧,我瞧着皇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用顿饭也不费什么功夫,兄妹两个就留下来用膳。 一直到午饭后,康熙就一直没回来。 胤禛还有差事,就先告辞出宫了。九格格卫生部那边爷有事儿,顺道和胤禛一起走,再顺便讨论讨论这卫生部内里用人的事儿。 这兄妹俩出宫去了,永和宫就有些安静下来了。 乌雅秀贞自己坐了片刻,难得竟是有些无聊起来。她顿了顿,索性起身往延禧宫去。 皇上已经去了乾清宫,并不在这边。嬷嬷说宜妃正睡着,乌雅秀贞就冲嬷嬷摆摆手,也没让叫宜妃,只自顾自的进了房门。以往呢,她肯定是不能如此随意的,就算她是皇贵妃,那宜妃醒着总要拦一拦的。 但现下,一来宜妃是在禁足中呢,二来宜妃现在也昏睡着没办法拦着,所以乌雅秀贞就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床边。 宜妃确实是昏睡着,大约是担忧儿子,就是睡梦中,那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脸色也雪白的很,估计是这段时间都没能吃好喝好。 她以往是最喜欢打扮,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九阿哥也有钱嘛,宜妃也就从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现下,身上穿着的也就是最普通的绵绸衣服,也不知道是因着不舒服还是为什么,身上竟是连一丁点儿首饰都没有。 旁边那梳妆台上,也是干干净净,只剩下个玻璃镜了。 乌雅秀贞叫来了嬷嬷:“你们娘娘那些首饰呢?可是你们瞧着她生病精神不济给拿走了?” 吓的嬷嬷噗通一声跪下:“皇贵妃娘娘,奴婢等人可没那样的胆量,娘娘的东西,是让人给送出宫去了。” 乌雅秀贞瞬间明白了,但顿了顿,又问道:“是给九阿哥还是给九福晋送过去了?” 嬷嬷支支吾吾的,乌雅秀贞也就不用问了,肯定是给九阿哥送过去了。 她轻轻叹口气,转身往外走,嬷嬷忙起身跟着。 到了外面,乌雅秀贞才开始询问宜妃的病情。嬷嬷已经回答过康熙一次了,所以这会儿说起来也十分熟练,不外乎是情绪波动过大,又郁结于心。 就九阿哥现在的情况,宜妃不病才奇了怪了。 乌雅秀贞仔细听着,又叫了延禧宫的人都过来训话:“你们娘娘现下既然病着,你们当差就需得更加小心,照看好了你们娘娘,别以为九阿哥被发配了,你们娘娘就无人可依靠了,五阿哥还在外面呢,指不定今儿就能来请安,若是让我知道五阿哥对你们有什么不满,可别怪我狠心揭了你们的皮。你们也知道你们娘娘的脾气,她现下没精力,但又不是说日后都没机会了。宜妃到底是伺候了皇上一辈子的,那情分还是有的,所以,该你们的事儿,都做好了。不该做的,也别伸手。” “宜妃这边要是缺什么,只管去找本宫。”顿了顿,她又说道:“太医院那边,就说是本宫吩咐的,三日一次的平安脉,换成一天一次的。你们也多在你们娘娘跟前说些开心的话,让她早点儿好起来。” 下人们忙行礼磕头,乌雅秀贞摆摆手,想着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起身。 也是巧了,她这边起身,那边五阿哥和五福晋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宜妃病着,她宫里的人又被限制,就没人能出宫报信。所以宜妃生病的事儿,五阿哥就知道的比较晚,这一知道就忙赶过来了,见乌雅秀贞也在,心里顿时就又着急又担心。 就乌雅秀贞和宜妃的关系,那宜妃若不是出了大事儿,乌雅秀贞能来吗? 五阿哥这表情,乌雅秀贞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没多解释,只冲五阿哥摆摆手:“你们额娘正睡着,你们且先去看看吧,本宫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人家母子说话,她自然是不好多停留了,免得让宜妃觉得她是在看笑话。 当然,她也确实是来看笑话的,毕竟就宜妃现在这情况,她不来,宜妃不见她,指不定还能慢慢的开解自己,想明白了,身体好转。 宜妃现在怕是见了她,就很不能扑上来咬两口的。若是知道她乌雅秀贞,今儿亲眼看见了她的窘迫,还训斥了她的宫人……啧,怕不得要气吐血。 但是吧,她来看笑话这种事儿,还不能放在明面上。她自己才刚叮嘱了胤禛要谨慎呢,这边自己就先显摆起来,宜妃还病着呢,这事儿传到康熙耳朵里,她乌雅秀贞,岂不是小人得志吗?再者,她刚才有句话也不是唬人的——到底是伺候了黄西一辈子了,康熙难不成还真能狠心看着宜妃给气死吗? 所以,得赶在宜妃清醒之前赶紧离开,免得宜妃醒过来发疯。 乌雅秀贞走的快,那边五阿哥进屋,瞧着宜妃还睡着,也就没打扰,他留下五福晋在内室陪伴宜妃,自己则是到外面询问乌雅秀贞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乌雅秀贞那些话,都冠冕堂皇的很,明面上是一点儿刺都挑不出来的。 五阿哥也无奈,瞧着宜妃那空荡荡的屋子,转头就吩咐自己的大太监:“将我书房里的字画都带过来,再者,还有那首饰……去银楼买,多买两套,额娘最是要脸面,这样空荡荡的,她心里岂不是更难受?另外,再准备些银两。” 瞧着五福晋从里面出来,他顿了顿,就解释道:“以前老九也没少给我银子,现下额娘这样……” 五福晋摆摆手:“我也没拦着,既然要给,我那边还有些布料香料,一并让人送过来,还有我屋子里那摆件儿,也带过来。”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5章 五阿哥和五福晋商商量量的,将宜妃这儿变空的屋子,又给填补起来一些。没能全部填补上,毕竟早先呢,是有九阿哥那银子呢,再者,宜妃自己也是个有钱的主儿。五阿哥就不同了,他不要九阿哥那银子,也不要宜妃贴补,就自己和五福晋的一些产业,日子过的,在兄弟里面也算是中规中矩。 他现在全给填补上,先不说别人会不会误会他有多少银子了,就说宜妃会不会心疼老九,将这东西,再都给了老九呢?他倒不是说眼看着自家亲弟弟落难半点儿不伸手的,他若是有办法,也肯定会想想办法,将老九那日子给改善改善的。 但是,在他冲老九伸手之前,得先确保他自己的生活不会有问题。 那么一大笔钱拿出来,家里的子女不婚嫁了吗?自己的生活不过了吗?府里的开销全断掉吗? 所以,该拿出来一部分,他是绝不会含糊,但不能拿的,他也不会脑子一冲动,全给拿过来。 宜妃醒过来看见屋子里变了样子,就知道该是五阿哥和五福晋来了。她伸手拽一拽床头的小铃铛,五福晋就连忙从外面进来了:“额娘可醒过来了?刚怕吵到了额娘,我就到外面去坐一坐。五爷在这里陪伴了一会儿,因着还有差事,就先去了乾清宫,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去乾清宫也是想求求康熙,九阿哥既然被发配了,九福晋跟着去,那几个侄女儿,是不是能宽容一些,该留在京城的留在京城呢? 大的已经嫁人了,但还有几个小的呢。 五阿哥还是能养得起几个侄女儿的,到时候一副嫁妆,当亲生女儿给嫁出去,哪怕是没办法为老九转圜了,那也算是不亏欠老九的了。 五福晋说到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些为九福晋惋惜呢,明明夫妻两个形同陌路,老九赚钱得意的时候没九福晋什么好处,现下老九落魄受难了,却是要将九福晋给带上,这可真是……要么说嫁人这事儿,就是个赌博呢?运气好了,遇上六阿哥那样的,那真是一辈子活在蜜罐子里了。 若是运气不好,你看九福晋,多遭难啊。 宜妃没说话,五福晋就将靠枕竖起来,扶着宜妃靠坐起来:“额娘可要吃些东西?” 宜妃摇摇头,没胃口,自打老九被发配,她这心里就像是堵着什么,胃里也跟着翻涌,一点儿吃饭的欲望都没有,反而是想到那些吃的,嘴里就发苦,就难受。 五福晋叹口气:“额娘,您这样,如何能坚持到九弟回来呢?现下汗阿玛还在呢,但凡有机会……九弟就还能回来。若是日后……” 说句不好听的,康熙要死了,胤禛若是登基,他能将老九给放回来?做梦呢。也就亲爹,说不定还能有点儿怜悯之心,心疼儿子。 这世上,哪儿有异母的兄弟……算了,还有个十三做例子呢。但人家十三阿哥,那是因着是在永和宫长大的,本身对乌雅秀贞,那就是亲母子一样的。自家这个,对亲哥哥都没那么亲近呢,更不要说时不时就要被他诋毁几句的胤禛四阿哥了。 她这话算是提醒了宜妃,也对,现在不求着康熙,难不成以后要去求别人吗?就算是胤禛登基不了,那老八也没希望了啊,还能指望老八不成? 她就点头:“让人做些清淡的。” 五福晋就露出了些笑意,这就对了嘛,人哪儿能不吃饭呢?不吃饭的都叫饿死了。赶紧叫人去御膳房,要了些白粥,带了些开胃的小菜,病着嘛,也不好大鱼大肉,吃了不消化,那对身体来说,也是负担。 宜妃吃了小半碗,心气儿虽然在,但毕竟身体不允许。 五福晋又伸手帮她揉捏一下脑袋,免得她躺着时间长了头疼。 五阿哥说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的,也不知道康熙是迁怒还是什么,总之,五阿哥在乾清宫外面等半天,一直到回来,都不曾见到康熙。 他自然不会拿这话出来让宜妃再难受,只说自己给侄女儿们准备房间的事儿:“这衣食住行上,我福晋倒是能帮得上忙的,但这礼仪规矩,还请额娘给赏赐个嬷嬷。” 这个话也是夫妻两个商量好的,五阿哥自己是想不到这一茬的。 老九家的女儿,虽然老九在的时候并不如何看重,可现下那毕竟是老九的根,是他留在京城的血脉了,不管是出于感情寄托还是什么,宜妃必然是十分看重。 伯娘管教侄女儿,怎么说呢,你管教的严厉,难免被人觉得苛责苛待。你管教的不严厉,那将来出了事儿,也不好分说。 干脆就将这责任给划分开,钱财方面,五福晋是大大方方的,能给的她都给,但是这学规矩之类的,还得让宜妃来操操心。再者呢,就宜妃现在这情况,南面不是想太多,心情郁结。那干脆给她找点儿事情做,教养教养孙女儿,有些事情做了,也免得钻牛角尖了。 宜妃深以为然:“你福晋也没养过女儿,怕是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 五福晋并未有嫡出的女儿,庶出的倒是有,但也犯不着五福晋来养,五福晋也不稀罕养庶出的。 “我身边这几个嬷嬷,都是跟着我时间不少了,按理说也该出宫享福去了,既如此,那回头我给安排一下,看到时候如何办。”宜妃顿了顿说道,又看五福晋:“这屋子里东西我也看了,也算你们有心了,你是个孝顺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这话说的,五福晋都怔愣了一下,虽说宜妃偏疼九阿哥吧,但两个儿媳,她却是比较偏向自己的,这委屈了,从何而起? 她就笑道:“看额娘说的,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孝敬长辈,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您生了五阿哥,这恩情我们夫妻是一辈子报答不完的,您有什么事儿,也只管吩咐我们就是了,可别想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咱们又不是外人,您这样的话,倒是显得见外了。” 宜妃叹口气:“若非是老九胡闹,也犯不着你们夫妻现在跟着操心。” 原来是说这个啊,五福晋心里跟着叹气,面上却是不显:“您别操心这个,汗阿玛是个英明的,哪个儿子如何,他老人家心里一清二楚,五爷向来本分,汗阿玛不会迁怒于他的。” 五阿哥看了一眼五福晋并未说自己可能已经被迁怒的事儿,这种事儿,说给后院女人听又能如何呢?难不成五福晋还能代替他去求求汗阿玛吗? 男子汉大丈夫,不说为家里人遮风挡雨,还想着让女人出面办事儿啊?窝囊不窝囊? 五阿哥就岔开了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宫去了,额娘早些歇着,有事儿就派人去叫我们一声,府里是随时都有人的。” 宜妃点头应了,又让人准备了些点心让五福晋带回去:“给孩子们吃,这两天,人心惶惶的,我无事,大家也都安心些。” 宜妃大约是被五福晋劝说的有了奔头了,心里有了劲儿,第二天这身体就好转了许多。 乌雅秀贞再次来探望的时候,就见宜妃自己坐在床上用膳呢,头上裹着抹额,身上披着斗篷,在这样的天气……看着倒是有些诧异的很。 她就笑道:“这季节了,还觉得冷不成?” 宜妃摆摆手,先让人撤掉了桌子,这才挣扎着想给乌雅秀贞行礼,乌雅秀贞赶紧抬手按住了她:“快别了,就你现在这样子,若是再有个万一,我岂能承担得起?皇上怕不是要心疼坏了。” “以往倒是不知道皇贵妃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这挤兑人的话,可真是少见的很。 乌雅秀贞笑道:“以往我是不爱和人计较,现在嘛,你都打算要我命了,我难不成还不能反抗些?算了,这些话,说了你也难过伤心,九阿哥这一去……” 她面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宜妃就觉得有些心梗,面上还要强撑着:“他素来不着调,若是能磨炼些时候,增长些见识阅历,也算是对他好了。” 说着就让人来解开自己的斗篷,又对乌雅秀贞解释道:“就是想出一身汗,太医也说了,若是能出一身汗,这病说好也就好了,我现下就觉得利索了许多呢,身上都没那么沉重了。” 可别再说九阿哥了,说一次她这心里就得像是刀扎了一下一样。 好好的儿子,现在成了被发配的罪犯了,甚至连庶民都不是了。好歹庶民白身,还能有个自由身。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就好,我昨儿还想着,你怕是没了心气儿,这样不成呢,虽说九阿哥被发配了吧,但你不还有五阿哥呢吗?总得要想想其他的儿子,不然你这心里总惦记老九,那五阿哥不吃醋不觉得你偏心吗?咱们都是做额娘的,这事儿我最是和你用共鸣了,这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你但凡多给谁一分,剩下的都不能愿意了。” 她叹气:“尤其是我家那老四,自小就是那小心眼,这也不是我这做额娘的说他坏话呢,小心眼也有小心眼的好是不是?你看他办差从来就不打马虎眼,该如何就如何,皇上最看重也就是他这性子了。小心眼才细致,才严谨,你说是不是?” 宜妃几乎想一口血喷出来了,她脸色都带了几分雪白,是给气的。 但顿了顿,还得憋出来一个笑:“四阿哥那人,确实是细致的很,凡事都要心里有数,是个有成算的,不像是我那老九,就是个没脑子的,又讲究个义气。别人对他三分好,他都能当十分。” 这话也是为九阿哥开脱,眼看着老八没希望了,万一……她没能在康熙去世之前将老九给弄回来,那总得,给老四服服软吧? 但宜妃素来高傲,瞧不起乌雅秀贞,说完这一句,就觉得心里呕的慌,就忍不住闭眼,往后靠了下,实在是,恶心想吐。 乌雅秀贞笑道:“那倒是你这做亲娘的看不明白了,九阿哥若是讲义气,怎么不见他将银两大把大把的给五阿哥送呢?还是猪油蒙了心,想要更进一步呢。” 不给五阿哥,是因着五阿哥没有夺嫡的希望。 说到底,还是欲望作祟。就是想找八阿哥,弄个从龙之功。五阿哥能给他什么?八阿哥能给他什么?还是算计的太明白。 乌雅秀贞脸上的笑容就带了几分嘲讽:“皇上总说九阿哥与民夺利,我瞧着,九阿哥这精明,也确实是……不愧是做生意的奇才啊。”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首诗又有几个人没听过? 宜妃张嘴就是一口血,乌雅秀贞不慌不忙的拿帕子给她擦一擦,随手又将帕子扔到地上,喊了宫人来收拾:“你家娘娘这气性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不过说几句实话就气成这样了,难怪这几天病歪歪的呢,感情是被九阿哥的事儿给气着了。请太医吧,可别真将人给气出来个好歹。” 一句话一个气的,将宜妃硬是给说成那小心眼的人。 关键还和胤禛那说法不一样,胤禛小心眼就是细致,严谨。宜妃这小心眼,就是气量狭小,一句话就给气吐血了。 宜妃要不是身体虚弱没力气,这会儿都能站起来给乌雅秀贞一巴掌了。 不过她虽然不能现在给乌雅秀贞一巴掌,她也能闭上眼睛不说话,不再让自己的情绪被乌雅秀贞给牵动了。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这一把脉,反而是带了几分笑意:“这口血能吐出来,其实是有几分好处的……”之前是郁结于心嘛,那口气出不来,憋的胸口疼,现在这一口血疏通出来,那口气就跟着散了,胸腔里面其实是轻松了许多的。 乌雅秀贞给自己表功:“你看看,我也是太了解你这性子了,知道你自己来想,定然是想不明白的,特意来帮一帮你,行了,咱们姐妹多年,客气道谢的话也就不必了,回头你好起来了,请我吃一盘子点心也就算完事儿了。我且忙着呢,这宫里,一日日的少不了的官司琐碎事儿,你且先看病,用什么药材,若是太医院没有,你只管和我开口就是了。” 她正说着,康熙就过来了。 乌雅秀贞并不意外,她之前叫那宫女来说话的时候,就是算着让人去请皇上来呢。 皇上不来,她这出戏给谁看?嘲讽宜妃,看宜妃笑话,却不能落人把柄。乌雅秀贞这样的人,做事儿如何能没想想后果呢?胤禛那本分谨慎,不就是遗传的她吗? 康熙本是黑着脸的,进门却是听见乌雅秀贞一番话,就有些皱眉。 乌雅秀贞忙给他行礼,主动说起来宜妃这吐血的事儿:“若是放任不管,难免出事儿。当年佟皇后,不就是因着这口气,一下子没守住,差点儿就……” 佟佳氏当年是因着八格格的死,那长久怀不了孩子的憋屈怨愤,好不容易生了的解脱开怀,种种事情积攒在一起,所以人才生了死志,活着的那口气没了,想死的那口气吐不出来,憋在胸口,那人不就没了吗? 现在可不是佟佳氏刚死的时候,康熙连提都不让人提起来的时候。现下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对于佟佳氏,康熙也只剩下怀念,巴不得有人能提一下,和他一起回忆回忆呢。 人上了岁数,就最是喜欢怀念以前了。 一来是年轻时候的活力,就好像多想想精力充沛的时候,就不用为现在身体的虚弱疲惫烦恼了一样。二来,人这一辈子,其实最快乐,最没有烦恼的时候,就是年轻时候了,因为总觉得时间还长,人生无限可能,所以从不轻易认输,也不会觉得人生难熬。 康熙,也是如此。 乌雅秀贞就笑道:“妾身也问过了太医,知道宜妃妹妹呢,这一口气最好是泄出来,我愚笨,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也就只好是来和宜妃妹妹吵几句嘴了。” 她看宜妃:“倒是还要多谢宜妃,刚还夸赞了胤禛呢。” 宜妃本来想告状的,这嘴巴张开,就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她能说她没打算夸赞胤禛,是乌雅秀贞在诋毁九阿哥吗?不能说,九阿哥现在还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呢,但凡她提起来,怕是皇上就又要生气恼怒。 那到时候,别说是将人给弄回来了,只怕又要多几层受罪。 她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又转过头对康熙告辞:“皇上必然是有话和宜妃妹妹说的,既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扰了,皇上得空了再去永和宫也是一样的。” 半点儿不担心自己走了,宜妃会告状。 康熙就点了点头,乌雅秀贞又冲宜妃笑道:“可得多保重身体才是,你看五阿哥多孝顺,昨儿我来探望你,你这屋子里还雪洞一样呢,人家五阿哥来一趟,可是立马就给你填补上了。就是为五阿哥着想呢,也该好好的保重身体。” 康熙也留意到了屋子里的摆设,然后,脸色就有了几分阴沉。若现下这些都是五阿哥给的,那原本的那些去了哪儿?这还用问吗? 他现下心里对九阿哥,没一点儿情分,厌恶又痛恨,结果宜妃还在这里暗暗补贴……康熙就忍不住甩袖子:“既然宜妃身体大好,那朕还有事儿。” 临转身,到底是没忍住:“你若是钱多烧得慌,那就留着给老九家的几个女孩儿做嫁妆,老五个做伯父的,都能想着给几个女孩儿求求情,你这做祖母的,心里倒是只想着那孽障。” 一句话说的宜妃眼泪都差点儿下来了,再如何孽障,那不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吗?那孙女儿又不是她生的,她一时没顾得上,不也情有可原吗? 等康熙一走,宜妃就扑在被子上大哭起来,哭康熙那绝情,哭老九不争气,哭自己命苦。 这人呢,不管情绪怎么样,哭一哭其实是好的,哭不出来的,那才是坏事儿了的。 宜妃这一哭,回头昏昏沉沉睡一晚上,第二天这身上就更利索了几分了。 趁着天气好,本来打算到御花园里走一走呢,五福晋就来了。 她昨儿也来了,这几天是天天进宫来请安的。不过,昨儿是没什么大事儿,今天却是带回来一个大事儿——九福晋回来了。 五福晋说的时候都有些不可思议:“本打算是将侄女儿们接到我们家去的,结果正巧,赶上九福晋回来,那马车就停在门口,九弟妹穿着一身棉布衣,打扮的很是素,连个簪子都是木头的。” 宜妃就瞪大了眼睛:“九福晋?她不是跟着老九,一起往福州去了吗?” 那地方偏僻,老九这都去了一个月了,她现下连老九在那边过的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她着急抓着五福晋的衣服:“可是她自己偷偷跑回来的?若是如此,你需得劝说她,让她赶紧回去,先不说她偷跑回来被抓住会如何,就是老九一个人在那边,吃穿住,没个人照顾如何能行呢?” 她那儿子,天生的富贵人,这哪儿吃过贫民百姓的苦啊。 五福晋就怕她着急,赶紧安抚:“她不是偷跑回来的,您且放心,她是九格格亲自派人接回来的,大半个月前就派人过去了,现下是刚到家。” 宜妃重复了一下:“九格格?” 五福晋点头:“是,九弟妹以前不是在九格格那医院里帮忙做事儿吗?”就做个掌柜的,管账本。一个月呢,九格格给开银子,那些银子,五福晋以前是很没看在眼里的,因为并不算很多,和九阿哥赚的那些比起来,甚至算是很少很少的了。 可没想到,因着这个,九格格现下居然还能派人去九福晋给接回来。 一时之间,五福晋心里也有些复杂。 宜妃怔愣了片刻,先是点头:“也好……也好……”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落泪:“可她回来了,老九一个人在那儿怎么办呢?他一个大男人家,也不会做饭,也不会缝衣服……” 那日子可怎么过? 五福晋都有些无话可说,能怎么办?能将九福晋给再送过去吗?先不说九格格答不答应了,就算是九格格能答应,那就丢下府里的孩子,让九福晋去伺候个感情并不和睦的丈夫? 以前你老九儿子赚大钱的时候,他们夫妻闹成那样,你也没想过给九福晋做做主。老九吃香的喝辣的,人家风里雨里去当差赚钱。老九在外面花天酒地,人家在家里养育女儿。现在你老九儿子落难了,你想起来该人家去照顾你儿子了? 这话,五福晋觉得自己是说不出口来的。 但是吧,她也不好劝着宜妃别管,能怎么说呢?说你别操心,你儿子饿不死?冻不死?活像是她这做嫂子的看不得小叔子好一样。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九弟妹回来其实也挺好的,毕竟是亲娘,又是嫡母,家里孩子呢,有她在,也不用惶恐不安了。咱们再如何,也不好越过了孩子亲娘是不是?” 宜妃就不很赞成:“九福晋就是不在京城,孩子们是少一口饭吃还是少一件衣服穿了?咱们这么些人呢,能让孩子受委屈了?只老九一个人在远方……” 五福晋很是耐心:“虽说吃穿是不发愁的,可小孩子,若是被人欺负什么了,说不出来,咱们也不知道,那孩子岂不是受大委屈了?孩子年幼,心性不成熟,不像是九弟,已经是成人了。” 宜妃不说话,她听着五福晋的话不顺耳,但是又不愿意和五福晋争吵。 她顿了顿,就让五福晋去叫九福晋进宫。 九福晋进宫的时候,也穿着十分朴素,怎么说呢,九阿哥的那些银子,九福晋是一文钱没动的。她穿着打扮,都是自己赚钱,九阿哥的那些东西,都已经给了皇上了。 九福晋这些年也有些家底,虽说不宽裕,但也不至于连女儿都养不起。 可她这样穿着,宜妃就觉得,是在打她的脸,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你是在埋怨我没帮衬你?” 九福晋怔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哪儿跟哪儿呢?她穿这样,不是因着不想落人话柄吗?九阿哥这才发配呢,自己就穿金戴银的,外面不得说自己是迫不及待在庆祝吗?虽说她是有这个心思的,可她又不傻,肯定是不能在人家亲娘面前庆祝了是不是? 九福晋抿抿唇,正要解释,就见宜妃摆摆手:“我问你,你自己回来了,那老九身边,可有人伺候?” 九福晋冰雪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意思了,顿了顿,就抿唇笑道:“正要和额娘说这事儿呢,九爷以前毕竟也是天潢贵胄,现下虽说……可身边也不好没人伺候,正巧呢,九爷之前曾养了一个外室,生怕我刁难了,连见都不曾让我见过呢,此人既然得九爷宠爱,我就想着,是不是将这人给找出来,给九爷送去呢?” 不等宜妃说什么,她就继续说道:“一来九爷喜欢,瞧见这人,说不定心情愉悦,这日子就好过了呢?二来,九爷既然付出良多,那以前赚了钱,金山银山的给送,那现下,也该人家回报九爷了是不是?”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九阿哥那金山银山,也没给她九福晋是不是?那凭什么吃香的喝辣的是别人,吃苦受罪的就是她九福晋呢? 宜妃沉着脸:“你在怪怨他和我?” “不敢。”九福晋笑着说道,顿了顿,又说道:“若是额娘觉得这外室辱没了九爷身份,那府里还有一个侧福晋,两个庶福晋,三个姨娘,四个通房……” 她顿了顿:“生了孩子的不好让人去,毕竟还有孩子得照看呢。但这没生孩子的,倒是都可以给九爷送去,虽说是位份低了些,可毕竟也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姑娘,也是有名分的。不过呢,需得额娘给人些补贴,总得让人心甘情愿的去是不是?若是人家不心甘情愿……那去了,也不一定是照看还是折磨呢,额娘您说是不是?” 宜妃脸色更是铁青了,不是照看还能是什么?弱质女流,还能如何折磨一个男人? 九福晋看出她这意思,微微挑了挑眉,笑了笑,却也没多和她解释。一个女人,想要折磨男人,那法子可多了,最简单的,不做饭不洗衣,不收拾屋子,所有的事情都视而不见…… 九阿哥可不是以前那身份高贵有钱有权得九阿哥了,他现下是被发配的罪犯,有一个屋子藏身,有一日三餐,就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宜妃冷笑一声:“你打量我是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九福晋也跟着笑:“额娘怎么会没办法呢?额娘好歹也是宜妃,额娘若是非得要让我去,我怎么能拗得过额娘呢?不过呢,我现下在医院也是有差事的,额娘想送我去,也得看医院那边缺不缺人,九格格那性子您是知道的,从她手里要人,额娘,您多想想啊。” 连胤禛,九格格弱视看上他手里的人,都得赶紧给送去呢。 宜妃一个后宫妃嫔,从九格格手里要人…… 九福晋起身:“我听说额娘现下病着呢,不好多劳累,这操心的事儿呢,您也别多想,放一放,这世上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您说是不是?” 不等宜妃说什么,九福晋就要行礼告辞。正要走,忽然想起来个事儿,赶忙又问道:“我还听说,八阿哥府上那佟佳氏,和离了?” 这话就像是一柄锤子,砸在宜妃头上,瞬间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九福晋施施然出门,出宫之后就直奔卫生部去了。九格格正在忙,见她过来,就忙招手:“正打算找你呢,现如今既然回来,想不想换个地方当差?” 医院那边不等人,财务是少不了的,整日里进进出出的流水,半天都耽误不得。所以九福晋一走,那位置就被填补上来了,是九福晋以前带的人手。 可九福晋这能耐,再加上以前在医院也是劳心劳力,有功之人,九格格肯定也不能扔一边儿不管。 所以,必然是要换个位置的。 九福晋也能理解,就笑着问道:“换哪儿去?” “卫生部这里。”九格格说道,卫生部原本也是有财务的,可后来出了卫生部归属朝廷的事儿,那段时间朝堂上吵闹的慌,那财务呢,就生了心思——投靠了户部那边。 九格格做事儿干脆,既然生了外心,那就干脆放人走算了,免得留在这里,再出了什么事故。 将人赶走之后,她是借用了那拉氏的掌柜,才暂且将这账务给弄明白了。 现下九福晋回来,她就打算将九福晋安放在这位置上。 她这样一说,九福晋就先懵住了,好一会儿,眼眶都红了:“你能放心我吗?”要知道,九格格和胤禛,那可是亲兄妹。九阿哥,可是跟着八阿哥和胤禛对立的。 九格格倒是奇怪呢:“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不放心,你能在医院干那么长时间吗?医院那地方,人命关天的,你但凡给我使个绊子,我那医院都得关门大吉。你且放心就是,我自来是将你和九阿哥,没有当一个人看的。” 九福晋使劲点头:“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你且放心将卫生部的账目交给我,我保证给你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九格格就笑道:“那可太好了,走走走,我先带你过去见见人,现如今负责这账目的,是我四嫂的账房,算账虽然明白,就是人有些刻板固执,大约是有些瞧不起女人,你也别和他计较,反正打交道也就这么几天,交接完了,他也就回去了。” 人有本事嘛,算账又快又好,所以有些许小毛病,九格格还是能忍得住的。 这世上人,谁还能没点儿毛病了?就是现代,那瞧不起女人的,也是大把大把的啊。 她不在意,瞧不起就瞧不起呗,好像我瞧得起你一样,互相瞧不起,也不妨碍一起做事儿。 九福晋就在卫生部驻扎下来,每天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的一个。 她回京的消息并未特意隐瞒,有时候九格格也会带着她出门办事儿,慢慢的,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这消息。 知道归知道,也就是私下里议论一下,没人会将这事儿放在明面上说不合规矩什么的。没见宫里宜妃都没说什么呢?再者,康熙当初发配九阿哥那圣旨,也只九阿哥一个人的名字,没带九福晋的啊。所以人家回来,好像也并不犯法。 宜妃……宜妃是找了五阿哥偷偷的查九阿哥那外室的事儿。 以前没人说,是因着有九阿哥拦着不让查。现下嘛,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儿吗?很快就知道了,这人是住在红英胡同里的,独门独院儿,宽敞气派的大三进。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6章 九福晋不关心这事儿,但架不住五福晋说,五福晋大概是怕她心里留什么嫌隙,特意过来和她说的这事儿,那院子呢,肯定是要要回来的,哪怕这院子的地契房契写的是那女人的名字,就五阿哥这身份,到顺天府走一趟,名字不就立马换了吗? 五阿哥回头将这院子给卖掉了,他想着九福晋也肯定不会要的。卖掉之后呢,那银子,是给了宜妃的,宜妃日后必然会补贴九阿哥,用这个银子就正好。 至于那人是已经被送往福州那边去了,说是伺候九阿哥的。至于如何伺候,这吃穿用度,五福晋没说,九福晋也就不问,她只笑眯眯的:“以往九爷就是在京城,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他不在京城,我这日子也是照常过,五嫂并不用为我操心。” 五福晋嘴角抽了抽,她哪儿是为九福晋操心呢,她就是……算了,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事儿,就合该宜妃自己来解决,她一个做嫂子的,何必管人家小叔子两口子的事儿? “额娘她只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有些事儿,你别和她计较。”但事儿已经做到了这地步了,五福晋还是多说了两句,不等九福晋再开口,就摆摆手:“行了,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说这么多,大约是惹人烦,我也不说了,回头你得空,就带着孩子上家里玩儿。女孩子家家,日后总要成亲,这成亲了,也总得有个能回的娘家是不是?” 九福晋点点头,她并非是只一味的要强的。 女孩子处境艰难这事儿,她明白,所以五阿哥夫妻若是能愿意为几个侄女保驾护航,她只有高兴的,哪儿会拒绝呢?为人父母的,谁会拒绝一心为自己孩子着想的长辈?都是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人关心呢。 她笑道:“五嫂只要不嫌弃她们呱噪,我回头就带她们上府里玩儿去。” “我是巴不得她们去呢,我没自己的女儿,是将她们当亲生女儿看的。”五福晋笑着说道,侄女儿和庶女还不一样,庶女虽然是自家的……但瞧着总有些闹心。侄女儿就不一样了,若是再养得好,那真是疼爱得很。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九福晋还有事儿要忙,五福晋就不打扰她,干脆的起身告辞了。 这些个事儿,乌雅秀贞并不很关心,她现在就关心另一件事儿,康熙最近去来永和宫的次数有些多。多的乌雅秀贞都有些,不太耐烦应付了。 以前呢,三五天来一次,乌雅秀贞得空了就找章佳氏说说话,找密嫔打打牌。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康熙竟是一天来一趟。半下午来,正耽误事儿的时候。 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索性就主动开口了:“皇上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这样整天来却又不说,倒不像是康熙的性子了。 康熙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道:“朕看你,好像从没什么烦心事儿?” 乌雅秀贞沉默了一下,发自内心的疑惑:“妾身该有什么烦心事儿吗?”男人快死了,儿子出息了,孙子长大了,再下一代就该胤禛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负责了。 那她,该有什么烦心事儿? 康熙沉默了片刻,二三十年的相伴,乌雅秀贞那表情那心思,康熙都不用仔细琢磨的。他能看出来,乌雅秀贞是真的疑惑。所以,也不操心胤禛登不上皇位的吗? 还是说,已经十拿九稳,不怕自己反悔的? “十四要回来了。”康熙忽然说道,乌雅秀贞眨眨眼,笑道:“那是好事儿啊,之前胤禛说了,年羹尧还是很有领兵打仗的天赋的,您看,年羹尧一去,十四这就立马能回来了。” 特意贬低一下十四。 康熙就皱眉:“也是十四本来就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年羹尧此去,不过是锦上添花。” 哪儿有这样贬低亲儿子的?十四也确实是勇武,在行军方面,也确实是有天分。他之所以耽误了,是因着蒙古天气缘故,并非是因着不得力。 乌雅秀贞就笑道:“这些事儿,我也不太懂,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十四既然回来,是要在京城休息一段时间?” 康熙点点头,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回头让胤禛去迎接一下。” 乌雅秀贞也跟着点头:“也行,他们兄弟也有快两年不曾见过了,正好胤禛去见一见,不过我觉得十四那性子,指不定兄弟两个见面还要再吵一架。” 康熙并未多说什么,和往日一样,在永和宫停留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就起身回了乾清宫。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这种事儿吧,她还不好和人商量讨论。 她现下是皇贵妃,那皇上闲暇时候到她这里说说话谈谈心,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她若是说话有个什么不留意,给人留下把柄,让人觉得她是厌烦康熙过来,那可真是黄泥掉在□□里,说不清了。 所以这事儿也只能是在心里掂量两句。 十四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在朝堂上传开了,也下了圣旨,胤禛去迎接一下。迎接并非是说要胤禛远远的去,而是在城门口等着,大军是不许进城的。 在城门口,胤禛先宣读了康熙圣旨,十四带领主将跪着接旨。随后,那些大军暂且就地驻扎,回头等皇上论功行赏之后,就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原本是属于什么军营的,就照旧回哪个军营。 看十四接过了圣旨,胤禛抬手要扶着十四起来,十四却是猛的后退一步,躲开了胤禛的手。胤禛脸色就沉了沉,十四那后退的一下子,可真是不给他脸面了。亲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不说一上来就抱一下吧,这样躲一下,活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够恶心人的。 年羹尧就在旁边呢,忙打圆场:“十四爷是不是有些饿昏头了?我们为着赶回京城,从昨儿晚上到现在,可一直没用膳。这会儿怕是有些头晕吧?” 十四冷笑一声:“爷是不屑和这种阴险狡诈小人一起!八哥的事儿我已经尽知道,八哥素来忠君爱国,你必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没等他说完,胤禛已经转身走了。 他倒是能打十四一巴掌呢,但先不说十四会不会躲开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打回来了,就外面这么多的士兵都看着呢,十四又是刚得胜归来,一个立功的主将凯旋而归,结果在城门口被他这个雍亲王给打了一巴掌,他雍亲王还想不想要军中的支持了? 再大的气,也需得忍着。 他退让一步,十四却是要乘胜追击,忙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心虚了?我可告诉你,哪怕咱们一母同胞,有些事儿,我也是要说句公道话的……” 十四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旁边年羹尧眼明手快,已经伸手捂住了十四阿哥的嘴巴,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十四爷,若是非得在城门口闹起来,可得想想皇上会不会生气,还有宫里娘娘,娘娘能愿意你们兄弟见面就如此吗?” 十四不顾忌康熙生不生气,再生气还能圈了他这个儿子不成?从大阿哥二阿哥到八阿哥,被圈的,都是因为谋反,他十四又没谋反。 但是十四孝顺,想到乌雅秀贞会生气,剩下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他猛的拽着年羹尧的胳膊甩开,冷哼一声:“你倒是那老四的好狗腿,事事为他着想,可你看,人家想过你吗?人家走的多干脆啊。” 年羹尧笑道:“十四爷误会了,奴才并非只为四爷考虑,奴才也是为您着想,你想想你在这城门口和四爷争论起来了,在朝中百官看起来是什么呢?是不是功劳大,就目中无人了?朝中百官多是文官……” 本身文武不两立,冷面王胤禛又素来是很得文官拥护的,结果你回京第一天,就不顾脸面,和雍亲王争论打架,说轻了,那是脑子不清楚,说重了,那是不是功高震主呢? 十四脸色就沉了沉,他盯着年羹尧看了片刻,年羹尧不躲不避,看吧,再看也看不出来一朵花儿。 他必然是要维护胤禛的,一来是自家妹子就在雍亲王府呢,还生了两个阿哥,这辈子,他大约都是和雍亲王府分不开了。二来呢,雍亲王现下也是他年家的旗主,他若是背叛雍亲王,那就是坏了名声,背主的奴才谁敢要? 以前偷着和八阿哥私下里接触,是因着当时的旗主还不是胤禛呢。可后来,康熙爷将镶蓝旗等八旗的旗主给了雍亲王之后,他可就再也没生过投靠别的主子的心思了。 年羹尧不等十四说什么,一拱拳,算行礼了:“十四爷,现下还得进宫,您若是想先回家整顿整顿,那奴才就先不送了,奴才先走一步。” 他转身冲胤禛走的方向追过去,十四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眯着眼站在原地片刻,还是冲副将招招手,让他跟着,准备先进宫去了。 年羹尧追上来胤禛,先说起来蒙古那边的情况:“估摸这两年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但红毛子贼心不死……” 胤禛点点头:“这些事儿且慢慢来,那地方大,都是草原,就是要打,人一进了草丛子,也不好找了,需得早些做准备才好。” 草原虽说部落多,但地更广,无主之地也不少。但并非是说,无主之地多,就能将草原分出来几块给别人了。素来这领土的事儿,是不能退让的。你今天退让一点儿,明天别人就能要你一个城池。所以,半点儿不能让。 胤禛心里思索,面上倒是不显,又说了几句,这才点头:“宫里先不着急,你且回去梳洗一下,回头十四出宫了,皇上自会宣召你进宫的。” 年羹尧点头应了,给胤禛行礼,这才告辞走人。至于年氏,也不用着急,人就在雍亲王府呢,回头他出宫了再来探望也是一样的。再者,女眷嘛,一般都不如何出门,能有什么大事儿? 十四进宫的时候还是灰尘仆仆,见了康熙扑通就跪下了,他原先想着康熙大病一场,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现在这一看,心里就有点儿……不太是滋味。干瘦了许多,但人又是比较有精神的,瞧着坐在那儿,精神矍铄。 十四当然也算孝敬的,他也没想着康熙赶紧去死,但是吧,总有点儿那种心落不下来的焦灼。 康熙抬抬手,梁九功忙上前来扶着十四阿哥起身,康熙先问了十四战场上的事儿,十四说的就比年羹尧更详细些,毕竟年羹尧是刚去的,十四则是在那边有快两年了。 说完之后,康熙就摆摆手:“你额娘也惦记你多日了,你既然回来,先去给你额娘请个安。” 十四点头,正要行礼,忽然又顿住,脸上有些踌躇,但过了片刻还是问道:“儿臣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汗阿玛。” 康熙点点头,十四就说道:“儿臣在外面就听说八哥逼宫谋反的事儿,这事儿……可有确切证据?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康熙脸色就带了几分意味不明:“你的意思是,朕黑白不分,是非混淆?” “儿臣并非这个意思,汗阿玛自然是英明神武,但那会儿汗阿玛正病着,病人总难免有几分精神不济,难免会被人糊弄哄骗……”十四忙说道,康熙笑了一下:“你说的糊弄哄骗,是谁?” “自然是谁得了好处,就是谁。”十四斩钉截铁:“这世上但凡做事儿必有目的,只看八哥被圈禁了,谁得了好处,那谁就是陷害八哥得人。” 谁得了好处呢?胤禛。 原本八阿哥没被圈禁,两个人同台打擂,旗鼓相当,谁也不服谁。可现在八阿哥被圈禁,胤禛一家独大,整个朝堂上,除了四爷党,也就只剩下保皇党了。 如此一来,胤禛和康熙,就无形的,被奉上了对立的两个势力。 四爷党必然是要拥护胤禛的,保皇党必然是要拥护皇上的,一山不容二虎…… 十四这算计是对的,他这会儿明着是为八阿哥求情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康熙,胤禛一家独大,这是不妥当的。 康熙看着十四,过了片刻,忽然笑道:“十四,也长大了啊。” 十四心里一突,赶紧笑道:“汗阿玛,儿臣都是做阿玛的人了,哪儿还能不长大呢?这次儿臣凯旋而归,也是汗阿玛教导有方,不过,儿臣终归还是没什么经验,日后还得汗阿玛多指点才好。” 康熙为什么容不下胤礽?因为他自己年纪逐渐大了,胤礽却是正值壮年,他怕胤礽取代了他。 十四又要表现出自己能干的一面,又要强调自己独干不行,一边来让康熙觉得他能承担重任,一边又让康熙觉得他毫无威胁。 康熙冲十四摆摆手:“你先去看你额娘吧,你额娘正在等着呢。” 他也并非是真的要为八阿哥求情,眼看话题岔开,就顺势告辞:“是,那儿臣就先去永和宫探望额娘。” 乌雅秀贞确实是等着呢,这边十四一进门,乌雅秀贞眼圈都红了,伸手拍了拍十四的胳膊:“黑了,瘦了,有没有受伤?身上有没有难受的?” 十四笑道:“额娘,我好着呢,受伤是有的,我也不瞒着您,免得您心里惦记。就这儿,被人砍了一下,不过都是去年的事儿了,现在伤口都愈合了。” 乌雅秀贞非得要亲眼看看,十四就脱掉盔甲,见衣服掀开给乌雅秀贞看。后背上,确实是长长的一道伤口,也确实是已经结痂。 乌雅秀贞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肯定很疼吧?” “也不算很疼,当时只想着杀敌呢,后来上了麻药就感觉不到了,就是一直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抓。”十四笑眯眯的说道,又将衣服给穿好。盔甲不穿了,太重了,乌雅秀贞就让人去拿了常服出来。 十四换了常服,正好御膳房那边送来了鸡汤面,是乌雅秀贞特意让人给十四准备的。 面条咸香,味道很好,十四一口气吃了整整两碗。 乌雅秀贞和他说他府里的事儿:“额娘想着,人家心思既然不在你身上了,打定主意要走,你强硬留着也不是事儿,万一再闹出了仇怨,你当时还在蒙古呢,人家给你使个绊子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跟头,所以要走就走吧,后来你汗阿玛知道了,说既然和离,那干脆就和离算了,免得留下个画饼,叽叽歪歪牵扯不清的。” 干干脆脆的分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才是好的。 当然,十四已经成亲,就是要婚嫁,也该是侧福晋,那就已经不关十四的事儿了。 “这事儿你回去别怨怪你福晋,这将人送走的主意是我给的,和离的事儿是你汗阿玛允许的。你媳妇儿这段时间在京城,既要管家理事,又要代替你孝敬父母,还要照看你那一堆女人,实在是辛苦,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乌雅秀贞说道,十四忙点头:“是,额娘放心,我明白的。” 他就是心里对十四福晋有意见,也半点儿不会在乌雅秀贞面前显露出来的。乌雅秀贞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儿媳若是没大错,她是半点儿不会责备的,甚至还很是护着。 这点儿良苦用心呢,十四不是蠢笨之人,也是能看出来的。额娘越是对她们好,她们心里感激,也就越发愿意在家里多下心思,到最后,受益的不还是他们这些男人嘛? 家宅和睦,妻妾和谐,孩子听话,银钱不发愁,光是这几样,就已经能胜过京城里许多男人了。 额娘是亲的,所以额娘责骂他们,宠爱儿媳,他们都是半点儿不吃醋的。毕竟,责骂儿子,儿子又不会离心,但责骂儿媳,那儿媳可就指不定会如何了。 亲不亲的,其实很明显。 乌雅秀贞若是能看出十四在想什么,保准是一巴掌兜头给他一个清醒,什么亲不亲的,她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要算计个清楚明白的人吗?她不过是以人心换忍心,这一招,那可是从胤禛身上学的。 胤禛是对十三好,十三就肝脑涂地的一辈子给他四哥办差。 她乌雅秀贞,也不过是盼着日后能和和乐乐的过完后半辈子而已。 对十四福晋好,那真是因为觉得亏钱十四福晋,自家儿子这德行……算了,不提了,提多了就想动手,可十四这骨架子,对他动手,到时候疼的还是自己。 十四现在也聪明了,不和乌雅秀贞说那朝堂上的事儿,对于京城门口的事儿,那更是半个字也不提的。 所以乌雅秀贞一直是笑眯眯的,心情好嘛,儿子回来了,她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等十四出宫,宜妃来请安,乌雅秀贞还有些惊讶呢,自打她上次去看过笑话,那宜妃是能不见她就不见她的,现下怎么忽然就来了? 人都到了门口了,乌雅秀贞也不好说直接将人给赶走,只好让人给请了进门。 宜妃一进门就是笑盈盈的,那脸色一看就是心情好得很。乌雅秀贞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只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春风,竟是将你给吹过来了,这身体可大好了?” 宜妃之前一直说养病,所以从没有来给乌雅秀贞请过安。躲嘛,连延禧宫都不出来的。 宜妃笑道:“听说十四阿哥凯旋而归,我这一高兴,身体可不就大好了吗?说起来,十四也是你小儿子,他凯旋而归,该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不过,十四阿哥重情重义,这不,刚回京,连城门都没进呢,就先因着八阿哥的事儿,和四阿哥对上了。” 宜妃是办个关子也不卖,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如此重情义,为了八阿哥,连自家亲哥哥的脸面都能不要,那他是不是也能为我的老九求求情呢?” 宜妃探着身体看乌雅秀贞:“四阿哥是个细致性子,我牢记着您说的话呢,在四阿哥眼里,那丁是丁卯是卯的,就算是兄弟也得明算账,可十四阿哥不一样啊,十四阿哥为了八阿哥,自己前程也不顾呢,这样迥异的性子,也不知道皇贵妃是如何教导的。” 这是又要戳乌雅秀贞的伤疤呢,一母同胞的兄弟俩,为什么性子不同?那自然是因为抚养的人不同啊,十四阿哥是在乌雅秀贞跟前长大的,那胤禛可是佟佳氏养大的,一直养到了十来岁,佟佳氏死了,胤禛才回到永和宫的。 可十来岁的男孩子,别说是宫里了,就是放在寻常人家,也该是懂事儿了,能办差了的。也相当于是,胤禛是完全定了性子,这才回的永和宫,他是好是坏,都和乌雅秀贞没有半点儿关系。 乌雅秀贞看着宜妃脸上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一颗心就往下沉,她倒不是怕被宜妃看笑话。宫里不就这样吗?今儿你看我笑话,明天我看你笑话的。 早些年为点儿小事儿都能争吵起来,这两年也不过是因为夺嫡的事儿太大,大家不好吵闹,这才维持了面上的平和,可随着八阿哥被圈禁,她不照样打破了这平衡,去嘲笑了宜妃吗?所以现在被嘲笑回来,也属正常。 为这个生气……嗯,不是非得要这会儿表现出来的,那更会让宜妃嘲讽了。 她之所以难受,是因为宜妃说的事儿,十四当真,是在城门口落了胤禛脸面吗?他就非得要争一争,要和亲兄弟闹个兄弟阋墙吗? 她本来已经是尽力避免兄弟两个争吵了,也尽量的一碗水端平了,结果,十四还是要变成这样子,来挑衅胤禛,然后,被胤禛容不下,落个圈禁的下场吗? 乌雅秀贞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宜妃兴高采烈的问道:“你说,十四阿哥会不会用自己的功劳,来换八阿哥的解禁呢?若是如此的话,那我的小九是不是也能回来了?” 毕竟,罪魁祸首都出来了,那附从是不是也能回来? “十四是个糊涂的,你也是个脑子进水的吗?”乌雅秀贞没好气的说道,因着生气,连带着对十四也有些不客气:“他是因着这两年不在京城,不知道京城的事儿,所以误以为八阿哥当真像是他想的那样纯洁,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为他辩论几句,难不成你这个亲身经历的,竟然也觉得八阿哥是无辜的吗?” “再者,十四和胤禛争吵这事儿,也只有亲兄弟才会如此,你换个人,看十四是不是还这样没规矩?越是亲近,才也是放肆放纵,哦,我忘记了你家老九最亲近的不是他五哥,而是老八,你不知道兄弟间如何相处也是有的。我不怪你,你下次知道了就不会胡乱说话了。” 乌雅秀贞很大度的摆摆手:“还是说回老八的事儿吧,老八逼供谋反,证据确凿,皇上英明神武,你啊,这辈子都别想着老八能出来了。我知道你惦记九阿哥,为人额娘的,就算是儿子不出息,那也不能是说扔了就扔了,那又不是什么破烂对不对?你若是心疼呢,你回头多补贴些就好了,总不至于让他挨饿受冻。” 顿了顿,乌雅秀贞又好心提醒:“不过你就是补贴也要有个度,万万不能拿着老五的去送给老九,天长日久的,再寒了老五的心,你这辈子,还指望老五呢,若是寒了老五的心,你这后半辈子……” 乌雅秀贞带了些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的宜妃心里只发颤,恨不能一下子将乌雅秀贞捅个对穿。 乌雅秀贞摆摆手:“行了,你今儿要说的事情也说完了,可还有别的事儿?若是没有了,就先回去吧,本宫这里就不留你了。” 宜妃盯着乌雅秀贞看了片刻,忽然笑道:“老五再如何,和老九那也是相互扶持。我等着看你的两个好儿子,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说完起身,胡乱行礼,转身就走。 她走的太快,自然是没看见乌雅秀贞瞬间变了变脸色。但很快,乌雅秀贞就收敛了起来,只微微垂下眼帘,盯着手里的茶杯看了片刻:“叫十四福晋进宫一趟。” 嬷嬷忙上前来:“是明天还是……” 这会儿天色已晚,就是叫了,十四福晋估计也不好进宫来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就明天吧。” 没想到,第二天,那拉氏也来请安来了。也是因着城门口的事儿,胤禛虽然觉得不是大事儿,但那拉氏却觉得,该是要和乌雅秀贞解释一番。 “四爷也并非是不给十四爷脸面,而是觉得十四爷有些病懂事儿,这才刚回京城,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样莽撞,也就自家亲兄弟能不当回事儿,可若是换个人……到皇上跟前说一声,十四爷怕是要挨一顿板子。” 那拉氏说道,所以说,胤禛转身就走,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至于外面会不会说他们兄弟不和睦,呵呵,胤禛是在意这种说法的人吗?他都不在意自己黑脸阎王的称号了,还能在意别人说他对兄弟如何啊? 他顶多,就是顾忌一下乌雅秀贞的心情。 十四福晋也是昨儿晚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她倒是想为十四分说两句呢,可昨晚上十四自己提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很当回事儿,只说多劝劝额娘别生气。 她能说什么?说十四糊涂?说胤禛不给脸面? 乌雅秀贞冲那拉氏摆摆手:“你不用说了,回头和老四也说一声,这事儿并不用放在心上,外面的事儿我既然不过问,那他们兄弟在朝堂上的争吵,在外面的争锋,我也不过问,让老四该如何就如何,实在不行,就将十四打折腿圈起来,让他再不能出来惹祸。” 说完,转眼看十四福晋:“这话呢,你也给十四带过去,就说我说的,日后若是被他四哥打了,不用上我这儿来哭,他既然自找的,那就自己受着,我虽说是生了他,但人生路,还是需得他自己走的,走好了走坏了,他自己去估量去看,我这做额娘的,见识短浅,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能不拖后腿,就算是我的功劳了。” 十四福晋顿时诚惶诚恐,这听着有断绝关系的意思呢?心里发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乌雅秀贞赶紧去拽她:“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我给你个安心丸吃,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我不能掺和,我越是掺和,他们兄弟,保不准哪个心里就有怨气,越是有怨气,到最后,这事情就越是不好收场。” 怎么说呢,大的仇恨,那都是从小的积怨一点点儿累积起来的。 你看我不顺眼,给我使绊子,我看你不顺眼,砍掉你一个臂膀,你再看我不顺眼,要我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我看你更不顺眼,伸手将你拽到泥坑里。 一次比一次严重,到最后也就成了解不开的死结了。 所以这辈子呢,乌雅秀贞就不打算掺和了,你们兄弟自己去玩儿吧。十四若是输掉了,那看在自己这个亲娘没闹腾的份儿上,胤禛指不定能网开一面。 十四要是赢了……这概率有点儿小,上辈子十四还有自己的帮衬呢,那都没成。所以这个可能,自己还是别抱希望了。 “他们兄弟自去闹腾,咱们娘儿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们妯娌两个呢,在我跟前一直都是孝顺又听话的,日后,你们也当对方亲姐妹一样。” 乌雅秀贞说道,拉着那拉氏的手去握住十四福晋的手:“有什么事儿,也别瞒着,咱们妇道人家,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咱们就当寻常人家的婆媳妯娌,该抱怨抱怨,该照看照看。” 那拉氏干笑,有点儿分不太清这是老太太在抱怨,还是在说真话。她去看十四福晋,十四福晋也有些惶恐呢,万一额娘说的是反话,就是在嘲讽他们,在批评点拨他们呢? 乌雅秀贞顿了顿又说道:“今儿既然进宫了,那就陪着我去园子里转一转,之前是正说到弘晖那孩子生病的事儿?现如今可大好了?” 因着秋夏天气变化,弘晖的儿子有些病了,拉肚子,这段时间都没能出门,只在家里养着。乌雅秀贞也时不时派人询问,那拉氏就笑道:“劳累额娘惦记,好了呢,现如今能吃能喝的,过两天就让他额娘带进来给您请安。” 乌雅秀贞又问弘昀,弘昀的福晋也有了身孕了,李氏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段时间更是连院门都不出了,就在屋子里做针线,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儿做衣服呢。 说到这些,十四福晋都有些羡慕了:“四嫂做了祖母,一提起来那孙子,就笑的眼睛都没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做上祖母呢。”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7章 有了乌雅秀贞的话,十四阿哥要拎着酒坛子去找八阿哥,十四福晋都没拦着。 但八阿哥那是圈禁,又不是禁足。禁足呢,你和侍卫说一声,给打点打点,说进去也能进去。可这圈禁,那是进不去,出不来。十四阿哥好说歹说,人家那门口的侍卫,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的。可给十四气的啊,回头一打听,好嘛,这些侍卫都是归隆科多管的,那回头找隆科多喝酒去。 隆科多正在府里和李四儿吵呢,听着十四请喝酒,那就去呗。 进了酒楼,十四就笑呵呵的拱拳:“舅舅啊。” 隆科多就赶紧摆手:“可别,您这皇子龙孙的,出身高贵,您喊我这一声,我都得打哆嗦。” 十四阿哥笑哈哈:“这会儿打哆嗦了?这不是往年在宫里参加年夜宴,非得要我们给您敬酒喊舅舅的时候了?” “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隆科多笑着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嘛,那会儿康熙抬举佟家,他又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闹着让阿哥们给敬酒,在场阿哥,谁没端着酒杯到他跟前转一圈呢? 十四也说起来早些年的事儿:“您带着老四出宫玩儿,我那会儿瞧着就眼红的很,都是外甥,凭啥对老四那么好呢?” 隆科多就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四那会儿多大?七八岁,佟佳氏还活着呢,就冲佟佳氏,他也得将老四这个讨债鬼外甥给带着啊,可十四那会儿还没出生呢,他上哪儿带去?这话说的就很没道理了,不过十四这话也不是冲着道理说的。是冲着现在说的,隆科多和老四表面上走的不算近,可实际上这关系可也不算疏远,至少是比他老十四要亲近的。 十四又说起来胤禩府上那事儿:“求舅舅给个脸面,我和八哥,以前也算是亲厚,他这猛然出了事儿,我竟是没见到人,我这心里,实在是……愧疚的慌。” 隆科多安抚道:“知道你心好,不过你也别担心,老八在府里一切都好呢,我们也怕出事儿,毕竟现下皇上看着生气,可那到底是亲儿子呢,出了事儿,皇上转头一想,嗨呀,我这亲儿子你都敢作践呢?那还不得将我们活吃了?所以你放心,吃穿用度,都少不了,八爷就是想看书,弄点儿市面上不好找的东西,咱们也都给尽心尽力的弄了。” 要不然,康熙能放心将这差事交给隆科多? 他是圈禁儿子,又不是要杀掉儿子。 从老大老二到老八,那都是亲生的。 十四阿哥好说歹说,隆科多却是一点儿不应承,开玩笑呢,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谁,他隆科多岂能分不出来?你十四爷想做主,那等你以后做了皇帝再说。 什么舅舅外甥的,那都是屁。十四要当真是个好外甥,那怎么没上乌雅家坐坐呢? 十四阿哥没想到隆科多这么不给面子,但到最后,到底是没敢很生气,只等着隆科多出了门,这才阴沉着脸色将酒杯给砸下来了。 十四那心思,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自此之后,他就在京城里十分活跃,今儿拜访这个,明天拜访那个。他将借口也放在明面上,就是想法子要见见八阿哥。他见的人呢,有七成是原本的八爷党的人。 他自以为事儿做的不算明显,可京城里哪个不是人精?谁能看不出来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借着要为八阿哥求情的话头,要笼络原本的八爷党而已。 毕竟从一废太子开始,这京城里的官员,慢慢的也都已经形成了党派了。大千岁党,太子党,三爷党,四爷党,八爷党。大阿哥被圈禁,他的人手就被八阿哥接纳了。太子被废,胤禛就斩头露角了。三阿哥……现下还有一股的势力,但并不能和四爷党分庭抗争。 十四是学了胤禩当年的路子,可惜,胤禩当年能走,是因着胤禩有本事,他不用上门游说,只凭着自己本事就能让大阿哥主动交付,就能让大千岁党的人主动投奔。 十四还是太稚嫩了些,他这样迫不及待的上门,既没有八阿哥的暗中联系,自己也没有那么份儿说服人心的机敏,只一份儿高高在上,就已经是差了八阿哥一大截了。 十三阿哥去找胤禛的时候,也说了十四的事儿:“去了何大人家,张口就许诺了爵位……真以为那爵位是地上的石头,他想伸手拾一个,立马就能得到一个?” 说着又有些发愁:“十四这样张狂,怕是……” 不太好,上面康熙可都冷眼看着呢。 胤禛沉着脸,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他如此,也未必不好。汗阿玛现下……”心思多疑,谁也不知道汗阿玛还有多少年寿数,若是他还有十年,那就算是他如何本分老实,也保不准时间长了,老爷子心里会如何想。 当年太子,被一废之前,是确是有谋反的心思吗? 再者,朝堂上讲究个平衡,不能一家独大。但凡一家独大,哪怕你再老实本分,那坐在上面的人,也安心不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现下老爷子大约是刚大病一场,暂且没那么大的精力呢,暂且也就没提当时八阿哥逼宫的更多细节,可若是老爷子要成心清算,那他和额娘,算不算里应外合,把持了乾清宫? 但凡老爷子认定了这个想法,那无论他胤禛如何做,怕都是错了。因为老爷子会从一开始,就用怀疑审视的眼光来看待他,对待他。 时间长了,他必然是会和胤礽一个下场的。 “我一开始是想着,退让到三哥后面去。”胤禛说道,十三一下子就明白了:“三哥是个……很容易被捧上去的。” 就是虚荣,喜好被人捧起来说话。这样的人呢,缺点很明显,但也有优点,那就是听话,好掌握。康熙至少是该很满意的。 再者,这对三阿哥来说,大约也算是一个机会。 可哪儿能想到,十四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十三问道:“那就让十四随意扑腾着?” “不用管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拦着,他指不定还以为咱们是存着要谋害他的心思呢。再者,到底是亲兄弟……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不会将他如何了。” 胤禛摆摆手说道,十三顿了顿,就笑道:“也是,有额娘在呢。” “最近我这身上的差事也该往外推一推了,你回头留意着十四那边,给他一把助力。”胤禛说道,十三也点头应了。 于是十四就忽然发现,自己做事情好像顺利了许多,就比如说,他在朝堂上推荐了某个人,朝堂上几乎是没什么反对的声音的,立马就能匠人给推上去。 他要去哪个衙门办什么差事,也立马是能通融的,几乎不用等。 十四一开始还有些防备,觉得有什么坑在前面等着自己呢,可事情办的顺利,人就容易心情好,这心情一好,可不就有些飘飘然了吗? 再加上身边围着一群人追捧,十四现下走路都带风了。 他在外面如何,乌雅秀贞是很少过问的。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自己以前总觉得胤禛是个犟种,可实际上,十四也不遑多让,无论他从小,是如何被教导的,现下长大了,就总忍不住想要扑腾扑腾。 其实也怪她,凭什么就非得让十四听话呢?让他去闯一闯,撞个南墙,回头他不就知道脑袋疼了吗?小孩子,你总一味的护着那是不行的,他还觉得你限制他了呢。 所以,撞去吧。 南墙若是被撞倒,那算是他十四阿哥的本事。南墙若是不倒,至少他一转头,还能有个北墙是不是? 康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或许是不想乌雅秀贞跟着操心?外面的事儿,胤禛和十四的事儿,他是一句没和乌雅秀贞提过的。 今儿胤禛这边的人手被十四派人参奏了,被摘了顶戴花翎流放了。 明天十四手里的差事被截胡了,还了老四这边的人。 老四也不能总让着十四,他堂堂雍亲王,若是只认输,连自己身边人都护不住,那谁还能来拥护他?怕不是都要觉得他软弱不行了。 所以,该剔除的呢,就扔出去当棋子,让十四显摆显摆。 得留下来的呢,那肯定是要护着了。 四爷党也不全是忠心的,有能力的。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是随波逐流,眼看着胤禛要赢了,这才投靠过来的,还有些呢,是投机取巧,没什么本事,只运气好才跟上来的。 这些,胤禛用不上,再者,留着也是碍事儿,指不定还让康熙起疑心呢,那干脆就扔掉。尾大不掉这种事儿,胤禛是考虑的很周全的,万不能让发生在自己身上。 转眼又到了秋天,今年康熙的身体不太行,所以一年下来,既不能去江南,也不能去蒙古,就只在京城里呆着。到了秋天了,那就需得散散心,活动活动,于是那颁金节,办起来吧。 整个京城都要为颁金节准备,街道上热闹的就像是过年。乌雅秀贞这里也热闹,然后她就很明显的察觉出来区别了,以往呢,多是奉承胤禛的,那些个诰命夫人们,和那拉氏来往的比较多。今年倒是多奉承十四,和十四福晋说话亲亲热热的。 当然,无论是胤禛还是十四,总归,她这个做额娘的,是最不会被人冷落的。 宜妃现下倒是学乖了,也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可那脸上表情却一直都是,带着几分嘲讽的,让人看着来气。 乌雅秀贞不爱看,干脆就不让她来请安:“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既如此就在延禧宫好好养着,可别胡乱出来了,若是受冷风,再病了,就咱们这岁数还能折腾几次呢?好歹你也得多活几年,能看着九阿哥后半辈子无忧了,这才能放心是不是?” 宜妃脸色铁青,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忍下了这口气,回头就果然不来给乌雅秀贞请安了。她不来了,乌雅秀贞倒是安心了,更清净了呢。 过了颁金节,皇上又给了十四几件差事。 十四竟是办的妥妥当当的,怎么说呢,就这半年多功夫,他是异军突起,以往那八爷党,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竟是被他笼络了大半。 皇上一高兴,年底了嘛,就给十四一个爵位,册封了亲王,还额外加封大将军。 就胤禛这一群兄弟,自打胤禛那一次册封亲王之后,康熙就许久没有给皇子们册封了。 也就是说,从老九往下,一直到十八阿哥,老九到十四,全都是贝勒,十五到十八,全都是贝子。 可现下,十四一下子就窜出来了,从贝勒一下子变成了亲王,中间还跳过去一个郡王的爵位,一骑绝尘,在同年龄的兄弟里面,一下子就成了领先人物了。 最重要的是,和胤禛平等了,都是亲王了。 现下这朝堂上,皇子里面,也只剩下三阿哥这个诚亲王,胤禛这个雍亲王,胤祺,胤祚,四个亲王,现在,多了一个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家那门槛都要被人给踩烂了,十四阿哥活像是个大公鸡,走路都昂首挺胸的。 乌雅秀贞也不管,只叫了那拉氏和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进宫:“老六家的前段时间让人送了些好东西,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干脆让你们分一分。” 康熙身体没事儿,六阿哥这年底就不打算回来了,只和六福晋派人送了年礼回来。 现下他们是走到了西北那地方,送来的也都是些西北特产,那边牛羊肉是非常出名的,一群活羊,还有黄牛肉。这黄牛,并非是耕牛,宰杀耕牛是犯法的,六阿哥既然是了解各地律法去了,自然不会知法犯法。 这种黄牛呢,是专门养来吃肉的,肉质细嫩,又温润不上火。 乌雅秀贞特意让人宰杀了些,剩下的养在庄子上,当然,这东西不能养太久,橘生于南则为橘,这西北的牛羊在京城养的时间长了,那肯定是要有些许变化的。 所以干脆就分一分:“到时候你们上庄子上拿,胤禛那身体呢,需得多补一补,十四之前在蒙古两年,怕是身体底子也有些亏损,也吃些好的补一补。回头请了太医问一问,看吃什么食谱好。” 食补嘛,比吃药好。 “十三呢,早些年也是坏了身体底子了,你们也别说我偏心,十三这边给的多一点儿是因着十三需要。”她又说道,十三福晋就挺感动:“让额娘为我们操心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做长辈的给你们操操心,这是应当的,你们受着就是了。还有六福晋送来的那些药材,我也分好了,你们回去的时候都带上。” 西北那边也有盛产的药材,至于一些小吃什么的,乌雅秀贞就没仔细分了,谁家喜欢什么口味,就挑选了些带回去。 这样将东西分一分,转眼也就是过年了。 过完年,康熙就给十四分派了更大的差事——往西北去平乱。 十四是意气风发啊,觉得康熙是太看重他了,不看重他,如何会给他差事?特意来找乌雅秀贞告别:“额娘,您不用担心,儿子现下有出息了,将来必然能让您享到儿子的福气。” 乌雅秀贞摇头:“享福不享福的,日后再说,你此去,需得小心谨慎,别以为自己打过胜仗,就天下无敌了。你平平安安的回来,额娘才是享福。” 十四只管点头:“额娘,我知道的,您别惦记我。” 他本来还想嘀咕几句胤禛的坏话的,但瞧着乌鸦秀贞脸色,到底是没说出口。大军就在城门口等着,十四也不好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只好赶紧告辞,骑马直奔城门口。 也不知道康熙是什么心思,竟是吩咐了胤禛来送。 胤禛面无表情的站在城门口,仰头看骑着马的十四,良久才说道:“盼十四弟早日凯旋而归。” “四哥你放心,我定会早早回来的。到时候你我兄弟,也比一场,分个上下高低。”十四志满意得,马鞭子一甩,一弯腰,纵着马就冲出去。 那灰尘立马飞起来,差点儿没盖胤禛一头一脸。 幸好身边人拦了一下,不过,到底是让胤禛有些灰头土脸的。 十三就忍不住抱怨:“这个十四,实在是……”得志便猖狂。 他转头看胤禛:“十四这一走,这京城里,咱们是不是需得再……”树立起来一个靶子?要不然,还是将三阿哥给拉上? 胤禛微微点头,三阿哥不足为患,现在将人给捧起来,日后还是能将人给压下去的,换了别人,他在心里将众兄弟都给扒拉一边,也没哪个比三阿哥好用了。 不过,没等胤禛这边发力呢,人家三阿哥自己,就先跳出来了,人家在朝堂上主动找康熙说了,要修四库全书。这个工程可大了,没个三五年,那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的。 真要修,那就表示这三五年内,三阿哥都需得和这四库全书较劲了,没功夫再搭理朝堂上的事儿了。 康熙……应了。 甚至下了圣旨,整个翰林院,都为三阿哥所用。三阿哥要用什么书,要用什么人,翰林院都需得紧着他那边来。 十三都有些懵:“三哥怎么好像,一下子变聪明了?” 自家这边才刚做了决定,人家就想到逃避的法子? 胤禛沉默片刻才说道:“也有可能,是看十四都出京了,自己着急了,也想立件儿大功?”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埋头去修书了,总不好再将人给拉出来溜一圈。于是胤禛这边干脆就先自己低调下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皇上没什么吩咐,他就在家里看书练字。皇上若是有吩咐,能分出去的,他都分出去,将十五十六十七十八,能用的都给用上。 大臣们争吵,他就当听不见。不该他出面,不该他做决断的,他就连一个字都没有。 本打算这么熬着的,然而到了六月里,康熙就再次病了,这次是毫无预料,夜里睡下了,第二天就起不来了。梁九功来叫了两次——不能不叫,皇上得上朝呢,耽误了事儿,他这大总管照样是保不住脑袋。 到第三次,还没动静,梁九功就有些慌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但凡皇上好好的,听见叫,总要说一声的。可连声儿都没,保准是出事儿了。 随后叫了御医,进门一看,皇上昏迷着呢。 这下子就惊动了后宫里,乌雅秀贞匆忙就来了,御医也不敢瞒着:“上次昏迷就已经坏了身体,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这次……” 御医说的含含糊糊,但乌雅秀贞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之前能好,是因着头一次,饶是如此,也养了许久,人才算是醒过来。可这病呢,只有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没有一次比一次好的。 所以之前能撑过去的,这次就不一定了。 脑中有淤血,人倒下去,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乌雅秀贞叫了胤禛进宫:“这次,你需得进宫来侍疾。” 这次,怕是康熙真的熬不过去。若是熬不过去,那最后一刻,就是有可能会下旨传位的。若他选中的是胤禛,胤禛就在跟前,事儿就顺利了。若他选中的不是胤禛……那胤禛就必得在跟前了。 “外面的人一律不许带进来,免得你汗阿玛误会。你自己也将差事给推了,在乾清宫,只管安心伺候你汗阿玛。”乌雅秀贞叮嘱道,胤禛一一应下来。 为不让康熙醒过来生疑,胤禛又特意将五阿哥等人请进宫,来吧,一起侍疾。 但这次,和上次是真不同。 之前那次,康熙就算是没醒过来,那呼吸是平稳的,心跳也算是正常。可现下,呼吸变弱,心跳几乎要看不见了。 几个皇子寸步不离乾清宫,就守在老爷子身边。 到了第三天,御医也没法子:“若是针灸,皇上能清醒片刻……” 就看乌雅秀贞如何选择了,是让皇上清醒过来,还是让皇上就这么无知无觉的去了。 乌雅秀贞沉吟片刻,咬牙:“请为皇上针灸吧,不过,需得请了宗室里的长辈们,还有朝中大臣……” 有些事儿,总得有个见证,有个说法才行。 她看胤禛,胤禛也是微微点头,若是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那谁愿意整日里和人辩驳自己的皇位是偷窃来的呢?冲他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对大清的忠诚,对百姓的坦率,若是……当真有个万一,那他也只能在选择被人非议这条路了。 总之,这皇位,只能是他的。 很快,宗亲,朝臣,就都被请进宫了。 乌雅秀贞哪怕是不明白朝堂上的事儿呢,这打眼一看,也就知道,请来的都是有重权在身上的。 御医给康熙施针,众目睽睽之下,一刻钟之后,康熙眼皮子动了动,乌雅秀贞急忙扑过去:“皇上?皇上?” 良久,康熙那眼皮子才掀开,一开始双目有些无神,但随着乌雅秀贞呼唤,那眼神就逐渐聚集起来,首先看见的,就是一脸着急担忧的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嘴唇,微微一些白开水滋润了一下嘴巴,康熙张张嘴,乌雅秀贞眼眶就红了:“皇上现在觉得身上如何?可还好?” 康熙没说话,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在他晕过去之前,他就已经有所预感。现在再转头看看一屋子的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脑袋上扎着针呢,若不是到了最后时候,御医岂敢用这一招?这扎针让人醒过来,是要催动人体的生机的。你身体正常,生机无限,那自然是无妨。可重病时候,生机没多少,你给全激发出来了就为这清醒片刻,那不就是一种结果吗?清醒之后,就没生机了。 他冲胤禛招招手,胤禛膝行往前,眼眶也是通红。 “老四,朕大约是不行了,日后这大清,朕……就交给你了。”康熙费劲儿的说道,无论他多疑不多疑,到了这一步,他都必得要将事情给说清楚了。做了一辈子皇上,被人夸了一辈子英明,不能到这最后一步了,犯糊涂,再给后人留下祸患来。 历史上,那但凡传位的事儿说不明白的,哪个不是引起了争斗,埋下了祸根的? 他是想要长长久久的做皇帝,但他更愿意这大清,长长久久的。 他转眼去看张廷玉:“拟旨,朕之四子,爱新觉罗胤禛,肖似于朕……” 张廷玉慌的立马起身,又去拿了笔墨纸砚,这才来跪在床边,听着康熙说圣旨。 康熙说一句,就要喘息好半天,御医就在旁边守着,瞧着他精力跟不上,就忙一根银针再给扎上去。短短几句话,他脑袋上的银针就翻倍了,活像是一只刺猬。 “要好好……大清,胤礽……”饶是如此,到最后,康熙那字句也有些连不上了。 胤禛连连点头:“是,汗阿玛放心,我必会照看好了二哥他们……” 康熙又去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眼泪也止不住,来拉住康熙手腕:“皇上且等一等妾身……您这一走,留下妾身,妾身可如何是好?皇上,皇上……” 康熙没了声音,御医一直在守着呢,赶紧颤巍巍的伸手,这一试探,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皇上殡天了。” 话音一落,屋子里顿时响起来了哭声,三阿哥哭的最为悲惨,他那四库全书,才刚开了头呢。 十三阿哥也哭,一边哭,一边安慰胤禛:“汗阿玛既然留下了圣旨,很该先派人去宣读圣旨,安抚人心,我知道四哥心里必然悲痛,可汗阿玛既然看重您,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了您,那就是信重您,您可不能只顾着悲痛,让汗阿玛失望了。” 七阿哥也忙说道:“是,四哥该先派人去宣读圣旨,还有汗阿玛既然已去,那是不是这丧钟,也该敲响了。” 在众人劝说之下,胤禛擦了眼泪,这才让张廷玉等人,还有两个满臣,一起到外面去宣读圣旨。这圣旨,一式三份,满文,汉文,以及蒙文。 都盖了玉玺,等外面宣读完毕,这才让人去敲响丧钟。 丧钟一响,京城人就都知道,皇上殡天。 接下来的事儿就涉及到丧礼,皇子和大臣们哭丧等事儿,前朝这边自有胤禛和十三。但后宫这边,却是需得乌雅秀贞来操心。 她先让人请来了惠妃等人,齐心给康熙更衣,趁着现下新丧,那衣服才好换,若是等一等,身体冰凉,那可就不好换了。 再者,宫里该撤换东西就得撤换东西,还有这灵堂,该布置也得布置起来。 这正忙着,就听见外面喊起来。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忙出去,到了门口就见侍卫们拦在外面,她站在台阶上,站得高,自然也就能看得见了,外面被拦着的,郝然是八阿哥胤禩。 “他怎么会在这儿?”乌雅秀贞有些吃惊,胤禩不是被圈禁起来的吗?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胤禩喊道:“汗阿玛去之前,只有你和你的党派在汗阿玛跟前,你若是害死汗阿玛……我们也无从得知,还有那圣旨,谁知道是真是假,虽说是一式三份,可若是张廷玉随意编纂,谁又能说得清?” 并非是康熙亲笔,那不管是有多少份,都是有能造假的可能的。 胤禛那脸色瞬间就黑了,他刚才是站在院子里和十三他们商量这丧事的事儿。十三他们的意思是先登基,登基之后,以皇上的身份下令,并不耽误康熙丧事。 胤禛的意思是先治丧,治丧之后再登基,不差这三五天时间。 谁知道,八阿哥就这样带兵闯进来了,不用说,从宫门口到乾清宫的侍卫,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已经背叛了。 瞧着八阿哥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胤禛一颗心就往下沉了沉,怕是……背叛了。 “胤禩,你休要信口雌黄,汗阿玛的身体状况,御医是十分清楚的,你有什么不明白,只管问就是了。”十三立马说道,胤禩一挑眉:“现下汗阿玛都已经死了,那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们哪怕说汗阿玛是自杀的,那些御医也必得承认。” “那你想如何?难不成你要开棺验尸?”十五阿哥喊道,脸上带几分怒色:“你难不成是要对汗阿玛的尸身大不敬?” 胤禩看他:“那你是心虚吗?汗阿玛若是正常死亡,你为什么不敢让人看呢?” “我有什么不敢的……”十五说道,没说完就被十六阿哥被拦住了:“八哥是真打算开棺验尸吗?那若是验不出来什么问题,八哥该如何?” “验不出来就验不出来,我该如何?”八阿哥似是有些奇怪:“难不成你们还盼着我验出来点儿什么问题?验不出来,你倒是要感谢我为你的好四哥洗脱了嫌疑。验的出来问题,那你的好四哥,可就完了。” 胤禩反正就一句话,康熙临死之前,只有乌雅秀贞和胤禛党派的人守着,那康熙如何死的,就说不清楚了,十有八九,是胤禛为了皇位,谋害了康熙。 他当即就冲后面招招手,要让人拿下胤禛。 胤禩能从圈禁的府里出来,还能到宫里来,那身边带的就不是几个人。他这边一招手,那乌泱泱的人群就包围了乾清宫。胤禩也不好背负戕害手足的名声,就先看三阿哥等人:“三哥,是生是死,可就在您一念之间了。” 三阿哥看看胤禩,再转头看胤禛,胤禛沉着脸并未动作。他最倚重的兄弟,十三现在也在宫里呢,就算是要去搬救兵,现在大约也是来不及了吧? 十四的话……远在西北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至于老六,老六就算是回来,那也是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用? 而八阿哥,只要今儿拿下了乾清宫,朝堂上又有大办的人是他的,那这皇位,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想着,三阿哥就忍不住往胤禩那边走了两步。但也就是两步,两步之后,又转头去看五阿哥,不对啊,五阿哥是老九的亲哥哥,老八若是赢了,那老九肯定就能大富大贵了,老五这会儿,不该是往老八那边去的吗? 五阿哥没动,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帮着胤禛说话,也没有赞同胤禩,就只站在那里,像是被皇上过世的消息给打击到了,这会儿就是个木头桩子一样。 三阿哥咬咬牙,又后退回来,老五都没动,可见老八的胜算也不是那么大的。汗阿玛临死之前,他也是在跟前的,既如此,还是跟着老四比较稳当点儿。 八阿哥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起来:“三哥可真是……一如既往。既如此,那三哥等会儿可别怪弟弟不客气了,十五十六,你们也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8章 回应八阿哥的是十五十六一起往胤禛身边站了站,那态度就是很明显了。 胤禩面色有片刻的冷硬,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和胤禛有几分相似。说起来,他们也是兄弟,哪怕并非一母同胞,那也是一个爹,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的。 胤禩转头冲大臣侍卫们扬声说了一番胤禛的罪名,弑父,篡位。然后,就一摆手,示意人手将胤禛给拿下了。 “住手!我看谁敢动!”就在胤禩话音刚落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砰的声音,随后就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胤禩身边那侍卫,一声未出,直挺挺的往后倒过去,他脑袋后面,炸出来一朵硕大的血花。 胤禩迅速转身,就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士兵,全部手持火铳,枪口对准他们这边。那火铳的力量,谁都见识到了。 这东西十年前就有,可那会儿康熙并不允许在宫里携带,也不许人用,所以,很是热闹来几了几天之后,这东西就被人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现下,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火铳,这至少……得有两百多个了。 胤禩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九格格却是冲里面笑道:“十三,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你自己出面吧,我一个弱女子,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将自己的火铳收起来,扫了一眼胤禩,就直接越过了人群,往室内走去。走到乌雅秀贞身边,伸手扶住了她胳膊:“额娘,吓着了没有?别怕,没事儿了,四哥算无遗策,十三又是个聪明的,这事儿他们是早有安排了,就等着胤禩的后手呢。” 之前曾查过胤禩在川蜀那边的藏兵,一直没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地。虽说胤禛明面上并未做什么,可这事儿他是一直放在心里的。 再者,八阿哥那性子他也是了解的,绝不是个轻易会认输的。若八阿哥是那种有点儿挫折就放弃的人,那在康熙责骂他的第一次,大概就已经颓废下来了。 所以他被圈禁,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不出来,那根本不是八阿哥的性子。 胤禩沉着脸看十三,十三笑了笑:“八哥不会以为,我是只求了援军来吧?” 难不成他就只能安排九格格在外面守护着?那可太小看他了。 胤禛将这安保的事情交给他,那他必然是要办的妥妥当当的。九格格不过是作为万无一失的确保,实际上,十三自己也是有准备的。 他冲自己身后一摆手,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动作快,迅速窜到康熙棺材旁边,伸手在下面拽了下,拽出来的,也是火铳,十几个,从胤禛到十八,从胤禛的贴身侍卫,到永和宫的侍卫,甚至苏培盛都没落下,人手一把。 所有的枪口,也都对准了胤禩。 也就是说,就算是九格格没带人来,十三也是能确保胤禛的安全的。当然,不一定能守得住皇宫,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凡人活着,好好的活着,那就没太大的问题。 胤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过了片刻,也笑起来:“我又输了,是我小看了你。” 这话,是对胤禛说的。他原以为,有这一道圣旨在,胤禛就会放松警惕,就会只沉浸在死了亲爹的悲痛中,人嘛,但凡情绪波动过大,总会疏忽别的的。 却没想到,胤禛哪怕是这种情况下,都没疏忽了这宫中安防。 “八哥,我劝你,还是自己将双手举起来吧。”十三说道,又看那些侍卫:“将你们的武器,都扔到地上去,现下求饶,还能有一条活路,若是誓死反抗,那也想想你们那九族无辜不无辜。”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知道谋反这事儿是有风险的,但一开始也未必是没存着混个从龙之功的想法的。富贵险中求,只自己来拼搏,那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有一次升职的机会。可若是……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谁敢说自己的动作快的过火铳?自己死也就算了,毕竟在跟着八阿哥造反之前也想过这没命的事儿,可若是牵连家里人……谁还没个亲朋好友了? 不知道是谁,哐当一下就将自己手里的大刀给扔出来了。 有了这第一个,也就有了第二个。 武器扔出来,人也随之跪在地上。 短短一瞬间,胤禩这边,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是站着的了。 泾渭分明,他和胤禛之间,隔着一堆反射着白光的武器。 胤禩的脸有些晦暗不明,十三劝道:“八哥,你且放心……”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胤禩猛然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十三下意识的抬起手,火铳枪口对准胤禩,胤禛却忙喝到:“打他手腕!” 十五阿哥这边是没人动手的,不管胤禩如何,那毕竟是亲兄弟。再者,匕首再厉害,还能冲到胤禛跟前来不成?所以也只一个十三抬抬手,剩下的人都没动作。 但侍卫那边却是不管不顾,胤禛说打手腕,那啪的一声,火铳一发子弹打出来,就正中胤禩小臂,那匕首拿不准,就掉在了地上。 胤禩就好像是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胤禛。 胤禛笑了笑:“你想死在乾清宫?那你可要失望了。来人,请了宗人府,大理寺,还有顺天府的人来。” 胤禩谋反这事儿,今儿需得有个定论。若是不将胤禩定下谋反的罪名,那指不定胤禩之前说的那些话就要传出去,到时候再被人颠倒黑白,他胤禛反而成了篡位弑父之人。 除了这些人,还有朝中重臣,该叫过来的都叫过来。 乌雅秀贞瞧着胤禩被按在地上,那些他带来的侍卫也都被收缴了武器,一个个的被捆绑了双手扔在院子外面,也终于是微微松口气,一切都还在胤禛掌握之中,那就表示没什么大事儿了。 她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敢的啊。” 九格格轻轻叹口气:“我若是不来,那四哥被人冤枉,额娘被人拿捏,我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她再如何不清楚历史,这些年也学了,史书上但凡夺嫡失败的,哪个有好下场了? 死也就算了,一了百了了,最怕的是死都死不成,那才是饱受折磨。 再者,九格格也清楚,但凡今儿换个人做皇上,都不可能像是胤禛一样对她包容忍让,万事迁就。她前半辈子过的潇洒自在是因为皇上是亲爹,后半辈子,那得是亲哥哥才行。 真让胤禩登基,就胤禩那性子,若是朝臣们参奏的多了,他定是能做出将她随意许配给人的事儿来的。 胤禛的做派就是我认为对的,我哪怕是和千万人为敌,我也要做。 胤禩的性子就是若大多数人反对,那我就先服软,搁置,日后再议。 胤禛是反着人群走,胤禩是顺着人群走。 九格格眼眶就有些红:“汗阿玛狠心,说走就走,我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乌雅秀贞抬手轻轻拍她后背:“你别怪你汗阿玛,他也是不得已。再者,见了也难免要操心你,倒不如不见,你常常想着你汗阿玛对你的好,这就足够了。” 九格格到底是止不住的难过,光想想哪儿能够? 随后几天,倒是太平的很。大臣们进宫哭丧,乌雅秀贞领着女眷在里面。宫里人来人往的,像是七格格这种嫁了人的,每天都需得早早进宫,晚上又要出宫。 胤禛也是忙,但每天也都抽空来灵堂跪上一两个时辰。 人的情绪是比较……有时效的,康熙刚走的时候,那悲痛也是真的悲痛。可连着哭灵五天,时不时的随着外面的喊声,哭,停,跪,起,这悲痛也就慢慢的被转移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人已经走了,再哭也是回不来了。 胤禛来和乌雅秀贞说话:“老六今儿就能到,还能见汗阿玛最后一面,可十四……怕是还要再等等。” 乌雅秀贞摆手:“该如何就如何,他若是赶不上,回头就到皇陵去哭一场,总不好耽误了你汗阿玛的时辰。” 这什么时候下葬,什么时候落土,那都是钦天监算过日子的,定下了好时辰。虽说这转世投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但谁也不能说就真的不存在。 胤禛没说话,过了片刻才说道:“胤禩之前和十四联系过。” “他撺掇了十四那没脑子的?”乌雅秀贞立马问道,胤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胤禩说了什么,不过,不外乎是欺骗,诱哄之类的。川蜀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若是不顺利,怕是那边要起战事。” 老八能在那边藏人,必然是因着地方上有帮他遮掩的。换句话说,就是当地有勾结。那老八造反失败,那边要么是反抗到底,让胤禛法不责众轻拿轻放,要么是……推出几个替罪羊。 胤禛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要将八阿哥的同党给全查出来,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留隐患。既如此,那势必是要打动一场的,到时候指不定真的有战事。 乌雅秀贞有些疑惑:“你是打算让十四去?” 胤禛摇头:“狗壮人胆,若是让十四去,难免让十四觉得自己势力又能壮大几分,到时候怕是更嚣张张扬,我打算让十三走一趟。” 乌雅秀贞并不反对:“这些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也不懂,就不随意给你出主意了。” 至于胤禛说的狗壮人胆,乌雅秀贞就当自己没听见。 六阿哥很快就回了宫,人一进门,乌雅秀贞瞧着就很是心疼了,实在是六阿哥这样子太狼狈了些。整个人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估计是得了康熙病重的消息就连夜赶回来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馊味,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脸上瘦的几乎要脱相了,进门就直接摔在了灵堂前。 大哭一场之后,被胤禛给叫到了屋子里,特意叫了太医来把脉。 悲痛过度,赶路劳累,不眠不休,身体必然是有所损伤的。六福晋倒是还好些,马车虽然颠簸,但多少是比六阿哥要好一些的。 六福晋进门也哭,她这一哭,本来已经快收拾好了情绪的乌雅秀贞就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九格格姐妹俩在旁边劝:“额娘快收一收,汗阿玛若是知道您这样伤心,必然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那可不一定。 乌雅秀贞在心里嘀咕,但还是擦了眼泪,又拍六福晋的手背:“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你们先去看看你们汗阿玛,回头就在阿哥所那边洗漱,我让御膳房给你们准备些白粥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热孝期间呢,也不好吃荤腥,幸好呢,补身体的东西那么多呢,也不差这点儿荤腥。之所以让他们夫妻先去灵堂那边,也是为了不落人话柄。 夫妻两个强撑着在灵堂那边守了大半天,一直到夜里,该回去的都回去了,他们两个才去了阿哥所梳洗——因着八阿哥的事儿,现下所有的阿哥福晋,都必得要留在宫里,不许随意进出。 六阿哥夫妻也不例外。 到了第七天,没等到十四阿哥,但下葬的事儿又不能拖延,就只好是先下葬。 胤禛带着人,护送康熙棺木往皇陵去,乌雅秀贞带着后宫妃嫔也都跟着。这一来一回,总共要五天时间,去三天,回两天。 等到回来,他们前脚进宫,后脚十四就回来了。 十四也是日夜不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一身盔甲都没来得及换。进宫直奔乾清宫,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就忍不住了:“汗阿玛呢?为什么不不等我?“ 胤禛就在乾清宫这边呢,康熙已经入土为安,那接下来就该是登基的事儿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哪怕现在人人都知道胤禛是继承人,可他一日不是皇上,做事儿就有许多限制。 听着十四嚷嚷,胤禛就出来了。 “老四,是不是你害死了汗阿玛?”本来十四就十分不满,正在院子里发脾气,见了胤禛,那眼睛瞬间就红了,气的,恼恨的:“我离开京城之前,汗阿玛还好好的,他还说要等我凯旋归来,要给我无上荣耀……是不是你?你害死了汗阿玛!” 胤禛沉着脸正要说话,外面乌雅秀贞就急匆匆赶过来了,她是一听说十四进宫的消息,就急忙往这儿来的。 “十四,休要信口胡言!你汗阿玛是寿终正寝,那脉案还在太医院放着呢,再者你九姐姐就是大夫,你汗阿玛身体如何,她岂能不清楚?”乌雅秀贞喝到,不等十四说话,就接着说道:“你难不成连你九姐姐,连你额娘,连你六哥,都要一起怀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在为胤禛遮掩?” 十四张张嘴,想点头,想说就是这样。但话都嘴边,对上乌雅秀贞的眼神,他就说不出来了。 他岂能不了解乌雅秀贞和九格格?九格格是从不会因为亲兄弟不亲兄弟的,就对人两个态度的。再者,大约是因着他年幼,九格格大部分时候,还是略纵容他的。 再者,额娘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但他不甘心,明明汗阿玛之前的意思就是等他回来了,就册封他的,那太子之位触手可得,就因为他在西北没赶回来,这皇位就成了别人的? “额娘你偏心!”十四眼泪都要下来了,都是亲兄弟,为什么额娘不帮着自己呢?但凡她能拦着胤禛登基,但凡她能早点儿察觉到汗阿玛身体不对,早些给自己送了消息…… 乌雅秀贞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胸口后退一步,所以,这辈子,她在十四心里,又成了偏心的? 是不是无论她做什么,总会有人不满意?是不是无论她如何一碗水端平,也总会人觉得她就是偏心?是不是她所有的付出,但凡有一点儿没得到满足,那些付出也都成了虚无? “放肆!”胤禛喝道:“十四你怎么和额娘说话的?” 十四看见乌雅秀贞那神色,不是不后悔的,可是,他错过的是一个皇位啊,这世上,仅此一个的皇位啊,万万人之上的皇位啊。 他转头怒视胤禛:“我是不如你会讨额娘喜欢,就因为当年额娘不得已,将你给了佟皇后抚养,她就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所以众兄弟里面,也最是护着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如今,又要仗着额娘的宠爱,来争夺皇位了是不是?明明汗阿玛说了……” 六阿哥也急匆匆赶过来了:“汗阿玛说了什么?汗阿玛可明确说了,等你打胜仗回来了,就册封你为太子?汗阿玛可曾明确说了,这皇位是给你留着的?” 十四阿哥没出声,康熙自然是没明着说的,他都是夸他有出息,有明君之风。 但为什么是有明君之风?不就是因为他能做一个明君吗? 六阿哥怒目而视:“你不过是不甘心自己没得到皇位,可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将这气撒在额娘身上,额娘难不成是亏欠了你?你这样说,简直就是将额娘往日里的付出不放在眼里,你就是个白眼狼!” 十四更生气了:“我不是!我就是觉得额娘偏心!她给老四最大的看重,给你最大的疼爱,到了我,还剩下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 胤禛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十四怔愣了一下,随即张牙舞爪扑上来:“你敢打我?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做兄长的吗?你也不看看你这兄长做的算不算兄长!从小到大,你除了会责骂我以外,还会做什么呢?从小到大我喜欢什么,你就说什么没好处,我伤心难过,你只觉得我小孩子心性,我做事儿,你也总觉得我胡闹!” 可在八阿哥那里,他得到就是完全不同的关爱。 无论他做什么,八阿哥和九阿哥他们,都是将他当成了大人,有事儿会和他一起商量,喝酒会叫上他一起。他们从不过问他的功课,他府里的事儿人家也不会过问。 他做了什么,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只有夸赞个不停的。 胤禛正要开口,乌雅秀贞就先摆摆手,打断了他,然后只看十四:“胤祯,你真觉得我偏心?” 十四张张嘴,想点头,可又点不下去。 乌雅秀贞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十四没说话,想要什么这还不明显吗?他就想要皇位,就只要皇位! 乌雅秀贞神色带了几分失望:“但凡我能给的,我可有不给的?” 六阿哥喊了一声:“额娘您别伤心,这就是个白眼狼,您若是要和他计较,那日子还能过吗?我看他就是日子过的太顺遂,没吃过苦,这才胡说八道的,回头打一顿,让人给扔到山西那黑煤窑了,过个三五年,你看他还会不会说这样难听的话。” 十四还是没说话,乌雅秀贞叹口气:“但凡我能给的,我没有不给的。我知道你现在想要什么,可偏偏只有这东西,不是我能给的,也并非是我能分开给你们的。” 皇位这东西,是康熙才能决定给谁的。 “你觉得是我偏心,没有早早告知你你汗阿玛病重的事儿,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汗阿玛年纪如此了,之前又是大病一场的,却还是将你派到西北去呢?你若当真是他看重之人,你为什么没能留在京城,留在你汗阿玛身边?你再想想你汗阿玛看重胤礽的时候是如何做的?” 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胤礽几乎没上过战场。就是上了战场,也不会一年半载不回京。 是说,需得留在身边教导,不管是看折子还是见大臣,都是要将胤礽带在身边的。 “你再想想,你汗阿玛,又是如何重用你四哥的呢?”乌雅秀贞又问道,和当年看重胤礽是一样的,不让胤禛带兵,不让胤禛独自出京,将胤禛带在身边教导。 虽然十四之前那话,让人伤心,但乌雅秀贞毕竟是做额娘的,十四又是她疼爱了两辈子的儿子,她哪儿能真的在这会儿和十四置气呢? 但凡她这会儿转身就走,不再管十四,那明天胤禛就能将十四给圈禁了。 有些事儿,不是十四想不明白看不懂,而是十四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看。可偏偏,乌雅秀贞是不允许他在这样像是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面的。 “你以为胤禩是对你好,可你想过没有,人家为什么对你好呢?因为你是胤禛的亲弟弟,让你去做那些事儿,胤禛才能放过他们,你就是他们的一把刀,你就是他们的一个盾牌,你就是他们的棋子!” 这会儿乌雅秀贞就有些庆幸,她早早将宜妃等人打发回去抄写经书了。否则,再和上辈子一样,宜妃再蹦出来挑拨两句,这事儿就真有些不好收场了。 “当日里你汗阿玛跟前许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被胤禛买通,你若是不信你汗阿玛是临死之前将皇位交给了你四哥,你就一个个去问,分开了问,看谁得话对不上。” 就跟审案子一样,那么多人,问细节,若是撒谎,总有对不上的。 十四脸色发白,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有些木,所以,他盯着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上前来拍了拍他后背:“十四,你很好,额娘从没觉得你哪儿做的不好,但是,做皇帝,你还是太稚嫩了些,你这脾气也不合适,你也没办法管得住你上面那些哥哥们。” 哪怕是论年纪呢,也轮不到十四。 上面三阿哥和五阿哥,又不是当真不如人。三阿哥顶多就是性子有些摇摆,可若是做了皇帝,一言九鼎了,谁还能让他左右摇摆?五阿哥是因着为兄弟考虑,再加上汉语学的不好,汉臣不支持,这并不是说,五阿哥就没才能了。 六阿哥更是智勇双全,早年有聪慧名声,现下又熟读律法,又从来认真办差,做事儿仔细,若非是自己谦虚,那名声怕是比八阿哥还要好。 再就是十二阿哥,虽然为人低调,可人家也是皇子,在百官之中,也素有好名声。 十二之后就是十三了,十三虽说有十年磨难,可现下也得康熙重用,也已经重新上朝,开始办差。当年侠王的名声,也必然是能召唤起拥护者的。 既如此,凭什么就轮到十四了呢? 就算永和宫势力大,非得要从永和宫皇子里面挑选一个出来,那为什么不选六阿哥?而是要选你十四阿哥? 十四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就算是乌雅秀贞没将话说明白,但该表达的意思,十四阿哥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十四阿哥脑子里混混沌沌,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乌雅秀贞拽了他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冲胤禛摆手:“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性子,自来是心眼小,爱钻牛角尖,他这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你且等我劝说他几句,你这该如何就如何,我就不打扰了,老六找你四哥有事儿?那你也留在乾清宫吧,午饭可以到永和宫去,你们兄弟几年不见,也一起吃顿饭。” 不等十四说什么,她就拉着十四急匆匆的走了。 胤禛就皱眉,六阿哥笑道:“你该不会觉得额娘是偏着十四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争这些?”胤禛轻嗤了一声,六阿哥点头:“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了,额娘将十四带走,也是怕他在乾清宫继续嚷嚷,本来乾清宫就人来人往的,若是再被传出来些什么……” 胤禛摆手:“额娘用心,我自然明白,不用你来解释。” 六阿哥笑了笑,只跟着胤禛往里面走:“我今儿来是问问那登基典礼的事儿,礼部那边不敢来,你确定不要大办?” 胤禛点点头:“不大办,一来是国库没钱,二来,事情仓促,若是要大办,又要做龙袍,又要礼乐,还要红衣大炮,实在是不够折腾的。有这钱,有这时间,做点儿什么不好呢?礼部那边,你别管,一个个的猪油蒙了心,我若大办一场,他们不定得做出些什么来呢。” 礼部也并非是没有油水的,这事儿指不定得抽出来多少了。再者内务府那边也获利,做龙袍也并非是说只做一件衣服就完事儿了,衣服上得有绣图,登基的龙袍,那绣图得是金线的,上面的珠子需得最好的东珠。配套的得有帽子,还有靴子,还有玉佩,香囊,腰带等等。 光是腰带上的宝石,就需得二十多个,这边角料什么的,那可都是银钱。 所以胤禛的意思就是将康熙的衣服给改一改,将就将就算了。反正呢,他和康熙的身量是差不多的,那衣服既然是金线绣图,质量必然是很好的,放这么些年了,也和新的一样。 六阿哥听着他这安排,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没必要如此克扣自己吧?” 胤禛沉着脸:“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可知道现在国库里有多少银子?” 六阿哥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都将近两年不在京城了。 胤禛竖起来手指头,六阿哥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八千万?” 胤禛冷笑一声,六阿哥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八百万啊?” 这可真是,大清一年的税收多少呢?三千万。 八百万真是一年的税收都没有,那剩下的银子上哪儿去了? 谁也不知道,胤禛也不能一登基就说,先帝花钱太厉害,将国库给亏空完了,这话说出去,那康熙名声可就全保不住了。康熙保不住名声,他这个做儿子的难道就有好名声了? 所以这事儿还需得隐瞒住了。 “这宫里也是一大笔的开销,我竟是不知道,后宫一年的开销竟是达到了五百万两了,这还只是从内务府走的,没算上从汗阿玛的私库走的。”胤禛说道,叹口气:“如今这宫里,甚至没个落脚地。” 所以四福晋等人,至今都还是在雍亲王府住着呢。 按理说,康熙病死,胤禛这后院女眷,就该都跟着进宫来了。 六阿哥笑道:“既如此,就给安置在畅春园,或者是行宫。” 行宫不行,乌雅秀贞之前就怜悯那些常年不见圣颜的年轻女子,现在又将妃嫔给送过去,行宫那边也没个人管着,再出了事儿倒是不好了。 畅春园……那样好的园子,用来安置后宫妃嫔,胤禛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他这性子,怎么说呢,没钱了,就有些抠门了。那园子将来若是赏赐给谁,至少还派上用场了。 “我想着……倒不如送出宫。”胤禛说道,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宫里节省了开支,也不用安置地方了。 “送出宫?”六阿哥倒是吃惊:“你不怕被人指责?” 前脚亲爹死了,后脚就将亲爹的女人们给赶出宫啊?这样狠心绝情,冷血残酷的吗? 知道自家四哥抠门,没想到能抠门到这种程度啊。 胤禛哭笑不得:“想哪儿去了,我也是有额娘的人,哪儿能看着自家额娘落个如此下场?我的意思是,有子女的,可以到子女府上安享晚年,不愿意出宫的,就留在宫里,回头安排在畅春园。” 再者,自家额娘在宫里,总得要人做伴儿,总不能将人都给送走。 六阿哥对胤禛竖起来大拇指:“既要了名声又要了实惠,这法子好。不过,惠妃那边怕是有些为难。” 大阿哥被圈禁,八阿哥这个养子也被圈禁,她也没有女儿,如此一来,她出宫去又能是去哪儿呢?可若是不出宫……怕是面上也维持不住。 到时候能出宫的必然是要攀比攀比的,生了阿哥格格的,但凡有一子半女的,谁会忍住不炫耀呢? 可惠妃位份又高,若是她不出宫,宫里怕是也不好奉养。 胤禛摇头:“这事儿也不算为难,回头让弘显另外开府……再者,胤褆……你回头去探望一番,若是安分,放出来也未尝不可。” 六阿哥有些诧异:“你竟是愿意将人放出来?” 胤禛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等胆小怕事儿的?就现下胤褆出来,他那处境,还能造反不成?一来是年岁大了,二来也并无能干子嗣。说实话,弘显也只一个老实本分。” 大约是因着家里就这么一个嫡子,难免是娇养了几分,胆量也不算大。可以说,这么一个嫡子,大阿哥也造不成反。 六阿哥赶紧奉承道:“我可没说你胆小怕事儿,我就是觉得你怕麻烦。” “不算麻烦,前阵子九格格说,海外大把无主之地……”胤禛停顿了片刻,六阿哥也没说话,因为这话,他自己也从九格格嘴里听说过。但是,无主之地,并不代表说你想建立一个国家,就能建立一个国家了。 一个国家从无到有,那绝不是一句嘴上功夫。甚至,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建成一个国家。况且,真当开国是享福的事儿? 再者,胤褆都多大年纪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69章 永和宫里,乌雅秀贞坐在软榻上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茶叶起起伏伏,茶汤清淡,是她惯常喝的口味。她抿一口,以往喝着十分清爽甘甜,今儿却是觉得略有些苦涩。 乌雅秀贞转头去看十四,十四坐在下面,垂头盯着地面,脸上黯然无光,双手也无力的下垂,整个人就一个沮丧,一个提不起劲儿的失魂落魄。 “你今儿这事儿,做的实在是有失妥当。”乌雅秀贞先开口,十四没说话。 乌雅秀贞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你总觉得你和你四哥相比,你也并没有输给他的地方。都是一母同胞,凭什么这皇位就是他的不是你的。” “你六哥,也和你一母同胞,这皇位,也不是他的。”乌雅秀贞果断又残忍的说道:“你以为这皇位,是只给永和宫的吗?这皇位,是给天下人的!你四哥在为百姓请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你四哥殚精竭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十四这一生,过的顺遂又如意。 他想要荣华富贵就有荣华富贵,他想要美女就有美女,他想要差事也有差事。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让他烦心操劳,唯独这一个皇位。 “你并非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你只是一个有点儿领兵打仗的天赋的人。”乌雅秀贞继续说道,十四原本十分沮丧,什么都听不进呢,现在却是脸色涨红,十分难堪:“额娘!” 乌雅秀贞哼了一声:“现下是不是又觉得我偏心,只说你四哥的好,不说你四哥的坏话呢?” 十四张张嘴,不等他说话,乌雅秀贞就再次打断他:“是人就有缺点,你四哥是人又不是神,但是他那些缺点,于朝堂上并无大碍,于百姓并无大碍。” 十四抢着说话:“那难不成我这缺点,就是对朝堂有大碍,对百姓有大碍吗?” 乌雅秀贞笑了笑:“先不说别的,你那侧福晋的事儿,若是人没有回蒙古,你是如何打算呢?” 十四顿时被噎住,若是寻常女子,不喜欢了扔在一边也可以。可这个侧福晋……他还有些事儿没敢和乌雅秀贞说呢,就在侧福晋回蒙古之后,那部落原本要给五百兵马做援军的,后来人家就直接收回去了。 虽说五百人他不差,但这可不是寻常援军,这是熟知草原地形天气,在草原上能追踪能根据细微变化指出来敌军所在位置的精干。 硬生生的,将他原本三个月的计划给拖到了五个月。 乌雅秀贞又问道:“再说你妄图拿捏老八的事儿,但凡皇位上换个人,你现在还能活着吗?自己没那本事,就不要总想着将别人当傻子。” 顿了顿,到底是没忍住:“在比你聪明的人跟前耍心眼,你就当着被当棋子用吧。你作为皇子的时候被当棋子无所谓,可你若是做了皇上……” 皇上做棋子,那天下还有救吗? 十四被讽刺的脸红脖子粗。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以往你是我亲儿子,我总想着你年幼,不好将话说的太重,免得你心里难堪。可没想到,也因着如此,反而是将你给惯坏了,你到外面去看看,像是你这个年纪的,谁还会将你当孩子看待?” 她脸上也带了几分嘲讽:“我以往总觉得需得一碗水端平,免得被你们谁指责偏心,饶是我将浑身骨血都分给了你们,却不想在你心里,我竟还是个偏心的。” 十四也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就是一时恼恨,口无遮拦,这才说了一句那样的话。 仔细想想,乌雅秀贞也确实是没有亏待他的地方,无论是钱财还是关爱,但凡胤禛有的,其余人都有。乌雅秀贞手里有十两银子,她也绝对会凑一凑,凑够了十二两,然后所有的子女平均分,一人二两。 她若是做针线,也必然是做六个。 她甚至分点心,都必得是一人一个,实在是不够分的,她宁愿不分。 十四小时候看那账本,还觉得十分有趣,现下再回想起来,却只觉得,沉甸甸的,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坦。 乌雅秀贞冲他摆摆手:“多的……想必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你且先回去,回去仔细想一想,打听一下京城里的动静。若是打探完了,你还是觉得我和你四哥亏欠了你,日后你如何,我是再也不管了。你惹怒了你四哥,我也不会再帮着你求情了。这世上缘分情感,都是有数的。没有谁,需得一辈子为谁活着。” 十四想要说点儿什么,乌雅秀贞却并不愿意听,只摆摆手,让宫人来请了十四出去。 十四一路失魂落魄的出宫,他本来想先去胤禩府上看看的,胤禩和胤禛,实力相当,他之前一直觉得,胤禩就算是得不到皇位,也应该是能重创胤禛的。 却不料,现在就被圈禁起来了吗? 但到了宫门口,却是见到了一辆马车,他刚靠近,车帘就掀开了,十四福晋从里面探头出来,微微笑了下:“十四爷,咱们先回家吧,知道你定然有许多事情要问,我告诉你的,必然比你随意打听的要详细。” 十四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抬脚上了马车。 十四福晋靠坐在车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十四才说道:“汗阿玛是半个月前生病的,忽然就晕倒了,原以为是和上次一样,昏睡一段时间就能好转,却没想到,御医诊断之后就说,怕是不太好。额娘忙叫了整个太医院,还有九妹妹……” 九格格那医术,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虽然她不常坐诊,但但凡医院有什么疑难杂症,九格格也总会去看看的。 “所有人都是一个看法,汗阿玛怕是……只能针灸来让汗阿玛清醒。”十四福晋继续说道,所有人就包括九格格,九格格是绝不会在康熙的身体状况这方面为谁遮掩的。 “并未册立太子,谁也不敢胡乱做主,但若是不针灸,汗阿玛的身体也拖不过三天去。最终是额娘下的决定,额娘说,无论如何,汗阿玛总该清醒着安排后事才行。”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继承人的事儿。 说着话,十四福晋就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十四,所以乌雅秀贞这个决定,必然是最公平的,但凡康熙心里的继承人有另外一个,那胤禛都不能顺利登基。 反而,康熙不清醒,那胤禛登基才是最不会有麻烦的,毕竟他是佟佳氏样子,又是皇贵妃亲子,年龄居长,又得皇上看重,十三手握京城重兵。 真打起来,两个十四都不一定是对手。 至于八阿哥,放在暗处的人手,怎么可能会别的过京郊大营的军队? 可偏偏乌雅秀贞做了这个决定,康熙就真的清醒了过来,然后是当着朝臣,所有皇子阿哥的面儿,亲自定了胤禛为继承人的。 “八阿哥领兵进了宫,说那圣旨是伪造的,若是写,别说是三份儿了,就是三十份儿,都是能写得出来的,又说汗阿玛是被害死……可偏偏四哥说要验尸,八阿哥又不接这话了。” 然后八阿哥是咬死了太医院已经被九格格所控制,太医不可能说实话这一点儿,反正就一个目的,将胤禛打成了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 十四福晋说的十分详细,十四阿哥听的惊魂动魄,他之前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再者,八阿哥既然派人去,那必然是要往对八阿哥有利的一方面说的。 比如说,对康熙的死,八阿哥是说自己从头到尾没见过御医开方子,又说汗阿玛生病之前精神矍铄,如何就忽然没了呢? 引着十四往阴谋的方向去想。 一路上,十四福晋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等马车进了二门,她扶着小丫鬟的手下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进屋给自己倒杯茶。喝完这杯茶,还有后面的事情得继续说呢。 八阿哥被抓之后,朝堂上如何反应,胤禛准备继位之类的。 这些呢,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胤禛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算是十四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胤禛得位不正,现在也翻腾不起来什么浪花了。 他月是翻腾,胤禛指不定就越是厌烦。 胤禛之所以能容忍他,是因着一母同胞,但若是乌雅秀贞都不再管她,那胤禛大不了……也圈禁他,只要人活着就好。 “圈禁的日子,想必爷是知道的。我倒是不怕圈禁,四哥又素来重情义,想必府里的孩子们将来也不会少了前程。”十四福晋继续说道,就冲胤禛现在还重用大阿哥的儿子,胤礽的儿子,那亲侄子总没道理扔在一边不用。 所以,十四福晋确实是半点儿不担心的:“到时候我只当自己出家了,我在府里弄个道观,做个居士。至于爷您……” 十四福晋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可十四奇异的从里面听出来一股子的嘲讽,拳头都要捏紧了。十四福晋是半点儿不怕的,十四阿哥无论在女色上多糊涂,可对女人动手这事儿,那是坚决没有的。 果不其然,他兀自恼怒了一会儿,豁然起身往外面去了。 十四福晋赶紧端起来茶杯,低头抿一口,可实在是渴死她了,口干舌燥的。 说实话,十四能服输,能认命低头,总比他梗着脖子不认输强。 圈禁了确实是不妨碍孩子们的前程,可你有个身处高位的亲爹,和你有一个被圈禁的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最简单的举个例子,去内务府要点儿煤炭,雍亲王的儿子去一趟就能要到,但胤褆的儿子,去十次八次,都不一定能要到。 所以,能让孩子们别有个圈禁的爹,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十四福晋刚喝完茶,丫鬟就过来了:“十三福晋送了帖子,说是请您明天去一趟芳菲阁。” 芳菲阁就是十三福晋自己开的胭脂铺子,不够里面的胭脂水粉,那和外面的都是不同的,都是略带了些药物作用的。生意很好,每年到上新品的时候,十三福晋都会邀请了妯娌们去。 现如今大约也是为新品的事儿,虽说还在康熙热孝中,但这也不算是聚会,顶多就是妯娌们说说话,喝喝茶,连个酒菜都没有的,所以也并不碍事儿。 十四福晋看了下帖子,笑道:“我来写个回帖,你让人给带回去,对了,四嫂可要去?” 丫鬟笑眯眯的:“也给四福晋下了帖子,至于四福晋去不去,暂且不知道。” 也有可能不去,那拉氏现在也忙。再者,她现在这身份,一旦出门的消息被人知道,那必然是有许多人蜂拥而至的,再引起麻烦倒是不好了。 所以当天,那拉氏也并未去,不过,倒是让弘晖媳妇儿去了一趟。 弘晖媳妇儿瓜尔佳氏现在年龄也略大了些,成熟稳重了许多,办事儿也是很拖贴的,那拉氏并未有什么不放心的。 胤禛登基的事儿,还是定了下来。他虽然谦让了几次,但朝臣们一次次上折子,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胤禛只能是挑了钦天监送来的最近的日子,举办了登基典礼。 典礼很是……朴素,胤禛穿着的还是康熙的旧龙袍,不过幸好是保存得当,衣服还十分新。原本是有些不合身的,康熙要比胤禛高大健壮许多,不过绣娘们有本事,一天就能修改的十分合身了。 靴子倒是新的,这东西没办法穿旧的,不合脚的话会十分不舒服的,再者,也不差这一双靴子的钱。 乌雅秀贞一直在听着太监们说这登基的事儿,胤禛一路从乾清宫走到太和殿,再从太和殿前面的台阶上一路上去,先是聆听礼部宣读圣旨,将康熙那天留下的,再接过玉玺。 随后,发表登基宣言,再叫了文武百官起身,这典礼也就算是完成了。 册封皇后的典礼是紧随其后的,反正都要弄这一套,干脆赶在一天,也省得有些东西忙忙乱乱的摆设,再出什么岔子。 那拉氏一身大礼服,被人扶着从太和殿侧边进来,随后胤禛亲自将人拉着带上台阶,接着还是礼部官员宣读圣旨,册封那拉氏为皇后。 至于后宫其他妃嫔,定然是不能一起册封的,需得等皇后入主后宫之后才能册封。 但接下来就该是册封亲额娘了,也就是乌雅秀贞。 和上辈子一样,这太后的封号都一模一样,顺便赐住慈宁宫。 上辈子呢,乌雅秀贞因着心里对胤禛有埋怨,并不愿意去慈宁宫,就在永和宫拖着,拖到了她死都没挪地方。但这辈子,乌雅秀贞爽快的很,接了圣旨,就立马吩咐了宫里的人收拾行李:“咱们也得快些搬去慈宁宫了。” 正说着话呢,那拉氏就过来了,笑意盈盈的:“皇上特意吩咐了儿媳过来,额娘这里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儿媳正愁着没用武之地呢。” 慈宁宫那边已经是收拾妥当了,那拉氏连夜让人收拾的,也就是现下的慈宁宫,就是空荡荡的屋子,连个家具都没有,都是要从永和宫搬过去的。 架子床,木头椅子,摆件儿,大大小小,全都是乌雅秀贞用习惯了的,若是她这边没有的,那就从库房里里翻找,反正得是全新的。 大件儿的东西自然有太监们来搬,宫女嬷嬷们就是带些小件儿的,衣服首饰茶杯器皿这些。 先是将慈宁宫收拾出来个可坐可躺的地方,再才是其他东西的摆放。几乎整个后宫都在帮忙,所以一天功夫是完全够的,到晚上,这慈宁宫就已经是布置好了。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乌雅秀贞比较习惯的地方。 到这会儿,胤禛也总算是抽出空来了,急急忙忙到慈宁宫来请安,行礼之后就先笑道:“额娘若是有什么用不惯的地方,只管和我说,我回头让人给改一改,额娘若是觉得我忙,不愿意找我,那只管吩咐了那拉氏,或者直接叫了内务府,内务府现下是十七管着呢,回头我让他进宫来给皇额娘请安。”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伸手摸一摸胤禛头上的帽子,新皇嘛,这几天还是穿的挺隆重的,头上带着的也是那种大的帽子,正中间一个大大的东珠,拳头大小,看着就价值非凡。 “穿上这一身,竟是比平常看着更加英俊伟岸了些。”乌雅秀贞笑着说到,胤禛顿时尴尬,三四十的人了,被额娘这样夸赞,总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不得不说,心里还真是忍不住高兴,脸上都忍不住带出来几分:“皇额娘,儿子可不小了。” “不小也是额娘的儿子。”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你汗阿玛若是能看见你现下这样子,必然是高兴没选错人的。” 说起来康熙,母子两个都沉默了些。 这两日实在是忙,忙起来,再多的悲伤也顾不上。可现在,提起来了,母子两个就都忍不住叹气了。 乌雅秀贞也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顿了顿才说道:“你汗阿玛,也算是没如此受罪,有些老人到了年纪,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的,好歹你汗阿玛……” 只是昏迷,可这昏迷的时候受罪没有,谁也不知道。再者,康熙那性子,哪儿真不舒服,他也不会和人抱怨的。 胤禛勉强笑了笑:“额娘别难过,您若是如此,汗阿玛瞧着指不定要以为是儿子不孝顺呢,那儿子可冤枉了。您好好的,汗阿玛看见儿子孝心,回头指不定要托梦夸赞儿子几句。” 乌雅秀贞也忍不住跟着笑,真让胤禛梦见康熙,那指不定是要梦见康熙骂人的场景,为了自己心情,还是别梦见算了。 “那拉氏现在也进宫了,李氏和年氏,你打算什么时候接进宫?”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胤禛就说起来对康熙后宫的解决办法:“不管儿女,若是愿意奉养,都可以接出宫,若是不愿意出宫,也可以在宫里留着,到时候额娘喜欢,那就赐住在慈安宫等地方,若是额娘不喜欢,那就赐住在畅春园。” 其实他后院女眷少,宫里是用不了太多地方的事儿。但无论如何,总需得将后宫和太妃们分开。一来是避免日后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二来呢,也方便管理。 最最重要的是,还是钱这一个字。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告诉乌雅秀贞的,免得乌雅秀贞再带头搞什么节俭,他做皇帝,可不是为了让亲娘节俭度日的。 乌雅秀贞并不吃惊,就笑道:“你这法子好,不过最好是先册封了再提,免得外人觉得你是迫不及待……” 想将人给赶出宫。 当年宜妃可就不是如此宣扬的吗?守在宫门口哭死苦活,说胤禛心狠,说他不顾先皇脸面,先皇前脚走,他后脚就将长辈给赶出宫,在那儿哭着让先皇显灵做主。 当然,胤禛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宜妃这一闹,胤禛就派人来传话,既然宜妃不愿意出宫,那就在宫里住着吧。 后来还是五阿哥亲自进宫求情,这才接了宜妃出宫。不过之后,五阿哥的前程也被影响,许久都没得到胤禛重用。 “再者,需得问明白了,谁愿意出宫,就让子女到宫门口来接,万万不可让她们自己出宫去,毕竟都是女眷,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情,那咱们也不好说清楚。还有,若是嫁到蒙古去的……那公主府也可以腾出来。” 乌雅秀贞说道,胤禛点头:“是,皇额娘不用担心,这些事儿,自有那拉氏来料理。” 说到那拉氏,乌雅秀贞就笑道:“既然正好说起来,那我也需得和你打个招呼,那拉氏既然入住中宫,那这凤印,也该交给了那拉氏,我上了年纪了,也该颐养天年,所以这宫里的事儿,自此之后,也要那拉氏多费心了。” 胤禛忙摆手:“那拉氏年轻,没经过大事儿,这才进宫,若是贸然接管宫里的事儿,我怕她出了疏漏。” 乌雅秀贞笑道:“难不成谁天生就会做什么吗?就是趁着她年轻,我现下也有精力,她若是出了疏漏,我还能给填补填补。否则等我再老一些,没精力,到时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才真是坏大事儿呢。” “再者,你额娘好不容易做了太后了,也该享享福了。”乌雅秀贞笑着说到,胤禛顿了顿,笑道:“既如此,那额娘回头叮嘱一下那拉氏就是了。” “额娘在这里住着可习惯?”胤禛又问道,乌雅秀贞摆摆手:“没什么不习惯的,你事儿忙,也不用总惦记我这里,我又不是那种有什么委屈自己在心里憋着的,若真有什么不舒坦的,我自会找人来办。行了,你忙一天了,也该回去休息了,不用惦记我这里。” 三两句将胤禛给打发了,胤禛还得找那拉氏呢,这后宫的事儿,大多需要那拉氏出面。 第二天一早那拉氏来请安,乌雅秀贞就已经准备好了凤印,账本,还有对牌这些东西。不等那拉氏推辞,她就摆手:“别的不用多说,我只一句,我这岁数了,也该休息了,我现下呢,就想闲暇时候打打牌,在园子里走一走看一看,这些账本,我多看一眼就觉得累得慌,你赶紧都拿走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那拉氏也只好应了。 等那拉氏出门,章佳氏就又过来了:“听说皇上要放咱们出宫跟着儿女过活?” 乌雅秀贞纠正道:“是你们,不是咱们。”她虽说也有好些个儿女,但她身份不同,若是出宫去住,太后仪仗什么的不能少,否则就是慢待太后,倒是给人添麻烦去了,所以倒不如不出宫。 若实在是想出门,那到时候就悄悄的去,总之,不能带着太后的身份去。 章佳氏脸上就有些喜色,但又有些为难:“能出宫自然是好的,可我却是舍不得……” “你这人,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者,你出宫了,又不是出京了,你到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我这院子里呢,给你收拾出来一个屋子,就那东厢房,你觉得如何?给你留着,若是想留宿宫里,那也不是没地方住。” 章佳氏顿时惊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这就好像当年一样,我住在侧殿,娘娘住在主殿,我一出门就能瞧见娘娘,看见了娘娘,我这心里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无论做什么都有底气的很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可别做小儿女姿态了,咱们都多大年纪了,你也该自己成长了,日后到了十三府上,十三福晋是个孝顺的,你们婆媳两个必然能和和睦睦的。” 章佳氏想了想,也对,住十三府上,都是晚辈,自己也能更自在些。若是住的不高兴了,那就回宫来。宫里憋闷了,那就出宫去。 胤禛这让太妃们出宫的行为吧,反正朝堂上下两种看法。一种是觉得胤禛有人情味,让太妃们能享受天伦之乐,很是仁善的一种举措。一种呢,是觉得胤禛有些无情,亲爹才没呢,亲爹的女人就得被赶出宫去了。 前者多是一些阿哥们,还有宗室们在说。后者就是大臣们,尤其是汉臣,因为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尤其是……殉葬的事儿在明朝还持续了很多年呢。 胤禛素来主意正,做了决定的事儿是绝不会更改的,规矩算什么?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吗?当时定的时候是一种情况,那现在情况不同了,总不能还按照老规矩来吧? 九格格那话怎么说来着?时代在发展,各种法律法规,应该是更进步的,而不是更限制人的脚步的。 所以,该如何还是如何。 宫里沸沸腾腾的,多是找乌雅秀贞拿主意的。因为大家都不了解胤禛,除了亲妈。所以呢,大家也都不知道这出宫的事儿,到底是新皇的一种试探,还是什么。 倒是章佳氏和密嫔等人,平日里和乌雅秀贞来往的近的,儿子又是胤禛身边得用之人的,就高高兴兴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宫去了。 惠妃那边,是乌雅秀贞亲自去的,她进门的时候,惠妃才匆匆忙忙的从佛堂里出来,那一身冷清的气质,差点儿让乌雅秀贞以为惠妃是真的出家了。 “我知道你必然是在为难的,不过我今儿来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的,胤褆上了折子,打算请你出宫去,他那府上已经收拾好了院子了。” 乌雅秀贞说道,瞧着惠妃脸色变来变去的,又忍不住笑道:“好了,我不打趣你了,你去了并非是跟着圈禁的,少了三五个月,多了半年一年,胤褆……就能出门走动走动了。” 惠妃怔愣了一下,随即整张脸都绽放了光芒:“真的?胤褆他真的……” 她这一辈子所求,也不过是胤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心如意。可这男人,总被圈禁着,心情就不畅快,这心情郁闷愤慨,身体如何能好?怎么算顺心如意? 康熙在的时候她不敢去求,生怕康熙觉得是胤褆心思不安分,还妄想着让额娘来求情,万一再将胤褆的处罚给加重了才糟糕。 换了胤禛做皇帝,她原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希望让胤褆出来了。毕竟新皇那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胤褆对胤禛,以往也是多有嘲讽的——胤禛是胤礽的跟班嘛,那和胤礽作对,自然也少不了针对胤禛。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惠妃眼圈紧跟着又红了,张张嘴,终于是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太后娘娘,妾身实在是,实在是感恩不尽。” 她起身就要给乌雅秀贞行礼,乌雅秀贞忙拦着:“你可真是折煞我了,咱们这样的情分,用得着你这样?且好好坐着,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是要现下出宫,还是等胤褆那边安顿好了再出宫。” 惠妃连连点头:“现在就出宫。” 人家新皇,给了这样大的恩典,她若是不帮着做点儿什么,就于心南安。新皇头疼什么,惠妃也是略知一二的,就先皇这后宫,大大小小妃嫔,整个宫里都塞不下。全安置在后宫,那新皇的女眷往哪儿放? 不如她带头,早早出宫了,也算是给新皇腾地方了。 再者,她也着实是想念胤褆。 自打胤褆被圈禁,她这一年到头,已经是快十年了,见胤褆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不知道胤褆现下,成什么样子了。 乌雅秀贞忙按住要起身的惠妃:“也不用如此着急,你且收拾东西呢,这宫里东西,你都可以带走。” 这也是胤禛意思,毕竟大家都要脸面,谁还能真的将木头家具都带走不成?顶多就是一些金银细软。既如此,他干脆做大方些,看谁日后还再说他抠门。 惠妃果然是感恩戴德,看乌雅秀贞要走,忙亲自送到门外去。 荣妃是到慈宁宫来道别的,她要跟着三阿哥出宫,荣妃是接受这个事儿最快,又反应最快的,别人是生怕胤禛将她们赶出宫,日后连安葬都不能入皇陵。她是生怕胤禛反悔,当天有了旨意,就恨不能立马出宫去的。 当然,该来告辞还是得来。 荣妃那脸上笑容都有些绷不住,就这样了,还要做出舍不得的样子来:“我这一出宫,咱们姐妹日后想要说说话就不如现在方便了……” 乌雅秀贞打趣她:“若不然,你先留下来?正巧我那西厢房还空着呢,东边给章佳氏,西边给你,咱们姐妹日后一睁眼就能看见对方,不管你想说什么,张口我就能听见。” 给荣妃吓的,下一句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必然是操心三阿哥的,他那性子,你若是不在府里震着,怕是他又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呢,我也劝你,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儿,你就少插手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你啊,是出去享福去了,是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可不是去掺和人家夫妻俩吵架的事儿去了。” 荣妃脸色就有些僵硬尴尬,不愿意接着话。开玩笑,她做额娘的,亲额娘,还不能问问儿子的房里事儿了? 乌雅秀贞一看她这神色就明白了,干脆摆摆手:“知道你着急,我也就不留你了,赶紧去吧。” 反正那是三阿哥府上的事儿,闹成如何,她也管不着。 宜妃是被五阿哥给接走了,也不知道是八阿哥被圈禁,九阿哥的性命还捏在胤禛手里,还是五阿哥的前程也捏在胤禛手里,再或者是被五阿哥给劝说过了。 这辈子的宜妃,竟是安安分分的跟着五阿哥出宫去了,一点儿没闹腾。这倒是有些出乎乌雅秀贞的预料了,但乌雅秀贞也没仔细追究——宜妃安分这不是正好吗?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还盼着宜妃闹腾起来不成? 倒是平妃,一没有子嗣,二来呢,她自己也不想出宫,更不想到畅春园去,干脆就住在了慈安宫,距离慈宁宫也就是几步远的距离,平日里来往倒是方便。 这太妃出宫的事儿,热热闹闹一个月。随后就是李氏和年氏带着孩子们进宫,弘晖和弘昐也都进宫,暂且住在阿哥所那边,以前康熙的儿子们多,总觉得院子不够住,现在则是宽敞的很——只剩下个小十九,还有二十一阿哥。弘晖兄弟们总共七个,一人一个院子呢,也完全够住。 李氏被册封为齐妃,年氏被册封为贵妃。 本来按照惯例,册封贵妃之后,该是命妇们入宫朝贺。当年乌雅秀贞被册封为贵妃之后,也是如此的步骤,不过到了年氏这里,胤禛是取消了这个步骤,并不曾让礼部和内务府准备这些事儿——入宫朝贺需得内务府通知,礼部派遣官员上门教导朝贺礼仪,步骤略繁琐。 年氏这朝贺被取消,胤禛还特意强调了一番皇后的地位——一国只一个皇帝,一个皇后,贵妃并不能左右宫务。 这事儿是给足了那拉氏脸面。 年氏和李氏被册封,就该来慈宁宫请安来了。 乌雅秀贞也是许久没见她们了,现下猛的一见,就忍不住笑起来,李氏也不知道是心宽体胖还是如何,竟是比之前胖了许多。但是她相貌清秀,就算是胖了,五官看着也好,瞧着倒是有一种珠圆玉润的细腻感觉。 乌雅秀贞到了这岁数,瞧着李氏这样的,就心里喜欢,招呼了李氏上前说话:“弘昀媳妇儿必然是个孝顺的,否则你这日子也不能如此轻松了。” 李氏就抿唇笑,有几分不好意思:“弘昀媳妇儿确实是能干,现下也有了孩子,我日后也只管操心弘昐的婚事就好了。” 弘昐那至少得等两年呢,倒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康熙刚过世,现在胤禛这年号都尚且没定下来,这子孙成亲的事儿就更不能了。 说起来孩子们的婚事,那拉氏也有话说:“我也就只操心弘时一个,以往是好人家的女儿,咱们求不来,现在……倒是怕人家别有用心。” 以前是皇孙,前程不定,谁也不敢拿自家女儿来冒险——就那侧福晋董鄂氏,谁敢保证弘时不会宠妾灭妻呢? 现在弘时是皇子,还是嫡出皇子,这份量自然是不同了。那拉氏操心死了,就怕那别有用心的嫁进门,再撺掇了弘时起了野心,嫡亲的兄弟闹腾起来,那可真是……做亲娘的得将一颗心撕碎了。 这话说出来,那拉氏又猛然反应过来——胤禛和十四,不正是嫡亲的兄弟吗?她这脸色就变了变,赶紧要补救:“皇额娘,儿媳是说,弘时有个庶长子……这婚事怕是不好说。” 乌雅秀贞摆摆手:“哀家明白你意思,说起来,十四福晋这段时间忙什么呢?也不见她进宫。” 十四现在还好端端的在外面呢,乌雅秀贞暂且犯不着为他着急。既然他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给他撞一撞去,撞个头昏脑涨了,也就好往回拽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朕的大清亡了》开了哦,欢迎大家收藏点击观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270章 十四福晋最近也忙呢,就算是她知道乌雅秀贞的意思,自己也有看管不住就随十四自己去的打算,但说到底,还是有些放不开,毕竟夫妻一体,所以一来要看好了十四,免得他出门找事儿,二来呢,也想趁着十四现在还有点儿用处,先将自家儿子的婚事给定下来。 要不然回头等十四闹出了事儿,自家儿子的婚事定然是要受影响的,原本能说一等人家的,估计之后就只能说二等人家了。 当然,孝中呢,这婚事自然不能是大张旗鼓的说。只十四福晋自己,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相看,这事儿是连说都不能说出来的。她自己的一点儿小私心而已,进宫又怕自己没遮掩住,干脆就暂时没进宫了。 乌雅秀贞也就是问一句,她现下又不是说非得让十四福晋进宫来陪她说说话的。她和那拉氏念叨了几句,瞧着那拉氏事儿多,忙,就让那拉氏先回去了。 随后自己带着宫女嬷嬷的,开始在慈宁宫折腾。 先是将院子里的一块儿地给挖开了,上面的青砖敲掉,地面露出来之后再翻一遍儿,再让人弄了草木灰之类的撒一层,草木灰这些是驱虫的,还能顺便增加肥力。 她这忙的热火朝天,九格格进宫的时候还诧异呢:“这是做什么呢?” 乌雅秀贞就笑眯眯的:“打算自己栽种些青菜,原本在永和宫的时候我就有这想法的,不过是怕麻烦,所以也没弄,现在,也找点儿事情做。” 以往她怕将永和宫折腾的乱七八糟,康熙再不喜欢去了。现在她又不用看谁的脸色,胤禛要是不喜欢看,那就别来呗。也不对,倒也不用担心胤禛不喜欢,胤禛那性子,自己就是个喜欢种东西的,说不定会更喜欢呢。 说起来康熙,乌雅秀贞又叹气,人在的时候吧,总想着该如何伺候他,如何让他开心高兴。现在人不在了,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一整天下来,没事儿做一样。 当然,康熙在的时候,也有宫女嬷嬷,也不用她亲自做什么。可就好像,有那么一根柱子在,她随时都能看得见,都能摸得到。现在,那个地方空下来了,什么也没有了。 九格格瞧着她脸色变化,就忙岔开了话题:“那额娘打算种些什么?我想着不如弄些青瓜和西红柿什么的,我喜欢这两样。” 西红柿这名字算是胤禛定下来的,西是西边来的意思,红就是颜色,柿就是长的像是柿子。 但西红柿的吃饭是九格格给带开的,她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大清其实还是不如何常见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好,那回头让人弄些青瓜和西红柿的种子,你最近忙什么呢?” “忙卫生部的事儿。”九格格笑着说到:“四哥打算册封一些女医为太医,先从这方面入手,等日后大家习惯了女医的存在再来册封卫生部的其他人,到时候,潜移默化的,卫生部就能并入到朝廷里面了。” 反正这事儿最闹腾的时候是在康熙还在的时候,这种事儿吧,怎么说呢,闹腾一次两次的,人家还会当大事儿看。但闹腾的次数多了,谁也不会当回事儿了。 现下就是闹腾的次数太多了,那胤禛这册封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种随手安慰,并不算大事儿。 差就差在一个时间和次数上。 乌雅秀贞挑眉:“那要恭喜你了?” “还不到时候呢,慢慢来,说不定额娘还会有一个当官的女儿呢?”九格格笑嘻嘻的说到,乌雅秀贞点头:“那我可等着了,这在史书上不得大大的书写一笔?那到时候,我可就出名了。” 正说着话,七格格也过来了。 七格格是带着孩子来的,她最小的女儿也有十来岁了,正是活泼乖巧的时候。进门行礼之后,就靠在乌雅秀贞身边坐下了。 乌雅秀贞也是疼爱外孙女儿,忙让人去准备点心。 七格格在一边和九格格说话:“纺织厂的事儿,我现下是打算专门往海外做了,大清境内,这布料,利润有些太薄,我也就不掺和了,免得与民争利。” 九格格点头:“这是应当的,你毕竟是咱们皇上四哥的亲姐妹,你若是还把持着这生意,难免会被人非议。就是为孩子想,你该放手也得放手。” 这天底下生意多了去,没必要非得死缠着一个。她给七格格出主意:“那海外生意的话,你可以在瓷器和茶叶这两方面多多用心。尤其是茶叶,西边人喜欢吃肉,肉吃多了难免腻味,茶叶该是有很大的市场的。” 其实这点儿不用九格格说,这些年海外贸易,什么受欢迎,什么不受欢迎,那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九格格之前那自行车还有三轮车的生意是交给了内务府,否则现在也可以拿出来给七格格。这东西呢,也属于中上层消费品,因为只能在平坦的路面上行驶,一般的家庭是宁愿用牛车马车骡子车,也不愿意用这种车子的。 内务府那边也做出来有钢铁的,但价钱肯定不便宜,钢铁这东西,大清的冶炼手段还是有些不太跟得上的,又是朝廷管控,又是制作不方便,只能人工打造,所以这种材质的,现在也只京城这边比较多。 “对了,还有手表!”九格格忽然想到这东西,一拍手,就撺掇七格格:“弄些珐琅材质的,或者用宝石雕琢,这东西什么时候能人手一个了,才说明这市场被开发出来了,现在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呢。” 七格格顿时来了兴趣,仔细追问,九格格就给她出主意:“宫里现下用的是座钟,太大,不方便携带,你可以做那种小巧一点儿的,像是怀表,再小巧点儿,往手腕上带的,可以叫手表。” 但是更小巧的,就有点儿不太好做,尤其是人工做出来的,那三五天都不一定能做出来一个。可如此一来的话,又能将人工给调动起来,也就是发展出用人市场。 七格格听的认真,乌雅秀贞就提醒她们两个:“见了面只说这些赚钱的事儿,孩子都听不懂,瞧着这都有些眼皮子耷拉下来了。” 那是想睡觉了。 七格格就问九格格:“你这一把年纪了,也没想过要过继一个孩子的事儿?” 九格格才疑惑呢:“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过继一个孩子?” “你总得有人养老送终吧?既然不打算自己生,那过继一个收养一个,不都行?”七格格说道,顿了顿,补充:“最好是过继一个,可别收养,过继来的你知根知底,不会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可收养的,那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对不对?” 九格格听的不耐烦,打断七格格的话:“行了,我知道你等会儿肯定要说是为我好,生怕我晚年孤单没人照顾什么的,我再说一次,我用不着别人来养老送终,再者,我那些侄子侄女们,难不成就全都是没良心的,不过继到我跟前,就不愿意给我收尸的吗?我以前都说了好多次了,这养老送终的话题不用再说,我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自己哪怕是跪着走呢,我也能走得晚,不用你们一个个的来给我操心。” 七格格脸色就变了变,转头看乌雅秀贞:“额娘您给评评理,我难道是存了什么坏心不成?她若不是我亲妹妹,就这臭脾气,我愿意搭理她妈?” 乌雅秀贞笑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这个臭脾气,你干嘛还在她跟前说这个?你没看我现在都不如何搭理她了吗?她自来主意正,想什么事什么,从不改变主意的,这话题以往又不是没人说过,你看她考虑过没有?” 既然她从来都不赞成,那必然是早就想好了,做了决定了。就这样一个脾气的人,你还非得三番四次的提,哪怕你是为她好呢,她能耐烦了,能高兴了? 七格格就有些被噎住了,九格格又说道:“你过好你自己日子就行了,少来对我的事儿指手画脚。” 七格格气的倒仰,嗨呀,说的自己好像多愿意管闲事儿一样,她这不是一番好心吗? 九格格冷笑:“知道的说你一番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在惦记着将孩子过继给我呢,怎么的,自家没个爵位,就要盯着姐妹家的东西了?” 说的七格格脸色都白了,伸手点着九格格,那手指头都哆嗦起来。 乌雅秀贞赶忙说到:“九儿胡说什么呢?你七格格又不是自己不能争,还盯着你那点儿东西?你这花钱比赚钱的速度可快多了,这么些年,手里能有一万两银子就算是多的了。你七姐姐那身价,可不是你能比的,她确实是担心你,也是一番好心,你不爱听就算了,赶紧走吧,可别再将你七姐姐气出来个好歹。” 九格格气哼哼的起身,正要走,还要招呼外甥女:“你也跟我走,免得你额娘等会儿脸面绷不住要哭起来,你在跟前她倒是不好意思哭了。” 七格格拿了茶杯要砸九格格,乌雅秀贞忙抬手按住了,赶紧驱赶九格格:“快些走吧,不让等会儿你姐姐发脾气打你,我也是拦不住的。” 小女孩儿看看乌雅秀贞,又看看九格格,再看七格格。 乌雅秀贞对她笑道:“乖孩子,跟你姨妈一起玩儿去,御花园现在花儿开的话,你看看有喜欢的,就带一盆回去。” 得了吩咐,小孩子就忙跟着九格格一起出去了。 她们两个一走,七格格那眼圈就红了:“额娘,您也管管小九,您看看她说那些话,扎心不扎心?我是她亲姐姐,我难不成是害了她的吗?” 乌雅秀贞给她递过来手帕:“要我说你也是活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九妹妹那性子,你汗阿玛在的时候,尚且拿她没办法呢,你倒是觉得自己能干了,你能干你何必找她拿主意呢?你那生意上的事儿,你自己做主不好吗?” 给七格格噎的,哭都哭不下去了。 乌雅秀贞就问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来这事儿,你且实话和我说,是不是又听了谁的撺掇?或者是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了?我且警告你,你九妹妹的东西,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哪怕她全部捐出去呢,那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她愿意如何就如何,你们哪怕是亲姐妹,你也不许冲她伸手,明白吗?” 七格格可冤枉死了,她自来是慈宁宫太后一手养大的,那性子也有些像是慈宁宫太后了,本就不是那种喜好争抢的人,做生意赚钱也只是因着闲着无聊,再者,做生意可不算是争抢,这是凭本事,看能力。 她当然也不是惦记九格格那些东西,就九格格那脑子,才更值钱,随便一个主意那都是赚钱的点子,她何必得罪了九格格,将这些赚钱的点子给扔掉呢? 她一来确实是担心九格格养老的事儿,二来呢,也着实是因着有些人找上门去了。 但并非是爱新觉罗家的兄弟姐妹,而是佟家那边的劝说。 九格格其中有句话是说对了,她自家没爵位,就盯着别人碗里的那点儿东西了。 “都是我生的,那大的有前程,小的却只是因为晚出生了几年就如此……我心里实在是不落忍……又想着九妹妹毕竟是亲姨妈……”七格格说道,原本是难以开口的,可被九格格和乌雅秀贞挤兑了之后,这话就有些憋不住了。 她真不是什么坏心。 九格格若是愿意,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说到底,还是有些私心。一时冲动说了出来,七格格说完之后也沉默下来,扭头去看门外,不去看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知道她心里不自在,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脑袋:“算了,你也是做额娘的,做额娘的为孩子谋划,不算丢人事儿。再者,你们亲姐妹,九儿就那性子,她说出来了也就是并没有将这事儿当回事儿了,她不说,才是打算疏远你呢。” “日后这事儿不许再提,你若真是为孩子想,该办差就办差,但凡有点儿本事,你四哥不会放着不用的。若真是没本事,那就这出身,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也算是一种运道。” 乌雅秀贞说道,七格格却是摇头:“就算是我愿意他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佟家也是不许的。” 佟家那就是……整个家族的子弟,必得有出息。没出息的人就会被看不起,就会被嘲讽奚落。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落到这样的处境,在隆科多做侍卫统领之前,他在府里那日子,好过吗?若非是不好过,他如何会和亲爹闹成那样? “你堂堂七公主,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吗?”乌雅秀贞无语,七格格就有些不愿意开口了。她倒是能护住自己儿子,可儿子的亲爹也是那样的性子啊,恨不能亲儿子七岁出口成章,八岁中状元,九岁做宰相。孩子可以不听别人的,但是能不听亲爹的吗? 若是能将孩子过继出去,一来是前程也有了,二来呢,舜安颜日后就不好随意插手了,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可并不能,九格格对这事儿是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的。 七格格神色就有些沮丧,乌雅秀贞也发愁,她自己教导孩子也并不算很成功,这种事儿吧,也不好随意指点七格格。顿了顿,只好说道:“你也问问孩子心里是如何想的,若是愿意,回头求一求你四哥,谋个外差,到外面去干几年。或者,干脆到海外去转一转,也长长见识。” 七格格并不愿意将孩子送到海外去,那去海外的船队,危险大,风险多,一去三五年,音信全无,她放心不下。但是外放这个事儿,还是能想一想的。 七格格心里略安稳,这心里不发愁了,神智也就回来了:“那等会儿我给九妹妹道个歉?” 乌雅秀贞摆手:“你们姐妹两个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就是了。日后这成亲过继之类的,都不要在你九妹妹跟前提了,免得她又生气,她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但凡生气,我都得让一步。” 七格格笑道:“您是长辈,您真要说什么,九妹妹难不成还能反驳?” “她倒是不反驳,她就是给你讲道理,讲到你自己认输。”乌雅秀贞说道,心有余悸,九格格那歪理还是一套一套的,乌雅秀贞听都没听过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回去的那种。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七格格就起身往御花园去了,一来是找九格格,二来也真是挑一些花草带回去。 等那母女俩出宫,九格格才重新回来。 乌雅秀贞看她一眼:“不生气了?” “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吓唬吓唬她,免得她日后再提起来我不爱听的话。”九格格笑着说道,现下连亲额娘都不和她提这些了,那拉氏是做皇后的呢,也并不询问了,七格格再如何是亲姐妹,这样的话说多了,也影响感情。 干脆吓唬一次,日后自己耳朵不受罪,也能维持一下姐妹感情。 乌雅秀贞伸手点点她:“你啊。” 九格格就有些惆怅:“这人啊,可真是奇怪得很,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没成亲之前,那就是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了,流着同样的血,吃着同样的饭菜,住着同样的地方,可一旦成亲了,那就又成了生疏的亲人了。” 她抿抿唇,叹气:“她有了更亲近的家人,我却还是停留在原地。” “她是有了更亲近的家人,但你也有了更看重的事业。”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戳戳她脑袋:“少在这里伤春悲秋了,人都是要长大的,什么阶段经历什么样的事儿。年幼时候,父母才是最重要的,年少时候,兄弟姐妹又是最亲的,年轻时候,却要学会去承担责任了,奉养父母,照看兄弟姐妹,抚养子女。” 她拿起桌子上的盘子:“你说的兄弟姐妹不亲近,是因为你将自己当成了盘子里的一块点心,旁边的这些,都会远离,一个个的消失。但其实,人应该是这个盘子,没了点心,还有别的,一次次的填充,一次次的离开,无论如何,这个盘子,始终是在这里的。” 九格格噗嗤一声就笑出来:“额娘说的挺有意思的。” 乌雅秀贞捏她脸颊:“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且等着,日后再有人说你成亲之类的事儿,你看我还给你拦着不拦着了。” 九格格赶紧求饶:“拦着拦着,额娘可千万要帮我拦着,谢谢额娘了,额娘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呢。” 乌雅秀贞冲她摆手:“有事儿忙就赶紧去吧,可别在我跟前磨蹭了。” 九格格侧头:“真不要我陪着你说说话啊?” “不用不用,宫里多的是人陪着我说话,你且忙去。”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到底是没立马走,硬是陪着乌雅秀贞弄了些菜籽,母女两个蹲在那整理出来的地里,也不管脏不脏的,就伸手往里面按种子。 常年没干过活儿,这忙活了小半天,乌雅秀贞还有些腰酸背痛的。 九格格亲自帮她揉按了半天:“日后额娘得空,还是要练一练身体,八段锦,五禽戏,都可以,早晚一次,您这个年纪了,也不用太剧烈的活动,像是地里这活儿,也别干了。” 地里活儿不算累,乌雅秀贞这满打满算,也才弄出来一小块儿地。但是吧,做这种活儿,容易伤腰。 乌雅秀贞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忙去吧,真不用管我。” 九格格确定她真没事儿,这才起身走了。 乌雅秀贞躺在床上,有些想睡,但又有些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午饭也没吃,没胃口。躺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但这一睡着,又做梦了。梦见了康熙,康熙坐在永和宫的主位上,冲她招手呢。 “爱妃这两日过的还好?”康熙问到,乌雅秀贞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好着呢,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担心被你责怪,也不用担心被宜妃她们挑刺儿。” 这心理上,就舒坦许多。 康熙又问道:“九格格不成亲,以后就这样了?” 乌雅秀贞点头:“不这样能怎么样呢?你逼迫她成亲,她后半辈子就顺遂了吗?若是所遇非人,岂不比现在还难过?你都已经死了,这些事儿就少管了吧。” “我担心胤禛啊。”康熙又叹气,乌雅秀贞没好气:“你担心什么,他都四十来岁的人了,都当祖父了,你还担心呢?你赶紧投胎去吧,可别一天天的停留了。” 康熙不说话,乌雅秀贞就说:“皇上,你安心,胤禛好着呢,刚定了年号,出了年,可就是雍正元年了。到时候呢,他会是一个很有名的君王。当然了,皇上也是明君,你们父子,一脉相承。” “皇上,剩下的人都好着呢,老八那样折腾,老四都没将他杀了呢,就只是关起来了。老九还在福州那边呢,老四暂且不管他的。还有十阿哥,十阿哥现在大概是害怕,不出门呢,你放心,胤禛又不是那种好杀之人。就是十四,我总替他担心,虽说我是打定主意不管了,可十四自己心里大概也清楚,但凡我活着,老四总不会将他杀了的。” 也就是说,十四自己心里就无比清楚,一母同胞的出身,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除非是乌雅秀贞死了,否则,十四就永远不会有什么顾虑的。 再或者,就是和上辈子一样,胤禛根本不顾忌自己,真的给十四来一个狠的,让十四知道,哪怕是一母同胞也没用,那十四就可能会安分下来了。 嗯,也说不定十四足够命长,能等到老四的儿子登基,再将他给放出来用一用?那也算是老四给儿子磨好了的一把刀了。 “皇上,您在那边吃的好不好啊?”乌雅秀贞也不愿意多絮叨十四的事儿了,就换了话题。 可康熙不吭声了,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甚至逐渐可是变淡了,她就着急,多喊了几声:“皇上,皇上,且等一等妾身啊……” “额娘,皇额娘!”正着急,想要起身去摸一摸,又觉得四周摇晃起来,乌雅秀贞只觉得身体一沉,猛然一睁眼,视线就明亮起来。 胤禛正坐在床边,脸色带了几分着急,双手正扶着她肩膀晃呢。 见她睁眼,胤禛才松口气:“额娘可算是醒过来了,刚才可是做梦了?我听见额娘一直在喊皇上,是梦见了汗阿玛吗?” 乌雅秀贞先是叹口气,这才坐起身来:“是梦见你们汗阿玛了,他总不放心,问你九妹妹,又问你,你汗阿玛心里,还是惦记你们兄妹的。” 胤禛抿抿唇:“额娘……想汗阿玛了?” 乌雅秀贞摇头:“也不是,大约是日有所思吧,你七妹妹今儿进宫,和你九妹妹吵两句嘴。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前面没事儿了?” 见她岔开话题,胤禛也就不纠结这话题了,只笑道:“前面暂且没事儿了,我想着额娘该用午饭了,想来蹭顿饭。” 这会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乌雅秀贞也没提,只赶紧吩咐人去准备午饭。 胤禛又说起来另外一件事儿:“我打算搬到养心殿去,乾清宫那边,就暂且空出来。汗阿玛虽不在了,但那些折子还在,我若是得空,去看看折子也是好的。若是人来人往的,又怕弄丢了什么或者弄坏了什么。”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看着办就是了,就是养心殿,好像距离坤宁宫挺近的?那要不然,让那拉氏住到坤宁宫去?” 坤宁宫在顺治的时候是做过皇后的寝宫的,后来皇后被贬为静妃,那地方就形同冷宫了。不太吉利,所以到了康熙时候了,就干脆将坤宁宫做了祭祀用的场地。 说起来的话,坤宁宫做皇后寝宫,倒是更好些,那宫殿端正大气,又和养心殿很近,正好也方便胤禛。 胤禛沉思了片刻,现下那拉氏是暂居在长春宫的。长春宫那地方,也确实是有些远了。 “那我回头和那拉氏商量商量。”胤禛说道,剩下李氏和年氏倒是好安置的很。 “朝堂上有说让选秀的,说我后宫空虚,我给拒绝了。汗阿玛……我打算守孝三年。”胤禛又说道,乌雅秀贞沉默了片刻,随后叹气:“你有这份儿孝心自然是好的,可你是帝王,若是三年只吃素,怕是对身体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的,吃素又不是说不吃别的了。”胤禛说道,又不是穷苦人家,不吃肉只能吃些菜,会导致身体无力。 太医院多的是上好的补身体的药材,再有,米粮都足够,反正饿是饿不着的。 “你已经决定了?”乌雅秀贞问道,不等胤禛回答,又补充道:“三年可不是短时间,三年很长的。” 以往皇上守孝,也就是三个月。毕竟帝王不同别人,总有各种理由在等着呢。 守孝三年这个,几乎是没有的。 胤禛点点头,乌雅秀贞就知道劝不动了,反正胤禛上辈子也是这样过来的。她干脆就不反对了:“也行,那你回头得和那拉氏商量一下,这宫里该放出去的人就先放出去。” 免得这到时候一起跟着胤禛守孝,再有怨言。 “我听那拉氏说,你这段时间,晚上几乎都不睡觉的?”乌雅秀贞又问道,胤禛停顿了一下才点头:“事儿多……” “你需得记住你汗阿玛的话,你汗阿玛以前总和你说,戒急戒躁,任何事情呢,你都不要着急下决断,先放一放,说不定第二天就会有更妥当的解决办法了。你晚上不睡觉熬着,那脑子能清醒吗?昏昏沉沉中做的决定,就当真比你拖延一天做的决定更好吗?” 乌雅秀贞问道,胤禛张张嘴,到底是没辩解出来。 乌雅秀贞是长辈,又是亲额娘,她说话,他得听着。 乌雅秀贞又说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好好的养着,十年八年的,事情总有轮得到的时候,你这样作践身体,难不成是打算只活个五六年吗?” 这话胤禛可就忍不住要反驳一下了:“也不是这样……” 乌雅秀贞摆手:“我知道你必然不认同,回头我叫你九妹妹进宫和你说,这医学上的事儿,她比我更明白。熬夜多大的危害,让她给你说明白了。” 胤禛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额娘,让九妹妹进宫和我说这个,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我也就是这两天忙了些,我会留意的,下次必然早些睡觉。” “还有这一日三餐,该吃就吃,若非是我今儿没吃,你以为你来慈宁宫就有一口饭吃了?这人呢,吃不好,就容易生病,容易肠胃不舒坦,你愿意总闹肚子,肚子疼吗?” 这话说的,简直是将胤禛当小孩子了。 胤禛也有些哭笑不得,赶紧保证:“回头我就叮嘱了苏培盛,一日三餐,必然会让他提醒的。” 说起来苏培盛,乌雅秀贞瞬间想起来两个人,忙问道:“梁九功和魏珠,现下在哪儿呢?” “梁九功已经出宫养老去了,在小汤山那边,我给他一个宅子,他自己手里也有银子,又有干儿子一大堆,额娘并不用操心他。魏珠则是自请去了畅春园,继续做大总管去了。” 胤禛说道,梁九功是年纪上来了,和康熙一样的年纪,现在走路也是颤巍巍的,毕竟是伺候过康熙的老人了,胤禛难道还非得将人留在宫里继续干这伺候人的事儿吗? 所以,该出宫享福就出宫享福去。也给梁九功留下了牌子,他若是想进宫求见,也是能进宫见胤禛的。 魏珠比梁九功年轻二十岁,人家既然还有事业心,还有追求,那就放到畅春园去吧。 母子两个说着话,饭菜就上来了,还在孝期,本身这饭菜就清淡的很,胤禛吃过饭就起身告辞了,要准备搬去养心殿。乌雅秀贞之前睡过一觉了,这会儿就有些不困了。 想了想,干脆让人去请来了平妃。 平妃一进门就笑道:“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找我呢,是不是闲着无事了?那咱们等会儿打打牌?” “你想不想出宫去探亲?”乌雅秀贞直接问道,平妃怔愣了一下,随即叹气:“我额娘也没了,阿玛前段时间也没了,我回去看谁去呢?再者,就是要看,宣召他们进宫也成,我自己就不费劲儿折腾了。” 乌雅秀贞笑道:“你兄弟们,你也不去见见?” 宣召进宫的只能是女人,她顶多是能见见嫂子弟妹们,兄弟侄子的话,还是见不得的。 平妃就诧异:“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忽然问起来这个,是佟家又犯错了不成?是哪个不成器的?” “没犯错,就是想起来问一问。”乌雅秀贞摇头,顿了顿才说道:“那隆科多,现下皇上怕是对他多有不满呢,他那一双子女,听说以前隆科多宠妾灭妻的时候,日子就不好过,你不打算派人照看两分吗?” 当日里胤禩带兵进宫,这事儿是和隆科多脱不开关系的。 一来是看守胤禩的是隆科多的人手,二来呢,皇宫守卫也是隆科多。 不管隆科多有没有投靠八阿哥——按照隆科多的聪明,该是没有的。但不能否认的是,隆科多的人手,确实是出了很大的纰漏。 这纰漏,差点儿让胤禛栽跟头,所以隆科多这事儿必然是要查一查的。 胤禛是并不怀疑隆科多的忠心的,这么说吧,男人的事业心,和人品,以及在女色上的问题,真的是两码事儿。有的男人,就是聪明能干,又有忠诚,但偏偏在女色上被人诟病。 隆科多也如此,他对李四儿,那简直就是,佟老大人还在的时候,那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屁用没有。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隆科多宠妾灭妻呢? 那拉氏对李四儿厌恶至极,甚至从不见隆科多内宅女眷。 但隆科多,硬是凭着自己本事,让胤禛将京城防卫交给了他。 乌雅秀贞也不喜欢李四儿,平妃更是对李四儿,那真是提一句都觉得脏了嘴。她微微皱眉:“那两个孩子倒是可怜,他们额娘也不在了,家里长辈也看顾不过来……” 她说着话,小心看一眼乌雅秀贞:“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给我一个恩典?” 乌雅秀贞笑了笑:“你说这是恩典,那就是恩典,你说不是恩典,我也瞧着是个拖累。养孩子这事儿,可不是个小事儿,那需得上心精心。再者,那是个侄女儿,又不是个亲生女儿,将来也必然不是和现在一样,能跟着出宫去……” 也就是说,养大了不一定能有回报。 平妃那心里的火热,随着这话就有些微微被扑灭。她没着急接话,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过了片刻,才抬头说道:“娘娘,我愿意试一试。” 在这宫里,你抚养别人的孩子,总有些风险。可自家侄女儿,那就没什么风险了,顶多是得不到回报。可养孩子这事儿你若是非得追求个回报,那干脆也别养了。 养孩子就跟养个猫猫狗狗一样,初衷是为了陪伴。 她在你跟前长大,陪伴着你,你在这养育过程中,享受到了,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养孩子就像是看景儿,今天一个景色,明天一个景致的。这话说是孩子变化大,但未尝也不是在说,养孩子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否则那就不是看景儿了。 乌雅秀贞笑着说到:“你若是愿意,回头你去探亲,亲眼看看去,若是能和心意,你就带回来。若是不合心意……那你回头子在你兄弟里面找一房,给好好安置了就行。” 【作者有话说】 新文日更中,《朕的大清亡了》,求收藏,求点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0-280 第271章 佟佳氏就先出宫探亲去了,因着现下太妃出宫的多,所以平太贵妃回家探亲,就不算大事儿,并未引起什么轰动来。她静悄悄的去,在佟家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才回来的。 进了宫,就先来给乌雅秀贞请安。乌雅秀贞第一眼就看见她身后多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姑娘大约是在佟家日子过的不如何好,身上衣服哪怕是崭新的,也带着几分不合身。还有那头上首饰,也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佟家心里愧疚,为面上做给功夫,本来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带个丝带什么的就挺好,现下竟是带了些金首饰。坠着那头发,乌雅秀贞瞧着都有几分头皮疼。 “这就是佟家那小姑娘了?”她笑着问到,抓了一把糖给那小姑娘,这糖是御膳房今儿刚做的,水果味的硬糖,包裹了一层糯米纸,看着红红绿绿的,颜色就十分漂亮。 这个岁数的孩子就是再如何懂事儿,看着这糖果,眼神也都忍不住跟着亮了几分。 平太贵妃点点头:“是,我去佟家的时候,这可怜孩子正在给李四儿那下贱东西洗衣服呢。”说起来这事儿,平太贵妃脸色都有些阴沉。无论这孩子的生母娘家如何,那这孩子都是佟家嫡出血脉。 让一个嫡出的姑娘,给你一个妾室洗衣服,你倒是脸大的很。 平太贵妃这年纪了,是隆科多亲姐姐,自来和隆科多也算是感情深厚。再者,她这地位,现在也用不着让佟家为她铺路了,做事儿就可以略随心所欲些了。 于是,当场抬脚给李四儿一个窝心踹,将李四儿给踢的倒坐在地上。李四儿本来是要闹腾的,自打佟家老爷子过世,隆科多有了出息,她李四儿进进出出,哪怕是被人看不起呢,不也照样是得捧着她看她脸色吗? 现如今被一脚踢翻,她十来年没受过这委屈了。 平太贵妃又如何?一没有子嗣,二来,一代天子一朝臣,她平太贵妃算哪根葱? 不过没哭出来呢,就被平太贵妃吩咐了嬷嬷掌嘴,十来下下去,那脸颊就肿胀起来了。 说起来这事儿,平太贵妃也是苦笑:“我原以为宫里宫外对隆科多疯魔了的说法是夸张了呢,昨儿我才是真的看出来,隆科多确实是脑子进水了。为这么个玩意儿,回府之后还特意找我,说要给李四儿求个公正呢,我公正她奶奶个腿儿!” 平太贵妃实在是没忍住,一句脏话就跟着出来了。 乌雅秀贞赶紧抬手捂住佟家小姑娘的耳朵,小姑娘仰头冲她笑,唉吆喂,那笑容,简直了,又有几分腼腆,又有几分天真可爱,还有几分感激。 说真的,乌雅秀贞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独属于小孩子的天真了。 宫里公主们都长大了,性情各有不同,无论如何,谁也没有和佟家这小姑娘一样,饱受磋磨。就像是那种冰天雪地里开出来的花儿,虽然腼腆害羞,但又有几分坚韧不屈。 看的乌雅秀贞心里又是软软的,又是同情怜爱的。 “我让人将隆科多也给打了出来,要不是因着天色太晚,我昨儿就回来了。今儿一早,隆科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要送我回宫,路上还要为李四儿分辨呢,我只一句话,将岳兴阿给分出去,让他单独过活。” 岳兴阿到底是男子,平太贵妃就算是想抚养也是没办法的。再者,身为嫡长子,若是隆科多不给分家,那岳兴阿这一辈子,都没办法从佟家离开。 可隆科多若是愿意分家,那岳兴阿就能有更多的机会。 她叹口气:“这事儿也只能是隆科多自己来做决定,我就是那么一说,成不成的,我真不知道。” “无论成不成,总归你无愧于心了。”乌雅秀贞说道,伸手摸摸那小姑娘的脑袋:“再者,又有你兄弟们在呢,岳兴阿无论如何,总有一条命在。更何况,他这年纪也到了办差的时候,若是能出门,那李四儿的手也就没那么长了。总之,他那日子,绝对要比他妹妹的要好很多。你既然将人带进宫了,日后只管安心养着这姑娘就行了。可吩咐了针线房做衣服?” 平太贵妃笑道:“尚未来得及,昨儿并不知道能不能将人带回来,今儿这身上穿的还不合身呢。” 至于她原本的衣服,不说了。就李四儿那性子,能给她什么好衣服穿?那衣服破破烂烂不说,还有些见不得人,既然平太贵妃要将人接回来养,那干脆将以往东西都扔掉,重新开始,一切都是新的。 “正巧我这里有几件新衣服,是给七格格家的姑娘准备的,她们两个年岁也不差多少,都是新的,一次都没上过身,你先拿回去让她试一试,不合身的且先改一改。” 乌雅秀贞笑着说到,她这边常年是有小女孩儿的衣服的,不光是七格格家的,还有十二格格家的,还有老六的女儿,十三十四的女儿。小姑娘家家嘛,长身体,穿衣服也快,所以她这边常备着。 平太贵妃也不客气,笑着催促自家小姑娘:“快谢谢太后娘娘。” 佟家小姑娘就忙起身行礼,腼腆的道谢。 乌雅秀贞抬抬手,催促平太贵妃将人带回去:“这头发也给梳弄梳弄,小孩子家家,再拽坏了头皮。” 平太贵妃忙应了,起身行礼,这就带着小姑年出门往慈安宫去了。 乌雅秀贞笑着:“瞧着平太贵妃这气色都不一样了,说是生隆科多的气,可这神色,生动了许多。”人都有了精神,说话声音也大了一些,有底气了一样。 旁边嬷嬷笑道:“这身边有了孩子,日子就有了盼头。再者,这又不是那刚出生的小宝宝,需得整日里劳心劳力,这么大的孩子了,只吃喝穿戴上用用心,那孩子就会感激了,这可比从头开始养要轻松许多。” 不费劲儿,心情自然也就好。 乌雅秀贞笑道:“也是,心不累,人就轻松,又轻松又有盼头,这日子就好过。” 她摆摆手,招呼宫女们:“来来来,咱们打牌,今儿天气好,干脆到廊檐下去坐着。” 嬷嬷忙拦着:“娘娘,可别打牌了,昨儿皇后娘娘可是特意叮嘱了,说您这腰疼,不许打牌坐太久。要不然咱们上御花园里走一走?” 乌雅秀贞笑道:“你们倒是听她的。” “为娘娘好的,我们肯定要听着,若是对娘娘不好,我们也不会听。”嬷嬷笑着说到,乌雅秀贞顿了顿就摇头:“不去御花园,都是些年轻孩子,咱们去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你去找内务府,弄个说书先生来,咱们听段儿说书。” 这也行,嬷嬷就忙亲自去内务府走一趟,朝廷是养着有乐坊的,乐坊也不光是吹拉弹唱,但凡沾边的东西都是这乐坊的事儿,像是唱戏,说书,弹琴。 来的是个中年妇女,穿着打扮都很素淡,毕竟先皇丧期嘛。 上来给乌雅秀贞行了礼,就将自己的道具往桌子上一放,自己坐在那正中间,开始说起来了。 这说书先生,和茶馆里面的说书先生可不一样。那茶馆里的用的道具就是类似于惊堂木的东西,为方便压下大堂里众人的声音,将茶馆里那么多的人注意力吸引过去的。 可现下只说给乌雅秀贞一个人听,若是用那惊堂木,怕是会吓着了人,所以也只拿了两三样东西,一个是手帕,一个是二胡,另一个就是横琴。 帕子一甩,开个头。然后就是二胡弹奏,这二胡弹奏出来的也不是什么乐曲,而是类似于一种配乐,期间说书的声音也并未停下。 乌雅秀贞听的认真,见那说书先生放下二胡,换了横琴,也就知道这故事内容是要到了新一个阶段了。 “好!”她赶紧笑道,吩咐丫鬟:“看赏。” 丫鬟就忙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些两个银锭子。托盘放在一边,只等着这说书先生走的时候带走。 一段说完,这大半天的时间可就都打发了。 说书先生也有些口干舌燥,乌雅秀贞就吩咐人送茶水:“今儿本宫听的高兴,这故事是新编的?以往倒是不曾听过。” 说书先生赶忙笑道:“是新编的,现下民间多有话本,挑选的也多。” 因着受九格格影响,民间话本这股风,倒是吹起来了,且什么类型的都有。大约是认识到内院女子的购买力,所以也不像是往年,只那种书生小姐的话本。 而是各种都有,鬼怪的,探案的,内宅争斗的,甚至还有修仙这种的。 话本多了,那衍生出来的东西也就多了,说书的,唱戏的,说相声的,这些文娱类的简直是喷涌而出。 最近六阿哥正式在朝堂提出了针对言论以及出版之类的立法提议,他做这个事情已经有好几年了,康熙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六福晋整日里在民间行走,打探各地对于这方面的律法规定。 等康熙过世,回来守孝,自己就已经将提纲给整理出来了。并且,他自己也已经挑选好了帮手,只等着胤禛下旨,他这立法班子就能凑起来了。 民间对这事儿是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朝廷是在搞文字狱,书生嘛,上点评国家大事儿,下点评家宅小事儿,一张嘴什么都能喷一喷。现在忽然说,要有个绳索扎一个圈,这个圈子里随便说,但凡出了这圈子,朝廷都要重重惩罚,那岂能愿意了? 但也有觉得,这是好事儿,总比朝廷什么都不让你说强。有一个圈子,你自己知道这圈子里是安全的,你也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栽赃你,用言论让你获罪。 自古一来,引言获罪的可不是少数,甚至康熙朝,少说也有十来起文字案,有些人确实是死的不冤枉,煽动百姓,妖言惑众,但有的人确实是冤枉的很,就像那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若是能有一个绳子圈起来一个安全地方,那这人也算是有为自己辩解的地方了。 再者,民间百姓读书者甚少,若是能让他们听见的都是一些可以听见的东西,也能降低民间闹事儿的风险。 两边议论纷纷,所以现下胤禛还没来得及下旨。不过乌雅秀贞觉得,这事儿怕是也不会拖太久,老六开始做这事儿的时候,胤禛都是赞同的,不可能到了这一步了,他反悔了。 问了几句话,眼看着快中午了,她就摆摆手打发了说书先生。 午饭吃的清淡,吃完之后,她又到小菜园里转一转,也才一天功夫,菜种子连动静都没有。她就让人弄了长杆子来,捆上一个水瓢,自己站在边上打水浇菜,也按着太医说的,尽量少弯腰。 活动片刻,这才去午睡。今儿倒是睡得还行,没有做梦,也没有睡很久起来昏昏沉沉的。 下午太阳也好,她在屋子里坐了一上午了,下午就打算出门走一走。 这边刚打算出门,那边那拉氏就来了:“早上没来给额娘请安,心里惦记着呢,正巧这会儿得空了,就来看看额娘,额娘今儿中午吃了什么?” 乌雅秀贞就摆手:“请安的事儿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逢一逢五再来就是。再者,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呢,不用你们惦记。” 刚那拉氏那吃什么一问出来,她恍惚中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头发全白,老态龙钟,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呢。可给她吓的,算了,赶紧为自己正名:“我吃什么难道还能委屈了我自己不成?我知道你事儿多,你只管忙你的去。” 那拉氏笑道:“皇额娘,以往在宫外,您怜爱儿媳,怕儿媳们折腾,这才只要逢一逢五进宫,若是遇上风雨还免了请安,可现在咱们都在宫里呢,抬抬脚的事儿,额娘不耐烦见我,我却是想念额娘呢,再者,儿媳这没经验,宫里的事儿,不还得请您拿主意的吗?” 乌雅秀贞连连拒绝:“要我拿什么主意?事儿交给你了,你只管办就是了,若是办坏了也别担心,自有我给你收尾呢。若是办不坏,你岂不是就长了经验了?只管办去,放心大胆的办就是了。” 那拉氏笑了笑,也就不拿宫里的琐碎事儿让乌雅秀贞操心了,只和她说些闲话:“眼瞧着要颁金节,皇上的意思是,今年索性就不办了……” 毕竟是在康熙孝期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皇上那性子……算了,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且抠门着呢。” 这次是颁金节,明年他过寿也要借口守孝不办了。他自己都不办了,那拉氏自然也不能办。至于乌雅秀贞,上辈子他倒是愿意给额娘办呢,只可惜,她置气呢,不愿意给胤禛这缓和的机会,自己给强硬推了。 先是过寿不办,再接下来就是江南不去了,蒙古不去了,再后来就是围猎也不去了,但凡康熙喜欢的,他一样都不喜欢,全都给取消了。 怎么说呢,怕花钱。 这事儿还是她从十三那里打听到的,实在是国库空的,连耗子都养不活了。再者,胤禛大概是年轻时候跑太多了,现下当了皇帝了,上了年纪了,也不爱跑了,整日里是宁愿在养心殿设计点儿瓷器的图案,给狗狗做衣服,但凡能让跑一跑动一动的,他是一律都拒绝的。 那拉氏现下尚且不知道胤禛这性子呢,她只知道胤禛喜静不喜动,对乌雅秀贞的说法就略不赞同:“爷也是不爱热闹,总觉得闹心……” 乌雅秀贞笑了笑,冲她摆摆手,那拉氏就顿住了。 乌雅秀贞又问道:“今年你舅舅,该留在京城了吧?” 这舅舅说的不是那拉氏的舅舅,而是乌雅家的舅舅。早些年一直在广东那边的,今年才回来,胤禛那意思,是要留在京城里用。 那拉氏想了想才说道:“该是要留在京城的,儿媳前段时间让人送东西过去,听说舅母正在给家里修园子。” 那宅院许多年没住了,现下要回来住,肯定是要先好好修一修的。若是短时间住呢,那将就将就就行了。可常年住,也就将就不了了。 那拉氏知道她关心乌雅家的事儿,干脆就多说了几句,乌雅昌吉的女儿都已经很大了,现在也有八九岁,乌雅家的意思是想找个教养嬷嬷。 乌雅秀贞身边并没有多余的嬷嬷,但今年那拉氏是要放人出宫的,整个宫里,嬷嬷宫女,但凡到了岁数,满足出宫条件的,都能报名。 那拉氏就做主,给挑选好了几个嬷嬷,就是冲着这种情况呢。 乌雅秀贞笑道:“你做事儿我放心的很,你既然已经给挑好了,那送去就行了。” 那拉氏笑着点头应了,又陪着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见乌雅秀贞要出门走动,就干脆陪着一起去。走到半路,就碰见了胤禛,胤禛穿着常服,大约是在养心殿刚看完折子,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儿,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但见了乌雅秀贞,还是勉强笑了笑:“额娘要散散步?” 乌雅秀贞点头,顿了顿,还是关心了一句:“遇上什么事儿了?” “还是老八的事儿,朝堂上上了许多折子,为老八老九求情。”胤禛说到,大约是心里憋太久,也不顾女眷不能干政之类的顾虑了,就开始叠叠不休的抱怨。 一会儿说老八奸诈,被圈起来也不安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拿捏了朝堂上的人,不光为他自己求情,还打算将老九给弄回来。 还有十阿哥,现在不是已经去了定州吗?也上了折子,说是想将十福晋给带到定州去。 胤禛可不相信十阿哥,十福晋和孩子们留在京城,其实也算是十阿哥留下来的人质。所以,胤禛是绝不会答应让十福晋去定州的。 然而,十福晋拿着太后赏赐的鞭子,竟是一路从府里闯出来,带着孩子们直奔城门口了。 虽说是被拦下了,但这事儿,胤禛都被气的头晕眼花了。 乌雅秀贞笑道:“他们上折子是他们的事儿,你置之不理就是了,何必和这些人置气呢?若是他们不办差,这眼看要过年了,转眼就又是一年,到时候你开了恩科就是,堂堂大清,数万万人口,竟是连个能办差的都找不到吗?” 那拉氏也笑道:“八阿哥穷途末路,皇上何必和他计较呢?” 胤禛脑子也不知道转到了哪儿,忽然说道:“朕要将弘旺给分出来。” 将胤禩唯一的儿子给捏在手里,看胤禩还敢不敢闹腾。 乌雅秀贞摆摆手:“这一招没用,他现下如此蹦跶,是将弘旺放在心里的样子吗?既然自己都没希望了,那无论如何,该给孩子留条路的吧?” 结果,他还撺掇大臣们为他求情,是真怕胤禛忘记了他之前逼供谋反的事儿。 这人吧,也是奇怪的很。没儿子的时候使劲想要个儿子,有了儿子,也不见他如何重视。也可能是重视,但更多的,是当成了一种争夺皇位的筹码? 因为有一个儿子,他才能参与夺嫡,没这个儿子,他连夺嫡的资格都没有? 乌雅秀贞正想着,就听见胤禛问道:“额娘,儿臣想给兄弟们改改名字。” 乌雅秀贞随意点头,随口应道:“改呗,你现在是皇上了,他们总得避讳着你的名字,不过也不要全改,改一个字儿就行了。” 胤禛瞪大眼睛:“额娘不反对?” 乌雅秀贞疑惑:“反对什么?”这上辈子不都很正常的事儿吗?也没见谁反对啊。再者说,做了皇帝,那名字确实是该避讳开的,总不能为了避讳,让胤禛自己改名字,其余人还是原先的名字吧? 那还有没有个上下尊卑了? 胤禛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儿子想将胤字,改成允字。” 还是这个字,熟悉的字。乌雅秀贞就更没意见了,但是她瞧着胤禛的诧异很明显,就皱眉了:“难不成是朝堂上有人反对?” 乌雅秀贞是聪明人,立马就想明白了:“又是十四在闹幺蛾子?” 大臣们肯定是不会管这样的闲事儿的,但凡你不是改成了舜尧禹,那你就是改成猪狗猫,和他们也没关系。但作为被改名字的人,大约是会有点儿意见的。 毕竟以前的名字都用习惯了,忽然换一个,路上喊一声都不知道该不该应。 但别的兄弟呢,面对胤禛,就算是反对,大概也不会如何闹。就一个十四,胤禛大概是会顾虑一些的,所以也才来问问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对胤禛摆手:“不用管他,自来事儿多,他是不是又要说原先的名字是汗阿玛定下来的,改名字就是对汗阿玛不孝?他要再这样说,你就让他下去问问你们汗阿玛去,看能不能改。” 当然,胤禛是绝不会将十四给弄死的。但是吓唬吓唬,还是可以的。 果然胤禛脸色就有些古怪了,乌雅秀贞笑道:“你若是觉得他在朝中闹腾碍事儿,回头挑个地方将他扔出去。反正孩子们也大了,他早些年没费心,现下也用不着费心了。” 因着乌雅秀贞并未偏袒护着十四,胤禛心里也舒坦许多。 转头再看十四的时候,虽然还是觉得面目可憎,惹人厌烦,但毕竟是顾惜乌雅秀贞的脸面,只放了狠话:“朕也是往日里太纵着你了,竟是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你觉得你这名字就是不能改,那也好,回头朕让人取了玉牒,只将你名字给抹掉就是了。” 抹掉的意思就是,开除爱新觉罗族谱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十四这狗性子,岂会被吓住?当即冷笑:“你抹掉一个试试,你看看皇额娘愿不愿意。” “你现在也就仰仗皇额娘了。”胤禛也冷笑,喊了侍卫:“送十四爷到慈宁宫去,看看皇额娘可给他脸面。” 于是,十四阿哥就被送到了慈宁宫。 乌雅秀贞正坐在软榻上摆弄拼图呢,九格格给拿过来的,说是让她动一动脑子,免得将来老年痴呆了。老年痴呆这四个字,可太好理解了。 乌雅秀贞虽说是大大的气了一下,觉得九格格实在是口无遮拦,说话像是诅咒一样。但九格格走了,她还是赶紧将这拼图给拿出来了,没事儿就摆弄摆弄,也算是打发时间。 其实这东西,和华容道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图案更繁杂些,碎片更多些,甚至玩法都比华容道要简单许多。乌雅秀贞这忙活了大半天,有一块儿始终是拼不好,总觉得颜色对不上。 十四气冲冲进门,乌雅秀贞也只看了一眼,并不如何关心。 十四自己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额娘,四哥实在是欺人太甚!” 乌雅秀贞慢吞吞的:“你看你一张嘴就是四哥,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你心里,你是有恃无恐,你总觉得,你是他亲兄弟,他拿你没办法,无论你如何闹腾,他还能杀掉你不成?所以从一开始,你心里,其实就是在仗着这情分,无所畏惧。” 十四脸色顿时变了变:“我要他这情分有什么用?汗阿玛这才没了多久,他就要兄弟们都改了名字,他到底有没有将汗阿玛放在心里?” “他要是没放在心里,这会儿老八老九可就都是死人了。”乌雅秀贞说道,不就是因为康熙没有杀掉大阿哥二阿哥,所以胤禛也不会对老八老九下死手吗? 十四顿了顿,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您帮我想想法子,我真不想改名字。” “你为什么不想改名字呢?是因为现下汉学盛行,你的名字和胤禛的有几分相似,所以你舍不得吗?”满文和蒙文肯定不同,但现在朝中说满文和蒙文的,有几个? 康熙喜好汉学,当时朝堂上就已经有大半的官员是汉人了。人家汉臣,自然只说汉文。 到胤禛这会儿,连当时宣读康熙圣旨的都是汉臣,可见朝堂上有多少汉臣了,连满臣也被影响,多是说的汉文。否则,五阿哥那夺嫡的希望能那么小,他自己都主动放弃了? 十四脸色顿时涨红:“额娘,我哪儿有这样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改名字?”乌雅秀贞又问道,十四顿了顿才说道:“因为这是汗阿玛给我的名字,汗阿玛现在没了,只有这名字,才是他给我的,任何人都夺不走的。” “难道你这性命不是你汗阿玛给的?你现在的府邸不是你汗阿玛给钱盖起来的?你的爵位不是你汗阿玛给的?这么多的东西,你为什么只盯着一个名字呢?” 乌雅秀贞疑惑的问道,十四早有准备:“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爵位也不是焊在我身上了,这些都是能被夺走的东西。” 只有名字,是一辈子跟随着他的。 乌雅秀贞都气笑了:“那你想我如何做呢?让我去给你求情,让你四哥给别人都改了名字,唯独你不用改?将来别人提一句胤禛,你都要跟着回个头?” 十四哼一声:“他现在是皇上了,将来有哪个敢叫他的名字?” “所以胤禛这个读音,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出门在外,别人听见这样的名字,真不会有误会?还是你明知道会有这种误会,却还非得要坚持?那我是不是就该认定,你是包藏祸心的?” 乌雅秀贞问道,十四脖子都红了,整个人气愤的都要跳起来了:“额娘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我岂是那样的人?我不屑于做那样的人,冒他人之名,做阴险之事!”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别人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管别人如何想,我也没必要对别人交代。”十四梗着脖子说道,乌雅秀贞叹口气,将始终拼不好的拼图放到一边去:“我其实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你就是想和胤禛较劲儿,你不愿意认输,胤禛这个名字,既可以属于他这个做皇上的,也可以属于你这个做臣子的,这样一来,你心里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是一样的,是平等的,对吗?” 十四脸色变了变,脸色也沉下来。 但乌雅秀贞可不怕他沉着脸,乌雅秀贞笑道:“你是我儿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岂能一点儿不知道?好,我就不说你这点儿小心思了,我就问你,你希望我做什么?你四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但凡他说出来的,就是必然要做的。那我要去找他,是不是必然要争吵起来?你希望看见我和你四哥反目?” 十四不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还是你希望我到皇陵哭一哭,到你汗阿玛坟墓前说一声胤禛不孝?” 十四还是不说话,乌雅秀贞很有耐心:“那你希望我找宗人府,反驳胤禛这个圣旨,让胤禛威严扫地?” 十四忽然起身:“额娘,是我思虑不周,这事儿您就当不知道,今儿也只当我没有来过……” 乌雅秀贞摆摆手,起身按着他坐下:“事实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进了慈宁宫,那侍卫,还是胤禛派来的。你今儿从我这慈宁宫出来,明天是不是就该有人说我偏心,因着大儿子做了皇帝,所以就只顺着大儿子,连小儿子都不顾的?” 十四顿时尴尬不自在:“额娘,之前的事儿是我糊涂,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不是说你,说的是别人。你以为现下朝堂上,是你四哥的一言堂吗?不,他这皇上做的,并不安稳,多少人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盯着呢,但凡有点儿什么事情,外面都要乱七八糟的攀扯到你四哥身上。说他不孝,说他不顾兄弟,说他冷血残忍……” 乌雅秀贞顿了顿,看十四:“你闯祸的时候能想着他是你四哥,那他现在需要人帮衬了,你承不承认他是你四哥?” 十四脸上就带了些不服气来:“他需要什么帮助?他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捏在手里,指哪儿打哪儿。我看啊,他最合适做一个木匠了,将朝堂上这些人都当成木头人,随意他摆弄,这才符合他心思。” 胤禛性子要强,但凡什么事儿,他只要有想法,那都最好是按着他的想法来。 他这强硬性子,十四小时候是没少吃苦的,就比如说做功课,胤禛觉得,必得要先做哪一样,那十四就不能换,这一样做好了,才能换下一个。但十四又觉得,我现在没心情做这个,我想做那个,这就不被允许,是要被胤禛给镇压回去的。 “十四,额娘现在还活着呢,有额娘在,你哪怕就是将天捅破了,我也能给你顶着,你四哥再如何也不会杀了你,但我哪天要是不在了呢?”乌雅秀贞叹口气问道,十四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说道:“额娘怎么会不在呢?额娘会一直好好的,额娘会长命百岁的!” 【作者有话说】 新文日更中,《朕的大清亡了》,求收藏,求点击~~~ 第272章 众人改名的事儿还是很快就定下来了,十四虽然不满,但出了慈宁宫,就再也没有提起来这事儿了。也不知道是被乌雅秀贞说服,还是被胤禛给镇压了。 他作为亲弟弟都不提了,六阿哥这个更亲的弟弟还主动找了宗人府商量这改名字修玉牒的事儿,那剩下的人也就更不用找胤禛反抗了——就胤禛那性子,狗不理的,亲弟弟都能不当回事儿,可别回头让他一怒之下再给圈禁了。 为着十四闹腾的事儿,十四福晋还特意进宫找了那拉氏来解释:“他也并非是要和皇上作对,只是一时心里没接受汗阿玛已经过世的事儿。” 也就是说,一时之间还没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 以前是皇子,他就是再如何不懂事儿,康熙也不会将他砍头。现在呢,是皇上兄弟,若不是太后愿意护着,指不定脑袋就真的要搬家了。就十四这种高傲自大的性子,能轻易接受自己身份上的转变,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出的环境位置吗? 那拉氏笑道:“他是他,你是你,这朝堂上的事儿,咱们女眷少掺和,他们男人愿意如何就如何。你得空了只管进宫来,咱们说说话聊聊天,皇额娘前段时间还问起来你呢,不如咱们这会儿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那拉氏也不太愿意接十四福晋这话,怎么,十四接受不了他身份上的变化,那皇上就得容忍他的胡闹,容忍他的任性?皇上现在也不好做,左右为难呢。 本来刚登基,要立威,结果你做亲弟弟的不说帮着,还要上蹿下跳的闹腾,让皇上拿你没办法,让别的人看了跟着学,你这不是纯属给皇上找麻烦吗? 十四福晋是怕十四给自家带来麻烦,但那拉氏是真的心疼自家男人。胤禛自打登基,天天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也才几天功夫,那身上就瘦了一大圈。 所以,十四福晋来给十四阿哥求情,那拉氏是半点儿不接茬的。十四就闹腾吧,闹腾的人人都和他离了心,看他日后还怎么办。太后娘娘素来是个眼明心亮的,到时候怕是不会再护着十四了。 那拉氏如此反应,十四福晋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 顿了顿,她笑道:“也是,该去给皇额娘请安的。”算了,反正该尽力的她已经尽力了,十四就是个不听劝的性子,她能有什么法子? 两个人一起往慈宁宫,乌雅秀贞正在慈宁宫听说书呢,前段时间见那说书人十分有才华,她听过一次就喜欢上了,今儿趁着无事,就又将人给宣召过来了。 妯娌俩进门,见乌雅秀贞听的认真,也就只是先行礼,随后安静坐在一边,也顺便听一听。 今儿说的是一个女秀才的故事,说的是不知道哪个朝代,有一户人家,家里有点儿钱,但偏偏没子嗣,于是族中就觊觎上他家这家产了。 好不容易三十多岁,夫妻俩生了孩子,结果是个女儿。于是为了保住自家家产,再者,若是孤女,怕是日后落到族人手里日子更不好过。所以,干脆就将女儿女扮男装,做成男孩儿养了。 这么个故事,乌雅秀贞听的津津有味。 等说书人说完,都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和往常一样,让人给了打赏。今儿是那拉氏和十四福晋一起过来了,乌雅秀贞就笑道:“你们妯娌俩倒是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发了那说书人。 乌雅秀贞估摸着十四福晋要说十四那事儿的,但没想到,十四福晋没听起来,只笑道:“儿媳不孝,竟是好几日没来和皇额娘请安了,亏得皇额娘惦记,前两天还派人送了点心过去,儿媳是特意来谢恩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点心是御膳房做的,想着你正好是喜欢那口味的,怎么样,吃着还好?” “皇额娘果真是心疼我呢,还知道我的口味,回皇额娘的话,我很是喜欢。”十四福晋忙笑着说到,那拉氏就做出吃醋的样子来:“那我可要不高兴了,皇额娘只想着十四弟妹,竟是没想起来我吗?” 乌雅秀贞赶紧笑道:“那如何会想不起来你?你且放心,有你的好东西呢,哀家特意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青梅酒,不过这东西需得腌渍,你还得再等几天。” 现下是没有的,青梅腌渍需得入味,现下天气不是那么热,就需得多腌渍一段时间。 酒水这东西,乌雅秀贞自己是不如何喜欢的。但那拉氏是武将人家出身,偶尔会小酌一杯,所以乌雅秀贞说特意给她准备的,这话倒也没有什么水分。 那拉氏就笑道:“多谢皇额娘,我刚才竟然还吃醋,觉得皇额娘疏忽了我,可真是该打,我该明白皇额娘素来公正,定是不会少了我的好东西的。” 乌雅秀贞笑道:“你这样子真该让瓜尔佳氏看看,都当祖母的人了,还这样小孩子作态。” “我就是做祖母了,那也是皇额娘跟前的孩子。”那拉氏笑着说到,十四福晋瞧着就有些佩服,自家这位四嫂,那当真是孝顺的,在妯娌里面属于头一份儿了。 人家还是真心实意,也难怪太后总是护着她了。 说实话,后宫现在人数少,听说也是太后护着四福晋的缘故,当年总点拨了四哥少纳妾,少女色,修身养性。 也是自己当年年轻,总觉得男人嘛,你若无心我便休,十四爷既然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只当他是合作伙伴就成了。并不因为这种事儿,就麻烦太后。 于是,那后院可真是……虽说自己并不难过,但毕竟事儿多,精力还是不少耗费的。 也说不上后悔不后悔的,反正人生的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就是吧,有时候会略有些遗憾,说不定换一种方式,自己能过的更轻松些? 那拉氏说起来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妯娌两个前段时间不知道如何商量的,竟是要一起做生意,现下两个人在宫外弄了个宅子,正在装修,我问做什么生意,她们两个也只说还不到时间,竟是瞒着我不说。” “小孩子自己的生意,你让她们自己做主就是了。”乌雅秀贞笑着说到:“若是赚钱了,自然有孝敬你的时候,若是赔钱了,她们顶多是吃点儿苦,你回头再给贴补一下就成了。” 说着话,胤禛就带着六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十四阿哥一起过来了。 正好养心殿那边处理完了事情,一起来给乌雅秀贞请安。 胤禛并不如何说朝堂上的事儿,六阿哥只说自己最近寻了个好东西要孝敬给乌雅秀贞,结果拿出来,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材质雕刻的一个小玩意儿,就像个小孩儿玩具,你往这边扭一下,那边就对不上了。需得花费点儿心思,将四个不同的区块,给扭成一个能扣在一起的形状,最后拼接出来的是个小和尚。 乌雅秀贞转了两下,没什么头绪,倒是十四被吸引住了,看乌雅秀贞放下来,就自己拿过去掰扯起来。 十三阿哥笑道:“十四弟还是孩子心性。” 十四立马反击:“这可是六哥送给皇额娘的。”所以,难道要说是皇额娘小孩子心性吗? 十三无语了一下,乌雅秀贞忙打圆场问道:“你额娘最近身体可还好?” “回皇额娘的话,劳累皇额娘操心了,额娘最近身体还好,就是总会念叨您也不知道在宫里如何了,现下她正在写一个话本,前段时间忙着看书,忙着定文案,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不过这两天估计要暂缓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指定来给您请安。”十三阿哥笑着说到,乌雅秀贞就好奇:“还在写话本呢?” “也不是单纯的话本,她现下想写一本王府的事儿。”十三阿哥说道,乌雅秀贞就更好起了:“王府?” 十三点点头,他大约是看过了,就一句话概括了一下:“先皇时候,一个家族兴盛衰败的过程。” 异性王,康熙早年的时候,朝中是有异性王的,但后来随着康熙灭三藩,异性王这些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若是早些年章佳氏写这个,难免会被康熙忌讳。 但现在嘛,反正康熙都没了,至于胤禛……那不是还有乌雅秀贞在这儿顶着的吗?若是胤禛当真不许出版,就先将书稿给存着嘛。 话本这种东西,按照九哥哥的说法,能遗传于后世的,实在是太少,古往今来,最脍炙人口的也不过是那几个。章佳氏写了一辈子话本了,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著作传于后世吗? 这话就像是鱼饵,章佳氏也是小有野心的,反正她现在写话本也不只为赚钱了。胤禛登基,十三是有从龙之功的,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怎么会没有养家的银子呢? 再者,十三福晋那产业,说是日入百金都不夸张,家里既然不缺钱,那章佳氏写话本,也只是纯靠兴趣了。 既然靠兴趣,那也就无所谓什么受欢迎不受欢迎了,就想写一本自己想写的。 “回头你额娘要是进宫请安,你让她一定要带上那话本,我需得仔细看看。”乌雅秀贞叮嘱道,十三忙应了下来。 兄弟几个说了一会儿的话,就都起身告辞了。胤禛中午去的坤宁宫——那拉氏已经搬到坤宁宫去住了,十四福晋则是跟着十四出宫去了。 转天,胤禛就对兄弟们来了个爵位大放送。 大概这一手是玩儿的一棒子一个甜枣,改名之后再将爵位给提一提,那改名的怨气瞬间就下来了。 兄弟里最惹人注意的是十三,因着这个才是真正的印证了什么叫一飞冲天。之前被康熙夺了爵位圈禁,后来虽然被放出来了,却一直都是光头阿哥,连个差事都没有,只跟着胤禛办些杂事儿的。现在,一下子就被册封为了亲王,怡亲王,一字并肩王,铁帽子王。 什么意思呢?就是三代之内不降爵位继承。 其余人,大阿哥被恢复了直亲王的爵位,胤礽的理亲王爵位是康熙赏赐的,胤禛就没动。三阿哥恢复了诚亲王的爵位,五阿哥和六阿哥七阿哥原本就是亲王爵位,升无可升,就暂且没动。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这三个还是带罪之身,自然也不会册封。最重要的就是下面那些弟弟们,十二阿哥被册封了亲王,十三阿哥是亲王,十四阿哥……也得了亲王封号,不过封号是为慎。 这可将十四阿哥给气的,什么是慎?谨慎,慎微,他堂堂大将军王,难不成还要谨慎小心才行?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被册封为郡王,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暂且被册封为贝勒。其余弟弟年幼,只册封为了贝子——也并不要他们立马当差,而是有个封号,才能有俸禄。 若是到时候内务府有舒服,他们靠着俸禄,也不会将日子过差了。 另外就是各家世子的册封了,胤禛一口气,将所有王府世子,全都给册封了,且无一例外,都是嫡子出身。唯独没册封的就是他自家了。 这一系列的圣旨下来,十四又要到慈宁宫来臭骂胤禛了。 乌雅秀贞只安静听着,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听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十四骂骂咧咧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额娘难道这次还要偏着老四不成?这个封号实在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将我脸面放在地上摩擦,额娘,他这样欺负人……” 乌雅秀贞叹气:“你这孩子,实在是……谨慎些如何不好?你性子本就大大咧咧,若是能多些小心谨慎,也只有好的。” 十四脸色铁青,他还不够小心谨慎吗? 他心里都有些发苦了,是不是胤禛做了皇帝,那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己没做皇帝,就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心里不服输,脸上自然也就带出来了几分。 那是亲儿子,乌雅秀贞还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叹气口,招招手,示意十四到自己跟前来:“你心里必然又在腹诽我偏心是不是?还是因为你四哥做了皇帝偏心与他?” 十四没说话,乌雅秀贞就问道:“若你实在是不喜欢这封号,你且再努力几分,办几件差事,让他刮目相看,到时候,额娘也有由头给你四哥提一下,给你换一个封号。不然现在怎么办呢?让我就这样去找你四哥,让他前脚下了圣旨,后脚就给你改封号?” 十四还是不出声,乌雅秀贞又说道:“你心里想的,其实有些是对的,他是皇上了,所以我并不能再将他当成……仅仅只当成我的儿子你的四哥看了。” “他一句话,掌握的是全天下人的生死。”乌雅秀贞说道,十四豁然抬头:“他若不是皇上了……” 乌雅秀贞伸手捂住他嘴巴:“你不要命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是又去和胤禩联络了,被他蛊惑了?还是又听信了谁的话?” 十四眼睛就像是大灯笼,又红又亮:“就不能是我自己的想法?” 他嘴巴被捂着,说话声音瓮声瓮气,但是并不耽误乌雅秀贞能听清楚。乌雅秀贞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四哥若是没登基,你想搏一搏,我还能夸赞你一句勇猛,但现在尘埃落定,你四哥都已经登基,你想做什么?谋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十四没出声,乌雅秀贞松开手,顿了顿又说道:“你先将你和胤禩比较比较,你和胤禩,谁更聪明?你和胤禩,谁的兵将更多?他当日里,都带着人冲到宫里来,你……” 十四忽然笑了一下:“我和他不一样,他只能单独闯进宫,我却是有额娘帮忙。若是额娘能帮我……” 他其实并不愿意和乌雅秀贞说这些的,因为这种事儿,对乌雅秀贞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无论哪个儿子做皇帝,她都是太后,并没有什么区别。 再者,从现在乌雅秀贞的态度来看,她对胤禛也并无恶感,甚至对这个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的,还有些弥补亏欠的感觉。这样一来,她说不定,是更护着胤禛一些的。 可他也确实是没办法了,就像是乌雅秀贞说的,若是胤禛没登基,他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但现在胤禛登基,他想要逆袭,就只有除掉胤禛这一条路走。 但除掉胤禛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胤禩当初都带着人马进宫了,不照样是被拿下了吗? 他现在想要畅通无阻的,悄无声息的进宫,那只能是里应外合,也就是说,非得要在宫里找个能帮他的人。到时候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宫里的侍卫都替换掉,然后在约好的时间里帮他打开宫门。 他思来想去,也只乌雅秀贞能帮得上这个忙。 所以,他冒死和乌雅秀贞提了,赌的就是乌雅秀贞的那份儿公正公平,她哪怕是不愿意帮忙,也绝不会泄密。 乌雅秀贞一瞬间就明白了十四这打算,脸色顿时沉下来了。 她盯着十四看了片刻,这下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上辈子十四为什么会被打发去守皇陵了,他这样的性子,这辈子都能想到谋反,那上辈子必然也如此了。 否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胤禛为什么要那么绝情? 之所以没和她说内情,大约是怕她难堪?或者是担心她做些什么?毕竟她那会儿的偏心,可是出了名的。 “你倒是胆子大,你就不怕我现在派人去叫了你四哥来?”乌雅秀贞问道,十四脸上就有些癫狂:“额娘,你若是想要儿子死,那您只管去叫。”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泛起层层苦涩,她这是,被亲儿子以死相逼了? 乌雅秀贞双手都有些哆嗦起来,十四心里也难受,他起身跪在乌雅秀贞跟前,双手扒着乌雅秀贞的膝盖,仰头看乌雅秀贞,眼眶通红:“额娘,您知不知道,汗阿玛其实,是给了我传位诏书的?是四哥派人拦截,将我随身所携带的文书都兜偷走了……我这才没办法证明……额娘,这皇位,它该是我的啊。” 乌雅秀贞身体都抖动了一下:“传位诏书?” 十四立马点头:“是,我亲眼看过,是汗阿玛盖章,上面写了册封我为皇太子,让我即刻启程回京受册封……” 乌雅秀贞简直一脑子浆糊,她本能的摇头:“不可能……” 皇上亲自传位给胤禛,这事儿她是亲眼所见。再者,胤禛两辈子都是皇帝,若是篡位,哪儿有这样大的几率?再者说了,康熙到了晚年,重用胤禛这事儿,根本反驳不得。 祭天是何等重要的事儿?胤禛代替康熙去了两次。 去年,皇上病重,要祭祀先皇太后,他自己起不来身,也是让胤禛代替去的。 将胤禛带在身边批改折子——随着八阿哥被圈禁,南书房算是被弃用了,后来也只胤禛跟在康熙身边来。 亲口对朝臣们说,胤禛是他属意的,带着胤禛见地方上封疆大员。 将弘晖带在身边指点,多次夸赞弘晖。 这种种迹象,也都是康熙要传位给胤禛的意思啊。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必然是被人蒙骗了,你手里的那诏书,是假的……” 十四眼睛血红:“额娘为什么不认为老四的那份儿才是假的呢?” “因为老四的那份儿,是我亲耳听见你汗阿玛说的,亲眼见着你汗阿玛盖章的。”乌雅秀贞坚定起来,冲十四摇头:“你手里的那份儿,有可能是老八伪造的,对,就是老八,他是眼看着自己不行了,就要在你们兄弟之间下蛆,就要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你是被他骗了啊!” “额娘,老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十四都快有些暴躁起来了,凭什么就一口认定胤禛的那份儿是真的,自己的这份儿是假的呢? 皇位人人有希望,谁本事大谁拿到手,那就是谁的。 胤禛虽然抢先一步,但自己手里有诏书……若是额娘愿意帮自己,那自己登基,唾手可得。 十四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额娘,我这份儿才是真的……你想想老四那性子,自来固执刻板古怪,他若是做皇帝,除了一个太后的封号,还能给您什么?可我就不一样了,额娘,您若是愿意帮我,等我……我给你修建园子,您到时候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对了,抬旗,我给乌雅家抬旗!” 他眼神发亮的看乌雅秀贞,就等着乌雅秀贞点头。 乌雅秀贞却是沉默,半天没说话。 十四想催促又不敢,这可不是他的下属,也不是他要拉拢的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 乌雅秀贞过了好一会儿才疲惫的摆摆手:“十四,今儿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回去,就将那所谓的诏书给毁掉,然后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慎亲王。日后这事儿,你不许再有念头。” 不等十四阿哥说什么,她就叫了嬷嬷进来,来送十四阿哥出宫。 有了外人在,十四阿哥就是有再多想说的话,也只能是咽回去了。 乌雅秀贞让嬷嬷去叫六阿哥:“就说本宫这里得了些好吃的,想着六福晋喜欢,让他来带一些回去。九格格之前送的那批罐头不还有一些吗?回头给准备上。” 做戏得做全,无论如何,都需得有东西让六阿哥给带出宫。 六阿哥进宫给乌雅秀贞行礼,一抬头就被乌雅秀贞的脸色给吓一跳:“额娘这是怎么了?脸色瞧着不是很好,可是生病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十四出宫之后,她只觉得身上有些乏力,像是刚才精神紧绷,现在蓦然放松之后的无力,应当并不是大事儿。 又伸手点了点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我有个大事儿,需得和你商量。” 瞧着乌雅秀贞脸色严肃,六阿哥也不敢说什么,赶紧就在乌雅秀贞身边落座。 乌雅秀贞并不隐瞒,将事情从头到尾的给说了一遍儿,听的六阿哥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实在是没想到,十四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眼看朝堂要安稳了,八阿哥那些破事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结果一转头,亲弟弟搞出来这事儿! “额娘的意思是……”沉吟了一下,六阿哥问道。 乌雅秀贞顿了顿:“依照我的意思,你偷偷派人去将那什么诏书给毁掉,现如今你四哥既然已经登基,事儿就该照常。不然,必定血流成河。” 十四登基,那能留着老四性命?老四死了,弘晖心里能甘心?再者,就十四那性子,这诏书,指不定就是老八给他设置的把柄呢,十四自此说不定就要被老八捏在手里了,就算是登基了,就好过了? “这事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处置了,一切只当老十四妄言……”乌雅秀贞说道,脸上带了几分心痛,六阿哥沉吟了片刻问道:“额娘是不是担心,四哥知道这事儿之后,不会放过十四?” 乌雅秀贞顿时僵硬了一下,就老四那小心眼,说实话,天下谁人不知道呢? 他若是知道十四手里还有这样一份儿东西,哪怕是毁掉了,怕是之后这事儿也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想起来就疼的很。她活着,十四尚且有性命在,但她若是死了呢?她都已经快六十了,十四才三十,总不能让十四跟着她死吧? 只有这事儿不存在,哪怕十四如何闹腾,胤禛想起来死去的额娘,大概也会对十四多几分包容。 “但额娘有没有想过,雁过留影,凡事都有痕迹。现下四哥是不知情,但日后若是知情,他会如何想呢?是不是会觉得,额娘偏袒着十四,将这把柄留在十四手里用来威胁他?” 六阿哥又说道:“四哥确实是小心眼,但这事儿,牵连……有些深。若是只十四一个人,那就算是毁掉了东西,十四心里也始终不会承认四哥的皇位,若是背后还有人,从十四这里就要断了线索。没了线索,那背后之人就能成功逃脱了。” “再者,十四这样性子,额娘一味只护着,那他总不承认四哥的皇位,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就像是额娘说的,您现在能护着他,但是情分这东西,越用越薄,额娘难道能护着他一辈子?” 说的乌雅秀贞都有些迟疑了,六阿哥又说道:“四哥虽然为人小心眼,但也坦荡荡,我觉得这事儿,该是和四哥说一声。若是十四被人蒙骗,被人利用,那就需得将这幕后之人给抓出来,若是十四……当真是自己有这心思,趁着额娘现下能帮得上忙,说得上话,且先磨炼十四几年,让他心里能承认四哥的皇位。” 有乌雅秀贞看顾,十四就算是受罪,也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乌雅秀贞没说话,六阿哥说完了,也只静静等着,并不催促。无论做什么决定,乌雅秀贞总不会看着亲儿子去死。 良久,她才苦笑了一声:“难不成我就是这样的命,总要有个儿子会抱怨我,憎恶我,仇视我?” 上辈子是胤禛,这辈子,难不成要换成十四? 毕竟,这事儿十四也只和自己说过,胤禛但凡知情,那就必然是她告密。 六阿哥恍然大悟:“额娘原来实在担心这个吗?那着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和四哥说,就必然会计划周全,定不会让十四怀疑到您身上来。” 乌雅秀贞摇头:“与其让他憎恨你,倒不如憎恨我呢,无论如何,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有几年活头……”按照上辈子,大概也就剩下七八年了?” “我到时候走也就走了,他顶多上心一会儿就完事儿了,但若是你,你们兄弟之间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开解了。”乌雅秀贞说道,再者,天底下做父母子女的,总还能有原谅对方的一天的,可兄弟姐妹之间结仇,大多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六阿哥诧异:“额娘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会让十四憎恨上我?我的意思是,就十四那性子,这事儿他身边也必然还有知情之人,我们就从他身边之人下手。他自己做事儿不周全,如何能怨恨咱们呢?” 乌雅秀贞都快反应不过来了:“你之前的意思难道不是要告诉你四哥?你是打算将事情给揭开,让你四哥来发现?不不不,这样不行,你告诉你四哥,那是兄弟们之间有误会,摊开说明白了就行了,但你若是将事情给揭开,那就等同于是在你四哥面前说,十四要谋反,做实了十四的罪名……”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六阿哥沉吟了片刻:“我原本是想着……” 顿了顿,到底是没说完。他的计划是从十四身边人入手,让这人出面来告密,然后他找胤禛领了这查明的差事,到时候就只说十四是被人蒙蔽了。 可想一想,又觉得乌雅秀贞说的有道理,若是这样来,倒显得十四确实是有造反的心思一样。嗯,有是有,但不能明着说。 乌雅秀贞冲六阿哥摆摆手:“算了,我还是自己找胤禛说说吧,这事儿你不用插手了。” 六阿哥忙摇头:“不不不,额娘既然问我了,那这事儿就该我为额娘分忧,额娘且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好了,一不会让十四怨恨您,二来呢,也让四哥心里舒坦。” 他冲乌雅秀贞行个礼,转身就出了慈宁宫。 这会儿胤禛还在养心殿看折子呢,听人通报说六阿哥来了,就忙让人请了进来。 六阿哥一看胤禛那脸色就笑道:“四哥又是半夜里才睡觉的吧?你再如此,我可就要告诉额娘了,额娘前段时间才叮嘱了你晚上要早些休息,你竟是阴奉阳违。” 胤禛笑道:“好你个老六,进门就打算告密吗?你要这样的话,那朕可就也不客气了,你前段时间天气冷,还带着六福晋去爬山那事儿,我可也要告诉额娘了。” 天气冷,山顶本就风大,乌雅秀贞是不赞同天冷爬山的。 六阿哥忙摆手:“那咱们就算是扯平了,你别说我的,我也别说你的,不过,四哥,你真是需得好好注意了,你看你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 胤禛笑道:“也就这两日稍微忙一些,你进宫可是有事儿?刚去给额娘请安了?” “宫里的事儿,果然是瞒不过四哥你。”六阿哥先给胤禛带高帽子,笑眯眯的:“刚给额娘请安,额娘说了个事儿。我觉得这事儿吧,很大,我一个人撑不住,需得来和你商量商量。” 六阿哥的性子胤禛是知道的,那自来是有几分潇洒肆意的,他说撑不住,那事儿估计就是比较大了。 端正了脸色,胤禛示意六阿哥在旁边落座,又示意苏培盛去斟茶:“什么事儿?你且先说一说,难不成又是你闯祸了?” 【作者有话说】 日更新文《朕的大清亡了》求收藏~~~~ 第273章 六阿哥并没有说是十四主动说的,而说是额娘察觉出不对来了,特意交代了他来打探,他自己从十四那边试探出来的。胤禛脸色是越听越黑,黑到后来简直成了黑云压城,六阿哥这样胆子大的人,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十四简直就是没脑子。”不等胤禛发火,六阿哥就已经开始吐槽十四,将他那性子说的一无是处,没脑子,冲动,野蛮,野心大,但偏偏做事儿高傲。 等胤禛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要张口,就发现自己想说的,竟是被六阿哥给说完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六阿哥,六阿哥就叹气:“我知道你现下肯定是十分生气,但是这事儿你需得顾虑些皇额娘。皇额娘就是知道你的性子,这才没敢直接找你说的。再者,也是怕你伤心难过,她若是要瞒着你,何必让我来查这事儿呢?皇额娘如此尽心为你考虑,你要是直接将十四给抓了,皇额娘就算是面上不说,心里岂会好受了?” 到底是亲儿子呢。 为十四求情吧,又怕胤禛生气。不为十四求情吧,那怎么办?将十四给杀了算了? 胤禛沉着脸不说话,六阿哥说道:“再者,我想着,也不能让十四心里记恨皇额娘,这事儿我来出面,十四那边我来查,若真是有这诏书,我直接毁掉了就是。若是没有,我也好打破十四的梦,总比让他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强。” “若是我出面,这事儿就需得四哥和我演一场戏了。”六阿哥说道,乌雅秀贞最怕的就是被十四埋怨,六阿哥要做的,就是将这事儿给合理的推到另外的人身上去。 “四哥骂我几句,我现在就出宫去。”六阿哥笑着说到,胤禛忍不住挑眉,这天下还有主动找挨骂的? 六阿哥催促他几声:“您快着些,我早些将事情办妥了,你且将十四给安排一下,让他受受苦,过段时间,这幕后之人查出来,他也就能回来了,皇额娘也能少操心了。” 胤禛沉吟了片刻,豁然起身,手里茶杯往地上一砸,就直接开始了。骂人这事儿,他也是很有经验心得的,毕竟和康熙是亲父子,康熙会骂人,胤禛能不会? 六阿哥梗着脖子不服输,然后就被胤禛给赶出宫了。出了皇宫,六阿哥就直奔十四府上,进门就开始嚷嚷:“将你最好的藏酒给拿出来,咱们今儿不醉不归,平时我看你不顺眼,觉得你是没事儿找事儿,但今儿我才发现,四哥可真是……太暴躁了,都不听人分辨的,张嘴就骂……” 十四还发蒙呢,就被六阿哥给推到书房去了。 六阿哥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胤禛,一边催促十四赶紧去拿酒水。 等酒坛子送过来,他又说没有下酒菜,非得让十四去催促下酒菜。十四招呼了门口的太监,六阿哥就不愿意,说十四没诚心,他心气儿不顺,看十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四哥在我面前总抖擞做哥哥的威风,怎么,我是没弟弟的吗?我就不能抖擞一下做哥哥的威风吗?”六阿哥冲十四阿哥摆手:“你亲自去,花生米不要,吃厌烦了,换点儿下酒菜。” 十四就无语了,你在哥哥面前挨骂了,回头就要在弟弟面前耍耍你做哥哥的威风? 但还是无奈起身,趁着他往门口走,六阿哥就自己去端起来酒坛子,顺便给自己和十四倒酒。十四走到门口,六阿哥就已经放下了酒坛子。 他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瓷瓶,掏出来两个黑丸子,还要问十四:“醒酒药,吃不吃?” 十四都无语了:“这还没开始喝酒,你先吃上醒酒药?” 六阿哥一边干嚼药丸子,一边含糊点头:“是啊,你九姐姐给配的,说这样方便,免得身边没人时候照顾不周,连个醒酒汤都喝不上。” 一边说,一边将瓷瓶放回到怀里,又伸手在怀里摸索半天,往十四阿哥的酒碗里丢一个药丸子:“你也吃点儿吧,免得等会儿喝多了吐我身上。” 十四不理会他,继续往门外走。 六阿哥就坐在屋子里打量这书房的布局和摆设,当然,十四虽然鲁莽野心大,但不是个蠢笨之人,连汗阿玛当年都夸赞他聪慧,尤其是他领兵打仗,少有战败时候,这若都不能说明他聪慧,这世上也就没有聪明人了。所以,那诏书定然不会是在这个书房里藏着的,但也不能在后院。 十四福晋和他虽说是夫妻,可这至亲至疏夫妻,他和十四福晋之间,并未到能托付后背的地步。再者,后院人多眼杂,他若是放在后院,指不定就要被谁后背捅一刀了。 不是前院书房,不是后院……那就只剩下两个地方了,一个是十四福晋为乌雅秀贞准备的院子。虽说乌雅秀贞是太后,并不能跟着十四生活,但别人家额娘都出宫,自家无论如何也得做个姿态出来。 再者,偶尔出宫小住的话还是可以的,不光是十四府上有这样的院子,六阿哥府上也有。 因着是长辈住的,除了会有人经常打扫,其余人是很少进去的。 再有一个就是十四的演武场,说是演武场,但还有两三个屋子,平时用来更衣,或者是下雨时候用来活动活动手脚的。十四的儿子们虽然也去演武场,可也绝不会有人在里面翻腾找东西。 六阿哥正在猜测,十四阿哥就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摆放了四个盘子,都是比较快手好做的下酒菜。 放下盘子,十四阿哥先端起来面前酒杯喝一口,随即就皱眉摇头:“你这醒酒药,味道可太冲了。” 六阿哥笑道:“醒酒药哪儿有好吃的?我刚说到哪儿了?” “说老四蛮不讲理。”十四阿哥提醒,六阿哥一拍手:“对,老四就是专横独断!” 六阿哥又开始说起来,从老四坚决要处置八阿哥,到他想为八阿哥求情却被训斥了一顿说起来。反正就是十四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引得十四一个劲儿的点头,看六阿哥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几辈子的知己,简直就是将六阿哥当成了自己心里的虫子。 深以为六阿哥现在说的,就是自己想的。 越说越投机,那酒水就越喝越上头,四盘菜一点儿没剩下,全都吃光光。一坛酒不够,还让人另外送来了两坛子。喝的十四红光满面,说话都开始大舌头,整个人虽然还是做得直挺挺的,可越是直挺挺,就越是说明喝多了。正常人,谁闲着喝酒的时候还坐的直挺挺的? 十四阿哥的眼神越来越浑浊,六阿哥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清明。 六阿哥今儿是有备而来,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喊了十四几次,确定他意识有些混沌不清了,这才到门口去叫了自己侍卫:“去演武场那边,找十四阿哥惯用的武器来……” 明面上是这样说的,实际上,来的途中,该找什么东西,他是早已经吩咐过了。 那侍卫很快应了,转身就走。 六阿哥回来撺掇十四阿哥:“来段习武,喝多了也出出汗,再者,我也是好久没见你习武了。” 十四阿哥脑子有些转不动,但本能的炫耀:“现下我这功夫,也不说是兄弟里面第一了。就说原本比我强的那些,老大上了年纪了,老二自来也就是玩个弓,老三是文人不必说,老四,呵呵,他那四力半……” 六阿哥都无语了一下,这话你敢当着老四的面儿直接说嘛? 五阿哥其实骑射功夫也是很好的,当年跟着康熙亲征,兄弟里面数一数二的身手。但这些年已经懈怠了,就暂且不说了。七阿哥腿脚不方便,并不擅长习武。 八阿哥九阿哥也不用说,十阿哥倒是本领高强,可现在也不在京城。十二阿哥是个平和性子,也不爱习武。十三……已经废了。 剩下的,力气倒是有的,可谁像是他十四一样,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经验这种东西,也是很重要的。 六阿哥就随意他炫耀,瞧着侍卫回来了,就催促十四去拿武器。那侍卫则是悄悄的对六阿哥摇摇头,表示并未在演武场那边找到什么不对的东西来。 于是等十四习武之后,六阿哥就撺掇他,要到为乌雅秀贞准备的院子里走一走,也好检查一下十四有没有给皇额娘安排好住处。 十四心里正有鬼,就不太愿意去,于是六阿哥就自己去了。 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要摸一下,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放过,全都找一遍,也照样是没有什么发现。六阿哥站在院门口沉思半天,所以十四到底是会将东西藏在哪儿呢?难不成这事儿,还是需得从十四身边的人下手? 等他再回到书房,就见十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六阿哥推搡了他一下,确定人确实是睡着了,就费劲儿的将他拖起来放在书房里的软榻上,顺便帮他脱掉鞋袜,顿了顿,又干脆将衣服给扯开,还吩咐门外的小太监:“给你们十四爷准备一床被子,这样睡着难免冷,喝多了,怕冷。再者,需得准备醒酒汤,还有要小心照看,免得他吐了。” 喝酒之人,需得有人在身边照看,若是要吐,怕被自己吐出来的秽物堵住了口鼻,容易出人命。 安置好了,六阿哥才在桌边坐下了,他也没着急走,而是在屋子里等着。 等到半下午,十四阿哥才算是从昏睡中醒过来。他一坐起来,就发现六阿哥还在桌子旁边坐着呢,就伸手揉自己额头:“六哥,什么时候了?” “三点了。”六阿哥说道,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钟表,然后转头看十四阿哥,脸色带了几分严肃:“有个事儿我必得要问明白了,你之前喝多了,嘴里念叨什么诏书,这诏书在哪儿放着?” 十四阿哥大脑一片空白,脸上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六阿哥又问道:“这是掉脑袋的事儿,你难道还要隐瞒着吗?” 十四阿哥脑袋里不停的翻滚着各种办法,杀了六阿哥……交出诏书……将六阿哥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再者,你该不会以为你拿到的是真的诏书吧?这东西,你但凡拿出来,它就是假的!”六阿哥又说到,十四下意识的就反驳:“不是假的,是真的,有汗阿玛的印章!是汗阿玛的亲笔!” 六阿哥冷笑一声:“印章也并非是只有汗阿玛一个人能拿到手,梁九功和魏珠,谁不能大着胆子盖个章呢?至于亲笔,临摹的也是亲笔,从汗阿玛往年奏折里挑出来一个个的字来临摹,编纂出来一道诏书吗,这是什么难事儿不成?” 无论是不是真的,这东西,就不能是真的,必须是假的。 十四还想说什么,但六阿哥完全不给他脑袋转圈的机会,一个茶杯就摔在他面前:“你到现在还要糊涂吗?你也不想想,汗阿玛若当真是要给你皇位,为什么没有派人去接你回京,反而是直接给了一个什么诏书?他就不怕你半路遇上截杀?若汗阿玛当真是看重你,那为什么今年年初并未将你留在京城,而是让你去了西北?汗阿玛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体如何吗?” 人上了年纪了,身体状况如何,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真要是将十四当成了继承人,那会放自己的继承人远离身边吗? 六阿哥能言善辩,将十四从里到外的给抨击了一遍,让十四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升起来了怀疑——他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你但凡将这诏书拿出来,哪怕是亲兄弟,四哥也决不能给你活路,到时候兄弟相残,你死了,四哥能有好名声吗?再者,皇额娘还能再见四哥吗?到时候四哥也必然是亲人离散,这才是幕后之人的算计,你真以为是要将你捧起来做皇帝啊?那诏书到底在哪儿?” 六阿哥厉声问道,十四下意识的一哆嗦,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 六阿哥冷笑道:“你别是那么天真,还以为自己能拿着这诏书做皇上吧?我问你,你的依仗是什么?西北军?那你可知道,年羹尧上个月,就已经出发往西北去了?宫里的侍卫?那你知不知道,宫里侍卫,现下都是十三掌管的?八阿哥的人手?那些人第一次逼宫都失败了,再来第二次就能成功了吗?还是说,你准备单枪匹马的闯进宫,绑架了皇额娘给你做人质?让四哥投鼠忌器,只能主动将皇位给你?” 十四的脸色青青白白,又涨红一片。变化之快,连六阿哥都叹为观止。 他若是有别的法子,他怎么会和乌雅秀贞透漏自己有诏书的事儿呢?不就是因为他已经无人可用,实在是没办法,但又实在是不甘心,这才求上了亲娘,赌的就是亲娘心里,兄弟两个的份量地位。 乌雅秀贞但凡对他有半点儿偏心,就必然会帮他的。 六阿哥再次问道:“诏书呢?我现下坐在这里问你,是给你生路,我今儿若是从这门里踏出去,你就再也没了前路,你需得想好了再说。”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狠,六阿哥冷笑一声:“你也别想着将我困在这里,你六嫂但凡天黑见不着我又回家,就会派人来打听,她是知道我素来不会在外过夜的。况且,我今儿来是临时起意,也绝不会一句没叮嘱就留宿在外的。” 所以,十四若是不放人,六福晋就必然能察觉到异常。六福晋察觉到异常了,十四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六阿哥再次催促:“再问你一次,诏书呢?若非是亲兄弟,我这会儿怕是已经进宫,哪儿还会在这里和你翻来覆去的说这些?东西赶紧给我,我将东西毁掉,回头四哥那边,我会帮你遮掩。这事儿,只当从未有过。我身为皇额娘的儿子,这事儿……我也需得为皇额娘顾虑。” 不得不说,这话一说出来,十四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当无事发生……也不是不行。 人嘛,心理上但凡有一点儿缺口,就容易被人给攻进去了,六阿哥又是眼神犀利之人,一下子就察觉出十四那心动,立马再接再厉:“一个是绝无可能,一个是日后的活命机会,选哪个还用我和你分析吗?” “再者,这东西本就是一个鱼饵,就是一个别人针对你设置的陷阱,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六阿哥冷笑一声:“这事儿交给我来查,算计你的人必然一个都不会落下,全都没有好下场,如此,你可放心了?” 十四阿哥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你当真会立马毁掉?”十四问道,六阿哥点头:“不信你就眼看着,我毁掉了再走。” 十四阿哥点点头,也得亏是没醒酒,否则,怕是这诏书也不会轻易拿出来。 他当着六阿哥的面儿爬起来站在软榻上,一伸手,将墙壁上挂着的书画给摘下来,上面那卷筒上,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他从那缝隙里小心的抽出来一点儿纸张,再慢慢的,转着将那纸张给完全抽出来。 是一封信,看着确实像是康熙笔记,下面还盖着有玉玺的印章。说的也无外乎是夸赞十四的话,说他品性宽和,人品贵重,素有谋智,为人坦率,将皇位交给他是很放心的。 六阿哥看完之后,面无表情的将这张纸给塞到了酒杯里,等浸泡良久,用筷子给扎一下,捣成糊糊,随后伴着酒水喝掉了,看的十四目瞪口呆:“也不用如此吧……” 已经毁掉了,就算是晒干了,也拼不出上面的字迹来了,那干脆扔掉就完事儿了啊,还用吃下去啊? 六阿哥笑了笑:“我说过,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然这痕迹,你如何对人交代呢?十四,当时将这封信交给你的是谁?你身边当时还有谁?又是在哪个地方,你得到了这封信的?” 十四阿哥皱眉回忆,是在他快要到奉天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这封信,送信的人穿着的是寻常衣服,只说自己是冒险出宫,并不敢让人知道。 当然,十四知道这事儿可能是一个阴谋,但若是这阴谋的目的是让他得到皇位,那他心甘情愿的上钩,心甘情愿的主动跳下这陷阱。 现在嘛,他喝多了,脑子不太清楚,被六阿哥又哄又骗又吓唬的,不自觉的,将一点点儿的顺着六阿哥的话往上走了。 六阿哥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六阿哥问完了,心满意足的走了,十四阿哥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继续睡过去了——喝醉之人,大多是要睡一天的,半路醒过来的都不是自己主动醒过来的,十四也如此。 出了十四阿哥府上,六阿哥才伸手压了一下胸口的瓶子,这东西,真得感谢九格格,醒酒药用量不同,竟是会有不同效果,回头可得找九格格再要一些。 六阿哥并未直接进宫,而是先回自家梳洗了一番,虽说有醒酒药,但那酒水是真真切切的进了自己肚子了,他也需得好好睡一觉,好好的醒醒酒才行。 十四阿哥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的,偏昨天下午的事儿,又是在他半清醒的时候做下来的,所以一瞬间也就回忆起来了。等全部想起来,那脸色,瞬间也就阴沉下来了。若是到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就真的蠢死了算了。 正在这时候,门口就传来通报,说是六阿哥来了。 十四立马往门口冲过来,等看见六阿哥,眼睛瞬间就通红,气的,伸手去拽六阿哥的衣服领子:“好你个老六,你居然还敢来!” 六阿哥皱眉,拍他手背:“松开,像什么话,我好歹是你哥哥,再者,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我若是不来,等着看你自己去送死吗?松开!” 六阿哥后面的侍卫也紧跟着上前两步,十四阿哥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然后,缓缓地,松开手,但眼神却是一直定在六阿哥身上,活像是要吃人。 六阿哥半点儿不畏惧,只冷哼了一声:“收起来你那表情,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说感谢也就算了,这表情是想做什么呢?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十四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诳我?” “什么叫我诳你?我哪一句话说的不对?来来来,咱们重新复盘一次,但凡我有一个字说的不对,我这条命就给你。”六阿哥说道,梗着脖子往十四阿哥身边凑,他身边的侍卫赶紧跟上,逼迫的十四阿哥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十四阿哥在心里将昨天的事情给来回的复盘,然后绝望的发现,六阿哥昨儿说的,还真都是无可反驳的话。 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六阿哥就忍不住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以为你有那诏书,日后就有做皇帝的希望?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你回去仔细翻一下那史书,有多少人,别说是诏书了,就是正正经经做了圣旨,得了百官承认,不照旧是被压下去了?你想做皇上无可厚非,都是汗阿玛的儿子,都是皇子,谁比谁高贵了不成?不就是出生的时间早晚的问题吗?但现在,你觉得你有赢过四哥的资本吗?” “比治国经验,他在汗阿玛跟前学了十年,你呢?” “比朝臣的拥护,四爷党当年在朝堂上占据了半边天,你十四阿哥算个什么东西?没有八爷党,你十四阿哥就是个笑话,但八爷党现在还有几个人,你自己要不要去数一数?” “比兵马,十三领着京畿大营,又领着宫里侍卫,十五现下去了绿营,年羹尧去了西北,顺天那边的兵马,川蜀那边的兵马,都是四哥的人手,你手里有几个游兵散将呢?” “比财力,九妹妹的银子是随便四哥调动的,你呢?除了那一个玩具铺子,你还有什么?靠十四福晋的嫁妆吗?” “比民心,虽说四哥在民间有黑面王,冷面阎王的称号,但谁不知道他铁面无私,贪官污吏到他跟前是无所遁迹呢?你呢?你在民间,有什么名声?” 六阿哥问道,十四阿哥每被问一句,就要后退一步,差点儿没绊住了门槛冲里面摔下去,若非是六阿哥拽了一下,十四阿哥今儿怕是就要丢大人了。 六阿哥冷声一声:“你也别不服气,你若是事事都比四哥强,你就是没那诏书,我也会选择你的。到时候,皇额娘也会帮衬你的,但实际是什么,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既如此,你争也争不过,何必白费力气呢?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性命着想,也该想想家里的女人孩子,言尽于此,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今儿来,就是为告诉你,朝堂上,我已经给你告假,就说你喝醉了,这两天就暂且不上朝了,你想明白了,尽可以去上朝。想不明白,那就在府里想着。” “还有你说那给你送信的人,我有几个可怀疑之人,需得你来接触辨认,回头你随我去一趟礼部。”他觉得人该是礼部的,寻常能接触到康熙的印章,还有康熙的笔记的,也就礼部的比价多。 剩下的六部,大约是凑不过那么多的折子的。 六阿哥说完就走人了,十四阿哥本来想叫人拦着的,可张张嘴,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没有说出来任何话。 六阿哥直接去了礼部那边,十四阿哥站在书房门口半天,小太监来小声问道:“爷,可要吃早饭?福晋早早就准备好了,就在灶台上放着呢,这会儿必然是热着的,爷可要吃一点儿?福晋说了,这一早醒过来,肚子里空空,必然难受……” 十四皱了皱眉,那小太监立马闭嘴不说了。 宫里,胤禛在慈宁宫,那拉氏也在。 那拉氏是胤禛叫过来的,胤禛这会儿正在说正事儿:“朕打算让人接几个女孩儿进宫,并非是选秀。” 这话是对那拉氏解释的,那拉氏忙点头:“妾身不会误会,皇上什么样的人,妾身还能不知道吗?这还是在孝中呢,再者,朝中选秀的事儿,皇上才刚拒绝了。” 胤禛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大哥二哥他们的女儿。一来呢,是咱们家里没女孩儿,到底是少几分鲜活,朕自来盼着女儿很久了。” 这话是真的,胤禛盼着自己能有个女儿,可惜府里接连生的都是儿子了。倒是一个大格格是女儿,可惜嫁人了,这女孩子嫁了人,那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这话说起来,那当真是酸溜溜的。为什么呢?因为女孩儿在家的时候,做针线活儿,那都是想着父母兄弟姐妹的,出了门嫁人了,光是管家理事就耗费了许多精力,剩下那么点儿时间做个针线活儿,从男人到孩子,再到公婆,且轮不到亲生父母呢。 再者,这回娘家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少,因着丈夫家会有更多的事情绊住她的脚步。 所以胤禛总觉得,大格格嫁了人,就好像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那拉氏倒是忍不住为大格格辩解几句:“前段时间还惦记着你,让人给你送了一件衣服呢。” 胤禛笑起来:“小了,穿着不合身,还得让人给修一修。”话是如此说,那脸上笑容倒是高兴的很。 又接着之前的话:“再者,和亲蒙古一直是祖宗规矩,这眼看蒙古那边又上了折子,想要联姻,咱们家却是没几个女孩儿……选了人到宫里来抚养,也是抬一抬她们身份,将来去了蒙古,封了公主,总比郡主强。” 位份高,也不会受委屈,再者,那嫁妆也不一样。郡主的嫁妆,肯定是比不上公主的。 他现在都是皇上了,没必要那么小心眼,这事儿也算是施恩给老大老二他们。 再就说十三的女儿,十三对他忠心耿耿,十三的女儿,他也打算将来册封为公主。 这事儿乌雅秀贞熟,就点头:“这事儿你做主就行了,只不过,要先将公主所给收拾出来,再者,谁家的女儿进宫,谁家的不进宫,你也需得有个决断。” 这事儿算恩典,你孩子留在自家,将来顶天了,也就一个郡主。可进宫了,那将来必然是一个公主。做父母的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必定不会拦着自家女儿进宫。 再者,进宫又不是坐牢。进宫了,你隔三差五的,做额娘的也能来瞧一瞧。孩子自己想出宫,也能回家住几天,就跟上书房那皇孙们念书一样的,不想来回跑,那就宫里住几天,宫外住几天。想来回折腾的,那天天回家也没人说什么,父母和孩子相处,人伦之情,谁能阻拦? 最重要的是,都不是小孩子,十三家的最小,也有十来岁了。十来岁的孩子了,到宫里住几天,就跟孩子出门读书了一样,有什么舍不得的? 所以这消息一透漏出来,那拉氏这边是立马忙起来了,因为宗室里但凡有女孩儿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且都带着自家女孩儿呢,就是盼着能让那拉氏看中了,给留在宫里。 至于和亲蒙古……你以为不进宫就不会和亲蒙古了吗?谁不知道皇上没亲女儿啊,皇上没亲生的,那和亲蒙古的事儿不就都落在宗室头上了吗?康熙在的时候,宗室的郡主们,也好多个是嫁到了蒙古了。 既然不进宫也是和亲蒙古,那何必进宫求个册封呢?更何况,你若是得了皇上皇后喜欢,或者太后喜欢,那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满汉之间通婚,就像是六福晋不就是个汉人出身的吗?七格格当年不就是得太后抚养,所以留在了京城吗?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进宫的好处更大些。 那拉氏忙的焦头烂额,也将人带到慈宁宫给太后看,若是太后有喜欢的,也可以留下来。看了两天,看的乌雅秀贞眼花缭乱,赶紧的就中断了,只吩咐那拉氏自己去挑选,开玩笑呢,她乌雅秀贞又不是没亲孙女儿,为什么要看别人家的女孩儿好不好? 老四没亲生的姑娘,但老六有啊,十三也有,十四也有,所以她老人家不缺孙女儿。再者,她还有外孙女儿呢,外孙女儿想进宫住两天,也可以。 她特意叫九格格去挑选的房间,专门给七格格的女儿,还有十二格格,十五格格的女儿留着的屋子。 挑选到年底,总共是接了六个女孩儿进宫来住,一个是大阿哥允褆家的,一个是允礽家的,一个六阿哥家的,一个是十三家的,一个十四家的,一个是十五家的。 至于剩下的,年纪太小,不是家里还没生女儿,就是女儿年纪也太小,不合适。 所以,暂且只这六个。接进宫来,先被带去给那拉氏请安,那拉氏顺手给安排了嬷嬷,宫里的规矩是要重新学一学的。 【作者有话说】 日更新文《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求点击~~~~ 第274章 养心殿,胤禛坐在上面,并未看下面跪着的十四。十四是自己进宫来的,他那诏书已经没了,以往有诏书,总还能说一句师出有名。可现在,他要是再提这事儿,那就是谋反了。谋反的结果,那是摆在明面上的,看看大阿哥,看看二阿哥,看看八阿哥…… 十四只是心里有底气,又不是真的蠢笨。 胤禛做皇子的时候,是他兄长,他想如何就如何,胤禛奈何他不得。但现在,胤禛是皇帝,连皇额娘都要避其锋芒,天子一怒,这话可不是夸张的。 所以他现在要谋反,真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性命。 六阿哥虽说是要将这事儿当没有发生过,可雁过留影,谁敢说这世上的事情,就一点儿暴露的痕迹都不会有?再者,现在隐瞒下来了,日后若是在有痕迹露出来,那更严重。 思来想去,十四阿哥就干脆进宫来了。 到了养心殿,他就一言不发的跪下来了。他不说话,胤禛也不出声,偌大一个养心殿,只兄弟二人……六阿哥今儿没进宫,是去了户部了。 胤禛心无旁骛的看折子,苏培盛站在旁边,偶尔帮着添茶倒水,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十四阿哥,心里也是十分纠结。 胤禛批奏折子的效率……不算高,一支笔在手,写个不停。一直到中午,苏培盛大着胆子提醒:“皇上,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了。” 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可都叮嘱了,需得要皇上按时用饭的。若是耽误了,回头少不得他这个大总管要被斥责一顿。 胤禛皱了皱眉,苏培盛笑道:“龙体为重,太后娘娘说了,您若是耽误了一日三餐,她可就要派人来亲自监督了。” 胤禛叹口气,很是不舍的将手里毛笔放下。先是端起来茶杯抿一口,这才看前面,然后挑眉,像是才发现十四的存在:“哟,还没走呢?这是等着朕留你用午饭的吗?” 这阴阳怪气的,十四一瞬间就捏紧了拳头。要么说他讨厌老四呢?说真的,就他这两幅面孔的样子,他不讨厌谁讨厌?天底下就没有比胤禛更让人讨厌的人了。 在汗阿玛和皇额娘跟前稳重懂事听话体贴,在兄弟们面前阴阳怪气说话夹枪带棒明嘲暗讽,他爱新觉罗胤祯就没见过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简直就像是长了两张脸。 但他现在是皇帝了,皇帝,那可是万万人之上的。 十四硬生生憋下来这口气:“臣弟是来请罪的。” “你有什么罪啊?再者,你不是有皇额娘护着的吗?我还能将你怎么样了不成?”胤禛冷哼一声说道,伸手点了点十四:“硬骨头,朕啃不动,何必再凑到朕跟前来呢?” 十四真的想一拳头砸在胤禛脸上,脸色都快有些绷不住了,索性一口气说出来,免得再被胤禛给嘲讽:“臣弟有罪,且是大罪,臣弟被人蒙骗,汗阿玛刚驾崩的时候,有人冒名往我手里送了一封诏书……”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看胤禛脸色,然后就发现,胤禛脸色……看不出来什么,一如既往的死人脸。 但十四也有些心惊,越是看不出来什么,是不是越说明,这事儿,胤禛可能早就知情了呢? “臣弟现下才知道被人利用,当然,臣弟也不说假话,一开始肯定是有点儿心思的……”十四十分耿直,反正这话他不说,胤禛自己也会想,再者,他不说,胤禛就能将他当成忠臣了吗? 开玩笑,一开始,胤禛心里,怕就是将他当乱臣贼子看了,所以,干脆说的直白点儿,也好显得自己现在认罪的态度比较诚恳些。 他倒是不怕被圈禁,但是吧,十四福晋从嫁给他就没有享过福,他虽然不爱十四福晋,但毕竟十四福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还有孩子呢。 胤禛并未说话,等着十四说完了,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十四留在原地正愣住了,这什么意思呢?谋反哎,我这是谋反啊,我要谋反了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呢? 胤禛走到门口发现十四没跟上,就忍不住皱眉回头:“愣在那里做什么?等我亲自搀扶你吗?怎么,你想谋反,朕还得赏赐你一番,夸赞你一番?跟上!” 十四慌忙起身,因着也不知道胤禛心思,自己就有些忐忑。这是准备将他带到慈宁宫去找皇额娘教训自己?还是将自己带到外面,让侍卫拿下? 胤禛却是将他带到了隔壁书房,屏风上挂着很大的地图。 胤禛在旁边落座,转头看十四,十四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呢。 胤禛伸手:“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被圈禁,谋反之人该是什么下场,你心知肚明。你虽说现在并未筹谋,但有这个心思。第二,守皇陵去,你既然说汗阿玛是最为看重你,那汗阿玛过世,你去皇陵,也算是你一番孝心了。第三,朕给你兵马,你出大清。” 十四迅速抬头,盯着胤禛,胤禛伸手在旁边地图上指了指:“这地图,是海上船队带回来的,海外有许多无主之地。早些九妹妹说的时候,我就已经专门让人,绘制了这地图。” 历时十五年,前前后后,总共有五个船队,绘制,填补,对比,细节,最后才是成品。这地图,连康熙都不曾看过,胤禛也是今年才刚得到手的。 “你既然有帝王之心,朕是容不得你的,海外天宽地广,念在一母同胞的份儿上,你要人,我给你人,你要钱,我给你钱。只是,日后百年,你建立的国家,需得对大清俯首称臣。百年之后,若是有本事,自可独立。” 百年之后的事情,百年之后再说。 俯首称臣的意思可不光是将大清当上国,是要年年进贡的。丝绢财务或者米粮,大清给的钱财不是白给的。 胤禛很清楚,两个人一母同胞,这三条路,前面两条,有乌雅秀贞在,他就算是真的将十四给处置了,怕是也不能安生了。再者,也不能长久如此。 索性呢,就将十四给驱逐出去。 若是十四有这份儿本事,这门生意就不算亏本。若是十四没这份儿本事……就凭十四的性子,回头自己派人在他耳边激将几句,他有脸回大清来吗? 好吧,就算他有脸,那到时候人也没有钱财也没有,他还能翻腾起来什么浪花?再者,那会儿少说也得一二十年过去了,一二十年了,就算是流放,现下这谋反的罪也该是能赎清了吧? 所以,胤禛倒是盼着十四能选择第三条路呢,但是他不能明说。他明着说,就十四这性子,必然是要立马反驳的。最重要的是,也不能让乌雅秀贞觉得,是自己逼迫十四离开大清的。需得是十四自己心甘情愿,且迫不及待。 十四转头去看那地图,中间的是大清,大清的周边,也有小国家。隔海相望,大片大片的绿色标志,都是无主之地。 十四本来决定的,自己今儿来这一趟,日后怕是就要仕途无望了,怕是也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万没想到,事情还能有如此转机。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地图,胤禛却是招招手,让苏培盛将午饭给送了进来。没办法,不吃饭不行,不吃饭就等着被后宫女眷给围攻吧。 不光是乌雅秀贞和那拉氏,年氏也总盯着呢,若是知道他一日三餐不按时,指不定要水漫金山。 胤禛再如何心狠绝情,对上女人,就总有几分发不出火的憋闷来。 十四盯着地图看的连眼珠子都不动了,他想的是开国的艰难。无主之地,也不一定就是没有人烟的,若是有人烟,那总不能将人屠戮殆尽,但凡有遗留,怕都是祸患。 所以,最好是安抚,融入。 可言语不通,习俗不同,这个安抚融入,不一定得用多少功夫。 胤禛虽然承诺要人给人,可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家凭什么就跟你远离家乡,去海外一个未知的地方建立国家去呢? 再者新国家需得有朝廷,有律法,他倒是可以照搬大清的,但是人才从哪儿来?就胤禛这小心眼,能将真正有用之人,平白给他十四? 还有武器…… 十四心里思索良多,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然后,他就忽然顿住了——所以,他都已经做好了选择吗? 胤禛已经快吃完了,他午后是没有睡觉的习惯了,但要起身走一走,免得总坐着不动,不好消化,对身体不好。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嘛,他虽然不指望能活九十九,但和汗阿玛一般岁数也行啊。 十四猛然转头:“我选第三条,但我也有条件,我要带走八哥和九哥,还有十哥。” 胤禛嘴角抽了抽:“整个八爷党都带去,你嫌弃你自己日子太舒服是不是?” 人家是一整个团体的,你十四有本事能压得住人家吗?到时候可别你新国家没建立起来,先被老八和老九给架空了。到时候,不一定谁做新国家的主人呢。 “你总觉得八哥心思奸诈,可我却觉得八哥为人至善。”十四说道,胤禛不吭声了,脸色阴沉沉,这也是他和十四的争执之一。 十四顿了顿,又说道:“再者,八哥素来聪慧,他能不知道这钱和人,都是看谁的脸面给的吗?但凡皇额娘好好的,老八和老九,就不能对我做出什么。” 再者,他说了,带八阿哥他们,可没说带八福晋和弘旺这些人。 是,八阿哥他们可以再娶妻,但也绝不会说,就将这边的妻妾子女,半点儿不关心了。 胤禛顿了顿,点头:“既然你有这信心,那人,朕就给你。”反正到时候十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人没死就行。再者,就算是被老八老九夺走了地位权势,那到时候,也正好给了大清发兵的理由了不是吗? 虽说个这海岸,不好管理,但也可以效仿治理台湾。到时候,大清的版图,指不定就能再扩大一番了。 所以胤禛很大方:“只要他们愿意跟你去,朕不会不答应,另外,兵马朕打算给你一万人,钱财……” 钱财这方面,胤禛却是没有多的。 接下来就是兄弟俩讨价还价的环节了,胤禛给一万,十四要十万。胤禛说一百年,十四只给五十年,兄弟俩时不时拍桌子,谁也不服气谁。 争吵声音之大,差点儿没将养心殿的房顶给掀开了。 六阿哥急匆匆进宫,本来是听说皇上和十四吵起来了,他还生怕胤禛一怒之下,将十四的脑袋给砍掉呢,所以急忙忙就进宫来了。结果,进门却是发现兄弟俩虽然面红耳赤,却谁也没动手。 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面前摆放着地图,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争论的口沫横飞。 等六阿哥弄明白了他们在争吵什么,顿时就有些无语,但立马就选择了阵营——站在胤禛这边。毕竟,他可是大清的臣子。这种做买卖的事儿,必得站在大清的位置上争取。 幸好胤禛中午吃了午饭了,否则真不一定能吵的赢——十四阿哥因为没吃午饭,吵架到下午三点,忽然没力气,精神不济,惨败。最终只得了三万兵马,以及二十万两白银的承诺,然后,作为交换,新国家成立之后,需得上贡八十年。这八十年,十四自己可以选择开始时间,可以是建国之初,也可以是等国家繁荣之后。 上贡的东西也定为金银,白银一年十万两,粮食一年十万斤。若是粮食不够,可以用金银来顶替,或者用别的东西来代替。 另外有不少别的细节方面的,比如说,若是遇上天灾人祸,天灾的话,大清方面得给与帮助,人祸的话,大清这边需得只支持十四。 还有朝廷这边给的兵马,需要准备多少盔甲,还有战马,还有武器,还有船只,大炮,火铳之类的。 这些全都是六阿哥记录下来,准备回头整理一下,然后抄录两份儿,一份儿是大清这边保管,一份儿是十四这边保管。当然,盖章,签名,指纹画押,一个都不能少。 十四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肚子实在是饿的受不住,也赶不及出宫了,索性就直奔慈宁宫。 进了门给乌雅秀贞行礼,伸手就抓了桌子上点心吃,乌雅秀贞看出他饿的着急了,就忙让人去倒茶,又赶紧吩咐道:“让御膳房快一些下一碗面条,大碗。” 又说十四:“你慢着点儿吃,点心噎人,容易呛着了,喝口茶,略等等,面条一会儿就做好了。” 十四连着吃了五六块点心,这才觉得肚子饿的心慌的劲儿稍微的过去了一些,他一杯茶灌到肚子里,嘴里就开始指责胤禛:“老四个抠门的,真的,还说是亲哥哥呢,我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连一碗饭都不舍得给我,他自己倒是在上面吃的香喷喷的,眼睛白长了,就看不见个人!” 那合约书的事儿他没说,但这也是他吐槽的主要目的之一,胤禛就是抠门,大清几万万人口呢,多给他点儿怎么了?再说了,大清富足,现在少一部分,那以后十来年就给填补上了是不是? 他这边可难了,带着人刚到陌生地方,这成亲生子,指不定都要延后十来年,而且人吧,死了就没了,这是不可恢复的消耗品,结果这抠门就只愿意给他三万人!居然还包括工匠,学子,妇人! 他怎么不抠门死算了? 乌雅秀贞只当他们兄弟又吵架了,就笑道:“你是又做什么惹他生气了?不过让你饿肚子这事儿,确实是他做不地道,你且放心,回头我会说他的,人都得吃饭,不按时吃饭,身体就容易出问题,你是他亲弟弟,又不是仇人,熬坏了你身体对他有什么好处?下次他要是再不给你吃饭,你就到慈宁宫来,额娘给你吃饭。” 十四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好像在安慰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很受用,说明皇额娘心里是有自己的嘛,也并非是一味偏袒胤禛的。 厨房那边手脚快,很快送来了一碗面,十四也就顾不上说别的了,捧着碗飞快吃起来,看出来是饿的很了。给乌雅秀贞心疼的,只一叠声的在旁边喊:“慢点儿慢点儿,还有呢,够吃,不要这样吃太快,对肠胃不好。” 到后面,肚子里有东西了,十四自己也就放慢了速度了。 吃完饭,他将碗筷放在一边,自有宫女来收拾了。 十四端着茶杯漱漱口,又在水盆里洗手,打理好了,这才和乌雅秀贞说起来话:“还是宫里这饭菜好吃,我竟是许久没吃过这味道了。” “你若是喜欢,回头问问是哪个厨子做的,额娘将人给你。”乌雅秀贞笑着说到,十四眼睛一亮:“真的?那额娘可得多给我几个,不光是这面条我挺喜欢的,还有做点心的,做菜的……” 胤禛不给的,他自己从别的地方要。 这些都是太监,家里基本上也没什么牵挂了,那跟着他走是没问题的吧?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你打算将御膳房的人都要走?” 十四摆手:“那倒不至于。”胤禛也肯定不会给,他要三五个就行了,五六个也行,七八个也不嫌多,十来个就更好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问到:“你今儿又是为什么和你四哥吵架?” “说那诏书的事儿呢。”十四停顿了一下,索性就将这事儿给说出来了,免得压在乌雅秀贞心里成了心病,反正这事儿胤禛也都知道了,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乌雅秀贞脸色果然变了下,十四义愤填膺:“老六这个不讲武德的,他和老四吵架,我好心安慰他,请他喝酒,没想到他倒是趁机试探,将那诏书的事儿从我嘴里掏出来了,他素来是老四的跟班儿,这重要东西,他还不得赶紧找老四表功?我想着不能让老六得逞,我就干脆自己进宫来主动招供了。” 乌雅秀贞脸色发白:“那你四哥可生气了?” “生气肯定是要生气的,一气之下还说要将我圈禁了呢。”十四说道,先说个最严重的,等后面要出大清的时候,额娘也就不会太反对了。 乌雅秀贞连忙伸手抓住了十四手腕:“你四哥个狠心的,哪儿说圈禁就圈禁呢?你好歹还是自己说明了,他该网开一面的,再者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点儿活路都不给的吗?你且放心,我去求你四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你圈禁了。” 十四摆摆手:“不圈禁就去守皇陵,好四哥还给了我第二个选择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别以为守皇陵很轻松,弄个屋子住在皇陵旁边就完事儿了,守皇陵需得一日三餐上供奉,还的看香火蜡烛,整个地宫多少蜡烛香火呢,一个个看过去,也需得大半天了。当然,十四是皇子,点灯点蜡烛这些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但他需得抄写孝经。 再者,皇陵那地方,阴冷潮湿,大好男儿到那地方住几天,不消两年就能变的颓废,被折磨的不像人,消磨了意志性情。 十四上辈子,是守过皇陵的,去了好些年,是自己又哭又闹,闹的胤禛不消停,才将人给召唤回来,圈禁在府里的了。 乌雅秀贞迟疑了一下:“那要不然,先圈禁两年?” 可不敢直接说不去守皇陵,免得被人抓住了话柄说不孝。 十四摆摆手:“我哪个也不选,额娘您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呢,四哥现在也不能将我如何了,我先出宫去了,今儿还有事情呢。” 乌雅秀贞还想拉着他再问几句,十四却是着急,匆忙忙起身行礼,急匆匆的就出宫去了,出宫连自家都没顾得上回,直接就去了八阿哥府上。 胤禩现在苍老的厉害,明明也就比十四大几岁,现在头发却是都有些花白了,这月份了,连个帽子也没带,就坐在廊檐下盯着院子里的东西看呢。 见十四进门,他就有些惊愕,十四回京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但是吧,他从没想过十四会上门来看他,倒不是说十四不知道情谊什么的,而是他是被圈禁的,圈禁的地方,岂能让人随意进出?除非是有圣旨。 但胤禛那性子,怎么可能会给十四圣旨,让他进出这府里? 再者,那诏书的事儿,八阿哥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好过,老四也不能好过了。那十四现在不在宫里和胤禛争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心里疑惑,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他只诧异问道:“十四?老四倒是放心让你过来我这里?” “我有个事儿需得问明白了。”十四说道,并没有接胤禩的话。 胤禩顿了顿:“你问。” “我手里拿诏书,是你临摹的吗?”十四问到,胤禩面上的表情收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十四,许久,才点头:“是,你要否认这诏书吗?” 胤禩的意思很明白,只有有这诏书,十四才能名正言顺的起兵造反,才能没有一点儿污名的坐上皇位。他若是否认这诏书的真实性,让人知道了这诏书是伪造的,那十四这辈子,就真的和皇位无缘了。 十四却像是松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八哥不会骗我,我信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胤禩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说出来。 十四又说道:“我今儿来,也算是得了老四允许了,我来还有一件事儿,八哥若是有机会走出这地方,你愿意跟着我出来吗?” 胤禩怔愣了一下,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皱眉:“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远离故土,这辈子回到京城,甚至回到大清的机会,几乎没有了。”十四说道,胤禩皱眉,十分疑惑:“要被驱逐去大清?” 他顿时有些恼怒:“老四也未免太霸道了吧?虽说他现下做了皇帝,这大清是他的大清了,这天下是他的了,但我们好歹也是皇子,也是爱新觉罗家子弟,也是大清百姓……” 十四摆摆手:“不算驱逐,我额娘到底还活着呢,所以,他允许我带上三万兵马,十万白银,还可以自己用私产购买物资……” 胤禩一开始一头雾水,但随着十四的诉说,他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就按照十四这说法,确实不像是被驱逐,倒像是蒙古那边,被赶出去另外寻找驻扎之地一样。 蒙古有许多部落,就是如此,分开合并,合并分开。 若是将大清看成一个庞大的部落,那十四现在……是要带着兵马重新建立一个部落? 但草原上的生活并不算好,再者,还是要被大清给压制。若是草原上有好日子,当年满人何必入关呢? 草原上的部落壮大了,不也有想着颠覆朝廷,自己入关做天下之主的吗? 所以这到底算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胤禩面上也带了几分凝重,十四继续说道:“我想着八阿哥素来有治国之能,九阿哥又有赚钱的才能,就想着带了你们同去,不知道八哥可愿意?” 胤禩脸色复杂,十四知道这出去了,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你打算去往哪儿?” “海外。”十四说道,这个答案,倒是十分出乎胤禩的预料,他原以为是要去蒙古呢。海外……那更远,指不定还不如蒙古。至少满人是关外来的,对草原生活并不算陌生,可海外是什么地方?他是从未了解过的,这一去,那可真是……生死未卜了。 终其一辈子,也都不一定有再回来的机会。 胤禩没说话,十四也不逼迫,只笑着说起来那地图。他记性好,康熙都夸赞过无数次,那地图他虽然只看了那么一会儿,现在说起来却头头是道,在哪个方向,周边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天气环境。 当然,这些也都是胤禛提供的。 胤禩听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觉得胤禛说的,全都是准确的,真实的?” 万一,胤禛是骗你的呢?万一你到了那地方,发现环境根本不像是他说的那样,反而是充满了危险,带着种种危机的呢? 谁都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地方是无主之地,但既然是无主之地,那就必然是有原因的。有些地方,是因着岩石地,没办法种植粮食。有些地方,是盐碱地,也没办法种植粮食。 有些地方,风大雨大,一年三百五十六天,有三百天是下雨刮风,人都无法出门,更何况种植了。有些地方,毒物多,两广为什么是流放之地?不就因着蚊虫鼠蚁多吗? 并非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人类生存的。 不适合生存的地方,那去了,岂不是求生不得,死了才痛快? 若胤禛是存心送他们去死呢? 再者,人生地不熟,他们若是去了,连个可求救的地方都没有,千百里无人烟,那不等同于是进了绝境吗? 十四忽然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喜欢老四,说话总阴阳怪气,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是对的,但凡和他作对的,那都是错的。但是,有一说一,胤禛这人,从不屑于骗人,他自来,就光明正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针对你就是要针对,从不会披着人皮干畜生事儿。” 胤禩脸颊抽动了一下,怎么说呢,有种被针对的感觉。当然,他不承认自己是畜生。可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禛,都觉得他爱新觉罗胤禩不是什么好东西。 十四笑道:“毕竟出海是大事儿,八哥也要多想想,我就先告辞,等八哥想明白了……我回头再来。” 他起身告辞,胤禩没动,就坐在原地目送十四出门走远。 乌雅秀贞知道十四去了胤禩府上就忍不住皱眉,和那拉氏抱怨:“十四这孩子,就非得要惹怒他四哥,明知道老四不喜欢胤禩,却还是非得上赶着……他那心眼,有几个能让胤禩给算计的?” 那拉氏笑道:“额娘,十四弟也并非是鲁莽,没皇上允许,他能见到胤禩吗?这事儿,八成还是皇上应允了的。” 顿了顿,她笑道:“听说现在胤禩府上,就只剩下八阿哥和八福晋,以及小格格和弘旺这四个了。” 乌雅秀贞有些吃惊:“那张氏和毛氏呢?” 生了孩子的,总不能和佟佳氏一样和离了吧? 那拉氏笑道:“两个人被送到了庄子上,八福晋出面求了情,胤禩写了放妾书,府里给了钱财,在庄子上安置她们了。” 八福晋求的不是胤禩,而是求的宗人府。 他们夫妻被圈禁,但若是张氏毛氏有放妾书,宗人府那边在玉牒上除名,那她们就不必跟着被圈禁。但两个孩子不行,那是胤禩的血脉。 乌雅秀贞笑了笑:“这事儿……也算是好事儿吧,八福晋也算是得偿所愿。” 她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和胤禩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期间也闹出来不少事儿,可现在,无论中间如何,这最后结果,总算是让她满意了。 但是乌雅秀贞又叹气:“可过往种种,又不是毫无痕迹,八福晋日后但凡想起来,那就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这日子,怕是也难熬。” 八福晋又不是那种传统的温柔贤淑的女子,她性子刚烈,纵然现在如愿,但以往种种,也必然不会轻易被消磨掉。 那拉氏笑道:“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非得要守着老八,那无论结果如何,也是她自己求来的,怨不得人。” 就像是十四福晋选择不爱,就像是她选择分享,就像是八福晋选择不放手,人嘛,都要自己衡量一番,自己觉得能接受,那无论是苦是甜,只自己忍着就行。 若是不能接受,趁早走人,也不算错。 八福晋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婆媳两个也就议论一番,随即就换了话题。 十四要出海的事儿,乌雅秀贞是到了年底才知道的。因为十四总得要找乌雅秀贞道别,若是到时候冷不丁的说,乌雅秀贞必然是接受不了的,所以要提前说一声。 年底嘛,趁着气氛好,十四就先提起来:“这出了年,我也该出海了,到时候皇额娘,还得多仰赖你们照顾了,到时候你们要是照顾不好皇额娘,那我可得回来将人给接走了。” 这话也是侧面安慰乌雅秀贞呢,虽说现在要走,但也不是说不能回来了。 乌雅秀贞还有些诧异:“出海?你出海做什么?” 九格格倒是有些听出来了,转头去看胤禛,又看老六:“真送他出海啊?” 六阿哥笑眯眯的:“咱们十四弟有雄主之心,与其让他留在京城折腾,倒不如让他到外面去扑若不能腾几年,若是他有本事,当真建国,也算是他的野心抱负能实现了。若不能……故国等他回呢。” 【作者有话说】 日更新文《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求点击,很肥了哦~~~ 第275章 有九格格和六阿哥在旁边解释,乌雅秀贞也就真的信了这事儿是十四自愿的,胤禛并未逼迫他。 她有些沉重的问到:“你只知道要人要东西,你知道从头建立一个国家多难吗?” 十四笑道:“皇额娘,我今年不到三十。” 乌雅秀贞没说话,十四继续说道:“人生正值壮年,未来还有至少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我不信我做不到这么一件事儿,就算是做不完,但至少,我能建立起来一道城墙,能聚集起来人群,能定下来规矩。” 十四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留在大清有什么用呢?文有张廷玉,还有三哥,六哥。武有年羹尧,还有岳琪,还有十三,后起之秀还有十五十六。弘显是大哥的继承人,弘皙虽说性子高傲,但自幼也是聪明绝顶,朝堂上不必说,光是兄弟里面,就人才辈出。我若是留在大清,四哥那小心眼,当真能放心用我吗?” 六阿哥笑道:“那你可是小看了四哥的胸襟了。” 十四阿哥摇摇头:“无论如何,我并不想将我未来至少三十年的时间,都空耗在这里,海外那地方,我也找人问了,有些地方,是真的是天然的粮仓一样的存在。” 就连大清,也有许多粮食作物,其实是从西洋引进过来的。 在大清都有栽种培育的机会,那若是在本地,会生长的更好的吧?那至少粮食方面,他们只用靠朝廷三五年就行了,等站稳了脚跟,粮食这方面就可以脱离朝廷这边了。 一个国家,人为本,人又是以什么为本呢?粮食。粮食问题能解决,那剩下的就不是大问题了。 十四阿哥笑道:“外面天高地广,我想做什么都是自由的,我留在大清,有几分可能才能获得这自由?” 就算是胤禛愿意信任他,愿意给他机会,但他做事儿就真的是毫无顾忌毫无限制了吗?不,他之前身边是年羹尧,日后会换成别人,他若是不让胤禛怀疑他,他身边,就始终得有胤禛的人。 十四阿哥也是绝对受不了这个监视的。 乌雅秀贞有些伤心,上辈子十四被圈禁,她还能偶尔见一见,逢年过节,或者是祭祀,胤禛不会连这个都拒绝了的。可十四若是出海,到西洋去……那这辈子,真的不一定能见几次了。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十四那意气风发的神态,就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十四被圈禁的时候是高兴的吗?不,他是失望的,绝望的,颓废的,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眼神没光彩,头发花白,身材佝偻,走路有气无力,说话虚空漂浮。 若是让十四再和上辈子一样,自己是绝不忍心的。 “你真的想去?”她问道,十四点点头:“皇额娘,我真的想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不过是志向更大,更广阔了些而已。 乌雅秀贞好半天才缓缓点头:“好,你若是要去……那只管去。”她笑了笑:“你也问问十四福晋她们,若是十四福晋愿意跟着去,那她也算是和你患难与共,日后,你万不能辜负了她,否则,哪怕你在海外,哀家也是能找过去教训你一顿的。若是她不愿意去,你也不要勉强,她父母亲人都在这边,这些年你沾花惹草,她也着实是没必要为了你,扔下自己的亲人朋友。” 十四顿时尴尬:“皇额娘,儿臣已经知道往日荒唐,对不住嫡福晋了。” “你知道是知道,但你也并未有悔过之心,所以,她不去,并非她对不起你,而是因着你对不起她。”乌雅秀贞说道,毕竟十四福晋也给十四生了两个儿子。 自来也将十四阿哥府上打理的好好的,功劳苦劳都有,乌雅秀贞并不想亏待了她。 “孩子也如此,他们愿意跟着你去拼搏,那么嫡庶不能乱。若是不愿意……你且放心,有哀家在,总少不了他们的前途的。”乌雅秀贞说道,十四也赶紧点头:“额娘放心,嫡庶必不会乱,儿子心里有数。” 他新建立国家,那必然是得有规矩的。大清往上那么多的朝代,能传到现在的规矩,必然是经过历史的考验的,他何必再冒险去制定新的?就这原本的,拿去用一用,不合适再稍微改一改就好了。 所以,嫡庶这个事儿,那是必得要提前定好了的。 乌雅秀贞冲他摆摆手:“你先去……和你福晋商量商量。” 十四就起身告辞。 等十四走了,乌雅秀贞就让人叫来了七格格。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自己的账本给拿出来:“我这些年呢,也是积攒了些家底的,有外面那些庄子铺子送来的利润,也有你们兄妹给我的孝敬,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花用的地方,于是积攒下来,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资产了。原本我是打算,等我百年之后,将这些东西,给我的孙子孙女们分一分的,我知道你们是看不上用不着的。” 所以干脆给了晚辈。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我打算分两部分,一部分,照常按照原先的计划,等我百年之后再拿出来给你们算个念想。剩下这一半儿呢,我打算换成钱财,送给十四……我知道你们必然要说我偏心……” 七格格就笑道:“那额娘可是太小看我们了,十四如今是要做大事儿的人了,若他当真能在海外建立一国家,对我们大清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就算是这国家并不属于大清,但十四既然是从大清出来,又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那就相当于和大清是兄弟。日后大清在海外,岂不是有了落脚之地?但凡西洋有什么举动,大清都能立马得知。 不说别的了,光是海上贸易这一个,信息的重要性,做过生意的七格格能不明白吗? 更不要说,万一以后有个战事什么的。 七格格又说道:“我还想着,我手里也有些银子呢,既然十四弟有这雄心壮志,我这做姐姐的,怎么说也该表示表示。” 胤禛是给了兵马,给了银子,给了粮草,给了船队,给了人才。那七格格就准备给布料衣服,反正这东西是能经得住放的,她手里也多的是,给是给不完的。 七格格有了表示,又见胤禛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剩下的人也都开始表示了。 九格格表示可以提供一批中成药,免得他们刚到一个新地方,连药材都找不到。中成药简单好用又有效,甚至可以长期作为交易的一种品类。 六阿哥可以提供律法帮助,将朝廷现下的各种律法全都给收拾整理一遍儿,另外还有可能会用得到的书籍,还有笔墨纸砚,这些他包圆儿了。 再者就是银子,谁也不吝啬,当然也不能越过胤禛去。 于是等年后三月,十四阿哥要出发的时候,就发现,他要带走的行李,就忽然猛翻了三四倍——除了乌雅秀贞这一脉的,剩下的三阿哥十二阿哥等人,知道十四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之后,也都忍不住,给送了些觉得十四可能会用的上的东西。 胤禛不得不将原本给十四的那八艘大船,给翻成了十六艘。 乌雅和胤禛站在城墙上,看着十四在宫门口行了大礼,随后整装出发——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在队伍里,九阿哥年前就已经被从定州给接回来了,甚至还送到五阿哥府上,让宜妃见了见。 十阿哥是光明正大的作为将领跟在十四身边的,八阿哥和九阿哥则是坐在马车里,并未露面。 十四福晋没去,倒是她的两个儿子,长子跟着去了,次子则是留在她身边——就算是建立新国家,继承者也只有一个,总不能兄弟起了纷争,一个是经历从无到有的艰辛,但有可能会获得国君的地位。一个是留在京城享受繁华,但日后前程也就一个亲王爵位了。 兄弟俩也说不上谁的前程会更好,但也都是他们自己作出的决定,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总得他们自己心甘情愿才好。 十四的身影慢慢往城门口挪动,乌雅秀贞的眼眶就有些发红,以往十四出征,她哪怕是牵挂,也知道十四好好的,总有书信来往。可现在…… “皇额娘,现在海上的事儿,也算是比较有经验了,十四他们在那边一旦落脚,就会有书信回来,您别太挂念。”胤禛安慰道,乌雅秀贞摆摆手:“哪儿能不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如何能不担忧呢?再者,那说的是无主之地,但却不是无人之地,到时候,怕是少不了争斗。” 胤禛笑道:“那皇额娘可就小看十四弟了,十四弟在兵法上,着实是有自己的天赋的。” 出征几次,几乎没败绩。之前他去蒙古,蒙古那边也上了折子夸赞十四,说他用兵如神,很快就将逆贼一方打到了草原深处。若非是因着天气缘故,十四怕是能最快结束战争的。 乌雅秀贞抿抿唇没说话。 十四从京城到福州,总共用了一个月时间,不是他要拖延时间消磨时间,而是因为行李实在是太多,再加上他一路上,还在偷偷摸摸的招揽人手。 不管是民间工匠,还是素有名声的,但凡是有一技之长,他都能盯上,然后派人游说去——他是去诚挚邀请助手,可不是要招揽仇人,最重要的是,胤禛也定然不许他用强硬手段,所以,只能是让人游说,人家愿意了,大清这边并不拦着,人家要不愿意,十四也不能动手。 除了那些在当地活不下去的,得罪了豪强官宦的,或者是家里没什么牵挂的,寻常人谁会跟着十四背井离乡? 于是他这一路,总共也才招揽到七八个人才。 不过,已经是很不少了。 到了福州那边,是弘显来接应的。弘显这边早已经得了圣旨,亲自带了十四去看准备好的船队:“都是这几年新建造的,已经下水试过了,船都是好船,最重要的是,这上面的大炮,都是最新的。十四叔您要不要亲自上手试试?” 十四是将领,对武器这方面也是十分精通,也更感兴趣,听着弘显介绍,自己先去摸了摸那炮筒,感受了一下材质,然后又去拎起来那炸弹掂量了一下,他自己填充,又亲自动手,扭转炮筒对准海面。砰的一声,远远的,海面上就炸开了一个很大的水花。 弘显介绍:“射程是三十米到八十米,威力您也亲眼看了,这样的大炮,一个船上总共配备了两个,另外就是火铳,连发火铳。” 这些火铳是根据当年戴梓的那火铳重新研发做出来的,更大,子弹还是那么些,但走火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不少。 都是可以挂在船上的,也就是说,就算是船上的士兵不慎牺牲掉下去了,也绝不会折损了武器——毕竟海面上,武器一旦折损,补充可就难了。 当然,胤禛给的这些船,只运送十四的物资是足够的,加上那些兵马肯定不够用。所以大清这边,是要免费再提供一些船队,负责将十四他们全都送过去,然后再顺便采购之后返程的。 十四在所有的船上都转一圈,越看越满意,伸手使劲拍弘显肩膀:“你小子是个好的。” “侄子也是听了皇上吩咐,皇上说了,十四叔这次出去,暂且代表了大清脸面。再者,给您壮壮胆势,也免得您去了新地方,被人看轻,连带着看轻了大清。” 胤禛是真心盼着十四能混出个样子来的,所以壮脸面的事儿,反正他这边也不亏本——船队不走空,到时候再带些东西回来,也能赚钱。 很快,十四这边就收拾妥当,该搬运到船上的,都已经搬运到船上了,路上要吃的干粮要喝的饮用水也准备好,就打算扬帆启程了。 整整小一年的时间,但凡天气好,十四就要站在船头,对着海平面,看自己的地图。 八阿哥笑着问道:“就这样出来,可有后悔?” 十四笑道:“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后悔?八哥是要后悔吗?” 八阿哥此次,是只带了八福晋,两个孩子一个都没带,不光是因为前程未卜,不愿意孩子跟着来吃苦,还因为八福晋。那两个孩子,始终是八福晋心里的一根刺,带着他们,八福晋虽然面上不会说什么,却也并不会将他们当亲近之人看待。 索性放在大清,小格格是女孩子,日后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就算是有依靠了。弘旺是男孩子,就算是胤禛小心眼,日后连个爵位都不给,那也无妨,总不会饿死的。 三十年后,要自己真能有个什么前程,他们在大清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那到时候再接过来也一样。 九阿哥则是孤身一个人跟着来的,九福晋和他貌合神离,人家更愿意跟着九格格做事儿,府里的孩子没一个和他亲近,他也并不看重女孩子,所以干脆一个不带。 十阿哥则是带了十福晋和所有的孩子们,侍妾侧福晋,则是放归了。 十福晋的亲额娘和阿玛,也早已经过世,兄弟姐妹疏远,倒不如只跟着十阿哥了,不管日后生活如何,总归是夫妻两个在一起的。 听着十四的问话,八阿哥微微摇头,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这是我自打圈禁之后,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了,虽说每日里都是一样……” 船上嘛,出了天气不一样的时候,剩下的日子里看见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海平面,一样的浪花,一样的海里生物。像是海鲜这些东西,初开始吃还有些收不住,但吃的多了,也就是那样了。 日出日落也都一样,晚上睡觉都像是睡在水面上,时间长了,也难免厌烦。 可厌烦,对八阿哥来说,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儿。被圈禁的时候,他甚至连厌烦都知道该如何厌烦了。 “到了岸上,你打算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吗?”八阿哥问道,十四阿哥顿了顿,笑道:“安营扎寨,然后建立城墙,城墙之上,先安排驻守……” 他伸手摸摸下巴:“弓箭需得勤练起来。”他们这兵马中,可没有擅长做火铳的,也就是说,火铳这东西,暂且只能依赖大清。当然,日后若是发展起来了,有钱了,这东西也必得捏在自己手里才更放心。但是现在嘛,必得有弓箭。 “我听九姐姐说过,这样的无主之地,生活的大部分都是野人,所谓野人,也就是……类似于咱们大清的山民。”十四说道,其实这类比有些不太妥当。 就算是大清的山民,隔段时间也是会下山采买东西的,他们虽然和外面不来往,却又不是完全断绝来往的。那吃的穿的用的,就算是比不上村民,但也不会差太多。 可野人就不同了,想学外面那些好的,也学不到啊。 野人的特性,九格格也提过一些的,不外乎茹毛饮血。这样的人,也是有很大的危险性的,所以这个驻防是一定要注重的。 十四伸手点了点:“我一开始是相中了这地方,一马平川,若是种地,那可实在是太方便了,并且,这里还有水源。但后来,我发现了个更合适的地方,你瞧。” 他将地图往八阿哥面前放了放,八阿哥凑上去跟着一去看。也是一块儿平底,但是和刚才的地方不同的是,另一边有绵延山脉。 两个人正说着话,九阿哥也过来了。九阿哥虽然做天赋的生意最为出名,人尽皆知,但九阿哥除此之外,在别的方面,也是很有聪慧的。 他听着两个人议论,就笑道:“咱们可以暂且以物易物,先降低这些……野人的警惕心。等日后来往多了,咱们可以将这些人纳入到咱们的国家中……对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儿,咱们既然要建国,那国号,是不是要先定下来了?对外总得有个称呼吧?总不能别人一提起来,就还是大清那些人吧?”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两个人神色都有些郑重,也是,这国号,确实是重中之重的。 十四阿哥伸手摸摸下巴:“国号啊,不如定为大真?” 八阿哥嘴角抽了抽:“大真?如何解?” 这兄弟三个在船上商量国号的事儿,慈宁宫里,乌雅秀贞也在念叨十四的事儿:“也不知道现下十四他们走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写信回来。对了,老八老九的事儿,对外是如何宣称的?” 胤禛是厌恶极了八阿哥,总觉得他这人,为了皇位能不择手段,不顾天下百姓,实在是……心思狠毒,根本不愿意胤禩能享受到半点儿好名声,想都不想就说道:“朕已经想好了,对外就宣称,老八和老九已经死了。至于老十……实话实说,就说是护送十四到海外去了。” 反正十四到海外这事儿,浩浩荡荡,声势大,民间都尚且隐瞒不了呢,朝中自然也是不用隐瞒的。朝堂上下,都知道十四阿哥是去干什么了。 这事儿吧,没人反对。 就像是七格格说的,他若是能干成,那大清在外面就多了一个兄弟国家,甚至往好处想,指不定是多了个附属国。他若是干不成……那大不了就是重回大清嘛,这些年大清对外贸易,海上船队多得很,大家对西洋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十四一个皇子阿哥,创业未成回来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所以,别说是反对了,几乎是连议论的声音都没多少。 因为十四已经出发了,已经走了,他们就是议论,皇上不爱听,十四听不见,议论给谁听呢?干脆就自家好奇几句,就像是寻常好奇西洋的新奇玩意儿一样,好奇完了也就没事儿了。 “死了?”乌雅秀贞问到,胤禛点点头:“反正……八福晋和九福晋那边也不用担心什么,弘旺年幼,先关在府里读书几年,日后若是能用,朕不至于小心眼的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小格格……回头接到宫里来吧,反正宫里也这么多女孩子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若是个品性好的,日后也少不了她一副嫁妆,若是品性不好……也还是一副嫁妆的事儿。” 九福晋那边是不用操心的,亲闺女都已经嫁人了,庶出的除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剩下的也已经嫁人了。 九福晋自己有钱,九格格也愿意帮忙,没了九阿哥,九福晋的日子怕是更轻松自在呢。 所以,倒不如宣布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也免得再有人惦记了——这有人,说的就是死不完的八爷党,就好像那蟑螂一样,生生不息,踩死一个还有另一个。 胤禛别提多厌烦了,干脆将最大的蟑螂头子弄死了算了。 乌雅秀贞就摆手:“算了,既然你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了,这事儿哀家也没什么意见,你只管办就是了。对了,十四家的那孩子,你记得将世子之位给册封一下。” 原本是册封的嫡长子,那现在嫡长子走了,这老二就该有个爵位了。 当然,也不用取消嫡长子的爵位,日后十四那边要真有出息了,那继任者是大清册封过的世子这事儿,就容不得他们立马和大清翻脸。 什么亲人不亲人的,到了国家利益面前,就全都不算什么了。 胤禛很是冷酷的想着给十四的次子册封爵位的事儿——十四都不在京城了,干脆也别册封什么世子了,一步到位给个爵位算了,皇额娘本就觉得愧对十四福晋呢,正好这也算是弥补了。 若是九格格知道胤禛在想什么,估计得冷笑一声了,亏待了人家十四福晋,为什么要补偿一下十四的次子呢?怎么不干脆给十四福晋一个爵位算了? 怎么的,十四福晋这辈子就只能为十四或者儿子活了? 幸好九格格不知道,也就没对胤禛贴脸开嘲讽了。 胤禛转头就出了圣旨,一个是说八阿哥和九阿哥的死的,他这人素来直白的很,这圣旨一出来,谁看不出来他对八阿哥九阿哥的死,是觉得大快人心,高兴的不行呢? 宜太妃在五阿哥府上都快气死了:“老四这什么意思呢?普天同庆呢?搁这儿庆祝了是不是?还要开恩科?” 五阿哥试图劝说自家亲娘:“开恩科和这没关系,是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年初就已经昭告天下,新皇登基,必开恩科……” 宜太妃一张脸都扭曲了:“那他非得将这两件事儿联系在一起?” 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五阿哥都忍不住伸手揉揉脸颊,好吧,他也觉得,皇位那个,大约是真的这事儿需得庆祝庆祝的。可为避免自家额娘更生气,再气坏了身体。他还是冷静下来,再次开口:“皇上做事儿,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还将十四给驱逐出大清了呢,出了名的没人情,九弟的事儿,既然已经如此……” 宜太妃忽然扭头,脸色带了几分森冷:“你说,你九弟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死了呢?是不是他下的手?是不是他容不下老八了,所以连老九也给弄死了?” 五阿哥怔愣了一下,宜太妃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可怜的老九啊,老四个心狠手辣的……” 五阿哥头都大了:“额娘先别急着哭,有个事儿我忘记和您说了,九弟八成没事儿……他可能是跟着十四走了,您看这圣旨上只说了老九死了,那尸身呢?就老四那样的小心眼,人要是真的死了,他不得将尸体给弄回来再鞭笞一顿吗?还有老八,八福晋那边听说也报了丧事了……八福晋那性子,像是寻死觅活的人吗?老八若真是死了,八福晋大约只会冲到宫里去刺杀皇上。” 听着五阿哥的分析,宜太妃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你说,你九弟可能是没死?” “是,十四这边前脚走,圣旨就出来了,老八老九的尸体却从未有人见过。十阿哥是确确实实跟着十四走了……儿子猜测,老八老九,可能也是跟着去了。”五阿哥说道,压低了声音:“您日后还是少说几句皇上的坏话吧,咱们老九,那可是在十四手里捏着呢,要是慈宁宫那位不高兴……” 宜太妃就冷哼:“她不高兴能如何?十四出海去了,被驱逐出大清了,心里还不定怎么怨恨这做额娘的呢,她还能将手伸到海外去不成?” 但顿了顿,大约是为了安老五的心,她到底是不情不愿的补充道:“大不了我以后,少说几句就是了,你毕竟还要在他面前讨生活,我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连你前程都不顾,不就是别得罪那母子两个吗?你回头在府里给我修个小佛堂,我就为先皇念佛去。” 五阿哥哭笑不得:“不至于……” 宜太妃有些怅然:“我这话也不是糊弄你,也不是想做给慈宁宫那母子两个看,我就是……真觉得你汗阿玛在的时候挺好的,你们兄弟俩就是再如何,我都不用如此惦记操心。现下,我却是十分惊惶,总觉得,怕是你们前脚出门,回来的就是……” 尸体了。 这话说着不吉利,宜太妃就没有说出口。 五阿哥怔愣了一下,也忍不住叹气。怎么说呢,亲爹做皇上,和兄弟做皇上,那可真是太不一样了。亲爹做皇帝,你只要别谋反,哪怕是将天捅破了,也不用担心上头没有顶着的。可兄弟做皇上……尤其是这兄弟还是个小心眼的,那真是自家额娘说的那样,每天出门脑袋都是挂在裤腰带上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 可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亲爹去了吧? “小佛堂还是算了,人慈宁宫都没小佛堂呢,咱们弄个小佛堂,听着不像话,额娘得空了,就去看看戏,或者听听说书,我让人给额娘买些话本什么的,您也看看。”五阿哥将心里的酸涩给咽下去,笑着说宜太妃:“汗阿玛若是在,您还得伺候汗阿玛呢,现在呢,您就是咱们府里的老太君,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在的很,有什么事儿呢,也只管和儿子打招呼,有儿子在呢,总不会让您老人家吃苦的。” 宜太妃想了想,到底是没再坚持了。 毕竟老五说的有道理,康熙若真是还活着,那她日子不一定有现在这样舒坦。 知道九阿哥大约还活着,又离开了京城,胤禛大约日后是够不到去迫害了,宜太妃那心情瞬间就好转,整个人的心态也好起来,短短几天时间,还胖了一圈。 等回头进宫的时候,乌雅秀贞瞧着都有些诧异:“这都不像是以前的你了,你以往不是最看重身材,绝不许自己长胖的吗?” 宜太妃笑眯眯的:“那是以前,女为悦己者容嘛,我打扮的好看些,皇上看着也赏心悦目,现在我打扮了给谁看?咱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庄重些好。” 荣太妃就笑道:“宜太妃现在倒是连心态都不同了,不过说起来正事儿,太后娘娘现下叫咱们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儿?” “两件事儿,一个是先太后的忌日,早些年是皇上心里记着,亲自上香祭祀的,现在皇上既然……那这事儿呢,我就想着,我带你们去上个香。” 乌雅秀贞说道,再有一个事儿:“朝堂上了折子要选秀,胤禛的意思是要为皇上守孝三年。所以今年这选秀,宫里就不办了,回头若是打探,你们也将这消息给散出去。” 惠太妃有些诧异:“守孝三年?” 之前朝堂上确实有这事儿,不过谁也没当真。可现在乌雅秀贞倒是证实了,还真的是要守孝三年啊? 乌雅秀贞点点头:“是,他一番孝心,我也不好阻拦,正巧呢,我也打算为皇上吃斋念佛呢,三年就三年吧。你们各家,若是有适龄的孩子,倒是不用管皇上这事儿,该如何就如何。” 守孝这事儿,一般来说,嫡长子是三年,到孙子辈呢,一年足够。 所以到了年纪的,就很不必为这事儿拖延婚事了,该成亲就成亲去。不选秀了,各家若是有看上的,到时候只进宫说一声,求个赐婚就成了。 惠太妃就笑道:“说起来,弘显那婚事也该定下来了,不过他现在人在福州那边,这一来一回,怕是要浪费不少时间,不如这事儿,请太后娘娘掌眼?太后娘娘的眼神,我还是信得过的。” 荣太妃也跟着笑道:“太后的眼光自来好,那说起来,我家那小的,也差不多到了年纪了,也请太后娘娘帮帮忙?” 乌雅秀贞摆手:“不帮,你们自家的事儿,自己看着办,我若是眼光好,也不至于小九到现在都不成亲了。” 当然,九格格不成亲,绝不是因着乌雅秀贞眼光不好。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求点击~~~ 第276章 乌雅秀贞可不管这些闲事儿,她现在上了年纪,只自家孙子孙女都一大堆,她哪儿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别人家的孙子孙女?再说了,管了闲事儿人家也不一定感激你啊。 她和几位太妃岔开了话题,问起来她们在各自儿女家过的日子,很是详细,从一日三餐到身边伺候的人。 “我记得荣太妃身边那嬷嬷,今年也有五十六了?”乌雅秀贞笑着问道,荣太妃点头应道:“是五十六了,原本想着,我也出宫了,她若是想回家,也可以回家去,反正在宫外,见面也就是方便多了,后来我帮着查了查,却是才知道,她父母早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兄弟,那兄弟大约是怕她落魄不愿意养,根本就没打算接她回去。” 这事儿也是有的,父母不在了,你自己上了年纪了,你回去,那兄弟家若是富裕倒还好说,可若是不富裕,上年纪的人本就多病痛,穷苦人家,哪儿能受得起这样的折腾? “所以现下还是跟在我身边,不过到底是岁数大了,得空我也就和她聊聊天儿,她自己呢,也有两个小丫鬟照看着。”荣太妃笑着说到,算是给她养老了。 乌雅秀贞就点头:“该如此的,毕竟伺候你一辈子了。惠太妃身边的长虹姑娘,今年是不是该嫁人了?” 长虹是惠太妃身边的大宫女,从十三岁进的钟粹宫,伺候惠太妃将近十年了。惠太妃出宫,是带着她的。 惠太妃笑道:“得娘娘惦记,确实是说好了婚事了,老大府上有个侍卫,今年二十八,前两年呢,妻子难产没了,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就守孝到现在,我瞧着也算是一表人才,就和长虹说了这婚事,长虹也应下来了,两个人也都老大不小了,所以这婚事,就选在了六月里。” 虽然天气正热,但一应事情,正好轻装上阵。 宜太妃只说自己吃了什么玩儿了什么:“老五家的是个孝顺的,早上要两三样粥,五六样小菜。到了半晌,还有燕窝粥,中午想吃什么吃什么,晚上就吃的清淡了,她说我这年纪了,怕吃的味道重了对身体不好。还有那上好的阿胶,还有那银耳,都是这样大的圆盘子呢。” 红枣是专门从新疆那边买的,又大又甜。 瓜果都是当年新产出的,味道绝佳。 茶叶都是头茬新茶,清香甘甜。 “得空了,我们就到外面去走走,前天刚去了小青龙山。”小青龙山就在京城外面,一向是踏青圣地,年年三四月里,京城里的人就一窝蜂的往小青龙山去。 有垂柳,有野花,有小溪潺潺,有山谷幽幽,到了山顶还有古寺,古寺后面有桃花。 地方大,两天也走不完。 宜太妃那语气就很带了几分炫耀:“若非是太后娘娘宣召,我们本来还打算在那边住几天呢。不过,老五家的也说了,山中蚊虫多,下次还是要多准备些驱虫之类的药物。” 平太贵妃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等宜太妃转头看过去,平太贵妃就笑道:“我倒是真羡慕你,现下还有心情在外面玩儿呢。不过,你如此,我倒是也放心了,可见老九的事儿,你心里是终于想开了。” 宜太妃那脸色就变了变,这是讽刺她老九的事儿才几天,她这做额娘的就走出来了? 她张嘴就想说老九好好的,用不着平太贵妃在这儿诅咒他。但话到了嘴边,又想到老九出海的事儿不能说,五阿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既然胤禛下旨说人是死了,那就只当九阿哥这人是真的死了,活在外面的是她的九儿。 她若是在别人面前分说这个,指不定惹怒了胤禛,虽说天高黄帝远的……但那边毕竟可是老十四做主的。 她是瞧不上老十四,但十四和胤禛一母同胞,指不定兄弟俩都是一脉相承的阴狠毒辣。 所以宜太妃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又说道:“我是比不得平太贵妃,一把年纪了,养别人的孩子上心的很,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得个孝顺孩子呢。” 可别白费心思,孩子将来长大了,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平太贵妃当即笑道:“我可不像是宜太妃,养个孩子还得顾虑她日后能不能给自己养老的事儿,这和养个狗有什么区别?我啊,只问心无愧,只要孩子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哪怕是日后她长大了,忘记了我这个养母呢,我也不在意。” 宜太妃嗤笑一声:“那您可真是大方心善,我等凡人比不了。” 章佳氏在旁边听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到:“虽说是出宫去了,但现在瞧着,也和没出宫之前一样,看着各位姐姐精神好,气色好,太后娘娘想必放心了。” 乌雅秀贞笑道:“到底还是你知道我心思,听着那说话的音儿,一个个中气十足的,怕是也没人敢给她们委屈受。” 荣太妃就不太认同了:“怎么没人给气受呢?我们家那儿媳妇儿,三福晋,我和你们说,那可真是抠门到家了……”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乌雅秀贞就摆手:“你快住嘴吧,你看看你自己,红光满面的,你在外面这样说三福晋,败坏了她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荣太妃顿时被噎住,但她刚才也就是一时嘴快,现在被提醒了,也就知道这话说不得了,顿时有些憋屈。因为三福晋,是真的对她不如何大方,也不说什么燕窝人参之类的,就是平日里饭菜,也多是寻常种类,大鱼大肉倒是有,可就是那食材普普通通。 就这么说吧,京城里的海鲜鱼虾一向是卖的比较贵的,宜太妃每日能吃一次油焖虾,荣太妃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上。 但凡她想吃点儿贵重的,三福晋就要哭穷,说家里孩子多,男的要娶妻,女的要嫁人。娶妻得要聘礼,得要院子,得添置家具,得安置人手。嫁闺女需得准备嫁妆。 哪样不要钱呢?她也没个赚钱的本事,她的钱财可都是要给自家儿子准备着呢。再者,儿子又有孙子,儿子的差事也寻常,三阿哥的差事也寻常,家里上哪儿弄这么多的银子呢? 哭的荣太妃心里发堵,她知道三福晋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在抱怨当年她给三阿哥的侧福晋和庶福晋过多,以至于现下庶出孩子太多吗? 三福晋估计就是想逼迫她将自己的私房给拿出来用,但荣太妃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她这个岁数了,手里不得留点儿养老的银子吗?现在有银子都还吃不上想吃的东西呢,日后没钱了,岂不是成了任人摆弄的尸体了? 但是这种话吧,她现在又不好抱怨出来。一来是乌雅秀贞提醒的,坏了三福晋的名声,对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府里要成亲的儿子孙子那么多,三福晋名声要是坏了,这些个人还能说上什么好人家? 二来呢,她荣太妃,当年在宫里也算是威风凛凛的人了,现在沦落到这地步,有些话就实在是说不出口,生怕被人看了笑话。尤其是有宜太妃那么个嘴上不饶人的,她但凡漏出点儿自己生活上的不如意,怕是都要被宜太妃当话柄,日后但凡见面都要拿出来笑一笑的。 再者吧,虽然那海鲜不能经常吃,但寻常河虾,她还是能吃的上的。 正说话,就见九格格进门了:“娘娘们都在呢?那我倒是来得巧了,正好给您几位请安了,娘娘们安好。” 九格格笑盈盈的行礼,平太贵妃手快,忙拉住了九格格:“一家人,也用不着如此,你倒是个大忙人,又有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九格格笑道:“北边有地方闹了疟疾,卫生部正在商量派人过去呢,这病一个不好是要命的,又传染,朝堂上估计也正在商量这事儿呢。” 毕竟是朝堂上的事儿,几位娘娘们也不多问。宜太妃只笑道:“到底是咱们九格格出息,听说那医院,是连东北那边都要开始建立了?” 九格格笑道:“也并非是从头建立,而是可以并入。就是地方上可以申请,卫生部派人过去审核。不过说起来,宜妃母,您这脸色有些不太对,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趁着今儿我在,不如我给您把把脉?” 宜太妃对九格格还是很有好脸色的,一来是九格格是女孩子,从未掺和过夺嫡的事儿,那些个阿哥们乱七八糟的,和九格格完全没关系。二来呢,九格格是医者,能力出众,又会赚钱,犯不着和这样有本事的人闹矛盾。 这会儿也就笑道:“那我可真是运气好,九格格素来忙的很,这把脉的机会可是很难遇到的。” 她思索了一下:“最近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没睡好,晚上总有些心悸,稍微有点儿动静就心如擂鼓,对了,这两日,还总觉得骨头痛。” 她伸出手让九格格看,手指关节,还有脚跟,尤其是那脚跟,疼的晚上想将这一块儿给锯掉。 九格格认真听着,又仔细看宜太妃脸色,又伸手把脉,又详细询问:“最近可是经常吃些海鲜?可有喝酒?” 宜太妃点头,五阿哥孝顺,大约是打听福州那边的事情的时候顺便,就买了许多海鲜回来。宜太妃爱吃,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少不了的。 而且,她因着九阿哥的事情烦闷,少不得喝点儿酒水。不是有,小酌怡情的说法吗?晚上睡前喝一杯,又能活血又能催眠,她每天晚上都不落下,都要喝几口才能睡的。 九格格脸色就就有些复杂:“痛风了。” 海鲜配酒,痛风套餐。 什么小酌怡情,这说话就是狗屁:“但凡酒水,多一口都不好,尤其晚上睡觉,正需要身体平静呢,你非得让你那血活起来做什么?” 要不要再给你二亩地,趁着活血来干干活儿? 荣太妃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刚还炫耀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呢,现在炫耀不出来了吧? 九格格招招手让太监端来了笔墨纸砚,飞快的给宜太妃开方子:“海鲜不要吃了,酒水也不要喝,就是要喝,寻常果酒就可以了,少喝点儿。这服药吃三天,三天之后再让太医院的人去看看。” 然后看荣太妃:“荣妃母,伸手我瞧瞧?” 荣太妃笑道:“你看,我好着呢,我也不吃海鲜,我也不爱喝酒。” “是不是总觉得胸闷,胸口疼?”九格格问道,荣太妃怔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是有这毛病,我总觉得是年纪大了,睡不好,所以才胸闷气短。” 九格格毫不客气:“您这气性太大了,有什么事儿总憋在心里可不好,能发泄出来还是发泄一下吧。再者呢,也别总将心思放在小事儿上,天大地大,有空了出来走走看看,还是那句话,想开点儿。” 开方子,换人。 惠太妃最近身体好多了,一来是能日日里见着大阿哥,能和子孙们共享天伦之乐,二来呢,也觉得日子有奔头了,胤禛前两天还召见了大阿哥呢。这人呢,一旦日子有奔头,这心里就舒坦,心里一舒坦,身体也就好。 平太贵妃的身体也好,身边养着孩子呢,养孩子这事儿就像是自己亲手造景,那景致一天天出来,谁心里不满足不高兴? 这两位是不用开方子的,大约是因着九格格说话犀利不留情,宜太妃和荣太妃就迅速起身要告退了,开玩笑呢,再说下去,指不定九格格连她们每天上几次净房都要询问一下了,还有什么葵水……到她们这年纪了,哪儿有什么葵水? 太羞臊,干脆告辞。 平太贵妃和惠太妃也没多留,一个是有事儿呢,一个是着急回家,转头也就只剩下了个章佳氏。 章佳氏今儿是要留宿宫里的,她进宫的时候就特意收拾了几件衣服,这会儿就凑在九格格跟前:“九儿啊,回头让你十三弟找你去,你给他把把脉,看他那身体如何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章佳妃母不用担忧,十三的身体好着呢。”他虽说有些风湿之类的,别的方面却是好着呢,风湿这些呢,也只在于平日里保养,真要除根,那是没是没办法的。 说了几句话,胤禛也就带着十三来请安来了,正巧也快到午饭时候,乌雅秀贞就干脆留他们兄弟三个吃饭。 九格格趁着午饭没开始,就说了正事儿:“今儿进宫也是有正事的,之前医院那边收容了几个妇人,说是得了……不知名的病,整日里没精神,又有幻觉,幻听……我诊断之后就发现,是□□食用过量。” □□这东西,胤禛和十三也是知道的。康熙朝的时候,后院女眷之中就发现有过量食用之人,那会儿九格格就说了,这东西是毒品,危害甚大。 康熙曾经命胤禛和十三追查过这事儿,销毁了那些□□,并且,朝廷也出了律例,说是不许民间再私下用这□□。从那时候到现在,则会□□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现下,竟是又被九格格提起来了,胤禛就皱眉:“竟是又出现了?” “这东西就像是野草,野火烧不尽。”九格格说道,现代那样严厉的法律法规,还是有人要作死,并且还有了层出不穷的新型害人东西。古代这地方吧,也没有专门的止痛药,常年病痛的人,其实就靠这点儿□□来压着了。 但吃的多了,上瘾了,这事儿就糟糕了。 “再者,镇痛的东西……若是有可替代的,这东西说不定才有被彻底消灭的时候,没有可替代的,这东西就始终会存在。”九格格说道,沉着脸:“朝廷要做的,就是严查,禁用,制定更为严苛的律法。卫生部那边,我会再想想法子的。” 止痛药肯定得用的,可药物成瘾这个东西……绝大多数的止痛药的成分,都是有一些成瘾性的。 或许,可以在金针止痛上下下功夫? 或者是穴位止痛? 但说实话,金针或者穴位,都是需要有一定的中医基础的。再者,这东西也比较玄幻,有些就算是认识穴位,能用金针,在病患身上也是不一定能起到作用。 九格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若是有一种东西,能自动辨认穴位,自动确定下针多深,那就好了。但这种器械类的,她真不擅长。 胤禛转头看十三:“回头让人查一查这□□的事情,另外,朕打算对外科普□□的危害。” 这一部分,就需得和卫生部对接了,需得卫生部出专门的讲解文章。 十三点头应了下来,用了午饭,又和章佳氏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告辞。 六阿哥则是领了针对□□这事儿制定律法的差事,吃了午饭也早早的就告退了。 九格格也忙,午饭之后也没多停留。 只胤禛,难得抽出来一些时间,和乌雅秀贞说起来十四的事儿:“估摸着是快到地方了,额娘也并不用很惦记了。” 乌雅秀贞摇摇头:“哪儿能真不惦记,他不到地方,我担心他在海上漂泊,他到了地方,我担心他那日子困苦,他就算是有朝一日登基为皇,我也要担心他是不是能压制得住老八老九几个。就像是你,我现在不也担心你吗?你一日三餐吃什么,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朝堂上会不会发火生气……” 她叹口气,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她觉得这话其实说的不太对,该是常忧一百岁才是。 胤禛笑道:“那额娘可得好好养身体,儿子盼着您能为儿子操心一百年呢。” 随后说起来朝堂上的事儿,他打算先整顿八旗:“这段时间保不准会有人进宫来找您请安求情,到时候这事儿您只管推脱了就是了。” 乌雅秀贞忙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些事儿我本就不懂,不管谁来找我,我只避着不见就是了。” 胤禛说了事儿,也就起身打算告辞了,不耽误乌雅秀贞午睡。 过了几日,九格格再进宫的时候就带了些怒气。 她虽然是在乌雅秀贞面前尽量遮掩了,但知子莫若母,乌雅秀贞岂能看不出来?一边让人给她端了茶水,一边笑着安抚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你这样生气是做什么?” 九格格顿了顿,没忍住:“就是之前那□□的事情,四哥不是交给了十三来查吗?正巧,四哥又要整顿八旗,这下子可不得了,一下子就整顿出来一个毒窝。原先竟是我判断错了,那些住院的妇人,不是食用了□□,竟是被人哄骗吸食了鸦片。这东西,在八旗子弟里,竟是十分盛行。” 两样事情,现在并成了一件事情了。 鸦片这词儿,乌雅秀贞听着陌生的很:“这什么东西?” “海外来的一种毒品,和□□还不太相同。”因为都是吸食成瘾,九格格这段时间又忙着止痛药的事情,一时疏忽,竟是没分辨出来。 九格格有些坐不住,让人去请胤禛。很快胤禛就和十三一起过来了——听九格格的人说是要说这鸦片的事儿,正巧兄弟俩一起呢,索性就一起过来。 九格格先说这鸦片的危害,胤禛和十三的脸色顿时就严肃起来,□□还是有可控制的法子的,但九格格这意思,鸦片的话,就是彻底的摧毁了一个人了。 现在是八旗子弟,慢慢会延续到整个京城,再从京城传开来,到时候,人不是人,家不是家,国不是国。 胤禛的脸色活像是刚从冰窖里搬出来的整块冰,十三阿哥脸色也有些阴沉,和胤禛对视了一眼:“这事儿需得尽快查明,我一个人有些慢,还请四哥再给些人手。” 胤禛迅速点头:“正巧十五十六这段时间闲着,你且将两个人带上。再者,弘晴几个年岁也大了,让他们去和那些八旗子弟接触,先将这鸦片的来源给打探清楚了。” “宣传这东西的危害,事不宜迟,这事儿就交给九妹妹了。”胤禛说道,九格格立马就应了下来。 卫生部加快速度,很快就出了专门针对鸦片的科普,只说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吸食之后会有什么危害。六阿哥这边则是立马带人开始宣扬朝廷新定下来的律法——但凡有吸食者,周边人可以找朝廷举报揭发。一旦查实,举报人可有奖励。吸食者则是要罚没家产,抓捕入狱。 六阿哥还特意来求了章佳氏,让章佳氏帮忙写一些宣传的话本,改编一些吸食鸦片的人所造成的家破人亡的故事。 章佳氏也忙的分不开身,索性叫来了年氏帮忙,年氏也是出了名的才女,进宫之前也曾有诗词宣扬出来,刊印了自己诗集,所以章佳氏一想找人帮忙,就直接想到了年氏身上。 年氏本来就有些想和上辈子过些不一样的生活,章佳氏写话本就曾给过她启发。现在章佳氏这边一找上门来,年氏立马就应了。 九格格知道这事儿之后还笑道:“六哥可真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到。四哥该给六哥一个宣传部门尚书干。” 六阿哥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叫宣传部门?” “宣传部门,顾名思义,就是对外宣扬解释朝廷的一些律法,还有政策,政令这些的。”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也是想,越是觉得六阿哥非常适合这个部门,顿时一拍手:“回头咱们问问四哥,看看这宣传部,能不能设立起来。” 其实朝廷是有类似的部门的,不过倒是没有九格格这名字直白简单。 再者,朝廷那地方……略有些刻板,什么都顺着规矩来,规矩却又不是很明确。这就导致了,朝廷的律例他们解释不来,朝堂上的政令他们解释不清。 尤其是皇上的意思……不能揣摩圣意,就更成了拦路虎了。 六阿哥也是眼睛越来越亮,等不及回头,现下就拉着九格格去找胤禛。等他们两个说清来意,胤禛顿时头疼:“一个卫生部尚且没纳入到朝廷里,现下又来一个宣传部,小九你可真是……” 一个主意接一个,都是为难他胤禛来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以前四哥是为难,现在四哥都做了皇帝了,难不成这卫生部的事儿还办不成?” 胤禛看她一眼:“你这激将法不管用。” “不管用就算了,但是卫生部,四哥最好还是尽早纳入到朝廷,疟疾这事儿,若是有朝廷帮着尽快下达命令,指不定能提前十来天得到诊治,至少可以避免三成死亡人数。” 九格格说道,顿了顿,又提醒:“还有这次鸦片的事儿,事后治疗,也需得有个统一的法子,除了医院,我想不到四哥能将这些人安置在哪儿。” 总不能直接关押在大牢里,能有钱吸食鸦片的,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愿意被关押在大牢里?当然,为显示朝廷和鸦片抗争的决心,关押是必然要关押的,处罚也是必然要处罚的。 但这些吸食的人也是分两种,一种是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自己就想找刺激,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自己愿意用的。一种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被人利用,被人哄骗,被人欺瞒,被人无知无觉的喂食下去的。 两种情况,自然也该分两种方法对应。 胤禛沉吟半天,忽然问道:“你现下已经是被册封为固伦公主了对吧?” 九格格眨眨眼,嗯,差点儿就忘记了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个册封了。她点点头:“应该是。” “若是朕将卫生部纳入朝廷,必然要册封你……”胤禛慢慢说道,九格格连忙摆手:“虚名而已,四哥为难的话就不用册封了。” “对于有功之人,朕必然不能吝啬。若是此次鸦片的事情,你能有更完善的解决法子,朕就赐你爵位。”胤禛说道,六阿哥原本笑眯眯的在旁边听着呢,这会儿眼睛就忍不住瞪大了。 连九格格,脸上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就问道:“四哥,你说的是,爵位?” 爵位这东西,和公主郡主这些册封可不一样,爵位素来是只册封皇子的,哦,这样说不准确,爵位,就是为皇子或者有功之臣,总之,就是男人准备的。 胤禛点点头,笑眯眯的,脸上带着点儿恶作剧成功的恶趣味:“是啊,爵位,但朕是有要求的,第一个,这宣传的事情,你需得配合你六哥,最好是大清境内,人尽皆知,鸦片这东西并非好东西。第二个,吸食之人,得到妥善安置,也需得和正常医院区分开来。第三,不要引起乱子。” 吸食之人多为有钱有势之人,这样的人,他们家里要是想闹事儿,九格格就必得要想办法安抚了。 “最最重要的一个条件,第四,需得有东西代替□□。”胤禛郑重说道,九格格脸色也严肃了几分,使劲点头:“好,就为了这爵位,四哥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六哥,走。” 她伸手拽着六阿哥出来,六阿哥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走哪儿去?” “卫生部开会,这宣传的事儿,我们卫生部来配合你,我有个好主意,你让人打造几个铁笼子。” 九格格说道,六阿哥不明所以:“做什么?” “要让人认识到鸦片的危害,就得让他们直接看见这东西会带来的后果,你找几个已经吸食了鸦片的人,将他们关在那铁笼子里,就放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派人看守,一日三餐正常给,他们要鸦片也给……” 九格格说道,六阿哥皱眉:“怕是会被人参奏……” 九格格摆手:“谁参奏就让谁进笼子里和那些人做伴儿。” 六阿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九格格继续说道:“再者就是改造天牢,将京城现下的天牢分出来一部分,改名字为戒毒所,所有的房间都安装上铁椅子,焊在地上挪动不得,再准备捆绑绳子,另外,天牢要开窗,要见阳光,正常生活。” 六阿哥点头,也行,这个虽说有点儿费钱费力气,但并非是做不到的。 京城确实是有许多天牢空着呢,白放着浪费地方,不如拿出来用一用。 九格格是有少许经验的,她当年曾去过戒毒所观摩。捆绑带这些,她比较熟悉。 兄妹两个热火朝天的就开始行动起来,再加上十三那边行动也快,他们这边戒毒所一弄好,十三就立马对接,扔过来许多吸食过鸦片的人。 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也忽然之间出现了许多铁笼子。有衙门的人专门守着,铁笼子上贴着告示,表明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吸食了什么东西,这东西有什么危害,又如何发现身边人是吸食了这个的。 原本出现了热闹,百姓们还是很愿意去围观一下的,但是发现铁笼子的人也就是吃饭睡觉,整日里拿着一杆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那些好奇八卦的眼神,也就逐渐消失了。 但猛然间有一天,就有人发现,这笼子里的人,变得不一样了。笼子上面,甚至也张贴了画像。每隔五天,笼子里的人有什么变化,都会记录下来。 可寻常不关注,这冷不丁的一看,就容易吓一跳,实在是里面的人,变化太大了些。 原本正常的一个人,也算得上强壮的,现在竟是变得干瘦干瘦,整个人活像是个骷髅,看着也没精神气儿了。最重要的是,原本的怡然自得,甚至略有些得意张扬,现在全变成了麻木。 他们甚至等不及外面的人给鸦片,自己跪在地上涕泪满面的哭求着要。 看热闹的也不知道哪个促狭的,要里面的人学狗叫,学狗爬,他竟然也照着做了。 更狠心的,让他在自己身上扎一刀的,也照着做了。 见到血的那一瞬间,所有外面围观的人群都愣住了。随即就爆发了尖叫,随后,围观之人就越来越多。 九格格从这边路过,就顺口问了一句:“他们家里的人,可知情?” “知情,他原本自己吸食,后来朝廷派人通知,说这东西是有害的,是毒品,他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在家里饭菜里放了这些,导致家里八口人,上面父母两个,中间兄弟姐妹,还有妻子,全都染上了毒瘾……朝廷一说要让人来做展示,他自己就主动要求来了,说是要告诉大家,这东西是朝廷危言耸听,并没有那样大的害处。” 他家里人憎恶他还来不及呢,如何会阻拦? 六阿哥选这些展示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恶之人,死不足惜,死了被挂在耻辱柱上,也赎不完的罪过。 卫生报都卖疯了,各处都在询问这鸦片的事儿,是不是当真到后来,就是猪狗不如。 岂止是猪狗不如呢,章佳氏和年氏的话本正跟上——但凡和这东西沾边的,最后都畜生不如,为了那一口东西,谋害身边人性命,连老父母都被拉出去卖掉,妻子儿女更不在话下。 偌大家产,也就几天功夫,灰飞烟灭。 这些东西绝不算是危言耸听,有许多是十五十六进宫的时候亲自讲述的,他们跟着十三调查这些人,听到不少类似这样的故事,一开始这东西不算贵,但你用的越来越多,等你上瘾了,这东西的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原本三两银子用一个月,后来三两银子用十天,再后来三两银子用一天,到一次,谁家用这样厚的家底呢?就是有,这样的家底经得住几次这样消耗呢? 这样真实的故事,也被登载在卫生报上。 整个大清,上上下下,人人都知道鸦片这东西是有毒的,朝廷是坚决不许贩卖的。再加上朝廷有举报有奖励的政策,一时间,各地百姓的眼睛都像是那沼气灯,亮闪闪的连一丁点儿的阴影都容不下。 整整大半年时间,一直到十二月里,这场事情才算稍微拉下了序幕——京城这边是已经找不到吸食者了,外面的百姓,你随处找个人问一问,都知道那鸦片是害人的东西了。 于是在进入到十二月,朝堂上,胤禛就出人意料的下了一道圣旨,册封六阿哥为铁帽子亲王,册封九格格为郡王,封号为荣,顺便将卫生部纳入朝廷——现下在卫生部的人,都得了官职。 这官职并非是朝廷原有的,而是朝廷承认这些人现在的差事职位,只为这些职位制定了品级,然后规定了俸禄月例等事情。 怎么说呢,原以为朝堂上是有许多人是会反对卫生部这事儿的,但大约是因着之前折腾太久,折腾次数太多了?亦或者,是因为有九格格被赐予爵位的事情在前面顶着,一时之间竟是没人反对卫生部这事儿,火力全冲着九格格这边来了。 引经据典的说什么九格格牝鸡司晨,没有女子获封爵位的先例。 反正就是不承认,个人扯皮,甚至有许多人见了九格格都要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愿意承认九格格这爵位。 九格格却是不以为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得了这爵位,被人非议几句又如何?再者,他们议论几句,难不成我这爵位就会他们的不成?不过一群酸鸡,很不必看在眼里,我只关心一件事儿,我现在已经是荣郡王了,那是不是明儿起,就得一早跟着去上朝了?我若是没记错,大朝会是早上五点钟开始的?” 五点钟开始,你至少四点钟就要起床,她还是好的,就住在皇宫边上呢。早起二十分钟收拾——包括洗脸刷牙穿大礼服,然后吃点儿早饭——不然九点钟散朝,不吃点儿东西容易饿晕在朝堂上,那到时候才丢脸。 十分钟骑马到宫门口,十分钟走到太和殿,再去班房等十分钟,所以一个小时完全不算多。那家住在外城的,距离皇宫比较远的……不得三点起床吗?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求点击,很肥了,日更中~~~ 第277章 不等六阿哥说什么,九格格就又说道:“不如这大早朝,我不去?倒是那些小早朝,我可以去凑凑热闹。” 小早朝是在养心殿的,寻常就是胤禛在里面,养心殿外面有两个倒坐房,再往外还有班房,总共十几间屋子。官员大多是在这些班房里面商议事情,有什么拿不准的,或者是要胤禛做决定的,就会请奏一声,胤禛允了,就上内殿里面商议。 所以养心殿这边是很忙的,来来往往的官员,进进出出的。谁的事情比较重要,该让谁第一个见皇上,这也是有一个筛选的,于是,胤禛下令组建军机处。 暂时呢,这军机处的统领,就是六阿哥和十三,还有张廷玉,隆科多,以及两位老大臣。 九格格并不想现在就挑战这个军机处,她被册封为郡王,本身上就已经让很多朝堂上的官员不满了,若是立马就跟着参加大朝会,难免会挑动更多人的神经,到时候若是闹起来,再将她现在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给毁掉了,那可太可惜了。 她是想循序渐进,现在是郡王,参加小朝会,日后是参加大朝会,再以后是带着人参加朝会,带来更多的女性官员——或者说,先让各衙门里,有女性官员的露头。 事情需得一点点做,她光是说服胤禛,影响胤禛,就用了将近二十年时间。 现下嘛,她还年轻,也暂时用不着太着急,再者,就是她死了,那她影响下的这么多女性,总有那么几个会继承她的思想吧? 六阿哥沉吟了片刻:“若是大早朝不去,小早朝……倒是也不用勉强,最近这鸦片的事儿,你需得露面,明天你就上折子,现下这折子都是送到军机处的,可用我教导你如何送折子?” 朝中大臣写折子,并非是写完之后找到宫门口扔进来就行了,而是有一定的流程的。你写完了,第二天带到宫里来,太和殿,或者养心殿这边,都是有专门的收拢这些折子的官员和太监的——必得两方人都在场,避免折子有失踪或者疏漏的情况。 以前是有殿前大学士,现在是有军机处。所有的折子,都会被送到御书房。皇上散朝之后会先翻看,若是事情比较紧急,就需得立马召见官员处置。 若是事情不算紧急,就暂且放一放。至于请安折子什么的,得空了会看,没空就不看。 康熙当年是在南书房让阿哥们筛选,请安折子也都交给了阿哥们批复。现在到了胤禛,胤禛这性子较真,哪怕是请安折子呢,他也仔细看过,做好批复。 别人问一句皇上好不好,他不光要回一句好,还要问候一下对方,顺便问候一下对方的家里人,若是对对方十分熟悉,甚至连对方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要询问一下。 六阿哥看着都觉得累,这会儿也和九格格抱怨:“我看他迟早要些将自己的手写废掉,你若是要上折子,切记要简洁明了,不要啰里啰嗦。” 九格格就忍不住笑:“你为什么不和四哥说一声,让他在朝堂上提一句,以后上的折子,都要简洁明了,不许啰里啰嗦?” 六阿哥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他倒是想过和胤禛提一句呢,可胤禛本人就是那种……啰啰嗦嗦的性子,说不定这些啰里啰嗦的折子,他就正好喜欢看? 六阿哥这话一说完,九格格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回头试一试。” 写报告嘛,她熟悉的很。医院里的报告都是有自己的格式的,时间地点值班人员,事情经过,一张表格完全搞定。她实习的时候天天写,后来做了主治大夫,也要看别的实习大夫天天写。这一套,再没人比她更熟悉了。 于是九格格出宫回家,当即就写了折子。写的是这鸦片的事儿,这东西呢,得看如何用。但现在既然是已经发现危害性更大,那么是不是朝廷可以下令,民间不许种植这种东西呢?只朝廷管辖,朝廷若是有用,自取。朝廷若是用不着,那就毁掉。 她也不算是完全列表格,就逐条距离,危害性,民间百姓不懂分辨,朝廷管制的好处等等。 简单明白,写完还特意让人拿去给六阿哥看,六阿哥回了一张信纸,上面就写了一个好字。 九格格看着又忍不住笑,正好呢,第二天就是小朝会,她早早的就去养心殿。养心殿外面,许多大臣已经在等着了,每个人手里都有折子。 有官员正在低声和张廷玉等人交谈,像是在强调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想排在第一个进去。也有官员坐在角落里发呆,估摸着是今儿没大事儿? 九格格看见了十三,十三正在将所有的折子收拢起来,见九格格过来,手里也拿着折子,就问道:“折子可十分要紧?” 九格格眨眨眼,仔细想了下,摇头:“不十分要紧,又有一些要紧。” 十三阿哥想了想,就给她点了点旁边蓝色的箱子,里面放着的也都是蓝色封面的折子。九格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昨儿没留意,今儿却是发现了,这折子竟还是有许多不同颜色的封面的。 红色的大约是十分紧急的,蓝色的是比较重要的,黄色的是请安折子? 十三比较繁忙,也没顾上和九格格说话。九格格就自己找了地方呆着,怎么说呢,她到底出身尊贵,就算是有许多官员看不上她一个女人得了爵位,这是在养心殿呢,宫里呢,大殿里面坐着的是九格格的亲哥哥,后面慈宁宫住着的是九格格的亲娘皇太后。 所以但凡不是脑子出问题的,都不会在这种地方阴阳怪气。再者,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在外面嘲讽他亲自册封的荣郡王,你是不是觉得里面的皇上特别宽容,是个不在意别人将唾沫星子抹在他脸上的人? 能进这地方的,哪个的脑子都不是有问题的。于是,顶多是没人搭理九格格,什么出言讽刺啊,指桑骂槐啊,全都没有。 九格格都觉得,平静的不像话。她那折子既然不是很紧要,估摸着胤禛今儿也不一定能见她了,喝了两杯茶之后,她就溜溜达达的出了养心殿,往慈宁宫去了。 乌雅秀贞正在和章佳氏插花呢,章佳氏忙了这么长时间,现下也总算是得空,两个人弄了些梅花,天寒地冻的,也不愿意出门,就只在屋子里折腾了。 见了九格格进来,乌雅秀贞那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是内务府给你准备的礼服?” 礼服她是见过的,胤禛当年册封雍亲王,六阿哥被册封为亲王,还有十三十四,哪个没个礼服呢?都是那种蓝黑色的,穿着也算是英俊不凡。 但是她第一次见闺女穿礼服,内务府其实是有来问过九格格的意思的。毕竟本朝,她是第一个有爵位的郡主。怎么说呢,内务府准备过公主的礼服,准备过郡王的礼服,就是没为公主准备过郡王的礼服。 这礼服到底是用什么样式,男士的还是女士的,用什么颜色,蓝黑色还是靛蓝色的,用什么头冠,东珠还是珍珠,这都需得好好斟酌。 毕竟九格格才是当事人,再者皇上既然册封了她,那说明什么?简在帝心,所以这事儿,最好还是亲自问问九格格的意思,九格格倒是干脆的很,内务府来问,她就直接笑道:“内务府必定有多余备用的郡王服侍,就找个人测量了我尺寸,那些旧衣服拿出来稍微动一动就好了,毕竟我这还着急上朝呢,怕时间等不得,回头内务府得空了,再按照我身量重新做两身即可。” 第一次穿了这样式的,若是胤禛并未说什么,那就说明是皇上也允许了,内务府只管照着再做两身就行了。若是胤禛觉得不妥当,但时间紧张不能改,那这一身也不算错,回头再做新的,就按照胤禛的意思来。 也算是为内务府拖延了时间了。 于是内务府也很感激,给九格格送来的衣服,十分合身,又崭新,上面的绣纹都精致的连一点儿线头都没有。 这衣服穿在九格格身上,那当真是,气度非凡。又有男子的俊朗,又有女子的秀美,又有官员的威严,又有一种慈善仁爱,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看着就像是青天大老爷。” 章佳氏有不同看法:“一举一动,像是清雅高贵,像是天潢贵胄。” 乌雅秀贞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妥当,咱们九格格本就是金枝玉叶,她若不是天潢贵胄,谁还能是?这一身衣服,可实在是太好看了,你今儿干脆就别换下来了,穿着在宫里走一走。” 说着话,那拉氏也带着李氏和年氏过来了,她们是来请安的,赶巧了,正凑在一起。 瞧见九格格这一身衣服,那拉氏和李氏只有敬佩的,但旁边年氏,可就有些羡慕了,顺便有那么一瞬间的,对自己当年选择的后悔。 她当年,为什么非得要选择再次进府做个侧福晋呢?她为什么就没想过,自己要像是九格格一样,做个女官儿呢? 但这后悔也就是一瞬间,片刻植护她脑子就一片清明了,九格格能走到这一步,是因着她医术高超,她能力出众,她又是胤禛的亲妹妹,堂堂公主。 这些事儿若是换到她年氏身上,并不足够胤禛为了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她一个爵位的。 当然,也并非是说九格格是占了出身的便宜了,人家那些功劳是实打实的,年氏自问换了自己,这些功绩,她是做不来的。但若是出身上没有半点儿优势,那就是骗人了 年氏心里略有些含酸,正想着,就见九格格转头看她:“说起来,最近这些宣传册,还要多感谢章佳妃母和年嫂子,你们两个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宣传册子的文采,是朝堂上那些大佬爷儿们都比不上的,他们素来是会怕马匹,倒不如你们将故事写的深人发醒,让人看起来欲罢不能。章佳妃母的文采我是知道的,年嫂子这个,我倒是现下才知道,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认识你这十来年了,年嫂子,日后得空了,还请多写写文章给我才好,我手里还有个出版社呢。” 虽说她的出版社并不对外经营,也就是出版一些自家人写的东西,像是章佳氏写的话本,往她那戏班子里投稿的戏本,还有乌雅秀贞的育儿经,以及六阿哥的科普律法的册子。 但既然是个出版社,那必得有点儿东西刊印啊,总不能闲着。 年氏就是她又盯上的一个约稿人。 年氏有些受宠若惊,她原以为九格格那出版社,就只出版一些“有用”的书本呢,什么是有用?就比如说乌雅秀贞的育儿书,章佳氏的指点规矩礼仪的书,以及总结往年的科举文章,点评科举文章的。 章佳氏的那些话本,年氏是不知道的。章佳氏自己不愿意对外宣扬,九格格也不曾对人提起来过。 怎么说呢,九格格那些书,卖的不算是特别好,至少不像是好的话本,一刊印出来,那简直是,抢都抢不到。但这些书,卖的时间特别长。话本也就是热闹两三个月,这些书印刷已经有快十年了,照旧是年年印刷年年卖。 有一种……甚至可以流传千年的感觉。 甚至年氏自己,也买了好几次——她总记得自己的孩子,上辈子是如何一个接一个的没得。 年氏自己,并不擅长写这样的书本,所以她从没觉得,自己能被九格格给邀请。 可现在,九格格当真邀请自己了,她惊喜之后就有些犹豫:“我只会一些诗词……” “可不只是诗词,年希尧是你大哥吧?我读过他的《视学》,有一种深入浅出的感受,简直是几何的开山之作……”其实东汉年间就已经有比较粗糙的几何绘图讲解之类的了,但粗糙之物,和年希尧现下所写的这本,还是很有差距的。 “我并不太懂算学……”年氏顿时脸红,九格格笑道:“我知道,人各有所长,你大哥擅长算学,你二哥擅长兵法,你也必然有所擅长的,我以往不知道,可现在听章佳妃母说了,你写人物非常入神,又擅长作画,那宣传的话本里,几乎都是你绘制的插画,我就想和约几本连环画。” 年氏有些不太懂:“连环画?” “之前十四弟曾经给我做过一个放连环画的箱子,不过那东西比较笨重,现在也就是在戏楼里见一见,那东西所播放的,就见连环画,是连起来的画面。” 九格格和她解释道,因着那东西的出现,现在市面上的书籍,也有一部分是画作。 但这种画作,又和后世那种连环画,以及漫画之类的,是不同的。 不管是漫画还是连环画,除了人物要画的好,还需得语言精炼,不然一张纸就那么大,你画完了大部分,那小部分,你如何交代背景,人物,故事脉络呢? 这语言方面,年氏也是很突出的,她诗词写得好,却又并非那种死用典故之人,反而有一种直白简单的气质。 九格格特意详细的和年氏说了起来,年氏也听的认真。 那拉氏瞧着,就压低声音对乌雅秀贞笑道:“九格格这性子……可真是看不得人有半点儿空闲,也得亏我什么都不会,否则,怕是也要被她抓壮丁了。” 李氏也心有余悸,九格格连康熙的后宫,胤禛的后宫之人,都敢伸手抓。那也得亏自己没什么特长,否则,必然不能和现在一样享受了。 李氏是没什么野心的,她觉得她最好的日子就是躺在躺椅上,看看天空发发呆,吃点儿好吃的,困了睡一觉,这就已经是十分享受的日子了。 一想到要整日里看账本,整日里应对事情,她就觉得脑袋大。 乌雅秀贞笑道:“你还什么都不会呢?你且等着吧,少不了你的事儿,我前段时间听她说,现下她已经是郡王了,就打算牵头弄一个什么慈善会,这事儿怕是又要落在你身上。” 这事儿九格格确实是提过的,否则乌雅秀贞也不会这会儿说出来,她说出来是要给那拉氏一个做准备的时间,免得九格格到时候猛然一说,那拉氏反应不过来。 那拉氏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还有我的事儿?” 乌雅秀贞笑道:“你也说了,九格格是不许任何人有空闲时候的。这整个后宫,也只咱们几个人,我瞧着还是有些空闲的。” 这可比康熙那后宫人数少多了。 再者,宫里现如今这么多的格格呢,最大年纪的已经是十三岁了,就是胤礽家里那个。十三了,就该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了,那拉氏当年如何教导的大格格,现如今就准备如何教导这些女孩子们。 宫里的事情分一分,这些小孩子能做的就给她们做,不适合她们做的,那不还有儿媳妇儿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吗?所以那拉氏是当真清闲得很。 那拉氏张张嘴要说什么,乌雅秀贞就赶紧摆手:“可别将我拉上,哀家这把年纪了,只盼着能清闲过日子,你们有什么为难的,倒是能来问问我,要找我做事儿,那还是算了。前段时间十二福晋有了身孕?” 这事儿是稀罕的很,因着十二阿哥和十二福晋成亲许多年了,膝下也没个一子半女,倒是有庶出的,可要说夫妻俩没想过要个嫡出的,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这些年,十二福晋也绝望了,人上了岁数嘛,最好的年纪都没怀上,可见是没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这会儿怀孕了? 那拉氏点头,笑着说到:“以往都猜测是不是十二福晋身体有问题,毕竟十二弟府上也有庶出的,可太医把脉,也只说身体上并未有太大毛病,顶多是有些体寒。” 可比十二福晋身体更不好的,人家都能怀孕。 也只能说是缘分未到,不能强求。 “也是机缘巧合,十二弟之前不是去了一趟河南吗?”河南那边的无定河,年年秋里,朝廷是要派人去看的,看看哪一段的河堤有裂隙,有漏洞,有可能会崩裂的危险等等。 今年是十二阿哥去的,十二阿哥去了两个月,十月份回来的。 “大约是小别胜新婚。”那拉氏笑着说到,如今十二月,十二福晋才被发现的有了两个月身孕。不到三个月,也暂时没有声张。 “那可真是好事儿。”乌雅秀贞笑着说道,十二福晋这些年为求子,吃斋念佛的,那日子过的,乌雅秀贞瞧着都觉得心酸辛苦。现在终于怀上,估计十二福晋心里也能松口气了。 章佳氏终于将那些梅花摆弄好了,跟着插话:“十二家的长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这说的是那庶出的,若是年岁大了,知道这嫡庶的差别了,怕是会心里不好受。 以往可是养在十二福晋身边,被十二福晋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这事儿可就难办了,送回去给庶福晋吧,那孩子心里能没落差?不送回去吧,那庶长子做嫡子养了,将来这爵位该怎么办?这比当年十三府上的事儿还要难办。 当年十三是宠爱侧福晋,庶长子也是在侧福晋跟前长大的,和十三福晋并不亲近,所以,他自己起了野心,十三自然是不高兴,十三福晋也不会允许。 但现在孩子可是在十二福晋身边长大的。 李氏也皱眉:“孩子无辜……可十二福晋为求子这么些年也没过好日子,她身为亲娘,为自己肚子里的考虑,也并无过错。” 九格格正巧和年氏说完了话,就转头:“看,这就是纳妾太多的坏处了,这男人啊,就该一夫一妻,什么侧福晋庶福晋,这些都该遣散了……” 没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摆手:“行了行了,快别说你这些话了,我耳朵听的都要生茧子了,再者,这些话你万不能拿到外面去说,否则你就等着被人臭骂吧。” 乌雅秀贞不是第一次听说,可年氏等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说呢,忽然有一种,心脏咚咚跳,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的感觉。 九格格笑道:“也是,律法容易规定,但人心难以掌控。” 就算是婚姻法明确规定了一夫一妻,那小三小四也从来都是禁不完的,就算是没钱养小三,外面二百块嫖一个,也大把的男人愿意找找刺激的。 所以,婚姻这事儿,其实还是只看良心。 她这话一说,年氏几个,本来如同擂鼓的心,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呢,人心管不住,倒是可以先保障一下自己的利益。”九格格又说道:“但凡夫妻关系,那之后正经所的孩子,才能继承夫妻两者的财产,但凡并非夫妻关系所出的,那都算做私生子,半点不能沾染家产,长此以往,总会有人断了这做外室的心思的。” 至于真爱什么的,既然真爱了,那吃点儿苦头也是应当的。 年氏几个的心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觉得九格格说的一夫一妻十分动人,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这身份也并非正室。 九格格说完就摆手:“算了,大好的日子,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这律法,对男人还是宽容许多。咱们说点儿开心的,四嫂,眼瞧着要过年,不如今年过个不一样的年?” 那拉氏忙笑道:“我知道你主意多,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四哥那性子……现如今还是孝期呢。” 胤禛要守孝三年,这才第一年。哦,正经来算,已经是过了一年了。 所以,过年还是要按照规矩来,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庆祝活动之类的。 九格格笑嘻嘻的:“四嫂想哪儿去了,我是那不懂事儿的人吗?我说过个不一样的年,是说咱们干脆取消年夜宴,将举办年夜宴的银钱,全做成了糕点,就在城门口散发一下,也算是为汗阿玛祈福了。” 那拉氏忙摇头:“这可不行,这万一若是哪个吃出了问题……” “那就发铜板,一人一个铜板。”九格格继续说道,她笑眯眯的:“我以前,最盼望天上能掉钱了。” 她也盼望过国家能发钱,然后,国家就真的给退税了,也算是发钱了。 那拉氏还没说什么,乌雅秀贞就摆手:“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这真要是发钱,岂不是容易造成人群聚集,容易出事儿吗?你少想那些歪点子了。” 人群一旦聚集过多,就容易出现踩踏之类的事情。 九格格眨眨眼:“也就一个铜板……” 相当于是一块钱,有钱人家谁会为了这一块钱去挤挤攘攘。 那拉氏笑道:“虽然只一个铜板,但这世上,看重一个铜板的比比皆是,再者,朝廷发的,那意义不同,就算是不花用,那供奉起来,给孩子挂在脖子上,也是好的,所以争抢之人必定很多。” 也确实是容易造成拥挤。 九格格一拍手:“那咱们举办个比赛吧,大冬天不好弄蹴鞠赛,咱们就举办个冰嬉比赛?” 那拉氏摆手:“现下怕是来不及,要进行冰嬉,需得提前冻冰,还需得派人检查,再有,你现在说比赛,入如何报名,如何选吧,这都是事儿,怕是一个月来不及。” “来得及,但凡你想做,哪怕是只有十天也来得及,咱们可以将范围定一下。地点就定在京城里,参加的人群嘛,就选用军中之人,到时候百姓只管来看就是了。” 九格格说道,那拉氏见她盘算好了,就笑道:“看来你是非的要想个法子了,既如此,那冰嬉的事儿,我就再考虑考虑,若是皇上也答应,那咱们就办个冰嬉比赛。” 反正年年京城里也有人冰嬉,现在还有一个月才过年呢。 九格格心满意足,又说了一会儿的闲话,正要起身告辞,就见前面养心殿来了人宣召她。原来是她那折子,已经轮到了,胤禛那边派人来找她过去呢。 九格格急匆匆起身,跟着来传话的大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 养心殿里,胤禛正坐在桌子后面,前面六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等人都在。 见她进门,胤禛就招招手:“你说这朝廷管制,可有什么章程?这事儿该归哪个衙门管?地方上如何监察?” 九格格顿了顿就笑道:“该放在刑部,这东西既然有毒,朝廷出了律法,吸食之人皆有罪,那不管是栽种还是什么,都算是同谋,这事儿就该刑部来管。地方上的话,这种抓捕可以算政绩,官员也可以收缴这种植物算政绩,衙门需得进行培训,当差的人都得认识这东西。” 她说的头头是道,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法子,胤禛就点头:“若是地方上培训,这银钱……” “自然是朝廷出。”九格格说道,十二阿哥顿时皱眉:“若是朝廷出钱,怕是户部不会同意,国库里现在并无太多银钱。” 刚给了十四阿哥一笔钱,西北那边年羹尧已经接手,之前也写折子回来要钱。 禁烟这事儿,京城里日日搜索,还有那戒毒所,都要钱。 工部那边也不消停,也要银子。 到处都是要银子的,十二阿哥提起来这事儿就发愁。 九格格都诧异呢:“内务府那么多赚钱的生意,那钱都不入国库的吗?” 十二阿哥就叹气:“赚得多,花的也多,首先是这修路,修路所需水泥,还有各处天灾人祸……” 钱这东西,多有多的花法,少有少的花法。多的时候呢,天灾人祸了,朝廷除了派人,还给粮食衣服药材,甚至帐篷,安家费什么的。但少的时候呢,就只给赈灾粮食了。 再者,这些年那慈济院也没少盖,这不都是花钱的东西吗?以前哪儿有这么多的慈济院,老的小的,活不下去的都去当乞丐吧。 最最重要的是,三阿哥前段时间提出要增加人口,鼓励生育,如何鼓励呢,从发银子开始。生一个没奖励,生两个给粮食,生三个还给粮食,生四个就给银子。 这一笔钱可不少,十二阿哥算了一笔账,民间多出一百万个婴儿,朝廷就需得至少给出来一百万两银子。 钱钱钱,哪儿不要钱?十二阿哥管着皇上的钱袋子,没几天就觉得自己脑袋上仅剩下的几根头发都快要保不住了。所以九格格这边一说钱,十二阿哥就赶紧拦住了:“可还有什么不要钱的法子?” 这抠门的,九格格都有些无语了。 顿了顿,干脆问胤禛:“若是朝廷实在缺钱,不如成立一个商务部,专门管这赚钱的事儿,之前那三轮车自行车,还有钟表,全都朝廷建立厂房,这个叫国有企业,就是收归朝廷所有。” 她忽然顿了顿,皱眉:“以前说过这事儿?” 好像有些过于熟悉了。 六阿哥小声提醒:“就你那玻璃厂归国有,还有水泥厂,都是归国有。” 所以这个概念不新鲜,胤禛也是知道的。 不过三轮车自行车这些东西,实在是……上不上下不下的,有钱人家觉得马车更舒坦,不用自己费劲儿。没钱人家觉得这东西不值得买,有这功夫自己拉着平板车就走了。再者,有买车子的钱,买个骡子不行吗?骡子能干的可比三轮车自行车多多了。 所以这两样并不算赚钱。倒是这钟表可以考虑考虑,再不济,还能卖到海外去。 等商量完这些事儿,也已经过了中午了。九格格饿的前心贴后背,胤禛本来打算留她用午饭的,但下午没她事儿,她干脆就告辞出宫去了。 出了宫门,她忽然吩咐了马车去酒楼,然后专门穿着自己的郡王礼服,大摇大摆的下车,进了酒楼,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那一身衣服,所有人都能看见。 怎么说呢,在男人眼里,就是不合规矩,伤风败俗,牝鸡司晨。但是在女人,这衣服就是一种……震撼。 原来,女人也可以凭着自己本事,得爵位的吗?原来,女人也可以像是男人一样,建功立业的吗? 和年氏看到的九格格的身份不同,许多人看见的,更是九格格的那些功劳,不然公主那么多,为什么只一个九格格,得到了爵位呢?若说是一母同胞,那十二格格也是一母同胞,七格格也是一母同胞啊。 九格格当然也知道这一身衣服能给人带来的震撼,她每次看电视,看见穿军装的女人,也是会觉得英姿飒爽,十分羡慕,十分佩服的。 一样的感觉,慕强,尤其是对同样身为女性的强者,更会有一种学习的心态。学她,然后成为她。 九格格出了饭,心满意足的,穿着礼服,在外面整整逛街两个时辰,天色擦黑才回家。 一回到家,就立马让人到内务府要画师,她打算让画师专门给自己画几幅画,一些留着自己做纪念,一些刊印在卫生报上,将自己的画像,散布全国。 京城里到处是忙哄哄的,到年底,这冰嬉的事儿,那拉氏还真给办妥当了。就在京城里,后海那一边,军中将士都能报名,比赛项目总共四个,一个是比速度,一个是旋转,还有是冰上摔跤,还有一个冰上射箭。 这种热闹事儿,也少不了乌雅秀贞,九格格陪着乌雅秀贞一起看的。 看到一半儿才发现,十三和十五阿哥等人,竟然也参与了进去。十三虽说年纪不比当年,但大约是这两年过得好,心情畅快,竟是有几分当年勇猛影子了。 乌雅秀贞看着看着,忽然就感慨:“也得亏……不一样了。” 九格格有些好奇:“什么不一样了?” 乌雅秀贞笑了笑,却并未和九格格解释。当然是因为,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胤禛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一方面是八阿哥等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他得位不正,弑父篡位,一方面是她护着十四,和胤禛作对,闹的母不慈子不孝。 再者,朝堂上,八爷党始终是个阻碍,胤禛光是料理八爷党,就费劲了心思,哪儿有空去推动自己的政令。 上辈子的这时候,胤禛正在斥责老八呢。 这辈子没了老八等人的阻碍,只这一年,胤禛就干成了多少事儿了。 上辈子因着老八等人,胤禛就算是干了再多的事儿,在民间,始终是没有什么好名声,不是抄家皇帝就是暴君,搞的胤禛辩解不了,还打算专门写书来分辨。 这辈子,谁也没有再怀疑过胤禛的皇位,抄家这种事儿,好像也没有上辈子多了——大约是因为八爷党已经都趴下了?犯不着用更严厉的手段来对付了? 但很快乌雅秀贞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胤禛,还是那个胤禛。 过了年没多久,胤禛就打响了抄家第一炮。锁定了一个满人官员府上,顶罪摘顶戴花翎抄家,三步走,十六阿哥虽然年幼,但这事儿是一马当先,过年的鞭炮声也才落下呢,京城里就少了一个贪官。 国库进账多少,乌雅秀贞也不知道。 然后到了二月里,第二个官员就落马了,同样是三步走,不到半个月,人头落地。 三月里再来了一次,短短三个月来了三次。 胤禛这抄家皇帝的名头,这辈子,被他自己主动的捡起来带在了头上。 连七格格都进宫来说这事儿:“四哥是不打算要名声了吗?知道外面现在是如何议论他的吗?额娘您也劝着他一些,有些事儿,不用如此着急,缓着些来,人总归是在那儿呢,也跑不了,何必这样急慌慌呢?” 七格格也确实是一番好心,乌雅秀贞笑道:“知道了,我得空了会劝他的,你今难得进宫,我正好有事儿找你,你前段时间不说要找个红玛瑙的玉雕吗?巧了,我这里正好有。”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求点击~~~ 第278章 乌雅秀贞找七格格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这些年的绣图积攒了不少,大部分是给康熙的,剩下的都是给自己的子女的。给了胤禛他们的,自然是不能再要回来了,但康熙已经过世,她就打算将之前给康熙的,整理整理。 能做成屏风之类的,就让内务府给镶裱一下。做不成屏风的,就打算用些手段给保存着。 康熙过世,他的东西都是收在乾清宫的,等闲没人去碰。但东西又实在是太多,乌雅秀贞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就叫来了七格格帮忙。 她本来还打算叫九格格来呢,只可惜九格格太忙了些。 七格格一听说是这事儿,立马就笑道:“还得多谢皇额娘想着我呢,这事儿,我义不容辞。那咱们现在就去?” 乌雅秀贞点头,母女两个就往乾清宫去。进了门,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感慨:“像是见到了你汗阿玛还坐在那里……我以往是没来过乾清宫的,但那两年却总来往,这乾清宫的布局,我竟也是十分熟悉了。” 以前这是康熙小朝会的地方,后宫女眷自然是不能轻易过来的。 可现在,那书房的东西摆设,那软榻上的靠枕被褥,那地上的瓷砖,桌子上的钟表,哪一样乌雅秀贞不熟悉呢?不过自打康熙去世,这里的东西没人敢碰触,倒是有了不少灰尘,连钟表也停止了走动。 “汗阿玛……”七格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下若是能看见您和四哥,也必然是很高兴的。他素来爱重您,知道您好好的,定然放心。四弟又勤勉能干,将朝堂料理的井井有条,汗阿玛也必然放心。” 乌雅秀贞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劝我,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是有些遗憾,你汗阿玛临走之前,我竟是有许多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有把握住。” 但想想,好像那些机会也并不妥当。 他们又不是寻常民间夫妻。 若是寻常民间夫妻,那做丈夫的生了重病,妻子单独在旁边照顾,陪着说说话,这都是正常的。康熙是皇上,她是妃嫔,还是有三个皇子的妃嫔,康熙病重,她要是一个人守着康熙,那保准整个后宫都要炸过来。 不光是后宫不允许,乾清宫的侍卫也不允许,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绝不会允许。 所以,这些机会,也并不可惜。 康熙都走了一年多了,乌雅秀贞甩甩头,将心里的那点儿感慨给扔到一边去,催促七格格:“那些摆件就先不管了,回头看你四哥若是有用,就拿出来赏赐给别人。咱们先去看看那些衣服。” 七格格忙应了,跟着乌雅秀贞进内殿,再进寝宫,康熙的衣服是有单独的屋子存放的,也不光是放衣服,还有荷包香囊扇子挂坠之类的。 衣服不必说,大部分的龙袍之类的,还有一些便服,是要跟着陪葬的,免得康熙去了地府没衣服穿,所以原本装着这些东西的箱子,已经是空出来了一大半。 剩下一小半,都是不如何重要,或者说已经旧了的。 “这些拿出来,等会儿烧掉。”乌雅秀贞吩咐了七格格,七格格忙叫了嬷嬷来进来整理——反正这些衣服,是绝不会流落到别人手里的。 有一些帕子香囊,不是乌雅秀贞亲手做的,就照常烧掉。是乌雅秀贞做的……也烧掉,还是那句话,这些康熙用过的,总不能再给别人。倒不如烧掉了,康熙地下也能用得着。 乾清宫另有小库房,乌雅秀贞找到了自己以前做的绣图,有两三个是已经被做成了屏风的,就像是她之前绣的那千里江山图。但有些,还没来得及做,总共有七八幅,有人物绣像,也有花草绣像。 七格格看见那花草的就喜欢:“皇额娘不如赏赐给我,我回头做一个联排的屏风。” “那可不行,今儿给了你,回头你九妹妹她们就该进宫来要了,我到时候上哪儿再给她们找些绣图?暂且让内务府给装裱了,回头再说。” 另外小库房里还有些珠宝之类的,乌雅秀贞让人登记造册,随后给胤禛送了过去。 胤禛很快就过来了:“额娘的意思是,将这些,赏赐给十八和十九他们?” 乌雅秀贞摆摆手:“十八阿哥就算了,已经成亲,再者,他有亲额娘照看呢,日子不会差。我的意思是,分给十九和二十,还有二十二阿哥。” 这三个年纪不算大,还没成亲,最主要的是,没有亲娘照看。一个是七八岁上额娘病死了,一个是额娘难产,一尸两命,只留下他这个先出生的。还有一个,则是生下来就没见过亲额娘。各有各的惨,再加上出生之后,康熙年纪也大了,胤禛他们夺嫡正激烈,所以康熙也很少顾得上后宫这边。三个小孩子,自小这日子就过的不是很如意。 和兄弟们相比,他们从康熙这个亲爹这里所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乌雅秀贞并不缺钱,所以并不在乎这些个康熙留下来的东西。但胤禛毕竟是康熙钦点的继承者了,按理说,康熙的这些东西,就是胤禛的,所以乌雅秀贞也需得问问胤禛。 胤禛沉思了片刻就笑道:“既然额娘要给,我定不会拦着,这些东西,我回头让十九他们来挑一挑,愿意要的都拿走,不愿意要的,先放着,回头给众兄弟们分一分,也算是个念想。” 他都想好了,这东西可以当成萝卜吊在前面,哪个兄弟想换个汗阿玛的东西,就需得好好的给他办差。就比如说,三哥肯定想要汗阿玛那砚台还有毛笔,还有亲自批过的藏书,那他回头就和三阿哥好好商量一番,看三阿哥那书什么时候能修完。 十二阿哥肯定想要汗阿玛晚年总带在手腕上的佛珠,那十二阿哥什么时候将宗人府的往年档案给收拾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这佛珠。 胤禛越想越高兴,甚至都不用他给赏赐了,只要将汗阿玛的这些东西妥善利用起来,他的这些个兄弟们,就全都不得不为他干活儿,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难得的,胤禛笑眯眯的:“皇额娘,这乾寝宫许久没人来了,灰尘大,您可别呛着了,回头朕派人来收拾吧。对了,圆明园那边,我打算派人再修一修,额娘可有什么建议?” 之所以问乌雅秀贞,是因着那园子里,是打算给乌雅秀贞弄一个地儿出来的。现在院子里是只有他和那拉氏,以及年氏李氏等人的住处,乌雅秀贞以往在宫里很少出来,倒是没特意留地方。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随意修一下就好,没必要太耗费。好了,你若是忙,就只管去忙,我们这边暂且用不着你了。” 胤禛顿时无奈,但还是起身告辞了。 乌雅秀贞和七格格又将库房给整理了一下,一直忙活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才算是收拾了个差不多。许多宝石,能做首饰的,她就都给带到了慈宁宫。 分两半儿,一半儿打算让七格格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分,这些宝石是可以拿来做首饰的。还有些原石,康熙偶尔自己也会,磨一下石头,所以大部分的原石都开了口子,能看见里面确实是有翡翠的。 这些也分两部分,一部分留着给平太贵妃她们分。 剩下那一半儿呢,就暂且留着了。 乌雅秀贞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康熙既然临终前没说这些东西如何处置,那现在既然落到她手里了,那就是她的东西了,她绝不会为了点儿名声,就将这些东西给无私的分出去的。 再者,就是要分,也得学学胤禛,做成了萝卜吊在前面,谁想要,那也行,用本事来争夺。 七格格笑的合不拢嘴:“这等好事,额娘下次可一定还要先想起来我才好。” 她毕竟出了力气嘛,所以她第一个挑选。 乌雅秀贞笑道:“这种好事儿可不常有,你也别想着还有下次了。”也就康熙的东西,她们能名正言顺的拿走,换个太妃什么的,那东西都是归内务府了呢。 乌雅秀贞也是好笑:“再者你有那赚钱的本事,这些东西才价值多少?你这样子,倒像是自己是个穷鬼。” “我虽然有赚钱的本事,但我没有存钱的本事啊。”七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半点儿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赚来的那些钱,不说一半儿了,至少三分之一,已经全花出去了。这些算是白白捡来的,走在路上捡到一块儿金子,这能不让人高兴吗?” 乌雅秀贞顿时忍不住笑起来,若是这样解释的话,那确实是挺让人高兴的。 留下七格格用午饭,吃了午饭,七格格就起身告辞了。乌雅秀贞自去睡午觉,等她睡醒,好家伙,平太贵妃等人就已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的都已经在慈宁宫外面等着了。 至于宜太妃她们,在宫外呢,暂且没消息灵通到这地步。 乌雅秀贞哭笑不得:“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我也才说这东西就当我自己的私房了,你们竟是一个个的都赶过来了。罢了罢了,看在都是伺候过皇上的份儿上,我吃肉,也总少不了你们喝汤。” 乌雅秀贞吩咐人去拿了宝石出来——只一小部分,她笑道:“你们自己来选一选,一人两个。” 平太贵妃手快,等着宫人端出来了托盘,飞快就将一块儿淡蓝色的宝石给抓到了手里:“也不用两个了,我瞧着这一个就不错,我只要这一个就成。” 大家心里有数,能留在宫里的,都是没后人的,日后在这宫里日子如何,还得看这位皇太后的心情呢。所以,逗趣儿可以,深宫无聊,大家伙儿说说笑笑,也是打发时间。可要是贪得无厌,太后娘娘厌烦,那以后的吃穿用度,指不定就有哪儿让你极不舒服,却又挑不出来刺儿来了。 所以平太贵妃只要了这一块儿宝石,立马又说起来自己给乌雅秀贞做了珍珠衫:“攒了这么些年的珍珠,也并非是太珍贵,而是要大小相同,颜色相同,所以才积攒不易,现下可算是做好了,娘娘赏脸试一试,若是不合身,我给改一改,若是合身,这眼瞧着三月里春花开,穿着珍珠衫那是正合适呢。” 说着话,就让宫人端来了一个托盘,那上面放着的就是珍珠衫,用的是白珍珠。 现在这珍珠在南方已经有饲养的大批量出现了,所以其实珍珠不算珍贵,但能用这份儿心,却是十分珍贵了。 一个个雪白圆润的珍珠,用金线串在一起做成了珍珠衫。正面看,雅致的很,但又有金光闪现,又富贵的很。两种不同的风格放在一起,竟是让人有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乌雅秀贞瞧着就喜欢的很,当即起身试了试,要么说平太贵妃十分用心呢,竟是很合身,一点儿不大,一点儿不小。 “我竟是舍不得脱下来了。”乌雅秀贞笑着说到,平太贵妃笑道:“不如等会儿咱们上御花园里走一走?” “那感情好,这样好的衣服,必得让人都瞧见了才行。”乌雅秀贞笑着说到,她是个性子和善的,平太贵妃做珍珠衫她高兴,后面的小答应做了一双鞋子她也高兴,还夸赞人家的绣图做的好:“瞧着很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我那刺绣,当年皇上也是十分夸赞的。不过咱们这岁数了,你日后也少做一些绣活儿,免得坏了眼睛。” 她叮嘱了几句,那小答应忙感恩谢了。 一下午,慈宁宫里热热闹闹的,倒也不寂寞。 那拉氏那边索性趁着人都在慈宁宫这边,干脆将春天和夏天的布料都给送来了,让乌雅秀贞帮忙分一分,也让这些太妃们承一承乌雅秀贞的恩情。 乌雅秀贞自己是不缺布料衣服穿的,她自己干脆没留着了,全都分给了这些太妃们。 转天宜太妃等人就进宫了,乌雅秀贞也没藏着掖着,她看不上的那些东西,就全分给宜太妃他们——比如说,乾清宫里带出来的玉雕,摆件,盆栽之类的。这些东西大,又有内务府的印记,将来就是拿出去卖都不行,留着就是占库房用的,所以她干脆就不留了。 宜太妃是恨得牙痒痒,深觉得乌雅秀贞奸诈。但她又没办法争论,也只好搬着一个半人高的盆栽回家了——说是盆栽,里面种植的可不是植物,而是金银捏造的景物,十分奢华。 宫里看着是有些祥和的,但朝堂上却没有如此平静了,到了五月,江西那边上了折子,说是发现了许多私铸铜板,这事儿可就大了。 铜板这东西呢,是很常见的钱币。民间甚至少有用银子的,金子除了收拾,几乎更是见不着,也就是说,铜板是至少占据了市场流通的七成的。 所以一旦有私铸铜板出现,必然会扰乱市场,长此以往,对朝廷来说,是一种巨大损失,对民间百姓来说,也有很大隐患——朝廷若是拒不接受私铸铜板,那就相当于老百姓手里的,全都是废铜烂铁了,辛辛苦苦一年赚了钱,却成了废铜烂铁,朝廷禁止买卖,那普通百姓,有几家能承受得起? 这折子一上来,就引起了胤禛重视。胤禛在朝堂上询问了百官,看谁愿意往江西一趟,查查这私铸铜板的事儿。 十三阿哥抢着上折子想要这差事,不过,胤禛没许,因为京城许多事情离不开十三阿哥。 思来想去,最后是定了弘晖,弘晖带了十八阿哥一起。叔侄两个,下朝之后就立马城门口集合,当天就出了京城,直奔江西去了。 但这事儿在朝堂上并不算完了,民间这样轻易的私铸了铜板,还说明了一个事儿,那就是朝廷的铜板,极容易被人仿造,说明朝廷的锻造技术不行。于是胤禛提出,能够改变现在铜板铸造的铅铜比例——比例不同,铜板的颜色就会不同,那朝廷的和私铸的,就比较容易区分开来了,也就不会有百姓上当受骗。 这事儿呢,需得工部出面来研究。 康熙朝的铜板,铅铜比例用的三七,胤禛的意思是想定为四六,但工部试了好几次,四六是绝不性的,这样铸造出来的铜板十分脆弱,极容易坏掉,也就是说,三七已经是一个很极限的比例了——铜的含量若是增加,对朝廷来说是亏本的。 于是又有人提出纸钞这一说法,纸钞的话,就不用考虑这个铅铜比例了,也能节省下来铜。 但纸钞又是十分容易被仿造的,如何才能确保纸钞不会被仿造呢?再者,宋朝时候也出过教训,纸钞这东西一旦被私人掌握,对一个朝廷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如何避免宋朝那教训呢? 朝堂上忙着这些事儿,以至于胤禛整天都在发愁——人才不是很够用。朝堂上的官员,四书五经读得多的,可他现在要找的,用九格格的话来说,是物理化学方面的天才,这可就难找了。 然后,九格格就又趁机提出来开办学院,从民间选拔人才的建议。当然,这个建议,是再次被驳回了,原因就一个,没钱,朝廷缺钱。 不过,这办学的事儿虽然被推了,但民间选拔人才这事儿却是提上了章程。和科举不同,也不能相同,科举毕竟是历朝历代选拔人才的手段,读四书五经这都数千年了,朝廷忽然说要换一本书科举,那天下读书人,谁能愿意?所以这事儿是轻易改不了的。 那也就只能是换别的法子。 比如说,工部公开考试,但凡考上之人,暂且以胥吏身份在工部打杂,若是能建功,才有正经官身。 也就是说,暂且另开了一条晋身之路。 当然朝堂上也并非全是赞成的声音,胤禛和康熙可不是一个性子。康熙到了暮年,总看重仁善名声,所以朝堂上,大多数臣子反对的,他都会暂且压一压,随后再想法子,绕着弯来办。胤禛就不同了,硬碰硬,今儿大家不同意,那咱们就耗着,君臣之间来个辩论,谁赢了……都得听他爱新觉罗胤禛的。 所以这事儿还是很快就推广开了。 也不知道是为配合这事儿还是为什么,紧接着胤禛就下旨,取消了贱民制。 乌雅秀贞知道这事儿还是九格格回来说的,九格格是很赞成胤禛的这种做法的,回来之后大大的夸赞了许久,说他仁善,听的乌雅秀贞都忍不住笑:“前段时间朝中还尽是抄家皇帝的名声,现在你说仁善,有谁会信?” “百姓会信。”九格格笑眯眯的,挑眉:“百姓又不是傻子,做皇帝的,这名声并非是文人手中一支笔,想如何说就如何说的,终归还是要看百姓如何说。功过都在百姓嘴里,四哥是为天下人,那将来这身后名,自然也只能是天下人给。” 外面就传来鼓掌的声音,六阿哥笑眯眯的进门:“说得好,功过名声,都是天下百姓来定。我今儿也是有好消息。” 九格格很捧场,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就之前那律法,我已经完成了整个框架了,刚去了养心殿,和四哥讨论了一番,暂定为言论法。”六阿哥笑眯眯的说道,一旦这个框架定下来,接下来的填充就快得很了,今年年底,必定能完成。 九格格诧异了一下,笑道:“那你这速度确实是够快的,完成这个言论法之后,你可有别的打算?” 六阿哥笑道:“你有什么建议?” “婚姻法?”九格格问道,顿了顿,再提议:“交通法?” 顾名思义,婚姻法就是规定婚姻制度的,交通法就是规定交通制度的。六阿哥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样有什么好制定律法的,那大清律法,对此不都有明确的针对规定吗? 九格格又叹气:“算了,但凡一日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度,这婚姻法就形同虚设。不过,交通法倒是可以真的制定一下,以往没什么可说的,是因着世上只那几种出行方式,现下却不同,有自行车有三轮车有公共马车,街上还有交通灯,日后还有火车……总得要有个规定才好。” 六阿哥伸手摸摸下巴:“火车?” 这倒是个陌生词语,九格格笑道:“之前我不是说西方有蒸汽机吗?咱们可以试试煤气机。” 烧煤的,缺点就是会污染环境。 但是任何的发展都是伴随着缺点的,只有在发展中改变,谋求更和谐的改进,这才是科技发展的准确道路,不能因噎废食。 当然,污染了之后再治理也不好,所以既然有污染的可能,那就需得做好防治的准备。 九格格对火车的发展是不太了解的,不过现下,因为重视人才,她自己也有留意这方面的事情,所以面对六阿哥的疑惑,九格格很快就给推荐了人选,专门可以给六阿哥解惑的。 兄妹俩本来都是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结果说起来正事儿,一个比一个入神,竟是将乌雅秀贞给忘到一边去了。乌雅秀贞也不在意,索性就拿着旁边那毛线缠绕起来。 毛线是七格格送进来的,最近京城流行贵妇自己织毛衣,让乌雅秀贞看来,大约就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小法子。得空了动两下,不得空就扔在一边,谁也不等着这一件儿毛衣穿。 她正绣着,门外就传来汪汪汪的叫声。一抬头,弘昼正牵着两只狗过来,旁边嬷嬷想帮忙,弘昼还不许,只自己拎着绳子,将两只小狗给拉进来了。 乌雅秀贞就诧异:“弘昼,你这是做什么呢?” 弘昼笑眯眯的:“皇玛麽,我特意在珍兽园给您选的哈巴儿狗,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顿了顿:“你自己去的?” “不是,和汗阿玛一起去的。汗阿玛也选了两只,一个叫来福,一个叫元宝,都带到养心殿去了,我特意给玛麽选的。”弘昼很显摆,特意将两只小狗儿抱起来放在软榻上。 怎么说呢,弘昼眼光还是有的,两只小狗雪白的皮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圆滚滚的身体,看着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怜,那小模样,让人很想伸手揉一把。 胤禛那两只狗,乌雅秀贞是知道的,上辈子他也养了许多年,还亲自给那两只狗设计衣服呢。 但她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也还有份儿。 她有心要拒绝,她养孩子都没空呢还去养狗。再者,上了年纪了,也怕吵吵,狗可不会看脸色,白天也就算了,晚上要是吵吵起来,那不闹心啊? 但弘昼笑嘻嘻的:“玛麽,您赶紧给取两个名字啊,取名字了它们才知道谁是它们的主子,珍兽园的人说,这个年纪的小狗,得吃奶呢,御膳房准备了羊奶,回头您让人给小狗弄点儿喝,让太监们照顾着就行了,您得空了带出来玩玩儿。” 幼崽这东西,真的,除了某些特定的,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很惹人恋爱的。 弘昼说着话,那小狗就伸出脑袋在乌雅秀贞的手背上蹭了蹭,略有些湿润的黝黑的小鼻子,看着就像是黑宝石。 乌雅秀贞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皮毛,真和想象中一样软乎乎,还带了几分暖融融。 九格格笑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养,但是你汗阿玛不同意,所以你特意抱来慈宁宫的吧?” 天底下当爹的估计都是一个样子,都怕孩子玩物丧志。当年胤禛喜欢狗,养过一只,被九阿哥祸害了尾巴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康熙就不喜欢胤禛再养了,自此胤禛也就没再养过狗。 现在到了弘昼,胤禛不喜欢,弘昼也就要自己想法子。 弘昼笑嘻嘻的做个鬼脸:“姑姑,看破不说破嘛。” “你额娘也不让养?”弘昼的额娘是年氏,年氏……对这些小东西的毛发过敏,不管是狗毛还是猫毛,但凡遇上,都要咳嗽不止。哪怕别人没发现有,但年氏就是敏锐的很。于是心里再喜欢,年氏那边也是不能养的。 九格格就了然:“呼吸道弱,容易感染。算了,你别在这儿歪缠你祖母了,回头这两只狗就养在我那边吧……” 不等九格格说完,乌雅秀贞就笑道:“既然是弘昼的一番孝心,那就养在慈宁宫吧,至于名字,既然皇上的两只狗叫来福和元宝,那这两个,叫来旺和来钱。” 六阿哥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来旺也就算了,来钱是几个意思? 乌雅秀贞看他一眼,六阿哥就赶紧捧场:“这名字不错,来钱,一听就有钱的很。” 乌雅秀贞不搭理他,让人去御膳房弄了些羊奶来,两只小狗扒在碗里,将脑袋都埋进去了,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小尾巴都快甩成风火轮了。 弘昼蹲地上看的别提多认真了,九格格就笑道:“年氏那样的人,弘昼倒是……” 年氏是后妃,这话六阿哥倒是不好接了。乌雅秀贞就笑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你额娘我是安静性子,怎么不见你安静片刻?” 九格格不由笑道:“也是,性子这东西,一半天生,一半儿后养,有四嫂那样的嫡母,弘昼也养不成那小心翼翼的性子。说起来,弘时这婚事,弘时这婚事,还是定不下来?” 弘时的婚事难着呢,婚前生了庶出的长子,大约是这几年相伴,和董鄂氏之间的龃龉也解开了,两个人重归旧好,如此一来,好人家的女孩儿,谁敢嫁给弘时? 索性弘时自己也不着急,再加上还是孝期,那拉氏也才没有很上火。 但眼看着弘时这孙子辈儿的都要除孝了,怕是这婚事又要提起来了。 弘时下面是李氏所出的弘昐,弘昐之后就是那拉氏所出的弘历。弘历之后是弘时,弘时之后是弘曕,兄弟七个,挨个儿来。 阿哥所是够住的,毕竟弘晖和弘昀都不曾纳妾,兄弟俩一样的,都是膝下只有一个孩子,人口少,这住的问题就暂且不用着急。 弘时耳朵尖,听着乌雅秀贞一个个念叨过去,迅速转头:“孙儿可不想太早成亲,太早成亲就多了一份儿约束,孙儿就想和九姑姑一样,潇洒一辈子。” 吓的九格格赶紧摆手:“你可别说是跟我一样,也别说是和我学的,我怕你额娘找我拼命。再说了,我不成亲,是因着我不愿意去伺候别人,你是男子,你成亲,是得了好处的,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亲?” “九姑姑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成亲是两姓之好,并没有谁付出多谁得到好处的说法,你说女子是伺候人了,但女子也能得到庇佑呵护了,也不用赚钱,也不用上朝,也不用担心天塌地陷了。男人是被照顾的,但男人也要付出,否则就成了吃软饭的,您不喜欢这种模式,您更喜欢自己赚钱自己花,所以也并不愿意去伺候别人,这是正常的。可也有许多人,是不愿意去承担外面的风雨,是宁愿选择一个更强大的男人来攀附的,这也说不上错。” 弘昼说道,不过是不同的人生态度,不同的选择而已。 九格格给弘昼鼓掌:“没想到咱们家小弘昼居然能看的如此明白,我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呢,没想到一转眼,竟然也能说出大道理了,很不错。” 弘昼顿时尴尬:“不过是诡辩而已,学的九姑姑……” 一句话没说完,九格格就赶紧摆手:“可别可别,你什么都学的我,回头你额娘该觉得我这样的异端,该被一把火烧死算了。” 带坏人家孩子,年氏心里不定如何怨恨她呢。 弘昼瞪大眼睛摇头:“不是啊,我额娘还总说很佩服您呢,说诡辩也是需要多读书的,否则那就只能是狡辩,我额娘自己说了,让我多学学您。”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伸手捂住脸颊,怎么说呢,有一种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的抽筋的感觉。 到底是亲兄妹,六阿哥看了她一眼,就挑眉:“想笑就笑出来吧。” 九格格哈哈笑起来:“我也没想到,这世上,竟是还有如此推崇我的人,我原先还以为,都是对我要避之不及呢。”她也知道自己的言谈思想,很是和别人不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一百步是疯子。 她这超前三百年,在别人眼里,指不定是什么样的疯子呢。 以前没和年氏多接触,真是可惜了,指不定还能和年氏做朋友呢,至于现在……错过就是错过了。年氏是妃嫔,她是臣子,年氏还有皇子,倒是不好太频繁接触了。 一来是怕夺嫡的事情重演,二来呢,也担心会让那拉氏有什么想法。 乌雅秀贞笑道:“你想多了,这世上呢,只有想巴结你,想讨好你的人,就算是真的心里对你有什么想法的,也不敢表露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279章 弘昼还要念书,很快就走了,九格格和六阿哥也有事儿,也并未多停留。很快慈宁宫就只剩下乌雅秀贞了,她伸手将两只小狗拢到自己身前,小狗呜汪汪的叫了两声,奶声奶气,听着让人心里发软。 乌雅秀贞笑道:“现下天气热了,倒是不用给它们做衣服,回头天气冷了,这衣服也得准备起来了。” 嬷嬷笑道:“衣服的事儿不着急,娘娘,是不是先给它们准备住的地儿?” 乌雅秀贞顿时来了兴致:“咱们自己看着做,拿笔墨纸砚来,我也画个图。” 要一层的小房子,有门窗,有房梁,有床铺,有食盆。 甚至连门窗的雕花,乌雅秀贞都要费心想一想。两只小狗嘛,可以做两个挨着的小房子,没必要让它们挤在一起。还有这垫子,被褥,乌雅秀贞都有设计:“上面别绣花了,这样小的玩意儿,怕是爪子正痒痒的年纪,绣花是白瞎了,布料就用寻常的棉布,好用,还不是很浪费。” 她说着话,忽然笑起来:“若是有胤禛那小狗的画像就好了,咱们正好做些小狗抱枕。” 想到就做,她干脆让人去拿了棉花过来。胤禛的小狗她虽然没见过,但是自己的小狗她是知道的,也能做画的。三两笔,两个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小狗,就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画纸上。 那样憨态可掬,胖乎乎圆滚滚,乌雅秀贞亲自裁剪,做这样的小东西其实也挺花费功夫的,不光是要缝合,还要在上面刺绣,将小狗的五官给绣出来。 她现在是正感兴趣的时候,自然不觉得累。但忙活到晚上,光线不明亮,嬷嬷来催着她放下针线的时候,她才觉得这脖子,哎呦,一天了,像是要断了一样。 大宫女赶紧来给她揉按,酸痛的感觉过去,乌雅秀贞这才松口气:“脑袋都轻了几分。” 嬷嬷笑道:“娘娘日后可得留意了,万不能再如此了,就是想早早做出来,也需得注意时间,不然这一天下来,不光是脖子难受,怕是要头疼。” 经常低着头的人,就总容易头疼。 乌雅秀贞笑道:“你们日后可得多提醒我。” 正说着话,胤禛就过来了,乌雅秀贞还有些诧异:“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外面这会儿可都已经擦黑了,她身边的嬷嬷刚打算去传晚饭。 胤禛笑道:“前朝事情暂且处理的差不多了,想着今儿还没来给额娘请安,就顺道过来看看,额娘今儿可好?” “好着呢,弘昼那孩子还送了两只小狗过来,我给取了名字叫来旺和来钱。”乌雅秀贞笑着说道,胤禛顿时忍不住笑:“来钱?额娘可是担忧儿子缺钱?这名字,实在是太符合儿子现下的处境了。” 他就盼着哪儿赶紧来钱呢。 乌雅秀贞也笑:“钱的事儿不用着急,早晚会有的,前朝的事儿呢,你也别总恨不得一天全干完了,事情天天有,你忖着来,身体最重要。可用了晚饭了?要不要在这儿用?” 胤禛想了想,就应了下来:“今儿就在慈宁宫用吧。” 他话音落,小太监就急忙往御膳房去了,需得将胤禛今晚上的饭菜准备到慈宁宫来。 胤禛说起来弘昼的功课:“整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中午就拽着我去珍兽园,上书房的先生说,他昨儿那功课,又做的不是很好。” “你也别着急,弘昼现在孩子一样,小孩子心性……”乌雅秀贞笑着说到,胤禛摇头:“还小孩子呢,我和他这岁数的时候,都要上朝了。” “那岂能一样?你那会儿一来是正好赶上佟皇后过世,我又只是个后妃,帮衬不上,再者呢,允礽当年也是一番好意,你这才抓紧学上朝呢,弘昼现下,一来是亲额娘宠着,并不盼着弘昼能有多大出息,二来你现在也有人可用。” 允礽那会儿是迫不及待想拉拢些人手用的。 胤禛现在,那兄弟侄子,加起来少说得有五六十人了。 说到这些,乌雅秀贞忽然问道:“上书房那边现在只剩下弘历弘昼几个了,你可打算让宗室子弟来读书?” 弘晖和弘昀都已经成亲,弘昐也定下了婚事了,弘时虽说没成亲,但儿子都有了,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上书房了。而且,弘历他们这年纪……也确实是该办差做事儿了。 到时候,怕是上书房,就只剩下弘曕一个人了。那么多先生,只弘曕一个人读书,可就有些太浪费了。 胤禛就说道:“我打算效仿九妹妹当年读书,开放了上书房,宗室中若是有想进宫读书的,只管上折子。” 九格格当年读书,几乎是宫里所有公主都跟着去了,九格格还有伴读——当年的陈家姑娘,就是跟着九格格一起读过书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有个公主伴读的名声。 好些年前,陈家姑娘也已经嫁人了,现在随着夫婿在广西那边,当然,和九格格也没有断绝联系,两个人是时常有书信来往的。 胤禛既然有单算,那乌雅秀贞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正好那晚饭准备好了,胤禛起身来搀扶她,她一边顺着胤禛的力道起身,一边笑道:“我也还不到七老八十呢,用不着如此小心。” 她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灵活的很,别说是起身了,就是让她现在弯腰从台阶上往下跳,她也是敢的——人也是上了年纪就越是胆小,有时候台阶稍微高一点儿都不敢往下跳的。 “并非是觉得额娘老了,而是我们做子女的,总盼着额娘能平平安安,也想着尽一份儿孝心。”胤禛笑着说到,扶着乌雅秀贞到了桌子旁边,一一落座,然后拿了筷子给乌雅秀贞夹菜:“额娘以往是最喜欢吃个乳鸽的。”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她这段时间确实是喜欢吃做这个,御膳房做的好,用黄芪炖的,那乳鸽却并没有药材的苦涩,反而是带几分清香,又骨肉分离,根本不用她费劲儿啃咬,只微微一抿,那肉就落到了嘴里,肉质醇厚鲜嫩,味道清香甘甜。 不过,乌雅秀贞并不多吃,这种大补之物,吃多了上火。 看胤禛一道菜只吃三口,她就忍不住抱怨:“这规矩也该改一改,一道菜三口,需得多少饭菜才能吃得饱呢?倒不如几道菜吃饱了算了。” 这一道菜三口的规矩,是皇太极时候定下来的。因着那会儿宫中多暗杀,防不胜防,干脆就定下这规矩来,也免得饭菜中有毒药,吃太多救不回来。 但现在,康熙都没了,都换了胤禛做皇帝了,这宫里,还能有多少舍出自己性命给皇上下毒的人呢?再者,胤禛既然缺钱,那饭菜上就该节俭一些。 乌雅秀贞看胤禛:“不如先从后宫开始改一改这规矩?现如今是一顿饭十六道菜,不如裁掉四道。” 太后和皇后是十六道菜,皇上是三十二道菜。 上辈子胤禛也只做过这决定的,但因着胤禛和她不和睦,所以她就很不愿意,很是和胤禛闹腾了一段时间。最后呢,就是自皇后往下都裁减了,胤禛也裁减了份例,只她这个太后的份例,是维持不变的。 现如今,既然知道胤禛为这钱财发愁呢,她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这事儿。 一来是她担忧胤禛是碍着她面子,不愿意替,怕被人说不孝。二来呢,她若是不开口,怕是皇后等人更是为难。再者,还有宜太妃她们呢。上辈子胤禛对老八他们不客气,倒是不用很为宜太妃等人留面子,但这辈子,总得要考虑几分名声问题。 胤禛赶紧笑道:“皇额娘,很不必如此,儿子就是再缺钱,也不会少了皇额娘这一口饭吃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也并非是说就少了这一口饭吃,而是哀家觉得,这么多的菜,实在是有些铺张浪费,吃又吃不完……” 当然,浪费是不会浪费的。主子吃不完的,就是身边的嬷嬷和大宫女们,还有大太监们分一分。她们还吃不完的,那下面还有粗使嬷嬷粗使丫鬟呢。 总之,相当于是这十六道菜,整个慈宁宫来分,慈宁宫总共多少人呢?除了乌雅秀贞这个主子,贴身伺候的嬷嬷有两个,大宫女有四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四个,这都已经十四个了。太监总管有一个,副总管有一个,跑腿的太监有两个,这已经是十八个了。 光是这些一等的,算下来,一人都分不到一盘菜呢,更不要说,还有下面那些粗使的了。 但是吧,铺张浪费也确实是有的。毕竟乌雅秀贞吃的,和寻常宫女的份例那肯定是不一样的。乌雅秀贞吃一只乳鸽,前前后后,光是配料,需得十来样东西,整道菜加起来,至少十两银子。但大宫女一顿饭的份例,也就是半两银子不到。 若是这十六道菜换成十二道,宫女们不够吃的,自己的份例也能填补上。如此一来,那确确实实是节省了四道菜的花费了。 乌雅秀贞笑道:“再者,哀家很是不喜欢这只吃三口的规矩,人口味不同,有喜好的也有不喜欢的,碰见那喜欢的竟也只能忍着,天长地久,岂不是要憋出来毛病了?” 可别心理变态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就要从自己开头削减份例。胤禛顿时十分感动:“皇额娘……” 眼眶都红了呢:“儿子实在是……不孝,竟是连累皇额娘这个岁数了,还要为儿子操心担忧,还要为儿子想法子。” 乌雅秀贞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拍一拍胤禛肩膀:“快收一收吧,你现在都是做皇帝的人了,都做了祖父了,还这样小儿女状态,让弘晖他们看见了,不得笑话你?那就说定了,从今儿开始,我这慈宁宫,先削减份例。日后这饭菜呢,只按照十二道来就是了。” 胤禛忙点头应了,他素来朴素,本就觉得三十多道菜很……浪费了,只是康熙那会儿,他总不好指责亲爹奢靡吧?现在也是为难,不能主动出面削减长辈份例。 有乌雅秀贞帮忙分忧,主动提出,胤禛这心里,既熨帖又感动,到底还是亲额娘,你看看,多懂自己啊。 于是接下来胤禛就更殷勤了,自己都顾不上吃,一个劲儿的给乌雅秀贞夹菜。 乌雅秀贞也感动,筷子如飞,万不能让胤禛饿着了。 慈宁宫这削减份例的消息一出来,那拉氏是连忙跟上来,当即将自己的份例削减了三分之一。那拉氏都如此了,李氏和年氏能干看着吗?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这些做晚辈的能不跟上吗? 至于宫里的太妃太嫔们,那就更不用说了,削减,都跟着削减。 最后才是胤禛这边,人家专门下了圣旨呢,什么感恩长辈仁善,一片爱民之心,自己若是再坚持以往份例,难免有不孝之名,再者,作为皇帝,该为天下表率,于是,胤禛主动砍掉了自己一半的份例。 原本的三十二道菜,直接削减到十六道菜了。至于一道菜三口的规矩,也必然要废除,否则,十六道菜一道菜三口,哪儿能吃饱? 毕竟节俭是好事儿,胤禛又搬出了为天下百姓着想的说法来,这事儿也就没受到什么阻碍了,很顺利的,宫里各处的份例,就都跟着变了。 并且,胤禛也下令,将那些没有住人的宫殿,暂且给封起来了。 不然的话,又要派人打扫,又要派人休憩,还得准备家具摆件,实在是太浪费了。倒不如封起来,三五年检查一次,只要不是要倒塌了就行。要住人的时候再来大修一次,这节省下来的银子还有多余的呢。 他自己妃嫔本来就少,康熙那些妃嫔又出宫的多,剩下的都集中在慈宁宫慈安宫慈康宫这三个地方了,所以空下来的宫殿是真不少的。 既然有宫殿空下来,那宫女太监的,自然也多出来许多。干脆就趁着这次,来个恩典,放宫女们出宫。 有家的只管回家,没家的,宫里出来的宫女嬷嬷,在各处也都是十分受欢迎的存在,不管是请个教养嬷嬷了,还是娶进门了,都很抢手。 再者,宫女们出宫,也都是有自己的体己的,这些年积攒的月例,还有放归的赏赐,但凡是有点儿主意的,这谋生都不是问题。 倒是太监们,怕是生存上有些艰难。一来是不到不得已,没人会做太监的,这出宫了,也不一定就有家人。二来呢,若是年轻倒还有生路,若是上了年纪,干又干不了活儿,钱财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和宫女不同,宫女到了年纪就出宫,年轻,不管是嫁人还是自梳,都不是大事儿。可太监,到了出宫时候,基本上都是年纪不小了的。 毕竟也实在宫里伺候一辈子了,宫里也不太好绝情,于是就在景山那边专门盖了房子,免费给这些人住,吃食呢,也有免费的,也可以自己掏钱买更好的。 类似于慈济院那种。 这些事儿落定,都已经是八月份了。胤禛本打算今年要带乌雅秀贞等人去圆明园住呢,也没赶得上,事情繁忙,等忙完,这天儿也不算热了,也就没必要再来回奔波了。 倒是乌雅秀贞想起来这围猎的事儿,趁着胤禛来请安,就问起来了:“你汗阿玛在的时候,总有围猎的事儿,请了蒙古部落的人来,也算是震慑……”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现如今,蒙古那边可还安分?” 胤禛笑道:“安分,之前十四去了两年,那边暂且没什么战事。” 至于围猎,胤禛又说道:“还在孝期,我就想着,且先不用举办这围猎。”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守孝和围猎,半点儿不相干。” 这围猎又不是享乐去了,这是有政治目的的。 顿了顿,她问到:“你是不喜欢去围猎?既如此,你得想个好法子来代替这围猎。” 胤禛哪儿有什么好法子,他盯着乌雅秀贞的催促回养心殿,正好赶上九格格来送折子,九格格上的折子是说这卫生部的事儿,打算将卫生部的中成药生产给朝廷,反正卫生部也属于朝廷部门了,那卫生部的收入,也不好太多太杂。 听胤禛说起来这烦恼,九格格一拍手:“好办的很,不就是展示武力,震慑宵小吗?既然不想打猎,那就来一次军演。打猎这东西,其实我也是不很赞成的,虽说八成都是饲养的猎物,但也难免有危险,再者,也总有刺杀之类的事情出现,汗阿玛那会儿,光是这围场刺杀,就出现了好些次了。换成别的形式的震慑,其实更好些。” 胤禛很快就抓到了重点:“军演?” “就是军事演出。”说起来这个,九格格那可就来了精神了,天知道她当年看军演多激动,尤其是到了十周年,二十周年,三十周年这种比较……嗯,国人比较注重的整数年份,那每一次的军演,她可都是一早就起床等着了。 从开始看到结尾,每次都是看的心潮澎湃。 现在也可以将这主意挪用挪用,社会的发展,是任何人都阻拦不了的,历史前进的车轮会将所有的妨碍都碾碎。所以九格格是半点不担心自己现在作出的改变,会妨碍到以后的历史进程。 胤禛也听的十分认真,尤其是知道做皇帝的,根本不用上场,就只用坐在那里看之后,几乎是瞬间,他就觉得,就是这个了。 但是如何操办,却还是要仔细想想。 然后,这后面就不是九格格能插手的事情了。 九格格给出完主意就去了慈宁宫,乌雅秀贞还在做抱枕呢,之前嬷嬷提醒她不能总低头之后,她一天也就动个两三针,以至于从六月到八月了,两只小狗抱枕,也就完成了一个。 今儿还正好被九格格给遇见了,九格格顿时撒娇:“这个我好喜欢啊,额娘能不能送给我?” 乌雅秀贞学她说话:“这个我也好喜欢啊,小九儿能不能别要?”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乌雅秀贞也笑,摆手:“不能送给你,我才做了这一个,两个正好是一对儿,我打算放在我屋子里,你若是喜欢,回头这花样给你,你找人去做。” 又不是什么机密东西,谁都能做。 九格格也没非得要自己上了年纪的亲娘亲手做,就点头应了下来:“那行,回头我问问针线房。额娘,这份例削减了,你可觉得日子难过了?” 乌雅秀贞看她一眼,摇头:“哪儿难过了?我倒是觉得,宫里清净了许多,以前总许多人,现在走哪儿都清清静静的。而且,人少了,做事儿也都上心了。” 那拉氏改了规矩,什么事情什么人做,什么人负责,这样一来就少了推诿推卸这种事儿。 怎么说呢,忙确实是忙,但忙中有序,不像是之前,颇有些乱糟糟的。当然,这可不是说乌雅秀贞之前掌管宫务做的不好,她和那拉氏呢,主要还是差在这一个身份上了。 那拉氏是皇后,她乌雅秀贞,也就是一个贵妃而已,是,康熙是信任她,但是吧,有些事情,不能逾越,她总得守着那条线,不能坏了规矩。 九格格笑道:“我想请额娘到我府上住两天呢。” 这话一说出来,乌雅秀贞都有些诧异了:“我?到你府上住两天?” 九格格点头:“是啊,你看人家都到自己亲儿子府上住去了,我也有亲娘,我请我亲娘去这两天,不也挺好?您可以轮着来,今儿到我府上,明天去六哥府上,您若是不想去七姐姐府上,那咱们回头去十二妹妹府上。” 至于十四府上,她现在也不知道乌雅秀贞是个什么想法,就干脆没提了。 但乌雅秀贞自己却是想起来了:“你十四弟妹也有一段时间没进宫了,回头也得问问她,我到她府上住几天去。” 也算是给十四福晋撑撑脸面。免得十四不在京城,娘儿几个……虽说不是孤儿寡母的,但也没好多少,若是被人欺负了,乌雅秀贞难免愧疚。毕竟这事儿吧,是十四做的有些不太地道。 九格格就笑道:“那就轮流来?但是吧,是我先提起来的,那咱们就先去我府上好不好?” 乌雅秀贞干脆点头:“行,只要你能让你四哥点头,我今儿就能跟着你出宫。” 九格格顿时高兴,忙来搀扶乌雅秀贞:“也不用收拾行李,我那边什么都用,穿的用的,一应俱全,都是新的,今年官窑新出来的瓷器,我四哥亲自设计的,我得了两套,专门给额娘留着一套呢。”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面传来那拉氏的声音:“不得了了,若非是我赶巧了来给额娘请安,我竟是不知道九妹妹今儿要将额娘给拐走了,额娘您可千万不能跟她走,您跟她走了,儿媳可怎么办呢?儿媳一日里不见额娘,这心里就发慌,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额娘还请心疼心疼儿媳吧。” 她进门就赶紧过来搀扶乌雅秀贞另一边:“九妹妹,你若是想念额娘,你进宫来住几天就是了,你堂堂九公主,难道还怕进宫来住,有人伺候你不周到吗?若真有这事儿,你只管和我说,我给你做主!也别去公主所,你就住在慈宁宫,晚上也能陪着额娘睡觉。” 九格格笑道:“四嫂您别急,我请额娘去我府上呢,也是想让额娘看看我平日里住的地方,这世上做额娘的,哪儿有不操心惦记子女的呢?她若是知道我过得好,吃得好,那心里就不用惦记,是不是更好些?” 那拉氏摇头:“九妹妹那府邸,当年额娘可是亲眼看过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者,九妹妹过的好不好,现下看脸色就能一眼看出来,何必再去看看那府邸呢?来来回回的,不费精力吗?倒不如,九妹妹经常来宫里走一走,额娘看见你气色了,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 九格格非得要邀请乌雅秀贞到自家,那拉氏则是不太想让乌雅秀贞出宫,一来确实是怕九格格粗心大意,照顾不周,二来呢,毕竟是太后,万一若是有不长眼的冒犯了……或者是有什么危险,那是后悔不及。 本来挺要好的姑嫂两个,差点儿没为这事儿吵起来。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快住嘴,一个公主,一个皇后,你们这礼仪呢?” 九格格笑嘻嘻的狡辩:“我这是和四嫂感情好,要不然,她一个皇后,谁敢和她争吵呢?不要命了?我也是知道四嫂疼我,我这才和她争吵的。” 那拉氏也笑道:“我这是和九妹妹亲近,我做皇后的不要名声吗?传出去个苛责小姑子的名声,皇上心里岂能不对我生怨气?若非是和九妹妹亲近,我对她才要客客气气的呢。”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摆手:“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吵了,这事儿呢,我自己来决定,我打算到小九儿府上住两天。” 那拉氏张嘴要说话,乌雅秀贞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忧,不过你放心,我又不是那动弹不得需要人时时刻刻照看的老人,我现在身体好着呢,我若是住的不舒服,我自己就回来了。” 她拍拍那拉氏的肩膀:“同样是做子女的,当年我照看她们,现在他们照顾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我又不是住很久,也就两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她做了决定,那拉氏就反驳不得了了,只好笑道:“我也是不舍得额娘,额娘在宫里,我就像是有那主心骨,无论什么时候,我一想到额娘,我做事儿都有底气,我知道有额娘在,绝对是有人能帮我撑腰的。” “你都做祖母的人了,还要什么主心骨?”乌雅秀贞毫不客气,冲外面吩咐侍卫,让他们准备好了,一会儿要出宫。 那拉氏忙要收拾行李,乌雅秀贞自己拒绝了:“又不是经年累月的住,就三五天,犯不着收拾。” 趁着胤禛那边没反应过来,乌雅秀贞摆摆手和那拉氏作别,然后就跟着九格格出宫。九格格那宅子,当年也是乌雅秀贞给找的,但修建是胤禛给找的人手。 门口有侍卫,挂着荣郡王府的牌子。 原本是三进的院子,但现在经过扩建,也比一开始那宅子大了许多。 乌雅秀贞经过花园就先吃了一惊,别人家的花园都是栽种奇花异草,九格格这花园里,栽种的居然都是些药材,乌雅秀贞也是能分辨出来几种的。 “医药不分家,研究药物变化也是我现下主要学习的方向。”九格格笑眯眯的解释道,领着乌雅秀贞到主院:“主院这边原本是我住的,但我住的时间短,大部分时候是在书房那边住着,额娘不嫌弃,就且住在这里,东西都是新的……” 乌雅秀贞笑道:“不是新的,我还能嫌弃你不成?这主院的摆设,都是雅致的很。” 九格格笑眯眯的:“都是下人们弄的,我从来不操心这个,额娘,可要吃饭?我府里的厨子,可不是御膳房出来的,是我从民间找的,惯会做各种小食儿。” 所谓小食儿,就是凉皮啊,肉夹馍啊,卤肉火烧之类的。 乌雅秀贞也确实是觉得肚子有些饿,点点头,九格格就忙吩咐了人去准备。她自己喜欢吃些简单的,府里的饭菜也一向是简单便捷为主。 头一次吃,乌雅秀贞还挺稀罕。 等吃过午饭,正要打算午睡,六阿哥和十四福晋就上门了,两个人不是一起来的,前后脚。六阿哥带着六福晋先上门,接着是十四福晋。 都是为乌雅秀贞来的。 听说乌雅秀贞出宫到九格格这里来了,两家就没坐得住了,赶紧就上门来了。 六阿哥先笑道:“早知道四哥四嫂如此心软好说话,那我就先请额娘到我府上来住了,没想到,却是被九妹妹抢先一步。哎呀呀,我这心痛的啊……” 他伸手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六福晋笑道:“我们六爷着急的,午饭都没吃,一个劲儿的催着车夫赶紧准备,这不,一刻钟就急忙忙的赶来了。” 六阿哥点头,很严肃:“九妹妹啊,这事儿六哥得说说你了,你既然有这好主意,怎么不先和六哥商量商量呢?长幼有序,额娘该先到我们府里住两天才行。” 夫唱妇随,六福晋紧跟着点头:“是啊,也不麻烦,房屋宅院都是收拾好的,额娘随时去,随时都能住下来。” 十四福晋不赞同长幼有序:“按理说是该先去我们府上的,我家爷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自己住着,难免胆怯,若是额娘能去和我做个伴儿,这简直就是额娘对我的赏赐啊。” 九格格摇头:“你们可真是一个个的,就像是那闻到了香甜味道的蜜蜂,赶紧就飞来了,我可告诉你们,今儿谁也接不走额娘,额娘是跟着我出宫的,那必定得先在我家里住。之后呢,咱们可以定个顺序,先去十四弟府上,再去六哥府上……” 六阿哥不愿意:“凭什么最后去我家?得先去我府上,长幼有序。” “尊重女人。”九格格不甘示弱,乌雅秀贞在旁边乐呵呵的,谁问她,她都摆手:“你们先自己说,谁赢了我就跟着谁走。” 说实话,做长辈的,到这养老的岁数了,能被子女们抢着要,那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还有点儿挺享受这种时候的。 十四福晋也不落后,理由十分正当,她想和乌雅秀贞商量商量自家儿子的婚事呢。 你来我往,最后还是九格格获取了胜利,就一句话,乌雅秀贞刚出宫,一天之内不好到处奔波,免得身体疲惫,所以无论接下来去谁家,至少现在是非得要在她家的。 剩下的就是六福晋和十四福晋的交锋了——六阿哥一个大男人家,总不好去和十四福晋争论吧? 十四福晋就卖可怜,十四爷不在京城呢,孤儿寡母的,若是额娘能去做个伴儿可太好了。这话说几遍都不嫌多,六福晋最后只能落败,灰溜溜的退让:“那让额娘先在你家住几天,回头我和六爷亲自去接。” 六阿哥问乌雅秀贞:“额娘,这次能在宫外住多久呢?”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一家住五天吧,一来让你们尽尽孝心,二来呢,也看看你们府上都是如何过日子的。” 九格格就开始不客气的赶六阿哥他们了:“都别瞎操心了,额娘在我这儿必然能开开心心的,时候不早,额娘还要午睡呢,你们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啊,回头再说,我就不留客了。” 六阿哥都气笑了,伸手点了点九格格:“你啊你。” 九格格笑眯眯的:“我啊我,怎么就如此优秀呢?可惜了,这样优秀的我,世上只有一个。”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280章 转眼就到了雍正四年,年初的时候,那拉氏大病了一场。彼时乌雅秀贞正在圆明园住着呢,得知消息,就连忙回宫,那拉氏住在坤宁宫,现下是夏天,天气热,但坤宁宫里放了冰盆,进去也是一股冷气扑面,让人猛然间浑身毛孔打开一样,舒坦了许多。 里里外外的人跪下请安,乌雅秀贞只摆摆手,就尽快的往内室去了。那拉氏半靠在床上喝药,见了乌雅秀贞,就忙起身要行礼,乌雅秀贞摆摆手阻止了:“你身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动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拉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没想到竟是惊扰了皇额娘,皇额娘从圆明园匆忙赶过来,怕是也累了,先喝杯茶润润口?” 一般来说,为赶路方便,启程之前都是不能喝太多水的,免得中途不方便。但现在天热,若是不喝水,马车里又憋闷,人难免受罪。 宫女端来了茶杯,乌雅秀贞接过来抿一口,这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一样。 那拉氏笑道:“之前天气太热,儿媳贪凉,多放了冰盆,又吃了寒凉东西,却没想到竟是腹痛起来,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到了年纪,该绝经了。” 对乌雅秀贞,同样身为女人,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这事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事儿,虽说那拉氏也没打算继续生孩子了,但女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表示着年纪大了,日后衰老会非常迅速。并且呢,因着这事儿影响,身体也会出问题,大多的女子病,都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最最重要的是,怕是情绪也要受影响。 用九格格的话说,就叫什么更年期,那拉氏深有体会,哪怕她尽量压制了,但总觉得心里一股股的火气往上冒,就好像整个人是被放在炭盆里烧着。这天气本来就热,身上也不痛快,心里也压着火,那拉氏这脸色瞧着就像是那秋天的树叶,黄的让人心慌。 她之所以要和乌雅秀贞说,就是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脾气,到时候指不定得找乌雅秀贞收拾残局呢。 乌雅秀贞就了然了:“也难怪瞧着你脸色不太好,你那些补品,就暂且停下来,现下开始用些清热去火的。”乌雅秀贞也着实是有经验,很快就给那拉氏定下来了膳食的单子:“吃食方面也是清淡为主,酒水别碰,果酒也不行,另外呢,多走动走动,出出汗,让那火气从身体里泄出来,别憋着再给憋出来了毛病。” 那拉氏忙应了下来,这事儿吧,需得静养。 那拉氏干脆将宫里的事情分开交给了瓜尔佳氏,反正瓜尔佳氏这岁数也不小了,都进门好些年了,也不算是新妇了,这宫里的事情也该上手了。 她自己若是不会,那还有李氏和年氏呢。再者,那拉氏是身体不痛快,又不是要死了。那拉氏这边,她也是能来请教的。 乌雅秀贞见她心里自有决断,就先起身走了。一来是身体确实是疲惫,二来呢,那拉氏要静养,她也不好留下来多说什么。 回了慈宁宫,来旺和来钱就扑过来了,本来她去圆明园是打算带着这两只小狗的,两年过去,原本奶呼呼的小狗,也长到了……脚脖子高。品种问题,就是那种长不大的哈巴儿狗,不像是胤禛那两只,都是比较高大威猛的细犬。 但因着弘昼舍不得,所以这两只小狗就留在了宫里,弘昼是每天都要来看看的。现下他正在阿哥所,倒是没能和乌雅秀贞碰面。 小狗几天不见乌雅秀贞,亲近的很,呜汪汪的想往乌雅秀贞的衣服上爬。旁边太监紧盯着,就怕一个错眼,小狗发狂咬了人。毕竟,牲畜就是牲畜。若是寻常人家,被咬一口可能不在意,但皇家嘛,可能事儿就大了。所以,宁愿多费心思盯着,也不能让出了问题。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这是想我了?算是没白养你们,倒是还有些良心。” 她摸一下两个狗脑袋,然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进门,到了自己地盘了,总算是有几分放松了,宫女端来了银耳绿豆汤,乌雅秀贞喝了小半碗,这才觉得身上的暑气略降下去了些。 嬷嬷一边帮她摘掉头上的首饰,一边和她说这两天宫里的事情:“前两天的慈安宫的安太妃有些不太好,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乌雅秀贞怔愣了一下,随即叹气:“她也有五十多了?” 进宫也都十八了,伺候了皇上三十多年,因着相貌没什么出众的,性子也寻常,很是不受宠,也没个一子半女,以至于三十多年只做了个嫔。后来胤禛登基,就顺势册封为太妃了。 平日里呢,和乌雅秀贞来往的也算是比较近,她时常是跟在密太贵妃后面的。 密太贵妃就是十五十六的额娘,早早就投靠了胤禛的,铁杆儿的四爷党。因此,密太贵妃年轻时候,也总来往永和宫的,也因此,乌雅秀贞才和安太妃有了几分来往。 “回头哀家得去看看。”乌雅秀贞说道,换了凉快的衣服,她就在软榻上躺下了:“无论谁来,只说我休息了,略躺一躺。” 嬷嬷忙应了,就顺势坐在软塌另一边,帮着乌雅秀贞揉按了一下头皮。 她午饭也没吃,天气热,赶路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胃口。御膳房送来的是凉面,她挑了一筷子,送到嘴边实在是不想吃,干脆就放下了。 现下宫里的份例,各处都是新规距了,她不吃,自然也就赏赐了身边人,身边人倒是挺高兴的。 到了下午,天气没那么热了,乌雅秀贞才算是微微松口气。也没换衣服,就外面加了一件儿寻常衣服,起身往慈安宫去了。 安太妃确实是不太好,人都昏迷了,旁边嬷嬷叫了几声,也没见应答。她算是慈安宫位份最大的,上面也没有敢轻视她的,现在生病,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尽心尽力——毕竟皇后那拉氏很是看重这方面,一旦有奴大欺主的事儿,别说自己性命了,一家子老小怕都要跟着掉脑袋,因着上了年纪就不安心伺候这种事儿,在宫里一般是不会有的,除非是有人授意。 可康熙都没了,安太妃这年纪了,谁会和她过不去? 乌雅秀贞仔细问了她的脉象,又问了她这段时间吃的药,确定并未受委屈,这才微微叹口气:“也才五十多,比我还年轻许多呢,竟是……” 跟着她的嬷嬷忙宽慰她:“可不能如此比,娘娘子女孝顺,自己能放宽心,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对比之下,安太妃既没有子女,常年窝在这一小片地方,哪怕是偶尔能到畅春园走一走,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离开京城,这心情能好吗? 再者,人心闲就容易出事儿,安太妃既没有儿女,也没有事儿做,整日里东想西想,感怀身世,伤春悲秋,这身体能好吗?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人嘛,关键还是要想得开。 同样没有孩子,人家宣太贵妃不好好的吗?宣太贵妃是蒙古出身的,自打进宫,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子女,人家不照样开开心心的吗?再者因着这出身,宫里寻常也没个敢亏待得罪的,那小日子,简直比乌雅秀贞过的还舒爽了。 乌雅秀贞都没这样轻松的日子过。 随着安太妃过世,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绳子终于松开了些一样,接下来敬太妃,陆太妃,接连生病,且都不太好。 于是这雍正四年的下半年,宫里接连赶了三场丧事。 乌雅秀贞也不知道是感怀还是什么,总之,这些人都是和她一个辈分的,年纪也都不大,却一个个都走了,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憋闷,再或者是到了十月,天气变化,她也跟着病了。 乌雅秀贞这一病,宫里就都开始紧张了,没办法,前面连着死了三个呢。万一乌雅秀贞也熬不过去呢? 那拉氏也顾不上静养了,整日里就守在慈宁宫。六福晋和十四福晋也每天递牌子进宫,十四福晋是个十分通透之人,现在十四不在京城,也只一个乌雅秀贞会护着她们母子了,若是乌雅秀贞出事儿,他们母子指望谁去呢? 七格格和九格格也十分孝顺,日日也进宫来探望。 这探望的人多了,乌雅秀贞就烦不胜烦:“都有差事呢,一个个往慈宁宫跑做什么呢?我好着呢,又不是说动不了,到那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自有你们来伺候的时候。现在都不用来烦我,你们有差事忙,我也安心。” 又说胤禛:“你也不用天天来,我知道你忙,我瞧着你最近都像是瘦了许多,可是最近又忙的顾不上吃饭了?这样不行,对身体不好,劳逸结合,你动一动,对了,明年是又该军演了吧?” 雍正元年的时候,因着九格格的提议,那围猎的事儿就取消了,经过各部商量,就举办了军演。 怎么说呢,同样是花钱,围猎这事儿肯定是花的更多了,因为要饲养猎物——还不能是和寻常养鸡鸭一样圈养,不然没了野性,打猎也不好看,所以这圈养的成本就属于特别高的。 围猎还要管蒙古各部落的人吃喝拉撒,虽然现在军演也管,但往理藩院一安排,这成本就能节省掉一半儿了。 围猎还要管文武百官的吃喝拉撒住,可现在,军演就在京城呢,官老爷们自己个管自己吧,皇帝才不过问你如何出行如何安排呢。你安排不上你就不去看,就边儿呆着去吧。 同样是动用军队,围猎也显不出来军队的能干。但现在,提溜出来,那骑兵,那步兵,那拿着火铳的,那抬着大炮的,威威风风,立马就展示了武力,方便快捷又省钱。 光是这一个省钱,户部就是率先同意了用军演来代替围猎的。接着就是卫生部,卫生部特意发了卫生部,表示吃野物容易造成疾病,劝诫百姓最好不要吃野物。 但这种事儿怎么说呢,现在就是一个提醒。除非是所有的百姓都是衣食无忧了,否则这打猎的事儿就是断不了的。 卫生部跟着表态,兵部也紧跟上了,这事儿对兵部来说是只有好处没坏处的——毕竟围猎出头的就是那些勋贵子弟,八旗子弟,少有寻常普通士兵出头的机会。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人人都能抓一把,谁不想分一杯羹呢? 礼部也很愿意,毕竟围猎和礼部没关系,但军演可就少不了礼部的协助了——具体步骤的制定,地点的指定,还有前前后后的礼仪规矩,这可都是礼部的事儿,出头的事儿,谁不想干? 工部没意见,刑部不表态,于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第一次举办军演是没经验,但因着人多,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开头。 于是胤禛就定下了三年一次军演的规矩,到现下,也正好快三年。 乌雅秀贞问起来了,胤禛就笑道:“是定在了明年五月时候,正好开年了,就可以邀请蒙古部落过来了,对了,明年十二妹妹也该回来,额娘可要快些好起来,免得十二妹妹到时候要觉得我没照顾好皇额娘。” 乌雅秀贞笑了笑:“也不知道十四现在如何了。” 胤禛怔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额娘郁结于心,难道是因为想念十四吗?您可真是……若是想念十四,只管问朕就是了,怎么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也不是……” 也不是不想问,就是担心胤禛生气。就好像她印象中,胤禛一直是上辈子那个睚眦必较的小心眼一样。再者,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十四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安定不下来的,也没办法带回信。她问了,也是为难胤禛,那何必问呢? 再加上一点感怀,这心里才有了些憋闷的。 胤禛笑道:“皇额娘日后有什么心思,只管问我就是了,能和皇额娘说的,我必定知无不言,若是不能说的,难道我还怕皇额娘为难我不成?正要和皇额娘说,十四那边也是有了消息的,他已经圈了地方安定下来了,原本那地方也是有原始部落的,但十四带的人手不少,武力镇压,再加上他圈的地方,并不包括那些野人原本居住的地方,所以经过小半年的争斗之后,两边也算是能和谐相处了。” 十四会找野人那边交换些口粮之类的,野人那边会找十四他们这边交换些药材之类的——野人那边的医疗,准确的说,根本不存在。相比大清这边的医术,实在是太落后,所以对于那些中成药,几乎是惊为天人,十分仰慕的。 怎么说呢,一个国家,肯定是少不了人口的。十四这边带过去的人虽然多,但女子太少,若是想要将这个国家维持下去,就必然要壮大人群。 但生孩子这个肯定是来不及的,一个小孩自从出生到长大,至少也得十三年。再加上十四也听九格格说过,太早成亲不好,所以他再着急,也只能将一个孩子长大的年纪,定为十五岁。 那就是说,他需得等十五年,才能等到一批人——这还是得确保他手底下的人立马结婚立马生孩子,一年都不能耽误。可没那么多的女人,上哪儿生那么多的孩子? 这时候,将野人收拢过来,并入到他的国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要将野人收拢过来,只有两种手段,一种是武力镇压,一种就是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 十四没有选择第一种,因为武力镇压,自己这边也会损失人手,而经过灭族被强制镇压的人,也绝不会立马就甘心投奔与他。所以,他选择的是第二种。 用各种优惠的条件,来引诱这些野人。 这各种优惠条件,就包括治病,穿衣,吃饭,睡觉。 大约是远香近臭,亦或者是需要胤禛帮忙,这次十四写信回来,和以往相比,就十分客气了。一边说自己在那边的进程,一边提出要和胤禛做交易。 他那边的进程就是城墙已经修葺好了,基本的房屋也都盖好了,现在就是惊喜雕琢了,比如说,修建下水道,构造交通布局,还有各处水井稻田之类的安排等。 就好像一个画图游戏,大的框架已经出来了,只等着在里面填补那些小的细节。 至于交易,更简单了,他那边需要的东西多,中成药是最为重要的,接着是布料,然后是粮食。他那边能给出来的,是一些珍贵的木料,大清境内没有的,还有一些香料,这些是从当爹野人手里交换来的,还有些金银珠宝之类的。 “也不知道十四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竟是发现了一个金矿……”胤禛笑着说到,语气虽然带了几分嘲讽,但却很是轻松:“这下子,他别说是要粮食了,他就是要武器,我都能想法子给送过去。” 实际上,武器这东西,十四也确实是有要的。他要了火铳,数量不算多,但配备一个营却是可以的。 乌雅秀贞听的十分认真,然后胤禛就又说了个事儿:“十四在那边也称王了,并且,册封了一个野人为妃子。” 人家是正经的部落出身,部落是有名字的。但在胤禛嘴里,那就是野人。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怎么说呢,对十四这个性子,有点儿一言难尽。简直就是,肚子饿了,什么都能吃。 “幸好他还有点儿分寸,并非册封皇后。”乌雅秀贞说道,胤禛笑道:“幸好弘明是个聪明的,跟着他阿玛这么些年,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威望。” 再者,大清这边,必然是要支持弘明的。 就十四建立的新国,至少五十年内,都是需要大清的帮忙的,也就是说,大清在十四那新国家的继承人这问题上,还是很有分量的。大清的看法,基本上就能决定这继承人的名分。 弘明是嫡长子,十四不可能为了个野人部落,就先将大清给甩到一边去。 胤禛说了许多新国家的事情,比如说,既然十四已经称王,那就是要建立新朝廷了,现下朝廷上有丞相,就是胤禩。户部则是胤禟主管,胤俄统领兵部。 “那边人少,所以女人也是有事情做的,十福晋带了些女兵,八福晋则是掌管女官……”胤禛说道,说到这个话题,胤禛就停顿了片刻,十四那边是无人可用,所以女人也得用起来。 大清这边,为女人当官儿的事儿,可是已经吵闹了好些年了。 自从卫生部并入到朝廷,九格格被册封为荣郡王,朝堂上关于女子当官儿的事儿的争吵,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九格格觉得该为女子举办个专门的科举,但大臣们又很反对,觉得女子就该在家生儿育女。 再者,专门办个科举,这不是坏朝廷的规矩吗? 胤禛本身也是不太赞成九格格的提议的,他是皇帝,他若是站在九格格这边,那这事儿就没有什么争吵的余地了,他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事儿。 但他又不好直接驳了九格格的面子,免得九格格难堪,本身因着女子性别,九格格在朝堂上行走就十分艰难,无论她提出来什么事情,总有人会反对。若是连胤禛都不给九格格面子,那九格格走的更艰难。 可现在说着十四那边的事情,胤禛就有一种,自己竟是连十四都比不过的感觉。 再者,女人当官,就真的没有弊端吗? 他皱眉苦思,乌雅秀贞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催促道:“还有呢?对了,新国家是什么年号?” “国号大庆。”胤禛说道,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十四可真是……不服输。” 对面是大清,他就给自己弄个大庆。 庆什么?庆祝他建立了新国家?庆祝他反抗了老四成功?庆祝他得到了皇位? 说实话,就这小孩子心性,真的能做好皇帝吗? 胤禛笑道:“这样也挺好,别人一听就知道和大清是有联系的,仿若兄弟。” 亲兄弟俩,国号也差不多,那指不定以后大庆还能成为大清的?至于大清成为大庆的,那是不可能的,就大清现在的国土面积,也绝不可能并入到大庆里面。 大庆现在嘛,就是个弹丸之地。 胤禛陪着乌雅秀贞说了半天话,因着朝堂上还有事儿,就先走人了。胤禛走没多久,十四福晋就进宫来了,她带了些瓜果过来,都是庄子上新产出的,正是味道好时候。 乌雅秀贞忽然想起来十四的事儿,胤禛也并未说要保密,所以犹豫了一下,就问道:“十四在那边,已经称王了,你心里不用惦记担心了。” 十四福晋怔愣了一下,说实话,她心里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来十四了,自打他出海,十四福晋就一直是当他死了的。死了的人,一直念着做什么?让活人过不去吗? 现在冷不丁的被提起来,十四福晋心里都有些恍惚,都有些快想不起来十四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她顾着乌雅秀贞的心情,就忙笑道:“是吗?那可太好了,恭喜皇额娘,有了两个做帝王的儿子呢,这日后史书上,还不知道该如何夸赞皇额娘呢。” 乌雅秀贞刚才没想起来这一茬,被提起来之后也忍不住笑起来:“能说什么?说哀家有个好肚子?胤禛和十四,也是自己有出息,和哀家,可没多大关系。” 再者,也该是康熙教导的好。若非是康熙注重对皇子阿哥们的教育,怕是胤禛和十四也没这样的前途。 当然,这是乌雅秀贞面上的谦虚。实际上,她心里也略有些得意呢,康熙的儿子们多了,都是一样的先生,一样的书本,一样的学习,除了胤禛和十四,其余的现在有个什么前程? 老六不算,老六若是想争,也并非是没有获胜的可能的,他就是生来淡泊名利,不愿意去争夺而已。老六的优秀,在乌雅秀贞看来,是不亚于胤禛和十四的。 她心里得意了一番,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就难免收拢了一些情绪,有了些为难。 十四福晋冰雪聪明,如何能看不出来这点儿?顿了顿,她就笑着问道:“皇额娘,可是十四在新国立了皇后?” 乌雅秀贞摆手:“那倒不至于,他是个有分寸的,弘明跟在身边,又有嫡长子名分在,他再如何,也不至于留下隐患。”新国,能有多少底子经得住折腾? 夺嫡这种事儿吧,十四自己亲身经历过,他岂能不知道其中危害? 他自己都被分出来建立新国了,他能确保他的儿子也有这份儿本事吗?既没有,那就是你死我活了,都是亲生骨血,到时候让谁死?总不能让弘明死,弘明毕竟是跟着他经历了建国的艰难的。 “不过是册封了一个妃子。”乌雅秀贞生怕十四福晋再多想,忙说了出来。 十四福晋就松口气,只要不是最坏的结局就好。 “皇额娘,说句不好听的,十四那性子,能忍到现在才册封妃子,已经是很给弘明脸面了,总不能我没有跟着去,却还是要十四一个大男人……”十四福晋有些尴尬的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一个妃子,皇额娘不用为我担心,我若是连这点儿度量也没有,皇额娘也不会最喜欢我是不是?” 当年十四在大清境内,那做的比现在更过分呢。至少现在,他不管册封几个妃子,十四福晋都是能眼不见为净的。 再者,但凡十四不是昏了头,但凡八阿哥等人还活着,就该知道,这新国的继承人,除了弘明,再无别人了。所以,十四福晋现在要做的,绝不是去新国做皇后,然后和女人勾心斗角。 她要做的,就是留在大清,稳住了太后,维持好了和皇上皇后的关系,帮老二站稳了,大清才是弘明的靠山,老二才是弘明的助力。 弘明也绝对不需要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母亲。 再者,她就是要帮弘明,也该是送钱,送人,而不是送自己人头。 所以,十四福晋也就面上做点儿难受但又大度的样子。一点儿不难受也是不行的,乌雅秀贞毕竟是做婆婆的,又不是做额娘的。 但又不能哭哭啼啼,乌雅秀贞最不喜欢的就是哭哭啼啼没点儿主见的女人。 果然,十四福晋那表情,一下子就让乌雅秀贞怜爱上了:“你且放心,皇额娘最喜欢你,这是绝不会变的,皇额娘那好东西也只给你,不给别人。至于十四那没良心的,咱们就不敢他。来来来,正好皇额娘之前得了一套新首饰,正好送给你了。” 嬷嬷忙去拿了过来,十四福晋赶紧推辞:“倒像是我来哄骗皇额娘的好东西了一样,我不要……” “皇额娘给你的,你就只管拿着,再者这样式也着实是太年轻了些,你们年轻人用就正好,我上了年纪了,带着这些,花里胡哨的,惹人笑话。”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她这越是上了年纪,就越发的不喜欢用首饰了,总觉得脑袋上沉甸甸的,像是要将头发都给拽掉了一样。 到底是病中呢,精力不济,十四福晋推辞了两下,见乌雅秀贞实在是脸色不好,就忙不敢推辞了,开始殷勤照看起来。 章佳氏过了两天也进宫来了,她本来想早些进宫的,没奈何,也是生病。 进宫来和乌雅秀贞抱怨:“十三和十三福晋两个,一个比一个夸张,不过是着凉,一个急慌慌请太医,一个连炭盆都给准备上了,这才十月的天,哪儿需要炭盆呢?” 这话乌雅秀贞可太有同感了:“胤禛和那拉氏他们才是过分,你瞧瞧,这火炕都烧起来了,要不是我觉得实在是燥,非得让停了,你现在一进门,都该脱掉外面衣服了。” 热的穿不住。 还有那拉氏,自己都还身体不自在呢,早早晚晚来询问,问吃没吃药,今儿用的什么药,身体好点儿没。 乌雅秀贞本来就是心里别扭,因着连着死了三个太妃,不自在,被儿女们一闹腾,立马将那点儿冷清给扔到脑袋后面去了,现在和章佳氏抱怨起来,也是脸上带着笑意:“这一个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生了什么大病呢,不就是着凉吗?对了,你现在可好点儿了?” 章佳氏好多了,要不然也不能进宫来,也怕过了病气给乌雅秀贞是不是?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是宜太妃要举办寿宴的事儿,都已经雍正四年十月份儿了,哪怕是胤禛要守孝三年,现在也已经过了孝期了。所以宜太妃想举办寿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章佳氏说的不是这寿宴,而是早些时候,有人大张旗鼓的往五阿哥府上送了礼物:“说是海外来的,很大的车子,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 乌雅秀贞倒是有猜测,怕不是九阿哥准备的东西。这样一想,又有些生气,十四都记得写信,都还能找胤禛要东西,就没记住给自己这个亲额娘带点儿什么礼物? 倒不是她非得惦记什么礼物,而是这么几年没见了,总得有个信物,能宽慰一下老母亲,让老母亲知道他在外面过得不错吧? 结果,也是个狠心绝情的,光顾着给他四哥要东西了。 她要是胤禛,别说什么中成药了,毛都不给他一根的。 章佳氏说起来九福晋可怜:“九阿哥竟是一点儿没想到子女。” 乌雅秀贞就摇头:“不是九福晋可怜,是孩子们可怜,有这样一个亲爹,真不如没有。寻常人家的话,还能找个寻常人家婚配,这九阿哥的女儿……” 九阿哥是犯了事儿,明面上不可说,也没有了性命。但偏偏呢,又是皇家血脉,往高了找,人家看不上她们。往低了找,人家诚惶诚恐不敢求娶,可不就是为难了吗? 也幸好九福晋争气,有九福晋在,这事儿就算是为难,也总还有办成的余地。 章佳氏又说宜太妃算有良心的:“好歹还给九福晋那边送了些东西,不像是老八,两个孩子呢,竟是不闻不问。” 弘旺现在也在上书房读书,弘旺的妹妹,也有十来岁了,前两年呢,也是进宫住在了公主所。 大人的事儿,倒是不至于牵扯到小孩子。再过两年,弘旺就能当差了,到时候弘旺当差,也就能给妹妹撑腰了。 说实话,只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话,倒是比跟在八阿哥夫妻身边强。不然的话,作为眼中钉肉中刺,八福晋能给他们好日子过?就算是八福晋不屑于为难两个孩子,那下人都是踩地捧高的,能看不出八福晋的态度? 所以,现下这日子,定然是比以前好的。 乌雅秀贞就笑道:“只盼着有点儿良心,日后别别人给点儿甜头,就跟着别人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0-290 第281章 宜太妃的寿辰办的挺大的,因着五阿哥允祺在朝堂上尚且算得用,所以乌雅秀贞也特意让人送去了贺礼。无论她和宜太妃之间感情如何,这面子上的事情,总是牵扯颇多,也并非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不过,乌雅秀贞若当真是想使使性子,那大约也是无妨的。顶多就是那拉氏那边给描补一下,安一安允祺的心就是了。不过,这种小事儿,乌雅秀贞自然也不会劳烦那拉氏。 那拉氏最近忙着呢,弘时那婚事,总算是有了些苗头了,满洲女子是不愿意嫁给弘时的,那就从汉人女子里面挑选。 挑来挑去,挑中的是张家的女孩儿。并非是张廷玉家的,而是另一个张大人,在朝堂上做户部侍郎,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也是书香世家。 这姑娘呢,身世有些可怜。亲娘生她的时候难产,生完之后,勉强昏睡了三天就没了——若是立即没,生怕女儿背负上个克母的名声。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咽气,硬生生的撑了三天。 张大人年少丧妻,再加上也没有嫡子,庶子都没有呢,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守着的。于是一年之后,续弦进门,当初为了不让自家这嫡女受委屈,还特意是迎娶了原本妻子的表妹。 想着有这三分香火情,女孩子嘛,长大了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所以该不会委屈了亲闺女的。 却没想到,这继室是面甜心苦,小孩子年幼不会说话,五岁之前,也都词不达意的,那继室是个惯会做表面功夫的,时常打着为孩子好,不要名声也得教导好了孩子的口号,不是打就是罚的,硬生生将小孩子给磋磨成了个胆怯的胆小鬼。 那亲爹呢,到那五六岁时候也总算是察觉出不对来了,可这会儿也已经晚了,继室已经连着生了两个儿子了,为了儿子,他难道还能和离不成? 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磋磨,于是思来想去,竟是将孩子送到了孩子姑母家养着。 他也不想想,人家有亲生的子女,对侄女儿就是再上心,又能有几分心呢?但幸好,姑母还是有些疼爱侄女儿的,不打不骂,和自家女儿放在一起教导,虽说也偶尔有受委屈的,小孩子嘛,哪儿有不打架的? 但总归是比在自家好多了。 这性子倒是不好扭过来了,于是一直到大,就是那种腼腼腆腆,十分害羞,又有些胆怯的性子。 那拉氏本来是想给弘时选个性子厉害些的,她知道董鄂氏不是个一般人,你看董鄂家的事儿闹成那样子,弘时一开始对她多生气多绝情啊,可生了孩子,两个人竟是又和好了。 若是没个厉害的人震着,怕是根本争不过董鄂氏,到时候若再有个宠妾灭妻的,那先不说皇家的脸面还有没有了,可别再影响力子嗣,害了弘时。 可这女孩儿,却是自己撞上门的。 她到了要婚嫁的年纪,本来这事儿,该是她姑母做主的。然而,不凑巧,她姑母正好在这婚嫁年纪时候,病故了。 这女孩儿是个有良心的,自己是被姑母养大的,那就要为姑母守孝三年。哪怕是被亲爹责罚也不认输——毕竟亲爹还活着呢,这守孝三年不纯粹是诅咒亲爹吗? 反正她就硬扛着,守孝三年。等除孝了,也已经是十九岁了。 十九岁在大清,算是年纪比较大些的了。 然后这婚事,就落在了亲爹和继母手里,有个亲爹呢,按理说,就算找不到个十全十美的婚事,也能找到个四角俱全的。可不太走运,亲爹在这节骨眼儿上,被外放了。 堂堂户部侍郎,要到外面做知府去了。 这若是到京城外面,那婚事可就更说不准了。不管这姑娘是天然的不信任亲爹,还是太过于防备继母,总之,她本着自己决不能跟着出京的原则,就自己开始谋划自己的婚事了。 那拉氏为弘时的婚事犯难这消息,在京城里并不算隐秘,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快愁死了,弘时阿哥这是高不成低不就,那拉氏还挑人品呢,那人品不好,一看就是知道是奔着弘时这出身来的,她也是看不上的。 弘时这都已经二十了,再不成亲,可可就成老大难了。 张姑娘性子怯懦胆小,但是在这婚事上,她却是知道,自己若是不拼搏一把,那大约是活不到五六十的,指不定将来要嫁给什么人家的。 于是,她打听来打听去,就选中了弘时——有心爱之人,正好不用和嫡妻恩爱。有儿子,那嫡妻不生也无妨。她亲娘死于难产,张姑娘对生孩子这事儿,心里也是很有几分恐惧的。 她打听了弘时出门的行程,特意拦了弘时,估计是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和弘时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出身也算是过得去的,相貌也算是可以的,至今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流传,大面儿上还是很有符合皇子妃的要求的。 以后呢,她甚至可以只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绝不会去和董鄂氏见面。 弘时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你说她胆子大,全程那脑袋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去,说话声音也如同蚊子,若不是弘时耳朵好,怕是压根听不见。但你要说她胆子小,她竟是敢拦着皇子阿哥的马车,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子,自己主动提起来自己的婚事…… 并非是说弘时立马就对这张姑娘生出了几分好感,而是他觉得,张姑娘的提议是很不错的。没有期盼的婚姻,日后自然也就少了几分要求,没有这些要求,那自然也就少了几分是非。 于是弘时再找到那拉氏,那拉氏一开始只觉得这事儿十分荒唐。 然后,她亲自见了张姑娘。 张姑娘确实是胆怯害羞之人,进了门,那眼睛都没往上看过的,身体也是紧绷着,就像是那拉开的弓弦,好像轻轻碰一下,就要断开一样。可仪态还是有的,挺胸抬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话虽然带来几分颤音,却也是有些理智的。 是个……虽然胆小,但又有几分坚韧的姑娘。 这出身,其实也不算很差。继母虽然不是东西,但姑母还算是个贤惠端庄之人。亲爹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但也不算太差。 最重要的是,弘时也愿意。 既然弘时也愿意,那至少,弘时不会为了董鄂氏,就拒绝圆房之类的事情。 那拉氏的底线是很灵活的,看不上的时候,底线就一次次往上拉。看得上了,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事儿了。 那拉氏都应了,胤禛也就没有不答应的了——反正就弘时这性子,皇位也和他没什么缘分了,那皇子妃不管是满人出身还是汉人出身,也都无所谓了。 就是吧,胤禛对张姑娘这性子,是有几分不认同的:“虽说当年老六迎娶了汉人福晋,但这事儿绝无仅有,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汉人皇子妃出现了。弘时是嫡子,这张姑娘若不是个胆子大的,如何会找上弘时?” 再者,六阿哥当年娶了汉人福晋之后,就摆明了,再也不掺与夺嫡了。 可现在,弘时可表现过自己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一面? 张姑娘主动找上门这事儿,在他看来,那可实在是太胆大了,这胆量,绝非寻常女孩子能比的。 那拉氏就笑道:“那人到没有办法的境地,总会爆发出些勇气的。你若是不赞同,那这婚事……” 胤禛摆摆手:“我并非是不赞同,我只是怕你们看走眼,不过,弘时都这个年纪了,若是再看走眼,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是被宠坏了,反正他也有儿子了,日后就这样吧。” 那拉氏笑道:“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弘时就算是没那么能干,也是可以的。” 谁说的一母同胞的,就一定得是一样的?胤禛自己的一母同胞,也没有一样啊。再者,人各有志是不是? 那拉氏其实倒是更愿意弘时没出息些的,毕竟胤禛现下也坐稳了皇位了,守孝一结束,朝堂上就开始有人提出了册封太子的事儿,虽说当时胤禛就给按下去了,硬是斥责了那些要册立太子的人是在诅咒他早死,但现在一年多了,这册立太子的事儿,大家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必然是有想法的。 她最近就发现,往弘晖身边凑的人,好像更多了些。 那拉氏心里也是有些焦虑,毕竟前车之鉴就在那儿放着,弘晖虽然没有太子的名头,但实际上也和太子差不多了……若是胤禛寿数长,哪怕是和康熙一样呢,怕是弘晖都要和允礽一样下场了。 若是弘时没出息,至少,这少了个兄弟相残? 胤禛听着她说的话,就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不求有大出息,但至少得有点儿本事,能养活自己和妻儿吧?现下父母都在,不要他如何,但日后咱们都不在了,难道让他兄弟们来养活他和他的一家子?” 那拉氏笑道:“哪里就到这样地步了。” 但顿了顿,到底是没多说。 胤禛回了养心殿,那边十三就过来了,手里是已经过了一遍的折子:“今儿倒是没有太紧要的折子,不过……” 他沉吟了一下,将手边的折子给胤禛拿过去,胤禛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又是请封太子的。 他随手将折子扔到一边,正要说什么,九格格就也进宫来了,穿着大礼服,带着帽子,十月份的天气了还要拿着一把扇子晃来晃去,这一身打扮,看的十三无奈:“今儿又不上朝……” 穿这样庄重是做什么? 九格格笑眯眯的:“昨儿有人请我喝酒,撺掇我今儿进宫来找四哥问事儿呢。” 胤禛就挑眉:“问什么事儿?” “问册封太子的事儿,说实话,四哥,这个事儿你需得尽早拿出应对办法来了,汗阿玛当年都说过,太子党大千岁党什么的,都是被朝堂上那些私心过重的人给挑拨的,我觉得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哪怕弘晖好好的,弘时弘历他们也都还算听话,但人又不是木头,谁能架得住被人三年五载的在耳边嘀咕撺掇?本来一件小事儿,天天念叨,也就成了大事儿了。” 九格格很是认真说道:“党争这东西,禁不住,没办法彻底杜绝,四哥你得干脆点儿,赶紧想个法子才好。” 要么尽早册封太子,让朝堂上那些人都有个奔头,知道该往哪儿使劲儿,也别到别的皇子那边撺掇去了。要么呢,就收拾一批要册封太子的,但是吧,这种人里面不乏有胤禛看重的大臣,若是因着这事儿就给处置了,难免寒了人心。 胤禛沉着脸不说话,十三也皱眉思索,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九格格也就是来说一声,她还有事儿,将手里折子给胤禛,就溜溜达达的出了养心殿,直奔慈宁宫去了。 乌雅秀贞正在和章佳氏说话呢,章佳氏是进宫来小住来了,特意将宫外听的那些八卦拿出来说,也解解闷。见九格格进来,就笑道:“我听说你们卫生部要发放一种糖丸?” 她挑眉:“你们之前不还在宣扬这个虫牙少吃糖的事儿的吗?现在怎么还发放糖丸了呢?” “这可不是糖丸,这是打虫药。”九格格笑着说道,她前两年就开始忙活这事儿了,这东西不好做,她也只知道理论概念,具体如何做的……她上班那会儿,中国孩子有虫子的,几乎是不存在了。所以,她在这方面是很少费心的。 章佳氏好奇:“打虫药?” 九格格就给解释了一下:“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咱们这样的也就算了,吃喝方面肯定是很小心的,但是也有许多人,在这方面是没办法讲卫生的,吃的喝的,多有不干净的,那肚子里就容易长寄生虫,到时候就容易生病。” 章佳氏顿时吓一跳,伸手捂住肚子:“肚子里长虫子?这么可怕?” 九格格笑了笑:“很长很长的,从肚子里拉出来的时候还会动……” 章佳氏那脸色都雪白雪白的,乌雅秀贞没好气的在她后背上拍一下:“少来吓唬人,这东西我听说你是要免费给百姓们发放?朝廷可负担得起?” 户部当然是不愿意给钱的,开玩笑,这东西又不是说人这一辈子吃一次就完事儿了,这需要三不五时就吃一次的,也就说,朝廷三五个月就得出一次钱。谁家的朝廷啊,这么有钱! 但九格格也说的很明白了,大部分肚子里有虫子的,都是穷苦人家。这样的人家,你让他们自己承担这个吃药的钱,他们愿意承担吗?若是他们不愿意承担,那是不是等于这种病痛,根本就没办法杜绝? 乌雅秀贞是很赞同九格格的说法的:“没钱就是命苦,朝廷既然是百姓的朝廷,就该为百姓做事儿。” 九格格摆摆手:“实在是不行,这药就先放在医院里面卖,到时候卖便宜些,朝廷出一部分的钱,医院出一部分的。” 她颇有些烦恼,自打卫生部并入朝廷之后,许多事情她做起来都有了限制,不如之前那么方便自如了。不过,若说一点儿好处也没有,那也不是。 以前总有人怀疑卫生部的真假,卫生报的销售也不算很推得开。但现在嘛,有朝廷背书,卫生部说的话,几乎是能得到八成百姓的认可认同的。就比如说少喝生水这事儿,以前就总断绝不了,现在就很少了,因为民间现在开始流行起来一种灶台水缸了,就是比较小的那种,砌在灶台里。 一日三餐做饭的时候烧火,能顺带着将小水缸里的水给烧开。因着水缸比较厚,这水放半天也还是温热的,就是冬天,也能喝上一口温水了。 但这东西不好弄,皮厚一点儿烧不开,皮薄一点儿容易裂开。所以还是工部出面,经过一次次的实验,定下来了一个标准,这个范围内的厚度是最好,这才在民间推广开的。 一开始是工部专门派人去做,后来民间有艺人学到手里,工部就不再插手了,于是这喝开水的事儿,基本上也算是,彻底的推广开了。 一个部门,有没有朝廷背书,有没有朝廷做靠山,其实是很重要的。 九格格也就在心里抱怨一下户部事儿多,但若给她机会再次选择,她还是会选择朝廷的。 章佳氏又夸赞了几句九格格十分能干,九格格很谦虚,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也就是一般般,都是站在伟大的人肩膀上了,这才走的比寻常人轻松些。” 章佳氏还想问问伟大的人呢,九格格就赶紧先一步岔开了话题:“我想着让太医院给你们做一次彻底的检查,嗯,就叫体检,不知道皇额娘和章佳妃母可愿意?”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平日里太医院也给请平安脉啊。” 身体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太医院不是更早知道吗?那太医院的平安脉,是三天一次的。当然,若是想一天一次也可以。但乌雅秀贞自觉身体好,强壮,用不着那么麻烦,就定了三天一次。 那拉氏那边也是如此的,三天一次。 九格格笑道:“我这边是用了一些西洋那边的检查方法,不光是要把脉,还要听听心跳,听听肺音,抽点儿血什么的。” 顿了顿,她解释道:“太医院那边就相当于是全体的给看了一遍,但我这边就属于特定的给查了一下。” 乌雅秀贞就点头了:“全面的和针对性的,全面的自然好,但有些地方不一定能看出来异常,针对性的就比较仔细了,哪个部位不舒服,都能检查的出来。” 她这样一说,章佳氏也明白了。 章佳氏就笑道:“那你这个体检挺好,你是个什么打算?” 九格格就说起来自己的打算,就是宫里这些个太妃太嫔什么的,全都参加。她也知道乌雅秀贞因着之前的事儿,有些感怀,连自己都给弄生病了。这次检查检查呢,有病看病,也做个心里准备。没病的话,至少乌雅秀贞是能安心一些的。 当然,现在的医疗器械是没有那么齐全的,但是不妨碍九格格做体检。而且,这方面其实是不需要医术多高明的,只要在某方面掌握了就好了。特意培训的话,一个月基本上就能培训出来了。 这次她是打算全部用女性来做检查人。 乌雅秀贞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是各方面都思量好了,考虑周到了,就笑道:“既如此,那你来看着安排就是了。” 事关后宫,九格格肯定是要找那拉氏商量商量的。那拉氏也没什么意见,检查身体嘛,谁有什么不舒服的,检查出来尽早看看也是好事儿,不耽误治病嘛。 于是很快宫里就开始布置起来了,一个个的医疗帐篷挨着一个——不好到个人房间里检查,因为检查的项目多,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多,万一再有点儿丢东西什么的,说不清。 就干脆请了这些太妃们自己出来,也算是散散心走动走动了。 御花园里是难得的热闹起来,太妃太嫔们的数量加起来,都要比胤禛这后宫数量多十倍了,再加上有些在儿女家里住着的,听说了这消息,这样的热闹,岂有不凑的道理? 于是,人声鼎沸的。 小帐篷里一次只可以进去一个人,一个小帐篷有三个女性大夫,穿着蓝色大褂,戴着口罩——本来九格格那医院是白色大褂的,但是进宫做体检,白色又比较避讳,反正体检嘛,见血的少,干脆就用蓝色大褂了。 小小的帽子将头发都给包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利利索索干干净净。 先检查五官,小小的放大镜,专门弄过来的沼气灯,还有看牙齿的那种目镜。 再是检查四肢关节,有没有哪儿变形的,有没有哪儿浮肿的。 技术有限,器材有限,所有并不能像是后世那种体检一样,每一样都能做,但是呢,大部分的项目还是能粗糙的过一遍的。 专门的妇科检查也是有的,但是这个可以自己选择做还是不做。 当然,这个帐篷是白放了,到最后也没人做。不过九格格不气馁,现在是让人接受这个检查的概念的时间,说不定过个好十年,这个帐篷,就有人进来了呢? 就是后世,提起来这个检查,还有许多女人尴尬不愿意提,甚至不到那种比较严重影响到生活的地步,都还不愿意去医院呢。所以在这古代,也就别强迫人了。 检查之后,九格格没有当场就给出检查报告——毕竟每个小帐篷里,都有专门写检查结果的人。 乌雅秀贞是有些缺钙,章佳氏是眼睛有问题,近视了,而且,也有些耳背。宜太妃是富贵病,关节酸痛,手指头都虚肿起来了。 反正,到了这岁数了,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 胤禛在养心殿也听这事儿呢,主要是关心一下乌雅秀贞的身体状况,听见每个人身上都有问题,还诧异:“这体检,这样快速便捷的吗?” 顿了顿,问十三:“要不然朝堂上各位大臣们,也做个体检?一来算朝廷恩典,二来呢……” 他笑了笑:“身上既然不舒服,是不是就该回家休养几天了呢?”到时候,让谁休养不让谁休养,这还不是卫生部一句话的事儿了? 这主意馊的,十三阿哥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深觉得他家四哥是快被朝堂上那些请封太子的人给逼疯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主意虽然有点儿缺德,但听起来,居然还挺像回事儿? 他心里正在思索,就听胤禛又说道:“关于这请封太子的事儿,我这几天,想到了一个主意,来,十三,你来写圣旨。” 十三头皮就是一麻,生怕自家四哥又有什么骚操作,赶紧问道:“四哥,你有什么好主意,能不能先和我透漏透漏?” 胤禛笑道:“秘密立储。” 十三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然后忍不住一拍手:“妙啊,这主意可真是太好了,大臣们不是担心你有个什么病痛,这太子的事儿说不清,是个隐患吗?那现在,有储君,若是当真有个什么万一,只要将这储君的证明拿出来就是了。但平日里,谁也不知道储君是谁,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能下注。毕竟若是下错了,那可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胤禛笑了笑:“还有一个好处。” 十三笑道:“既然是秘密立储,那谁是储君,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胤禛一拍手:“就是如此,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弘晖很好,他对弘晖十分满意,这秘密立储的证明就是弘晖的,但若是有朝一日,弘晖让他失望了,他只用将这证明换一下就可以了,完全避免了当年胤礽被废的混乱。 十三立马去拿了笔墨纸砚:“四哥你说我来写。” 这一份圣旨自然是要写给朝中大臣们的,就是要宣告这秘密立储的消息的。 等十三拿着圣旨出门,胤禛沉思了片刻,也拿来了一份儿圣旨,写了册封太子,以及传位的诏书。然后,皇子排行以及太子名字这一块儿,又沉思了半天,才落下笔。 到了第二天,大朝会。 十三当众宣读了圣旨,然后当着朝臣们的面儿,胤禛从袖子里掏出已经写好了的圣旨,当着大臣们的面儿,放在了盒子里,随即将盒子,让御前侍卫,送到了光明正大的匾额后面。 如此一来,臣子们心思不得不“安定”下来。 至于皇子们,有劲儿也别冲兄弟们去了,只在皇上面前表现吧。因为你陷害了兄弟们,你也不一定能得到这继承资格,但你若是让亲爹高兴了,指不定亲爹能换换这诏书上的名字。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气氛还当真是和谐了许多。 胤禛就很为自己这一手高兴,特意来慈宁宫找乌雅秀贞炫耀——毕竟这事儿吧,不好和那拉氏她们说,说的深了,难免有什么误会。 所以思来想去呢,也只能是找亲娘念叨几句了。 “我看以后谁还敢再提起来立储的事儿,谁若是提起来,那谁就是心存不轨,特意挑拨皇子,离间兄弟之情,离间父子之情。”胤禛说道,乌雅秀贞也点头:“对,他们不是总担心什么后继无人吗?现在后继有人了,那一颗心就该放到肚子里去了……” 其实这秘密立储也不是没有缺陷的,那继位的诏书就放在那里,谁不想去看看呢?胆子再大点儿的,干脆偷偷摸摸的自己上去将名字给换掉。 反正继位也肯定是亲爹死了之后的事情,这样一来,自己这篡位还“光明正大”呢,得到皇位的途径也“光明正大”呢。 这样的手段,必得是有一个能镇得住皇上,就比如说康熙这样的性子,以及胤禛这样的性子。 但这个秘密立储,确实不适合康熙用的。因为前期,大清朝必得有一个太子,所以胤礽才刚出生即被册封。到后期呢,皇子们各有势力,康熙再秘密建储,也必然有人会有法子,将这建储的圣旨给换了的,到时候才是打成一团呢。 夺嫡的局面,到后期,实际上是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像是胤禛现在,这夺嫡的局面才刚有了个小火苗,胤禛这一招,相当于是一口气,将这小火苗给吹灭了。 连弘晖等人都不知道这秘密立储的名单,别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胤禛挺得意的,一高兴,就给弘时赐婚了。 赐婚的就是这位张姑娘,反正那拉氏也同意,弘时自己也愿意,胤禛自然也是没什么反对的意见的。弘时这婚事实在是拖了太久,所以这赐婚的圣旨就定在了年底。 老百姓都还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呢,皇子也如此,娶个媳妇儿好过年。 婚礼定在了腊月里,成亲的那天日子好,阳光明媚的,新娘子一身大礼服被抬到阿哥所,本来清秀的一张脸,在今儿这日子,竟也是十分夺目。 弘时被亲兄弟们,还有堂兄弟们起哄给推到屋子里,掀开盖头之后,也忍不住跟着脸红。 张姑娘只看了一眼,那脸色就如同盖头了。瓜尔佳氏将众人往外面赶:“都出去都出去,新娘子害羞呢,日后自有见的时候,现下只我们女眷说说话,你们且都出去。” 弘晖领着众人都出去,瓜尔佳氏让人去拿了点心来:“等会儿还要洞房,这会儿吃点儿味道没那么重的……我是你大嫂,这是你二嫂。” 九格格本身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但她毕竟是长辈,所以今儿这场合就十分不合适了,干脆就没来。 张姑娘十分腼腆,喊了一声大嫂二嫂,钮祜禄氏笑道:“哎呀,这一声喊的,我心里都颤微微的,以往见习惯了大嫂这样有威严的,今儿倒是头一次见这样小兔子样子的,可真是惹人怜爱。” 张姑娘脸色更红,瓜尔佳氏笑道:“好了,三弟妹毕竟是新媳妇儿,和咱们还不是很熟悉呢,你且悠着点儿。三弟妹,我住在你左边隔壁,你二嫂住在对面,你右边隔壁是四弟的院子。你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说去。” 谁也没提起来董鄂氏和那孩子。 张姑娘也没问,人家愿意说她就愿意听,人家不愿意说,她就不愿意问。 她知道那孩子是养在董鄂氏身边的,如此一来,她也轻松。她自己就是继母手底下讨过生活的,自然知道这不是亲生的,哪怕是有些血缘关系,也不一定亲呢,更何况对董鄂氏来说,她估计就是个敌人吧? 所以呢,还是各自安好算了。董鄂氏带着自己孩子过活,她自己守着空屋子,她要的也简单,只要有个立足之地就行了。 若是能有一子半女就更好了,她在这世上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但孩子这事儿是缘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她不强求。 瓜尔佳氏是个温和的,钮祜禄氏是个爽朗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基本上就将宫里的事情说明白了——皇子福晋是什么份例,身边几个人伺候,内务府什么时候会送人过来,明天该先去给谁请安,事无巨细。 这些也很大程度的安慰了张氏,至少刚到了这宫里,没有那么紧张了。 等着天色擦黑,瓜尔佳氏就出来找了弘晖,一个眼神,弘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率先起身:“时候也不找早了,今儿既然是三弟的好日子,那咱们就不好没眼色,一个劲儿在这儿打扰了,三弟,那咱们就先告辞了。” 弘昀紧跟着起身,倒是有几个堂兄们想留下来闹洞房,但是被弘昐和弘历他们给拽着走了。 很快,偌大的一个阿哥所,就只剩下弘时,还有周围来来回回伺候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日更中~~~ 第282章 弘时成亲之后,这宫里也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来慈宁宫请安的人多了一个,不过,张姑娘性情腼腆,并不爱说话,就是来请安,多数时候也只坐着听,没人问,她就不主动开口,稍不注意就被人给遗忘了。所以,就是多来了个人,对乌雅秀贞来说,也并未有太大差别。 倒是那拉氏不太放心,又盯着弘时那边很长一段时间,确定董鄂氏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张姑娘也确实是不争风吃醋,她也就安心了。 不过这人心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再者,人心易变,这会儿一个想法,那会儿另一个想法,不经意的改变是常有的,所以现在看了的,也不算准。 但是谁能盘算百年后?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吗?若是张氏一直是个好的,那拉氏自然会护着的。若是张氏不是个好的,也自有真面目暴露的一天的。 所以,万事随缘,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拉氏索性也就放开不管了。 再者他就是想管也没多少精力,自打年前那一场病,现下身体总是虚得很,稍微有些费神的事儿,脑子就像是抽筋了一样的疼,有时候疼起来恨不能让人一刀子扎下去,从此一了百了。太医总说要静养,她连宫务这些事儿都交给了瓜尔佳氏,自然有没心情多管别的。 胤禛也不用掌管宫务了,那拉氏就彻底闲下来了。日日里来给乌雅秀贞请安,陪着乌雅秀贞说说话,乌雅秀贞现在也很少做针线了——眼睛不太管用了。看近处的东西,总觉得模糊的很,九格格说是老花眼了,亲自动手给磨了水晶眼镜片。就用珍珠链子挂在胸口,用得着的时候就带着,用不着的时候就挂着。 所以乌雅秀贞现在,基本上是能不动针线就不动,看书也很少看了,没办法,距离太近太费神。正巧呢,那拉氏也不能费神,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干脆打牌,踢毽子,捶丸。 婆媳两个年轻的时候就相处的挺和谐的,现在上了年纪,更是没什么龃龉了。当然,说话也恼。 乌雅秀贞上了年纪,这个年纪的老人,就喜欢吃些烂软的,味道重的,可那拉氏不让吃,三五次里面能让吃一次都少见了。乌雅秀贞就找胤禛抱怨:“你媳妇儿整日里,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的,我看她实在是闲得慌,你不如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免得整日里来管着我。” 胤禛也知道那拉氏是好心,就乌雅秀贞那饮食,太医也说了,最好吃什么不吃什么。 她心宽体胖,现在比年轻时候是略胖了些的,太医说这样不太好,千金难买老来瘦嘛。再者,油盐重的,对肾脏也不是很好。但胤禛不能在乌雅秀贞面前光说那拉氏好话,就笑道:“既如此,儿子回头给她找些事情做?那额娘可得想好了,她若是有事情忙起来,可就不一定有空来慈宁宫了,到时候没人来陪着您说话,您可又要孤单了。” 乌雅秀贞嘴硬:“我才不孤单呢,我若是想找人说说话,你章佳妃母不整日里在府里的吗?再者,还有你惠太妃母她们,我又不是没人陪着。” 但顿了顿,到底是补充道:“那拉氏那身体,太医也说了,还有些虚弱呢,你且不要吩咐她太多事情做,慢慢来。这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可得让她多保重身体。” 若是没记错,那拉氏上辈子,是这时候没的? 她没了,胤禛可做了不少出格事情。胤禛这人,最是恪守规矩,也最是勤政,他自己登基之后,连寿辰都不过,也从不耽误朝会,哪怕生病,都要带病上朝,生怕这朝堂上少了他一天,就闹出了天大的事儿来。 但那拉氏过世,胤禛可是硬生生的罢朝五天。五天啊,他自打登基,也就十三有过这待遇了。一个是少年夫妻,一个是左膀右臂。 甚至那拉氏死了之后,胤禛是再也没有册封过皇后的。 所以,为让胤禛别伤心,还是让那拉氏好好的保重身体吧。 胤禛正说着话,忽然想起来个事儿,就笑道:“正要有个好消息想和额娘想通通气儿,舅舅在福建那边,也算是立功了,我就打算,将乌雅家抬旗。” 乌雅昌吉守孝之后就又去了福建那边,这么些年,苦劳是足够的,功劳也算有了。 听着这消息,乌雅秀贞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红了眼圈:“真的要抬旗?” 胤禛点头:“君无戏言,朕今儿既然和皇额娘说了,那这事儿就是定下来了,只等着圣旨下来了,皇额娘可提前给乌雅家送个口信,让做好准备。” 抬旗是要谢恩的,到时候家里要准备香案,准备大礼服,准备祭祀,还要准备香火。再者,入了旗,还需得和旗主走动,需得和旗主来往,这都是事儿。若是能提前准备,到时候也不用仓促了。 乌雅秀贞忙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和你舅母说一声。这可实在是,太好了,你真是愿意的?可没有看我面子?” 胤禛笑道:“皇额娘,我在心里难不成是那徇私之人?真是因着舅舅有功劳,再者,这事儿就算是看皇额娘面子,也是应当的,皇额娘可是生了个皇上的,如此功德,难道不值得抬旗吗?皇额娘并不用担心有人会说闲话什么的,朕必然会处理好的。” 胤禛果然是先通个气,转头朝堂上就下了圣旨,给乌雅家抬旗。 其实,以胤禛那急躁性子,等到如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本来是登基时候就想到这事儿的,但那时候要守孝,再者朝堂上事情多,若是贸然抬旗,难免会引起别人议论——才做了皇帝呢,什么政绩都还没有,就光想着给自己提高出身了? 胤禛也是有心气儿的人,做皇帝嘛,想要让人心服口服,就不能光做些那面上功夫,你得有正儿八经能拿得出手的政绩。 现如今雍正五年,胤禛觉得,自己的政绩,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所以这抬旗的事儿也是顺理成章了,不光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也是为让乌雅秀贞高兴。皇额娘一把年纪了,有个能让她开心的事儿不好吗? 这圣旨果然也没得到什么阻碍,开玩笑呢,大家又都不是傻子。 那古往今来,登上了皇位之后,给自己的母家抬身份的少吗?更何况这八旗,抬旗,出旗,这都是寻常事儿。所以顺顺利利的,乌雅家就被抬到了镶蓝旗,镶蓝旗原本不属于上三旗。 但偏偏运气好,当年胤禛在雍亲王府的时候,并未做皇上的时候,康熙就将这镶蓝旗赐给了胤禛。于是一朝龙腾,胤禛做了皇帝,这镶蓝旗就跟着水涨船高,变成了皇上最亲近的八旗之一。 风水轮流转,镶蓝旗的地位就成功的往上窜了。 现下乌雅家抬入到了镶蓝旗,这身份地位可就也奠定了。 乌雅昌吉特意请了假回来祭祖,乌雅夫人也进宫来谢恩。他们一家是匆忙从福建那边来的,进宫谢恩的时候也没忘记给乌雅秀贞带那边特产。 乌雅夫人面庞都黑了不少,但皮肤状态看起来竟然是很不错的,细嫩细嫩的,黑也有黑的好看。 “那边的人多信鬼神,每年到了年初,就有游神会……”乌雅夫人兴致勃勃的和乌雅秀贞说那边的风土人情,但是吧,你说他们信鬼神,他们对鬼神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态度——有用了就信,没用就不信。而且,一件事儿若是自己想做却得不到鬼神支持,那就一直问,问到鬼神支持赞成。 说是信鬼神,倒不如说,是信自己心里的鬼神。 当然,这种地方,也是……藏污纳垢比较多的地方。但凡信鬼神,就必然有冒充鬼神的。朝廷每隔几年都要清掉一批野庙,不允许信拜。能留下来的,才是得到承认的,才能参加游神会。 乌雅夫人还说起来妈祖庙,当地最相信的就是这个了。 正说着话,九格格回来了,见了人,就笑眯眯的打招呼L:“几年不见,舅妈看着又年轻了些,可是那边水土养人?要不然我怎么觉得舅妈的脸色更好了些呢?” 乌雅夫人就笑道:“那边的水土再好,也比不过家乡的一缕风。说起来,小九儿倒是出落的更好了,这瞧着英姿飒爽的,你两个表妹听说了你的事情,别提多后悔了,总说自己嫁人太早了些,若不然,也能跟着小九儿你混了。” “现下也不晚啊,她们若是想做事儿,就总有机会的,慈济院,纺织厂,医院……现在医院也是对外招收女医生的,医院会进行专门培训,所以原本不会医术也没关系。通过培训的考试了,就能有差事做。” 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朝廷已经命令各地的医署改变定位了,原本的医署呢,是为朝廷树收集草药,关注民间病情,也防止有疫情的发生之类的。但现在,但凡医署,都要扩建成医院,朝廷医院。 也就是与百姓上门看病,原本的医署是绝不会管的,可现在却是不能拒绝的。 各地都有医院,若是有女子想要找差事做,也可以到这医院里去应聘。 还有这纺织厂,纺织厂基本上各地也都是有的。七格格原本的纺织厂是以羊毛和棉布为主的,但随着改革纺织机的出现,江南川蜀福建广东等地方,也都有各自的纺织厂出现。这些纺织厂,多是以丝绸为主的。 因着纺织方法不同,就算是原材料差不多,纺织出来的布料也是不同的。 胤禛年前就已经取消了不同阶层使用不同布料的规定——其实这些规矩都是从唐宋,还有前朝给延续过来的。皇族穿什么样的颜色布料,商人穿什么布料什么颜色,农民穿什么,都是有比较严苛的规定的。 但自打康熙晚年,这民间布料喷涌而出,各式各样都有,百姓的选择余地多了,自然那也就不局限于那几种了,就算是朝廷有规定,但这种事情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但民要告,一揪一个准儿。所以,百姓私底下穿得多了,衙门也有许多这方面的烦恼——重判吧,百姓不服,他们识字的都少,更不要说看懂朝廷律法了,不知法不犯法是不是?轻判吧,事儿太多。 于是,胤禛干脆下旨废除了这些方面的规定,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吧,当然,有些底线是不能放下的,比如说这朝廷的官服,还有皇上的龙袍,亲王郡王的衮服这些,民间绝不允许仿制,否则就是谋逆。 因此到现在,民间就很有几分自由,这也是各地纺织厂喷涌而出的间接原因。 乌雅夫人听着九格格的话,就笑着点头:“那我回头给她们写信,看她们愿不愿意,反正现下她们也生了孩子,孩子自有奶娘照看,自己倒是有大把空闲时间了,若是能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九格格没说话,只问起来乌雅家其他人。 寻常亲戚之间的寒暄,乌雅夫人也是五六十的人了,精力没那么好了,坐了片刻,熬不住了,就起身告辞了。 乌雅秀贞这才转头看九格格:“怎么现在过来了?是去了养心殿?” “不是,是去了公主所。最近淑慧不是要嫁人了吗?打算给她添妆。”淑慧就是允礽的女儿,刚进宫的时候是十二岁,现如今已经十七,年初定下来的婚事,是嫁到蒙古那边。 人她自己也是见过的,允礽也见过,父女两个都愿意。 婚期就是这个月,到时候是要让弘皙送嫁的。现如今,淑慧正在公主赶制嫁妆,虽说这大礼服是内务府准备,但自己多少要做些荷包香囊之类的,到时候可以用来送人,或者赏赐人。这些东西明面上说是公主亲手所做,但实际上,多是最后收个尾。大部分的,还是针线给做的。 九格格笑道:“淑慧现在瞧着是比刚进宫的时候强壮了不少,提起来和亲蒙古,她也没有多少胆怯。” 乌雅秀贞笑道:“胆怯什么?现如今蒙古那能当家作主的,都是你的姐妹,她的姑姑,她有长辈在,有人撑腰,有什么好胆怯的?若是这种情况下还胆怯,那就不必去了。” 再者,又带了人手,处处有驿站,有什么好胆怯的? 驿站是这两年新增添的,以前就有,但是并不算很多。现在嘛,来往货物多了,九格格提议朝廷可以放开驿站,允许商人也入住,允许驿站盈亏自负,于是,这驿站也就增添了不少。 毕竟是朝廷开的,商人出门在外,是宁愿多掏点儿钱,也更愿意选择这种很安全的驿站的,而不是自己瞎找,住个黑店,回头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乌雅秀贞又问道:“你给她准备了什么添妆?” 九格格笑眯眯的:“挎包,背包,都是镶嵌了宝石的,若是到时候日子不好过,随意从上面扣掉几个宝石就足够用了。再者,出门在外,若是有个临时着急的事儿,这些东西也能救急。” 乌雅秀贞笑道:“也方便被人盯上。” “指不定也能用来换一条命。”九格格说道,任何的东西都是有利有弊的,不能因噎废食,总想着有人会打劫,就再也不敢用这东西。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九格格就出宫去了。九格格这边出宫,那边十四福晋就进宫来了,说是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她亲生额娘生了重病,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十四福晋眼眶微红,提起来这事儿,就有些忍不住想落泪——完颜家并不在京城,之前随着完颜老将军的过世,完颜家就随着当家人到奉天那边去了。 京城到奉天,至少要小半个月,这还是天气好的时候,若是寒冬腊月的,那路途上冻,更是难走,也多危险。 这种伺候老人的事儿,是人伦大事儿,乌雅秀贞立马就应了:“可有说了是什么病情?我这里还有些上好药材,你且带着,万一到时候用得着呢?要不要再请个太医跟着?若是能有个太医,到时候有什么事儿,也好速速做决定。” 十四福晋忙勉强笑道:“皇额娘这里的必然都是好东西,我若是……”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摆摆手:“和皇额娘还用客气?给你你就拿着。另外,去奉天路途遥远,你一个妇道人家,我心里也担忧,不如让小阿哥们都跟着。正巧,弘时这段时间也闲着,也让他跟着去。” 小阿哥们说的是十四福晋的儿子,还有那些庶出的,十四福晋为人厚道,就算是十四去了海外,她对这些庶出的,也算是有情有义,该给相看人家的就给相看人家,也提前将家里的账本给整理出来了,准备日后好分家。 现如今十四福晋娘家既然有事儿,这些庶出的,得了嫡额娘的恩情的,少不得也该出些力气,也算是全了这情义。 这事儿上,十四福晋倒是没推辞了,等乌雅秀贞让人收拾了药材,这才赶紧起身告辞出。乌雅秀贞这边让人和那拉氏说了一声,那拉氏也没犹豫,赶紧就让人去找了弘时和弘历两个。 之所以让弘时他们兄弟跟去,是代表着皇家的态度呢——虽然十四不在京城,但十四福晋很是得乌雅秀贞看重,皇上和皇后心里也惦念十四府上,并非是说,人走茶凉,十四出海了,十四福晋母子几个在京城里就无依无靠了。 是给十四福晋撑腰,也算是给完颜家脸面。 十四福晋出京之后,慈宁宫就很是安静了几天,因着也快到了六月了,天气也热,那拉氏那身体吧,更是不如意了,原本就只是有些头疼,现在竟然连站久了都头晕,坐着时间长了,冷不丁的一起身,也眼前发黑。 但偏偏呢,没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小毛病。太医一次次来,也只说是身体虚,气血两虚,中气不足,开了一次次的药方,每天那汤药都断不了,可就像是那水里的葫芦,按下了这头起了那头。 头不疼了,眼睛开始发酸了。站起来不眼前一黑了,可双腿有些麻木了。脸上好不容易有点儿血色了,双脚浮肿了。 人身上但凡有点儿什么不痛快的,心里也就容易不痛快。那拉氏就不太愿意留在宫里了,万一哪天忍不住和胤禛吵起来可怎么办?夫妻感情受影响,再连累了孩子们。 于是趁着天热,她干脆就说要到圆明园去避暑去。胤禛就准了,不光让她去了,顺便自己和乌雅秀贞也跟着去了,那拉氏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觉得,这地点,她是选错了。 然而到了这会儿,总不好再反悔书她要去畅春园。那可就太明显了,胤禛必然是要追根究底的,这来回换地方,是不是躲着他呢? 到了圆明园,那拉氏就干脆放开了自己。整日里往外面跑,大热的天儿,在屋子里坐不住。不是今儿去采摘点儿莲蓬,就是明天给自己开垦个菜地——胤禛喜好种点儿庄稼,那拉氏原本是跟着忙活的,但现在,分开来,你种你的庄稼去,我种我的蔬菜。 短短五六天,乌雅秀贞见着她的时候都吓一跳,人黑瘦了一大圈。原本的那拉氏,那是典型的后宅夫人,端庄娴雅,文静贤惠,白白净净。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乌雅秀贞诧异问到,那拉氏笑眯眯的:“自打我发现我有些畏寒,就索性趁着现在这天气,多晒晒太阳,每日里都在外面干活儿呢,这是我亲自种的西红柿,额娘您尝尝?” 这东西长得快,结果也快,但五六天肯定是种不出来的,估摸着是园子里的人种植的,正巧让那拉氏赶上了。 乌雅秀贞看了看菜篮子,里面放着好几个西红柿,圆滚滚,红润润,上面还带着些水珠,估计是刚洗过了。她伸手拿一个,掰开来,沙沙的内瓤,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咬一口,水润润,又带着几分酸甜,汁水丰足,又很有嚼头。 乌雅秀贞吃了小半个才问道:“那你晒太阳,有用吗?” 那拉氏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反正现在是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而且,有事情做,就觉得精力十足。” 也算是误打误撞,竟是比之前感觉还好了些。 乌雅秀贞就疑惑:“那你之前没精神,难不成是因着没事儿做?无所事事?” 本来是因着身体不好,不能费神,所以要养着。然后这养着养着,就出了事儿,反而是更不舒服了? 那拉氏想了想,点头:“估计是闲着的时间太长了,人嘛,就像是工具,越是用,越是锋利顺手,你越是不用,放着时间长了,就容易生锈坏掉?所以我现下晒晒太阳,干干活儿,反而是好的?” 乌雅秀贞也说不太明白,顿了顿,干脆摆手:“既如此,那你回头多干点儿活,不过也得有点儿分寸,可别再累着了。对了,你这晒的黑乎乎的……也不好看……” 那拉氏笑道:“额娘,我都这岁数了,管她好看不好看呢?” 孙子都多大了,她自己又不愿意再生孩子了,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如何?不都是这样了吗?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实在是这话,有些不要反驳了。反正就那拉氏这身份地位,她总不能再打扮的好看了,到外面去在再找一个吧? 正说话呢,外面就传来静鞭的声音,然后胤禛人没进门声音先进来了:“皇额娘,那拉氏可来给您请安了?正巧呢,我有事儿要找你们。” 等人一进门,乌雅秀贞就再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果真是夫妻两个,心有灵犀,那拉氏这两天晒得黑乎乎的,没想到,胤禛也是不遑多让,整个人黑瘦黑瘦的,不是穿着龙袍,都认不出来这是皇帝,还以为这是地里蹲着的老农呢。 “你又是去干什么去了?”乌雅秀贞问道,胤禛笑眯眯:“种地去了。这段时间,小麦正好可以收了,工部那边的人正在研究这杂交小麦呢。” 既然水稻能杂交,那想必小麦也是能杂交的。从他继位到如今,工部就一直是在忙活这个事情。 再者,玉米也该育种了。地里的活儿,只要你愿意干,那是从早到晚干不完的。 胤禛除了上朝,自打来了圆明园,就没一日是不在地里的。 他显然是知道那拉氏的事儿的,也并不多问,只笑道:“今儿儿子忽然想到个好主意,这季节,正好更衣也方便,不如咱们叫了画师来作画?” 这就是他今儿来的正事了,画师也是早已经到了,现下就在院子里等着。 胤禛特意让人将衣服给拿进来,展示给乌雅秀贞和那拉氏看,有农夫农妇的,有魏晋士子的,有打猎的,甚至还有英吉利那边的西洋服饰。 当然,很多套,也有给乌雅秀贞和那拉氏准备的。 胤禛兴致勃勃,乌雅秀贞就看那拉氏,那拉氏顿了顿,率先点头了:“也好,正巧今儿也无事可做。不过,皇额娘怕是不好在外面折腾,天儿太热,不如皇额娘就在院子里?” 不等胤禛开口,乌雅秀贞就摆手:“不用了,既然晒太阳这样好,我也到外面去晒一晒,你们也不用操心,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若是当真有不舒服的,我自己会说的。” 既如此,那就一起到院子里去。 胤禛先换了农夫的衣服,和那拉氏的是配套的。人家还有专门设计的动作呢,胤禛在地里挥舞锄头,那拉氏蹲在后面将除掉的野草给拿出来捆扎起来。 乌雅秀贞则是穿着老太太的衣服,拎着篮子站在地头冲他们喊——中午了,吃饭了! 也不是一直站着不动,偶尔中间也会休息一下。 等这一副画完,胤禛就换了打猎的,这个就没有乌雅秀贞和那拉氏什么事儿了,婆媳两个就干脆到亭子里去休息。六月天,西瓜正好吃,宫人送过来的西瓜都是切好放在白瓷碗里的,鲜红鲜红,看着就好看。 一个是上了年纪,一个是身体虚弱,两个人吃的都不是冰镇过的,但味道也绝佳,又甜又沙,入口就像是甘泉,又像是仙露,让周身的燥热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一眼胤禛那边,就有些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和那拉氏吐槽:“他是不是还在计较那四力半的事儿?” 否则,至于特意摆一个十分勇武的姿势吗? 那拉氏也跟着看,忍不住笑:“平日里最是不喜欢别人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了。”当然了,做皇帝了,也没人敢说了。 胤禛这幅画倒是不算简单,因为还得画一个老虎上去。不过这个可以后面补上去,所以现在,轮到下一套了。 下一套是西洋服饰,胤禛的还带着银白色的卷发,那拉氏的是那种很大的蓬蓬裙。乌雅秀贞的也是那种大裙子,幸好的是裙子够大,她在里面可以坐着,这样一来,就节省了许多力气。 从下午画到天黑,胤禛精神十足:“明天你们若是无事,也可以找了画师来画画,正巧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圆明园呢,朕明日里有事情忙,你们尽可以打发时间。” 乌雅秀贞忙应了,她自己其实是不太感兴趣的,她那边还有许多画册,是胤禛兄妹们小时候的,都是她自己学着画下来的。但给自己画像,她就有些不如何在意了。 反正奉天殿那边也有画像挂着了,后世之人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可以了,何必留那么多呢?她又不是什么需要流传后世的名人。 那拉氏也不感兴趣,打发走了胤禛,婆媳两个一商量,干脆就穿着这大大的裙子,往花园里去了,也不是要画画,就是随意转转。 难得穿一次别的样式的衣服,总得穿过瘾了才好。 正巧遇见十三福晋,十三福晋是来给十三送衣服的,瞧着婆媳两个这打扮,顿时眼睛就亮了:“瞧着和往日里十分不同,更有精神了,这衣服是在外面买的吗?” 洋货铺子里也有,但是那种布料比较粗糙,十三福晋是看不上的。 往日里她也没想起来自己做,现在瞧着乌雅秀贞和那拉氏身上的,倒是动了几分心思。 那拉氏笑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四哥让人拿来的,你若是喜欢,回头问问……” 十三福晋摆手:“四嫂不用问,我回头找人做两身,这衣服很是衬托身材,家里姑娘们必然也喜欢,不如我多做些,也算是给家里女孩子们惊喜了。” 十三福晋现下有钱的很,那拉氏根本不用担心这点儿钱对十三福晋来说是负担,直接就笑道:“那可太好了,那你得多做些,不光是姑娘们得用,儿媳妇儿们也得有,一碗水端平才好。” 这是学的乌雅秀贞,儿媳和儿子是一体的,对儿媳好,就是对儿子好。 十三福晋忙应了下来,乌雅秀贞这才问道:“今儿十三是又留宿园子里了?” 十三福晋点点头:“是,事儿多,皇上体谅他,免得他来回奔波了,我刚送衣服过去的时候,十三正在翻看地图呢,也不知道是忙些什么。” 朝堂上事情多,不管忙什么,那都是政事,乌雅秀贞和那拉氏也不过问。 乌雅秀贞就笑道:“胤禛自己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回头我说他,让他别将十三绷的那么紧,人又不是机器,若是累着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十三福晋忙摆手:“皇额娘您是不知道,十三这性子,和四哥那简直是一模一样,恨不能天天做事儿呢,您若是让他闲着,他才是手足无措,连休息都不知道该如何休息了。再者,四哥用得着他,那说明他有用嘛,总比他帮不上忙,做不了事儿强。” 乌雅秀贞笑道:“那也得松弛有度,不然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十三福晋忙道谢:“皇额娘体恤,晚辈可是有福了。” 乌雅秀贞岔开了话题:“你额娘最近如何了?” 说起来这事儿,十三福晋就忍不住叹口气:“这顿时间天气热,我瞧着额娘的胃口不是很好,这两天又瘦了些。” “天气热,就让她到园子里来住着。”乌雅秀贞说道,上了年纪,天儿热也不好用太多冰块,对老人来说,天热也难熬,天冷也难熬。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天热更难熬,因为总不能将皮都揭掉。但天冷的话,倒是可以多穿几件衣服,甚至,不出房门。 十三福晋应了下来,乌雅秀贞就摆摆手:“时候也不早,你先回去忙着吧,回头若是得空,只管和你额娘到园子里来玩儿,我和你四嫂也都闲着呢,咱们正好打牌。”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83章 到了十一月,章佳氏就病了,也不过前后两三天,人就清醒不过来了,整日里昏昏沉沉,饭菜也喂不进去。太医诊断之后,就说是没几天功夫了。 这一下子,不光是十三慌了,乌雅秀贞也有些受不住,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个人一起在园子里打牌,这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她亲自出宫去探望,也不过是几天没见,章佳氏那脸色就不一样了,其实到了这岁数,能不能活,面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章佳氏现在的脸色,枯黄又带着一股死气,就算是睁着眼,那眼神也是混沌不聚焦的。 十三福晋就在床边守着呢,双眼也是通红,熬的,也是难过:“十三爷晚上守着,我白日里守着,额娘这一日比一日……进的少。” 这进的少,不光是说吃的少了,还有这喘气儿,出的多,进的少,那就是死亡之相。 胤禛这两天也是免了十三的差事的,让他只在家里守着,可章佳氏这一病,十三也不是白日里就能歇着了,这来来往往探病的人,有些确实是能拒之门外,但有些,不说让他们见见章佳氏了,总得让章佳氏见见他们,就比如说章佳家的人,还有弘晨几个。 十三福晋白天就在内室守着,十三还要应对外面的那些事儿。 乌雅秀贞坐在床边伸手握着章佳氏的手腕:“她……”说一个字,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虽说人到了这岁数,也知天命,都是要有这么一遭的,心里都明白,可真是轮到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确实是有些接受不了。 乌雅秀贞那眼泪就往下掉:“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就这么狠心,自己一闭眼,也不管儿孙们伤心难过了吗?” 章佳氏还是有些感觉的,她艰难转头,盯着乌雅秀贞看,略过片刻,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但又没有什么声音。乌雅秀贞就将头往她跟前伸,耳朵几乎要放在她嘴边了。 良久才分辨出来,章佳氏喊了一声姐姐。 就好像回到了章佳氏刚进宫那会儿,年龄小,人又腼腆,拎着自己的包裹站在永和宫,慌的脑袋都不敢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一眼,脸色就通红,是紧张无措的。 在德妃的笑脸鼓励下,喊一声姐姐,然后就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乌雅秀贞那眼泪都有些止不住,她生怕落在了章佳氏身上,忙忙拿着帕子擦,又连声应道:“哎,我在呢,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和我说,你当年喊我一声姐姐,现如今喊我一声姐姐,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姐妹。” 章佳氏却又像是糊涂起来,眼神再次涣散,连一句话都没了。 十三福晋赶忙说道:“太医说,额娘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感知了。” 乌雅秀贞难过的很,良久才说道:“到这地步了,你们只照看好她……无病无痛,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乌雅秀贞回宫,这一晚上就总睡得不安稳,一会儿做梦梦见了以前,一会儿梦见了章佳氏来告别。等第二天一睡醒,那拉氏就已经在外面守着了,得了允许进门,一边亲自帮着乌雅秀贞梳头,一边谨慎的说道:“今儿一早,怡亲王府上就送来了消息……” 她知道乌雅秀贞和章佳氏感情要好,当年安太妃她们病故,乌雅秀贞都能感怀一番,将自己也给闷病了,现在章佳氏这消息,怕她也受不住。 那拉氏停顿了一下,乌雅秀贞自己忽然问道:“可是你们章佳妃母没了?” 那拉氏怔愣住,乌雅秀贞叹口气:“昨晚上我梦见她来和我告别了,她说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虽说……十五哥哥走得早,但好歹还有个十七格格,十三也好好的,子孙也算丰茂……” 又有知心人做姐妹,一辈子也算是略有建树——那些教导人礼仪的书本,现下还卖着呢。 所以这一辈子,也算是活的畅心。既然没有遗憾,那到了该走的时候,就不好强留着不走。 乌雅秀贞伸手捶了捶胸口:“我这心里,难受的很。她是走的痛快了,我却是失了好友知己。”说着话,那眼泪就又下来了,慌的那拉氏赶紧帮她顺气:“皇额娘,儿媳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你哭一哭,先将这心情给发泄发泄,但也别哭太久了,章佳妃母这丧事,咱们还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衬的呢,再者,您这难过,十三夫妻若是见了,怕不是要更难过,他们到底是晚辈,咱们该多照顾些,章佳妃母最放不下的,怕就是十三夫妻了。” 乌雅秀贞生气:“她既然放不下,还走的如此痛快做什么?再撑一撑,等我两三年……” 那拉氏脸色就变了变:“皇额娘,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您还得三五十年陪着我们呢,您若是有个万一,那岂不是要了我和四爷的命吗?您万不能如此想,皇额娘可得多保重身体,只盼着皇额娘长命百岁。” 乌雅秀贞摆摆手:“人哪儿不死的……” 话说到这儿,心里郁结也总算是略散开了些,是啊,人哪儿有不死的?她上辈子,到了雍正八年,不也不明不白的,就忽然重来了吗?章佳氏……本该是在康熙朝就没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努力了,自己也不好多苛责她。 虽说是能想开,但到底是心里不痛快,别说是早饭了,竟是一天都没吃下东西。 胤禛因着和十三兄弟情深,怡亲王付既然报了丧,他看胤禛脸面,再者,和章佳氏也确实是有几分感情,当年在永和宫,但凡他去,章佳氏总要关怀几句的。所以,胤禛也是很给脸面,推迟了今儿的朝会,亲自出宫到怡亲王府去了。 这一回来,听那拉氏说乌雅秀贞一天没用饭菜,就又急匆匆赶过来。 乌雅秀贞正发呆呢,感觉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来劲儿,见胤禛进来,也只是看一眼,并未做声。 胤禛行礼之后在旁边落座,顿了顿才说道:“我今儿这一天也没用饭呢,额娘陪着我用一点儿?” 乌雅秀贞顿时皱眉:“一天都没用?你身边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苏培盛呢?我得问问他是如何照顾你的,我千交代万交代,需得一日三餐准时吃,免得坏了脾胃,你就是听不进去是不是?” 胤禛忙笑道:“也并非是听不进去,额娘的话,我什么时候听不进去了?不过是因着今儿事情繁忙,就耽误了。再者,额娘今儿一天不也是没用吗?” 乌雅秀贞不吭声,过了片刻才吩咐了嬷嬷去准备晚饭。 胤禛笑道:“我知道额娘心里难过,额娘,章佳妃母走的很安详。我问了十三了,十三说,章佳妃母临走之前,清醒了片刻,不光是叮嘱了他们,还说要皇额娘您别难过呢。” 乌雅秀贞斜眼看他:“又是编瞎话来哄我的吧?” 胤禛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编过瞎话?怎么就成了又呢?我可从不会哄骗皇额娘,这话真是十三说的,您若是不信,回头见见十三,问一问就知道了。当真是章佳妃母的交代,她临走之前,还惦记着您,让您别难过呢。” 乌雅秀贞叹口气,又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这意思,我能想得通……她若是知道我如此难过,必然是要跟着难过的。自来你章佳妃母,就是个心情善良,又十分纯真之人。我不难过,我就是……能陪着哀家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像是惠太妃她们,因为夺嫡的事儿,没结仇就算是好的了,想要推心置腹的做知己,那是完全没可能的。 她也就一个章佳氏才是知己好友,可现在,章佳氏也没了。 胤禛笑道:“额娘这话说的,好像儿子不在了一样……” 话才说完,就被乌雅秀贞给瞪一眼,胤禛只好摆手:“好好好,是儿子说错话了,您若是担心无人陪伴呢,回头让人收拾收拾这侧殿,朕再接了几个格格进宫给您做伴儿?您若是不喜欢,那回头让九妹妹住进宫来陪着您。再不成,您叫那拉氏,叫年氏李氏,年氏现下有事儿忙,那李氏不是闲着的吗?还有您那些孙子媳妇儿,您若是叫她们来说话,她们只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倒是真的,一来是乌雅秀贞脾气好,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最是和善不过的一个人了,在她跟前陪着,只要小心着些,别说错了话,一般都是不会有大碍的。二来呢,皇上孝顺,若是得了乌雅秀贞青眼,在皇上心里必然也是有了份量的,如此一来,不管是家里人还是自身,都得实惠,这就好像接了格格进宫来住一样,地位也有了,皇上看重也有了,甚至嫁妆也有了,但凡拎得清的,谁家不是高高兴兴的,赶紧的将闺女给送进来呢? 所以,乌雅秀贞若说是让人陪伴一下,那多的是想进宫来的。 乌雅秀贞瞪一眼胤禛:“那如何能一样?” 那都是带着心思来的,阿谀奉承的居多,能和章佳氏这种赤诚相比吗? 但她顿了顿,又说道:“算了,日后再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若是任性些,谁还能说些什么不成?”就是胤禛,也不能拿她如何了。上辈子哪怕是恼成那样,胤禛该请安不还得请安吗? 所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让什么人陪伴就让什么人陪伴,谁能拦得住? 正巧这晚饭也做好了,乌雅秀贞就招呼胤禛先用饭。她自己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架不住胤禛往她碗里放,一会儿就是一小碗儿,乌雅秀贞拒绝不了,只好勉强吃了半碗。 用过饭,胤禛就先告辞了,他今儿一天没在宫里,还不知道这奏折积攒了多少,就他这性子,当天的事儿若是做不完,那晚上是睡不着的,所以,干脆就先去养心殿看一看。 章佳氏的丧事办的很是隆重,一来是十三这地位放着呢,二来又有胤禛和乌雅秀贞赏赐,再者呢,宗室里人多,所以来往的宾客也多。 天气不是很热,就按照习俗,停灵七天。 随后,胤禛册封了章佳氏为敏太贵妃,陪葬皇陵——乌雅秀贞现下是太后,日后必然是要陪葬康熙身边,若是能得章佳氏陪伴,姐妹两个还能做个伴儿。 十三感恩非常,安葬了章佳氏之后就来宫里谢恩。 胤禛带了他到慈宁宫,进了慈宁宫,见了乌雅秀贞,十三那眼睛就又红了,实在是看乌雅秀贞,就像是又见了另外一个额娘,心里委屈,到了亲人面前,可不得要难受? 乌雅秀贞赶紧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到了现如今,不能哭了,堂堂男子汉,总得要让你额娘放心才是。日后呢,府里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进宫来,不愿意麻烦你四哥的,你就来找我。让你福晋,和十四福晋一样,逢一逢五,到宫里来陪着我说说话。” 原本十三福晋也是时常进宫来请安的。 十四福晋这一年这是因着守孝,她嫡亲的额娘,到底是没撑得住,在她回了奉天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十四福晋等丧事了了才带着孩子们回来的,回来之后就闭门守孝去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又说道:“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没了你额娘,你日后也需得坚强起来。” 十三一边点头,一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的,皇额娘,我就是心里难受。” 胤禛在旁边劝道:“别难受了,我可好不容易劝说好了皇额娘,再惹了她伤心,她这身体可不一定受得住。再者,章佳妃母也不算受罪了,无病无痛,临走之前又清醒了,该见的也都见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十三忙点头,勉强笑一笑:“是我大意了,又来招惹皇额娘,皇额娘您也别难过了。” 乌雅秀贞拍拍他手背:“别听你四哥胡说,我这几天已经是想开了许多,对了,你额娘那些书稿,回头你让人收拾收拾,我打算让小九儿,给做个文集,回头我留作纪念。” 十三应了下来,就是乌雅秀贞不说,他也是打算将章佳氏那些文稿给收拾收拾的。 又说了片刻的话,十三还有事儿,就暂且起身告辞了。 胤禛也是一起的,他们走之后,那拉氏就过来了,那拉氏这段时间身体倒是越发的好了,她大约总算是摸清楚了,这人呢,不能太忙,也不能太闲。有了这分寸,她又时常晒一晒太阳,大夏天都不觉得热,硬生生将自己晒成了黑煤炭。 现下是冬天了,但因为她也没放弃晒太阳,所以,这脸色还是带了些黑红的,不过不难看,还很有几分生机勃勃。 乌雅秀贞觉得,大约是因着她熬过了这死劫。本来她和六阿哥章佳氏他们一样,都是有一个……死劫的,熬过去了,就像是六阿哥,重获新生。熬不过去,那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那拉氏是个幸运的,熬着熬着,就找到了应对法子。和活命相比,这个脸色黑红,自然是不算什么了。她自己大约心里也是隐隐有感觉的,所以也很殷勤的晒太阳。 今儿那拉氏过来,并无大事,也只是因着章佳氏过世,担心乌雅秀贞想不开,所以照常来陪伴来了。 乌雅秀贞就说起来她那脸色:“十三福晋那里不是有什么药膏吗?你要不要涂抹一些?虽说瞧着并无大碍,可就怕伤到了内层,若是回头白不过来可就不太好了。” 那拉氏就笑起来:“额娘还想着能白回来呢?我都不抱希望了,这都冬天了都没白回来了,眼看着又是春天,又是夏天,又是秋天,哪天不在外面呢?白不回来了。至于那药膏,我这也不算病,我特意问了太医了,并无大碍,索性就不管了。之前九妹妹说那慈善的事儿,我倒是有些想法,额娘要不要听一听?” 乌雅秀贞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听一听吧。 那拉氏打算自己牵头弄个慈善会,因着九格格是掌管卫生部的,所以那拉氏的第一个选择就是大病救治的慈善,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妥当,医院那边本身对贫困病患就已经有针对政策了,她若是再弄一个大病救治,略有些重合了。 于是呢,听了九格格的建议,她就打算针对一些妇幼儿童的,比如说,家暴救助。 之前那拉氏听九格格说家暴这词儿的时候,还有些……十分不解呢,怎么就是家暴了呢?男人打女人这事儿,算暴力吗?古往今来,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轻的就是一巴掌,不管人前人后,一抬手打下去,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重的就是拳打脚踢,顶多是被人说一句狠心,下手太重,谁也不会说,为了这事儿过不下去,被打的得找人来救助。 再者,如何救助呢?这次能拦着,那下次男人是不是就该背着人打了?说不定还会打的更狠了。要救助,总不能将挨打的人直接带走吧? 但九格格翻出了从秦以来所有的律法,原本妇人挨打,算是犯法的。可后来,到了宋朝,就没人当回事儿了,到了明朝,甚至妇人挨打都不能还手,需得温顺顺从,到了大清,甚至打死了妻子,也不过是坐牢三年,更严重者,民不告官不究。 所以,挨打这事儿,真是习以为常,就是对的吗? 那拉氏来找乌雅秀贞,就是为这事儿。首先要办一个慈善救助会,需得有一个规章制度,需得有人手,人手这些是不用操心的,先不说朝廷命妇了,就宗室里面,侄子一大堆,侄子媳妇儿还能少了吗? 况且,她还有儿媳妇儿两三个呢。 就这规章制度,她自己拟定了一下,对救助内容也做了一些规定,却有些不太详细,反正也要陪着乌雅秀贞说话呢,干脆就请乌雅秀贞给出出主意。 人老成精,乌雅秀贞见多识广,指不定能给她查漏补缺? 婆媳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话,年氏也来了,年氏……也是因着章佳氏的事儿,打算来陪一陪乌雅秀贞的。她带了自己的画稿,之前九格格给她出主意,让她画连环画,还给她定了市场,就是儿童,以及闺阁女子。 年氏花费了小半年时间来摸索,现在也算是小有心得成就。现下就拿过来一本正在构思中的画本,说是请乌雅秀贞看看,给拿拿主意。 实际上这用意,乌雅秀贞看得明白,那拉氏也看的明白。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胤禛叮嘱你们来的?” 那拉氏赶紧摆手:“可不是我们爷交代的,我自己闲着无事,就过来找皇额娘说说话。” 年氏就有些尴尬了:“皇上随意提了一句,妾身记住了,就想着过来陪陪太后娘娘。” 乌雅秀贞就点头:“他可真是……哀家都说了不用了,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多坐会儿,免得你回去了他又问起来。对了,听说你二哥最近要回京?” 年氏就笑道:“是,西北那边已经平复,该是要回来了。” 乌雅秀贞就笑道:“原本皇上册封了他为征西大将军,此次回来,必然也会得册封的吧?这次可会得个爵位?” 说起来这话题,年氏脸色就变了变,上辈子年羹尧确实是得了爵位了,然后,就出了大事儿了,不敬皇上,御前箕坐,无人臣礼。随后皇上下旨,斥责了年羹尧,再之后…… 大概是年氏的脸色太显眼,那拉氏忍不住皱了皱眉:“年贵妃?” 年氏这才回神,忙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皇上到时候有无册封,我二哥既然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儿。” 那拉氏笑道:“年妹妹倒是谦虚的很,这朝中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十分看重年将军呢?” 山西陕西那边的官员任命,皇上都要问问年羹尧的意思呢,当地上了折子,皇上都要留中,先给年羹尧写封信询问一番。 年羹尧可不光是征西大将军,他还是陕西总督,封疆大吏。 说实话,他这年纪能做到封疆大吏,这在大清,几乎是没有的。 相比较之下,那拉氏的兄弟们倒是有些逊色了,最大的官儿也就是老大继承的那承恩公的爵位了。但承恩承恩,谁能不知道这爵位是怎么来的呢? 说这样的话,并非是那拉氏嫉妒年氏,那拉氏心里清楚的很,她有弘晖,弘晖作为嫡长子,若是那拉家再十分有本事,那皇上……指不定会起了疑心。就像是当年胤礽倚重赫舍里氏一样,做皇子的,不能结党不能营私,那岳家最好就是别太出色。 所以,兄弟们平庸些,那拉氏倒还能更放心些。 至于年氏……情况不同,年氏的儿子不是长子,他外家若是再无能,那将来承爵怕是都有些不太容易。越是外家能干,将来指不定能得个更好的爵位。 这处境不同,外家的情况自然也不能相同。 那拉氏这夸赞是实心实意,但年氏心里有鬼,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了,她这几年也没少给家里传话,让家里约束好了年羹尧,但好笑……见效甚微。 男人嘛,哪个不好权利的?年羹尧又不是喜好美色之人,也不爱美酒,那在权利上更看重些,也是正常的。 他如今得胤禛看重,若是一味只小心谨慎,那这皇恩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锦衣夜行? “年贵妃今儿可是身体不舒服?”那拉氏又问道,年氏忙勉强扯起来一个笑容:“昨儿熬夜太久,因着有个画面需得画下来,不然怕第二天一早就忘记了,所以今儿有些没精神。” 那拉氏十分理解:“就如同算账,这个账目算不明白,那就算是放下来,也是睡不着的。” 乌雅秀贞笑道:“既如此,那年贵妃就先回去休息吧,陪哀家说话这事儿什么时候都能行,不用非得今儿。” 年羹尧回京也不是今天,年羹尧嚣张跋扈的事儿也不是一天能解决的,所以年氏就忙摇头:“虽说有些精神不济,但心里惦记着事儿,怕是回去也歇不住,再者,也怕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皇额娘可要打牌?不如咱们打打牌?” 可别再说年家的那些事儿了,说的她心惊胆战的。 打牌三个人四个人都行,不过是玩法不同。 那拉氏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就摆手:“今儿不想打牌,不如咱们叫了说书先生来听一段儿。” 她很是喜欢之前内务府那女先生,于是就又叫了那女先生来。偏不凑巧,这位女先生今儿说的是年大将军平定青海的战事——这都是雍正二年的事儿了,因为打赢了,对朝廷来说,也是一种名望,所以内务府这边也是有话本的,不光是宫里能说,民间也有说书人说这些故事。 年羹尧的功劳确实是不小,胤禛未曾登基,他就已经是帮着西征了。等胤禛登基,他就一直是在外面,说是今年能回京,这转眼也都快六年了。 他本人又十分聪明能干,能有如今这地位,也是他该得的。 乌雅秀贞和那拉氏都听的十分认真,虽说不懂什么派兵遣将的事儿,但听着那两军对垒,也跟着心情紧张。也没人留意到年氏脸色不太对,等说书先生说完了,年氏这边才算是微微缓口气。 她可实在是不敢在慈宁宫多停留了,赶紧提出要告辞,乌雅秀贞也没强留。 眼瞧着快中午,就只留下了那拉氏用午饭。 用过了午饭,乌雅秀贞是有午睡的习惯的,那拉氏就干脆伺候着她躺下来,这才也跟着告辞。 一觉睡醒,外面已经开始落雪了,看着外面那雪花,乌雅秀贞就觉得越发的有些冷了,她吩咐了个人点上炭盆,来旺和来钱被放到屋子里来,两只小狗就扑腾着想往软榻上上。 乌雅秀贞干脆就将它们给拎上来,小狗的身体暖烘烘的,活像是个小煤炉子,乌雅秀贞笑眯眯的:“又长胖了不少,可见是这段时间吃得好了,长太胖对身体也不好,回头是不是该少吃点儿?” 来旺像是能听得懂,忙忙呜汪汪一声,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大眼睛都像是带了水,看起来可太可怜了。 来钱则是傻兮兮的,两只爪子扒在乌雅秀贞的胳膊上,尾巴转的飞快,像是风火轮。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拽着来钱的两只腿往上拽,来钱就被拎起来了,它脾气好,被拎起来也不恼,淡定的转头去舔乌雅秀贞的手,但立马就被小太监给拦住了。 养狗嘛,需得多留意,舔一舔是没事儿的,可谁也不能确保这小狗会不会发狂,忽然咬一口呢?所以,还是别舔了,从根子上断绝了。 来钱转头看小太监,得到了指令,就赶紧闭上嘴了。 乌雅秀贞放下小狗,拿了旁边的绣球往外扔。她刚扔出去,来旺就立马转身扑过去,但它得先从软榻上下来,耽误了一会儿功夫,那绣球就落地了,来旺屁颠颠的去衔起来,仰着头送到乌雅秀贞手里。 来钱一看,也赶忙从软榻上下来。 乌雅秀贞就往外继续扔绣球,两只小狗你争我抢的,玩儿的不亦乐乎。 临到晚上,弘昼就过来了,看见乌雅秀贞这边正玩儿着,就笑道:“皇玛麽今儿心情可好了些?我还得了些别的稀罕物呢,今儿特意带来给皇玛麽解闷来了。” 乌雅秀贞就好奇:“带了什么?” 弘昼神秘兮兮的让人抬进来一个木头笼子,打开上面的盖子让乌雅秀贞看。乌雅秀贞看一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说呢,里面放着一只大公鸡。 那大公鸡瞧着笼子被掀开,翅膀一展就要从下面跳起来了。弘昼赶紧将盖子给盖上,笑着问道:“玛麽可看清楚了?” 乌雅秀贞点点头,看的太清楚了,那鲜亮的羽毛,那红艳艳的鸡冠,那锋利的爪子……她老人家,见多识广,哪儿还能认不出来,这是一只斗鸡呢? 她无奈叹口气:“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这种东西都敢沾手了?你信不信你阿玛要是知道了,能锤死你?” 弘昼一脸无辜:“怎么是我胆子大了呢?我多孝顺啊,我特意为玛麽找来解闷的。” 乌雅秀贞都气笑了:“那我可不要,我要这东西做什么呢?每天天不亮就等着它喔喔喔,吵死人呢?你赶紧的拿走拿走,别放在我这儿占地方。” 弘昼笑嘻嘻的:“那皇玛麽可不用担心,到了晚上,将它嘴巴给固定上就好了。这大公鸡多漂亮啊,这羽毛不管做鸡毛掸子还是做毽子,那都是顶好的,玛麽就留着吧。再者,给来旺它们玩儿也可以。” 乌雅秀贞摇头,十分坚决:“你赶紧哪儿来的就送哪儿去,我这次就不和你阿玛说了,但要有下一次,你看我怎么和你阿玛说,你也到了上朝的年纪了,还整日里这样照猫遛狗的,不像话。你额娘那种文文静静的性子,怎么就生出来你这样的了呢?” 弘昼笑嘻嘻的:“大约是因着我额娘太喜欢看书了,所以生出来个太不喜欢看书的我?皇玛麽,您可别生气,我本来是想让您高兴的,您看您这一生气,我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儿了吗?让我额娘知道,定然要说我没脑子。您若是不喜欢,我回头将这东西还送出去。” 乌雅秀贞点头:“送出去吧,你以后也长点儿心,可别整日里……” 她没说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跟着你大哥学学办差。” 弘昼也是为难,年羹尧越是被胤禛看重,弘昼就越是不敢让自己太优秀。反正他自己也没那野心,干脆就顺从自己心意,想玩儿就玩儿,作出个混不吝的样子来。 他是年氏的长子,他没出息,弘曕那年纪又小,年家也就没什么盼头了。 怎么说呢,倒不是弘昼不信自家人,而是人心这东西吧,哪怕是亲母子,也没办法随意猜测把握掌握,他就不信年羹尧到了如今这地步,会一点儿野心也没有。 但他有是他自己的事儿,可别妄图牵扯到他和额娘。 乌雅秀贞也知道弘昼的为难,所以才说让他跟着弘晖去办差。好歹表一表自己对弘晖的忠心,弘晖若是能信任他,重用他,日后年家就不是他的拖累了。 祖孙两个心里各有盘算,反正今儿这大公鸡是不能留在慈宁宫的。 于是弘昼在给乌雅秀贞请过安之后,就又将这大公鸡给拎到了阿哥所,转头弘曕就将这事儿告诉了年氏。 年氏本来因着年羹尧的事儿头疼呢,见弘昼不成器,一时没忍住,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可给弘昼吓的:“额娘您别哭啊,不就是一只大公鸡吗?您若是不喜欢,儿子回头扔掉就是了。” 年氏伸手摸弘昼脑袋:“额娘不是哭这大公鸡,额娘是……心疼你,你本来不用如此的……” “我还以为额娘是怎么了呢,原来是这个,额娘,儿子不委屈,儿子高兴的很。”弘昼笑嘻嘻的,一边给年氏胡乱擦眼泪,一边说自己的盘算:“回头等出宫了,儿子就专门养个戏班子,和九姑姑一样,不过呢,九姑姑是为国为民,儿子没那么大的宏愿,儿子就喜欢自己玩乐,听着小曲儿,吃着点心,再让人给捶背捏腿,若是听烦了,就上街去玩儿,弄个蛐蛐儿,或者养几只鹦鹉。” 弘昼眼睛里都是亮光,是对以后生活的期盼和向往,年氏慢慢的就不说话了,弘昼说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额娘,我若是说,我就喜欢这种闲散的日子,您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年氏顿了顿,才笑起来:“不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额娘既然生了你,就是盼着你这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你若是有出息,额娘以你为荣,你若是没出息,额娘自会给你攒下足够你一辈子潇洒的银子,你只管好好的,就行了。” 虽说这个孩子叫弘昼,但他却是自己生的,却是和自己上辈子的福慧,是一模一样的相貌,他就是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血脉。 对于自己早逝的儿子,年氏确实是没太大的要求,他能活到现下,年氏就已经是很感激上天了。 年氏——可不知道什么荒唐王爷,她死的早,印象中的弘昼,也不过是好玩闹了些。 弘昼哄好了年氏,就赶紧拎着自己的大公鸡出宫了,太后和额娘都不喜欢,他就不将这大公鸡留在身边了,免得再挨骂。至于玩儿,那外面不还有许多好玩儿的吗?也不是非得要玩儿这个大公鸡。 弘晖倒是知道弘昼在闹些什么,不过弘晖也没空管,他现在忙着呢。一个是快过年了,各地都送来了请安的折子,再者就是这祭祀的事儿,也都是安排在冬天的。 另外,胤禛在朝堂上提出了摊丁入亩的政策,朝堂上对这事儿是议论纷纷,各有争论,弘晖一边要听那些争论,一边要按照胤禛的要求想应对的法子,实在是没空去关心一个年龄差距有些大的弟弟最近在玩儿些什么。 倒是弘时留意到了,不过弘时也没管,人家有亲额娘呢,他做哥哥的管什么管? 于是这一转眼,也就到了雍正六年。开年之后,胤禛正式提出摊丁入亩的政策,所谓正式提出,就是已经有了定论了,必得要推行下去,朝堂上的反对都不算事儿了。 既然要推行,那必然要有负责这事儿的人,胤禛根本不带思虑的,直接就定下了十三阿哥怡亲王,以及大阿哥弘晖,二阿哥弘昀。 摊丁入亩是要先测量各地良田,统计各地人口的,十三就需得带着弘晖他们兄弟出京。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84章 十三离开京城,胤禛身边就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个臂膀,就像是这折子的事情,原本十三在京城的时候是能帮着他过一遍的,到他面前分了类了,他自己看起来就轻松了许多。现在则是混杂在一起送过来的,瞧着那一堆放在一起,胤禛都有些头疼。 正巧,开了春了,郑家庄那边又送来消息,说是允礽生了病。 自打康熙过世,胤禛也就将大阿哥和二阿哥这圈禁的事儿,给略放松了些。原本这两个人都是不能出门的,整日里能活动的地方也就府里那点儿地方。吃的喝的,那都是专门有人送过去的,府里根本不用出来人。 现在则是可以每个月出来那么一两次了,得也得有要求,不能说你想什么什么时候出门,想怎么出门就怎么出门。而是胤禛定了日子,每个月初一十五这两天,需得有侍卫陪着,他们自己也可以带了府里女眷,或者是嫡福晋,或者是亲额娘——允褆的额娘惠太妃还活着呢,或者是家里子女。 能去的地方也就局限在京城里,还得是内城,不许到外城去。 虽然这出门的机会也不算多,但一个月两次,对允褆他们来说,也算是开恩了。 不过,允褆喜欢出门,允礽却是不喜欢的。允褆虽说是夺嫡失败,可也从没做过太子,本身对这事儿的执念,更倾向于适合允礽争夺。反正最后坐上皇位的也不是允礽,敌人没有获胜,允褆对于失败就没有那么伤心难过了。 而允礽,也可能是自尊心过强,也可能是在外面并无要好可以来往的人,再或者是因着住得远,来来回回在京城之间走动,太费劲儿,所以他是不爱出门的。 现下生病,也是府里守着的侍卫发现了报上来的。 病的重,要不然侍卫也不会上报。胤禛赶过去的时候,允礽已经是三天粒米未进了,吃不进去。他自打被圈禁,也并不如何搭理头发了,所以现在是一脑袋的白发,散乱在枕头上,脸上又有许多折子,整个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年人。 胤禛顿了顿才上前来,坐在了床边。 太医给扎了针,允礽这才睁开眼睛,那眼睛也有些浑浊,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来了胤禛,嘴唇就动了动,胤禛点头,伸手握住他的两只手:“我在呢。” 允礽反过来抓着胤禛的手指:“老四啊,我怕是不行了。” 胤禛没说话,允礽也停顿了一下,他实在是没多少力气,强撑着,就是想见一见该见的人。略休息片刻,允礽才接着说道:“我若是死了,瓜尔佳氏她们……你就多照看几分。我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瓜尔佳氏了。” 年少时候,因着急切想要子嗣,就在瓜尔佳氏进门之前先生了庶长子。壮年时候,因着要夺嫡,进后院也只为发泄,少有关怀女眷的心思。他原以为,他会有很多时间的,反正夫妻嘛,一辈子那么长的,等他做了皇帝,瓜尔佳氏做了皇后,也算是弥补她了。 却没想到,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了。瓜尔佳氏为他辛辛苦苦操持后宅,瓜尔佳氏为他生儿育女。他却是连累了瓜尔佳氏一起被圈禁,别说是荣耀加身了,还要整日里跟着他担惊受怕。 胤禛点点头:“二哥放心,回头我就让那拉氏接了二嫂出来走走,她若是愿意到小汤山那边去,那就去小汤山住两天,若是想去园子里,也行,若是想去别处,只管开口就是。” 行宫是不能去的,毕竟要避嫌。 “弘皙不懂事儿,你不要和他计较。”允礽又休息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胤禛笑了笑:“我一个做长辈的,如何会和晚辈计较?二哥放心就是了。” “淑慧你多操心。”允礽又说道,淑慧是嫡女,他也就两个女儿。 胤禛认真点头:“有十二妹妹照看呢,前段时间十二妹妹还写信,说是淑慧十分能干,才嫁过去没多久,就已经掌管了账簿,假以时日,必然能做一部落主母。” 允礽又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侧福晋庶福晋这些,自有瓜尔佳氏会照看。再者,胤禛是皇帝了……堂堂皇帝,哪儿有操心过世的兄长的后宅的? 他喉咙里咕噜噜了几下,人就有点儿想闭眼的状态。太医忙上前来,又拔掉了两根金针,换了地方扎进去,允礽这眼神才又略清明了些。 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也没多少时间了,我这就要走了,老四啊,我没有怨恨过你。” 自己知道自身的情况,他怕是熬不住了,身体都已经开始麻木了,甚至有一种灵魂在和身体拉扯的分裂感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些话,或许是这些年在心里盘桓,已经烙印在嗓子里了,不用思考就一串串的跟着引出来了。 “我唯一怨恨的,是汗阿玛。既然让我做了太子,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考验我呢?人心,如何能经得住这些考验?我将他看做阿玛,他却是做皇上了。” “后来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好怨恨的。他毕竟,也是将最好的给了我,我所有的一切既然是他给的,那他想要收回去,我也并不能阻拦。” “我又怨恨命运,命运不公,命运不平,命运捉弄与我。” “再一想,命运又如何呢?难不成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命运牵引的吗?不,那些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思来想去,又觉得,该怨恨我自己。” 允礽被圈禁的这些年,从怨恨康熙,到康熙死,转而再怨恨命运,再然后是怨恨自己。可怨恨了几年,又觉得,为什么要怨恨自己呢?平心而论,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换了任何一个人身处他的环境,还能比他做的更好吗?不,不可能的。 那自己也不能怨恨了,该怨恨谁呢? “现在我要走了,我忽然就明白了,我谁也不怨恨,汗阿玛有汗阿玛不得已,命运有命运的转折巧合,我所做的,至少在当时,是我自己觉得是最好的。所以,就这样吧,人生如此……” 允礽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本来还盯着胤禛看呢,慢慢的,那视线就聚集不起来了,手上也没了力气。一句话没说完,人就没了动静。 “二哥?”胤禛喊了一声,没人应他,允礽的手也从他手背上滑落下来,砸在了床上。 太医赶紧过来检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皇上,理亲王已经……归去了。” 胤禛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有像是康熙过世那会儿那样悲痛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是他开恩了,这圈禁的日子,对以往骄傲肆意的太子来说,也并不好过。生活上必然有落差,这心理上,怕是也受不住。所以去了,说不定倒是解脱了。 他就是有些……难过。 他在毓庆宫跟着允礽一起见那些大臣,允礽指点他如何从那些大臣嘴里套话,允礽指点他如何看折子——上面一句话,说不定隐藏着好几个信息呢,你若是只当一句寻常请安的话,那必然是要被人糊弄的。 还有年幼时候,在景仁宫,兄弟两个同分一块点心。 他惹怒了康熙,胤礽为他求情。 佟佳氏总让他们两个互相扶持。 胤禛眼眶也有些酸涩,他叹口气:“去请理亲王妃吧。” 瓜尔佳氏就在外面守着呢,听着吩咐,就知道怕是……人已经不在了,进门时候,那眼眶也是微微有些发红。 胤禛顿了顿才叮嘱道:“这丧事,还请二嫂多多费心,有什么要用的,只管派人往内务府去要,回头我让那拉氏送个腰牌过来……日后二嫂若是想出门,只管拿了腰牌去。” 这言下之意,就是瓜尔佳氏想出门的话,尽可以出门去了。 瓜尔佳氏没言语,只微微蹲下来行礼。胤禛赶紧摆摆手拦住了:“二嫂……多保重。” 他也见了允礽最后一面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索性就出门上车,连夜回了宫里。 理亲王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允褆本来是正在院子里和侍卫们掷色子呢,听闻这消息,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谁没了?” “回王爷的话,是理亲王没了。”来报丧的侍卫又重复了一遍,允褆怔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允礽那家伙没?这可真是,好大一喜事儿。爷盼着这一天盼多久了,这一天可算是来了,今儿这天大的喜事儿,咱们必须得喝一杯,来来来,让人准备好酒!” 侍卫有些为难:“太妃叮嘱了,不许给您喝太多酒……” 允褆自打被圈禁,头开始那两年,还盼着有出去的时候,后来着实是没有出去的希望了,就自暴自弃,开始酗酒。府里那张佳氏,是续弦,并不敢多管,再者,夫妻之间也并没有太多感情。所以,允褆要喝酒,也并没有人拦着劝着。 做子女的倒是能说两句,但是他也听不进去。 喝了几年,这身体就有些被掏空。一直到惠太妃过来,惠太妃看管着,大阿哥每日里的酒水就得到了限制,一天只能喝多少,甚至几天才能喝一次。 现在他一说要酒水,侍卫就是先拒绝。 允褆摆手:“谁让你们去找我额娘要了?咱们偷偷的去库房拿,这样大的喜事儿,若是不喝一杯,那可就太遗憾了,今儿无论是谁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要喝一杯庆祝庆祝。” 他笑哈哈的,仰头看天空:“老二啊老二,实在是想不到,咱们两个也算是争了一辈子了,你总算是有件事情不如我了,你死的早,本王可还要好好的活着呢。” 别人不给他酒水,他就自己去找。找到了,就随意找个角落——他被圈禁了十多年,这府里,犄角旮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找个地方躲进去,就是府里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也不要什么下酒菜,允褆就自己拎着酒坛子,对着外面的月亮喝。 “我七岁时候回宫,看见你的时候,我心里就不舒坦,为什么呢,凭什么呢,都是汗阿玛的儿子,你就能生活在宫里,跟着汗阿玛。而我,却要到宫外去,也就逢年过节,才能见一见亲额娘,才能见一见汗阿玛。” “我就立志要赢过你,比武要赢过你,读书要赢过你,我尤其看不得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呢?不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吗?你凭什么就能高高在上?” “后来我发现,读书比不过你,你是汗阿玛亲自教导的,我呢。我到了七岁,才有了上书房的先生亲自教导,既然如此,那我就从武力上赢过你,我想要汗阿玛,也看重我,我想要汗阿玛,也摸一摸我的头,夸一句我做的很好。” 允褆一边喝酒,一边嘀嘀咕咕,从那狭小的窗户里面往外看,天气并不好,外面的月亮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 他和允礽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然后,两个人双双落败,他们鹬蚌相争,老四在后面渔翁得利。 他们两个被圈禁,老四坐上了皇位。 “你说可笑不可笑?”允褆笑眯眯的问道,顿了顿,又问道:“你说可悲不可悲?”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得亏是他们两个都落败了,不然不管换了谁上去,怕是都容不下对方的。现在人死了,他想起来允礽当年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些想咬牙切齿。若是他登基做了皇上,他必然是一时半会儿都容不下允礽的,必得要立马处死才能让心头平静。 所以,也得亏,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做了皇帝。 允褆越喝越上头,他和允礽争斗了一辈子,要说的话可太多了。从读书到习武,从娶妻到生子,从办差到争宠,允褆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胤禛本来还在想要将允礽安葬在哪儿呢,直亲王府那边就又来穿心了——直亲王没了。 胤禛简直惊呆了:“如何就没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昨儿差人报丧,回来还说直亲王当天中午吃了满满一大碗的饭。如此饭量,怎么一晚上……” 才一晚上,人就没了呢? 来报信的侍卫也是一言难尽:“伺候的人说,王爷半夜里去偷了酒水喝了,喝多了,因着是偷偷摸摸找了地方,一时之没人发现……后来喝多了,呕吐过多,人又躺在地上……” 简而言之,就是呛死了。 一把年纪了,喝多了,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就是脑子反映的过来,身体也反应不过来。尤其是,他还特意找了个很是隐蔽的地方喝酒,确保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给找到。 就……一言难尽,难以表述。 胤禛好一会儿才说道:“惠太妃如何了?” “惠太妃晕厥过去了,现下太医正在照看。”侍卫忙说道,胤禛顿了顿才说道:“让人好好照看惠太妃,再者,这丧事……让张佳氏尽快操持起来,再有,给弘显传旨,命他即刻回京。” 弘显现在在福建呢,快马加鞭送信也得好几天了,所以那尸身,怕是要先用冰块给镇着。也幸好现下这天气,并不算是太热,若是夏天,估计就是有冰块也难熬。 一时之间,朝堂上都有些安静。实在是,短短三天时间,允褆和允礽这两个前朝阿哥,都没了,前后相差时间不到两天,实在是让人有些感慨。 这丧事办的都还算是比较低调的,因着这两位到底是原先被圈禁了的,身上也没什么差事之类的,只关着一个爵位,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上门吊唁。 丧事办完之后,惠太妃就来宫里求乌雅秀贞来了,她想要出家。 这个出家,并非是去做尼姑,而是想去做道姑。不过对乌雅秀贞来说,不管是尼姑还是道姑都是一样的,都是出家了,她心里就有些不太好受:“虽说……但弘显现在毕竟大了,又才成亲没多久。” 弘显的福晋是蒙古的,是惠太妃特意给弘显求的博尔济吉氏出身,和当年的太后是同宗,又是科尔沁部落的,身家算得上贵重,却又并非是很贵重。 “你若是觉得落在京城不好,那就跟着弘显到福建去,这么一把年纪了,总在京城呆着也没意思……”乌雅秀贞劝导,自从大阿哥被圈禁,惠妃就开始吃斋念佛,算起来,也真的是十多年没出过京城了。 后来康熙没了,她虽然出宫,却也是被局限在大阿哥府上,整日里就是那头顶上四四方方一片天。 以往乌雅秀贞并没有留意到,但现在看着惠太妃那憔悴脸色,她就有些不忍心了:“你若是不愿意去福建,那换个地方走动走动,出门看看……” 惠太妃摇摇头:“不去了,我这一把年纪了,去哪儿都是给人添麻烦,去了福建,弘显夫妻俩本来好好过日子呢,又要照顾我这个老太婆。留在京城……触情伤心,我总觉得像是看见了允褆年少时候……我这一辈子……实在是愧对与他,我常常想着,我当年若是没有和赫舍里氏别苗头,我但凡能忍几年,将允褆生的晚几年……是不是就没有后面那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惠太妃说着就哭起来,她只这一个儿子,却常年不得意。 看着允褆和太子争,她心里不好受,又怕允褆失败了,又怕允褆郁结于心。 等真的分出了胜负,她这心里就更难受了,她那么好的儿子,为什么康熙就看不上呢?也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也不过是略冲动了些…… 人到老年,最怕的事儿就是子孙走在自己前面。 允褆这一走,惠太妃就觉得,自己也没了精神气儿了,她还活着做什么呢?弘显长大了,娶妻了,日后自有自己的日子过。孙女们一个个都已经嫁人,也并不用她操心。 张佳氏呢,身边也有子嗣,养大了孩子,后半辈子也不用担心无人养老。 至于胤禩……早在胤禩将允褆的人脉都拉走之后,惠太妃就觉得,自己和胤禩之间的母子情分,算是断了。再者,人胤禩,现在在海外自有好日子过呢,她何必为人操心呢? 这样一想,这世上也没有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她放不下的了。 死是不能亲自去死的,据说自杀的人,是有罪的,进了地府是要先赎罪才能见亲人的,所以她不能自杀。可这日子了无生趣,该怎么办呢?索性出家去吧,念念经,洗涤一下身上罪孽,为儿子祈福,为儿子积攒功德,只盼着允褆下辈子,能别生在皇家。 惠太妃心里发苦,眼泪就掉个不停。 乌雅秀贞张张嘴,想劝说点儿什么,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妥当。她沉默半天才问到:“你打定了主意?” 惠太妃点点头:“是,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虽说要出家,但只做个居士……” 皇家妃嫔,哪儿有出家的?就算是做了太妃,也并不能说想出家就出家,显得现任皇上容不得亲爹的妃嫔一样,显得乌雅秀贞刻薄刁难一样。 乌雅秀贞沉吟:“你若是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拦着你,咱们虽说并不算很要好,但当年在宫里,相处几十年,人非草木,哪儿半点儿无情,现如今你都说到了我面前,我若是还拦着,倒是有点儿不地道了。不过,你要去哪儿,却需得我说了算。” 总不好让惠太妃今儿一出宫,转头就自己找个山头走了。 “五台山如何?”乌雅秀贞问道,这地方呢,距离京城不是很近,但又不是很远,正好免了惠太妃触景伤情的心思,又不不会让朝廷抓瞎找不到人。 惠太妃是无所谓的,只要有个地方去就成,至于这地方是哪儿,哪儿都没区别。 定了这事儿,出宫之后,惠太妃只回府上说了声,转头就被侍卫们护送着去了五台山,自此之后,就在五台山落脚了。 等到了四月里,一场春雨哗啦啦的下来,胤禛在上朝的时候,就发现了个不太对的地方——诚亲王允祉那帽子下面的脑袋,好像是有点儿光溜溜的了。 要知道,直亲王和理亲王也才过世不到一个月,朝堂上大臣们尚且都还没有剃头呢,诚亲王你个亲兄弟,就先动手了? 胤禛那心里,顿时一股子火气就上来了,吩咐了苏培盛:“去将诚亲王那帽子摘了。” 允祉自己没反应过来呢,帽子就被后面的十五阿哥给弄掉了,他心一慌,赶紧伸手去护着自己脑袋,再看胤禛,那脸色都铁青了,实在是……诚亲王这事儿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真要算起来,这都第三次了。 你就是着急剃头,你也稍微忍耐忍耐不行吗?好歹亲兄弟呢,这点儿情面都没有的吗?今儿能这样对待允褆允礽,那明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也得立马找个地方剃头,好表示一番庆祝呢? 胤禛这暴脾气,要说哪儿和康熙像了,那就骂人这事儿上,父子俩是一样的,别人都说骂人不揭短,这父子两个是骂人专门揭短,给允祉骂的脸色惨白,两股战战。 转头就被下令要禁足了,就在府里呆着吧,没事儿别出门了。 允祉出不了门,但荣太妃可以,荣太妃转头就递牌子进宫来找乌雅秀贞来了。 乌雅秀贞原本是不想见的,可这当年的姐姐妹妹,那是少一个是一个,转眼没了好几个,她一想到荣太妃这个年纪了,比她还大好几岁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万一,那就见见吧。 荣太妃进了门就先哭诉:“老三做错了事儿,我这做额娘的,心里也愧疚难安的很。怪我,是我没看好……”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是该怪你,你看看你将孩子都溺爱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的岁数了,都当玛法的人了,他剃个头你还得看着啊?他自己是没长脑子的吗?” 荣太妃被噎的,差点儿就翻白眼了。 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这不是……一时没提点到吗?” “他那性子,就该得个教训,又不是第一次。”乌雅秀贞说道,语重心长:“荣太妃啊,咱们姐妹多年,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趁着咱们姐妹还在,老三这事儿,该得个教训长长记性,那就让他得个教训,回头看咱们姐妹俩的面子,他这不是说出来就出来了吗?回头咱们俩要是没了,你说要再出了这事儿,他怎么办呢?找谁求情去呢?” 荣太妃嘴巴张开了些,略有些尴尬:“那什么,弘晴也都大了……” 到时候还能不给老子求个情? 乌雅秀贞都有些无语了:“你可真说得出来,别人都是老子照顾儿子,你却非得弄个儿子照顾老子。弘晴就是再如何,那是晚辈,你做长辈的你都管不住你儿子,你指望让弘晴做晚辈的去提点他阿玛?再者,你看老三那样子,是能被晚辈提醒的人吗?怕不是弘晴一开口,老三就一脚踹过来了。” 荣太妃讪讪,有些尴尬:“我知道太后说的有道理,但是老三……也一把年纪了,你看在咱们姐妹多年的份儿上,给老四求求情,让老三别禁足了?不好看。” 乌雅秀贞摆手:“你可高看我了,我没这本事,老四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不说你了,整个皇宫谁不知道老四那性子?最是执拗,认准的事情,那是必得要做的,做了的决定,那是必然不会改的。求情是不能的,不过呢,你且放心,回头我提醒老四几句,该放出来的时候就放出来,你呢,也让老三安分些,在府里消停点儿,愿意修书就修书,别整日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该记住的一个记不住。” 荣太妃顿了顿,到底是没忍住:“该记住的都记住了啊,老四之前说让他修书,他这一脑门不都是修书吗?那除了修书,剩下的不都是小事儿了吗?既然都是小事儿,忘记了不也是正常的吗?” 十分理直气壮,看起来和三阿哥那真不愧是亲母子两个。 乌雅秀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质问:“老三那脑袋都是差事,我是不是还得劝着胤禛多夸赞他几句?那行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老三的脑袋里都是修书的事儿,但老三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剃头的事儿都记不得,身边这人该换了吧?” 荣太妃顿时有些讪讪然,也不是没换过,但老三那脾气吧,想到什么是什么,都不等身边人提醒的,自己上街上溜达两圈,看见有剃头的,就干脆坐下来剃个头,你说这种情况,让人怎么提醒呢?他又不是在家里找的剃头匠,他是自己在外面正好碰见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算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白费,你啊,也别操心了,一把年纪了,只管吃好喝好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了,我盼着你们几个都长命百岁,日后好和我做伴儿呢,老三的事儿我也记着呢,你让他先安分在府里养着,回头我会提醒老四的。” 说着话,九格格就回来了,荣太妃知道人家母女两个有亲密话要说,就没敢再多停留了,再者,乌雅秀贞都保证了,她再留下来唠叨,倒像是在逼迫乌雅秀贞一样,还不如先告辞呢。 回头,等自家老三被禁足几天了,再进宫来提醒一下太后也是可以的。 等着荣太妃一走,九格格弄清楚了是什么事儿,就忍不住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事儿四哥有些……小题大做了,剃头这事儿不过是小事儿。” 乌雅秀贞很不赞同:“凡事论迹不论心,无论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但祖宗既然有这么个规矩,表示对死人的追念祭奠,那你面上这功夫就得做好了,免得被人非议。不过是不许剃头,又并非是让割肉放血。再者,生死乃是大事儿,若是连这点儿规矩礼仪都要废除,那日后这世上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除了生死无大事,生死上的规矩都不算规矩来,那别的事儿上,还要什么规矩? 长此以往,没有了规矩礼仪,还不是一切都要乱套了吗? 九格格忙笑道:“我并非是说规矩礼仪不算事儿,我的意思是……”顿了顿,九格格才说道:“咱们满人男人,就非得要剃头吗?我瞧着那头发丑得很,活像是老鼠尾巴,咱们既然已经入关,那学着汉人留发不行吗?” 乌雅秀贞皱眉,严肃警告九格格:“这话你只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外面胡说八道,你若是在外面说,被人听见了,怕是要追究你个无视先祖的罪名呢。咱们满人入关,也并非是说咱们就变成了汉人……咱们还是满人,现在是咱们满人,统治江山,那就该是汉人遵守咱们的规矩,而非是咱们遵守汉人的规矩。若是咱们学着汉人留发,那咱们算是满人还是汉人?” 再者,当年为了剃发,朝廷杀了多少人,当初刚入关,为了震慑百姓才定下了这剃头令。现在也算是坐稳了江山了,结果满人还要向汉人臣服,废除这剃头令? 这不开玩笑呢吗? 九格格不说话,她是真觉得满人这发型丑死了——只男人的,女人嘛,自来都是长头发,不过就是发型不同,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戴着帽子还能看,帽子一摘,那脸型再好看,配上那发型也都成了丑八怪了。 她之所以决定这辈子不成亲,一个是怕成亲耽误事业,一个是忍受不了三妻四妾这规矩,还有一个,就是接受不了这男人的发型。 以前她不敢随意说这话题,现在趁着老三的事儿,本来想提一提呢,但见乌雅秀贞都是这反应,她心里也就打消了找胤禛说的打算,胤禛怕是反应会比乌雅秀贞更激烈千百倍。 算了,丑就丑吧,反正她所见到的男人都是戴帽子的。当然,夏天还是有些伤眼睛的,但想想夏天为了避暑,剃光头的也不少,这种老鼠尾巴……还是忍耐忍耐吧。 九格格在心里安慰好了自己,转头就岔开了话题:“最近我怕是要去一趟蒙古,额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十二妹妹?” 乌雅秀贞有些诧异:“去蒙古?现下去蒙古做什么?” “蒙古那边有些疫病。”九格格并不隐瞒,其实也并不是很严重,但九格格觉得,但凡疫病都不该轻视忽略,就打算亲自走一趟,正好京城这边她也没什么事情了。 “什么疫病?”乌雅秀贞就问道,九格格笑道:“病患都是上吐下泻,怕是肠胃方面的疫病,额娘也不用担心,我心里自有分寸,口罩什么的我都带着呢,我先去了,回头自有朝廷将药材给送过去。” 乌雅秀贞点点头:“我知道拦是拦不住你的,既如此,你只管去你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写信回来,额娘总是在这里给你做靠山呢。”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就知道,额娘就是我最结实的靠山,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怕是到时候不能来给额娘道别了。” 乌雅秀贞摆手:“你只管去,不用来道别,十二那边,你只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回京就成了,对了,你四哥之前说,通往蒙古那边的道路已经修好了,这道路修好了,想必来往就更方便了,你让她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住一段时间。” 修路用的是水泥,之前都是在修官道,因着去蒙古那边路途太过于遥远,所以这条路就一直没提起来。 现下胤禛做了皇帝,他是不爱外出去蒙古的,索性就将这修路的事情给提上来。一来到时候公主们来往京城方便,二来呢,该换成蒙古部落来朝见了,他自己就只在京城里等着人来就好了。 花费了六年时间,从雍正元年修到现在,总算是快完工了。 修路的钱,一部分是朝廷给出的,另一部分是民间给出的——和康熙当年修路的政策是一样的,民间可以招工,修成的这段路,可以收取部分过路费。 这个过路费呢,是朝廷定下来的,任何人都不得超过这个标准,但凡有超过的,朝廷必然会查。 关于车辆大小,车辆重量,都有比较详细的规定。 若是想走这官道呢,也不是走不起。若是不想走呢,也有乡间道路可以走。乡间道路也可以修,朝廷规定这些乡间道路是任何人都不许收费的,哪怕是你出钱修路了,也照样不能在这段路上收费。 这是为了保证寻常百姓的来往方便。 只有路通了,百姓们流通的勤快了,才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乌雅秀贞并未亲眼见过那道路,不过是听胤禛说过。九格格就笑道:“我知道了,回头必然将这信给十二妹妹带过去,对了,这道路修好了,自行车和三轮车的销售也提高起来,回头额娘可以到外面去看看,现下的京城,和以往是大不相同了。” 乌雅秀贞笑道:“等我得空了,我就去看看。” 一个城市的发展,最先体现在的方面就是交通了,来往的车辆变多,马车,骡子车,三轮车,自行车。这车辆一多,就容易堵路,于是朝廷又专门成立了交通部,是从原本的巡城司分出来的,也不算多大的差事,就站在路上疏通一下交通。 六阿哥在朝堂上也提出了交通建法的提议,胤禛也允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交通法,就也该面世了。 想到这个,乌雅秀贞就忙问道:“你六哥最近也不曾进宫,你等会儿出宫,且记得将这些点心给他们送过去,御膳房特意做的,放时间长了怕是就不好吃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很肥,求收藏~~~~ 第285章 九格格特意往六阿哥府上送了些点心,也不光是六阿哥府上有,十四阿哥府上也有。 随后,九格格就出京往蒙古去了。她这边出京,江南那边就穿来了十三的消息,十三和弘晖遇刺,因着要摊丁入亩,所以江南那边的田地就需要重新丈量,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将原本属于世家的土地,免费拿出来分给百姓了。 这样是会损坏士族豪族的利益的,江南那边,本来就豪族众多。 十三和弘晖刚过去就遇到了阻挠,但是胤禛也没想到,还真有刺杀这种事情。顿时大怒,在朝堂上就很发大一顿火,随后就打算派了兵马去给十三他们压阵。 本打算派年羹尧过去的,自打西北回来,年羹尧就暂且进了兵部,他之前也算是功劳众多,所以也被册封了平西郡王的爵位。现下年家,在京城那也是一等一的红火人家。 但胤禛叫了年羹尧入宫之后,年羹尧却是推辞了这事儿,他不愿意去江南。并且,他觉得,这事儿是胤禛有些操之过急,摊丁入亩确实是好事儿,毕竟纵观历史,土地兼并到一定程度,王朝十有八九会出现民不聊生,天下大乱的情况。 可现在大清也还不到这程度,胤禛是完全可以采取稍微温和点儿的办事方式的。 胤禛则是觉得,但凡土地兼并想要改革,都需得拿出强硬态度来,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这事情就像是长在身上的疥疮,你放任不管,总有一天会要命。你早点儿割除掉,寿命都能多几年。 再者,胤禛本就是这样当机立断的性子,用康熙的话来说,就是性子略急躁。这种性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万事不过夜,哪怕是晚上不睡觉呢,胤禛也得将当天的折子给看完了,绝不会因着自己就耽误了朝堂上的事儿。坏处就是,有时候可能会有些莽撞。 但胤禛毕竟不是寻常人,就是莽撞,也并不会闹出大乱子,天下民生,他心里是自有计较的。 年羹尧的看法在胤禛心里那就是狗屁,多少百姓没有田地,因此饿肚子,挨冻,看不清病,这时候你说缓一缓?你知道缓一缓,能有多少百姓会为之丧命吗? 再者,就世家大族那些嘴脸,别说是缓一缓了,哪怕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们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将到手的田地拿出来平白分给百姓。所以,朝廷既然有政策,那必然得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事情早早给解决了。 但凡本朝能做的,本朝就做了,谁知道下一个继任的皇帝会是个什么性子呢?万一是个亡国之君的性子,那现下做好的事儿,是不是正好还能给王朝续命了? 若是下一个皇帝是好的,那他的精力是不是也可以放在别的方面了?到时候本来还有一百年的国运是不是就能延长到三百年了? 当然,并不是胤禛非得诅咒自家王朝命短,下一个皇帝就是个昏君,而是任何事情,都要先往最坏的方面去考虑。人到中年变了性情的,也不是少数,就说那历史上的李隆基,前期你能说他不是明君吗?但后期他也真的是快要亡国的昏君。 所以,人性复杂,他从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看好弘晖,弘晖就真的能保持初心了。 万事冲最坏的结局打算,这样做出来的事情,才有可回转的余地。 君臣二人不欢而散,胤禛越是想越是觉得气恼,你年羹尧就算是不赞成朕的想法,但现下,是朕在命令你去江南给怡亲王镇场子,而非是朕在和你商量,你这样直接拒绝,岂不是要抗旨? 年羹尧却很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以往陕西官员的调动,胤禛甚至会亲自写信询问——亮工觉得此人可能用?是不是更合适别的地方的差事? 这次的事情,他也只觉得,既然皇上提了,那自己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也是应当。 年氏在知道年羹尧进宫之后,就很是关注养心殿这边的事情了——实际上,自打年羹尧从西北回来,她就是时时刻刻悬着心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去年家提醒这上下尊卑的事情。 可年羹尧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年氏也不知道,她只是个做妹妹的,又是在宫里,如何能立马知道年羹尧的心思? 听说年羹尧一出宫,胤禛就在养心殿里发了脾气,年氏这心里就有些……焦灼。 她让人去叫了弘昼,她自己不好出宫和年羹尧面对面,那做外甥的找亲舅舅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弘昼本来在慈宁宫逗小狗玩儿呢,听见年氏召见,就忙过来了。 年氏拉着弘昼坐下:“有个要紧的事儿,需得你跑一趟。刚你汗阿玛宣召你舅舅进宫,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你舅舅出宫之后,你汗阿玛生了一场气……” 弘昼顿时惊讶:“额娘你派人在养心殿门口打探消息了?这事儿您办的可实在是……” 先不说后宫女眷能不能干政,能不能打听朝堂上的事情了,就只说您在养心殿门口这算不算窥伺帝踪呢?这事儿办的,可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人家皇后能做,是因着人家是皇后,夫妻一体,夫妻同心。你一个妃子,就算是贵妃,那也算不得什么,您还敢去养心殿门口打探消息? 打探了还不算,现在居然还打算让你儿子去年家走一趟,昭告天下,养心殿的事儿我年家想知道就知道,消息灵通的很,天底下都没有我年家不知道的消息? 弘昼看年氏的眼神都带了些……不太尊敬。 年氏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一下:“你不说我不说……” “你以为我汗阿玛是傻的?”弘昼都有些无语了,那可是九龙夺嫡的胜利者,就说亲娘您这脑袋,和当年的废太子比如何?和当年的八贤王比如何? 您怎么就会觉得,您是能瞒得住汗阿玛的? 年氏顿时有些无语,她抿抿唇才说道:“我是你额娘,你怎么说和额娘说话呢?” 弘昼叹口气:“您要不是我额娘,我也不会提醒您这个,养心殿的事儿,您别打听,无论您是找谁问的,从今儿开始,这条线就断了吧。” 年氏没说话,她不愿意。 这条线是她辛辛苦苦搭出来的,上辈子她倒是很守着规矩了,养心殿的事儿她是一概不过问的。可最后呢?二哥被下大牢,年家被抄家,自己竟是到事后才知道的消息,连求情都没能赶得上。 所以这辈子进了宫,她就已经在考虑这事儿了。她绝不会过问别的事情,也就是年羹尧进宫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打听一下胤禛的心情。 若是胤禛十分恼怒,那她就需得立马去告诫一番自家二哥。 就像是现下这样,她自己不好出宫,这种事情又不能交给下人,那也只好是让弘昼走一趟了。 她没有窥伺帝踪,胤禛去哪儿,她绝不过问,也从不半路拦截。她也没有揣测帝王心思,她就是问一句皇上有没有生气。 弘昼顿了顿才说道:“额娘,你我都知道,我们兄弟是绝没有希望的,既如此,我们随心所欲过一辈子,也是福气。” 这天底下百姓,多少人为了一口饭,一件衣服,不得不一辈子拼搏算计奋斗呢。 他和弘曕,出生就是富贵,只要这辈子不犯错,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等到了年纪,汗阿玛再给了爵位,那才是一辈子逍遥自在呢——至于子孙,子孙自有子孙福是不是?反正他若是得了爵位,至少连儿子的一辈子也保障了。孙子的话,也肯定是饿不死的,至于重孙,他都不一定有看得见的时候,既然看不见,何必操心?若是看得见,到时候他都多大年纪了,有什么精力再来操心? 年氏摆摆手:“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最是知道你们兄弟了,一个胸无大志,一个书呆子。我也没想着让你们有什么雄心壮志,你们只管安安分分的,日后成亲了,得了爵位了,出宫建府,我这一辈子也算是操完了心了。我现在,就是担心你二舅舅,那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若是出了事儿,我这心里,也难安。” 弘昼就不说话了,细想想,若是弘曕出事儿,他也必然是要为弘曕奔波谋划的。 “你二舅舅那性子,总需得有人在身边提醒,否则,就容易自大骄纵起来。”年氏叹口气,有才之人嘛,又脑子聪明,就总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得住自己的事情,遇上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应对解决。 却不知道,这世上,人心这一样,是最没有办法预料,最没有办法应对的。 帝王无情,帝王心思多变。 他总觉得胤禛还是那个感慨得年羹尧是我之幸运的刚登基的皇帝,却不知道时间过去五六年,胤禛身边,也有了更多能出谋划策之人。 做帝王的,威严日重,他岂能容得下别人挑衅反驳? 年氏不说话了,到底是亲娘,弘昼看着就难免心疼:“也不怪我汗阿玛,二舅舅这性子,着实是有些……嚣张过头了,我之前就听说,他竟是骑马入宫,到了太和殿门口才将武器摘下……” 武将入宫是不许骑马的,更不许带兵器。年羹尧只这一事儿,就已经是犯忌讳了。 “而且,在宫外,遇见同僚,人家和他问好,他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打马而过……”弘昼又说道,年氏顿时着急:“这也怨不得你二舅舅,他那人性子直,不喜欢人家,自然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 弘昼无奈:“那是言官,他这样轻慢人家,人家心里岂能没有怨恨?朝堂上参奏他一本,次数少,我汗阿玛不会在意,但若是整个朝堂,十之八九都是说的年大将军目中无人呢?” 将整个朝堂都得罪了,对年羹尧有什么好处? 年氏顿了顿才说道:“他是武将,又是封疆大吏,若是和朝中官员交好,才是大忌。” 不和这些人来往,不结党,不营私,这才是胤禛对他信任的根本,总不能回京了,却是将这些都扔到一边去了吧? “那他不敬我汗阿玛,这总是错了吧?”弘昼问道,之前年羹尧刚从西北回来,胤禛在宫里为他举办庆功宴,酒宴中途,胤禛连叫年羹尧好几次,年羹尧都装聋作哑没上前去。 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呢,连帝王脸面都能如此踩在脚底,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吗? 年氏顿时被噎住,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二舅舅只是喝多了。” 弘昼就笑道:“入宫来喝多了,二舅舅可真是……好一个正直啊。” 年氏就叹气:“你到底是来扎我心来了,还是来宽慰我来了?” 弘昼就有些尴尬了,本来是心疼额娘,想宽慰自家额娘来着,结果说着说着就成了讨伐年羹尧了。他赶紧笑道:“好额娘,别生气,不就是让我去一趟年家吗?我这就去,总不会让你为难的。二舅舅那人……也该改一改那性子了。我记得,大舅舅倒是温和的很,又很随意,怎么二舅舅就是那样的性子呢?” “你大舅舅也没好到哪儿去,认定的事情,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年氏没好气的说道,年希尧自小就喜欢算学,白天看到一个算学题,若是晚上没解答出来,那是一晚上不睡觉也得仔细看的。 若是三天没解答出来,那是能三天不吃饭的。 弘昼笑道:“我倒是更喜欢大舅舅这性子,用我汗阿玛的话来说,那就是能沉得下心来做学问,我就没有这样的耐心,所以也只羡慕别人有。” 年氏顿了顿才说道:“你大舅舅,确实有大才。” 年家书香世家,其实不管是年希尧还是年羹尧,那都是有才能之人。她年氏也自觉还算有点儿文化有点儿才学,就是吧……最后也只留下年希尧这一脉了。 果然还是做学问,更有功德些?那她多多的画画本,算不算功德?这画本,能让她留下个名声来吗? 年氏发呆呢,弘昼也没打扰,正要捏起来盘子里的点心吃,就见门外慢腾腾的进来个人,进门也就进门吧,还低着头一边看手里那书呢,要不是身边小太监扶一把,估计得直接撞在门槛上了。 弘昼顿时无奈,喊了一声:“弘曕,不是和你说了,走路不要看书的吗?你现在眼睛已经有些坏了,再如此,迟早变成小瞎子。” 弘曕慢吞吞的抬头看一眼弘昼,又见年氏皱眉,这才将手里的书给了身边小太监。小太监连忙放上书签合住了,贴身放在怀里,可不能弄坏了或者弄丢了。 弘曕阿哥性子好,不会打骂下人,唯独这书上的事情,却是十分严谨爱惜的,半点不能损伤。 弘曕给年氏行礼,又给弘昼问好。 年氏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了:“昨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瞧着你那眼睛下面,都快成锅底了,弘昼,不是让你看好了弟弟的吗?” 他们两个都住阿哥所,亲兄弟嘛,排行也挨着的,所以这院子也是挨着的。弘曕一看书就有些废寝忘食的,年氏就特意叮嘱了弘昼多看顾两分,免得弘曕将自己给熬死了。 弘昼撇嘴:“我倒是能提醒他呢,我这边走,他那边再点灯,他身边那些人,又不是我的人。” 弘曕堂堂一个皇子呢,难道会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住吗?他若是管得住,那半夜里起来看书,弘昼如何会知道?他若是管不住,那年氏会坐视不理吗?早把那没有忠心的给扔出去了。 弘曕赶紧说道:“额娘别生气,和哥哥没关系,是我自己要看的,我刚得了一本新书,不看完我心里总惦记着,倒是不如熬夜看完了。我今儿来,也是有事儿和额娘说。” 年氏点点头,弘曕就忙说道:“前段时间九姑姑提出来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叫做不锈钢,说是用铁炼制的,我对这东西十分有兴趣,但这东西需得有铁矿……” 铁矿这东西,弘曕无论如何也是弄不来的,铁矿是朝廷管制的。再者呢,弘曕现在还没上朝,也没差事,冷不丁的说要铁矿,胤禛是绝不会给的。 思来想去,他也就只能来求年氏了。 年氏有些疑惑:“不锈钢?做什么用的?” 准确的说,是九格格随意念叨了几句,就宫里这些个贵人吧,尤其是女眷,发脾气的时候喜欢摔打点儿东西,当然,不会挑选那贵的,因为宫中份例都是固定的,你随便折腾几套贵重东西,回头也就只能吃吃糠咽菜了,内务府可不会随意将这些贵重东西给你填补上去,还得是从你自己份例里面出。 九格格就念叨了几句,换了不锈钢绝对摔不坏,顶多是摔出来个坑,但是那坑又不影响使用对不对?多节省器材啊。 弘曕听在耳朵里,就对这东西很上心来了。大清是有钢材的,不过纯度不高,炼制法子不没有后世的先进嘛,但总归是有,毕竟战场上那些武器,也不能用纯铁的。 而且吧,这东西,也是有不同的比例配方的。比如说,要做武器,需得多大的硬度,需得别的什么材质混进去融合。要做农具,需得多大的硬度,又需要什么样的材料混进去。 这些大清原也是有的,就是技术先进不先进的事儿。 弘曕想弄做不锈钢,那就是更高的技术了。九格格其实不太看好这个的,难度太高,所以她这些年是从没提过的,但架不住弘曕人小耳朵灵,再加上也有心,于是就想搞一搞了。 弘昼听的有意思:“你是说,就做些不容易摔坏的器皿?那何必用铁矿呢?回头找了好的木料,请个木匠师傅,雕琢一套木的不就行了吗?” 也不用担心漏水,做得好的木头,你用上十年百年,都不会漏水。 “再不济了,弄些陶罐,摔打了也不心疼。”弘昼笑嘻嘻的说道,年氏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一下:“少胡说八道,让宫里的贵人们用陶罐,你看她们知道了还会不会背地里臭骂你一顿。” 那是肯定会的,那陶罐,也就是家里没钱的人才用的,但凡有点儿钱的,谁用陶罐?就算是用不起官窑出来的瓷器,那还有民窑呢。再不济,下面还有那种粗瓷呢,粗瓷也才几个大钱一个。陶罐那说白了,就是泥巴烧出来的……好吧,瓷器都是泥巴烧出来的,但泥巴和泥巴也是不同的好吗? 年氏催促弘昼:“你若是闲着无事,就赶紧出宫去吧。” 这是还惦记年羹尧的事儿呢,弘昼知道年氏心急,也只好起身:“好好好,那我就先出宫去了,额娘你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找我,别自己憋在心里,再给自己憋出来病了。” 年氏没好气:“赶紧走吧,你不气我,我这身体就好的很。” 弘曕还奇怪呢:“六哥是有事儿吗?走的如此匆忙。” “有点儿小事儿。”年氏含糊说道,顿了顿问到:“你弄这不锈钢,是不是得有个地方弄?可要额娘给你买个宅子?” 弘曕笑道:“这倒是不用,我自己找地方就是了,不过这铁矿,额娘您帮帮我,和汗阿玛说一声吧。” 年氏点点头:“好,回头我和你汗阿玛说。” 胤禛到慈宁宫的时候,乌雅秀贞正在拜佛呢,她也听说了十三和弘晖遇袭的事儿,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孙子,哪儿有不担心的? 见了胤禛,就忙问道:“十三和弘晖可有受伤?弘晖年纪小,是不是受惊了?” 胤禛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弘晖都做阿玛的人了,怎么会受惊?额娘您别担心,十三和弘晖都没大事儿。” 乌雅秀贞敏锐的很:“没大事儿,那就是有小事儿了?是谁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胤禛没隐瞒,你不说,老太太心里才更是惦记呢,倒不如说清楚了,心里有底了,也就没那么操心了。弘晖倒是没事儿,只是十三,因着要护着弘晖,胳膊上了挨了一下,也没有大碍,但受罪肯定是要受罪的。 乌雅秀贞先是心疼,又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些个挨千刀的,朝廷让他们享受了这么些年,现在该他们吐出来的时候了,却是舍不得了,真该让他们一个个都去过过那老百姓们过过的苦日子!” 胤禛点头,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这些世家豪族的土地哪儿来的呢?大部分都是朝廷赏赐,家里有人考中了进士举人,免除赋税,也可以买,也有人送。但不管是哪一样,总归是有朝廷的恩赐在里面的。 朝廷当年给你好处了,现在朝廷要收回来了,你不光不给,还妄图要刺杀朝廷的人,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想谋反!以胤禛的意思,就合该将这些人该查出来,该杀的杀,杀鸡儆猴嘛。 年羹尧既然不愿意去,胤禛已经是考虑了别人。正巧,隆科多现在空着呢,让隆科多带兵走一趟。虽说隆科多宠妾灭妻,但此人也是真有点儿本事的,现下都已经做到了九门提督的位置了。 胤禛并没有隐瞒乌雅秀贞:“朕让隆科多走一趟,带了兵马,到时候也正好保护十三和弘晖。” 摊丁入亩这事儿,不光是对汉人影响良多,对满人来说,也不太好。因为满人当年入关,有圈地政策,所谓跑马圈地,就是给你一匹马,在规定时间内,你能圈多少,这就都是你的了。 朝廷规定摊丁入亩,也是包括这一部分的田地的。 另外还有隐田,所谓隐田,就是官府并未登记在册的,私底下自己开垦的,或者是作为进士举人,将族人的田地也放在自己名下的,还有就是隐瞒不报的。 这里面事情多且杂,并非一两年就能干完的。 乌雅秀贞对隆科多并未有太多的情绪,胤禛要用,那就说明此人可用,朝堂上的事儿,乌雅秀贞从不插手,只笑道:“既如此,那可得多带些亲兵,还有十三和弘晖身边的侍卫,若是要去,也需得带去。” 胤禛都点头应了下来,就说起来那拉氏这寿辰的事儿:“前些年是守孝,后来除孝了,朕一直忙,也就不曾给那拉氏办过寿宴。” 倒是乌雅秀贞,年年都有办的。她是长辈,又是太后,这寿宴每年都是那拉氏亲自办,办的风风光光的。 不光是那拉氏,胤禛这些年也没办过寿宴,一个千秋宴,一个万寿宴。 既然要给那拉氏办寿宴,胤禛的打算就是给那拉氏一个惊喜,暂且不说出来这事儿,只等到了日子才告诉她。所以这事儿,就需得找乌雅秀贞商量:“宴席的事儿自然是不用额娘操心,瓜尔佳氏还算是能干,这宴会上菜式,酒水,伺候的人,她都能安排。只这进宫拜寿的事儿,需得额娘费心。”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你可算是想起来要给你媳妇儿办寿宴了,这些年我瞧着,都觉得她有些受委屈了,跟着你在宫里,里里外外都是她操心,你现下这舒坦日子,没了她,可就再没有了。这寿宴呢,我觉得,既然要办,索性就大办一次,不光到时候是请了宗室福晋,朝中命妇,还有那蒙古的公主,外地的命妇。” 乌雅秀贞顿了顿:“干脆与民同乐,让内务府准备一出戏,到时候到各地去巡演,让百姓们也沾一沾皇后的光。” 戏楼里看戏是要钱的,寻常百姓,哪儿有这个钱去浪费?所以这内务府的巡演,确是算是朝廷的一种恩典了,各处乡村都走一走,百姓们都能娱乐一番。 胤禛沉吟了片刻,乌雅秀贞笑道:“也算是让百姓们看看,咱们现如今,国泰民安。” 那摊丁入亩的事儿,必然是让人心里惶恐的,生怕朝廷又闹什么幺蛾子。若是这时候说为皇后祝寿,天下同乐,那百姓们想得简单,肯定就觉得,朝中无大事。 她这样一说,胤禛就忍不住笑起来:“额娘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既如此,那索性就大办一场。” 至于为什么是大办千秋宴,而不是万寿宴,则是因着胤禛自己是不爱这种麻烦的。再者,他信重那拉氏,年少夫妻,到如今几十年相伴,若是能大办一场寿宴,让天下人看见自己对皇后的信重爱戴,也是极好的。 胤禛是那种很坦率的人,他既然爱重那拉氏,自然也不吝啬让天下人都知道。 既然做了决定,那接下来就是筹办了。 朝堂上的事儿,乌雅秀贞是管不到的,但这寿宴的事儿她还是很能帮得上忙的,叫了瓜尔佳氏来商量,又见了宗族福晋,又偷偷的叮嘱朝中命妇,再给蒙古那边写信。 忙忙活活两三个月,到了八月里,那拉氏还有些奇怪呢,总觉得宫里忙忙活活的,但自己一问,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奇怪得很。 很快这谜题就揭穿了,那拉氏寿辰当天,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先来请安,两个人都穿着大礼服,十分正式。 那拉氏还奇怪:“今儿穿着如此隆重,可是等会儿有什么事情?” “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今儿是皇额娘寿辰,儿媳们是要为皇额娘祝寿呢。”瓜尔佳氏笑眯眯的说道,那拉氏怔愣了一下才摆手:“你们有这份儿心思就好了,不用穿的如此隆重,这天儿热得很,穿着一身,怕是等会儿要一身汗了。” 胤禛这段时间都没提起来过寿的事儿,她原以为是和往年一样,就子孙们进宫来拜一拜,乌雅秀贞那边给赏赐些礼物,然后晚上胤禛回来陪着吃一顿饭就可以了。 瓜尔佳氏笑道:“得穿着这样呢,等会儿还有寿宴,不光是儿媳们如此,皇额娘也需得穿大礼服。” 若非是需要那拉氏穿,瓜尔佳氏也不会这样早就说出来。 那拉氏还有些糊涂:“什么寿宴?” 胤禛并未提起来啊。 瓜尔佳氏笑眯眯的:“皇额娘您去了就知道了,咱们需得快些了,别让皇玛麽等着。” 那拉氏稀里糊涂的被两个儿媳带着进去更衣,穿了一身大礼服,等再出来,也不是往慈宁宫,反而是往太和殿那边去了。那拉氏不笨,虽然瓜尔佳氏并未再说什么,但她自己心里,却是隐隐有些猜测。 她这边进了太和殿,那边胤禛就从台阶上下来,伸手牵住了她:“皇后,今儿是你寿辰,自从你嫁给朕,这么些年,上要孝敬长辈,下要抚养子女,中间打理后宅,着实是辛苦。” 这些话,那拉氏听过很多次,也不光是胤禛说,乌雅秀贞也会说,旁边也会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儿听着,却忽然觉得,有几分心酸。 胤禛拉着她往上走,走到大殿门口,有太监拿出来了圣旨,这圣旨,全都是夸赞那拉氏的,诸多溢美之词,都快比得上册封皇后那天了。 圣旨宣读完毕,礼乐奏响,然后就是拜寿了。先是朝中大臣,文武百官,然后是命妇福晋,再然后是皇子公主,还有儿媳晚辈。 一批批的人过去,那拉氏那心情,简直无以言表,又是激动,又是喜悦。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看重,是胤禛对她的看重爱重。心里有爱,所以才会对她重视,才愿意为她麻烦。 她转过头看胤禛,胤禛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前几年朕总忙着,总不得空,委屈了你。今年,难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所以,朕亏欠你的,现在也能弥补上了。” 那拉氏那眼泪可真忍不住了,胤禛赶紧给她帕子:“快擦擦,大庭广众之下,人都看着呢。” 那拉氏赶紧擦掉眼泪,这会儿才终于想起来了:“皇额娘呢?” “皇额娘在内殿呢,一会儿等拜寿完了,咱们就进去。”胤禛笑着说到,等最后一批拜寿的人起身,胤禛就立马带着那拉氏进去了。 乌雅秀贞也是一身大礼服,正笑眯眯的坐在上首呢,见他们进门,就招手:“到哀家跟前来。那拉氏,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哀家这里,有些东西要给你。” 说着一拍手,立马有人抬过来一口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摆放着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这东西可珍贵的很,乌雅秀贞手里的这个,也还是当年康熙给她的,她十分喜爱,如今,就赏给了那拉氏。 另外还有些珠宝首饰,不过这些东西,在红珊瑚树面前都有些逊色。 众人也都送上自己的贺礼,那拉氏笑的脸都有些僵硬了,饶是如此,心里也高兴。等外面的人也都进来落座,她才找到了时间,偷偷的问瓜尔佳氏:“这寿宴的事儿,之前怎么一个字儿都没漏过?” 瓜尔佳氏笑眯眯的:“皇额娘您可别生我的气,这事儿是汗阿玛和皇玛麽吩咐的,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86章 那拉氏哪儿会真的生气,她高兴着呢。等着千秋宴办完,晚上胤禛又特意来,送了他自己亲手做的一个桃木簪子,从选择木料,设计图案,雕刻,到打磨,全都是胤禛一人亲力亲为。 胤禛的眼光,那是出了名的好,他自己设计的瓷器图案,在文武百官里面是出了名的素雅,官窑里出一批,朝堂上都有不少想背地里掏钱买的——官窑出品,若是没有什么圣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先送到宫里的,外面朝堂上,只能是等着胤禛赏赐,或者就是根本见不到。 所以这簪子,也是做的特别好看,上面还用粉色的宝石做了桃花,整个就如同一个在桃木上盛放的花朵,看的人只觉得生机勃勃,犹如春天到来。 “我太喜欢了。”那拉氏一脸惊喜,她拿起来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了好几下:“这样看着是不是更好看点儿?或者放在后面?” 胤禛伸手拿过来:“我帮你带上去,放在侧面也好。” 那拉氏连忙去照镜子,现下宫里用的都是水银镜,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照的清清楚楚的。只侧下头,就能看见那耳边的桃花,娇艳欲滴。 看着看着,那拉氏脸色就红了:“多谢爷的心意,这簪子,是我今儿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也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胤禛笑道:“只是今儿这最好的礼物,日后,还会有更好的。你我少年夫妻,走到如今,十分不易,我知道你往日里辛苦劳累,但愿下辈子,朕还能娶你为妻。” 中年夫妻,腻腻歪歪,没眼看。 宫女嬷嬷们忙低着头,一个个悄默默的,没有一点儿脚步声的退出去。苏培盛也忙跟着蹑手蹑脚的出来,笑嘻嘻的坤宁宫的人说话:“时候也不早了,该休息的休息去,这里有人守着就成了,怕是夜里会要水。” 坤宁宫这边的事儿,乌雅秀贞素来是不打听的,开玩笑呢,她一个做婆婆的,总打听儿媳妇屋子里的事情做什么?这千秋宴闹腾一天,她着实是有些累,晚上睡觉的时辰都比平日里要早。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天色大亮了,她叫了人进来,宫女笑眯眯的来搀扶她起身:“太后娘娘,皇后和年贵妃,还有齐妃,都已经过来请安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才说道:“昨儿忘记吩咐了,累了一天,今儿就不用来请安。” 但人既然来了,那就不好不让进门了。她一边伸手,让人帮着伺候穿衣,一边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昨儿也没做什么,今儿竟是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酸疼的。” 尤其是那双腿,酸胀酸胀的。 这也不是生病什么的,就纯粹是上了年纪了,老了,这身上不管是皮肤啊,骨头啊,甚至皮肉,那肯定是不如年轻时候的。想当年,她刚进宫,做宫女嘛,一站一整天,也就是晚上回去泡个脚,第二天照样当差,也没说那双腿就酸胀的走不了路。 嬷嬷忙安慰道:“娘娘不老呢,您看您这头发,多有光泽,前天太医来请平安脉,还说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呢。” 乌雅秀贞看了看自己花白的头发,是的,已经花白了,快七十的人了,哪儿还能和年轻人比呢? 她被嬷嬷扶着出来,那拉氏几个忙起身行礼,听她说腿酸,那拉氏就想着来给她揉按几下,乌雅秀贞就忙拦着了:“也不用你们,自有宫女嬷嬷呢。再者,昨儿才办了宴会,怎么不得享受两天?” “儿媳伺候额娘也是享受了。”那拉氏忙笑着说到,就冲昨天乌雅秀贞给她做脸面,赏赐众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夸赞她,她今儿别说是给捶腿了,就是捶一天一夜也可以。 乌雅秀贞忙摆手:“又不是没人伺候,你只管忙你的去,今儿不得将那些东西都登记入册吗?哀家知道你忙,你且忙去,不至于因着这事儿对你不满。” 那拉氏笑道:“那些事儿自有嬷嬷呢,我就想在皇额娘这里躲个懒。” 躲懒那倒是能行,乌雅秀贞也就没催促她回去了,只问起来昨儿见过的命妇:“那个李夫人,我若是没记错,也才成亲不到三年?怎么瞧着倒像是快三十的人了?穿着打扮老气不说,整个人的神态气色都不一样。” 那拉氏倒是不太认识这个李夫人,因着李大人是地方官,也就是千秋宴,特意让李夫人回京来贺寿的,所以见李夫人的次数并不多。她和乌雅秀贞一样,也只记得是刚成亲没多久的。 年氏在一边笑道:“这事儿我倒是知道,听说那李大人,成亲不到半年,就纳了一个绝色的侍妾,自此之后就有些宠妾灭妻,若非是为皇后娘娘贺寿,怕是李夫人现在还在府里关着呢。” 那拉氏顿时吃惊:“在府里关着?李大人这样大的胆子,将嫡妻也给关起来吗?” 年氏笑了笑,李大人是陕西那边的官员,所以李家的事儿,她也是听自家二嫂说过的。 “一来是李夫人娘家势弱,还得靠李大人提拔。二来呢,她自己性子也立不起来,不过一个侍妾,若是当真让李大人宠妾灭妻了,趁着李大人不在,干脆给发卖了算了……”年氏说道,就算是李大人能找回来,她难道就不能找年二嫂庇护一下吗? 年羹尧那会儿是当地巡抚,这种宠妾灭妻的事儿,那是一告一个准儿的,年二嫂做为年羹尧的嫡妻,也必然是会伸伸手的。结果呢,年二嫂都亲自过问了,李夫人还要为李大人遮掩呢,说自己在家里并未受委屈。 那拉氏都有些想不明白:“她没子女的吗?她若是不得李大人看重,在家里还得看侍妾脸色过日子,那她的子女,岂能好过了?隆科多那事儿,难不成竟还有人不知道吗?” 隆科多宠妾灭妻,然后一双嫡子子女饱受苛待,差点儿双双没命的事儿,全京城可就没有不知道的。甚至,那女孩儿现在还在佟太贵妃那边养着呢。 胤禛虽然也用隆科多,但胤禛没少因着这事儿斥责他。不过,隆科多就像是滚刀肉,并不很将胤禛的斥责放在心里。 但人人也都知道,皇上尊重那拉氏,十分看重嫡妻。皇上的态度在这儿放着,又有隆科多那样的例子在,李氏竟然也愿意让个侍妾骑在脑袋上? 年氏摇头:“倒是怀过一次,后来不知道是被算计还是如何,小产了,后来就一直没怀过了。” 那拉氏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但又想到年氏和李氏的身份,生怕她们两个多想,顿了顿,那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没说出口了,只叹气:“这人若是不自己立起来,那别人就是想帮都伸不开手。” 她们前脚在这儿议论这位李夫人,外面李夫人,也搞了件大事儿——昨天是皇后的千秋宴,只看皇上看重的态度就知道,皇上是必然不会让千秋宴出现差池的,所以李夫人就忍着,没有在昨天搞事儿。 但今天,若是再不搞事儿,怕是就要被李大人的人给带走了,她也就没机会了,所以,她早上对守着她的嬷嬷说,要去买点儿京城当地的特产,拿了银子的嬷嬷也就没反对。 然后,李夫人就跪在了九格格面前。 九格格刚下朝,正打算往卫生部去。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卫生部呢?尤其是卫生部和专门的女士医院挨着,李夫人根本不用多打听就知道九格格的路线。 跪在地上就喊了救命:“还请荣郡王救命,妾身要状告李道宠妾灭妻,毒害亲子,草菅人命……” 那嬷嬷是拦都拦不住,李夫人一下子就从人群里冲出去了。随着李夫人的喊,嬷嬷那脸色就雪白雪白了。 九格格掀开马车帘子看一眼,随后吩咐了身边人:“将她先带到顺天府去,回头让府尹来见我。” 若是她现在接下来了这事儿,那她敢说,以后她就别想在街上走动了,但凡她出现在大街上,就有无数人的想要拦下她喊冤。 所以这事儿,需得先交给顺天府。她顶多是会多过问几句,确保顺天府那边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九格格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审案子这种事情,那肯定是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来。她若是胡乱插手,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你看着可怜的人,指不定背地里就是个杀人狂魔。你觉得相貌粗鲁,可能性情也十分暴躁之人,指不定是个内心十分细腻的。 所以九格格坚信,看人这事儿,不能只看外表,她是没有一眼就能分辨善恶的本事的,既如此,无论是什么人撞到她跟前来,那就只能是先送到专业的人那边去辨别了。 李夫人不愿意去,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妾身听闻九公主为人善良,铁面无私……” 九格格自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样的品质,她身上真的有吗? “这位夫人,虽然你夸了我,但是您还是得去一趟顺天府。”九格格笑着说到:“各司其职这个词儿,想必夫人是知道的,我荣郡王的职责是医疗,你若是生了病,或者你所在的地方有疫情,你找我,那是没错的。但你若是有冤情,你该去找顺天府府尹。” 九格格本来是在蒙古那边呢,这次也是为给皇后贺寿的事儿,和十二格格她们一起回来的。十二格格她们在朝堂上没差事,也就不用上朝,但九格格有官职在身,还要去上朝。 她冲身边侍卫摆摆手,示意侍卫赶紧将人给带下去,李夫人却是拼命喊道:“那些男人,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路货色,这样的事情我只能找同为女人的您……那些男人,他们只会劝我回去和那人渣好好过日子……” 九格格顿了顿,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状告李道宠妾灭妻的后果吗?” 李夫人忽然笑了笑:“我知道,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为我无缘出生的孩子报仇。” 九格格点点头:“好,既然你知道,那就走吧,我亲自带你去顺天府。” 也就是说,九格格会全程在场了。如此一来,李夫人也确实是有几分安心,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因着刚才一番挣扎,现在颇有些灰头土脸的。 看见九格格冲她招手,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车上下来个丫鬟拽了她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手:“妾身身上脏,还是不上车了……” “上来吧,我正好问问事情详情。”九格格淡然说道,李夫人这才不好意思的上了马车。 九格格一路将人送到顺天府,亲眼瞧着顺天府府尹接了案子,按照流程,先在顺天府找了地方给这位夫人暂住——因为李夫人说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李大人的人,那就自然不能让她回去住了。但这样一个女子,又不能随意安排在外面,若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所以,顺天府一般都是有安置这样的原告的小院子的,不过就是条件简陋些,也不会有人伺候而已。可李夫人就已经十分满意了:“和在李家相比,已经是很好了,至少我不用伺候人……” 说起来以前的事儿,李夫人那眼圈就红了。 九格格虽说一路上也听了不少,这会儿也还是忍不住跟着有些揪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且放心,若是你这些证据都是真的,那李道……自然会有严惩,这事儿呢,既然你求到了我头上,我总要听个结果的。这是我身边的人,且陪你在顺天府住着……” 这话一说,李夫人的眼睛都亮了,她自然是能看出这丫鬟,是九格格的贴身之人的。原本她还担心九格格走了,顺天府府尹会变了态度呢,没想到,九格格竟是如此周全。 她连忙谢恩,九格格摆摆手,就先行一步走人了。 这事儿,那拉氏她们是到了下午才知道的。于是第二天九格格一下朝,就立马被慈宁宫的人给请过去了,问的就是这李夫人的事儿。 “宠妾灭妻的事儿怕是真的,李夫人手里有证据,那李道为那侍妾置办了多少东西,桩桩件件,都是有账册的。”九格格知道她们好奇,也就并未隐瞒。 “除此之外,李道还时常有殴打辱骂李夫人的行为,她身上有许多伤痕,我也看了,有陈年旧伤,也有新的伤痕。她小产的事儿,她说并非是那侍妾做的,而是李道做的。” 乌雅秀贞简直想不明白:“李道是脑子有问题吗?李夫人肚子的,那是他嫡亲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嫡出……” 九格格顿了顿才说道:“他并非是故意要了孩子性命的,他就是对李夫人动手习惯了,李夫人怀孕他也没忍住,打了一顿之后,这孩子就没保住了。” 可想而知,李夫人当时被打的是如何严重了。 除此之外,李大人还用李夫人的爹娘性命做威胁,让她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年二嫂确实是过问这宠妾灭妻的事儿,可年二嫂也只是问一问。 问完了,李夫人还是要回李家的。但凡李夫人的回答有点儿不对,李夫人的爹就要倒霉一回。 李道之所以让李夫人进京来给那拉氏贺寿,也是因为李夫人才是嫡妻,天下谁人不知道皇上最为敬重嫡妻?哪怕是年氏当年入宫被册封为贵妃,也是被胤禛取消了朝拜礼仪的。 隆科多就算是皇上的舅舅,又立下过大功,皇上照旧会斥责他宠妾灭妻,甚至还亲自下令,不许李四儿出佟家。 李道又不是什么封疆大吏,他官职没那么高,自然也不敢惹怒胤禛,让个侍妾进京来给皇后贺寿——他亲娘没了,除了李夫人,府里也就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了。 九格格说到年二嫂,还略有些不满呢:“她只问宠妾灭妻的事儿,竟是看不到李夫人身上带着伤吗?” 乌雅秀贞顿了顿,还是为年二嫂说了句话:“若是存心遮掩,确实是不一定能看得见。再者,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夫妻之间的事儿更是难办。你前脚为人出头,后脚人家指不定就要怨恨你了,所以怨不得年二嫂。” 李夫人自己不硬气,别人能有什么法子?顶多是敲打敲打李大人。但李大人必定一转头,是要将这口气再撒到李夫人头上去的,也就是说,李夫人可能会被打的更重。所以,敲打这事儿,也需得有分寸。 九格格没说话,乌雅秀贞问道:“这事儿既然撞到了你手里,你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 九格格忽然笑了笑:“我之前总说这律法里面,关于这个家暴的规定,有些不太合理,不如趁此机会,也稍微的修改一番。” 不大动,大动的话,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必然是要引经据典的反驳反对的。所以,只能稍微的动一动,将家暴这个词儿,给换一下概念——就不该有家暴这个词儿,但凡动手,不管什么关系,那都是暴力,都是违法。 乌雅秀贞挑眉:“你可真是……”之前那言论法,就已经让朝堂上的人对她十分忌惮不耐烦了,现在又要动律法,大清这律法,是他们能随便动的吗? 那些人恨不能将祖宗规矩四个字刻在脸上,这律法岂会让人轻易改动? 九格格笑眯眯的:“我有过一次经验了,这再来一次,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额娘只管放心,我做事儿,必然是有十分把握的。” 就算是没十分,她也能给干出来十分。 再者,她堂堂九公主,这样的出身,又有额娘做靠山,事情做不成顶多是被人给臭骂几句,还担心会被皇上砍头吗?开玩笑呢,这样便利有利的身份,她若是再不做点儿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岂不是白活了一辈子? “总之,还是需得小心,她这些证据……是很容易翻案的。”乌雅秀贞说道,这世道,女人确实是很弱势的,但凡有人帮李道一把,那李夫人的这些证据,就真不算什么了。 所谓的伤痕,可以是婆子们动的手。甚至,李道可以栽赃给李夫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比如说,偷人。 若是李夫人偷人,那李道让人殴打辱骂她,就不算是很出格的事情了,因为偷人这事儿,是要被判刑的,沉塘,骑木驴,游街……哪一个不比殴打辱骂严重呢? 所以,李夫人就算是有证据,这胜算也没多少。 九格格沉吟了一下,当机立断:“现下就得派人往陕西,先将李家的那些人给控制住,上上下下,不得沟通窜连。还有李夫人的娘家那边,也需得让人看守,免得被人收买……” 虽说李夫人是为了娘家的安危才忍受这么些年的,但九格格可不认为,李夫人的娘家就一定是好人了。她甚至怀疑,有可能是李道和李夫人的娘家串通了。 否则,怎么就那么多的巧合,李夫人这边泄露一点儿什么,那边她爹就会倒霉呢?李道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将这倒霉的时机凑的那样巧吧? 九格格是见多了卖女儿的事情,她时常在外面行走,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真的是没少见。所以,抱着最坏的猜测,李夫人的娘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雅秀贞点头:“你说的在理,那现在就赶紧去吧,该如何做,你比我清楚,我也就不给你瞎出主意了。” 九格格忙点头,趁着现下时候还早,急忙忙出宫,她也不放心用顺天府那边的人,男人嘛,素来都是很为男人自己着想的,想让他们共情女人,那是做梦。所以,她用的是自己的人手。 胤禛那边自然也知道九格格的动静,他也没拦着。九格格素有侠心,总愿意帮衬女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很快,李道就得了顺天府这边的召唤,需得回京为宠妾灭妻这事儿作出辩解——朝廷的规矩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就比如说,官员甲在朝堂上参奏了官员乙,罗列了许多罪名,就算是有证据,朝廷也是要将官员乙给叫回来,让他自辨的。 能辩得过,朝廷就愿意相信他无辜。辨不过……大多是辩不过的,人家既然参奏了那许多罪名,总是有证据的,证据这东西,除非是捏造的,否则如何能辨的过? 李道一开始也没有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他只是有些恼怒,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李夫人给撕掉了。但等到了京城,听闻这事儿有九格格插手,李道那心里,才慎重了几分。 九格格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不过他素来觉得,皇上和先皇,是有些脑子糊涂了,就算是疼爱女儿,也不该是将女儿给抬高到这种的程度。 什么疫苗,哄骗人的,你如何就知道用了疫苗管用了呢?生病这事儿本就是个概率的事儿,你用的可能也会得病,不用也可能不会得病,既如此,谁能证明这东西管用? 还有什么医院之类的,在他看来,也是九格格圈钱用的。没有这医院之前,生了病,也是到药铺去把脉,顺便抓药。现在有了医院,不照样是到医院把脉,再给抓药吗?一样的流程,就因着医院是朝廷的,所以更得百姓信任,就能更赚钱不是吗? 还有什么戏班子之类的,李道更是觉得在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家,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掺和什么风花雪月的戏剧之类的,这不是不守妇道吗? 但李道不是傻子,九格格那出身,先皇宠爱,皇上也看重,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一个女人为郡王,可见是对这个亲妹妹的喜爱了。 既如此,他为什么要将对九格格的不喜欢放在明面上?他又不是活腻了,也不是想辞官当隐士,那九格格的是是非非,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也不是京官,九格格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儿。 却没想到,他觉得自己和九格格没什么牵扯,却是转眼间,就有了牵扯了。 李道恨不能将九格格给千刀万剐了,一个女人家,如何这么多事儿?但这面上,却是半分不能显,还得诚惶诚恐:“没想到我一个低微末流之人,竟是还惊动了九格格,这天下谁人不知道九格格十分忙碌,是那救命救人的观世音菩萨呢?” 说到这个,李道心里就有几分嘲讽,还观世音菩萨呢,这样不守妇道的,活该下油锅。也难怪嫁不出去,谁知道她长年在外,是做了些什么勾当,这样的人,别说是公主了,就算是个九天仙女,也没男人愿意要! 顺天府的差役并不和他搭话,只带着人往里面走。进了里面,李道就忙冲上面的官员行礼:“下官陕西知县李道,给府尹大人请安。” 顺天府府尹看他一眼,沉思片刻:“李道?哪一年的进士?” 李道顿时有些尴尬:“康熙五十六年同进士。” 原来是同进士,府尹大人就有些了然了,官场上呢,对于同进士,是有一种说法的,同进士如夫人,就是……侍妾,很尴尬的地位。有时候,是宁愿落地都不愿意中同进士的。 府尹也不在这事儿上多纠缠,只问道:“李道,你的嫡妻程宝元状告你宠妾灭妻,你可认罪?” 李道赶紧喊冤:“大人,这事儿我是冤枉的,您往陕西问问就知道了,满县城,就没人说我宠妾灭妻的,实在是这事儿,我有不得已的缘由。” “程宝元嫁给我三年无所出,我实在是无奈才纳妾,不料那侍妾竟是我恩人的亲妹妹,有这一层缘由在,我也不好慢待了恩人的妹妹,就抬举了人做二房。因着这事儿,程宝元醋心大发,竟是恶意将恩人的妹妹给打了……” 李道急忙忙的为自己分辨,一来是强调自己重情重义,恩人的妹妹,怎么好慢待呢?二来是强调程宝元十分善妒,成亲三年无所出,连一个侍妾都不愿意容忍。 无论如何,这个没有子嗣……就成了李夫人身上的硬伤。 哪怕她曾经怀过,但是没生下来,被打没了,这罪责也是要背负在她身上的。 顺天府府尹询问了许多,最后只让李道暂且回去,这事儿既然之前九公主插手了,那现在李道来了,也就得要和九公主那边打声招呼。 不出乎意料,李道果然是开始往李夫人身上泼脏水。说那孩子的来历,不太光明,所以他才不能让那孩子留下。 而李夫人的娘家人,也很快被带到了京城。 在李夫人见这些人之前,九格格先见了李夫人:“明天他们就能来探望你,我此次来,是要先提醒你,你为你爹娘忍受了这么长时间,可事情真相,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 李夫人怔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笑道:“多谢郡王提醒,我知道的。若非是……我也不会有勇气来状告李道,我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会被李道当成牲畜关在院子里。” 这下子,倒是轮到九格格吃惊了:“你知道?” “是,我上京之前,我娘曾经来看我,正巧头天晚上,李道对我……施加暴行,他没控制好,我脸上也带了伤痕,我娘……连问都没问。原本,我都想好了如何应对的,可她问都没问。”程宝元笑着说道,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泪却是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九格格没说话,若是真心疼爱女儿的,怕是不光要问,还要找女儿身边的人询问的吧? 然后,程宝元就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最重要的是,李道不过一个知县,他就算是只手遮天,也不能一时半会儿的,立即将我爹娘给弄死吧?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些钱财,并不算什么。” 程宝元还是笑着,反正娘家那些钱财,她是半点儿沾不上光的。这三年来,爹娘给她送的东西,从没有超过十两银子的。不是娘自己做的小菜,就是爹给买的面人糖葫芦。 就这么点儿小恩小惠,拿捏了她三年。 来京城的头一天晚上,她就好像是忽然大梦初醒,往年事情,全都历历在目,心里全都清清楚楚,想的明明白白了。 对着九格格的眼神,程宝元笑不下去了:“我就想着,我若是死了,这世上,谁会为我痛哭,谁会为我掉眼泪呢?没有。我若是不死,谁有会死呢?没有人,我死了,对他们没有什么妨碍,我不死,他们也不会死。” 所以,她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若是成了,她日后就再也不用忍受了。若是不成,那她就去死。 九格格沉默良久才叹气:“你不用去死,就算是……我也会帮你和李道和离,和离之后,你也不用回你娘家去,京城这么大,总有你容身之地。实在是不行,你就跟着我到处走走看看。” 天大地大,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出来自己的那条路来了呢? 卫生部的报纸特意将程宝元的事情给刊登了上去,就像是一个连载,从程宝元上京给皇后贺寿,到程宝元拦截了九格格的马车。 这样一个真实的事情,才是会更能挑动人心的。 李道的证词被一一送到顺天府,程宝元的爹娘亲自站出来为李道作证——说自己的女儿水性杨花,成亲之后也不消停,时常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出自于亲生父母的证词,才越发的让人相信。 顺天府那边几乎是要立马下决断了,九格格这边就送上了新的证据——程宝元的父母,并非是真的疼爱女儿的人,嘴上说着一套,事情办的事另一套。程宝元每次挨打,她的父母都是知情的,然而从未伸出来过援手,甚至连伤药都没送过一份儿。至于他们说程宝元水性杨花这事儿,邻居都是不认同的。 左邻右舍,前门后院,但凡认识程宝元的,九格格都会询问一番对程宝元的看法,十个人,有十个会说,程宝元是个十分腼腆,几乎从不出门的女孩儿。 这样一个几乎从不出门的女孩儿,如何去勾搭别的男人呢? 再者,他们这样给程宝元泼脏水,却是连个奸夫都说不出来,那所谓的勾搭,是从哪儿来的?若只是站在那里和男人说句话就算是勾搭,这世上女人,是不是都该被浸猪笼? 九格格是听过一个故事的,流传很广的,说是有个清官,因着自家女儿接受了男仆的糕饼,就将女儿给关起来活活饿死了。这故事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能流传开,也说明世人对于这种为名节饿死女儿的事情接受度很高,认可这种惩罚,觉得这种事情是正常的。 九格格要做的,就是让人们知道,这种事情不正常,男人和女人,是能有可被允许的接触的,是能有正常交际的来往的。 九格格坐在顺天府府尹左下手,笑着将这些问题抛出来:“所以,女人只有关在笼子里,才算是守妇道吗?”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287章 这个案子十分高调,首先就是妻告夫这事儿,少见得很。大清建国多少年,这样的事儿一个巴掌也凑不满。再就是九公主长篇连载,卫生部的报纸上每天都会跟踪报道,今儿是谁拿出了什么证据,明天又是谁拿出了什么证据。 大清百姓哪儿见过这种报道形式呢?原本并不知道这事儿的,也忍不住跟着报纸的报道揪心起来。 同情程宝元的会对李道破口大骂,觉得他捏造证据。同情李道的会决定的程宝元诡计多端,恨不能自己钻到报纸里给她两巴掌。 再就是九格格旗帜鲜明,数次在顺天府打断顺天府府尹的决断——暴力就是暴力,不分什么家里家外,但凡动手,寻常是如何判的,这会儿就该如何判。 什么人情世俗,都需得给律法让步。 这样的观点自然是得到了许多人的抵制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夫妻之间打架,可能就是一些口角,也可能只是一些琐事纷争。若是为这两下子,就将动手的给抓了,未免太严重了些。 九格格是坚决不认同的,本身就是一种暴力殴打的行为,结果披上一层夫妻的皮,这事儿就成了夫妻之间的口角,这世上哪儿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再者,律法上也没写,夫妻之间的斗殴就不算斗殴啊。 既然律法上没有明确规定,家暴这个词儿甚至都只是民间的一种说法,不算律法承认的,那这东西就不对,就不能存在。 发展到最后,这事儿已经不是程宝元和李道之间的事情了,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 胤禛一直未曾发表自己的看法,在朝堂上,顺天府府尹说起来这事儿的时候,胤禛也只一个要求,依法办事。 什么叫依法办事?就是按照律法来,律法中,对丈夫动手殴打妻子这种事情,也是有明确的规定的。既如此,那就按照律法来,李道被罢免官职,且被收押。 因为九格格的支持,程宝元也顺利和李道和离。然后,再用无关之人的身份,状告李道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草菅人命,威逼普通百姓。 程宝元身为李道枕边人,这种事情她必然是有所察觉的,就算是暂且没证据,但现在事情闹的这样大,顺天府也必然要将事情给跟到底才行。 像是李道这样的品性,不可能身上真的一点儿污点也没有。顺天府就算是没查到大的,但也查了一些小的,比如说,他往年家送的节礼,就多的不正常。 年家是年羹尧的府上,年羹尧那会儿在陕西。 年羹尧是不认的,他收的是正常的节礼,他哪儿有闲心再去问问这节礼是哪儿来的,干不干净? 年羹尧对李道攀扯上他这事儿十分不满,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对胤禛抱怨,一是抱怨李道,二是抱怨九格格,三是抱怨顺天府。至于抱怨李道,那就很简单了,胡乱攀咬。 抱怨九格格,是九格格多管闲事儿,一介女子,就算是不愿意在家相夫教子,你只管干你自己差事就好了,手伸那么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九格格是个多管闲事儿的吗? 抱怨顺天府是觉得顺天府府尹无能,一个大男人家,办案子竟是被个女人给牵着鼻子走,实在是太……窝囊。 又说自己自打回到京城,就觉得处处被针对,实在是感觉不好,要胤禛给他一个公道。 胤禛坐在上面,脸色有些铁青,偏年羹尧是个看不出好坏的,自顾自的说自己的揣测,是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特意在京城为难他? 胤禛忍无可忍,匆匆结束了早朝。 关于李道和程宝元的事儿,顺天府那边立马就上了折子,已经是彻底结束了——李道喜提十年刑期,返还程宝元嫁妆。因着一嫁由父母,二嫁由自己,所以程宝元接下来要不要嫁人,就要看她自己了。 因着程宝元的父母是那样的人,所以九格格特意出面警告了他们,不许再插手程宝元的婚事。 至于其他的,程宝元日后会不会再和父母来往,这就不是九格格能管的事儿了。怎么说呢,这天底下,确实是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也有不孝敬父母的孩子。但人心呢,不是一个简单的开关,打开了,这爱就能如同洪水倾泻下来了。关上了,所有倒出来的爱就能收回来了。 人心感情要是能那么简单,这世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想不开的苦闷人了。 程宝元一方面怨恨父母的狠心,一方面,又时不时的回想起来年幼时候,爹曾经将她架在肩膀上带她看花灯,娘曾经一晚上不睡觉守着生病的她。 苦是真的苦,但甜也是真的甜。 这种事情,程宝元自己尚且不能当机立断呢,九格格如何能随意插手呢?所以,她也只出面说了程宝元这婚事,剩下的就不多插手了。 程宝元还要回陕西一趟,一来是变卖自己的嫁妆,二来也是收拾行李,她打算日后是要留在京城了。至于变卖嫁妆的银钱,她打算自己拿着——就算这些是父母置办的,但是这三年,靠着李道,他们赚回来的已经是这嫁妆的好几倍了。所以,她半点儿不亏心。 九格格回慈宁宫的时候,乌雅秀贞正在喂狗呢,那种大肉骨头,煮熟了,放在小狗跟前,小狗两只爪子按着,后面小尾巴几乎要甩飞起来了。 见她回来,乌雅秀贞就笑道:“咱们的女金刚,可算是回来了。” 九格格都怔愣了一下:“女金刚?” “外面对你的称呼,这是好听的,说你庇护女人。”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就挑眉:“难不成还有更不好听的?” 乌雅秀贞点点头:“女罗刹。” 说话做事儿,没有半点儿温柔之相。 九格格顿了顿,笑道:“我倒是挺喜欢这不好听的,听起来就不好惹的很,将来出来也在,也不怕有人敢得罪我了。” 乌雅秀贞也笑,以前她可能还会说九格格几句,女孩子家家的,被人家害怕恐惧,算什么好名声吗?但现在,九格格既然是这样的性子,你说了她也不会改,那你何必去说呢?说了自己不见得高兴,九格格也不会喜欢,母女之间平白增添点儿龌龊,何必呢? 她只问到:“程宝元这事儿,算是达到了你的目的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算是吧,四哥不是明确说了吗?按律法办。” 也就是说,只要女人有胆子将这事儿闹到朝堂上,那就按照律法来办——哪怕是夫妻之间,丈夫动手打人了,那也是要严办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女人……有许多顾虑?”乌雅秀贞问道,九格格点头:“我知道的,这种事情一旦对簿公堂,那就只有一种结果,她定不能再在夫家待下去。有孩子的,会顾虑到孩子,你将孩子亲爹给告了,做祖父母的能愿意吗?将来指不定会虐待孩子,再者,孩子心里也不一定会不会记恨。没孩子的,得考虑这和离之后要去哪儿的问题,娘家回不去,夫家留不下,孤身一人……女人孤身在外,那可就太危险了。” 她以前看过一种提问,为什么外面流浪汉,大多是男的,几乎没有流□□人? 一个女人,但凡她是个女的,她都不可能在外面流浪的下去,甚至,不可能在外面活得下去。 所以,能活着的,都是男人,外面也就只有流浪汉了。 在夫家挨打,到外面去死,有脑子的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九格格不是不食肉糜,她只是想提前做一些改变。再者,那些挨打的女人里,也有不少心志坚定,能在外面找到活路的,她们缺少的,不过是一点儿和世俗对抗的勇气而已。 “我会想法子,让女人有更多的赚钱的机会。”九格格笑着说道,钱是人的胆,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有钱,无论如何,就总愿意往前走一步的。 “茶叶,胭脂水粉,纺织,医护……”九格格掰着手指算了算,发往海外的那些茶叶,她就专门给陈家那边出的主意,说是少女采茶,这个附加价值,就是给少女们开的工钱了。 胭脂水粉这行业,也多是女人能做的,还有刺绣。 纺织的话,从七格格那会儿开始,就已经是明确规定了,只招收女工。 医护这方面,九格格也已经在努力了,先是招收女医者,慢慢的再是培训,将看护人员,全换成女性。 九格格叹口气:“还是行业太少……若是社会更发达些,可提供的行业更多了,能做的选择也就更多了。女性能做的,可比男性能做的要更多些,至少在仔细这方面,女性是有很大的优势的。” 乌雅秀贞笑道:“行业太少,你就想法子增加些行业,社会不发达,你就想法子让它更发达些。以前这大清,哪儿有自行车,三轮车这些?现在不满地都是吗?” 现在的大清,和她记忆中的大清,那可是完全不一样了。若非是人还是一样的相貌,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重生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不过,也说不准就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否则,九格格,六阿哥,甚至弘晖,这些又都是哪儿来的呢? 这种问题想太多不好,想的多了,乌雅秀贞就会有一种惶恐,恐惧,所以,她是尽力避免自己去想这些的。随着,就转换了话题:“额娘相信你是能做得到的,额娘都相信你,你也该相信你自己。” 九格格没说话,其实,她做不做的到是一回事儿,最关键的是……改革,变法。但这种东西,是会触及到皇权的根基的,别说是胤禛不会允许,估计整个满八旗,都得要反对。 那如何削掉八旗的权利呢? 九格格很快就抓到了一个机会,其实八旗底层混乱这事儿,康熙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但八旗是大清统治的根基,这么说吧,若是动了八旗,整个大清的上层,都要被颠覆。 所以,整顿八旗这事儿,也就是说说,顶多是将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给安排到军营去。但是,军营困苦,大部分的八旗子弟去了之后,都会想法子逃窜回来——哪怕是没有差事,朝廷也有米粮月例发放下来,只要生活要求不是很高,日子也还是能过的宽松有余的。 既如此,何必费劲儿让自己去军营里面受苦呢? 于是,想办法造病假的,找关系的,甚至于守孝的,各种借口都有,到军营走一圈,就算是响应了朝廷的政策了,就算是给了皇上脸面了。随后,朝廷就不能再将人给抓回去了。 朝廷也并不是不知情,可到了康熙晚年,朝廷本身就没有多少银子了,没银子代表什么呢?养不起那么多的兵马了,当然,皇上并不傻,精英军营肯定是不能动的,那那些混吃等死的八旗子弟,本事没有,能力没有,让他们留在军营拿银子不干事儿,何必呢? 于是,走就走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整顿一通,也就等于是将八旗子弟摸个底儿,知道谁家都有谁,八旗子弟有多少,这就完事儿了。 胤禛也是想过要整顿八旗的,但是他登基之初,遇上了和康熙一样的问题——没钱,再者,胤禛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多,哪怕他本人已经十分节俭,不光是几乎不出京城,甚至连月例什么的,都减半了,宫里的一应待遇,从乌雅秀贞开始,也都减少了许多。但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于是钱也是不够用的,都不够用了,哪儿来的多的? 再者,这整顿,如何整顿是个大问题,康熙之前已经试过了,将人都弄到军营去显然是不太理想的。那要如何安置这些人呢?还需得考虑一个问题——若是有战事,这些人还必得要回来入军营。 相比之下,朝廷是更信任八旗军队的。 没战事的时候,需得有地方安置,还得让他们有自食其力的办法。有了战事,就需得他们立马穿上戎装,该上战场就上战场——你以为朝廷发的那些月例都是白发的? 不就是因着八旗子弟,实际上就是大清的主力军吗? 从大清入关到现在多少年了,汉人军营才几个? 九格格等到的机会是什么?是八旗子弟冒领月例,家里长辈死了,晚辈为了那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有米粮,硬是将这消息给隐瞒了下来。这在现代,就相当于是长辈的退休金太高,为了这退休金,将死亡消息给隐瞒下来了。 在现代这都是违法的,在大清,这样的事情也是比较严重的。 九格格立马就上了折子,表示朝廷再以这样的条件养着八旗子弟,就很不划算了,朝廷该取消八旗子弟的这些月例银子,如此一来,才能避免这种事情。 毕竟,一个人这样做,一年顶多是二十多两银子。但一百人这样做呢?八旗子弟,总共十几万,若都是如此呢? 九格格一个人站在了八旗所有人对立面——谁家没个没出息的子弟呢?朝廷给银子,长辈死了都安心,不用担心这没出息的子弟活不下去。但现在九格格是要掀桌子,大家都别吃饭了,自己做去,会做的吃得好,不会做的,饿死算了。 这谁能愿意? 当即那朝堂上参奏九格格的折子就像是雪花片一样,飞到太和殿,飞到养心殿,甚至有不少宗室都求到了那拉氏和乌雅秀贞跟前。 乌雅秀贞干脆的很,直接对外宣称梦见了康熙,要为康熙祈福,所以不见人了。那拉氏没法子,只好宣称身体不舒服,也不见人了。 这上面两个一关门,那些人就转到了瓜尔佳氏那边。 瓜尔佳氏更光棍,不好意思,我是晚辈,九公主那是长辈呢,做晚辈的,哪儿和长辈对着干呢?所以这事儿真没办法,您要是找我九姑姑,您往荣郡王府去。 钮祜禄还是更干脆,我不光是晚辈我还是庶子媳妇儿呢,这种事儿,对不住,我和我家爷啊,都没有说话的份儿。 胤禛一开始没表态,但很快六阿哥就跟着上了折子,表示八旗子弟,确实是该整顿了。虽然九格格这直接掀桌子的行为有些……太鲁莽,但是,咱们是不是能折中一下吗? 众所周知,你一开始说开窗户,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你要说掀掉房顶,那他们就愿意开窗户了。 所以六阿哥这样一说,朝堂上立马就开始换一种说法了,整顿是可以整顿,但是咱们慢慢来嘛,不要上来就将桌子给掀了,九格格,咱们有话好好说,您退一步,看看是不是有个什么别的好法子呢? 退一步就退一步,九格格当即提出另外一个法子——既然拿了朝廷的银子,那不办事儿是不行的,朝廷又不是冤大头。两条路,要么,参军去,这是以往八旗的规矩惯例。但是这次,你去了军营,就不许再逃脱了,按照二十年算,若是有战事,只管跟着去,若是没有,二十年后,自能回家了。 要么呢,现下朝廷急需底层小吏,驿站啊,交通啊,工厂保安啊,都是需要人的,干这些差事去。升职空间没多少,但胜在一个安稳。 若是这两条路都不选,还有一条路,放弃朝廷给的这些份例,随着朝廷的船队出海,到大庆那边去,那边是正需要人的。当然,八旗子弟的身份还是给你保留的,要回来还能回来。 这三个都不选,九格格表示,她还有一个提议,那就是干脆放弃八旗子弟身份。 八旗子弟是有另一重约束的,那就是没有调令不许出京,你若是放弃八旗子弟身份,那这个诏令就算是废除了,你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相当于是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了。 为着九格格这几条建议,朝堂上吵闹的啊,就像是外面的菜市场。 乌雅秀贞特意让人将九格格给叫到慈宁宫来:“这段时间就别出宫了,就在宫里呆着吧,我听说现在外面,但凡提起来你,都是咬牙切齿的,我是真怕你被人给套麻袋了,你且安安分分的在宫里住一段时间,等这事儿平息了,你再出宫去。” 九格格也只好留在宫里,她倒是不怕被人套麻袋,但是架不住乌雅秀贞实在是担心。 胤禛也是在仔细思索九格格的这几条建议的,实话实说,直接取消八旗子弟的身份这个,他是决不允许的。但前面第一个,所耗费的银子又实在是太多。 朝廷需得养兵,这点儿不能疏忽。不能说临到头了,人家打上门了,你这边才着急慌的开始筹备军队,那黄花菜都凉了,等着被人灭国吧。 可那么多的八旗子弟,又实在是没必要全都塞到军营里去。军营里的人,是要准备打仗的,可不是收一些上了年纪的,让养老去了。 胤禛皱着眉,就在折子上圈了一行字,又在旁边用红色笔迹写上年龄这两个字。顿了顿,干脆畅所欲言,多少岁的人才能当兵,超过多少的不能去,还需得检查身体,身强体壮之人,才能进军营,否则就是白费银钱去了,洋洋洒洒,差点儿一页纸写不完。 写好之后,胤禛就将折子放到一边,自有小太监拿开到一边去晾晒一下,墨迹不晕染了,才放到一边去。 整个事情闹腾了三个月,九格格也一直在宫里住了三个月。 临近年底,胤禛这边才表态,九格格的建议他觉得是很好的,八旗子弟,总不能一个个都领着朝廷的份例在家混吃等死,所以,要么是进军营,要么是做差役,要么就是除掉八旗子弟的身份。 另外,朝廷分发的月例,从现在开始,只有米粮了。也就是说,那二两银子没了。 只有米粮的话,那是饿不死的,但人活着也不是只有吃饭这一件事儿啊,衣食住行,这四件事儿呢。八旗子弟既然都是男人,就需得有养家糊口的本事,没有银钱,连成家都难,所以,为有一条活路,就必得要换一个活法,总之,是容不得你在家里躺着的。 一时之间,京城是沸反盈天,但凡出门,十个人里面有一半儿是在臭骂九格格的。 朝堂上也开始上折子,又开始针对九格格的身份说话了——九格格一介女子,不能牝鸡司晨,日后这朝堂上,就不要她掺和了。 都给九格格气笑了,好嘛,用得着的时候说我是女金刚,用不着的时候就成了牝鸡司晨了? 九格格找六阿哥研究了两天,在朝堂上选中了说话最多的那个御史,就开始了反驳。有六阿哥做后盾,九格格引经据典,就从女子凭什么不如男这上面,将那御史一顿臭骂。 差点儿没将人骂的当场翘辫子。 然后,九格格就臭名远扬了——甚至民间都开始议论,觉得九格格一个女人,为了权势不成亲,十分古怪。 若是朝堂上那些抨击,九格格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她又不是金子,再者权利这东西就如同一个蛋糕,她吃了一口,别人就要少吃一口。大家站在朝堂上了,有不同的政治理念,那争吵一番,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朝堂上上下下,都是同一个声音,那才是吓人呢。 但是她自觉地从来都是为民着想,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百姓有利的,结果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因为她没成亲,就成了百姓口中的怪人? 九格格一时之间就有些……消沉了。 倒不是她玻璃心,而是人到中年,忽然就有一种,茫然四顾,四下都是敌人,无一亲朋的孤独。 “郡王,七公主来了。”正坐在那里发呆,门口小丫鬟就通报了一声,九格格抿抿唇才起身:“七姐姐到哪儿了?” “到门口了。”七格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随即一个笑盈盈的女人跨过门槛进了门,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子:“我就知道你要心情不好了,所以特意带来了好酒,今儿就咱们姐妹两个,好好的喝一杯,让你那厨房,准备些下酒菜。” 九格格诧异:“你如何知道我心情不好?” “就外面那些人,老一套了,我就奇怪了,你刚做卫生部的时候,那外面的议论,比这更狠呢,还有说你是想钱想疯了,堂堂公主,自甘下贱的,那会儿你都不在意,现如今怎么忽然就在意起来了?” 七格格笑着问道,九格格顿了顿才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太在意我的付出,并未得到回报了?” 以前是因着才开始,她连付出都没有呢,自然也不会觉得那些人都必须说她好话,看见她的好,可现在,她付出良多,却得不到理解,得不到尊重。 七格格笑道:“那你一开始做这些,是想得到什么呢?” 九格格没说话,却是有些深思,是啊,她一开始,是想得到些什么呢? 七格格将酒坛子打开,让人拿了酒碗来,给自己和九格格分别倒上酒水:“我今儿来,也是额娘让人叫我来的,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因着这事儿不高兴,是额娘猜到了,你看,这世上,并非是没有不能理解你,不能赞同你,不能支持你的人的。” 九格格转头去看七格格,七格格笑道:“其实,我是一直很羡慕你的,因为你在额娘身边,有额娘护着,你心里的想法无论多不可思议,大逆不道,不合常理,可额娘都觉得,你想的对。你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多艰难,无论多……违背世俗,可只要你想,额娘就会支持。” 九格格下意识的反驳:“额娘同样心疼你,你没钱,就让我给你出主意,你在佟家不好过,额娘就让我出面……” 七格格点头:“是啊,额娘对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但我就是羡慕你,大概是因为……额娘对我的爱,就是普通的亲生父母对子女的心疼疼爱,对你的爱,却是那种……没有约束,随心所欲,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你开开心心的那种爱。” 九格格没说话,七格格笑了笑:“我说的估计不是很清楚,这么说吧,若是我想要天上的月亮,额娘会让大清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给我雕琢最好的月亮。但你说要天上的月亮,额娘就会问你要什么样的,是天上挂着的,还是水里倒映着的,亦或者是心里所想的。” 九格格挑眉:“这样说的话,岂不是你的更贵重?” 七格格摇摇头:“不是这样比较,我的贵重,是银钱可以衡量的,你的贵重,却是不能用银钱来衡量的。” 九格格笑道:“我觉得七姐姐你是想多了,额娘对我们,素来公平,她最常说的就是这一碗水,她端平了。” 七格格点头:“是,她端平了,从哪方面来说,她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对你的羡慕,也是因为你是不同的,而并非是因为她对我们不同。你的不同,在于你自己。” 九格格笑道:“七姐姐,难不成你没喝酒就喝醉了?怎么说话还越来越高深了?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呢?” 七格格跟着笑起来:“好了,那咱们还说说外面的事情?” 她之前那一番打岔,九格格其实已经没那么郁闷了,就像是七格格问的,她一开始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呢?九格格已经想到了,她的初心,就是让那些过的不好的人,过的更好点儿。 青史留名什么的,她是没想过的。功过千秋,自有后人评说。 到现在,她想要拉一把的那些人,有没有过的更好点儿呢?自然是有的,既如此,那这事情她就是做到了。既然她做到了,那剩下的那些,就不太重要了。 就好像她想要一个鸡蛋,但鸡蛋上面总会有点儿鸡屎一样。她不能因为恶心鸡屎,就连鸡蛋也不要了。洗一洗还能要嘛,谁让鸡蛋,就只能从鸡屁股里面出来呢? 九格格豁然开朗,端着酒碗和七格格碰杯:“来,多谢七姐姐今儿这一趟,我已经想明白了,人嘛,就活个自在,外面如何说,我又不能伸手堵住那些人的嘴巴,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七格格笑着点头:“是,问心无愧就好了。” 胤禛听着六阿哥对自己的转述,也忍不住笑:“这个小九儿……果真是朕的亲妹妹,朕自来也是觉得,万事只管随心,问心无愧即可。” 六阿哥点点头,又说起来九格格身边的侍卫的事儿:“按理说是该有一百多个侍卫的,她之前嫌弃麻烦不愿意要,现下我觉得,需得配齐了,免得有人不长眼……” 胤禛点头:“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做,另外,这八旗的事儿,我也打算交给你,你回头带上弘时他们兄弟,或者你在看看弘晨他们几个,能用就用,也别总扔着。” 六阿哥笑道:“四哥放心,我自来不会累着自己的。那统计名单……” “名单暂且送到宫里来,我先看一看,回头让八旗旗主都进宫一趟。”胤禛说道,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觉得,年羹尧会贪污吗?” 六阿哥怔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之前李道的事儿,他也没有直接说年羹尧什么,只笑道:“这事儿需得查明白了,不然在你心里也是一根刺,若是有贪污,依法办事。若是没有,皇上也放心了。” 胤禛皱了皱眉:“年羹尧那性子,若是朕直接让人去查,怕是他心里也会落下龃龉。” 六阿哥笑道:“皇上何必瞻前顾后?您是帝王,他是臣子,你若是查他,何必担忧他心里不舒坦呢?” 可实在是……太将年羹尧当回事儿了。 胤禛叹口气,伸手拿起来一个折子让六阿哥看,是朝堂上有人参奏年羹尧的。说年羹尧十分奢靡,之前府上举办宴会,竟是用了许多御赐之物,很不将御赐之物当回事儿的态度。 问题是,那宴会也不算大宴会,就是年羹尧媳妇儿的生辰而已。 六阿哥看了一遍儿,有些疑惑:“这是……想模仿皇上?” 皇上刚给皇后办了千秋宴,那边年羹尧就为自己媳妇儿办了生辰宴? 这样的话,其实也不算大事儿,毕竟学了皇上尊敬嫡妻,这是个好事儿,上行下效,李道这事儿正好就算个警示——朝廷是容不得宠妾灭妻的。 胤禛摇头:“重要的不是这宴席,而是宴席中所用之物,你且仔细看。” 六阿哥就低头继续看,等看到后面才反应过来——后面附带了一份儿菜单,菜单上,那都是些十分昂贵的食材。什么磨盘大的螃蟹,人头大的鲍鱼……京城这边,海鲜尤为贵重,这种的,怕不得一道菜就要一百两了。 里里外外,这样的菜式,总共是十二桌。 保底算一下,这样一场宴席,至少用了八万两银子。只一个宴席,用了八万两银子!年羹尧这样的封疆大吏,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千两。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288章 六阿哥抬头看胤禛,胤禛脸色阴沉沉。他生平最恨之人,就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年羹尧若是只对他不敬,他倒是能容忍,毕竟有才能之人,多几分桀骜,也是有的。 但是,这贪污受贿……却是踩到了他底线。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沉吟半天,六阿哥笑道:“四哥爱重年羹尧,听闻这事儿,必然生气,您呢,先别着急生气上火,得先查一查,查清楚了再说。若是误会,年羹尧还是那个亮工,若不是误会……人心易变,四哥也不用为这么个人生气。” 胤禛沉着脸好半天才说道:“朕本打算年后让年羹尧到广东一趟的……” 海上贸易的事儿,需得改变些政策。但现在,年羹尧就需得留在京城了,可因着事情没查清楚,也不能直接说要查,就需得找个借口将人留下。 六阿哥沉思了片刻:“正巧之前弘曕说,想弄个铁矿……” 本来弘曕是求了年氏的,铁矿这事儿,又正好是允祚管着的。于是年氏就找到了六福晋询问,六福晋告知了六阿哥,所以六阿哥是知道这事儿的。 “他之前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书,说要做什么不锈钢,既如此,索性就将年羹尧分派到此处。”允祚说道:“若是这东西能做出来,也算是弘曕的功劳。若是做不出来,弘曕也算是了个心事儿。” 胤禛点头:“你看着办就是了。” 他冲允祚摆摆手:“只这一件事儿,你若是得空,就去慈宁宫看看皇额娘。若是不得空,回头再去。” 正事儿说完了,那就是闲事儿了。允祚起身告退,出了养心殿就往慈宁宫。慈宁宫里,乌雅秀贞正在听说书呢,就之前那程宝元的事儿,已经被编成了话本了。 虽说是听九格格说过了,但这说书又是不同了,不说别的了,人家这卖关子,就比九格格强多了。 正说到那程宝元挨打之后亲娘来探望,乌雅秀贞都跟着生气:“那是亲闺女,不说身上那伤痕你看不看得见了,孩子心情对不对,你做亲娘的都看不出来?” 瞧着六阿哥进来,就先冲那说书娘子摆摆手,让嬷嬷给了打赏的银子,先将人给带下去了。她笑着问道:“之前你不是说有些头疼的吗?这两天可好些了?” 只能说,不愧都是康熙的儿子。康熙忙起来有头疼的毛病,胤禛也有,允祚也有。只是十四,大概是心太大,倒是没听他说过头疼。 允祚笑道:“好多了,太医给扎了几针,当时就好多了。皇额娘听书是百听不厌啊?” “也不是百听不厌,就是民间最近流行这样的。”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又问起来六阿哥家的孩子:“老大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你们做父母的,可给相看好了?” “差不多了。”六阿哥说道,给乌雅秀贞介绍:“章佳家的姑娘,就是十三舅舅家的,当日里随着十三去了一趟章佳家,正好遇见了,小年轻自己看对眼了,我福晋让人打听了,姑娘是个好姑娘,再者,章佳家是武将人家,那姑娘也是个爽朗大气的。” 乌雅秀贞就笑了一下:“谁说武将人家出身的,就一定是爽朗大气的?” 那章佳氏,那是有名的腼腆内敛。 六阿哥想到敏太贵妃也忍不住笑起来:“一人一性子,这姑娘,倒真是个爽利性子,做长媳是完全够的。” 长媳嘛,要是不出意外,那将来是要执掌中馈的,若是个小家子气的,今儿弟弟多吃一道菜,明天小姑子多穿一件新衣服,她心里都能惦记着憋屈着,觉得不公平,那日子还能过吗?搅合的府里鸡飞狗跳的。 所以,这长媳无论如何是不能轻忽的,必得要好好挑选。相貌可以不用看重,但是人品品性,必得放在第一位。 这个章佳家的姑娘,那可是六福晋考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乌雅秀贞就说起来这祭祀的事情来,眼看是要到康熙的祭日,她就想着,是不是要到皇陵去祭拜祭拜。 六阿哥沉吟了一下:“你若是要去,需得提前让人到皇陵那边洒扫,再者,带了谁去,不带谁去,您也要早些做准备……” 乌雅秀贞打断他的话:“必得带你去,你四哥若是忙,他就不用去。剩下的,全都不带。” 又不是亲生的,何必带着呢? 再者,现下胤禛这一群兄弟里面,除了一个老三,剩下也都是年纪小的了。那些个年龄不大的,说实话,乌雅秀贞也不是很熟悉。 说起来这些个皇子,乌雅秀贞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十九阿哥也到了成亲的年龄,回头你去问一问,看他这建府的事儿有没有什么要求,他不好意思对我开口,你们兄弟,喝个酒,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 好歹她是太后呢,需得将这些事情给办妥了。 六阿哥忙应了下来,乌雅秀贞还需得再给十九阿哥相看一门婚事。等六阿哥出宫,她就忙找了那拉氏来说这事儿,这事儿那拉氏是义不容辞的,她是皇后,她男人是皇上,总不能一点儿情谊不讲,,让亲兄弟一辈子打光棍吧? 那拉氏这边也是正好有个好人选的——她自己娘家侄女儿,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承恩公府的嘛,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胤禛今年又没打算选秀,所以各家就是自行婚配。 求上门的多了,那拉氏的嫂子就有些忐忑了,她也知道自家小姑子是皇后,万一有人要算计小姑子,那通过自家是最方便了。于是,干脆就进宫求了那拉氏,你做姑姑的,看看这些求上门的,哪个能用吧。 这不,两个巧合碰在一起。 当即,乌雅秀贞就派人去叫了十九阿哥,十九阿哥年轻呢,不过也上朝几年了,相貌和康熙有两三分相似,其余是更像亲娘了,想想康熙那晚年的喜好,就知道十九阿哥的亲额娘,必然是相貌不俗的。所以这青年,也是风流倜傥,英俊动人。 乌雅秀贞就问他往常的生活,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月例可够用什么的。 那拉氏也在旁边陪着,十九阿哥原本还好奇呢,太后娘娘素来自在,后宫里的事儿少有过问的,尤其是他们这些阿哥,但凡上朝了,太后娘娘连见都不如何见了,今儿是怎么了呢? 正想着呢,那边嬷嬷就领着个小姑娘进门了。那小姑娘到时爽快的很,进门先给太后行礼请安,然后就叫了那拉氏一声姑母,随后这视线才落在了十九阿哥身上。 虽说这姑娘年纪小,却是十分有风范,见了外男也是落落大方,因着不知道十九阿哥身份,也就只微微行礼,算是问过好了。 乌雅秀贞就打发十九阿哥:“本打算让你六哥和你说的,正巧你今儿来,索性我就和你说了,过段时间我打算去皇陵祭拜你汗阿玛,到时候你且跟着走一趟。” 十九阿哥忙应了下来,见乌雅秀贞说完了正经事儿,没别的什么事儿了,就赶紧起身告辞,有女客在呢,他若是赖着不走,成什么样了? 出了门,他就忙问送出来的嬷嬷:“那位格格是……” 嬷嬷笑道:“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那拉家的格格,长房嫡出幼女,自幼是觉罗氏养大的,性情是一等一的好。” 十九阿哥不是傻子,这么说吧,后宫之中,亲娘死的早的,多多少少在人情世故这些方面,都是有些历练经验的。十九阿哥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若非是太后赞成,这嬷嬷也不会主动说的这么清楚。 伺候太后的人,什么时候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了?还是议论人家姑娘。 所以今儿这一面,估计就是相看了。十九阿哥顿时激动起来,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至于差辈这事儿,不算事儿,爱新觉罗家不在意这个,做姑姑的还能和做侄女儿的做姐妹呢,他虽说要叫那拉氏一声嫂子,但这个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所以各论各的也行。 十九阿哥这眼睛立马就亮了,赶紧表态:“我瞧着这位格格十分清秀,又落落大方,可曾婚配?若是不曾婚配,求嬷嬷在皇额娘跟前给我说句好话,我对这位格格……” 不好说孟浪话,脸色就有些微微发红。嬷嬷笑道:“当真?若是如此,那可真是缘分了。” 因着也不知道那拉家那边态度如何,嬷嬷也并不多说,客客气气的将十九阿哥给送走,回头就冲乌雅秀贞点头,事儿能行。 那拉格格当着乌雅秀贞的面儿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随着亲姑姑到了坤宁宫,被那拉氏一问,这脸色就也有些发红了,十九阿哥相貌英俊,才干也有,出身也不俗,有自家姑姑在,日后必然是少不了一个爵位的,这样的婚事,简直就是万里挑一了,她还有什么好挑拣的? 少男少女自己愿意,这事儿也就没什么波折了。 因着十九阿哥没有亲额娘了,这事儿呢,又需得有女性长辈出面。那拉氏是不行的,她又是那拉家姑奶奶,所以这事儿就落在了六福晋身上。 正巧,六阿哥要询问这建府的事儿,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了,夫妻俩尽快的帮着请媒人,定地址,定日子。 赶在乌雅秀贞去皇陵之前,先将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从京城到皇陵,需得一天多功夫。下午从宫里出发,第二天早上才到,皇陵那边也早早派人洒扫过了,进了陵园,乌雅秀贞那心里就有些酸涩。 自打康熙过世,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这天灾人祸方面的事儿了,一来是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年岁大了,再者,人的记忆呢,本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久远的事情是要往脑海深处沉的,和自己不相干的,早晚是要以往掉的。再者呢,对于胤禛这雍正年间的事儿,她确实是不太关注——甚至关注不了的。 她只顾着和胤禛置气,又要想办法护着十四,再加上京城里也是风风雨雨,外面这些事儿,她连听都没有多听过。 既然记不清,记不起来,那就干脆别提了,若是记错了时间地点,再让朝廷白忙活一通,岂不是耽误事儿?再者,有九格格在,朝廷现在也有很完善的救灾制度,乌雅秀贞那提醒,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而且,大约是大清的那些巨大的灾难,已经在康熙朝给度完了,雍正年间,确实是几乎没听说过什么大灾难的。 因为从不提这些了,这会儿看着康熙的墓碑,她就觉得,有些内疚。 “你会不会怪我?”打发了身边跟着的人,乌雅秀贞就坐在墓碑前面,嘀嘀咕咕的说自己的考虑:“若是我能记得起来,指不定能保住更多的性命。可是,我都记不起来了。” 墓碑自然不会说话,乌雅秀贞也不要有什么回应——这种地方,有回应才更恐怖。 她就是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有些话,不能在宫里说,她虽然是太后,但掌管宫务的是别人,今儿说一句话,明天指不定全皇宫都能知道了。 也不好对子女说,免得她们心里担忧,又觉得你想太多。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和康熙说一说了,反正不管康熙喜不喜欢听,他还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打她一顿不成?再者,乌雅秀贞觉得自己是没有下辈子了,她什么身份,能得这一辈子重生,就已经是老天恩赐了,若是之后还能正常投胎转世——她都要怀疑自己是老天爷亲女儿了。 有今生没来世的,她自然是不怕康熙死后算账的。 “眼看我也快七十了,这人生也快过完了,也不知道胤禛他们兄弟兄妹几个,心里有没有觉得我更偏爱哪个。我这辈子啊,就是为这一碗水端平来的,若是再端不平,我就……” 要不然干脆别生了,一个个都是讨债鬼。养活了他们不算,还要费尽心思的给他们算,哪怕多一碗茶水都能被说偏心。 “你选胤禛呢,是绝对没有错的,你眼光还是挺好的。” “小九儿……我是最放不下的,现在我还活着,朝堂上再如何,也不会太过分,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胤禛能有几分护着小九儿的心思呢?” “也不知道我这临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十四一面。” 乌雅秀贞絮絮叨叨的,从早上说到中午,六阿哥实在是受不住了,赶紧来请:“一晚上没休息了,若是再熬下去,怕是身体要熬坏了。” 反正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乌雅秀贞就起身,正要随着六阿哥去休息,就瞧见另一处有动工的痕迹,她就顺口问道:“这是给哀家准备的?” 修陵墓的事儿是没什么可避讳的,做皇帝的,都会在活着的时候将死后要住的陵墓给修好。康熙的陵墓,从康熙三十多年,一直修到了康熙五十多年。 “不是,是四哥的,您老人家的,就在汗阿玛旁边,早已经修建好了。”六阿哥笑着说到,胤禛的陵墓是刚开始修建,乌雅秀贞就有些好奇,非得要带着六阿哥去看看。 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胤禛的陵墓。 规格……也不是很大,至少没超过康熙的。但是,里面机关挺多的,那些修建陵墓的工人,若是不出意外,这辈子大约都是要留在这边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乌雅秀贞也并没有觉得有不妥当的——虽说是不能回家了,但是临来之前,朝廷也是给了丰厚的报仇的,算是比较划算的买卖了。 乌雅秀贞在皇陵这边停留了六天,早晚要去给康熙上柱香,剩下时间,要么是参加自己的陵墓,要么是在围观胤禛的。 到了第七天,六阿哥这边催促了,乌雅秀贞才打算启程,不过她也没回宫,而是吩咐人转道五台山,打算去探望一番惠太妃。 惠太妃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她身份在这儿放着,自然是不用干活儿的,每天就是诵读经书,抄写经书。大约是心里自在,一把年纪了,竟是看着脸色比在京城还好了些。 “瞧着你好好的,我也是安心了。你不知道,荣太妃前段时间,中风了。”乌雅秀贞和惠太妃唠叨,惠太妃正在斟茶呢,就有些吃惊:“中风了?” 乌雅秀贞点头:“是,因着一些事儿,和三阿哥争吵了起来。” 三阿哥那人呢,糊涂蛋,除了文学上面有造诣,为人处事方面,实在是……不能多提。 这次是因着府里孩子的婚事,三阿哥看上了一位汉臣家的女孩儿,戴梓戴大人的外孙女。现如今,娶汉人女子为福晋,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了,没看六阿哥也是娶的汉人福晋吗?宗室里也有许多格格,是嫁给了汉人官员的。 满汉不通婚的规矩,早在康熙年间就废除掉了。 但荣太妃不愿意接受,母子两个为这事儿争吵起来,荣太妃也是气性大,当天是并未出事儿的,一直到夜里,实在是心口疼的厉害,这才请太医,太医当时就说有些不太好,到了第二天,这手脚就麻痹起来,动弹不得了。 惠太妃感叹:“荣妃以前也是骄傲之人……当年你不曾进宫的时候,荣妃在宫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在她面前都需得小心谨慎。” 若非得宠,荣太妃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虽说站住的也才两个,但总共生了有六个呢。 但也是因着如此,伤了身体。原本花骨朵一样的人,后来德妃进宫那会儿,荣太妃都已经有些显了老态。 “若是别的病尚且还好,这中风,拉屎拉尿都在床上……”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乌雅秀贞摇摇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若是能选择,谁愿意生病呢?到了咱们这个岁数,也只盼着,无病无痛梦中死亡。” 那才是天赐的恩德呢。 惠太妃没说话,乌雅秀贞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世上的事儿,哪儿有件件顺心意的吗? 从五台山转一圈,再回宫,就已经是快年底了。十三和弘晖也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摊丁入亩的事儿,江南那边是已经有了雏形,人口,田地,十三和弘晖都摸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分摊土地,这事儿需得朝廷派官员去,不过胤禛是打算等年后再说的。 至于年前,京城里还有些别的事儿——有沙俄使者进京。 这是大事儿,沙俄和蒙古那边接壤,康熙早些年的时候,大清还因着沙俄犯边的事儿,和那边签订过协议。现如今大清蒸蒸日上,发展飞速,若是真要再打起来,大清是不会胆怯的。 当然,沙俄这次来,也肯定不是为打仗。若是打仗,直接打就是了,何必再派人来呢? 沙俄这边的意思是,派人来学习。 大清现如今的一些东西,十分新奇,沙俄那边的人也不傻,东西新奇不算什么,但是东西给社会带来了发展,拉开了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距离,这就是大事儿了——车子都发展成了新的,那武器更是新的,谁知道大清私底下还藏着什么呢? 若是能偷偷的摸个底……那就更好了。 所以大清这边,既要招待好了使者,又需得防备好了使者。 这个招待好了,就是让弘晖出面。弘晖可是嫡长子,他出面那是给足了沙俄这边脸面,至于言语这方面,理藩院是有翻译人员的,不光是有沙俄这边的语言翻译,还有英吉利,法兰西那边的。 整个京城,都为这次的沙俄来使做布置。 一来是震慑,让沙俄见识一下大清的实力。二来呢,也是要面子嘛,就是寻常百姓家,谁家来个客人,还得赶紧将家里收拾的光鲜亮丽呢,大清这样的国家,自然也是要收拾妥当的。 街上打扫的干干净净,牛粪马粪一点儿不许有,路上不许有杂乱的小摊贩了,都需得在规定地点里摆摊,门口还摆放上鲜花——这季节,虽然只有梅花,但这东西不难种植,家家户户也都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好家伙,整条街这么一布置,放眼看过去,那简直就是……喜庆得很。 宫里也要布置,那拉氏忙的脚不沾地,来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还要抱怨几句:“还要来几位夫人,听说他们那边的饮食习惯和咱们全不相同,也不知道我这安排到时候会不会有纰漏……” 乌雅秀贞就安慰她:“有纰漏也没事儿,入乡随俗,他们是客人,那咱们给什么就是什么,不喜欢就回自家去,我听胤禛说了,现在咱们并不怕那些人,他做皇帝的都不怕,你自然也不能怕。” 那拉氏点头:“皇额娘说的是,我不能露胆怯,再让人觉得咱们大清没底气,那回头咱们在御花园办宴会,额娘可要穿沙俄那边的礼服?” 不等乌雅秀贞说什么,那拉氏自己就抬手拍了拍额头:“可真是昏了头了,人家来咱们大清,自然是该随着咱们的,我该准备一些大清的礼服才是。” 至于沙俄那些,私底下穿穿也无妨,但正式宴会上,必得是要穿大清的礼服的。 那拉氏忙,乌雅秀贞干脆就摆摆手打发了她:“你自去忙,我这里有钮祜禄氏呢,用不着你来回的折腾。” 因着忙,瓜尔佳氏就跟在那拉氏身边帮衬。钮祜禄氏呢,怀孕了,索性就整日里来给乌雅秀贞请安,陪着说说话,免得乌雅秀贞无聊。 年氏那边也经常来,她现在心思有些不定,因为年羹尧被留在京城,和弘曕整日里在不知道弄些什么。 按照上辈子那发展,明年……皇上就该收拾他了。年氏也不是没给年羹尧提醒过,但年羹尧总觉得她想太多,女人家家,胆小。 年氏本来是想让弘曕再给提醒几句的,但弘曕那性子……想到这个,年氏就忍不住叹气,弘曕就属于你给他一本书,他看不完绝不会动弹一下的。 让他去给年羹尧提醒,怕是他要直接问年羹尧是不是贪赃枉法了呢。 可弘昼……弘昼却是不愿意,这几天正跟着弘晖办差呢。 年氏也有心放手不管,破罐子破摔,反正就上辈子,胤禛也并不曾因为年羹尧的事情迁怒她,最后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可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那情分哪儿是说能放就能放的? 给乌雅秀贞请过安,年氏就让人宣召了自家二嫂。 年二夫人人到中年,略有些发福,但风韵犹存。进了门就笑道:“给娘娘请安,娘娘就是不宣召,我原本也是想要递牌子的,弘昼那婚事,娘娘心里可有了打算?” 弘时都成亲了,接下来可就该轮到弘历,然后是弘昼,弘曕了。 年氏摇头,顿了顿才说道:“弘昼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二嫂就不用费心力,我今儿请二嫂来,是为着二哥的事情,二哥最近在忙什么?” 年二嫂忙笑道:“一个是弘曕阿哥的差事,就那炼钢的事情,听闻九格格去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如何指点的,现下是要重新盖火炉。另一个是年礼的事儿,这不是到了年底吗?亲朋好友,各处年礼的事儿……” 没等她说完,年氏就诧异:“这些事儿,是二哥做主的吗?” 这人情往来,节礼来往什么的,不都是女眷做主的吗? 年二嫂又是能干人,家里家外的,就没听说有什么差池,结果这种事情,是年羹尧自己做主? 那到底是年二嫂干不了,还是年羹尧太闲了? 年二嫂忙摆手:“娘娘误会了,并非是寻常人家的往来……而是宫里。” 年氏脸色沉了沉:“宫里?我这里并不要二哥费心,弘昼弘曕是晚辈,二哥也不用操劳。” 年二嫂笑道:“爷的意思是,给皇上送些年礼,皇上往日里看重我们爷,到了这会儿,爷也想表一番忠心。” 也是让世人看看,他年羹尧,和胤禛的关系,非同寻常。 年氏略有些焦躁:“我千叮咛万嘱咐,皇上并非是那样的性子,什么年礼好坏,他全不在意,他想要的是能臣,但凡二哥将这搜罗年礼的事情放在差事上,哪怕是……皇上也能容他,现在二哥的性子怎么左了呢?” 年二嫂就不喜欢听这话,再能干不会为人处事又有什么用?不说远的,就前朝那于谦,算不算千古名臣?怎么死的?自家这个,皇上既然往年都表示亲近,那就按照亲近之人来往,不正好能投了皇上心思吗? 再者,送年礼,如何算不上忠心呢?为皇上分忧,投皇上所好,这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啊。 但年氏是贵妃,又是姑奶奶,年二嫂心里就是再不赞同,面上也不会显露,脸上照旧是带了几分笑意:“娘娘身体素来不好,这样的事情,就别操心了,正巧,我前段时间得了些血燕,是极好的品质,娘娘可以用来补一补身体。不管是搭配些桃胶,还是搭配些黄芪银耳,都是好的。” 她让丫鬟拿过来一个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放的一片片的血燕窝,那颜色好看极了,就像是上好的红宝石,又带着几分温润。 一看就价值不菲。 年氏顿了顿,忽然问道:“这样的燕窝,多少银子一盒?” 年二嫂还以为年氏是感动,忙笑道:“娘娘不用担心,并不贵重,娘娘若是能养好身体,别说是这样一盒燕窝了,就是一百盒,一千盒,咱们也是吃得起的。” 年氏伸手拿起来一片,冷笑道:“这样一盒,至少得三千两银子,二嫂倒是有钱的很,一出手就是三千两。” 她这脾气来的有些突然,年二嫂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年氏将盒子盖上,推到年二嫂跟前:“我福薄,怕是消受不起,还请二嫂带回去吧。” 说着就摆摆手,示意丫鬟送客。年二嫂还没反应过来呢:“娘娘这是怎么了?这些东西不惯常用的吗?娘娘若是觉得不好,我回头和你二哥说,让他找了更好的来。” 年氏低着头连个视线都没给她,年二嫂带着一些恼怒,还有一头雾水回家,年羹尧正巧也在府里呢。见了自家男人,年二嫂当即将宫里的事情全给说了一遍儿。 年羹尧脸色倒是不变:“妹妹是在提醒你呢,之前我让人找的那玉石,也送来了,本打算是让人雕琢一番的,现如今……暂缓一下吧。” 年二嫂瞧着他脸色,就猜测:“可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宫里觉得你奢靡,铺张浪费了?” 现如今宫里这位,和康熙爷可不一样,这位最是节俭。若是他觉得这燕窝贵,那自家娘娘必然是不能要的,燕窝都算贵的话,那桌子一样大的玉石,就更是价值连城了。 年羹尧顿了顿才说道:“你也管着点儿府里,上上下下,不要再和往日里一样了,最近我瞧着有些不太对。” 年二嫂忙笑道:“是,爷您只管放心,府里不用您劳累,我这就吩咐下去。不管是府里的份例还是什么,都先减一减。” 本来这府里该是年希尧的夫人,年大夫人当家的。但因着年大夫人身体虚弱,今儿生病明天生病的,没个消停时候,所以这府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年二夫人,她算是名义上的当家人。 既然年羹尧说要低调,那年二夫人就立马吩咐下去了,原本要挂的丝绸灯笼,换成红棉布的,原本家里小厮丫鬟都穿绫罗绸缎的,现在也得换成了棉麻布的。 还有府里的吃穿用度,也不去采买贵重的海鲜之类的了,就让庄子上送过来。庄子上一天送一次,新鲜又省钱。 年家的事儿,年氏也是一直在关注的,听着小太监的叙说,她心里也是微微松口气——只要知道收敛就好。但凡收敛了,皇上看着不是那么碍眼了,收拾他的事情就能往后拖一拖。 六阿哥允祚也是不想在沙俄来人的时候闹大事儿,所以年羹尧那边的事情,他也就没有放在明面上。 到了沙俄使者到京城这一天,是六阿哥跟着弘晖一起来迎接的。使者先是去理藩院——并非是说进了京城就能直接见皇上的,万一谁身上带着武器可怎么办? 是要先全部安排到理藩院,梳洗一番,然后双方交流一下,大清这边也要让人来指点沙俄来使的礼仪,还有当天进宫拜见的流程等等。 然后这一对,就对出来了问题——沙俄那边并不愿意行跪拜礼。 但是大清这边,但凡上了太和殿,皇上高高在上,无论是谁,都需得下跪行礼的。于是事情就卡在了这里,弘晖和六阿哥商量了之后,就决定要坚持大清这边的礼仪,入乡随俗,现在沙俄使者是在大清的地盘,要见的是大清的君王,那任何礼仪,都应该随着大清来才是。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89章 沙俄那边很反对,大清这边很坚持,事情就有些僵持。但是怎么说呢,终归是大清的地盘,再者,又是沙俄主动觐见,最后还是顺从了大清这边的意见,行跪拜礼,但只在太和殿上。出了太和殿,无论是谁,他们都不会再行跪拜礼。 胤禛也并非是很坚持跪拜礼的人,他本人还是……对该有的规矩十分维护,对不太要紧的,他就不是很在意。若他当真是个对任何规矩都不让步的人,九格格也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还能对各种政事提出自己的看法。 再者,他对臣子都十分宽和,他所看重之人,别说是行礼了,亲近些的,连进出都随意。 若非是因着此事事关大清国威,他一开始估计都不会让人坚持这事儿。 最大的问题解决之后,剩下的一系列流程很快就定下来了,比如说当天在哪个宫门进去,跟着哪个太监,先到哪儿,再到哪儿,见了文武百官应该如何问好。再有就是一些寻常的大清话,问好之类的。 等这些都定下来,也已经是五天之后了。赶在年前最后几次大朝会的时候,沙俄使者就进宫,上了太和殿。在太和殿上,对胤禛行礼,随后送上自己的国书。 国书总共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沙俄女皇对大清的问好,另一部分是对日后两国交易来往的一些条例。再就是一些不起眼的试探之类的,胤禛只略看了看,就让人收下来了。 “朕对你们女皇,也有问好,并未你们女皇准备了礼物,回头理藩院会给你们。”胤禛笑着和使者进行寒暄,又问起来蒙古那边的动静,早些年的时候,沙俄是经常会对蒙古出兵的。但现下嘛,大清的武器已经有些先进了,再者,对蒙古那边,大清也有自己的政策,蒙古现在兵强马壮,出兵并不是个好事儿。所以,两边相安无事好些年了。 但一些蒙古部落,可能还能沙俄捏在手里,胤禛既然要问,就是打算将这些部落给收回来。 沙俄想要的,是大清的一些粮种,还有武器。现在谁还不知道大清有高产的粮种呢?看着人家国内粮食产量翻倍,百姓吃饱喝足,自家却还是啃树皮吃树叶,谁不羡慕嫉妒? 粮种的事儿,胤禛还是很大方的——反正培育种子的方法是捏在他手里的,高兴了就给,不高兴就不给。但武器这个,是万万不行的,除非沙俄给钱。 沙俄很大方,胤禛这边一说卖,那边立马就开始给价钱了。 谈生意这事儿,胤禛并不擅长,左右看一看,就看见了九格格,微微一挑眉,将九格格给单独叫出来:“荣郡王,若是这事儿交给你……” 九格格都不带犹豫的,当即应下来了:“臣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 几件大事儿说完,这大朝会也差不多该散了。 九格格并未先出宫,而是先去了养心殿,找胤禛询问这沙俄使者能不能刊登到卫生报上的事情。 “一来是扬我国威,现在是沙俄来使,日后指不定就是万国来朝,重现盛唐风光。”九格格很知道胤禛最喜欢什么,上来就是煽动人心。 二来呢,非我族类嘛,当然,大清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外国人,因着海上贸易的事儿,大清其实是有很多的外国人的。以往十三还曾经负责过外来传教的事情——大清的宗旨就是不许外来传教。 所以大家伙儿对于外国人,也不算稀罕。但是这样成群结队的,必然好奇。卫生报若是能宣扬一番,也算是解民惑,安民心。 六阿哥就忍不住笑道:“你这卫生报……以往还只是刊登医疗相关,现在简直是五花八门,但凡你想刊登的,你都不放过。长此以往,这卫生报还能叫卫生报吗?” 九格格一拍手:“六哥这个问题提的好,那要不然,朝廷出面办一个官方的报纸?之前六哥那言论法出来的时候,我就有这打算了,报纸文章这些东西,算言论,出版报纸和文章的地方,算咽喉,咽喉这种地方,就该掌握在朝廷手里,否则在任何一个外人手里,这都能成为一个利器,用得好,对朝廷有利,用的不好……” 煽动谋反这种事情,胤禛可没少见。像是那白莲教,悄悄会,不都是私底下印刷各种教义,然后来煽动百姓的吗? 康熙在的时候,也被九格格撺掇过办报纸,不过后来是不了了之。现在九格格重新提起来,胤禛顿了顿,还是摇头了:“民众不开智,知道太多,并非好事儿,更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事儿,还是日后再说。你若是想报道沙俄来使的事儿,且先在卫生报上略提两句,不可太多。” 九格格只好应了下来。 谈生意这事儿,九格格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她先是带着人在京城里各处走一走看一看,既然来了,不欣赏一下京城的繁荣昌盛怎么能行? 虽说腊月,能看的东西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再者,正好能跟着参加一下大清的新年。 那拉氏也将人邀请到宫里参加了宴会,乌雅秀贞也跟着出席。沙俄使团里面,也是有不少女眷的,她们对大清的女人好奇,大清的女人对她们也好奇——听说沙俄那边是女人做皇帝,女皇,那沙俄女人的地位必然十分高对吗? 这样一直到正月里,过了正月十五,两边的商谈才算是有了最后结果——大清可以卖给沙俄一批武器和粮种,价钱方面,大清反正是挺满意的。 为表示合作的诚意,大清还愿意派兵亲自将这些东西帮忙送回到沙俄。 合作的条件谈妥了,接下来就是准备东西了,这准备起来倒是不难,赶在二月之前,使者团,还有大清这边护送的军队,就可以出发了。 沙俄使团这边的人一走,整个朝堂上,都算是略微松口气,怎么说呢,有外人在,自家还得注意形象,在大街上想吵个架都得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外国人,实在是有些累。 这就好像你自己在家的时候,光着脚踩在书桌上都行,但有个客人在,你连袜子都不能脱。 但是,这口气还没出来多久呢,就又给提起来——有人上了折子,参奏年羹尧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年羹尧谁不知道呢?皇上很是看重的人,以前信任的时候,还留着年羹尧住在宫里,君臣抵足而眠呢。年纪轻轻就做了封疆大吏,进出皇宫甚至可以佩戴武器的。 以往也不是没人参奏过年羹尧,他刚回京的时候多嚣张啊,看京城的官员就像是看地上的尘埃,时常用鼻子看人的。那会儿就有许多折子,参奏他目中无人,藐视皇上。 可那会儿皇上都将折子给压下去了。现下又有人上了折子,皇上的反应,却是和之前不同了。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那都是……心眼子不少,聪明绝顶之人。皇上这反应,谁还能看不出来这是要处置年羹尧的前奏?当即,那折子就雪花片一样飞上来了。 引经据典痛斥年羹尧毫无规矩,算年家用度说年羹尧奢靡,甚至,有人还将年羹尧和弘曕那铁矿联系到一起,说他作为皇子舅舅,要挑拨皇子私造武器——这是大罪。 铁矿之所以要捏在朝廷手里,就是因着朝廷不许民间私造武器。 整个就是……年羹尧简直是十恶不赦了。 年氏从第一个折子送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原本是没有很当回事儿的,毕竟你做官儿,哪儿不被参奏的呢?历史上多有名的能臣,都要经这一遭的。再者,年羹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接下来皇上的反应就让她有些心慌。 再然后,事情发展到如今,她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哪儿能看不出来,皇上这是要清算年羹尧了呢?顿时,年氏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知道自家二哥是有些……不太干净的。 她说也说过,劝也劝过,可二哥自有主意,根本听不进去。年羹尧是振振有词的,人家都要,你不要,那你就不合群。再者,他也没要太多,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一场,下面给些孝敬,那也是正常的。 年遐龄还活着的时候,至少是有人能镇得住年羹尧的。可年遐龄没了,就年希尧那性子,不被年羹尧给管着就行了,他还想反过来管着年羹尧? 年氏只是个做妹妹的,就算她是贵妃,她有皇子,年羹尧照旧能对她阴奉阳违——年羹尧少年成才,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他十五岁中举,十六岁就被康熙看中点了御前侍卫,十八岁又做翰林讲读,三十多就做了封疆大吏,这样的人,他能没有骄傲的资本吗? 他这样的性子,也就年氏是亲妹妹了,否则换个人总在他跟前嘀咕,你要小心,你要谨慎,你要低调,你要伏低做小,他怕是早就将人给扔出去了。 他总觉得年氏是想太多,皇上明明对他是亲近的很。 再者,年氏那话,也不准。年氏说他为文职上很有天赋,结果他是因着武将才能得了胤禛看重。年氏说他该留在京城,结果他是在陕西做了封疆大吏。 所以年羹尧并不将年氏的话放在心里,只年氏说了,他听一听,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年氏她在深宅后院,对外面的事儿能知道多少? 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年羹尧想让她知道的。 现在这个事情一闹大,年氏就先是有些慌张,随后就有些恼恨,因为年羹尧的这些罪名,几乎是和上辈子完全一样的。也就是说,她的叮嘱,年羹尧是半点儿没有放在心上,半点儿不曾执行过的。 但不论是恼怒还是愤恨,她总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年羹尧再和上辈子一样——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年氏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让人去请胤禛。她想自己先试探试探胤禛的想法,然而,胤禛没来,太监嬷嬷在养心殿外面转悠了大半天,和养心殿的小太监搭话,人家连理会都不理会的。 至于胤禛,更是没露面,只在养心殿里面呆着。 年氏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好,怕是胤禛已经下定了决心。 于是,年氏干脆自己前往养心殿。 她也算是知情识趣,是黄昏这会儿来的——基本上这时候,养心殿的大臣们都已经出宫了,留到这个时候的多是亲近之人,比如六阿哥十三阿哥等人。 若是外人多,胤禛难免会觉得脸上挂不住,别求情不成再让胤禛更恼怒。 年氏就跪在养心殿外面求见,二月的天气,倒春寒,还是很冷的,她身体本就不是很好,略跪了片刻,那脸上就是惨白惨白的,身体都有些哆嗦起来。 原本六阿哥是还在养心殿的,他是和胤禛说年羹尧的事情的。查账这事儿,一开始本就是交给他的,现如今这账本,也送到了胤禛面前了。听闻年氏来求见,六阿哥就急忙起身了:“估计皇额娘还在等着,我先去给皇额娘请安,不然等会儿后宫落钥,我可就进不去了。” 胤禛摆摆手,六阿哥就忙从养心殿后门走人,匆忙赶往慈宁宫。 胤禛吩咐了苏培盛去赶走年氏:“就说年羹尧之事,朕心里自有决断,让她回去好好养着。” 苏培盛出去一趟,又有些为难的回来,他再是大总管,人家年氏也是贵妃。年氏不愿意走,他还能推着走不成? 胤禛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冷哼一声:“出息!既然她愿意跪着,那就让她跪着。” 胤禛低头看折子,并不愿意过问外面年氏。 苏培盛倒是让人关注着呢,没办法,自家主子爷,后宫也就这么两三位,但凡哪个出点儿事,怕是自家爷都要心疼的——又不是说像先帝后宫,先帝估计连名字都没记全了,谁出了事儿,先帝压根不在意的。 瞧着年氏脸色惨白,苏培盛就忙让人送了热水过去。年氏不喝,她是来求情的,又不是来做客的。求情嘛,求的是个情分,这情分在哪儿?在皇上对她的心疼,对她的爱怜上。所以,她现下也是凄惨,求情的效果才越是好。她若是穿着大氅端着热水,哦,若是膝盖下面再来个棉垫子,那皇上能心疼她吗? 苏培盛自然也不敢去打扰胤禛,年氏既然不要,那就不要吧。 然后没多久,弘昼就来了,弘昼跟着年氏,一起跪在了养心殿外面。 再没多久,弘曕也来了,弘曕大约是刚从宫外回来,那衣服上还都是灰扑扑的呢。 母子三个跪在一起,瞧着倒是十分可怜。 胤禛冷心肠,问都不问。 等今儿这折子都看完,他这一抬头,才发现屋子里已经点灯了,随意看了看旁边的大座钟,已经十点了。他晚饭吃得早,年氏没来之前,就已经先用了晚饭了。 现在忙活半天,肚子就有些饿,咕噜噜的。 胤禛伸手捂住了肚子,好一会儿才吩咐:“这会儿皇后可歇下了?” 苏培盛忙笑道:“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不过,娘娘之前让人送了鸡汤来。”说是鸡汤,里面肯定是有肉的,不然如何能填饱肚子? 胤禛让人端了上来,反正他不吃,这宵夜也不会浪费了,自会被下人们分了的。 肉质细嫩,也不油腻,里面还放了些土豆之类的,正好能填饱肚子,又不会不好克化。 胤禛养生有道,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 苏培盛在旁边看着,忙小声提醒:“爷,刚吃饱了可不能这样坐着,要不然咱们到外面走一走?” 胤禛哼了一声,深更半夜的,到外面走什么?但随即他就想到年氏了,顿了顿就问道:“年氏还在外面跪着呢?” 苏培盛忙点头,胤禛起身往外面走去。 母子三个还跪在原地,弘昼则是在小声劝说呢:“时候也不早了,汗阿玛必然是要歇下了,额娘若是这会儿强求求见,汗阿玛一来劳累,心情不好,必然不会给您好脸色,二来呢,二舅舅这事儿还没个决断呢,您这样一来,倒像是在逼迫汗阿玛……” 朝堂上也必然对年氏不满——怎么的,显得你年家有个后妃就很有用一样?这不后宫干政吗? 年氏一言不发,只当没听见。 胤禛就忍不住冷哼:“还不如个孩子懂事儿!” 年氏猛然一抬头,这眼泪就下来了,瞧着可真是,凄凄惨惨。胤禛本是有些尖酸刻薄之人,说话那是毫不留情的,心里哪儿有伤疤就往哪儿戳。可现下,见年氏如此,到底是有些心软——十五六就进府伺候了,到如今也快二十年,这多年陪伴的情谊,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顿了顿,他往前走几步,伸手:“起来吧。” 年氏张张嘴,本来想说点儿什么,但又顾虑到两个儿子在,就干脆先闭上醉了。 胤禛打发弘昼两个:“时候不早,明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这里没你们事儿了,赶紧滚蛋。” 弘曕还不走呢:“万一等会儿您和额娘吵起来了……” 弘昼伸手就拽着他走:“汗阿玛,我们这就走,我们回阿哥所去,您有话和额娘好好说,额娘身体弱,又是女子,女子自来是不讲理的,您多顾着她身体些。” 年氏都有些无语了,原本愁绪满心肠,现在都有些无奈了。 胤禛没好气:“赶紧滚吧。” 走远了些,弘曕还疑惑呢:“咱们就这么走了啊?不陪着额娘进去了吗?” 弘昼嘴角抽了抽:“陪着进去做什么?你是怕汗阿玛会对额娘动手吗?” 弘曕摇摇头,那倒不是,自家汗阿玛,虽说脾气不太好,但这么些年,也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事儿。 弘昼没好气:“人家两口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算了,你还小呢,等你年纪大些就知道了。” 他摆摆手:“别瞎问,你弄那炼钢的,最近也先别去了,就只在宫里好好呆着吧,别出去闯祸了。” 弘曕不服气:“怎么就是闯祸了?我好好的做事儿呢,这东西若是做出来,咱们那武器也能变一变了。这硬度,还有这耐磨性……” 弘昼不爱听:“你说这些我也不想知道,我就知道,二舅舅现在有事儿,你再出去和他搅合在一起,对你没好处,对他也没好处。” 弘曕沉默了片刻问道:“到底是亲舅舅,他一被人参奏咱们就这样疏远,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弘昼嘴角就抽了抽:“你近人情,你想跟着他一起去坐牢?” 弘曕赶紧摇头,那就不必了,求情是可以的,帮忙说话也是可以的,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衬一下也是可以的,但陪着坐牢就免了吧。 弘昼压低了声音:“并非是说让你彻底疏远,而是因着参奏他的条陈中,有一个是撺掇皇子阿哥,咱们汗阿玛最忌讳什么你知道吗?” 弘曕老老实实的摇头,弘昼冷哼了一声才说道:“当年汗阿玛是经历了血雨腥风,经过了夺嫡,这才坐上皇位的。汗阿玛最忌讳的,就是做臣子的,撺掇皇子阿哥们。” 年羹尧是亲舅舅没错,没事儿的时候,和外甥来往多点儿不算事儿。但有事儿的时候,指不定这些来往就成了撺掇皇阿哥了。 所以在现在这情况下,暂且还是别来往。但该做的事情,照旧还是可以做的。 弘曕只是单纯,素日里并不关心这些,现下听了弘昼的话,也就想明白了,又忍不住叹气:“世人多以己度人,看见别人来往亲密,就愿意想象他们是在密谋。” 弘昼笑道:“心里有什么,看东西就是什么。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到了阿哥所门口了,弘昼很有做哥哥的样子,看着弘曕进去了,这才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养心殿那边,年氏被拉着内室,胤禛让人给她端了热水,又拿来了点心。之前那鸡汤,还有一些,也顺便拿过来。不过年氏不能吃,只摆摆手,她肠胃弱,晚上若是吃鸡汤,怕是不克化,到时候还是要受罪。 倒是热水能喝点儿,这一碗水进肚子,脸上就添了些血色,手脚上也稍微的有了些热气。 年氏张张嘴,不等她开口,胤禛就先说道:“朕原以为你是知道分寸的,这朝堂上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该有数。” 年氏就苦笑了一下:“皇上,妾身自是知道分寸的,可年羹尧,毕竟是妾身的亲兄长,想当年年幼,妾身体弱,他听说南山有灵芝,食之可强身,就背着我阿玛和额娘,连小厮都不带,只自己往南山去……” 胤禛没说话,年氏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感动自己是可以的,想感动胤禛,几乎没可能。于是,也只伸手擦擦眼泪,起身,重新跪在胤禛跟前。 胤禛伸手要拉她起来,她摇摇头,胤禛就皱眉:“你是在逼迫朕?” “不是,妾身不敢。”年氏忙说道:“妾身只是想求求皇上,无论如何,请您留下我二哥一条性命。” 她急忙忙的说道:“抄家也行,流放也行,只留下他一条命。” 反正和上辈子相比,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总比上辈子被抄家,他自己没保住性命,连带的孩子们也被发配,甚至年希尧一脉都跟着被贬低流放强。 正好,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年羹尧留下个教训。 人只要还活着,那就一切都还有机会。 “求皇上看在妾身的面子上,您留下他一条命。”年氏抬头看胤禛,眼泪汪汪。哪怕现在三十来岁了,年氏相貌是一如既往的,这样哭起来梨花带雨,胤禛瞧着也是有几分心疼。 心疼归心疼,胤禛铁面无私:“朕现在不能应允你,若是他……那朕必得要严惩,否则日后人人学他这样,那朕岂不是养了一群蛀虫?长此以往,大清还能安好?百姓还能安好?若是他有被冤枉,那朕自然是要念着他的功劳,从轻处置的。” 他伸手摸一摸年氏的脸颊:“你只安心养着就好。” 年氏那眼泪就像是珠子,一串串的往下落:“妾身如何能安心养着?他再不好,那也是妾身的二哥,求皇上……” 胤禛面无表情:“年氏,你逾矩了。” 声音带了几分冷酷无情,年氏没说完的话都被冻住了。胤禛冲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皇上!”年氏喊了一声,往前挪动两下,伸手去抱住胤禛双腿,胤禛伸手按住她肩膀:“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年羹尧虽然是你二哥,但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并不用担忧。” 年氏怔愣了一下,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泪如雨下——胤禛那话可太明白了,她就算是不顾虑别的,也得为弘昼和弘曕想一想。 年氏手上松动,胤禛看一眼苏培盛,苏培盛就忙叫了两个宫女来,宫女搀扶着年氏起身,年氏连头都没回的,直接出了养心殿。 半夜里,年氏这边就请了太医了,一口气梗在心间,上不来下不去,心绞痛。 胤禛这边是第二天知道的请太医的事儿,但他并没有过问。 因着六阿哥这边的账本也算证据,所以今儿是一上朝,就立马派人先拿下了年羹尧,摘掉了顶戴花翎,脱掉了官服,当即将人送到了顺天府大牢。 接下来就该是审理这案件了,什么罪名是真的,什么罪名不是真的,需得一一梳理出来。 六阿哥负责此案,弘昼和六阿哥也算是关系好,就走了六阿哥这边人情,前往天牢探望。年羹尧虽然看着狼狈,但神情还是有几分倨傲,瞧见弘昼进来,也只笑道:“这段时间不能去炼钢厂了,弘曕那边,你帮我带句话,请他多担待。” 弘昼点点头,将自己带过来的饭盒递过去:“我额娘让人做的,额娘心里十分惦记您,之前……” 年羹尧摆摆手:“你不用说,我自是知道的,你额娘自来是心软之人。再者,她之前三番五次提醒,是我自己没放在心里。这事儿,是我愧对你额娘,我没脸见她。” 弘昼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额娘虽然略有些责备抱怨,但额娘也说了,您毕竟是她兄长,现如今,唯一之计,就是您配合,汗阿玛那边她会帮着求情。” 年羹尧笑道:“让你额娘别白费力气了,皇上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是真喜欢,不喜欢的时候那是恨不能抽筋扒皮的,现下皇上对我,估计也是十分憎恨。你额娘去求情,怕不光是白费力气,指不定还要让你汗阿玛迁怒,我呢,也想过今天,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来了这世上一趟,不痛痛快快活一场,倒是可惜了。所以,即便是我要死了,你们也用不着为我悲痛,我该享受的已经享受,钱财权势,无一落下。我这一辈子,并无遗憾。” 他看着弘昼:“只日后,我死了,你们需得护着你们额娘一些。她本来就心思细腻,若是因着我的死,心里再对皇上起了怨气,那倒是不妥当,所以,你该劝解她一番,让她想开些。我这结局,是我自己所追求,和她并无相干。” 所以,不是年氏的劝诫没用,不是年氏的求情没用,全都是他年羹尧,咎由自取。 弘昼心里也难受:“早知道今日……” 年羹尧哈哈大笑起来:“早知道今日,我也必然是要如此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子汉当如是。” 弘昼吓一跳:“您快别说了吧。”越说也是觉得该立马掉脑袋,这种掌权的事儿,能是随便说的吗?当皇上是死的吗?你醒掌天下权了,那皇上做什么去? 年羹尧又笑起来,弘昼无奈:“算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您不在意……” 他也没法子。 年羹尧将饭盒里的东西都摆出来,然后拿了两个酒杯,给弘昼倒一杯:“来吧,小伙子,你也这个岁数了,能喝酒了,咱们舅甥两个,碰一个。感谢你今天能来探望我,你额娘体弱,弘曕年幼,日后,他们母子两个,可都是你要承担起来的责任了。” 弘昼没喝,端着酒杯迟疑片刻才问道:“您不问问舅母和两个表弟的事儿?” 年羹尧笑道:“有什么可问的?我吃肉的时候他们跟着喝汤,我打猎的时候他们跟着捡,现如今,我坐牢,他们……就算是跟着我死了,也不算是白活了。” 再者,年羹尧还有一个儿子呢,他原本的嫡妻所出,后来因着他续弦,那孩子就和他离心了,是一直跟在年希尧那边长大的。 再如何……年希尧也会想法子保住他的吧?那他年羹尧,就算是断根了。 就算真的断了也无妨,年希尧又不是没儿子。皇上爱憎分明,年希尧有大才,又得九格格看重欣赏,就算是被他连累,也不至于是丢掉性命。 所以年家,也不会到他这儿就断子绝孙的。 年羹尧聪明之人,既然只有自己这一脉会出事儿,那就干脆放任开来。 弘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他豁达吧,这好像也不单单是豁达的事儿。说他心大吧,他倒是还惦记着安慰自家额娘呢。 干脆弘昼一低头,将那酒杯里的几口酒水给喝掉。大约是太过于辛辣,竟是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年羹尧看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年纪小,这可不行,这酒量太差了,日后出门,被人一灌就醉,堂堂皇子阿哥,若是这等酒量,日后还是别出门的好。” 他冲弘昼摆摆手:“算了,你就酒量,也别在这里陪着我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一个人喝,还有些滋味。” 弘昼犹豫了一下,起身,冲年羹尧微微行礼:“二舅舅,那我就先告辞了。” 年羹尧不看他,只伸手去拿了盒子里的筷子给自己夹菜吃。 弘昼出了天牢,六阿哥那边也回来了:“探望过了?” 弘昼点点头,就将他们两个的谈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就算是他不说,六阿哥也是有本事知道的。既如此,他倒不如自己说呢,好歹也落个坦诚的印象。 六阿哥伸手拍了拍弘昼的肩膀:“你是皇子阿哥,这种事儿,和你没有多少关系,且回去吧。” 弘昼告别六阿哥回宫,先去了养心殿见胤禛,不过胤禛并未见他。大约是觉得,他是来求情的。 随后他又回年氏那边,年氏那身体,今儿就起不来床了,也就一天功夫,那脸色都蜡黄,身体都像是消瘦了一大圈。弘昼叹口气,坐在床边,又将天牢里的那一番谈话,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他一边说着,年氏就一边掉眼泪:“到了这会儿,二哥还在安慰我呢,也是我的错,我若是能坚决些,我若是能更果断些……怕是他今儿就不会遭受这个罪了。是我太心软,我没主见……”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90章 年羹尧贪污的数额实在是太大,胤禛对自己尚且都是那种克扣的性子,等看到账本,差点儿没将头发都给气的烧起来。整个人化身暴躁龙,若不是年羹尧不在面前,他能将年羹尧给骂死,是真的死。不过就算年羹尧不在跟前,胤禛也没断了这臭骂。 年羹尧不光是自己贪,他之前做将领的时候,几乎是领着心腹一起贪污,之前的账目虽然有些久远,但查起来并不算困难。年遐龄死之后,年家就只剩下年希尧和年羹尧兄弟俩,年希尧所在的衙门是清水衙门,没多少油水。 年家家里本来也算是丰厚的,但架不住年羹尧好享受,喝酒要最好的,吃肉要最好的,穿衣要最好的,男人嘛,喜好骑马射箭,马匹也要最好的。 年家马厩养着十几匹马,最差的,都是一千多两银子的那种。 年家的那点儿家底其实是经不住折腾的,尤其是年希尧的夫人,还有年羹尧的媳妇儿,都不算是擅长做生意的,那庄子铺子,维持一家人生计是够的,可要额外承担年羹尧的那些花销,就有些不太够。 那年羹尧的花销从哪儿来呢? 这问题的答案,现下是显而易见了。 胤禛原本对年羹尧有多赏识,现下看着这账本,对年羹尧就有多恼恨。还有一种,自己识人不清的懊恼尴尬羞愤。 年羹尧被判处秋后问斩。 消息传到后宫,年氏一下子就没受得住,硬生生一口血,将自己给吐的昏睡不醒了。等再次醒过来,得知胤禛并不曾来探望,年氏这心里,就哇凉哇凉的。 她原以为,这辈子胤禛该是没那么心狠的。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儿子都这么大了,哪怕是看儿子的面子呢?可这辈子,难不成就算是许多事情不同了,胤禛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半点儿不会留情的吗? 人到这没办法的事儿上,就会有些钻牛角尖。年氏若是个想得开的,上辈子不至于将自己给憋死。 她这一想不开,身体就更不好。 乌雅秀贞那边也知道这事儿,那拉氏天天来请安呢,李氏那种不爱出门的,隔三差五的都还要跟着来请个安,年氏好一段时间没露面,乌雅秀贞会不过问吗? 对年氏,乌雅秀贞也是有些不太满意的。怎么说呢,人心都是偏的,年氏和年羹尧嫡亲的兄妹,一起长大,那感情自然是深厚。为了兄长,迁怒一下胤禛,这也无可厚非。可在乌雅秀贞心里,胤禛是亲儿子,年羹尧算哪根葱呢? 年氏既然嫁给了胤禛,就合该为胤禛着想嘛。 再者,就算是抛开这些亲疏远近,那也该讲道理是不是?胤禛是做皇上的,年羹尧是做臣子的,先不说君要臣死这种话了,就说他年羹尧贪污,数额巨大,该不该死? 胤禛是要做明君的人,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亲兄弟在他面前都需得为国法让步呢,年羹尧算个什么东西呢? 听闻年氏生病,原本乌雅秀贞生气,是不太想搭理的,但沉思半天,还是叫了那拉氏去劝解:“她若是出个事儿,到时候一死了之,那在胤禛心里,岂不是成了心结了?再者,弘昼和弘曕两个孩子,到时候没了亲娘,心里会不会怨怼胤禛?所以哪怕她想死,也需得过了这一两年,等事情平息了,她再想如此,绝不会有人拦着。” 那拉氏赶忙笑道:“额娘别生气,年氏以往是个懂事儿的,这次怕是一时没想明白,儿媳去劝一劝,指不定回头就明白了。” 乌雅秀贞摆手:“她就是这样细腻敏感的性子……”两辈子都没见改过,所以那拉氏去劝说,真不一定见效。 乌雅秀贞继续说道:“若是她一心求死,你就问问她,弘昼和弘曕的婚事,日后是不是她就再也不记挂了?再者,年羹尧秋后问斩,年羹尧的儿子可怎么办?日后这前程,要寄托在谁身上?” 那拉氏一一应了,出了慈宁宫,连坤宁宫都没回,直奔年氏这边来。 年氏整个人看着都没几分活气了,弘昼和弘曕也都在,两个人也都是有孝心的,自打年氏生病,就整日里在这边守着,也没去上朝,胤禛也知道,但并未阻拦。 那拉氏进了门,弘昼带着弘曕给那拉氏行礼,那拉氏就摆摆手:“你们这几日里也是辛苦了,且回去歇息片刻吧,你们额娘这里,自有我守着。” 弘昼就忙笑道:“皇额娘在,我们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皇额娘毕竟是女人,力气弱,万一有个什么需要体力的活儿,翻翻身什么的……” 怕那拉氏也做不来。 那拉氏就笑道:“你只管放心,我就是自己没那力气,也还有嬷嬷宫女呢。” 年氏有气无力的冲弘昼摆手:“你们且先回去吧,我在皇后娘娘面前,尚且自在些,你们若是在,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弘昼顿时尴尬,那拉氏跟着摆摆手:“去吧,回头等你们休息好了,保准还给你们一个一模一样的额娘,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弘昼赶紧摇头:“皇额娘这话可要让儿子羞愧了。” 他没有再坚持,冲弘曕招招手,就带着弘曕先出门了。 那拉氏在床边坐下了,年氏苦笑了一下:“我万万没想到,倒是你先来探望我,皇上他竟是……” 等反应过来,那拉氏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这心里,整日里在琢磨些什么呢?皇上没有来,是因着皇上怕自己心软,他来了,你若是哭哭啼啼的和他求情,他应还是不应?应吧,他是皇上,天下之主,百姓父母,大清帝王,若是只因着你,就无视律法,放任这贪赃枉法,那他还有资格做帝王吗?不应的话,你好歹也是生了弘昼和弘曕的贵妃,他心里能好受了?既然是左右为难,那索性就不来了,若是换了我在这种的为难里,我也是不来的。” 她也不管年氏心里在想什么了,她直接问到:“你现下病着,茶不思饭不想,只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中,让自己身体亏虚,那你是想要一个什么结果呢?” 年氏怔愣了一下,那拉氏又重复问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让皇上放了年羹尧,从此背负上纵容贪官污吏的名声,被天下百姓责问,被大臣们谏言,还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年氏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她自然是想要胤禛放了年羹尧的,夺走官位也无妨,只要人活着就行。可一旦这个先例开了,日后朝堂上,岂不是人人都想要找个靠山,日后不管犯了什么罪,只要找人求求情,就能活下来…… 年氏顿时脑袋都有些痛了,如此一来,律法还算什么东西了?那都成摆设了,反正只要不是谋逆,贪污算不得大事儿,毕竟能保住性命,日后就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样浅显的道理,年氏并非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意去想。 她这顿时间唯一想的,就是年少时候在家里,被父母兄弟疼爱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唯一惦记的,就是小时候年羹尧给她买的面人,给她带的糖葫芦,给她送的名家字帖,给她费心打听胤禛的喜好。 朝堂上那些人,距离她太远,百姓这种存在,她几乎是从未见过。她出身高门,嫁入高门。虽说胤禛喜好种地,但年氏是从没有跟着一起的。 胤禛带着那拉氏在园子里忙活的时候,年氏是在屋子里看书写字的。 她所有知道的民生,都是书里看来的。 那拉氏微微叹口气,继续说道:“贵妃,人呢,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我觉得这个道理,是小孩子都该明白的,是吗?” 年氏没说话,那拉氏又说道:“弘昼瞧着年纪也不小了,等弘历成亲了,也该轮到弘昼了,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了?” 年氏啊了一声,略有些迷茫,不是正在说年羹尧的事儿吗?怎么就换到了弘昼身上来? 那拉氏又说道:“弘昼当年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小一点儿,一转眼,也都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对弘昼万分小心珍爱,平日里喝口水都要亲自摸一摸杯子,生怕冷了热了,他这婚事,若是交给别人你怕是也不会放心吧?既如此,你自己好好的挑一挑,回头亲自和皇上说一声?” 年氏嘴巴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拉氏帮她拽了下被子:“你身体既然不舒服,就该多养着。也别总胡思乱想,皇上是重情之人,心里也是惦记你,你若是早日好转,他心里也能松口气。” 年氏是聪明人,所以有些话也不用说的特别明白,那拉氏说完那起身告辞了。年氏自己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一时之间是想到年羹尧若是死了,自己该有如何悲痛。一时之间又是想到胤禛,他若是难做,心里也是纠结吧? 不管年氏如何想,胤禛定然是不会为了个后宫女人,就将私人感情掺和到朝堂上来的。 年羹尧很快就被处斩,因着他是贪污,所以这家产也是需要被抄没的,这事儿是六阿哥亲自带着人办的,因着从头到尾,这账本就是他负责的,总共是抄没家产一千八百万两,这还只是金银之物,剩下的珠宝手术书籍古玩这些都还没算,若是算进去,怕是要有三千万之余了。 国库一年的收入才多少,这都比得上国库一年的收入了。 巨贪,胤禛本来因着年羹尧的死还有几分伤心难过,等拿到这份儿吵架账本,顿时满心就只剩下生气恼恨了。 他还算是比较宽容的了,以前像是年羹尧这样的,家里也必然受连累,比如说家眷流放什么的,但因着年希尧十分有才干,胤禛就只贬官了,将兄弟俩当成两家看。 年羹尧的妻子儿女全都被流放,流放到宁古塔那边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这消息一开始是瞒着后宫的,但架不住年氏自己非得打听,打听到之后,又是大病一场,不过,大约是心里有底了,提前有所准备,倒还是能撑得住。 来年穿暖花开时候,年氏这身体就开始有些好转了。 她这身体刚开始好转,胤禛这边就给她送来了两个人——原本都是在养心殿那边伺候的,也就是她原本收买的那两个。年氏是有些分寸的,从不打听朝堂上的事儿,只在年羹尧进宫的时候略打听胤禛的心情。 胤禛也知道年氏是有些惊奇在身上的,所以也微微容忍了下来。至于现在,反正年羹尧也死了,人干脆就给年氏送来了——帝王身边,岂能容得下这种背主的奴才?就算是他默许的,那也不行。 年氏原本看见这两个人还有些心慌呢,可见胤禛并没有多生气的样子,这才微微有些放心。 “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弘历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胤禛漫不经心的说道:“到时候就该是弘昼了,你若是有精力,就自己来操办,若是没精力,这事儿就交给皇后。” 年氏抿抿唇才说道:“妾身还是有些精力的,不知道弘历阿哥说的是哪户人家。” 上辈子这时候,她是已经死了的,所以也不知道弘历到底是娶了谁家姑娘。准确的说,从现在开始,她的每一天,就都是崭新的了,和上辈子完全没联系了。 所以她也需得拿出认真的态度来,胤禛笑道:“是张家的姑娘,张廷玉张老大人家的嫡出孙女儿,人是他自己看上的,弘历素来喜好作诗写文章……” 说到这里,胤禛脸色都有些一言难尽。喜好写诗做文章并不算什么大事儿,皇子阿哥嘛,文采出众也算是个优点了。就像是允祉,性情方面多离谱,只要他文采出众,就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大不了将来,弘历也跟着老三去修书。 历朝历代,这几千年历史,就不信没书让他修。但是吧,弘历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那诗词写的,着实是……胤禛都不太愿意去看,偏弘历自己觉得是很好的。他不光是自己喜欢,他也喜欢才女,张家这位姑娘,那就是文采很好的,毕竟是书香世家嘛。 弘历也是看过人家的诗词,一下子就相中了,后来又见了人,就觉得非她莫属了。 皇后派人打听了张家的意思,张家呢,也对弘历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弘历十分尊重文人,相貌也算出色。于是这婚事就定下来了,只等着张家姑娘进门呢。 弘历也不是年氏的儿子,人家是嫡出的,所以胤禛也只是念叨了几句,就岔开了话题:“弘昼的婚事,你且仔细挑选一番,先问问弘昼的意思,看他喜欢什么样的。” 年氏顿了顿,笑道:“是,我明白的。” 胤禛又说起来弘曕:“他那炼钢厂,我看也折腾不出来什么了,既如此,索性就交给工部,工部那边自有人来接手,弘曕若是想去看,回头得空了去看看就是了。” 年氏就不太愿意了,就算是弘曕现在没折腾出来什么,但那不是时间还短吗?他都已经弄了大半年了,现在猛然让他交出去,他能甘心? 抿抿唇,年氏就摇头:“这个炼钢的东西,妾身虽然也不是很懂,但也听弘曕之前说过,是得过九格格的指点的,既如此,皇上不如再让他试一试,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差事做。” 胤禛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还因着年羹尧的事儿,心里在怨恨我?” 年氏猛然一惊,赶紧抬头,不知道胤禛为什么忽然会问起来这个。胤禛顿了顿说道:“朕又不是看不出来,你现如今这态度……”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面上表情,亦或者是那些小动作,都是瞒不过胤禛的。 年氏脸色有一瞬间空白,她想说没有,但心里堵着那口气,实在是说不出来。想说有,但她聪明,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者,这都又一年了,当初心里的疼痛,到现在,也已经消散了大半了。 胤禛起身:“你且好好歇着吧,朕就先走了。” 年氏忙跟着起身,然而没等她说什么,胤禛就已经离开了。年氏站在门口好半天,这才转身回了内室,顿了顿,就吩咐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为防止自己总东想西想,倒不如将这点儿时间,用来做些事情。 胤禛出了年氏这里,就直接去了慈宁宫。 乌雅秀贞正在和九格格抱怨呢:“远一点儿的倒是能看得清,但是这近处的,越是近越是看不清。” 之前九格格已经给她配过老花镜了,但现下很显然是这眼镜又不合适了。九格格就将她原本的眼镜给摘下来,仔细观察了片刻说道:“那就换新的,你先做个视力检查。” 简易版的视力检查图挂上来,九格格亲自动手。 正巧胤禛进门,胤禛扫一眼,也忍不住跟着抬手捂着一只眼睛,跟着测试起来。 乌雅秀贞是老花眼,胤禛是近视眼——属于用眼过度,整日里在御书房看折子,登基五六年,一次围猎没举办过不说,蒙古也一次没去过,江南也没去过。 闲暇得空了,人家都是上园子里走一走看一看,他是换了笔墨纸砚继续构图烧制瓷器,给小狗做衣服,给那拉氏做簪子。唯一到外面走一走晒晒太阳的机会,就是下地干活儿,或者是找人给他作画。 这样忙活,他不近视,天理难容。 九格格就笑道:“近视镜也需得配上,不然以后这度数会越来越深,就是看东西会越来越不清楚。” 胤禛就皱眉:“弄这么个东西架在鼻子上,实在是累得很。”总觉得鼻子要被压塌了。 九格格就挑眉:“不带也行,你看那边是个什么?” 她伸手随便指一指,胤禛眯着眼睛看过去,信心十足:“额娘可是养花了?什么品种的?瞧着那一抹白倒是雅致的很。” 乌雅秀贞看一眼,忍不住笑:“什么养花了,那是来旺,来旺,来来来。” 那墙角窝着的灰色小狗立马起身冲乌雅秀贞这边来了,九格格笑嘻嘻的:“天气有些热了,来旺自己到水池子里玩儿了,出来弄一身泥,就只有脑袋还是白色的了。” 来旺和来钱,原本都是白色的哈巴狗。 胤禛嘴角抽了抽,看九格格:“惯会作弄人,你那眼镜,就没法子弄个轻点儿的?” 九格格伸手摸摸下巴,思考半天:“回头我试试别的材料,不过现下确实是没有更轻便的,若是有,额娘这里我也给换了,你就将就将就,暂且用那不轻便的吧。” 现在这眼镜就两种材质,一种是水晶,这种是宋朝时候就有的,算是源远流长。另一种呢,是玻璃,玻璃这东西还是九格格折腾出来的,所以这种材质的眼镜,也就是近些年才有的。 度数轻一些的,其实镜片没那么厚,也不算很重,可架不住这些人都是头一次戴眼镜,不习惯的很。 至于那些轻薄材质,九格格现在确实是没办法,她又不是搞这些的。 说了一会儿的话,九格格就先告辞出宫去了。乌雅秀贞问胤禛:“午饭就在慈宁宫用?瞧着你最近这眼圈又黑了不少,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再将自己给累坏了倒是不划算了。” 胤禛笑道:“额娘可说错了,我这段时间倒是没有那么忙呢,摊丁入亩的事儿大致上已经有了成效了,八旗整顿的事情也快收尾了,弘晖和弘昀几个都能干,我最近倒还是胖了不少。” 这小肚子都凸显了出来,看着很有几分碍眼了。 乌雅秀贞扫一眼:“确实是胖了些,不过呢,若是太过劳累,也是有可能会发胖的,你还是得多注意些。” 她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胤禛那些不太好的习惯:“吃完饭就坐在那里看折子,这哪儿能行?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这话你没听过?再者,你这身体动起来了,肠胃才能动起来,都动起来了,才好克化,才不容易积食……” 胤禛好笑:“朕都四五十的人了,哪儿会积食呢?” “你以为你这年岁大了就不会积食了?这积食不分年龄,七八十还有不克化的呢,到时候就是不吃饭,也只觉得肠胃里堵得慌,闷胀的很,到时候那不舒坦,可不是现下就只肚子疼了。” 乌雅秀贞说道,胤禛赶紧求饶:“是,额娘说的我都记住了,我日后吃过饭菜,必然要先走一走。” 乌雅秀贞这才点头,又说起来弘晖,瓜尔佳氏现在也有一子一女了,但生女儿的时候略有些伤了身体,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再怀上一个。 她本来是不过问这方面的事儿的,但是那拉氏之前来说,是瓜尔佳氏主动提起来,要给弘晖纳妾的。且因着宫女出身的,她并不是很看得上,所以就想问问这选秀的事儿。 若是选秀的话,宫里肯定也是要进人的。 乌雅秀贞是完全没什么看法的,她就是提醒胤禛一声:“就是赐给弘晖侧福晋,也需得挑那老实本分的,万不能找那挑事儿的,还有你这后宫……算了,那拉氏自有分寸,这些事儿我就不用提醒你了。” 其实就算是乌雅秀贞不说,选秀这事儿,胤禛也早已经又打算了——实在是那上来的折子,都快将他的桌子给全盖住了,都是说的这选秀的事儿。 又一年春了,他自打登基到现在,还没有选秀过呢。 既然事情赶在一起,那索性今年就开选秀。 转头胤禛就下旨,将这选秀的条件给明确摆出来了——要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之下,先将这年龄给定死了。随后是家世清白,人品清白,身体清白之人。 这些个条件,都是要经过筛选的。 因着这选秀都是官宦人家出身的,所以这家世什么的,倒是没人敢糊弄的。 这是雍正年间第一次选秀,于是这圣旨一下来,不光是整个京城热闹起来了,整个大清都开始热闹了,甚至蒙古那边也开始打听——蒙古格格也是可以进宫选秀的。 倒也不是完全冲着胤禛来的,也有许多,是冲着有更好的婚事来的。就比如说,万一京城里哪个有出息的儿郎没成亲,这一选秀,一赐婚,可不就捡到大便宜了吗? 再者,就算没选中,那过来第一关也是好的——至少世人都知道,自家女孩儿是身体没毛病,五官端正的。 京城里这一热闹,慈宁宫也开始热闹起来。 乌雅秀贞的侄孙女儿,还有乌雅宗族之人,都有求上门的。乌雅秀贞疲于应付,干脆就将十四福晋给叫到宫里来了,一来是那拉氏她们因着选秀的事儿也忙,要打扫咸福宫,要定选秀的规矩什么的。二来呢,反正十四福晋也不用顾着府里的事儿,她那儿媳也是个有本事的,十四福晋自己在家闲着,那干脆进宫来伺候婆婆算了。 反正,这婆婆也不算很难伺候。 十四福晋这一进宫,乌雅秀贞这边立马就轻松多了,但凡进宫的人,十四福晋心里都有个小本子,谁家的,和乌雅秀贞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牵连,家里有几个女孩儿,谁正好参加选秀,她全都清清楚楚,跟在乌雅秀贞身边一一提醒,乌雅秀贞至少是节省了这思考回想的时间了。 到了三月里,选秀正式开始,宫里立马多了许多莺莺燕燕,年轻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鲜活的就像是鸟雀,让人看着都觉得……春意盎然。 乌雅秀贞也喜欢见见那些秀女,有那合眼缘的,也不是不能赐个婚。 十九阿哥虽然成亲了,但那不是还有二十阿哥,二十一阿哥的吗?再者,康熙孙子一大堆,现在乌雅秀贞既然做了太后了,那这些孙子也就都是她孙子了,她能不操心吗? “十二家的孩子也到了岁数了,我瞧着这秀女就不错,回头你问问十二福晋。”乌雅秀贞叮嘱那拉氏,那拉氏就先将人给记住:“是,不过十二福晋之前说过不着急,她儿子也才十来岁,想再等几年。” 乌雅秀贞就点头:“等就等吧,她都不着急,咱们也不着急,老七家的老小,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那拉氏都给记下来:“是,有十六了。” 老七家那个是庶出,他当年和七福晋闹别扭,随后夫妻两个就日渐行远,虽说明面上没有和离,但实际上也和和离差不多了。七福晋常年住别院,七阿哥府上都是侧福晋在管家。 但因着胤禛看重嫡出,所以册封的世子还是七福晋所出。那孩子早两年成亲,随后也就带着福晋,一直陪着额娘在别院里住着。 乌雅秀贞因着这事儿是有些看不上七阿哥的,就觉得他有些里外不分,你就是再宠妾灭妻,这嫡出的儿子能和庶子一样吗?放任儿子到外面去住着,这可真是……老了都不一定有人给养老。 虽说如此,那庶子的到底是皇家血脉,到了这年纪了,该留意也得留意起来。 第二轮选秀是在四月底,秀女们经过一个月的学习,规矩礼仪都是能拿的出手了,站在那儿看着都十分端庄,这才带到了乌雅秀贞和那拉氏跟前。 “你瞧着哪个不错,直接留牌子就行了,也不用问过我,哀家就是随意看看。”落座之后,乌雅秀贞就先对那拉氏交代,那拉氏忙笑道:“是,额娘若是有喜欢的,也尽管吩咐儿媳。” 乌雅秀贞随意摆摆手,等着那边胤禛过来落座,这选秀也就算是开始了。 秀女都是按照家世来的,第一排的必然是出身很不错的。那拉氏经过这一个月的挑选,基本上赐婚的事儿都考虑周全了,所以,一大半都是被留牌子的。 到后面就随意了些,当真好的,不管是给弘晖还是弘昀弘昐,都很妥当。 宫里也留下了两个,一个是汉军旗的,姓顾,一个是满八旗的,姓钮祜禄。 弘晖那边也添置了个满八旗的侧福晋,是富察家出身的,并非是富察马奇,而是同族,那姑娘的阿玛也就是个六品武将,家世算不得很突出——那拉氏是很明白的,挑选侧福晋嘛,人品相貌过得去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在家世上花费心思。家世好,反而可能会有点儿麻烦,这种家世寻常的,倒是更好些。 弘昀那边没有侧福晋,只指了两个庶福晋。弘昐那边呢,也是如此。 弘时那边倒是没添置人,是他自己不愿意的,特意在选秀之前求了那拉氏。弘历这边,刚成亲,这次选秀的事儿也就和弘历没关系了。 等剩下那些赐婚的也都一一指出去,落选的也被送出宫,这宫里才算是安静下来。 那拉氏特意带了顾氏和钮祜禄氏来给乌雅秀贞请安,乌雅秀贞带着新眼镜仔细打量了两个人一番,和记忆中的人肯定是不同的,记忆中的过了这两年了,必然是已经嫁人了。 就是这姓氏,凑巧对上了而已。 顾氏是个很腼腆的,就那种江南女子的风格,长的也比较柔弱,和年氏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气质上,相貌上……又不是亲姐妹,也没有什么亲缘,自然是不同的。 钮祜禄氏是个直爽的,说话做事儿,直心眼。 进门就夸赞乌雅秀贞那两只狗养得好,又说自己很会养狗,说起来养狗的事儿,头头是道。 反正瞧着,也不错。 不过是后宫女眷,乌雅秀贞也并不如何在意。胤禛只给了答应的位份,弘晖几个都已经是做阿玛的年纪了,谁也并没有很将这两个新进宫的当回事儿。 倒是年氏不自在了几天,她……就是那种略有些细腻的心思,原以为自己进了门,胤禛就再也没有纳妾了,却不想到现在了,一把年纪了,宫里竟还有新人。 本来心里还存着几分怨怼呢,这下子,更是不愿意见胤禛了。 胤禛也忙着,去了两次,并未见到人,索性就暂且放下了——他忙的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醒着,哪儿有空再去安慰闹性子的女人?再者,他又不是没给台阶下,提着弘昼的婚事,他询问了几次,但年氏都不曾回应,那他还去做什么? 索性一转头,将弘昼的婚事交给了那拉氏来管。 那拉氏当仁不让,连李氏的儿子的婚事都是她给做主的,那年氏的儿子有什么不能做主的?当家主母,就是有这份儿底气。 不过,她也没想着将年氏如何了,还顺便去找了李氏:“我原想着年羹尧的事儿她能想通,哪儿能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死心眼。现如今我说话,她也是听不进去,既如此,你且去看看,有什么话也好早些说开了。她就算是再不愿意伺候皇上,那好歹也为儿子想一想,也为自己想一想,可别再将身体给作践出了问题,到时候怨谁呢?” 那拉氏也是怜惜年氏,进门的时候才十几岁,这一转眼,儿子都快要成亲了,还要纠结什么情情爱爱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李氏也发愁啊,你说商讨商讨佛经,那我是有经验的很,不说三五天了,至少商讨两天没问题。 但你要说劝人别总沉浸在情爱里,这个实在是有点儿做不到。她自己从始至终没想过这种事情,也确实是不太明白年氏心里是如何想的,都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你如何劝说? 没办法,她只好求助钮祜禄氏——不是刚进门的那个,而是弘昀的媳妇儿,她自己的儿媳。 钮祜禄氏也无语,长辈的事情,还是这种事情,你来问我个晚辈? 钮祜禄氏也不好说自家婆婆脑子进水了,只能谨慎的说道:“额娘,汗阿玛毕竟是长辈……他这后宫之事,儿媳作为晚辈,怕是不好随意揣测吧?” 李氏顿了顿,反应过来了,伸手一拍脑袋:“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你个小孩子,确实是不好插手。对了,你们院子里的那两个,可还算是安分?” 钮祜禄氏笑眯眯的:“还算是安分,额娘看上的,哪儿有不安分的?再者,二爷对我也是好,她们但凡不是缺心眼,就该知道守着规矩才是最好。” 李氏笑眯眯的:“如此就好,我也算是能放心了,你且安心养着身体,等回头给本宫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钮祜禄氏是因着怀孕了,没办法伺候弘昀,所以李氏才费心选了两个庶福晋的。以往是事情多,胤禛也没选秀,所以李氏也不愿意多事儿。 但现下嘛,国泰民安的,又恰逢选秀,李氏难免就有几分意动。再者,不过是庶福晋,并不妨碍钮祜禄氏半点儿,这事儿她觉得是完全没问题的。 钮祜禄氏心里如何想的……反正李氏也看不见。 和儿媳说了一会儿的话,李氏就打发了钮祜禄氏先回去,既然有了身子,就不好总在外面坐着了,免得劳累。 她自己想了半天,这才起身往年氏那边去。 年氏正在画画呢,听着李氏上门,还有些诧异:“李姐姐?今儿这吹的是什么风,竟是将你给吹来了?” 李氏不爱出门,是宁愿自己在屋子里念经,都不愿意和人来往的。所以能见着她,确实是个很……诧异的事儿。 李氏笑道:“吹的五月里来初夏的风。” 眼看端午,天气就有些炎热,李氏这两年心宽体胖,进了门就觉得,年氏这里简直就是个火炉子了,她就又皱眉:“可是内务府没送冰块来?” 年氏赶忙笑道:“那倒不是,皇后娘娘管理有方,内务府无论如何也不会疏慢的,是我自己怕冷,放了冰盆就总觉得,连骨头缝里都是冷冰冰的了,再者,我也没有那么热,索性就不用这冰盆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0-300 第291章 李氏也并未说别的,只说眼瞧着天热了,皇上最是怕热的人,今年怕是要去圆明园住着,问年氏要不要一起。 年氏是有些不太想去的,一来是怕折腾,二来呢,那园子里虽然凉快,她却是享受不到的,她这身体越来越差,这样的天气都还怕冷呢。但顿了顿,到底是没说不去的话,只笑道:“李姐姐可要去?弘昀媳妇儿有了身孕,怕是正要长辈操心呢。” 李氏就笑道:“是,所以我这次怕是不能去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弘昐媳妇儿也是个懂事的,你啊,等弘昼结婚了,就知道这有个孝顺儿媳是如何享福的事儿了。” 年氏就叹气:“人人都说弘昼的婚事呢,倒像是我这个额娘不上心了。”太后说,胤禛说,皇后说,现在李氏也来说,难不成她这段时间,还真是有些过分了? 怎么这些人就都觉得,自己会为着年家的事儿,将弘昼的婚事也给耽误了呢? “我可不是这意思……”李氏忙摆手,年氏就笑道:“我知道,李姐姐纯善,并无坏心。您也放心吧,我再如何,也不会将弘昼弘曕给扔下的。他们才是我亲儿子,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这后半辈子啊,就只是为他们两个了。” 情情爱爱什么的,实在是靠不住。既如此,那就不靠了。 活了两辈子才算是想明白这道理,年氏觉得,自己也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了。原以为人人夸赞她一句聪慧有才华,她就觉得自己当真是才女了,可偏偏这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非得两辈子死磕在一件事儿上。 自家二哥现在这下场,一怨不得她,她进宫做皇妃,照旧是拦不住他自大张扬贪污。她不进宫做皇妃,怕是到时候连求救都没门路。二来呢,也怨不得胤禛,胤禛是帝王,又不是寻常做家主的。 年氏现在是真有些通透了的,她上辈子那样下场,她总结了下,以为自己就错在没有在胤禛心里占据更多位置,没有养住儿子有更多的依仗。若是她不服输,再加上上辈子对胤禛确实是有情爱,胤禛对她,也和别人不同。 于是,一怀着重续前缘的心思,二怀着改变命运的心思,三怀着为年家做靠山的心思,这才又选择了同样的路。 两次走下来,错既然不在她,也不在胤禛,那也只能说,确实是二哥错了。 但这种通透,确实是伴着失望和郁闷的。所以她看胤禛,才有几分疏远,才有几分……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亲近了,就像是二哥砍掉的脑袋上圆睁双目在质问她。疏远了……倒是心里能有几分平静。 人嘛,趋吉避凶,既然远着能舒坦了,那就干脆远着算了。 她对李氏摆摆手:“李姐姐既然来了,咱们也别说那扫兴的话了,我前段时间翻找了史书,打算将这史书画成画本,现下只得了一点儿,李姐姐要不要看看?” 李氏有些不太想看,她本身并不是多喜欢看书的人,念念佛经什么的,她是可以的,但这种写诗做文章看文章,她敬谢不敏。 但看年氏兴致薄薄,这拒绝的话就有些不太好说出口了。只好略有些尴尬的,微微点头应了。 年氏哪儿能看不出李氏那些勉强?但李氏可是她精心挑选的——用九格格的话说,她这连环画,是给识字不多的小孩子,或者不耐烦看那些大篇大篇文牍的人看的,那必得是抓住了那些人看书的心思才好。 这宫里,上哪儿找不识几个字的人?也不对,李氏是识字的。但李氏吧,对那种比较晦涩的长篇巨作,是一点儿都看不进去的。就连新进宫的秀女,人家也能吟诗作词,和李氏是很不同的。 所以只要李氏能看得进去,这才说明她的连环画是没问题的。 年氏很是热情,又是让人拿点心,又是让人铺软垫子打扇子,将李氏给伺候的安安稳稳,然后才拿出了自己的连环画。 李氏面对这热情,实在是拒绝不了,也只好是安下心来翻开了。她心里暗暗决定,若实在是艰涩的很,看两页自己就尿遁……然而等翻开了,她就忍不住挑眉了。 随后,就有些看入神了。 实在是上面那些画,传神的很,愤怒,高兴,疑惑,一清二楚,只看一眼就知道那画面上的人是在做什么。并且,一页上面,也才简简单单几句话,一眼看过去,就基本上将大致的内容给掌握了。 就好像,是活灵活现的现场演绎一样。 简单易懂,直白有趣。 因着一页纸上的内容比较少,所以这整整一本书,也才只介绍了一个故事。李氏原本还想尿遁呢,结果一直到看完,整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后面呢?” 年氏笑眯眯的:“后面还没有画出来呢,不过你若是喜欢,等印刷出来了,我送你一套。” 李氏眼睛闪闪发亮:“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得送我一套,还有,若是下次还有这样好看的画册,也不能忘记我了,我觉得我以前,白上学了,竟是连这样的故事都没有学过。” 年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怎么说呢,这故事着实是不复杂,而且也并非是那种偏僻冷门的,倒是史书上比较常见的,很多时候还能作为典故的一个故事,李氏必然是学过的,她官宦之家出身,家里只要有兄弟,那必然是听过的。 但她也没揭穿,只赶紧点头:“好,我记着了。” 李氏眼瞧着时候不早,就忙起身:“现下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你若是还有好画本,可一定得让我来看看。” 年氏也没挽留,亲自送着人到门口去。 胤禛并不很过问后宫的事儿,年氏对他态度疏远,他虽然有所察觉,却并不是很当回事儿——人之常情嘛,年氏刚死了亲哥哥,转头就毫无芥蒂的和处死自家亲哥哥的人亲近,那胤禛才要觉得年氏冷血呢。 所以他照旧是上朝,办差。 宫里新进了答应,他也没冷落,得空的时候就去看了,也还算是比较得他心意,毕竟是皇后按照他喜好挑选出来的。当然,就胤禛这吝啬性子,也没上来就给人晋升——晋升就需得提高待遇,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他为什么要出这个钱? 转眼到了五月中,胤禛就来了慈宁宫,说的就是去圆明园避暑的事儿。 圆明园里有许多机关,比如说,一边有风扇,用水就能自己转动的,人在里面能感受到习习凉风的小亭子,四面有水瀑,人在下面十分凉爽的那种小隧道。 这些可并非是九格格的奇思妙想,而是工匠们的手段,前朝甚至更早之前就有的。 这些东西融入到建筑里面,巧夺天工,又相得益彰,竟是十分精妙。 乌雅秀贞是很愿意去圆明园的,往年她不爱折腾,但今年这京城,竟是热的有些反常。她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觉得有些受不住,若是能到圆明园消停两天,那路上这点儿折腾就不算什么了。 再者,这有了橡胶轮子的马车,走起来稳当的很,一点儿不颠簸,根本不算是折腾,和往年,那是大大不同了。 所以胤禛一提,乌雅秀贞立马就应下来了。 然而,没等出发呢,七阿哥府上就传来了消息——七阿哥允祐没了。 胤禛还在养心殿呢,听着这消息都有些怔愣住了:“老七?老七如何就没了?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再者,三哥都还吃肉喝酒呢,老七如何就没了?” 来报丧的是七阿哥的贴身大太监,皇上面前呢,也不敢放声大哭,只将七阿哥临死之前的事儿给说了一下。 前段时间七阿哥就有些不太舒坦了,但天热嘛,他也只觉得自己是上了年纪了不耐热,下人说请太医他都给拒绝了,前两天,侧福晋的生辰,七阿哥就多喝了几杯酒。当时并无异样,有侧福晋照看,醉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但今儿,因着不是大早朝,七阿哥就起的有些晚。起了之后,和侧福晋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当时就脸红脖子粗,随后,半边身体就动弹不得了,侧福晋不敢耽误,忙让人去请太医,但太医来了之后,七阿哥没撑住,人就已经没了。 胤禛好半天没说话,这事儿吧,你说意外,也实在是太意外了。好端端一个人,之前也没有病痛,这说走就走了。 但是吧,听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身体先是不舒服,拒绝看大夫,喝酒吃肉,吵架,情绪上头……多典型的症状啊,脑出血嘛,这种病,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允祐就属于那种运气不太好的,病发太快,估计人都没反应过来呢。 没办法了,七阿哥好歹也是皇子阿哥,也是皇上的亲兄弟,现下人走了,胤禛就不好再照旧去圆明园了,只能先推迟几天,将老七这丧事给办了。 临办丧事,他特意让人去给允祉传旨,万勿再作出什么有失礼仪的事情来。给三阿哥允祉气的,脸色铁青:“我看那老四就是恨不得我现在也跟着脑出血走了才好。” 三福晋冷笑:“你以前若是没出过差池,人家至于特意给你传旨吗?但凡你以前靠谱些……” 三阿哥很是不耐烦:“本王不靠谱,不也是你这个嫡福晋做的不到位吗?本王想不到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提醒?” 三福晋顿时抽了抽嘴角,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呢,干脆一转身走了。三阿哥忙跟着:“你干什么呢?额娘那边你今天可去探望了?额娘可还好?” 三福晋走更快了,三阿哥追不上也只好自己往荣太妃那边去了。荣太妃躺在床上正在看人演小把戏呢,就是那种民间很是流行的变戏法,拿一个什么东西,左右亮一亮,让你看清楚了,随后在袖子里一掏,那东西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荣太妃看的高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个赏。中风这毛病吧,其实得锻炼,你勤于锻炼,指不定能恢复一些,但你若是不锻炼,那就完蛋了,只会是越来越严重的。 但锻炼这事儿苦,你抬不起来腿脚,非得要硬撑着往上抬,荣太妃受不了这个苦,左右身边也有伺候的人,那干脆就不锻炼了,于是到现下,这中风程度……虽说运气好没有更严重,但和之前比,还是很不同的。 见老三进来,荣太妃就勉强摆摆手,让那变戏法的先下去,再抓了老三的手呜呜哇哇的告状,说三福晋今儿早上来黑着脸,给她脸色看。说屋子里伺候的人不上心,不给她吃点心——那太医交代了不能吃的,本就是放着招呼小阿哥小格格们的,毕竟荣太妃是长辈,小孩子难免会过来请安什么的,总不能只坐着喝茶水吧? 老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赶紧给亲娘保证:“我一会儿就说她去,额娘您放心,您还有什么要的,只管开口,儿子这段时间都在府里呢。” 修书的事儿只暂停一段时间了。 荣太妃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了,就只能摇头。 老三就又气冲冲的去找三福晋,三福晋在屋子里翻看布料呢,见他气冲冲进来,顿时就是皱眉:“你来做什么?若是要发脾气,可别在我这里,免得吓着我跟前的人。” 老三伸手指着三福晋就开始臭骂,三福晋哪儿会惯着他,年轻时候荣太妃还好好的时候,都能上手和三阿哥打一顿呢,现在她儿子都娶媳妇儿了,孙子都多大了,她也不指望老三了,何必再忍着? 三福晋拎着自己那尺子就冲过来了,朝着三阿哥的后背屁股,还有肩膀,噼噼啪啪就打下来了,打的三阿哥嗷呜嗷呜的喊,年纪小的孩子来请安,听着里面动静,就赶紧看院子里的大丫鬟。 大丫鬟赶紧笑眯眯的来拦着:“三福晋正在锻炼身手呢,现下不方便见人,小阿哥等会儿再来?” 小孩子倒是听话的很,赶紧点头:“那我等会儿再来给玛麽请安,姐姐可也得提醒玛麽一声,就是锻炼身体,也需得量力而行,可别将自己给累坏了。” 七阿哥的丧事办的并不算很隆重,原本丧事该是七福晋出面的,但七福晋托病,并不打算亲自出面。侧福晋倒是想顺势接过来,然而七阿哥自有嫡子,人家这嫡子也不是白放着看的,当即就带着媳妇儿回府,将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全给接下来了——侧福晋不服气倒是可以搬出去。 然而这么些年,她自觉地得宠,只霸占着王府,外面也只买了庄子,别院都没一个,就是现下搬出去,也不知道该搬到哪里去。 再者,七阿哥在的时候,不知道是因着愧对七福晋还是什么缘由,并未分家。 只要没分家,那侧福晋就是侧福晋,没有嫡福晋的允许,她是哪儿都不能去的。她的子女,也需得在七福晋手底下过活,过了这么久逍遥自在的日子,侧福晋都快将整个王府当成自己的了,现下猛的出了这事儿,她顿时就有些……落差太大。 竟然是出了昏招,在灵堂上就哭诉起来嫡子对她这个侧福晋不尊敬,七阿哥刚过世就苛待她的事儿。 七福晋又不是泥捏的,她但凡是个脾气软弱的,也不至于这么些年都住在别院了。人家不愿意回来操办丧事是厌恶七阿哥,但又并非是将儿子丢下不管了。 侧福晋这样栽赃七福晋的亲儿子,七福晋能愿意了?当即就请了七格格,九格格,十三福晋,十四福晋等人来做主,说要清算这几年府里的账目。 按照规矩,嫡福晋是多少份例,侧福晋是多少,府里有什么产业收入,又有什么花销,都需得算的清清楚楚,看侧福晋到底有没有被苛待。 这东西是能经得住算的吗? 人七福晋是住在别院,吃喝自有自己负责,根本不屑于用七阿哥府上一文钱。你侧福晋是住在府里,没有当家主母,自己将自己当主母,那府里东西还不是任由花销? 侧福晋这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允祐没了,这个世上,除了她的子女,再没人能护着她了。 但事到如今,这账,是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了。 算完之后,侧福晋就得了个挥霍无度的罪名,被七福晋做主,给送到了皇家寺院,再者,既然七阿哥生前看重你,爱怜你,那你现在去给七阿哥祈福去吧。 在所有人都说不出来半个反对的字的时候,侧福晋就这么被打发了。 至于她的子女,孩子大了就要分家。干脆,趁着宗室里的人都在,连这家一起分了。没成亲的,倒是还能留在府里,成亲了的,尽快搬走吧。 这样快刀斩乱麻,七阿哥这丧事办完不到三天,七阿哥这府邸就换了匾额和主子,从此之后,七福晋就又搬回来了——开玩笑呢,没有讨厌的人在里面了,现如今她是府里的老封君,到时候只要将屋子里的摆设换一遍,那就是全新的屋子了。这样的大宅子她不要,她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事儿一出,原本京城里还有些人觉得七福晋可怜呢,允祐这宠妾灭妻连儿子都给赶出去的,七福晋嫁给他实在是倒霉透顶。但现在,竟然是羡慕的局多了。 你看,又不用在府里费尽心思的和侧福晋勾心斗角,又不用花费心思去讨好伺候男人,自己在外面逍遥自在十多年,转头七阿哥嘎嘣没了,这偌大的府邸,又成了七福晋一个人的……这简直就是,好像走在路上捡到了一块儿大金子一样。 七福晋也没隐瞒自己的高兴,虽说七阿哥刚没了,不好在府里大摆宴席吧。但她也能出门到外面逛逛,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的,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十三福晋都忍不住劝道:“你可收着点儿吧,虽说……但允祐好歹也是皇上的兄弟,论起来,这情分自然是比你重的。” 指不定皇上都想不起来你七福晋长什么样子来,人家亲兄弟死了,你这边大肆庆祝,这像话吗?就皇上那小心眼,就算是知道他兄弟私行有亏,也要觉得你七福晋居心不安。 “再者,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好歹孩子还年轻呢,这前程要不要了?若非他是允祐血脉,皇上能知道他是谁吗?”既然孩子的前程沾了允祐的光了,那现在可别再……这样得意了,折腾的允祐底下不安不说,还要连累了儿子前程。 七福晋不是不知道好歹的,她虽然性子烈,但人也聪明,否则也不会分居还不惹一点儿非议,人人都只觉得是七阿哥的错,不是她七福晋的错。 所以十三福晋一劝说,她就忙笑道:“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儿就回去,闭门念佛去,为允祐祈福。他虽然对我们母子不仁义,但我们母子也不能对他不仁义,你且放心,我也就是这两天……” 顿了顿,到底是没将太高兴了这几个字给说出来。 十三福晋心里也明白,也不追问,只问道:“你府里还有个庶女没成亲?” 这庶女可不是侧福晋生的,因着就是个女儿,侧福晋是很愿意在七阿哥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大度的,所以才养了这么大。七福晋并不在府里,但对府里的人口一清二楚,就笑道:“是,今年也才十四,若是守孝三年,除孝了就正好说亲成亲。” 十三福晋笑道:“那你可得多留意,女孩子家家,这婚事可马虎不得。” 两个人原本也就是凑巧在外面遇见了,说完了话,十三福晋就摆摆手,先行告辞了。 七福晋顿了顿才起身,因着将十三福晋的话听进去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在外面逛了,而是转身回家。 这妇人之间的事儿,也并没有多少妨碍。 倒是有人找那拉氏告状,说七福晋有些……言行无状,那拉氏特意将七福晋叫进宫来询问了一番,七福晋这会儿倒是有些庆幸了,若非是十三福晋提醒,怕是她得受一番责罚呢。 痛快认了罪,七福晋就只是被斥责了几句就被放回去了。 那拉氏也忙呢,哪儿有空纠结这种小事儿。七阿哥的丧事办完,因着天气越发的热,再加上感怀,胤禛那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中暑,整日里不舒坦呢。 所以宫里现在在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需得赶紧往圆明园去。 年氏不去,所以宫里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了年氏。 乌雅秀贞上了年纪,这收拾东西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她操心。 从宫里到圆明园,总共也就大半天的行程,马车上放着冰盆,这一路上其实并不算是难熬,马车进了园子就直奔院子,到院门口下车,距离屋子也就几步路的事情了。 整个过程,都没劳累半分。 所以下了马车,乌雅秀贞还很有精神呢,一边吩咐人给自己更衣,一边收拾去钓鱼的东西。 园子里有很大的池子,养了许多鱼,品种多,大小齐全,钓鱼那小亭子呢,四面通风,十分凉爽。乌雅秀贞钓鱼也不是专门为了鱼来的,顺便带了些打发时间的东西。 她这边摆放好钓鱼的器械,那边那拉氏就过来了,那拉氏将事儿吩咐下去,她自己闲着了,就干脆来陪着乌雅秀贞说话。 婆媳两个吹着小风,吃着点心,看着鱼竿,那感觉别提多惬意了。 九格格找过来的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刚看见瓜尔佳氏,忙的脚不沾地的,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你们做长辈的倒是好意思躲懒。” 那拉氏笑道:“正因为我们做长辈的躲懒,她晚辈才有锻炼的机会,现下忙的没章法,日后这事儿做的多了,自然也就有头绪有章程了。” 乌雅秀贞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九格格一坐下,看见桌子上那冰沙,就又抽了抽嘴角:“之前我都说了,额娘您这上了年纪了,冰沙少吃……” 乌雅秀贞忙摇头:“我没吃,就是放着好看的,不信你问你四嫂。” 对上九格格的视线,那拉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索性转过头,当没听见乌雅秀贞的话。九格格就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好一会儿了,败下阵来了:“好了好了,我就吃了两口,你看,一大碗呢,还有这么些,我没多吃,再说了,长辈的事儿,你少管。” 九格格哼一声:“我倒是想少管,您可别到时候拉肚子了不舒服了,再让太医去。” 乌雅秀贞盯着水面不说话,九格格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她丢了面子,就扯开了话题:“弘时媳妇儿我瞧着像是有了身孕?” 那拉氏点点头:“月份浅,不到三个月,所以也没张扬。” “特意将她带到圆明园来养胎?”九格格又问道,那拉氏点头:“虽说这段时间,那董鄂氏瞧着是安分的很,但这种事儿不好拿来赌,弘时福晋是头一胎……若是伤了身体,怕日后难以受孕。” 九格格笑道:“安胎的话倒是容易,也不用专门找太医,内务府那边就有专门的婆子。再者,医院那边新培训出来一批人手,专门照看这孕妇伺候月子,只签署活约,四嫂也可以考虑考虑。” 这个是赚快钱,她要给女子提供工作,就需得有那种工资比较高的工作才行。自来这月嫂就不便宜,照看孩子从不是个省心活儿。 再者,豪门大户有专门的伺候的嬷嬷,可这中等家庭,基本上找这种人也是没门路,她干脆培训一批,既能提供工作岗位,也能方便人民群众,一举两得嘛。 当然这个培训是很上心的,一些孕妇,还有幼儿病,需得心里清楚,会把脉会诊断,开方子就不用了,开方子这是大事儿,需得正经大夫来。 那拉氏对这事儿就有几分好奇,仔细问了九格格几句,又对乌雅秀贞笑道:“以前人人都说九公主是金菩萨,现下看来,这称号还真是名副其实,九妹妹那脑袋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动一动就是一个赚钱的主意。” 乌雅秀贞摆手:“她小孩子家家,你可别夸她。” 九格格都有些无语了:“我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呢?” 乌雅秀贞顿了顿,有些惊讶:“快四十了啊?那确实是不小了,这样算来,我也快七十了?” 六十知天命,七十古来稀。 到七十岁,这人生啊,也就快走到了尽头了。 乌雅秀贞就有些沉默下来了,九格格笑眯眯的:“七十之后还有八十呢,八十之后还有九十,九十之后还有一百,额娘一定能长命百岁。您可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不然您若是走了,回头只剩下我,四哥四嫂一旦欺负我,那我可就是求告无门。到时候,得多委屈啊。” 她笑眯眯的冲乌雅秀贞眨眨眼:“我连个男人孩子都没有,也没人给我撑腰呢。”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好了好了,就你歪理多,你且放心,我一定好好的。”至于能活多久,那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活多久算多久吧。 能活八十算老天爷恩赐,能活九十算老天爷庇佑,能活一百……那不得了了,她得天天给老天爷上柱香才行。 三个人说了半天话,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九格格伸手捂住肚子:“好了好了,是我肚子叫了,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你们竟是不饿的吗?” 乌雅秀贞是上了年纪,吃的少了,所以不觉得饿,那拉氏是有半路吃点心。 既然九格格饿了,那就干脆吃饭。倒也不用回去了,就只在这里支个架子,正好那池子里有鱼,钓不上来就下渔网,捞上来几条大的,现场烤鱼吃。 这鱼呢,肥肥大大,肉质也鲜美,一边烤一边吃,还有些小风习习,别提多爽快了。 吃过了这烤鱼,九格格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那拉氏那边也还惦记弘时媳妇儿的事儿呢,也告辞了。乌雅秀贞被扶着回寝宫,早上起得早,这到了下午,可得好好休息一番。 圆明园里毕竟凉爽,屋子里不用冰盆也没有那么燥热,于是这一觉就睡得很舒坦,竟是半下午才醒过来。 还是被叫醒的,嬷嬷生怕她睡觉时间太长,再耽误了晚上睡觉。 乌雅秀贞迷迷瞪瞪的起床,就觉得下午这天儿,比中午更闷热了,转头问身边嬷嬷:“瞧着像不像是要下雨了?” 嬷嬷觉得不该是:“外面还有大太阳呢,钦天监也没说。” 乌雅秀贞就笑道:“有太阳下雨也是常有的事儿,再者,夏天嘛,雨水着急,钦天监怕是有时候也没算到。”不过,她到底不是钦天监的,没人家那本事,所以也就是只是猜测了一下。 天儿热,做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干脆就坐在屋子里发呆。 到了晚上,她本来没什么胃口,正想着是不是早些床上睡觉去,就听见外面呼啦啦的,起风了。 这风势还不小,院子里树枝乱动,花盆都有些移位了,大太监在外面招呼人赶紧做事儿:“那些高处的,都先放下来,还有那门框,仔细检查一番。再有那瓦片,也需得看清楚了,可别有松动的……” 也就是短短片刻之间,天色就黑沉的,像是被泼了一碗墨汁。 咔嚓嚓,一道亮光先是在天边绽放,就像是被人用刀劈开了一道口子,随即那雷声就下来了。 大雨倾盆而下。 嬷嬷笑道:“到底是娘娘有慧眼,一下子就看出这天儿是要下雨了,老奴愚钝,竟还没将娘娘的话当真呢。” 乌雅秀贞笑道:“也不怪你没当真,刚才那天色,确实是让人想不到。”顿了顿,乌雅秀贞吩咐道:“到门口喊一声,让大家都关好门窗,没事儿别出去,我今儿晚上正好没胃口,这晚饭就不要吃了。” 嬷嬷有些担心,正要劝说,乌雅秀贞摆摆手:“我现下这肚子里还有些难受,怕是中午那烤鱼吃多了,若是再吃晚饭,估计就不克化了,到时候更难受,今儿这天气也不好,也不要请太医,干脆不吃了。” 见她打定主意,嬷嬷也不好劝说了,赶紧就到门口去喊了一声,太监嬷嬷们都躲在屋檐下,听着这命令,忙谢恩。 屋子里黑糊糊的,那沼气灯并未弄到圆明园这边来,这边还是需得点油灯或者蜡烛的,有宫女来,将那蜡烛拿出来,屋子里放个五六个,顿时就将一屋子的黑暗给驱散了。 这一下雨,屋子里就更闷得慌了,乌雅秀贞就是想睡觉都睡不着。 她正琢磨着要做点儿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吵嚷声音,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见有人去开了院门,院门口,胤禛正领着苏培盛往里面进呢。 两个人大约是路上遇见了下雨,无处可躲,所以这身上都是湿淋淋的,进了院子急忙忙到屋檐下,那身上的水就跟小河流一样往下流淌了。 “怎么这会儿出门?”乌雅秀贞一边吩咐人去找衣服,一边问道。胤禛笑道:“本来就是要来给您请安的,今儿刚到圆明园,怕您不习惯,特意来问问,快到门口了下起来了大雨,来都来了,自然是不好再返回的。” 顿了顿,胤禛又说道:“夏天这雨,来得着急,走的也急,估计一会儿就不下了。” 乌雅秀贞点头:“是,看这个这雨势,比刚才略小了些。” 胤禛随着乌雅秀贞进屋,见她桌子上没东西,就好奇:“额娘用过晚饭了?” “没有,中午和你媳妇儿还有小九儿吃烤鱼,大约吃多了,晚上不饿,干脆就不吃了。”乌雅秀贞说道,将点心盘子给他推过去:“你肚子饿?若是你肚子饿了,让人到御膳房走一趟。” 胤禛摆摆手:“也不是很饿,等会儿雨小了再说吧。” 他转头看门外,那雨水交织在一起,因着太大了,倒像是在天地间挂起来了一道布帘子,稍微远点儿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今年夏天这雨水少,这会儿多下会儿倒是好事儿。”胤禛说道,但是千万别下太多,不然就要成涝了。麦子到下个月就该收了,下太多,麦子也容易发霉。 乌雅秀贞问道:“之前沙俄买咱们粮种,你今年不得让工部,再培育些粮种?” 胤禛点了点头,说是工部,但也有皇庄上的人,没有庄子,这粮种从哪儿培育? “晚上怕是会有些冷,额娘还是该多注意些。”胤禛提醒道,下雨之后估摸会降温,圆明园本就比宫里凉爽,到后半夜估计还得盖被子。 乌雅秀贞点头应了,又想到三阿哥允祉:“听说是又被三福晋给收拾了,脸上挂了伤,总这样也不行……让人瞧着,还以为咱们皇家的男人,都是老三这样的呢,回头让皇后,叫了三福晋来说说这事儿。还有荣太妃,若不是她起不来身,我也得说说她,一把年纪了,该好好劝劝才是,怎么还挑拨着两口子打架呢?” 两个人也就是随意说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个固定话头。 大约是一刻钟之后,本来瓢泼一样的大雨,忽然就变小了,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胤禛就问道:“额娘不如再用些东西?只当是陪着我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也只好应了:“那行吧,不过这天气燥热,倒是吃些凉面比较痛快,让厨房做些凉面,用那蒜汁拌一拌,再放些黄瓜丝,还有豆芽就好,不用放肉酱,清爽些才好吃。” 胤禛就看苏培盛,苏培盛是个机灵人,忙应了一声,赶紧到外面去叫了小太监,还得多叮嘱几句:“带了雨伞去,免得半路再下起来大雨。” 淋到人没什么,淋到了饭盒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92章 胤禛吃完饭,外面天色就已经晴朗起来了,大晚上,虽然也看不见什么白云太阳之类的,但是这天空清透,颜色发亮,也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天气是要转晴朗了。 他养心殿还有事儿,就起身和乌雅秀贞告别了。 乌雅秀贞本来晚饭不想吃的,现在吃了些,就觉得有些不太克化,所以胤禛走了,她也没着急睡觉,而是自己在院子里转悠。雨后的天儿,凉爽的很,院子里的石砖都干净的像是被专门洗刷过一样,半点儿不用担心会脏了鞋子。 “外面花草也必然被打落不少。”乌雅秀贞和身边人笑着说到,这一场雨又大又急,那花草娇弱,肯定是要被打落一部分的。 “今儿打落了,明天会长更好。”嬷嬷笑着应道,乌雅秀贞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也不知道十四现下如何了。”她忽然又提起来允祯,现在算一算,允祯出门也有五年了,去年带回来过信,说是已经找到地方安营扎寨了,也不知道哪儿挖了个金矿,还和胤禛做起来生意,买了些粮食布料中成药之类的。 现在这一转眼,距离上次写信,也有一年了,那派过去交易的船只,估计还没到?东西没到手里,十四那生活也不知道会不会艰难。 想起来十四,乌雅秀贞的情绪就低落了些。她很是想念十四,这天底下做额娘的,哪儿能不想念出远门的儿子呢?上辈子十四被圈禁,她好歹还能逢年过节的看一看。可现在……别说是看了,她连十四的消息都没一个。 有时候想起来,她都有些怀疑自己这辈子的选择有没有做错。 在外面相当于被流放,衣食住行甚至连寻常百姓都不一定比得上。最重要的,没底气。寻常百姓就是日子再差,他们知道地里什么东西能吃,饥荒时候能上哪儿讨饭,生病了就算是看不起大夫也应该上哪儿采摘草药。 可十四他们,是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地面上生长的植物,别说是吃了,他们认识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快饿死了,都不一定能找到点儿可以填饱肚子的。至于生病了,估计更是要熬着了,草药没有,针灸没有,哪怕自己稍微懂点儿药理……可也不一定能找到救命用的药材。 再说了,那环境不同,生长出来的植物也必然不同,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他们也不能随便用,药性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那拿什么治病呢? 乌雅秀贞平日里不敢想,也不让自己去想,但是现在就忽然很是想念起来。 她说起来十四以往在宫里:“生的个挑嘴的性子,那饭菜但凡不合口味就不吃,宁愿饿肚子……这到了外面,别说是合口味的饭菜了,估计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 嬷嬷赶紧笑道:“娘娘多虑了,早些年十四爷出门打仗,吃穿都和士兵们一起,这挑嘴的性子,想必是早就改掉了。” 乌雅秀贞想了想,也忍不住笑道:“若是如此,那我倒也是有些放心了。” 但随即又摇摇头,就怕十四远离了京城,变得更挑嘴。 她在这里为十四操心,十四也站在城墙上想念京城呢,尤其是想念亲娘。若是亲娘知道他在这儿受罪,必然心疼吧? 正想着,后面就传来脚步声,转头,就见允禩拎着酒坛子上来了。 十四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允禩嘴角抽了抽,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眼睛又没问题,如何看不见这城墙上站着个人,今儿这天气挺好,你是又站在这里感怀什么呢?” 和京城刚经历了一番狂风骤雨不同,这边的天气,从始至终,都是晴空万里,现下是将近天亮,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开始有一缕金光展现了。 允禩将酒坛子往十四跟前送了一下:“可要来一口?” 十四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也不要酒杯,直接打开盖子对着嘴巴来一口,然后笑着问到:“八嫂不是不许你喝酒的吗?” 允禩的身体,是当真不行,在京城的时候就大病两场,后来经过海上这三年颠簸,再加上刚来的时候不适应,差点儿人就没了。自此之后,八福晋就管的十分严格了,别说是喝酒了,寻常饭菜里连点儿黄酒都不许有。 这一大早的,他能弄来一坛酒水,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允禩笑了笑:“并非是我找到的,是路上遇见老九,老九给的。” 十四顿时挑眉:“九哥又是一晚上没回家?” 城里有好几家寡妇,寡妇日子难过,偶尔会有些……皮肉生意。九阿哥他自己光棍一个,来的时候也没带伺候的人,所以就养了个寡妇,也并非是想娶进门那种,就是给吃给喝给银子,只包养了起来。 怎么说呢,新国建立,就算是律法这些能抄大清的,但情况毕竟不同,所以有时候,这些不算很大的事儿,十四也就懒得管——大清是有律例,官员不许留宿烟花之地的。就是嫖妓,明面上也是不许的,当然,你要被政敌抓小辫子抓住了这一点儿,那也必然是要被皇上给斥责几句的。 允禩并未说话,十四顿了顿,也岔开了这话题,只抬手往周边指了指:“接下来,两个计划,一个是修建王宫,一个是修建官道,官道通部落,方面来往生意。” 王宫则是权利的象征,不然他做皇上的,住的和寻常百姓一家,谁会将他当回事儿? 皇宫的图纸是不用另外画的,他觉得京城那皇宫就很不错,倒不是畅春园这些园子不好看,好看是好看,你看康熙常年办公的地方是哪儿呢?不还是乾清宫吗? 好看呢,就只一个眼睛享福了,心情畅快了,其实别的方面,屁用没有。 皇宫是没有园子好看,但是够威严,够庄重,你人走在里面,不管如何,先得肃穆起来,这气势上一下子就立住了,建筑都如此有威力了,那住在里面的人,必然也是有威严的。 所以皇宫是必须有,还必得是要仿照皇宫来的。 至于官道,十四觉得该从简单的来,炉渣铺地,然后用上石灰——宽敞,平坦,但用的时间估计会短一些。大清的官道呢,下面是用石头泥沙铺垫,再用石磙来回的碾压,必得碾压的十分结实,用铁锤砸都砸不出来一个坑洞,才能往上面铺水泥的。那道路结实的,别说是十年二十年了,估计八十年都一定坏的。 可现在十四没钱嘛,人工也少——他当年也才带了几万人,现在虽说是容纳了好几个部落了,但自己一开始带来的人手也有折损——生病的,打仗的,还有做工出意外的,五年时间,几乎是折损了八千多人了,要不然城里能有许多寡妇吗? 就算是有新生儿,但五年时间,你指望这新生儿做什么? 新国家,需要的是壮劳力,可偏偏这壮劳力是最缺少的。 想到这个,十四就又有些烦恼:“不如出一政策,但凡有孩子出生,朝廷负责抚养,从生出来到十二岁,朝廷每年发放抚养银子……” 如此一来,大家就更愿意生孩子了。 “尤其是妇人,抚养孩子颇为费神,若是朝廷发放抚养孩子的辛苦费,也能鼓励她们生养。”生孩子能赚钱了,这就相当于是下地干活儿了,都是赚钱,肯定会有人选择生孩子这条路的。 允禩没说话,只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成了新国家,那现在所有这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才是,不能是十四随心所欲说这个地方需得花钱,她们就得给钱。 现下嘛,得先算算这个银子要用多少,国库里有多少,能支撑多少,然后再拿到朝堂上,大家一起商量,看这事儿能不能办。 又要修建王宫,又要修建官道,还要鼓励生育,允禩只觉得,肩膀上这担子,是越来越重了。 眼看时间不早,他索性将这算账的事儿放到一边去,只催促十四:“该上朝了。” 两个人从城墙上下来,骑马直奔城中心——那地方有一个类似于大殿的地方,暂且作为王宫,当然,比较简陋,是一开始建造起来的,只两进,第一进就是议事厅,后面是十四住的提防,也包括见官员之类的书房。 城市不算大,从城墙到城中心,骑马也才半个时辰,因着这边白天天亮的时候多,所以这边的早朝时间,和大清那边也是不同的。 大清需得四点多起床,这边是要七点钟才开始早朝,这会儿功夫,外面太阳都快升起来一半儿了。 乌雅秀贞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的就也挺晚的,毕竟是夏天了,昨晚上一场雨倒是凉快了,可早上起来,这天气就又开始燥热起来。 门外又有宫女太监嬷嬷的,乌雅秀贞索性就穿的凉爽些,上身一件儿无袖的背心,下面一件儿阔腿的半截裤子,就这,还只觉得浑身冒汗,十分不舒坦。 宫女赶紧换了冰块,将昨晚上化的快差不多的,换成还冒着烟儿的整块的,上面再顺便放上一碗杏仁酪。 乌雅秀贞坐在冰盆旁边,等着那暑气降下来,身上凉快了,这才让人拿了一件儿外衣给披上,外衣也是那种薄纱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透气凉爽。 这会儿也没别的什么事做,她干脆就让人去请平太贵妃,还有另外两个太妃,准备四个人打牌。这请过来了,平太贵妃干脆也脱掉了外面衣服,只穿着里面薄薄的里衣——反正一屋子女人,谁也不怕被人看。 “平太贵妃,前段时间听说你们佟家那李四儿,被官府给抓了?”大家寒暄几句,立马就有人开口问了。 没别的,主要是这李四儿实在是太出名了些。 再者,一个女眷,被宠妾灭妻的妾,被官府抓了,这可也是大新闻大八卦。她们现下都是太妃了,谁也不怕得罪谁了,再者,外面的消息也不好打听,那今儿见了平太贵妃,还不得赶紧问问。 平太贵妃也不知情啊,她要知道,她今儿不能来这儿。 她这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乌雅秀贞赶紧摆手:“外面的事儿,咱们犯不着操心,来来来,打牌。今儿这可是麻将,一个个都得提起精神来,做好准备啊。” 这东西呢,规则多,弯弯绕绕的,需得十分上心,不然不小心错过一张牌,可能就会导致最后输光光。 太后都如此说了,别的人也就不问了,专心打牌。 打到中午,因着没过瘾,索性午饭就在乌雅秀贞这边用了。天气热,御膳房做菜就多以凉拌为主,麻油凉拌的鸡肉,花椒拌的牛肉,还有清清爽爽的苦瓜——苦瓜这东西,原本乌雅秀贞是不太爱吃的。 但现在,估计是上了年纪了,也觉得这东西有些滋味了,尤其是做个苦瓜蒸蛋,那夏天吃一口,真是凉爽到心口。 吃完饭继续打牌,一直到天色微微擦黑,几位太妃才算是起身告辞。 乌雅秀贞这边让送人,那边那拉氏就来请安了:“本来早上想来请额娘一起去摘莲蓬的,知道额娘在这儿打牌,就没来打扰了,现下趁着额娘得空,我就赶紧来了,免得问的晚了,额娘再有别的安排了。” 乌雅秀贞笑道:“采摘莲蓬?那倒是可以的,早上你只管让人来叫我就是了。对了,有个事儿和你打听一下,佟家那李四儿可是出事儿了?” 那拉氏笑道:“是,早些时候有人在顺天府敲了鼓,状告李四儿收了银子谋害人命,顺天府府尹经过查探,确认这事儿是有李四儿的插手。” 顿了顿,她索性说的详细了些。 “说是有两户人家,都算是小有银子的商户人家,一家姓李,一家姓郑。这两户人家呢,都是做的胭脂水粉生意,因着铺子距离得近,也算是竞争的关系。前段时间呢,这郑家,研究出一种新的胭脂,说是用了之后那脸蛋就如同早上的云彩,又有光泽又柔嫩。然后李家,就用了龌龊手段,将这方子给偷走了,随后就打出招牌,说是他们自家做的。郑家就不能认啊,郑家就上门讨要说法。” 李家既然用了这下作手段,也不怕郑家上门要说法,反而是将郑家的家主给打了一顿赶出去。 郑家的家主又气又急,就找了当地的知县状告这李家。 然后李家呢,和李四儿一个姓,不知道如何就攀附上了李四儿,给李四儿送了一笔银子,李四儿就用了隆科多的名帖,让那知县将案子给压下来不算,还倒打一耙,说郑家家主栽赃陷害,将人给抓了。 郑家家主本就被打的有伤在身,这心里还憋着一团火,于是进来大牢没几天,人就被折磨死了。 出了这事儿,郑家就不愿意了,偷我家的方子就算了,还害死我家家主,这天下又不是你李家说了算的,小小知县你在当地算父母官,你在京城算什么呢? 于是,郑家就进京来告状了,人家也有些聪明呢,知道状告李家没什么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谁知道李家是哪根葱呢?想要将事情闹大,给自家一个公道,就得拽着李家后面的人用劲儿。 她李四儿再能耐,能耐过朝廷? 于是,一纸状子,将李四儿给告了。 顺天府府尹呢,对隆科多是早有不满了,两个人分属不同衙门,顺天府是主管京城的案件和治安的,隆科多是九门提督,治下有巡城司。 有时候呢,这巡城司和顺天府就容易撞在一起。 就比如说,大街上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巡城司经过了,说你们挡路了,先到巡城司走一趟吧。顺天府经过了,说这事儿有人受伤,周围摊贩也被波及,需得赔偿,先到顺天府走一趟吧。、 那这两辆马车到底该去哪儿呢? 顺天府府尹一接到这案子,经过排查,确定了李四儿是往那知县手里送了帖子,就立马派人去抓了李四儿,顺便要问隆科多,你这名帖,是后院女眷能随意处置的吗?若是得了你的允许,这就是大事儿了。若是没得你的允许,是她李四儿自己的决定,那丽丝尔这种行为,可是要重重处置的。 不然日后,官场上但凡出点儿事情,都说自己不知情,是自家夫人拿了名帖办的事儿,那朝堂上还有个规矩吗? 隆科多倒是想拦着呢,可现在这顺天府府尹的腰杆子硬着呢,但凡是按照规矩办事,皇上给他撑腰,六阿哥给他撑腰,九格格给他撑腰,隆科多再是什么朝中重臣,又算什么东西呢? 那拉氏将事情说的很详细,乌雅秀贞就只关心一件事儿:“那新的胭脂配方,到底是郑家的还是李家的?” “是郑家的,顺天府已经查明了。”那拉氏笑着说到,乌雅秀贞又好气:“那胭脂,十分好用?” 那拉氏也不知道,她寻常也不用外面的胭脂水粉,她用的,都是十三福晋那边卖的,内务府采购也多是在十三福晋那边,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本婆媳两个就觉得,这事儿估计隆科多会脱层皮,李四儿呢,虽然要被责罚,但不一定会丢掉性命——毕竟,让人关押郑家家主的又不是她,她就是送了个名帖出来而已。 但没想到,过了段时间,整个事情居然还越闹越大了,就像是滚雪球一样。 先是有人到顺天府去状告李四儿买东西不给钱,这个数额实在是太大了,在银楼前前后后买走了七八套的头面,涉及银两高达三万两,然后一文钱没给。 再就是状告李四儿收受贿赂,她自己不是官员,当然是没办法了,但她会代替隆科多收,然后给隆科多吹枕边风。 甚至兵部那边查出,经过隆科多的手的军需,居然是少了一大半。 这事儿可就严重了,光是收受贿赂就十分严重了,若是隆科多再伸手动了军中,那事情就不光是严重了,那简直就是……将脑袋放在了刀口上。 胤禛立马就让人先抓了隆科多,然后命令弘昀彻查这事儿。 别的不说,算账这事儿,弘昀还真是有些天分的。 短短三天时间,弘昀就算出来一本账——隆科多确实是对军需伸手了,贪污银两,高大一百多万两。 李四儿那边也很快搜到了账本,李四儿这人怎么说呢,收了人家银子,还要记账,也不知道是怕自己忘记,还是到时候事情没办成要返还银子,这几年所有收到贿赂,全在账册上记着呢。 除去各种珍贵东西,光是白银,竟是有四百多万两。 这账目,简直将胤禛都给惊呆了,实在是没想到,李四儿一个女人家,竟是比隆科多还要贪心。 实打实的账本,隆科多那下场,没比年羹尧好多少。年羹尧是被抄家砍头,隆科多也没例外,念着隆科多到底是自家便宜舅舅,胤禛还是很贴心的——知道隆科多喜欢李四儿,就将李四儿给他送过去,让两个人一起被砍头。 如此一来,将来黄泉下面并肩走,指不定还能同时投胎呢。 隆科多这事儿闹的大,毕竟佟家当年可是佟半朝,在朝堂上,那是相当的有实力的。现在就算是佟家的老爷子没了,但佟家人还在呢。 给隆科多求情的人也多的很,但都没成效——年氏还是贵妃呢,年羹尧不也死了吗? 所以到最后,该死的还是要死。 不过因着这事儿,倒是提醒了胤禛,官员的俸禄好像不太够用,他在朝堂上,就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养廉银。 原本在康熙朝的时候,冰敬炭敬这些算是默许的,皇上也知道,但并不反对。但现在,胤禛要取消冰敬炭敬,因为这两样,最容易滋生出贪污受贿来。 取消之后,这官场上的花销从哪儿来呢?养廉银。 养廉银并非是国库所出,因为从国库出,就相当于是提高俸禄了,但要提高俸禄,不能说只点名这几个官员提,剩下的不提,那极容易造成人心不稳。再者了,国库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那养廉银从哪儿出呢?从地方上,火耗或者税收。 就按照官员的俸禄来,就比如说,一品大员的年俸是一百八十两银子,那这个养廉银,按照百倍来,就是一万八。 官员拿了高薪,能养家糊口,能维持生活,就会少搜刮百姓,少贪赃枉法。 胤禛是一番好意,但六阿哥觉得这法子并不妥当,因为这银钱也是从地方上来的,朝廷并未有一个明确规定,那就是说,人人都能对这养廉银伸手。 再者,官员这日子过的好不好,也并非是养廉银就能解决的。人心嘛,自来少有满足的,一百两银子能吃饱穿暖,一千两银子能买个宅院,一万两银子还能再养匹马。 吃饱穿暖是好的,但若是有个宅院免于颠沛流离就更好了,若是能再有一匹马出行方便,就更更好了。 所以,六阿哥是赞成提高俸禄的,但不赞成养廉银。 这个事儿,朝堂上很是争论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胤禛的养廉银赢了——因为国库是太穷了,真的一点儿多余的银子也没有了,所以这个提高俸禄,完全不可能。 养廉银的事情要推行下去,也需得有人到地方上专门走一趟,将这银子的来处,还有这银子的去处,一一给落实好了,免得朝廷政令下去,这银子没用到需要的人身上,反而是被上面一层给中饱私囊了,那可就和胤禛原本的初衷相悖了。 一直到腊月里,这事儿才算是办妥。 腊月里了,乌雅秀贞等人又打算去小汤山了。 小汤山那边,还有早些年乌雅秀贞买下来的院子,她当年是为了公平公正的分财产,所以买了六个院子,在十四略大些的时候,就将这些院子给分了,兄妹六个,一人一套。 现下胤禛做了皇上,就将他自己的那套,给了弘晖——给别人不行,弘晖是嫡长子,他得好东西没人能说什么,但给别人,剩下的都要觉得心里不满的。 至于别人的如何处置,乌雅秀贞也不问。她做额娘的时候,只要确保给自己的儿子们的都是公正的,剩下的,自有人家亲额娘亲阿玛来做主呢,她一个祖母,还是只安心享福就是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那些体己银子了。 钱这东西,只要她活着,就是常常有的。 做德妃的时候穷是因为那会儿确实是需要银子的时候多,但现在嘛,她都做了太后了,那逢年过节,儿子孙子们的孝敬,还有宗室命妇们的孝敬,积攒这么些年下来,又是一批新的私房银子了。 这些……她不打算分给儿子们了。 不管是胤禛还是六阿哥,还是十四,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少了额娘的补贴就活不下去了吗?所以这次的私产呢,她就打算只分给女儿们。 七格格是做额娘的,孩子多,生活艰难。 九格格是没成亲,后半辈子还不知道如何,乌雅秀贞实在是放心不下。 十二格格呢,本来就远在蒙古,乌雅秀贞心里有亏欠,她自己又是个金银不放在心里的,花钱如流水,往日里都还是求着七格格九格格补贴呢,所以这个,需得多分一点儿。 正盘算着,外面就急匆匆来了个人,进门就哭鼻子:“玛麽,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阿玛要将我胡乱许人了。” 乌雅秀贞差点儿没吓一跳,这仔细一看才辨认出来,跪在她跟前哭的老六家的女孩儿,嫡次女,今年十四岁了,她姐姐早些年就成亲了,现如今,也该轮到她了。 但就算是轮到了,她这年纪也不算大呢。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你阿玛若当真是胡乱将你许配给别人了,我肯定是要管一管的。”乌雅秀贞伸手将人给拉起来,小格格鼻涕一把泪一把:“我昨儿在我阿玛书房外面偷听到的,今儿就赶紧来找玛麽了,这世上要是还有人能管得住我阿玛,那就必然是您了,玛麽,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乌雅秀贞摆手:“你别着急哭,先说说事儿,来,擦一把鼻涕。” 小格格叫文秀,拿了帕子擦干净了眼泪,就露出一张秀秀气气的脸,她长的和她额娘六福晋是有几分相似的。又被乌雅秀贞哄着喝了一杯茶,小格格才说起来正事儿。 最近大家伙儿都住小汤山,六阿哥和十三阿哥是胤禛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是跟着住在小汤山的。 小格格昨天下午去给六阿哥送茶水,凑巧在门外听见里面有说话声音。先是十三阿哥问的文秀的婚事可有决定了,他这里有个人选。 然后就是六阿哥直接应下来的话,前前后后,也就这么几句。 乌雅秀贞皱眉:“岳家的?” 小格格点头:“说是岳中琪的孙子。” 岳中琪乌雅秀贞还是知道的,因为胤禛时常夸赞,说他一个汉人官员,统帅八旗,在汉人官员中也是仅此一个了。 岳中琪的孙子乌雅秀贞还见过,随着岳夫人进过宫,不过那都是早些年的事儿了,雍正元年的事儿?谁都知道,长大了的样子,和小时候,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所以印象中的样子,决不能往现在的相貌上套。 “你知道此人?”乌雅秀贞问的是文秀,文秀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听阿玛说是武将人家,我就觉得不太妥当。” 乌雅秀贞微微挑眉,文秀就说道:“我并非是看不起武将人家,我是只觉得,既然要成亲做夫妻,后半辈子都在一起,那必得志趣相投,性情相投。我阿玛是文臣,我自来也是读书写字,可那岳家是武将人家,想必自小该是习武排兵。”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文秀顿时着急:“玛麽,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是嫁给他,他说战场上有什么,我说文章中有什么,这能说到一起去吗?” 鸡同鸭讲。 “你都不曾见人,你如何知道人家不精通诗词文章呢?”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她知道六阿哥的性子,六阿哥和六福晋一辈子和和美美,夫妻之间连个侍妾都没有,六阿哥这样的性子,会随意将女儿给随意许配人? 再者,成亲是两家的事儿,又不是结仇去了,六阿哥难不成还会将自家亲女儿推入到火坑里?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文秀的脑袋:“你阿玛往日里对你们十分疼爱,他那性子,会随意将你许配人吗?你啊,与其来求我,还不如找你阿玛问清楚了。若是他看好这位岳家公子,那说明此人必有长处,且十分适合你。若他不看好,却还要将你嫁过去,那必然有缘由,你到时候再来问我,我定会给你问明白了。” 文秀顿了顿,也有些尴尬了,真是她太鲁莽了吧? 乌雅秀贞瞧着她脸色微红,就笑道:“今儿是在玛麽这里呢,若是日后到了别人家也这样,那可就不太妥当了,遇事儿需得稳当,至少得弄清楚了缘由。” 文秀赶紧将脑袋埋在乌雅秀贞怀里,乌雅秀贞伸手拍她后背:“若是别人一番好心,你再给吵嚷出来了,怕是人家心里也有心结。不能急知道吗?也不知道你阿玛和你额娘这样的性子,如何就生出你这样的急性子来。” 文秀更不愿意抬头了,在乌雅秀贞怀里扭来扭去的。 乌雅秀贞又笑道:“还有你这婚事,你也别着急,才十四呢,尚未及笄。对了,距离及笄也没多久了吧?到时候,到宫里举办及笄礼如何?” 在宫里举办,那肯定是很有脸面的一件事儿。 文秀是没有不愿意的,忙忙点头应了下来,不过提出自己的要求了:“我想要九姑姑给我加冠。” 不管外人心里是如何想九格格的,是牝鸡司晨还是什么的,但是在家里的晚辈心里,这位九姑姑,还是十分勇气,很值得敬佩的一个人。 尤其六阿哥那是亲哥哥,自来只有说九格格好的。 文秀从小也是听着九格格的事儿长大的,心里对这个九格格,又是尊重孺慕,又是倾佩敬重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摇头:“要么是在宫外,请了你九姑姑去,要么是在宫里,请你伯母来。”总不能用了人家的地方,还得让人家给你做陪客,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有,那这道理也不能用在皇后身上。 文秀也不是不懂事儿,沉思了片刻就笑道:“那还是祖母来安排的,我一个小孩子家家,不管是伯母还是姑姑,能得其中一个为我加冠,那都是三生有幸的事儿了,哪儿轮得到我挑挑拣拣呢?” 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她脑袋,这才像话。 她沉思片刻:“那就在你自家吧,请你九姑姑去。你若是在宫中办及笄礼,你额娘大概得心里难受了。”这操持的事儿,可就轮不到六福晋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 第293章 文秀的及笄礼最终是定在了六阿哥自己府上,七格格九格格,还有蒙古赶过来的十二格格,都参加去了。乌雅秀贞倒是没出宫,不过也派人送了礼物,十二格格这次回来并非是只为文秀的及笄礼的。 文秀一个晚辈,也犯不着十二格格亲自赶回来——阿木尔现在已经继承了爵位,十二格格现下已经是整个部落的女主子,每日里要忙的事情数不胜数,她连今年胤禛的万寿都没能赶回来,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个侄女儿的及笄礼就回来。 她此次回京,是为了长子的婚事。十二格格的长子,今年也有十五岁了,正是能说亲的年纪了。十二格格的意思是想在京城里求娶一个贵女,此次回京,也有相看的意思。 参加文秀的及笄礼,也是顺带的事儿。 等着及笄礼办完之后,得知六阿哥想给文秀定下岳家的少年,她就笑道:“岳中琪此人,性情十分耿直,家中子孙必然也是那种冷硬的性子,文秀娇憨的,可真合适?” 六福晋笑道:“那你可猜错了,岳将军的孙子,竟是个和气温柔的性子呢。”岳将军的孙子从文,竟是和岳将军是不同的志向。六阿哥这出身这地位,也并不用用女儿的婚事谋划什么,所以这婚事上,就只看重人品性情,确定是和文秀比较相配的,这才提起来的婚事。 想到十二格格的来意,六福晋就说道:“你瞧着七姐姐的珠儿如何?” 七格格家的长女叫明珠,取自于掌上明珠的意思。 十二格格就微微有些皱眉:“明珠那孩子,素有江南女子气质,怕是不太合适。我家正林,将来在蒙古的时间会比较长。”毕竟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若无意外,回京城的时间怕是没那么多。 明珠也是要叫十二格格一声姨妈的,人家女孩子不习惯蒙古的气候,到时候去了蒙古也是受罪。 蒙古那地方,并不比京城繁华。 就连公主,都是迫不得已才和亲蒙古呢,寻常贵女,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答应嫁到蒙古?就算是那孩子自己愿意,七格格还不愿意呢,姐妹两个没得再因为这事儿吵闹起来。 所以一开始,十二格格也就没想过七格格家的孩子。 六福晋倒是热心的很:“既然明珠那孩子不合适,还有老五家的……” 允祺家也有两个女孩儿,十二格格不等她说完就摆摆手:“九姐姐不是说了吗?这成亲,最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再者,都是一处玩儿长大的,本就是兄妹姐弟的,你现在忽然说亲,怕是他们自己心里也转不过弯来。这事儿不着急,正林也才十五岁,若是有好的,还请嫂子帮我多留意,若是没合适的,就暂且等一等。” 六福晋顿了顿才说道:“也是我疏忽了,那我回头再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就让人和你说一声。” 十二格格忙笑道:“六嫂怕不是误会我挑刺了,真不是,我就是想着,这有了血缘关系,不太好……六嫂的好心我是明白的,我还要谢谢六嫂为我着想呢,要不是六嫂,我都不知道该找谁问这事儿去,总不能问皇额娘吧?她一把年纪了,再有九姐姐,她自己都没成亲呢。” 她特意拿出来一个盒子给六福晋:“早就想好了是请六嫂帮忙的,这是我的一点儿小小心意,还请六嫂别嫌弃。” 六福晋本来心里有些不自在呢,自己说一个,十二格格否认一个。可现在看十二格格如此热情,她心里那点儿不自在也就略减轻了些,忙将那盒子推回去:“你这是寒碜我呢,咱们姑嫂二人,有什么事儿还用如此客套呢?又不是外人。再者呢,正林也要叫我一声舅妈的,我这做舅妈的若是为外甥说门婚事都要好处,那我成什么了?你快些收回去,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不等十二格格说什么,她就又说道:“再者说了,你六哥自来是将你们这些妹妹放在心里的,他若是知道我办这么点儿事情都要好处,心里如何看我?你这不是来挑拨我和你六哥来了吗?快收起来。” 十二格格就无奈:“六嫂你放心拿着,若是六哥有什么意见,你让他回头来找我。再者,这可不是给您的好处,这是您大外甥,给您的孝敬,他这常年在蒙古,一年到头也没回来几次,您做舅妈的惦记他,他心里能不感怀吗?孩子给的孝敬,您只管收着就是了,您若是不要,孩子才是要伤心呢。” 两个人推来推去,看的九格格都头疼,赶紧喊停:“我看看是什么稀罕东西。” 她伸手将那盒子拿过去看,里面放着的并非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而是一套文房四宝,那宣纸一看就是上好的极品宣纸,还有那墨条,一看就知道是徽墨,砚台看样子是有点儿年头了,九格格就算是不懂鉴古这一套,在大清被影响了几十年了,心里也是有数的,当即就问到:“宋朝的?” 十二格格笑眯眯的点头:“我知道六嫂并非寻常妇人,那些胭脂水粉的,必然是入不了六嫂的眼睛的,所以这东西呢,可是我特意让你大外甥去买的。” 蒙古部落其实并不穷,他们那部落,现在养了许多牛羊马匹,这些东西一年能带来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除此之外,蒙古那边还有药材的种植,像是什么天山雪莲,冬虫夏草,这些都是极为贵重的药材,每年也是能换不少银钱的。 再有就是七格格之前做的羊毛生意,奶片生意,羊油生意,这些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怎么说,整个部落都是阿木尔和十二格格的,十二格格这身价,可比七格格都有钱的多。 至于九格格,九格格是个存不住钱的性子,她虽然点子多,赚得多,但花销更多。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九格格都是兄弟姐妹里面最穷的那个。 十二格格要买什么贵重东西,那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要眼光有眼光。 除了六福晋这套文房四宝,还送了乌雅秀贞唐朝的刺绣,还送了那拉氏一整个豪华马车——那是真豪华,车子外面都镶嵌着宝石,窗帘都是金光闪闪的,用金线编制的。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也没落下,因着十三福晋现在是做胭脂水粉生意,就特意送了许多藏红花,一车子的藏红花,那可是价值不菲的。 十四福晋那边送了许多的天山雪莲,给十四福晋自己用的——自打十四阿哥出海,十四福晋现在唯一喜欢的事儿就是养生,她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指不定哪天还能在海外做个皇后?太后?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既要投其所好,又要让别人挑不出来不公。 十二格格现在可是将这门学问给做的,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可给乌雅秀贞心疼的:“若不是磨炼,谁会如何懂事儿?怕是十二在蒙古没少吃苦受罪。” 十二格格笑道:“额娘不用心疼我,其实也没多受罪,也就是我公公刚过世的时候,有些忙的分不开身,后来上手了,事情也就好做了。” 阿木尔的亲娘还活着,不过人家现在呢,也是养老呢,就和乌雅秀贞一样,寻常事儿不伸手,只管做个吃喝玩耍的老太太,享福着呢。 人嘛,活了一辈子了,儿孙都有出息了,自己那样大的岁数了,不去享福,整日里只惦记着勾心斗角那些事儿,真不累啊? 乌雅秀贞就笑道:“再不是以前那小孩子样子了,每次你都能给额娘惊喜,每次瞧着你,额娘都要心疼一番。”也就是每次见面,十二格格总是会比之前更进步一些。 十二格格挑眉:“没办法,兄弟姐妹都是如此出色,我若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岂不是太不成才了?到时候怕是要拖累额娘名声。” 乌雅秀贞摆手:“我哪儿有什么名声。” “怎么没有,四哥做明君,六哥做贤王,九姐姐女子之身,做了本朝唯一的郡王,十四……开国帝王,也只我现下不成器了。”十二格格笑着说到,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少说了一个,赶紧补充:“就是七姐姐,第一个建立纺织厂,这也是青史留名的事情呢。” 纺织厂的出现,绝不仅仅是扩大了布料市场,给百姓更多买衣服的便利。 而是促进了蒙古和大清之间的合作联系,提供了女性工作市场,改变了布料行情,以一己之力,将江南纺织产业的构造也给改变了。 以前的时候,十二格格也是没觉得这纺织厂有多大的能量的,但现在,十二格格这地位不同了,看事情的眼光自然也就不同了。 甚至可以说,布料市场的改变,几乎也改变了朝廷在税收方面的构造,改变了朝廷的一个经济体系。 但这两方面,十二格格自己还是模模糊糊的,自然也不好和乌雅秀贞说什么。 “不得了,我十二格格,现在竟像是个……政治家了。”乌雅秀贞笑着说到,十二格格脸色微红,赶紧摇头:“可不敢当额娘的夸赞,我也是拾人牙慧,有些是听着九姐姐念叨的,有些是听着阿木尔分析的,还有些是听着六哥他们说的。但无论如何,我有如此优秀的兄弟姐妹,那我也不能落后与人是不是?不然日后别人一提起来,哎呀,那个皇太后的子女哦,是都挺出息的,就一个十二格格十分没出息……” 十二格格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那我脸面无存,额娘也面上无光。” 乌雅秀贞伸手摸一摸十二格格的脑袋:“其实,你是不用如此在意别人说什么的,在额娘心里,你们是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出色。额娘心里,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就好。” 她将话题给岔开:“正林的婚事,你心里是个如何章程?也只咱们母女两个,你随意说就好。” 十二格格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怕额娘说我心气儿高,我既想要个温柔贤淑的,又想要个有本事的,还想要个才华横溢的……” 乌雅秀贞嘴角抽了抽,就按照十二格格这要求,别说事挑个郡王妃了,就是挑选个太子妃,那都绰绰有余。 她反正上年纪了,没这精力,就只摆手:“你既然找了你六嫂帮忙,这事儿你回头只管问你六嫂就是了。” 十二格格有些羞涩:“那什么,还有一条呢,需得正林自己喜欢,我这些年也是见了不少和亲的……像是我,和阿木尔也算是提前见过,汗阿玛当年也有一心为我打算,所以我们夫妻合得来,我做事儿,他自来是十分支持的,我这日子过的也畅快。” 基本上是十二格格想做什么,都能做。 但蒙古也有许多别的和亲的公主,不说别人,就说三格格,三格格当年成亲,也是康熙精挑细选过的,但那会儿康熙年轻,再加上大清境内也是十分不太平,所以这婚事,到底是有些瑕疵——三格格的额驸是有些花心的。 后来朝廷占了上风,三格格就时常回京城来住,一住就是小半年,就是因着和额驸的感情算不上很好。 三格格掌管部落财务,也是很花费了一段时间,又有康熙给撑腰,自己也硬气,带了侍卫嬷嬷不停周旋,这才将蒙古王妃的权利给抓在手里的。 像是十七格格这性子稍微软弱点儿的,哪怕是有十二格格护着,她现下自己也只磕磕绊绊的,并不很能在部落里周旋的开。 更远些,宗室里的格格,十二格格顾不上的,性子更软弱点儿的,别说是抓住蒙古王妃的权利了,竟是连自己的公主府都管不住,还得受府里嬷嬷钳制,连找朝廷求助都不能。这样的,更别说是和夫君和睦了,估计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都有限的很。 大清和亲蒙古的公主,多英年早逝,为什么?一来是水土不服,二来是郁结于心。 十二格格是来之后儿媳妇儿来了,不是来找早死鬼来了,若是未来的儿媳能和正林两情相悦,日子顺顺畅畅,那她这部落就能再繁华几十年。 若是这儿媳妇儿和那宗室里的软弱公主一样……部落指不定连朝廷的光都借不上,那别说是繁荣了,能不能保持住现在的地位都是大问题呢。 乌雅秀贞听着十二格格的絮絮叨叨,就皱眉:“那你这要求可就难住我了,我如何会知道正林喜欢什么样的,人家闺女,又会不会喜欢正林这样的呢?” 十二格格顿时就笑起来了:“这就是我来求额娘的事儿来了,我想将正林,留在京城。” 乌雅秀贞顿时挑眉,十二格格笑道:“一来呢,正林这年龄了,也该学学为人处事,驭人之术,平衡之术……” 蒙古距离京城比较远,虽说明面上是附属于朝廷的,但实际上,都是自治,天高皇帝远,蒙古的亲王,就等于是一个部落的统领,土皇帝。说句比较冒犯朝廷的,那一个部落,就拥有一个自己的小朝廷。 正林作为嫡长子,将来必然是要继承阿木尔的爵位的。他跟着阿木尔学,也行,但十二格格是另有打算:“朝廷这些年越发的繁荣,若是正林能在京城停留两年,和朝廷关系越发紧密,将来回了蒙古,朝廷对他也必然是十分开恩。” 有什么好处,就会立马想到正林。 就好比科尔沁,为什么科尔沁会成为蒙古最大,最强盛的一个部落?一个是因为当年找对了支持对象,一个就是因为孝庄太后。 就连太后,也为博尔济吉特氏,带来了许多好处。 可见,朝廷有人,对一个部落来说,那是好处多过坏处的。 正林若是能在朝廷有三五好友,甚至,能和弘晖打好关系,那将来也必然受益无穷。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叹气:“你啊,可真是……亲额娘。” 也只有做亲额娘的,才会如此为孩子着想了。但这事儿吧,并不是乌雅秀贞说了算的,需得问一问胤禛。 于是等到了中午吃饭时候,慈宁宫就来了人,养心殿里,胤禛也正在和六阿哥十三阿哥说话呢,胤禛最近是在想火耗归公这事儿的,兄弟几个正商量。 慈宁宫来请,那就干脆一起去。 也都不是外人,乌雅秀贞就直接说了:“和你们这些孩子不一样,正林总在蒙古,我一年到头,也才见那么几次,现下他来了京城,我就想着留他两年。一来他这年纪,回去也没有什么正事儿做,倒不如留在京城上个学。二来呢,这婚事呢,你们十二妹妹不好一直留在京城,那人家姑娘想看,总得见见人是不是?” 合情合理。 胤禛率先点头:“额娘说的是,既如此,那就让正林留在京城,十二妹妹若是想念,就回来看看,或者让正林回蒙古一趟,也要不了多长时间,现下这马车,速度也比以往的快,快马加鞭,来回也才一个月。” 马车轮子上自从有了橡胶轮胎,那速度就不是以前的马车能比的了。 胤禛是皇上,胤禛都答应了,六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再者,六阿哥也高兴呢,亲外甥嘛,人的感情呢,都是离着近了,哪怕是总闹矛盾呢,长辈也觉得感情深厚,毕竟是眼看着长大的嘛。 十二格格又不是外人,那是亲妹妹,若是能帮衬一二,怎么能不答应呢? 十三就赶紧说道:“既如此,不如多召见几个世子,一来对朝廷也有利,让他们学了大清的东西回去,潜移默化。二来呢。的,在京城求学,日后对朝廷也更亲近。” 十七的儿子也不小了,十来岁了,若是能来京城,也挺好的。 胤禛就沉吟了起来,这事儿呢,并不说朝廷下旨让世子们进京读书就完事儿了的。有些部落和朝廷亲近,就像是十二格格,那是巴不得将儿子留在京城呢,反正有亲娘照看呢。但也有些部落,人家和朝廷只能算得上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那你说要人家儿子进京,这算不算将人当质子呢?人家能愿意吗? 再者说,那么多人到了京城,要住,要吃,要人伺候,还需得关照好了别闯祸,这一系列事儿呢。 但这世上的事儿,但凡有好处,就总要试一试的。十三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一来是文化的潜移默化,二来是部落和朝廷一条心。只冲这两条,朝廷免费给吃喝都愿意。 嗯,不过不能全部白给,胤禛不是那样大方的人。 “可以商量,愿意来的只管来,朝廷负责教学这一块儿,朝廷大儒担任先生。住处也无需担心,国子监可以专门划出来一块儿地方专用……” 吃的索性就不管了,都是半大小子,朝廷管不起……咳,与其将钱给了这些人吃,倒不如节省下来再说说官员出差的差旅费是不是可以稍微提高一些,免得他们走一路,贪污一路,剥削一路。 十三点点头,又将这细节再给补充一下:“得十岁以上,会自己穿衣吃饭,可带一两个人伺候,带三五个侍卫随同,人手不用太多,。否则安置不下。” 至于年龄上限,这个是不用说的,因为朝廷不规定,部落自己心里就有数,年岁大的世子都要成亲了,要掌权了,谁还会情愿来朝廷再上两年学? 六阿哥也补充了些内容,比如说若是有人在京城闹事儿该如何。 这些就不是乌雅秀贞能插上嘴的了,索性她就只听着不开口了。倒是十二格格听的认真,她回头还得仔细和正林说一番呢。 兄弟三个在慈宁宫将这事儿给定下来了,回头就拟定圣旨去了。 正林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不过他不用去住国子监,十二格格在京城有公主府,再者,正林那可是皇上的亲外甥,又有七格格九格格六阿哥在京城,再如何,也不会让正林一个人去住国子监的,哪怕是一家这一个月,这轮一圈下来也都三四个月了——十三也诚挚的邀请了正林去住呢,十四阿哥虽然没在家,但十四福晋在啊,十四福晋那次子,和正林差不多的年纪,哥儿俩也正好相处。 正林的事情安排好,因为这成亲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十二格格在蒙古也忙,干脆就先启程返回蒙古去了。 她返回蒙古,是顺便带回这世子进京读书的消息去的——她马车走的慢,朝廷的圣旨是更快些的,但圣旨呢,是公文,正事正办,可没有什么解释的东西。所以还是要十二格格的消息的,可以揣测一下皇上的心思,是看部落不顺眼了,要质子进京,还是看部落很顺眼,有什么赏赐恩典。 这蒙古的事情,乌雅秀贞也没过问,十二格格一走,她这心里不自在,再加上也过完年了,热闹繁华之后呢,难免有些心累,疲惫,就干脆又去了小汤山——之前是要过年,才跟着回宫了的。 这次胤禛等人并未来,只她带着一些太妃太嫔们过来了,都上了年纪了,再加上康熙都死了多少年了,谁也没有个勾心斗角的心思了。一群上了年纪的女人,倒是还挺有话说。 正说着呢,三阿哥府上就来报丧了,荣太妃没了。 本身这上了年纪的人,就难以过冬,就算是富贵人家比民间百姓条件好,这冬天总有火炕火墙炭盆什么的,但冬天也比寻常时候难熬,荣太妃又是上了年纪中风的人,她动弹不得,就更容易冷。 这一冷呢,就非得要火炕的温度更高些。火炕烧的很了,这火气就大,火气一大,又要弄些降火的茶水,这一来二去的,折腾的体虚火旺,就更熬不住了。 眼看这都过了年了,一转眼又是春天了,好了,一场倒春寒,荣太妃因着体虚火旺嘛,天气渐热,就干脆穿的单薄了,倒春寒没提防,就给冻着了。 然后,拖了这么几天,人就没了。 怎么说呢,乌雅秀贞就觉得很突然,过年时候,三阿哥还扶着荣太妃进宫请安来着,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人没了,乌雅秀贞就得有所表示。 她和荣太妃的感情也就一般般,亲自去灵堂就不用了,只叫了九格格代替自己去,送了丧礼,然后让胤禛将荣太妃的封号给斟酌了斟酌而已。 原以为荣太妃这过世属于天气变化呢,没想到到了三月里,宜太妃也没了。 宜太妃这事儿就更突然了,好歹荣太妃还有一场病,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天。宜太妃呢,就睡一觉,人没了,无病无痛。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说宜太妃命好有福气,还是该说什么了。 一转眼,当年四妃,也就只剩下一个佟太贵妃和惠太妃了。 宜太妃属于是和乌雅秀贞有些不对付的,所以这丧事,乌雅秀贞就更不用回了,照旧是让九格格送了些丧礼,知道这丧事办的还算行,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虽说她和宜太妃关系并不算好,但物感其类,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乌雅秀贞也怕自己哪天人就没了。 于是,干脆趁着天气好了,回宫去。 顺便叫了胤禛他们兄弟们来,是说她这私产的事儿:“我现在就给你们分一分,也免得等我哪天人没了……” 胤禛赶紧打断她的话:“额娘何必说这丧气话?您这身体好着呢,太医一天一把脉,只要您将心怀放开了,别总惦记着事儿,别说事长命百岁了,就是一百二,也能活。” 乌雅秀贞摆手:“一百二可都成了老王八了。”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哪儿有说自己是老王八的,额娘您可真是……言语上也没个忌讳。”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我都这岁数了,我忌讳什么?再者,那王八多能活啊,谁要是能和王八一样,那才是命好呢,先不说这些,我也不是叫你们来安慰我的,我想得很开,人嘛,终有一死的。算算日子,你们阿玛,也走了有七八年了。” 现如今都雍正七年了。 “我若是能早走一步,说不定赶上你们阿玛没投胎,我还能见一见呢。”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所以若是哪天我真走了,你们也用不着伤心难过,就想着我是去和你们阿玛团聚了就好。我今儿叫你们来,就是要将我这体己东西和你们交代一番,能分的分一分,不能分的先留着,日后呢,不管留下来多少,都给小九儿。” 她顿了顿,十分严肃:“这可不算偏心眼。这世上做父母的,自来都是怕儿女没出息,都是想要那有出息的,拉拔那没出息的。小九儿有出息,这点儿我不反对,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身边也没个更亲近的人,若多些钱财傍身,我也能安心,这事儿呢,就算我求个安心。” 九格格本来还在笑呢,这会儿就赶紧来撒娇:“还是额娘疼我,不过额娘也知道我这性子,手里存不住银子,您这边分私产,转头我就能都花了,所以您真要是为我好,就先别分了,回头我一文钱也落不着。”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我早想到了,所以你别担心,现下分了也到不了你手里,先在我这儿给你存着呢。” 既然不是真的要给,那胤禛他们也没什么压力了,分就分吧。反正自家额娘吧,就好像有点儿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别人家的,上了年纪是必得要将体己私产紧紧抓在手里的,生怕儿孙不孝顺。 自家额娘吧,那是隔三差五的就要盘算一下自己的产业,然后给分一分。 从他们小的时候分,成年分一次,中年分一次,现下又要分。 大家都很有经验了,那就分吧。 十三也有一份儿,章佳氏没了,乌雅秀贞就是真将十三兄妹当成了亲生的,但凡胤禛他们有的,十三和十七格格也有。 分一分,顺便登记册子。 然后,乌雅秀贞就算是了了心事了。 转头想起来宜太妃的事儿,她赶紧问胤禛:“这事儿可往大庆那边送了消息?老九……虽说混不吝,但毕竟是亲娘,这临死都没能见上一面,若是再不知情……” 那可就太惨了。 胤禛微微点头:“已经让人去送消息了,不过出海嘛,消息送到,大约也要一年了。” 以往更久,需得一两年。但现在,这条航线已经十分熟悉了,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所以这个时间也大大的节省了许多。再者,胤禛现在正在考虑蒸汽船的事儿——九格格当年提出来的,因着当年并不合时宜,也造不出来,当年九格格是提出做火车的。 但现在,大庆和大清之间来往亲密,若是大庆发展起来,对大清也是有许多好处的——至少大清的船队出海,有了一个比较可靠的落脚点。所以,胤禛就重新开始考虑这事儿。 不过这东西不好弄,他召集了许多能工巧匠,暂且也只弄出来一个大的蒸汽机。 如何应用到船上,还需得节省煤炭,这点儿就属于需得克服的困难了。 这种事儿,乌雅秀贞并不了解,和她说她也不明白,胤禛也就并未提起了。 乌雅秀贞还在说五阿哥呢:“一下子就像是老了许多,谁也没料到……老五那身体,你需得让太医院多留意些。还有老三,也都上了年纪了。” 老七都没了,老三和老五也并未比老七健康多少。 胤禛点头应了下来,看乌雅秀贞的情绪还算稳定,就笑道:“额娘这两日若是得空,就跟那拉氏到宫外走走,我听那拉氏说,最近是要办一个慈善会。” 地点是选在了畅春园,这个慈善会的目的是拍卖,然后用拍卖款呢,购买一些药材——此前山东那边发生了些天灾,雪灾,朝廷虽说也有赈灾,但那拉氏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所以就想办一个慈善会——想想就知道了,这主意十之八九又是九格格给出的。 不过并没有什么大妨碍,所以胤禛也并未阻拦。 甚至觉得,可以让乌雅秀贞跟着去参加,顺便散散心。 乌雅秀贞听着也觉得有些意思,就点头应了下来:“那回头我去看看,对了,年氏最近那连环画不是又出了几本新的吗?回头你让人给我送几本来,那东西我现下瞧着有意思的很,打发时间倒是很不错的。” 上年纪了,不愿意动脑筋,这种简单直白的连环画,乌雅秀贞也是很喜欢的。 年氏最近是一心埋在这上面的,连着画了好些个史书上的典故,老少皆宜,男女皆宜,所以印刷之后,也是很受欢迎的,卖了不少银子。 这些东西呢,都是走的九格格的印刷厂,是的,当年的印刷铺子,现在已经成了印刷厂了,不光是承接卫生部的报纸,大小贵人的书本画册,还承接外面许多印刷生意呢。 【作者有话说】 日更文《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294章 慈善会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特别之处,因着也是第一次,各家夫人也都没什么经验,拿过来的也都是些珠宝首饰之类的。前前后后,总共换了八万白银。 这银子,当场那拉氏就做好了安排,买多少米面,买多少棉花,买多少布料,置换多少宅院,她自己就是能干之人,所以这个账目算的也是极快的。 大到吃穿用度,小到调料安睡,事无巨细。采购的单子定下来,接下来就该是采买了,按理说是就近采买才最好,可以节省一大笔的人力物力。但是呢,那边是受灾,既然受灾,周边地方的粮食价格,还有布料之类的,必然是要飞涨的。 那么,算一算这个账,倒是不如在稍微远点儿的地方采买了。 用娘家是在河南那边的官家夫人就给出主意了,不如就在河南那边采买。一来是河南那地方呢,本身就是产粮食的地方,物价不是很高。二来,距离京城和山东,都是最近的,从这边中转,也更方便调度。 再者,这位夫人娘家本就是河南的,对于河南的物价,也是有有一些了解的。她可以提供更多的便利,让娘家兄弟帮忙采购更合适的东西。 一整天时间,从早上到晚上。上午是慈善会筹银子,下午是采买安排,到晚上,基本上所有的事情就已经都敲定好了。 乌雅秀贞这个年纪了,不可能是从早熬到晚上的,她中午瞧着银子都到账,也就直接回宫去了。 后续这些事情,都是那拉氏回来之后告诉她的。 乌雅秀贞就笑眯眯的夸赞那拉氏:“还是你做事儿周到又迅速,之前小九儿撺掇你办这慈善会,可算是给出了个好主意。这事儿若是做得好,民间对你这个皇后娘娘,也必然是十分佩服的。” 那拉氏忙笑道:“我倒是不求什么名声,若是能帮皇上分忧,我心里就高兴了。” “怎么不算为皇上分忧呢?”乌雅秀贞就说道:“虽说和朝廷赈灾的银钱比起来,你这不算多,但你想想,八两银子就能让一家子保住性命,那八万两,得救多少户人家了?朝廷做的大事儿,你做的是帮忙溜缝的事儿,你和皇上,这也算是相得益彰。胤禛该谢谢你才是的。” 正说着话,胤禛也就回来了,见婆媳两个笑嘻嘻的,就顺口问了一句,那拉氏今儿做这事儿,是瞒不住胤禛的。见乌雅秀贞也高兴,胤禛就直接点头:“是,额娘说的很对,这事儿,我该谢谢你才对的。” 他伸手拉了那拉氏手指头:“让你跟着操心担忧,实在是……得妻如此,我之幸运。” 乌雅秀贞赶紧摆手:“你们两个若是要说亲密话,只管往坤宁宫去。” 那拉氏顿时尴尬,忙拽出来自己手指头。胤禛脸皮厚,也不当回事儿,只笑道:“皇额娘,正要和你说个好消息呢,今儿收到了十二妹妹的来信,十七妹妹的长子,也已经启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京城了。” 乌雅秀贞果然高兴,笑眯眯的:“这事儿可告诉十三了?十三若是知道,也必然高兴。” 胤禛就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性子,他早就和十三说了,十三今儿出宫的也早,就是回去收拾院子去了,大外甥要来,必得要在自家给收拾出来一个院子——十七格格家的儿子,和正林还不一样,正林已经十五,半大小子,眼看都说亲了,能当成大人看了,这样的孩子自然是能自己单独住在公主府的。可十七格格家的儿子,年幼,不好单独居住,所以必得是要在十三府上住一段时间。 胤禛又说起来国子监的事情:“原本是想着让他们到国子监去的,但小九儿又提出来一种建议,国子监教导出来的学子呢,将来是要参加科举的,但这些皇亲国戚,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参加科举,若是能有些别的本事更好。倒不如,直接另外开办一个学校……” 乌雅秀贞瞬间想起来九格格之前开的那专科学院了,抢先问道:“再开一个专科学院?这样倒是不太妥当,那专科学院的人,学的都是……算账,木工,奇技淫巧……” 说句不太好听的,学这些的,将来是要找个活儿干,赚钱养家糊口的。 但蒙古来的这些,那都是要做部落的掌管者的,学的是如何驭人,如何管事儿。前者学的,是要为后者效劳,后者学的,是要统管前者的。 所以,让这些人去专科学院,那必然是不太合适的。 胤禛摇头:“并非是专科学院,而是另外一种学院,以管理学和艺术学类为主要学科。” 乌雅秀贞有些惊讶:“管理学?” 胤禛忍不住笑起来:“就是驭人之术,我觉得像是帝王学,但九妹妹又说不是帝王学,就只是管理人才之类的,也不知道她一日日里的,哪儿来那么多新鲜词儿。至于艺术类的,就是画画,吟诗作词写文章,反正这些人,一不缺钱财吃饭,二不用操持家务,那多余的那些精力总要找个可寄托之处,那学些艺术就挺好。” 怎么说呢,这话听在胤禛这样的皇帝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蒙古部落之间,是很容易因着草地水源粮食之类的事情发生摩擦从而发展到打仗的,蒙古人的性子,大概也和环境相关,自来就是和天争斗,和地争斗,所以也从来都是性子强悍,要不然朝廷对蒙古的政策也不能是安抚为主。 就蒙古人那性子,也不会很温顺的。 但若是学了艺术——就好像历史上那些比较有名的长歪了的亡国之君一样,有喜欢做木工的,有喜欢做诗词的,有喜欢字画的,最终目的都是亡国。 艺术气息太浓厚,就会少了帝王的杀伐决断。 九格格发誓,她是没有那样的想法的,她就是觉得这群人既然不缺钱,那就培养个不省钱的爱好好了。现代社会那些有钱人,那个没点儿烧钱的小爱好呢? 她没想到胤禛会想歪,胤禛对这个建议呢,也是存着点儿……又想要又不敢要的犹豫的。想要那是因为他觉得若是如此能改变蒙古的凶悍,以一种怀柔手段将蒙古那边彻底变为大清的属地,那以后就能避免许多战乱,对朝廷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不敢要是因为蒙古也算是守着国境的,有蒙古做缓冲,沙俄那边才不会直接触犯边境,蒙古越发的强悍,也是能护住内地疆域。 蒙古若是变成小绵羊,任人宰割,那沙俄那边,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所以这事儿呢,胤禛心里就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今儿和乌雅秀贞提一句,也就是很随意的踢一下,并没有想着能从乌雅秀贞这里听到什么好的建议。 乌雅秀贞笑道:“既如此,就多增设些能学的,骑射,战术,都安排上,由着他们自己的性子来选,年龄大的,要继承爵位的,就可以学点儿实用的,年龄小的,没那么大的野心的,就学点儿不太实用的。再者,既然要建立这样的学院,那干脆将宗室子弟都给安排进去,就叫皇家学院。” 她笑眯眯的给胤禛出主意:“原本你汗阿玛在的时候,皇孙们都是要去上书房的,但现在,宗室众多,宫里也安排不下,那干脆就都打发出去,谁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去。学了本事的,将来就给安排差事办。学不了本事的,至少有个打发时间的爱好。” 胤禛沉默了一下,就笑道:“如此一来,倒是不拘一格用人了。” 这嫡庶之分,可能就不会太明显了。有本事的,斩头露角得差事,没本事的,弹琴画画打发时间。 乌雅秀贞沉吟片刻,又摇头:“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儿,不过,也需得保证这嫡出的利益,不如就下旨,但凡爵位,只能嫡子继承。若无嫡子,朝廷就收回爵位?” 这可并非是乌雅秀贞想到的主意,这是前朝就有的。 但因着满人的规矩和汉人不同,汉人是一夫一妻多侍妾,但侍妾通买卖,但凡主母能立得住的,那得宠的侍妾也是说发卖就发卖的,嫡妻是有这样的权利的。 满人呢,则是一夫多妻,甚至在康熙之前,侧福晋和嫡福晋的权利几乎是相当的。嫡福晋有掌管府里中馈的职责,侧福晋也有。嫡福晋有打理家中产业的权利,侧福晋也可以掌管几个庄子铺子。 也就是到了康熙亲政之后,为拉拢汉臣,这侧福晋的权利才开始慢慢收回。康熙在位六十一年,胤禛又是个尊重嫡妻的,所以才显得那侧福晋和庶福晋没什么差别了。 可饶是如此,侧福晋也是有上玉牒的权利的。 若是嫡福晋没儿子,侧福晋所出,也是有继承爵位的权利的。至于庶福晋生的……那除非是前面两种都没有,只一个庶福晋生的,就像是弘旺,皇上开恩,才能得以继承爵位。 乌雅秀贞这样一说,胤禛立马一拍手:“额娘可给了我一个好主意,就该如此,若是府里没有嫡出,朝廷就收回爵位。” 实在是胤禛兄弟众多,这发爵位的时候没什么,都是兄弟,总不能厚此薄彼。再有康熙的兄弟,还有宗室里当年随着入关的功臣,就京城这地儿,天上随便掉一个砖头,指不定都能砸到一个有爵位的。 到了那俸禄的时候,胤禛就觉得,心口疼。 尤其是整顿八旗子弟的时候,八旗子弟还和这些宗室子弟不一样,人家领的俸禄更多,哪怕是没差事呢,小日子也过的是……优哉游哉。 胤禛想整顿这些宗室很久了。 先从取消爵位开始,庶出的可以继承家产,但不许再继承爵位了。 这圣旨一出来,整个京城都是鬼哭狼嚎的,哪怕是上行下效,大家都知道皇上敬重那拉氏,但谁敢说自家就一定能有个嫡出的儿子呢? 那十二阿哥允裪,成亲多少年,眼看着夫妻俩都绝望了,三十多的人了,寻常人都做祖父母了,他们才刚生了一个嫡子。这还算是运气好的,有那一辈子都没生出来嫡子的。 怎么,这爵位,说没就没了啊? 找乌雅秀贞打听胤禛的态度的,拉着六阿哥询问祖上规矩算不算数的,找十三阿哥私底下求情的,那一群群的,可都是在找门路。 然而胤禛这人,冷酷无情。谁说情都不管用,要么你赶紧回家生个嫡子去,要么,你家这爵位就做好归还朝廷的准备。 皇上态度坚决,那没有嫡子的一部分人就是再闹腾也没用。 就在这关口呢,宫里又出了圣旨,要建立皇家学院。皇家学院只招收有皇家血缘的人,就比如说,爱新觉罗家的,或者外嫁公主家的——但这个是有要求的,从公主之子算起,三代之内才可以到皇家学院来,三代之外的,就不可以了。 宗室里面的郡主呢,也是以此类推,两代之内。 皇家学院要办的学科也很快就颁布下来了,但凡入学之人,管理学是必学的,然后有文学,兵法,民生,农业,算数之类的学科,任选其三。 学院还设置了考试制度,一年两次考试,有评分制度,超过三次不能及格,就要被退学。至于成绩优秀……圣旨并未明说会如何,但谁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呢? 首先一个就是上达天听,皇上都会听说你的名声。 以往康熙朝的时候,各家子弟还能通过围猎之类的事情表现表现自己。但现在这位雍正,人家不爱打猎,基本上除了天热去圆明园,天冷去小汤山,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出宫一趟的,更别说是出京城了。 面对这样一个皇帝,你能有什么法子展现自己的本事呢?根本没机会。也就是大演习的时候有一次露面的机会了,但是那种场合,露面的人有成千上万,皇上才能记住几个名字? 现在可是又多出来一个展现自己的途径了,但凡学习好,皇上就会知晓,皇上知晓了,这前程还会差了吗? 这事儿的风头,几乎是立马将嫡出庶出那些事儿给盖住了。先不说这选学科的事儿,就这入学,有什么条件,如何入学,这可都是要赶紧打听的消息。 别人如何打听是不知道的,反正乌雅秀贞这边,迎来了许多的宗室福晋,还有外嫁公主。 乌雅秀贞就牢牢记住胤禛的叮嘱,但凡问起来,能说的都说:“是要年龄十二以上,只要足够这年纪,不管多大都行,需得识字,先生可不会从头教导四书五经的。另有一点特别重要,朝廷日后用人,确实是会从皇家学院挑选,但也是要经过考试的,和往年的科举没什么不同。” 科举也是分汉人榜和满人榜的。 现下不过是将满人榜这边,再给细致的划分一下。 当然,也不能减少满人进士的名额,否则八旗必然是不愿意的,那就需要另外增设差事名额,朝廷需得重建许多部门,以昭告天下,需要的人才也要增多。 学院是要重新建立院子的,这事儿就交给了允裪来办,允裪性子十分仔细严谨,这种事情交给他不会有什么差池。 允裪也并非是从头开始建立,而是先在京城里到处走了走,然后找了一块儿原本就建立有宅院的地方,从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改建——如此一来,有些地方就可以节省下来一笔费用。 蒙古世子们到的时候,那皇家学院还没建好,所以他们暂且是在另一处地方上学——理藩院专门规划出来的一块儿地方,暂且学些汉人的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也是有大用的,否则科举也不会将这几本书,列为必考之物。 京城里热热闹闹的,那边惠太妃的死讯送来的时候,乌雅秀贞还正在九格格说那专科学院的事儿呢,听着这消息,就忍不住怔愣住了。 九格格十分担忧,因着之前荣太妃和宜太妃过世的时候,乌雅秀贞都有些感伤,现在四妃也只剩下两个了,这又走一个,生怕乌雅秀贞受不住。 却没想到,乌雅秀贞只是叹口气:“她能撑到现在也是十分不容易了,早在允褆没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心里是存了死志了,不过是因为不能自杀而已。” 自杀之人,魂魄不得轮转,也见不到想见之人。 惠太妃若是想活,她虽说人在五台山,但身边都是可靠之人,但凡身体不舒服,只要派人往京城送信,必然是能得到太医救治的。可她一声不吭,就这样…… 平太贵妃也急匆匆的过来:“宫外来报丧,说是惠太妃姐姐……” 看乌雅秀贞点头,平太贵妃也有些难受,顿了顿,还要先安慰乌雅秀贞:“她那年纪也不小了,能撑到现如今,也是有福气之人了,您不用为她感到难过。” 四妃里面,也只惠太妃的年纪最大了,接下来是荣太妃,宜太妃。平太贵妃这年纪,比乌雅秀贞还小些呢。 不管难过不难过的,这丧事是必得要办的。胤禛派人前往五台山,一来是要将尸首送到允褆府里,需得办丧事,二来呢,这位份也要提一提,再就是要安排墓穴的事儿。 康熙那身边位置有数,总得要有个远近之分。 现如今在康熙身边的坟墓是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的,佟佳氏的坟墓在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等日后乌雅秀贞没了,是要和佟佳氏并排的。 除此之外就是周边位置了,惠太妃也算是跟着康熙时间最久的,胤禛就需得衡量好了,将这位置给定下来。 等惠太妃的丧事办完,都已经是快入夏了,天气有些燥热起来。胤禛素来是怕热的,一到夏天,别说是睡觉了,吃饭都很不能只喝水,所以到这时候,就难免要想法子避暑。 他又是个不喜欢动弹的性子,有了空闲是宁愿给两只狗打扮,再顺便画些瓷器图案,让官窑给烧制出来的。所以,让他出京……那是别想了,他最多就愿意到圆明园去。 于是,乌雅秀贞就和他商量了那承德山庄的事儿:“总空着也不好,那房屋都是有人住着才能好,没人住,时间长了就容易坏,我就想着,不如将那地方给改一改,做个什么用场。” 皇家学院是已经有地方了,京城里总共就那么几个学院——皇家学院,国子监,女子学院,专科学院。没一个是方便往外搬的,胤禛就皱着眉思索了起来:“那边还有伺候的宫人……” 那拉氏就笑道:“算一算年纪,也该放出去了。” 太监也就算了,宫女嬷嬷的话,一辈子困在那承德山庄行宫里,也不太好。以前康熙在的时候,乌雅秀贞都还提起来要将人放归,也算一件儿积德的事儿。 现下,胤禛既然不去,那总留着人也容易出事儿——不说太监侍卫们作乱了,就是宫女们,都是年轻女孩子,少女思春,也容易闹出来事儿。 倒不如都打发了,但是这地方空留着也容易坏,但是想个用处才是正经。 “之前你九妹妹不说要再开一个医院的吗?”乌雅秀贞就问道,胤禛微微摇头:“那地方偏僻,医院不是个好用处。” 医院要开在人多的地方才好,也方便百姓们进出。 那拉氏顿了顿就笑道:“不如给了我,日后但凡有什么慈善会之类的,都可以在那边举办。” “也不光是慈善会,若是有什么宴会,也可以在承德那边。”乌雅秀贞就插嘴,并非是宫里的宴会,本来就嫌弃承德比较远呢,宫里宴会若是再搬过去,那岂不是更远了? 乌雅秀贞说的是一些不太方便在宫里举办的宴会。 不过一处行宫,胤禛思索片刻,索性就摆手了:“那就给了皇后,皇后如何使用,只管自己做主就是了。” 那拉氏忙笑着谢恩,她最近也在忙着鼓励人口生育的事儿,这事儿本来是朝廷的责任。其实在九格格看来,鼓励百姓生孩子这事儿,最简单了,生一个发一两银子,生两个发五两银子,生三个发十两银子。 虽然钱少,但那是实打实有的。本身这年代,生孩子就是个很受鼓励的事儿,朝廷若是再有奖赏,那民间必然是放开了生。 但是吧,无论哪个朝廷,生容易,养不容易。 朝廷也不可能这样给发银子的,因为朝廷穷,发不起。 朝廷发不起,那百姓生了,就有可能养不起。所以,他们也并不愿意一个接一个的生,那生太多怎么办?养不起就要杀掉,宋朝有人头税,这人头税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那给不起人头税怎么办呢?孩子生下来就杀掉,就扔掉。 大清关于这人头税,却是没那么严重的。在康熙时候,康熙下了规定,滋生人丁,永不加赋,也就是再生人口,不用再交人头税。 胤禛三年前定下了摊丁入亩的政策,也是正式取消了人头税。 没有人头税了,本就是鼓励生育的一个政策了。但朝廷的政策是朝廷的,百姓们养不起还是养不起,那生出来的怎么办?尤其是女婴,在一些特别偏远的地区,但凡是女婴,生下来就要被溺死,被摔死。 就算是一时狠不下心来弄死,但扔掉也还是有的。 那拉氏现在要忙的就是这弃婴的事儿,她带着人正在各处收罗弃婴,又要派人宣传弃婴的不对,在宫里来来往往就有些不太方便——宫里毕竟是有女眷在的,规矩森严,她每天进进出出,难免在防卫方面有些疏漏。所以,原本也就想着还不是要到外面找个地方。 虽然承德山庄有些远,但快马加鞭的话,这点儿路程也就不是事儿了。再者,那拉氏完全可以只派人传话,她自己本人不用亲自来回。 得了胤禛开口,那拉氏就喜不自禁:“回头妾身就派人到行宫拿了人口册子,该放出宫的就放出宫去。” 说起来这个,那拉氏就又想到宫里那些个人:“距离上次小选也有三四年了,是不是这宫里的人手,也该换一换?” 这种事儿,胤禛是不愿意操心的,只摆摆手:“你看着办就是了。若是要小选,弘昼这年纪……” 他没说完,那拉氏就知道他意思了,忙打断:“并非是我不愿意操心弘昼的事儿,而是这事儿,您该问问年妹妹,若是年妹妹心里有什么想法呢?” 人家亲额娘还活的好好呢,她是嫌弃自己日子太舒坦了,非得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胤禛就微微皱眉:“年氏那性子,让她画画作诗可以,让她操心这些俗物,怕是不周全。” 那拉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好好,你的年氏就是小仙女,喝露水的,不谙世事不理俗务是不是?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转过头不去看胤禛。乌雅秀贞轻咳一声:“就是再如何,人家也是亲娘,你福晋是个心善的,总想着这母子天伦,你可别将你媳妇儿的一番好意当成了驴肝肺。” 她冲胤禛摆摆手:“我们娘儿两个说话,你且忙你自己的去吧。” 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那拉氏得心梗成什么样子呢。胤禛只好起身:“那我先去养心殿,额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去叫我。再者,咱们后天去圆明园,额娘让人早些收拾起来。” 虽说也不用收拾大件儿的行李,但是穿的衣服,用习惯了的器皿,还是有必要收拾一番的。 乌雅秀贞冲他摆手,等他走了,才安抚那拉氏:“你别和他计较,这男人啊,素来就是……该细心的时候一颗心活像是木桩子,该粗心的时候偏偏连个叶脉都给你挑出来。你要光和他生闷气,那是一辈子生不完的气。” 那拉氏赶紧笑道:“皇额娘,儿媳才没有那样小心眼呢。他心里念着年氏的好,那也必然是念着我的好呢,这样重情重义,我高兴还来不及。” 还是那句话,男人多情不要紧,最怕的是狠心绝情。他能狠心对别人,改天也能狠心对你。当然,多情也挺让人生恨的,不过胤禛并非多情,他那心思,都是在朝堂上呢。 只要胤禛没有和顺治爷一样……那就什么都好说。 那拉氏要当真是那种吃醋使小性子的女人,当年有乌雅秀贞撑腰,早就将李氏打发了,也不会有年氏什么事儿了,哪儿还有现在这选秀呢——去年选秀宫里还多了个两个人呢。 说起来,那顾氏倒是个运气好的,听着那边伺候的人说,怕是有了身孕了。 不过顾氏自己没开口,估计是月份小,也或者是有别的顾虑,那拉氏也不会主动问。 乌雅秀贞顿了顿,忽然笑道:“你九妹妹总说……男人该是守着一个妻子过,也不知道那样的情景,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拉氏也笑起来:“九妹妹不过是胡思乱想,这世上,就算是真有这样的男子,也必然是很少的,儿媳虽说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史书上许多被人评价说是深情的,也没少了妾室。” 男人的深情,好像就是一行诗词,一句嘴上念叨。 到底是婆媳,讨论这样的事情略有些古怪,总让人有些不自在。乌雅秀贞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小九儿素来天真,现在也是如此,她这性子,我就是哪天走了也不安心。若是我走了,可就得多拜托你们了,务必要照看好了她。” “额娘放心,先不说小九儿也是我们亲妹妹,只说她往日里对我们这些帮衬,儿媳心里也记着她的恩情呢。”那拉氏忙应道,乌雅秀贞摆摆手:“不过一些小主意,算不得什么恩情。对了,过几天也是小九儿的生辰了,我想着,她今年这生辰,不如大办一场。不过呢,也不要惊动了胤禛,不如咱们娘儿俩操操心。” 又要大办,又不能让胤禛插手的意思。 本身九格格以女子之身做了本朝第一个女郡王,就已经很惹人非议了,若是一个不算整寿的生辰都要胤禛亲自下旨,那这恩宠也实在是太过了些。 胤禛自己登基这么些年,也才办过两次万寿宴,那拉氏也才办过一次千秋宴。 所以九格格这个,胤禛到时候只要给些赏赐就算是全了九格格的面子,别的不能给。 那拉氏点头应了:“皇额娘放心,我定然会将这事儿操持好的。” 眼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她就起身打算告辞:“额娘先休息,这些事儿自有儿媳来操心,您只管吃吃喝喝休息就是了。”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这倒像是在养猪了……算了算了,再说下去,我也难堪,快些走吧。” 那拉氏憋着笑告辞,转头就请了六福晋她们进宫,也是要一起商量给九格格办生辰宴的事儿。因着要给九格格一个惊喜,所以也不能提前告诉九格格。 年氏那边,则是等来了胤禛。胤禛来是说弘昼的事儿的,到了年龄了,该找个宫女伺候一番,教导人事。若是年氏早有打算,需得和皇后说一声,以免那拉氏将人给放出宫去,若是年氏没有打算,现下也可准备一番。 年氏确实是没打算,她这段时间为避免想起来自家二哥的事情,就一直专心在改编画画。听着胤禛的话,难免是有些迷茫,但很快眼睛就亮了起来:“若是……年家有个女孩儿,我二哥的血脉,当年被流放……” 本来该是充入教坊的,但因着有年氏在,干脆就流放了。同样是吃苦,流放倒是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有朝一日若是能得赦免,还能回京做大家闺秀。可一旦进了教坊,这一辈子可就算是完了。 胤禛摇头:“我以为你已经知晓,有血缘关系,是不能婚配的,以防将来生的孩子会有缺陷。你那侄女儿,你若是实在是惦记,不如派人前往打点一番,若是到了年纪,那该嫁人就嫁人,不要给弘昼留着。” 再者,那是亲表妹,弘昼日后该如何对待?宠着捧着,那日后的弘昼福晋该如何自处?冷着不管,那年氏的脸面还顾不顾?年氏心疼不心疼? 所以从哪方面说,年氏这都是昏招。 年氏也并非蠢笨之人,只不过之前是太着急,现下略停顿片刻就叹气:“是妾身思虑不周到,弘昼的婚事……确实是该仔细斟酌,这教导人事的,妾身想着,倒不如免了,只说这娶亲的事儿。皇后娘娘的眼光,妾身还是很信得过的,这事儿,不如求娘娘帮忙掌掌眼?” 胤禛都要气笑了,那拉氏不愿意管,你亲娘还不愿意管啊? “到底是你儿媳妇儿,日后是要和你朝夕相处的。”胤禛说道,顿了顿,继续:“你若是不知道该如何,就去问问李氏,弘昀弘昐的婚事,都是李氏点头才定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日更文《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后天新开《完美耿贵妃》,求点击收藏~~~ 第295章 年氏又并非少年不懂事儿时候,弘昼的婚事,她这个做亲娘的,自然是有所想法的。之所以想让那拉氏来挑一挑,是想拉进和那拉氏之间的关系。让她如同李氏一样去讨好那拉氏,她是做不到的。但显而易见,弘晖得胤禛重用,弘昀和弘昐对弘晖马首是瞻。下面弘时虽然以前不懂事儿,但现下也算是稳重能干。 还有个弘历,就他那些诗词文章吧,年氏是有些看不上的,但怎么说呢,就冲这好学的劲头,还有这作诗的态度,那弘历就是个坚持坚韧的性子,这样的人若是做帝王,也并非是无可取之处的。 人家那拉氏三个儿子优秀的优秀,不太优秀的顶多是没占个顶尖,所以日后呢,这皇位的下落是可想而知。哪怕是那拉氏母子四个都出了意外呢,那不还有弘昀和弘昐吗? 所以弘昼的前程在哪儿呢? 她自己拉不下脸面来讨好那拉氏,那若是弘昼的媳妇儿是那拉氏亲自挑选,是不是就有了几分香火情?她这身体她自己是知道的,估计是没几年活头了,哪怕她再三留意,这辈子很是注重养生,但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敏感多思,又放不下,所以她走了之后,弘昼能依靠谁呢? 指望胤禛这种忙的脚不沾地的亲爹?那还不如指望那拉氏和弘晖母子。 不过她聪明,知道不能和胤禛辩论,胤禛一个大男人,你指望他能了解后宫女人之间的一点儿小攀比小来往?女人嘛,好的时候是很好的,但不好的时候也能恶毒的让人恨不能抽筋扒皮。 年氏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心里只盘算着自己回头带些什么去求一求那拉氏。 胤禛说半天,见年氏并未很当回事儿,就忍不住叹气,顿了顿,又问道:“你可是还因着年羹尧的事儿在生气?” 年氏诧异抬头看他,顿了顿才摇头:“皇上怎么会如此想呢?虽说……但我又不是糊涂人,皇上能下旨处决他,必然是证据确凿的,我素来知道皇上性子,最恨贪污。” 胤禛那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偏偏年羹尧那性子,是听不得人劝的。她就算是这辈子没进宫,大约也是改不了年羹尧的结局的,除非是他自己重生来一次,但指不定他自己重来一次,是得了经验教训,会将事情做的更隐秘,顺便再来挟持外甥造个反? 所以遇上这样一个兄弟,再遇上胤禛这样性子的皇上,她一个女子,实在是没有改命回天的能耐。往好处想,至少因着她求情,保住了年羹尧的子女,也让年希尧一家子,也留在了京城。 “我以往浅薄,只想着和二哥之间的兄妹之情,现在时间长了,倒是知道,皇上若是不严肃处置了他,怕是会给朝堂上一个错误想法,只要讨好了皇上,成了皇上心腹,就万事没忌讳,想如何就如何。如此一来,朝堂大乱,朝纲不振,皇上反受其乱。”年氏笑着说到,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再不懂事儿,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胤禛倒是挺满意:“如此,你也算是懂事儿了。” 年氏笑道:“那多谢皇上夸赞?妾身刚才走神,是因着在想那连环画的事儿,九格格之前说,这些历史上的典故,可以和三阿哥那边四库全书联合起来。可妾身也不知道这四库全书修到什么程度了,正在心里想如何和皇上提呢。” 就算是三阿哥再如何人品不行,但是在学问这方面,那真是兄弟里面拔尖的,胤禛也是很佩服三阿哥的才学的。这四库全书的主意,是三阿哥自己提的,并非是胤禛给的任务。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回头朕派人去问一问,这连环画的事儿,你当做消遣,打发时间即可,不用很是惦记,我瞧着你最近脸色也不是很好,该休息还是要休息。” 年氏忙点头应了,胤禛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要走,年氏忙将人送到门口,瞧着人往养心殿那边了,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没着急去画画,反而是趁着现下有空,就赶紧吩咐人将账册拿出来,挑挑拣拣,准备一些礼物,打算往坤宁宫走一趟。 到了坤宁宫,就发现皇后脸色不是很好,正靠在软枕上沉着脸,下面跪着个嬷嬷。 年氏怔愣一下,就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忙笑道:“娘娘可是正忙着?若是娘娘正忙着,那妾身就先告辞,回头等娘娘得空了再来请安。” 那拉氏摆摆手:“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嬷嬷,前段时间私自出宫,被侍卫给发现了,送到了我这里来。” 宫禁森严,私自出宫这事儿,就是大事儿了。一来需得查探这嬷嬷是走的哪条路,收买了多少人,二来是查探这嬷嬷出宫都是见了谁,和谁有什么密谋,三就是查探这嬷嬷在宫里和谁接头。 那拉氏说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就是客气话,其实这事儿是挺麻烦的。 年氏就有些不好意思:“那妾身改日再来?” “什么改日,你能来一趟,那可不容易。”那拉氏冲旁边小太监摆摆手,小太监连忙上前,先将那嬷嬷堵住嘴,然后就直接拖下去了。 那拉氏冲年氏招手,示意她落座:“你是很少出门的,我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现下难得出来,还来了我这里,我若是直接打发了你,那岂不是可惜?” 年氏先落座,又笑道:“娘娘这话说的,显得我像是什么藏在壳子里的蜗牛一样,娘娘若是想见我,只一句吩咐,我立马就来了。” 那拉氏笑道:“那可就说好了,日后我若是想见你,就让人去找你说一声,你可不许说自己在画画,又给推辞了。” 年氏冤枉的很,她哪儿推辞过?她又不傻,皇后召见,还敢推辞的?但皇后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只笑道:“是,妾身必然让人准备了快马,立马就飞奔过来。” 说笑几句,那拉氏就问道:“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有事儿就只管说,这宫里也只咱们几个,也犯不着客气。” 年氏就先将那盒子给抱上来:“我今儿是特意来给娘娘送礼的,只盼着娘娘能喜欢这些东西,然后我才好说我的请求。” 那拉氏看一眼,撑不住笑:“一看就是将家底都给逃出来了,那我可不敢随意应了,免得东西收了,事儿却办不成,那我岂不是丢了脸面?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年氏只将盒子往前推:“娘娘这可小看我了,事儿应不应,都不影响妾身对娘娘的尊敬,这些东西,也是妾身对您的孝敬。” 就算是那拉氏不愿意接弘昼这婚事,那她收了这些,还能不对弘昼上心些? 钱财这些东西,年氏是真不看在眼里的。年家富豪,除了年希尧年少时候吃过苦,她和年羹尧,那都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不过不同的是,她嫁给胤禛,吃穿不愁。年羹尧则是……更放大了自己的欲望,大约是上战场次数多了,经历了生死,所以对某些方面,就有些固执了? 年氏赶紧将跑远的思想给拽回来,也不敢耽误,就说起来弘昼的事儿:“娘娘也知道我这性子,别说是了解人家闺秀了,就是谁家有几个姑娘,我都不太清楚,偏弘昼到了年纪,他这婚事我就有些为难。” 顿了顿,年氏继续说道:“我就想来求求娘娘,娘娘若是得空,就请娘娘做主。娘娘若是不得空,好歹指点妾身一番。” 那拉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听到这里就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你可实在是太客气了,竟还送了礼物来,当本宫是什么?不见钱财不办事儿的?弘昼这孩子,我往日里也是十分喜欢的,又孝顺又活泼,太后娘娘也是十分喜欢,这两日里还总催着我呢,你且放心,他这婚事,我定会上心的。回头我让人送些画册进来,咱们一起看一看。” 她可不会完全兜揽,这若是日后夫妻俩过的和睦过的好也就算了,若是过的不好,那到时候岂不是要怨恨她这个操办婚事的?民间媒婆尚且不好过,夫妻恩爱扔过墙头,夫妻吵架提起来媒人骂八代,更何况她这又不是专业的媒婆。 所以呢,给建议是可以的,最终做主的,还是得年氏。 年氏带来那些东西,最终那拉氏也只是挑选了两样留下来,剩下的还让年氏给带回去了。她若是一个不留,年氏心里也不自在,估计也不会放心,倒不如留两件,谁都舒坦。 随后弘昼就觉得,自己像是享受到了很不同的待遇。 上慈宁宫请安,皇玛麽念叨的是相看的事情。上坤宁宫请安,那拉氏是拿出来一大堆的画卷。上自家额娘这里请安,额娘念叨的是让他到坤宁宫去挑选媳妇儿。 弘昼……现下对成亲并没有多少兴趣呢,他可太知道一旦成亲,是要遭遇什么了——至少得有差事,得赚钱养家,不能再胡玩儿了。可他现在就想玩儿,出宫拎着鸟笼子,一路从小吃街这头走到那头。 遇见斗蟋蟀的,要赶紧凑过去围观一下。若是有斗鸡,那更不得了了,恨不能自己买下来。 当然,买是不能买的,他阿玛,最不喜欢这些纨绔行径。 成亲了,想要再和现在一样想玩儿就玩儿,那是绝不可能了。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这婚事,就成了整个后宫很热门的事儿了,但凡谁遇见他,都是要提两句的。弘昼忍无可忍,干脆找了弘晖:“只求大哥帮帮我,若是能有什么一去两三年的差事,千万想着点儿我。” 和成亲比起来,他倒是更愿意去办差了。反正办差这事儿,只要有几个能干的师爷,谋士,基本上是差不离的。 师爷这行当,在大清,那真是十分流行了。寻常知县上任,最少了,也是会带着一个师爷的。 所以弘昼想带着能干师爷,也是很常见的一种想法。 弘晖哭笑不得:“成亲有什么不好的?从外面回来,有人在家里等着你,对你嘘寒问暖,这一天在外面奔波的疲惫好像都得到了安抚,再者,等有了孩子,那一回来,听着小孩子软乎乎的叫你阿玛,你不高兴?” 弘昼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叫我阿玛,我是不是得给他银子?再有,养孩子肯定不能不管不问,那是不是得指点功课?教导他描红识字?” 从外面回来,需得听媳妇儿念叨念叨府里的事情,需得抱着孩子教导,估计也只睡觉的时候,这时间才会属于自己了吧?多可怕啊,一成亲,就再也不能一个人了。 弘晖都有些无语了:“人本来就不能长时间单独相处……算了,你既然现下不愿意成亲,你可和年额娘商量了?这事儿,我觉得你该先和年额娘商量一番。” 弘昼顿时不好意思:“我没敢提,现下额娘和皇额娘都是很有干劲儿……”他怕自己一提,额娘就要先将他打个满头包。 弘晖就摇头:“遇事儿躲避,可不是男子汉行为,你若是暂且不愿意成亲,就先找年额娘好好商量一番。年额娘素来温柔,必然不会对你动手。你若是不放心,就当着皇额娘的面儿一起商量。” 若年氏当真要动手,那拉氏还能帮忙拦着。 弘晖笑道:“至于差事,你就别想了,先不说有没有这一去两三年的,就算是有,你尚且没成亲,汗阿玛如何能放心让你去?你且安分在京城呆着吧。” 弘昼忽然问道:“那我若是成亲,汗阿玛就可能放我出京?” 弘晖沉吟了片刻,点头:“有可能,但也不好说,汗阿玛如何想的,我也并不知道,不敢揣测。” 弘昼笑嘻嘻的:“若是能出京玩儿两年,那成亲也算是好事儿了。” 要知道,在胤禛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想养两只狗,也得假托孝敬太后娘娘呢,更别说什么蟋蟀斗鸡之类的了,他但凡敢养,他家汗阿玛,就能将他打死完事儿。 若是能出京的话,这成亲也不算坏事儿?反正一个小姑娘,还敢管着他当家爷儿们不成? 弘昼兴冲冲的来找弘晖拿主意,又兴冲冲的走——他要去坤宁宫找皇额娘说一声,得找个家世寻常的女子。家世太高的,到时候他是压不住的。 那拉氏就有些犹豫了,同是女人,她也知道年氏的心思。那若是弘昼的岳家有权有势,年氏肯定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可现如今弘昼自己要找个家世寻常的…… 她就只好叫了年氏来商量了。 年氏倒是通透的很:“这成亲,归根结底是他们夫妻两个自己过日子,无论家世好坏,夫妻两个能过到一起,这日子才算是美满。前程上,弘昼是皇子阿哥,是皇上的亲儿子,日后难不成还能连个爵位也没有吗?至于以后,那就只看弘昼这个做阿玛的了,他有本事,他自己的子孙就有前程。他浑浑噩噩,不求上进,那他的子孙也只能埋怨自己没有投个好胎了。” 她笑了笑:“但若是夫妻和睦,孩子教得好,指不定这孙子辈的也能有出息有前程。可若是夫妻不和,苦的还是孩子。” 她之前其实已经看上了两家了,一家是瓜尔佳氏家的,和弘晖媳妇儿是同宗,但两家也已经出了三服,来往并不算亲近。另一家呢,是汉臣家的,姓李,和后宫李氏没有什么关系。 后宫李氏是来自于江南,这位李大人则是来自于西北。 李大人原本是地方官,也就是近几年才进京的。他家姑娘呢,也是在西北长大,性情爽朗,大约是能和弘昼说到一起去的。 但现下弘昼说要找家世寻常的,那这两个就不太合适了。 那拉氏就想到个人选,是吴扎库氏,这位是副都统之女。都统这个位置吧,从一品,为旗的最高长官,掌一旗的户口、生产、教养和训练等,说高也很高,但说不高也不算高,因为一旗都统,只掌管一旗事务,并不掺与朝堂上事情。 但说不高吧,那也不是,毕竟大清的基石就是八旗,总共也才八旗,人家掌管其中之一了,那还不算高吗? 相比起来,副都统就比较不显眼了。 这个吴扎库氏之所以被那拉氏相中,是因为本人性情,十分开朗活泼,大约是能和弘昼玩儿到一起去的。 她提起来这吴扎库氏,年氏就有些心动,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因着这些年朝廷也没选秀,也就不能通过选秀来相看了,于是宫里干脆设宴,邀请了几个适龄女孩儿来参加。 正巧赶上九格格生日嘛,之前乌雅秀贞特意拜托了那拉氏来为九格格举办生辰宴会。 本来呢,乌雅秀贞是想在宫外举办的,但后来胤禛得知,就让在宫里举办了——九格格一个女孩儿家,难不成盛宠太过,还能让她起兵造反不成? 既然赶上了,两件事情一起办。 弘昼也提前得了叮嘱,不过,那拉氏和年氏也并未透漏她们看中的人选,只让弘昼自己先看看,无论吴扎库氏多优秀,总得弘昼自己喜欢了才好。 还是那句话,成亲嘛,毕竟是夫妻两个过后半辈子的,别人看的再好,也不如自己心里喜欢。 然后,倒是巧了,弘昼一眼就看上了吴扎库氏。别的女孩儿都十分端庄稳重,坐在九格格身边,问的也都是些正经事儿。只吴扎库氏,自己端着酒杯喂蚂蚁。 是的,喂蚂蚁,然后看着蚂蚁晕乎乎的在地上转圈,乐的活像是捡到了银子。 当然,在那拉氏和年氏跟前他肯定不能说是看上了吴扎库氏会玩儿,他只说吴扎库氏长的结实。 既然弘昼自己喜欢,那拉氏和年氏也觉得不错,于是弘昼这婚事,立马就定下来了。这速度,简直比弘历当年的要快好些倍了。 九格格的生辰宴会也办的很成功,本来九格格在京城就很是与众不同,现在又展示了皇上恩宠,那风头一时无两,送上门的帖子竟是一筐筐的往家里搬了。 九格格得宠这事儿,并不影响九格格做事儿。生辰宴会之后,她本打算要出京的,但随后宫里发生一件事儿,她来找乌雅秀贞辞行的时候,是正好碰上。 宫里有个太贵人,姓陈,是康熙六十年进的宫,原本是江南人,长的呢,娇娇弱弱,也正好是康熙会喜欢的,进宫时候才十四岁。 九格格那年龄小生孩子伤身体的话,在京城是心照不宣的,但在江南那边却不算什么。再者,这种事情既没有明文规定,也没有律法声明。康熙也只是调整了选秀的年纪,并不曾正经昭告天下,说不满十五岁的女孩儿不许成亲嫁人。 所以,十三四就被家里嫁出去的,其实也还不是少数。 像是那些不正经的地方,甚至十一二的都有,世上总有些牲畜,是从不会顾忌别人性命的。 这位陈姑娘也如此,被送进宫,是想要求盛宠的,谁管她年纪到不到,会不会遭罪,能不能活呢?所以,十四就被送进宫了。不过,并未得到宠爱,都康熙六十年了,康熙那会儿身体也不太好,再加上继位的事儿,哪儿有心情宠幸幼女呢? 随意册封了一下,有名分,然后人就扔在后宫不管了。 后来康熙没了,胤禛也没很留意康熙这后宫到底有多少人。他熟悉的,比如说小佟佳氏,就提个位份成为太贵妃。他不熟悉的,位份也没提,就加一个太字完事儿。 这位就成了太贵人。 她既然不曾得宠,也就没有子女了,没有子女的太妃太嫔们,要么是居住慈安宫,要么是居住寿康宫。这位是随着陈太嫔等人住在寿康宫的,原本一个宫殿住了八个人,主殿是两位太嫔,两边侧殿总共六间屋子,一个屋子住一个。 后来,住主殿的两位年纪大了,人没了。于是寿康宫就群龙无首,没个领头人了。 剩下这六个,位份相当,谁也管不住谁。不过幸好的是,也没什么可争的了,大家都是可怜人,索性相处也算是和平。然后谁也没想到,这位陈太贵人,现在竟是有了身孕了。 事儿还是得从年氏之前求到那拉氏跟前那次说起来,侍卫是发现了有嬷嬷私自出宫。那拉氏虽然事情繁多,但也没忘记这回事儿,就让人查明了这嬷嬷身份,跟的是哪个主子。 随后就摸到了陈太贵人头上。 但那会儿也没想到陈太贵人这样大胆,她还只以为陈太贵人是要往宫外变卖几样首饰去——做了太贵人,份例也就那样,宫里嘛,踩地捧高,想要吃穿用的更好些,难免要自己掏钱。 陈太贵人也没子女,那将体己换银子,想自己过的舒坦些,这是正常事儿。 但那拉氏到底是留心了,让人多留意寿康宫那边,以免陈太贵人无视宫规,再随意让人出宫。这一留意,就发现陈太贵人有两个月没换洗了。 她又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正当年龄,两个月没换洗,这说明什么? 那拉氏当即就觉得脑袋嗡了一下,赶忙就派了太医前去把脉。随后,猜测得到证实,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那拉氏就只好先来了慈宁宫。 一个是请罪,她是皇后,这后宫都是她在掌管,结果在她的掌管之下出了这种事情,轻了那是失职,重了那是□□后宫。再一个,那是太贵人,哪怕就是个贵人,这辈分不一样,那拉氏也不能直接吩咐将人给打死算了。 所以只能求到乌雅秀贞跟前,看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乌雅秀贞先是让人去请了这位陈太贵人来,九格格来的时候,就正巧看见这位是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哆嗦,脸色雪白,眼神也带几分绝望——她又不傻,自己做过什么,岂能不知道? 乌雅秀贞并不愿意闺女接触这种肮脏事儿,就想打发了九格格先走。 但九格格呢,好奇心重,没遇见也就算了,既然遇见了,那不得问个清楚明白啊?然而没等她问,陈太贵人就自己扑上来了:“九公主救命啊,求九公主救命。”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九公主最是心善呢?尤其是对女子,九公主总会伸手拉扯一把的。 陈太贵人很敏锐,她知道,现下大概就只有九公主,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了。于是,立马就扑过来了。一个有心想问问,一个要抓住最后的活命机会,哪怕乌雅秀贞要赶九格格出宫,九格格也不动了。 “所以,你也并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听完陈太贵人的哭诉,九格格就挑眉。 陈太贵人疯狂点头:“是,妾身就是再大胆子,也不敢胡乱偷人,明知道这样是死路一条……妾身是被捂住了眼睛,从头到尾,并不曾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么多人住同一个院子,就算都是苦命人,相互怜悯,但人多了总有摩擦。陈太贵人和邻居吵嘴几句之后,就单独到小花园里去呆着了——寿康宫是在慈宁宫斜后面的,中间还隔着一个慈安宫。 这一张片地方,包括慈宁宫,都是和后宫分开的。御花园这地方呢,是年轻妃嫔们去的多,也是因为距离六宫最近。但上了年纪的太妃太嫔们,是不太去御花园的,免得遇见了皇上尴尬。 所以她们这边呢,自有小花园,陈太贵人去的就是这小花园。小花园虽然小,但也是五脏俱全,什么都有,亭子,假山,流水。陈太贵人当时是在小亭子里坐着,然后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拖到了假山里。再随后事情就发生了,等她被松开,她就发现自己随身所带的玉佩失踪了。 这事儿太大了,陈太贵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寿康宫,立马就病了,她呢,年轻没经验,遇上这种事情,连太医都不敢请——深怕对方一把脉,发现她已经破了身体,那可就是……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她这嬷嬷,是从家里带进来的,在宫里相依为命八九年,那是如同亲生的母女一样的。 总病着不是法子啊,再者,陈太贵人还想将自己的玉佩找回来,免得被人当成把柄。于是这位嬷嬷就铤而走险,收买了几个小太监,从角楼那边出宫去了。 这也是那拉氏一开始抓着她的时候,并未严惩的缘故——抓药去了嘛,那拉氏是生怕这些先帝时候的妃嫔受委屈了不敢请太医,只能先按下来,本打算日后查一查,看看太妃那边有没有被委屈呢。 结果,她这还没来得及动,就先查出了这事儿了。 九格格就看乌雅秀贞:“额娘,按照规矩,这位陈太贵人……” 乌雅秀贞叹口气:“小九儿,我知道你心善,但有些事儿,你是不好插手的。陈太贵人……无论她无辜不无辜,按照规矩,都该赐死。不过,哀家倒是可以给她留个全尸,赐毒酒一杯。” 毒酒发作快,还不用很受罪。 陈太贵人脸色惨白,伸手抓着九格格的裙摆:“九公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九格格微微皱眉,看乌雅秀贞:“这事儿不公道。” “我知道不公道,这天底下的事儿,又有多少是公道的?”乌雅秀贞说道,叫了嬷嬷进来:“都是死的吗?眼看着公主被拽住,赶紧将人给拉开,送九公主出宫去。” 忙有两个嬷嬷上前来,一个去拉开陈太贵人,一个去推九格格往外走。 九格格不走,九格格气沉丹田,稳住身体,她贵为公主,她要是不想走,嬷嬷……还能将她给推倒不成?嬷嬷就左右为难,那拉氏就说道:“九妹妹,这事儿你真不好插手,一来是你没成亲,未婚女子沾染上这种事情,难免连累的自己一身脏污。二来呢,这事儿……需得严查,但陈太贵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的……” 九格格眨眨眼,笑道:“既然不能留,那就让人病故了,死的是陈太贵人,活着的是一个死了男人守寡的,有了遗腹子的陈氏。” 陈太贵人眼睛立马就亮了,她又不是听不出来,九格格这是在给她一条活路。 乌雅秀贞沉下脸:“胡闹!小九儿,你汗阿玛在的时候,对你不薄,你现在是要踩着你汗阿玛的脸面来做这好人吗?” 这话说的可严重了,九格格那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额娘,我不是这意思,陈太贵人虽说是……但毕竟不曾伺候过汗阿玛,说不定汗阿玛连后宫有没有这么个人都忘记了。既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将人给放出宫算了,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乌雅秀贞拍了桌子:“你若是积善行德,那宫外有的是让你积善行德的人选。但宫里自有宫里规矩,陈太贵人既然犯了这规矩,如何处置,自有宫规,也轮不到你插手。” 九格格有些诧异的看乌雅秀贞,只觉得自家额娘这脾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她印象中,她皇额娘,那一直是温温柔柔的,遇上事儿也不会随意发脾气的。 现在……但转头看见那拉氏,九格格就悟了,无论乌雅秀贞脾气如何,今儿她是有自己的立场的。她作为太后,若是连宫里出了这种事情都纵容着,甚至帮忙遮掩下来,那日后人人有学有样,出了事儿都是迫不得已,那长此以往,宫里的规矩不就成了摆设吗? 九格格就不再说话了,她低头看陈太贵人,一方面觉得,陈太贵人实在是可怜。但又觉得,乌雅秀贞和那拉氏,也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不能因为自己要做好人,就让她们抛弃自己的立场和信念。 九格格一沉默,陈太贵人就慌了,她更是牢牢抓着九格格的裙摆不放了:“我真的是被强迫的,我不知道是谁,九公主救命啊。” 她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我自打进宫,一直是规规矩矩,我从未做过错事,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无辜的。” 九格格抬头看乌雅秀贞:“若是要强调宫规,那该是将那在后宫胆大妄为的凶手给抓出来才是,谁做下了这事儿,就将谁处置了,这才是以儆效尤。若只是处置受害者,那日后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是给谁定下来的呢?” 又是给谁行方便呢? 随着这句没说出来,但九格格那表情说的明明白白。 乌雅秀贞沉着脸:“你且放心,我们自然不会放过那祸乱后宫之人,随后皇后会派人去查,当天在宫里值班的侍卫,还有进出后宫之人……” 这可太容易查了。 皇宫这地方,又不是猫猫狗狗都能进的。再者,就是都在皇宫,各处又都有把守,也并非是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所以查起来这事儿,并不算难。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明天新开《完美耿贵妃》,求点击收藏~~~ 第296章 因着事情暂且没查清楚,就算是要处置陈太贵人,也不是在这一会儿。所以,暂且是将陈太贵人给关起来了,关在了寿康宫。这事儿还不能宣传,免得后宫人心惶惶——按照陈太贵人的说法,她就是在小花园里坐了会儿就被人给拖到了假山里,那岂不是这后宫,就是龙潭虎穴了吗? 这年头但凡出了这样的事儿,男人能逃脱,女人却总是没什么活路的,却偏偏,这后宫里面,女眷居多。所以,这种事儿,那是能不泄露一点儿消息就不能泄露一点儿的。 对外也只说是陈太贵人生了会传染的病,不能见人,连寿康宫其余的人,也都暂且搬出来了,这些年伺候康熙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也走了不少,倒是让这宫里腾出来不少房间来。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无处可安置。 陈太贵人被关起来,皇后就开始查当天进出后宫的男人。到最后,总共是有四个可疑之人。 这四个,都是附近的侍卫。有两个是原本守在寿康宫的,但寿康宫这种地方呢,怎么说呢,不是冷宫,但也没比冷宫好多少,一般没事儿的情况下,皇上皇后太后这些宫里的主要主子们,是都不会往这边来的。所以这侍卫呢,规矩就并不是很森严,别的宫殿的侍卫,等闲是不能离开岗位的,哪怕是拉肚子,都需得先找人替换了才能自己离开。可寿康宫这里的,只要一刻钟之内能回来,就没人会多嘴说什么。 另外两个侍卫是别处的,之所以被怀疑,是因着当天当差的时候,在陈太贵人说的这个时间段里,正好人不在岗位上。 这事儿是瞒不住胤禛的,所以在皇后查出来四个可疑之人之后,事情就交到了六阿哥手里——一母同胞,这种事情六阿哥自然是不会往外宣传再坏了胤禛脸面的。或者说,这种事情,本身就不能往外泄露。 六阿哥接了这差事之后,九格格就非得要跟着了。 六阿哥也是无奈:“你还信不过我吗?我必然是不会放过凶犯的。” “我并非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想……留下陈太贵人一条命。”九格格说道,她只有知道了这凶犯是谁,作案手段,还有作案目的,这才能针对性的给陈太贵人求情。 六阿哥就沉默了下来,陈太贵人想活命,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但是吧,九格格是亲妹妹,现在又正在兴头上,他要是直接说,九格格必然是不会愿意的。 可他就算是不说,九格格也是能看出来的。 九格格就忍不住笑了笑:“其实,你和四哥,是一直在看我笑话吧?” 六阿哥赶紧摇头:“这是哪里话?我和四哥,都是将你当最能干的妹妹看待的,你看有什么差事,四哥是不是第一个想到你的?七姐姐和十二妹妹,是绝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你不用说,我自己能看的明白。”九格格摆摆手,顿了顿才叹口气:“我这些年,一直……想提高女子在这世上的地位,瞧着我做的那些事儿,是有些成效的,女人们可以走出家门有工作,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医院,而不是有了病也遮遮掩掩羞于见人,女人们……甚至能在衙门有差事。” 六阿哥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努力的成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九格格脸上就带了几分嘲讽:“可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其实女人的地位,并未发生改变。她们照旧是男人的附属物,她们并不能有自己的独立个体,用来衡量她们性命的,是干净与否。用来决定她们性命的,是有没有对一个男人保持忠贞,保证贞洁。就像是这次的事情,尚且没有查明白事情真相,结果她的性命就已经被决定好了,她并未做错什么,就因为一个男人没能守住自己的二两肉,她就要因此丢掉性命。” 九格格看六阿哥:“这样,就真的公平吗?” 她甚至都没有说,男女各顶半边天,男女平等之类要求。她目前所有做出来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女人将活命的选择,捏在自己手里。 有钱了,可以自己决定是不是要和离。 能养活自己了,可以自己决定是不是脱离泥潭。 可陈太贵人这一件事儿,只将将表面上那层光给扑灭了——就好像九格格费劲心里点燃的,不是一把火炬,而只是一根蜡烛一样。她以为是照亮了前路,实际上,也不过是被人吹一口,就再也维持不住那点儿火光了。 六阿哥皱了皱眉,他是能理解九格格的。自小九格格就和他们兄弟姐妹都不一样,在别人看来很寻常的一件事儿,在九格格心里就特别严重。 简单来说,九格格对于生命,特别看重。 宫里奴才不值钱,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还是嬷嬷,但凡背主,就少不了一个死。被仗责的,被赐毒药的,数不胜数。可九格格,却非得要衡量罪名,依照律法来办。 偷了东西,就要按照这偷出来的东西的价值来判处这奴才的罪名。 杀了人,那就没二话了。 实在是无法衡量的,就从事情最后的结果来看。 九格格是当真将人命,看的十分重要。奴才是人,主子是人,百姓是人,官员也是人,甚至皇帝皇后也是人。所以陈太贵人也是人,若是在民间,陈太贵人也属于受害者,这种情况下,真是不用死的。 可她在皇家,在后宫……这身份上发生了改变,事情就不一样了。 六阿哥好半天才说道:“九妹妹,皇权在你心里,算什么?” 九格格怔愣了一下,她抿抿唇:“皇权……该是为百姓服务的,而不是为帝王服务的。” 皇权该是保证百姓的权利义务的,而不是来维持皇家的脸面,皇家的荣华富贵。 六阿哥就摊手:“看,这就是我们最不同的看法。虽然我也并不认为皇权是用来维持皇家的脸面的,但皇家若是没有脸面,在百姓心里就会缺少威严,就会缺乏威慑,日后皇家无论作出什么,百姓都不会信服,轻了,朝廷颁布的法令不会有人当回事儿。重了,造反都是家常便饭了。” “皇家是百姓的皇家,但也该是和百姓拉开距离的皇家。”所以皇家规矩,自然不能和民间相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格格忽然说道,那无论是谁,不都是大清的子民吗?若是犯了罪,到底是应该按照律法来处置,还是按照皇家规矩来处置? “陈太贵人若是不进宫,她这一辈子就是个小官儿的女儿,顶多是嫁给个五六品的小官儿。那她的吃穿用度,都会被限制在这个范围呢。可她进了宫,享受了贵人待遇,贵人的吃穿用度,那又是另一个范围。” 就好像民间妇人不许穿明黄色,甚至接近颜色都不行,但宫里贵人若是有赏赐,那布料可不分什么颜色。 寻常小官儿一个月的俸禄顶多是几两银子,再养家糊口,那主母累死累活,一个月大概也就三两银子,可贵人一个月却是有八两银子的,而且,也不用操持家务,不用应付人际往来。 不进宫,那日子过的就困苦,进宫了,那就是穿金戴银了。甚至,因着她进宫,她亲爹的官位都会发生改变,她娘家鸡犬升天,前程不可估量。 既然因为进宫这事儿她得到了利益,享受到了好处,那她就该遵守宫里的规矩,那触犯了规矩就去死,也是她的职责。 九格格沉默片刻:“那进宫这事儿,也并非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六阿哥笑了笑:“若是当真想做主,也并非不能自己做主。”好法子没有,那坏法子还能没几个吗?毁容,生病,私奔……只要铁了心不想进宫,死也不进宫,就总是有办法的。 毕竟,康熙六十年,可并未选秀。 又想进宫享福,又不想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我知道你心善,总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是生灵,都只有一条命,但是你也该知道,万物自有生存法则。就像是那山上的树木,总不能因为它们长在山上,就不是树木了吧?陈太贵人也是如此,总不能因为她是女人,她就比别人多出来一层优待吧?这次的侍卫若是查出来了,也是死罪的,在民间,这种的罪行,可不是死罪。” 凶犯是男人要死,受害者是女人也要死。 一时之间,九格格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但她思来想去,竟是也觉得,六阿哥说的有几分道理,这天底下的事儿都是公平的,陈太贵人既然享受了进宫的好处,那也合该为宫里的规矩做出牺牲。 她无话说了,六阿哥就催促道:“你若是没事儿,就上医院去转一转走一走,这事儿……不是你个女人家能掺和的。” □□案子,不太适合九格格个没成亲的女人去查探。当然,这也是六阿哥的一点儿偏见,可这世上之人,那个是没点儿偏见的呢? 九格格到底是没再坚持,不过因着六阿哥的话,她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想来想去,然后就认定,这事儿,女人罪不至死,男人……倒确实是该死。 因为追根究底,这是一种强者对于弱者的强迫威逼。若是男人不判死刑,那日后这种事情就会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毕竟,谁让女人是弱势群体呢?谁让你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呢?谁让你们当时没有拼死反抗呢? 所以,她又找上了六阿哥。 六阿哥现在是一看见九格格就头疼,倒也不是为别的,就是吧,和九格格辩论,十分耗费精力。 九格格果然是将事情引到了男女力量上去了,六阿哥微微叹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九格格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事儿,根本不是什么男人和女人,罪不至死和非得去死的区别,而是皇家威严,容不容得下冒犯的事儿。 可他就算是提醒了,偏偏九格格,是不愿意将皇权这事儿,放在第一位的,就好像她下意识的,在躲避这个词一样。 “□□妇人者,确实是该死罪。这事儿呢,回头我会上折子和朝堂上大臣们商量一下。”六阿哥听完九格格的一番言语激昂的分辨,最后只沉着脸保证:“但律法修改乃是大事儿,能不能通过,我却是不能保证。可就算是律法会修改,现如今这事儿,却是拖延不得。凶犯已经被审查出来,是一个侍卫,人现在已经被关在了大理寺,回头是要秘密处死……” 因着这事情不能宣传,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是直接判刑,只打算私下里处置了完事儿。 九格格就觉得一瞬间,好像脑子都有些空白了。若是这侍卫死了,那陈太贵人,也活不了了。 她顿了顿才问到:“陈太贵人……” “死了。”六阿哥面无表情的说道,实际上,生怕九格格纠缠这事儿,在事情查明白那一天,皇后就已经亲自到寿康宫,去送了陈太贵人一程。 不过是无人和九格格说而已。 九格格就觉得心脏颤了颤,宫里的消息若是特意瞒着她,那她是绝不能打听出来的。 她现在想起来的,是陈太贵人拼命抓着她裙子喊救命,说自己不想死的样子,那样清晰。 九格格忽然就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想说了,只转头,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她那样子,看的六阿哥也有些心疼,赶忙喊道:“跟着,小心看护着九公主回去。” 身后侍卫立马跟上,九格格却是不知情,一路上木着脸回到家,眼看到吃饭时候了,她也一概不理,只坐在廊檐下看着天空——所以,她最大的错,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最应该做的,不是妄想着一点点儿的改变这个世界,而是应该——颠覆这皇权社会,推翻这封建王权? “王爷,太后娘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正在想着,小丫鬟忽然来报信,九格格不太感兴趣,摆摆手:“送到库房去。” 小丫鬟顿时为难:“慈宁宫的嬷嬷说,必得王爷您亲自打开看一眼。” 九格格沉默片刻才点头:“那抬过来吧。” 有四个小太监抬着箱子进门,轻手轻脚的将箱子放在了地上,不等九格格吩咐,就赶紧行礼,躬身后退,也就是一个喘息时间,就已经退出院门不见身影了。 九格格转头看那小丫鬟,小丫鬟顿了顿,也赶紧行礼,拎着裙子飞一般的窜出去了。 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九格格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但顿了顿还是起身到那箱子跟前,伸手打开了箱子。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随即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差点儿没直接松手将箱子的盖子直接落回去。 幸好是反应过来了,又牢牢给抓住了。 她抿抿唇,将盖子掀开到另一边去,然后蹲下来伸手试探了一下,确定箱子里面的人还活着,她才压低了声音喊道:“陈太……陈氏,陈氏?” 没错,箱子里面的是陈太贵人,她也不知道陈太贵人以前叫什么名字,只能喊陈氏。 喊了两声不见动静,她只好自己费劲儿将人从箱子里面拖出来,拽到房间里放在自己床榻上,然后伸手给陈氏把脉。这一把脉,她就知道,陈氏肚子里的那个已经没了。 而且,大约是吃了什么药,咽喉处也有损伤,再就是脸上了,多了一道伤疤,虽然看着不算深,但闻着有药粉的味道,估计也是撒了药粉了。 一时之间,九格格的心里……当真是有些复杂,又想到人是乌雅秀贞然让送过来的,更是有点儿莫名滋味。 她想的是光明正大留下陈氏性命,也算是一种对律法的……挑衅,为改变律法做准备。然而,她亲娘,只觉得她是慈母心发作,明面上虽然不赞同,但私底下将人给她送过来了。 怎么说呢,虽然事情的结局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是对社会属性的一种挑战,后者就完全是乌雅秀贞的一番慈母之心。 九格格沉默半天,叹口气,人都送来了,能怎么办呢?她就算是做不了一个女斗士,终究还是要一个大夫,一个医生,救死扶伤不分高贵和卑贱。 九格格起身喊了一声:“笔墨纸砚,我要开方子。” 有小丫鬟赶紧送来了笔墨纸砚,九格格开了方子让她去抓药:“亲自看着煎药,熬好之后端过来,我这屋子里,现在开始没有我吩咐,不许有人进来。” 等小丫鬟去抓药,九格格又返回来,用棉签擦了一点儿陈氏脸上的血迹,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将要药粉给研究一下,若是能治好她脸上的伤疤,还是先给治一治为好。 她虽然也明白这陈氏脸上伤疤的用意,但是吧……到底是有些不忍心,改变相貌还是有许多别的方法的,伤疤这个是下下策。她可以帮着陈氏纹眉,可以帮着她修改唇形,可以帮着她瘦脸——这个若是做不到,那就干脆胖脸。 反正古代也没有照相机,只要将来陈氏自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谁还能强按头避着她承认? 九格格一副药下去,陈氏就醒过来了,然后,就发现不能说话了,咽喉处的损伤是永久的,不能治疗。哪怕九格格是神医,她现在没有医疗器械,没有手术环境,也没办法。 再有一个,陈氏的手筋受伤,就算是想写字,也因为手腕没力气,写出来的是哆哆嗦嗦的,根本不能和以前相比。 乌雅秀贞是将任何一个会暴露陈氏身份的路子,都给堵住了。 陈氏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和活着相比,什么不能说话,毁容,手筋受伤,这都不算事儿了。 她泪流满面,张嘴大哭,确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九格格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顿了顿,抬手拍拍她肩膀:“你若是想去别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去,你若是想留在京城,也可以,只是你也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以往你在宫里积攒下来那些私产是没法子了,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 她伸手拿出来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千两的银票。 在京城内城,买个一进的小院子,还是勉强够的。若是到外城,一千两银子是足够买个两进的大院子的。陈氏若是想活命,就需得自己找活儿做。 九格格是有善心,但九格格不是圣母。 她可以留下陈氏性命,但她不能将陈氏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然,她会觉得有些对不住康熙,好歹康熙当年在世的时候,也是很疼爱她的。 哪怕是康熙都不记得这个陈氏长什么样子了,但陈氏毕竟也是上过玉牒的人。 陈氏终于平复了些心情,她握着笔,颤颤巍巍的在面前的白纸上写字。 “王爷救命之恩,奴无以为报,日后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她抬头看一眼九格格,然后低头继续写着:“但凡王爷有吩咐,只管开口就是。” 九格格摇摇头,她能有什么吩咐?她堂堂九公主,荣郡王,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下去,自有无数人去办。 陈氏又写到:“奴会一些琴棋书画,自会养活自己,王爷不用为奴担忧。” 她以前是贵人,后来是太贵人,但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活死人,再者,九格格既然救了她性命,那她现在,就愿意做九格格的奴仆。 九格格却是微微皱眉,琴棋书画,哪个不用手呢?她双手都被挑断了手筋,还如何用这些东西养活自己? 陈氏会察言观色,看九格格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勉强笑了笑,另外换了一张纸,继续写到:“奴可以去做先生,教导女孩子琴棋书画,虽说奴自己不能……但总归是会的。” 她看了一眼那荷包:“这些银子,是奴借的,奴必定会还给王爷。” 写完之后,放下毛笔,挣扎着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在床上,对九格格行了个大礼。 九格格摆手:“不用如此客气,你现下身体不方便……且在这里养两天,出去的事儿,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今天这时候不早了,九格格也就没进宫去。 她等第二天下朝了,才特意去了一趟慈宁宫。乌雅秀贞正在看书呢,以前她喜欢听说书先生说书,但现在估计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吵闹,听片刻就只觉得脑袋都嗡嗡嗡的,索性就自己看书。 反正她有老花镜,带上去,看什么东西都方便的很,也不会觉得书本上的字迹看不清。 见九格格进来,抬头看一眼,随即就将书本放到一边去了:“可高兴了?” “额娘……我本意,不是为陈氏。”九格格先是点点头,接着才叹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 不等她说完,乌雅秀贞就抢先说道:“世道不公?” 九格格目瞪口呆,一点儿没想到,这话竟是从额娘嘴里说出来的。明明连六哥,都是有些不太了解她的,可偏偏这四个字,是从额娘嘴里说出来的。 乌雅秀贞叹口气:“世道不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历朝历代的律法改变中就能看出来,女人的身份地位,是一点点儿在降低的。不说别的,就一个女户,从原本的十分常见,到后面的不常见,再到后来干脆不见……额娘也是女人,如何不知道这世道,对女人十分不公?” 男人坏了名声,是风流,是潇洒不羁,日后只等浪子回头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女人若是坏了名声,要么是沉塘,要么是浸猪笼,要么是青灯古佛,要么是庵堂改过。 外面的街上,有妓~院,有琴馆,有茶馆。却没有男妓,也没有只让女眷欣赏的武馆,更没有只招待女眷的茶馆。 “可小九儿,这世道不公,并非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也并非是你能挽救的,所以,你并不用将这些背负在你身上,你是公主,是王爷,你这一辈子,该潇潇洒洒,能享福的时候尽管享福。不愿意享福的时候,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做不了的,等下次再有机会。” 她伸手摸一摸九格格的脑袋:“就像是陈氏,她是生是死,并非是你的责任,和你并无关系,你不用因此心里就总惦记着,放不下。” 亲女儿,她能看不出九格格心里的不好受吗? 但凡陈氏死了,怕是这事儿,就要成为九格格心里解不开的结了。 所以陈氏不能死,陈氏的生死是小事儿,康熙头上带不带绿帽子也不是大事儿,康熙自己尚且不在意娶寡妇呢。但九格格开心不开心,那就是大事儿了。 陈氏是瓦砾,九格格是玉石,因着瓦砾让玉石出现损伤,那就不值当了。就 “多谢额娘开解。”九格格就觉得鼻子有些酸,但又有些不太服气,坐在乌雅秀贞身边,她认真的看乌雅秀贞:“虽说历朝历代的律法都在变,女子的地位如今很是不同,但这是对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反抗呢?” 乌雅秀贞都怔愣了一下,九格格抿抿唇:“就是因着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谁也没想着改变,所以历朝历代的律法改变,才越发的不将女子当回事儿了。若是女子自己学会反抗……” 乌雅秀贞忍不住笑了一下:“如何反抗?拿上棍子刀枪,去和男人拼命吗?你有没有想过,女子本身就力气弱小,就是要反抗,又该付出多少代价呢?可若是不反抗,这些人就能活下来是不是?” 九格格摇头:“可若是不反抗,虽然当时死的少,可日后,必然会死更多。额娘知道今年一年,死于沉塘的女子有多少吗?” 乌雅秀贞不知道,胤禛可不会主动和她说这些。 九格格笑了笑:“额娘可知道,没正经嫁过去就守寡,然后被请了贞节牌坊的女子,一年能有多少吗?” 这个乌雅秀贞还是略知道一二的,因为贞节牌坊是给女人发的,朝廷应了之后,皇后和太后都需得下旨嘉奖夸赞,太后发的懿旨是有数的。 九格格微微摇头:“因为反抗会死人,就不去反抗,这是不对的。” 乌雅秀贞没说话,九格格看乌雅秀贞:“额娘,若是我有朝一日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儿……” 乌雅秀贞皱眉在她胳膊上拍一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要我来教你吗?你这个年纪了,寻常人家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竟还要额娘一把年纪为你操心,你也忍心!” 九格格眼圈顿时红了:“额娘,对不起……” 乌雅秀贞本来还要伸手拍她后背呢,这下子就就有些不忍心了,她抿抿唇:“你乖一些不好吗?你听话,有什么差事,你只管去办,你四哥看重你,你看你都是大清第一个女王爷了,你已经是被写在史书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可我若是不做,我就觉得不安心。”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着急:“你有什么不安心的?那些个女人,能得你救助,已经是十分幸运,你若是非得要再多做些什么,你可以给她们钱财,给她们安身之地,大逆不道之事儿,你想也不要想。” 其实乌雅秀贞并不知道九格格说的大逆不道之事儿是什么,但既然用了这四个字,那想必就不是小事儿了。 在乌雅秀贞心里,顶多了,是要修改律法,彻底取消了沉塘浸猪笼这一些不人道的事情,或者,再多点儿,是之前老六来说的,通奸这事儿,该是男人处罚更重一些。再或者,干脆取消贞节牌坊这东西? 也只九格格自己明白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她一个人当然是做不到的。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者,只要种下来这个种子,在朝代生存不下去的时候,可以节省探索的时间,直接将正确的方法给搬上来用,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谋反这事儿,她是没想过的。因为不合时宜,康熙算明君,胤禛登基以来也是明君行径,现下这朝廷,不说全部人都能吃饱饭吧,至少许多人是能吃六分饱,不会饿死人了。 别小看这个不饿死人的门槛,但凡能达到这门槛的,都已经能算是盛世了。盛世造反,九格格难道是觉得自己命太长,好名声太多? 到时候再造成杀孽,那算谁的罪过? 她之前那什么,冒出来的念头,什么推翻皇权,消灭封建王权之类的想法,也算一时意气。任谁忽然知道自己要保的人忽然死了,心里都是要有些不忿的。 但是现在知道人还活着,就冷静下来了。 虽然她对这个朝廷还是不满,但是,新中国也是经过各种探索发展才成了后世她所见识过的样子,新中国在发展的道路上也是曾经走过一些弯路的。那对于清朝,这种原本就是满人入关的统治朝廷,她应该是……不能抱着太大的期望的,她应该更宽容一些,更冷静一些。 所以,她并不能去造反,她应该做的,是留下火种,播种希望。 仅此而已。 娘儿俩鸡同鸭讲半天,胤禛就带着六阿哥和十三阿哥过来了,六阿哥一眼就看出来九格格现下的情绪和昨天是不一样了,他微微挑眉:“可算是高兴了?” 九格格也不知道陈氏的事儿,六阿哥知不知情,就转头看乌雅秀贞。 乌雅秀贞轻轻哼一声:“这宫里,就没有你四哥不知道的事儿。” 胤禛没说话,只端起来茶杯抿一口。九格格眨眨眼,赶紧上去道谢,胤禛放下茶杯摆摆手:“别说是个人了,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你喊一声四哥,四哥也得给你想想法子。这种事儿,日后你也犯不着特意去找你六哥辩论,倒是让你六哥好一阵头疼。” 九格格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了,这种巨大的分裂感,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她上升到了政治国家体系,在人家看来,就是做妹妹的撒个娇的事儿。 一种很大的荒谬感,好像世界就是个戏班子一样。 九格格到底还是强忍着这种割裂感觉,笑眯眯的谢恩了:“那四哥要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啊,以后我有什么想要的,我都找四哥要,可别四哥到时候不舍得了。” 胤禛沉吟片刻:“你只要不找户部要钱,朕就能给你。” 户部给的,那是国库里的银子。国库里的银子,胤禛也是不能做主的。 九格格叹气:“户部尚书是过河拆桥,我都给了他那么多主意,结果,收钱的时候是高兴的眼睛都找不到的,往外拿钱的时候,那就跟要他性命一样,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这抠门性子……要么怎么说和胤禛君臣相得呢? 六阿哥笑道:“我劝你最近躲着他些,国库又缺银子,他大约还要找你出主意。”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今天新开《完美耿贵妃》,更新时间也是每天上午九点哈,隔壁求点击收藏~~~ 第297章 又过了大半个月,陈氏那边就差不多养好了身体,她自己也知道住在九格格这里不方便,自己就提出了告辞。九格格救她性命,也并不是为了求个回报,这就跟在路上看见了一只快饿死的小猫小狗,带回去养两天一样。 陈氏要走,她自己不会挽留,拿了些银子,确定陈氏不会一出门就饿死自己,剩下的,九格格也就不用多操心了。她是心善,不是圣母。 陈氏的事儿在宫里,就更成了一个忌讳,不管是寿康宫还是哪儿,都察觉出一些不太对,但并无人追问追究。这宫里,能保住自己性命,自己过的好,那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谁还有闲心去多管别人的事儿?再者,本身也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宫里呢,是风平浪静了。 接下来就是弘昼的婚事了,从相看到成亲,也就是小半年时间。 弘昼成亲之后,阿哥所就有些拥挤了,不太够住了。于是,胤禛就干脆下令,成亲阿哥们,出宫建府。顺便呢,册封爵位。 弘晖和弘昀都是办差时间比较长的了,所以都是被册封为郡王,弘昐被册封为贝勒,弘时也是被册封为贝勒。弘历和弘昼,年龄相差不是很多,两个人成亲的年份也比较相近,都是被册封为了贝子。 至于弘曕,还没成亲呢,也不用出宫去,所以就还是个光头阿哥。 另外呢,宫里还多了个好事儿,之前顾氏怀孕,现在十月过去,瓜熟蒂落,生了个小格格。 这简直就是,大惊喜。 胤禛自来喜欢女儿,但偏偏没多少女儿缘分,之前倒是生过两个女孩儿,只可惜,只活下来了一个,早些年是嫁给了那拉星德,现如今日子也算是美满。后来胤禛登基之后,一来是因着和亲蒙古的事儿,二来呢,也是安抚宗室,所以就接了不少侄女儿进宫抚养。 但那些个孩子呢,长大了也要嫁人,到现如今,宫里也就没几个女孩儿了。 顾氏这小格格生下来,那简直就是生在了胤禛的心头上。实在是儿子多,也有些不太稀罕了,唯独想要女儿。就连那拉屎,也是惊喜的很,孩子刚出生,她就忙让人准备了布料首饰,亲自带着人送到了顾氏那里。 这位排行三的小格格,相貌是有四分随了胤禛,剩下的六分是随了顾氏的,也幸好是随着亲娘多一点儿,否则就胤禛这相貌,将来长大了这婚事必然艰难——倒不是说胤禛相貌丑陋,就小格格这出身,将来必然是要嫁给朝中官宦的,好家伙,在朝堂上看皇上脸色还不够,回家还得面对一张和皇上相貌差不多的脸,那得多坚强的心脏啊,多大的承受能力啊。 所以,这女孩子,还是和亲娘相似些比较好。 顾氏这孩子一出生,她自己就升了位份了,原本进宫就是个答应,现在也成了顾嫔了。 随着弘晖等人搬出宫,这宫里一时之间就有些冷清。弘昼在宫里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来看望一下小狗,慈宁宫里总是欢声笑语的,可弘昼现在成亲了,上朝了,也忙得很,三两天能来一次就算是勤快了。 慈宁宫就有些冷清下来了——主要是那拉氏她们也忙,李氏又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顾氏为人谨慎,虽说因着生了女儿升了位份,但也越发的守着规矩,不敢自己来慈宁宫请安。 原本乌雅秀贞上了年纪不喜欢吵闹,倒是更愿意清净些,可这清净和冷清,那可是不一样的。清净是有人陪伴,但别吵吵嚷嚷。冷清是她一个人,四下张望,没人在跟前。 所以冷清了一段时间,趁着胤禛来请安,她就说想接了十四福晋来做个伴儿,说说话,十四福晋呢,现在也算是做老封君的人了,家里儿子成亲了,女儿嫁人了,剩下的庶子庶女不算大事儿,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任务,整日里也就吃喝享福的过日子了。 但若是要陪伴乌雅秀贞呢,就不能进宫常住,所以乌雅秀贞的意思是到畅春园住一段时间。 胤禛是没有不答应的:“您若是高兴,别说是十四弟妹了,就是您想挑别的人,也是可以的。” 乌雅秀贞想了想,笑着摆手:“别的人可就算了,我总不能叫了你六弟妹来,你六弟妹若是来陪着我,你六弟岂能愿意了?” 那就是个离不开媳妇儿的人。 爱新觉罗家吧,也是奇葩。有顺治爷那样的算专情的——妃嫔不算,毕竟人家爱上董鄂氏之后就再也没进过别人院子了,这都不算专情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有康熙那样……不专情的,眼看身体快不行了还收了江南送来的女人呢。 所以出了个六阿哥这样的,也确实不算稀奇。毕竟人嘛,多种多样。在乌雅秀贞看来,六阿哥这条命都是好不容易和上天争抢来的,那他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那就无所谓。 人家疼爱媳妇儿,离不开媳妇儿,伤害到别人了吗?没有,甚至还给许多人做了榜样呢,现下谁提起来好男人,不得夸赞六阿哥几句?有这么个标准在,至少女人结婚对丈夫的要求,就不是不去青楼这么低了。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胤禛还要上朝,就将护送乌雅秀贞去畅春园的事儿交给了六阿哥。六阿哥亲自来接,亲自赶着马车到畅春园,他这边帮着乌雅秀贞安置,那边六福晋就去请十四福晋过来。 十四福晋呢,有钱有闲,日子过的那是相当惬意,四十多的人了,看着还像是二三十,脸色白嫩,身体轻盈,头发乌黑,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温温柔柔:“我原本想早些来陪着皇额娘的,但又怕打扰了皇额娘,现下可好了,只咱们娘儿俩在这园子里住着,咱们可松散了。” 以前她就是个十分随和的性子,现在更是有一种……万事不上心的淡然,乌雅秀贞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随时要飞升了,不理俗务了现在。” “那是因着我有个好儿媳。”十四福晋笑眯眯的:“就和皇额娘一样,您看,我四嫂能干,您可不就是什么都不操心吗?我家那儿媳也能干,进门两年,家里上上下下,料理的明明白白,我这可都是学了额娘了,人家能干,我就享福去。” 又夸赞了那拉氏,又夸赞了乌雅秀贞,一如既往的八面玲珑。 等安顿好了,乌雅秀贞就先休息去,虽说路途不算遥远,但她上了年纪嘛,奔波这一路,也着实够呛。 她还记得顺便交代十四福晋,不用早起来请安呢。 十四福晋果然守约,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才过来。这时辰,太阳都已经在半空中了。 趁着现下天气不是很热,就扶着乌雅秀贞到外面走一走转一转,说说外面的闲事儿。 “二嫂前段时间身体不舒坦,我特意去看了,毕竟上了年纪。”说的是允礽的媳妇儿瓜尔佳氏,允礽走了,但是瓜尔佳氏还好好的。她小女儿前段时间也嫁人了,胤禛到底是念着允礽的那份儿情,再加上瓜尔佳氏也并无儿子,弘皙……虽说也可靠,但到底是没有亲生的贴心。 所以呢,淑慧格格就是嫁到了京城里。 和郑家庄距离并不算很远,小格格若是想回去探望额娘,也是十分方便的。再加上胤禛对弘皙这一脉态度宽和,所以瓜尔佳氏的日子其实并不难过,她也就是自己懒得离开郑家庄,否则,就算是去住在女婿家,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前段时间瓜尔佳氏身体就有些不太舒服,那拉氏也是知道这事儿的,还和乌雅秀贞打过招呼。 当年在宫里,乌雅秀贞和瓜尔佳氏虽说是做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但因着这来来回回的宫务交接,也是有些交情的,听说她不舒服,也是特意让人送了些养身的药材过去的。 十四福晋说起来也是夸赞:“弘皙媳妇儿倒是个孝顺的,日夜在跟前伺候,这两天听说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张佳氏那边,估计有些不太好。” 张佳氏是允褆的继室,年纪轻轻,比瓜尔佳氏要小十岁左右呢。 乌雅秀贞倒是有些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倒是没听说她有哪儿不舒服的?” 十四福晋笑道:“她哪儿敢和宫里说,当年大哥还在的时候,有些……嗜酒,那会儿弘显也年幼,所以那府里的东西,都被这张佳氏给偷偷摸摸的卖了,那么大的府邸,大哥自己也是个不上心的,家里少了东西也不在意。后来淑珍嫁人,出了门才发现,那嫁妆十之八九都被调换了。淑珍就是回去闹,也闹不清楚了。” 怎么闹?允褆还得靠张佳氏伺候呢,弘显也大了,若是闹出张佳氏是个这样拎不清的性子,谁家敢放心将闺女嫁进门?虽说后来弘显也没娶八旗女子,而是娶了个蒙古格格回家,可那会儿谁能料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 所以事情还是被按下去了,再之后就是弘显成亲,带着媳妇儿常年在两广那边。允褆呢,越发的嗜酒,这府里就成了张佳氏的天下了。 张佳氏小门小户出身——当年允褆娶她进门,一来是为让她抚养弘显,二来是为女儿们好说亲,三来是有人打理后宅。若是出身高,还怕她虐待弘显呢,出身低,娘家前程,还有自己恩宠,都得靠着允褆了,允褆才能拿捏她。允褆是觉得自己能活的长长久久,所以也并不怕张佳氏翻出手掌心。 哪儿能想到,他自己没了,留下张佳氏正值壮年,几个女儿不能回,弘显又在外面,这府里,可就便宜了张佳氏了。 张佳氏之所以现在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弘显媳妇儿回京了。弘显在两广那边呢,原本是掌管海军,现在呢,是稍微有空闲,就回京探亲,既然是探亲,必然是要带妻子儿女的。 人家蒙古格格,那自来是十分……勇猛的。张佳氏本来还想和以前一样,用婆婆的身份拿捏人家的,结果人家直接将张佳氏卖掉的那些东西给拿出来了,其中不乏御赐之物。 变卖御赐之物,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用这一条,将张佳氏给按住之后,再听从弘显的吩咐,将当年四格格被调换的嫁妆给填补上,用的是张佳氏的私房。四格格这孩子呢,年幼经历家变,后来姐姐没嫁人,张佳氏也不会好心教导培养她。虽说进宫之后得了那拉氏指点,但早些年性情已经被定住了,略有些懦弱。 嫁妆被调换,自己没敢声张,到了婆家呢,这事儿也瞒不住,婆家只觉得是允褆府上欺人太甚,也就对四格格冷冷淡淡。她那日子,过的并不算好。 弘显将这嫁妆给她送过去,四格格好悬没抱着弟弟哭死了。 张佳氏这边因为没了大笔的银子,又是心疼,又是恐惧,这就病倒了。 她这事儿吧,实在是说不出口,所以哪怕是病下了,也没敢声张,只悄默默的自己找了大夫看诊。十四福晋之所以知情,是因为弘显福晋,大张旗鼓的给请了太医回去。 弘显媳妇儿呢,在两广那边也是历练出来了。 人家大大方方的:“这知道的呢,说是事出有因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我们家爷多可憎呢,一回京就先将额娘给吓着了,这罪名我们可担不起。” 硬生生让张佳氏病中惊坐起——再不起,她生怕弘显福晋将她干过的那些事儿都给说出来。 十四福晋叽叽喳喳的将这闹腾事儿都当笑话给乌雅秀贞说着听,乌雅秀贞也忍不住笑:“当年看着是老实的……” 要不然惠妃也不能看中当儿媳妇儿啊。 十四福晋就摇头:“这有些人吧,头顶上有东西压着的时候,那真是比谁都老实的,但头顶上的石头一旦被搬走……那反弹的比谁都高。” 惠太妃当年还在允褆府上住着的时候,那张佳氏给如此嚣张?她办的这些事儿,也就是允褆没了,惠太妃去五台山了,她才更张狂了些的。 婆媳两个说说走走,到园子里转一圈,十四福晋心里有分寸,看着乌雅秀贞头上微微冒汗,就知道她今儿走的路算是多的了,赶紧催着乌雅秀贞回去:“正好吃个午饭睡一觉,下午咱们再做点儿别的?” 乌雅秀贞好奇:“做点儿什么别的?” “前段时间呢,我府里有个丫鬟,用那碎步拼接了一个布玩意儿,我瞧着挺好看,咱们不如也试试。”下人嘛,能得到的好的完整的布料不多,但是那些好的,不太完整的,扔掉又可惜了,所以大多是拼接拼接做些小玩意儿。 有做荷包的,有做香囊的,也有做手帕的。 这个丫鬟是突发奇想,做了个布玩意儿,就跟那盆栽一样,褐色的布缠出来的枝干,绿色的布做出来的叶子,粉色的布掐出来的花朵,因着做的十分细致,竟是栩栩如生,十分好看。 十四福晋瞧着喜欢,问了那丫鬟意思,打赏了一番之后,就将盆栽放在自己屋子里了。 乌雅秀贞这年纪了,走了这大半天,下午就不好再这样走动了,免得到时候腿疼,所以就得找些打发时间的事情,打牌耗费心思,又吵吵闹闹的,就不是好选择了。 人嘛,一个年龄段有一个年龄段的喜好。十七八的时候精力充足,喜欢蹴鞠,喜欢捶丸,喜欢踏青。二十七八的时候,性情稳定,喜欢看书,喜欢佛经,喜欢赏景看花儿。三十七八的时候呢,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于是喜欢看戏,喜欢听书,喜欢逛园子办宴会。 到了那四十七八,五十七八,就喜欢打牌,喜欢找人说说话。 上了这六十七八了呢,喜好就又有所不同了。 一方面这事儿是和体力有关系,一方面呢,也是因着人生经历。十七八性情至纯,二十七八可能已经对人性有所了解,三十七八基本上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所以现在这个岁数的乌雅秀贞,打发时间的事儿,已经不是打牌了。当然,也并非是完全不碰了,偶尔有了兴致,像是那安安静静的叶子牌,还是会玩儿两把的。 不过现下畅春园人少,打牌的是就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十四福晋特别明白自家现在在京城的处境,是背靠谁的,所以在进畅春园的时候就已经想的十分明白了,务必是要照看好了乌雅秀贞才好。 乌雅秀贞好,胤禛夫妻俩心情就好,胤禛夫妻俩心情好,那就少不得要多记着自家一些。 当然,功利心是有,可孝顺的心思也只真有,这些年若不是乌雅秀贞护着,她这日子,不会过的和现在一样潇洒自在。指不定十四当年一出海,自家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将人送到屋子里,十四福晋陪着乌雅秀贞用的午饭,婆媳俩都用的清淡,用完之后,各自回去午睡。 因着上午这一顿走,这会儿午睡就十分香甜了。等起床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十四福晋带了许多布过来,就为和乌雅秀贞做手工呢。 这边婆媳两个在畅春园日子过的舒舒坦坦,那边大庆,九阿哥接到来信,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还一脸茫然的将信件递给了老八:“八哥,是不是我看错了?这上面说,我额娘,没了?” 老八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然后,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生大痛,子欲养而亲不待,老九一直是觉得自己是亏待了自家额娘的,从小没少让额娘跟着操心。 他也无数次的和老八念叨过,等这边的皇宫建成了,他就要给自己建造一个府邸,然后呢,将额娘给接过来看看,也好让她放心。 可不管之前想的多好,现在这一封信,却是将老九所有的盘算都给打破了。 老九眼眶都红了:“怎么会这样呢?我额娘……我额娘……一直身体很好的,她能长命百岁的,怎么忽然就没了?” 老八叹口气,伸手拍他肩膀:“九弟,节哀,宜妃母若是知道你如此痛苦……” 老九伸手抓住老八的手腕:“是不是老四?是不是老四害死了我额娘?” 十四正过来呢,听着这话就忍不住皱眉:“九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老四是什么样的人,你知我知,他要当真连个后宫女眷都容不下,那宜妃母还能等到现在?” 老九眼睛赤红,转头就要反驳,但被老八给按住了肩膀:“老九,十四说的在理,我也理解你心情,但是,宜妃母过世这事儿,和老四不一定有什么关系。他一开始没动手,那现在也没必要动手。再者,若真是老四的手段,那五哥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信上都是五哥笔迹,看起来十分正常,所以宜妃母……十之八九是寿终正寝。” 老九嘴唇颤动了两下,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想迁怒到别人身上去的,他不敢去想额娘临死前,有没有惦记自己,五哥是不是又会憎恨自己让额娘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下意识的,他先说这事儿是老四下的毒手。 可现在的老九,终究不是以前的老九了。以前康熙在的时候,他怼天怼地,因为他知道康熙并不会将他杀了。可现在,这大庆的帝王,是十四,十四是老四的亲弟弟。 先不说大庆还得靠大清养着了,就十四这性子,虽然和胤禛不和,可也不会放任别人来栽赃老四的。 老十也急匆匆赶过来了,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的信件看了一遍:“这里面还有宜妃母的脉案,还有如何用药,想必宜妃母临走之前,是并未很受罪的……” 哥们几个多少都是懂一些药理的,若是受罪了,那药物里面必然是有止痛的药材的,但凡止痛药材,大多有剧毒,寻常方子是很少能用得上的,好分辨的很。 老十看老九:“九哥,宜妃母走的安详,你心里若是难受,你就哭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宜妃母必然也是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她就怨天怨地的,哭完了,该振作起来就振作起来。”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因着难受,就自己跟着去死吧? 九阿哥怔愣片刻,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几乎要哭的快断气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老八和十四心里也跟着难受。老八又想到惠太妃:“也不知道惠妃母现在如何……” 好歹惠太妃也是养过他一场的,虽说当年因着一些事儿,惠太妃和他疏远了许多。但当年事儿,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有就是,人这脑子呢,很神奇的,不痛快的事儿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磨掉,好的事儿却是常常能想起来。 到现在,老八这脑袋里,就全是当年惠太妃对他的好了。 十四心里也在想着乌雅秀贞呢,不过他和老八他们说不着这个,老八他们对乌雅秀贞可没多少感情。于是,他转身出了房门,正赶上长子来寻他。 十四在门外站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玛麽,现在也有七十多了吧?” 弘明沉思片刻才说道:“今年该是七十有二。” 十四顿了顿才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玛麽这年纪,也不小了,大清和大庆之间,相距遥远,距离上次知道你玛麽的消息,也已经是又过去一年多了。你玛麽……” 他没说晦气话,就乌雅秀贞这年纪,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寿命。若是有朝一日……他和老九一样,忽然收到一封信,说是额娘没了,那他心里该多难受。 虽然他之前曾赌气说过乌雅秀贞偏心,但是他却是知道,他能出海,能在这样一片地方建立王国,乌雅秀贞是没少出力气的。不说别的,每次随着船队来的那些物资,除了他和黑心的老四做交易的那些,多出来的,他绝不相信是老四主动给的,那就必然是额娘私底下给的补贴。 再者,若是没有额娘从小教导,他现在能有如此优秀? 弘明没接话,他也想自己额娘呢,也不知道额娘现在如何了。 过了半天,十四忽然说道:“我若是回大清一趟,现在大庆的这些事儿,你可能上手?” 弘明惊了一下,没能立马回答,要说他能……他真没这个信心,大庆虽然建国时候短,城池小,人口少,但事儿可并非很少,再者,自家阿玛这回大清,那可不是以前去野人部落,顶多三五个月就能回,这一去,可至少是两年——去一年,来一年。 两年时间,这期间可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阿玛,还是请您三思。”弘明考虑半天,还是劝说道:“现在大庆内部不算稳当,又有野人部落虎视眈眈……” 一个城池建立起来了,那必然是有眼红觊觎的,相比起来部落里落后的生活环境,大庆的城池,那可太繁华了。若是据为己有,那岂不是自己也能享受到这样的繁华? 所以大庆并不是很安稳,外有部落虎视眈眈,内部……他们之前接纳的那些部落,也是有些蠢蠢欲动,谁愿意屈居人下呢?若是站在高位,就能享受到更多的好处,那肯定是人人都争着抢着往上爬的。 外忧内患。 这种时候,并不是个很好的,回大清的机会。 十四也知道,顿了顿,终究是叹口气:“算了,朕也就是……说说,只盼着额娘能长命百岁,日后,我必然是要回去探望她老人家的。” 弘明心里松口气,这种时候十四若是回去,那指不定一朝回到建国前,所以十四不回,才是最好的。 这海外的事情,乌雅秀贞也并不知情。她若是知情,她也肯定是劝着十四别回来的,回来做什么呢?她只要知道儿子在海外好好的,前程大大的,这就足够了。回来若是再丢了新国家,那她死也闭不上眼睛。 她和十四福晋原本在畅春园住的好好的,忽然就听说那拉氏出事儿了,于是急匆匆回宫。 这进了宫,先赶往坤宁宫,先看见的就是胡子拉碴的胤禛,胤禛已经在坤宁宫守了三天了——一开始就是昏迷不行,实在是时间太长了,才往畅春园送了消息。 “太医是如何说的?”乌雅秀贞顾不上心疼儿子,直接问道,胤禛声音都有些沙哑:“说是肚子里长了恶肉……恐是症瘕。” 九格格也来看过了,症瘕说的是子宫瘤。这东西呢,若是良性,在现代就是个小手术的事儿。可若是恶性……那就是子宫癌。子宫癌这东西,没得治。就算是勉强治疗,也不过是拖几年的问题。 那拉氏以往身体虽然算不错,可癌症这事儿,那是说不准的。 那拉氏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始有些肚子疼了,但她并不很在意。一来是她这个年纪,也到了要绝经的年纪了,她一直以为是绝经的事儿,这种事儿呢,大多妇人是羞于看大夫的。再来就是,她也忙,这疼痛是一阵一阵的,过了这阵就没有了,她也就没很当回事儿。 若不是现在晕倒了三天,胤禛也不会让太医来诊断,几个太医一起会诊的,有恶肉是肯定的了。但这恶肉是什么性质的,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乌雅秀贞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一直昏睡没醒过来?” 胤禛微微摇头,那倒也不是,中间还是有醒过来的。但身体虚弱,没说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 乌雅秀贞还想问什么,胤禛却是摆摆手:“额娘从宫外回来,定然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那拉氏这里,有朕守着呢,你且别忧心。” 乌雅秀贞停顿片刻,这才点点头,先带了十四福晋回慈宁宫。 十四福晋照看她先躺下,马车上颠簸大半天,乌雅秀贞那脸色也确实是不太好。十四福晋还得安慰她:“可别四嫂还没好呢,您这边又倒下了,那我四哥该先照看谁呢?您好好的,我四哥也就有功夫照看四嫂,到时候我四嫂也好好的,所以,先照看好了您,就是给我四嫂帮忙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知道,你先回去吧,府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呢,这宫里的事儿,你也插不上手。” 十四福晋有些犹豫:“我想在这里守着您……” 可别那拉氏真出事儿了,给老太太一个伤心难过,给气着了。 乌雅秀贞又摇头:“不用,有嬷嬷丫鬟呢,你且回吧。” 她又强调了一次,十四福晋没法子,就只好先行告辞出宫。 乌雅秀贞躺着也没休息好,翻来覆去的想那拉氏的身体状况。但是吧,这事儿已经和上辈子对不上了,上辈子的那拉氏,是雍正四年就没了的,这都又多活了几年了,谁知道这次的病会不会要命呢? 她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起身了。 李氏过来请安,诚惶诚恐的——那拉氏一病下来,这宫里的事儿就没人管了,人瓜尔佳氏也已经搬出宫,总不能让人家天天进宫吧?所以这事儿呢,就分到了李氏和年氏头上。 年氏对画画十分上心,但对宫务这事儿,实在是不放在心上。她两辈子了,就没在这上面花费过心思。在年氏看来,有这看账本的时间,倒不如她看两本书呢。 所以分给年氏的事儿,年氏通通都是按照规矩,嬷嬷们来问,就一句按照前例。可有些事儿人不合适,那嬷嬷们怎么办?就只能来问李氏,反正当年在雍亲王府的时候,那拉氏也都是将事儿交给李氏来管的。 也才几天,给李氏折腾的,脸都小了一圈。 现下来慈宁宫,也是赶紧要问问乌雅秀贞,慈宁宫里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之前额娘不在宫里,这边的份例就暂且停了,今儿一早才吩咐的御膳房给准备上,若是有不可口味的,额娘可一定要让人到御膳房说一声,再者就是这瓷器什么的,额娘若是觉得哪儿不妥当,妾身现在就让人给换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没什么不妥当,都是我出门之前用习惯了的,既没有什么改变,就照常。宫里的事儿,有你,我自然放心,你们娘娘现在……” 她顿了顿,叹口气:“你只管安心当差,等你们娘娘好了,自然是有你的功劳的。” 李氏苦笑道:“不敢求功劳,只盼着皇后娘娘早些安康。娘娘就像是主心骨,平日里无论如何,只要想到娘娘在,妾身心里就安定的很,可现在……妾身总觉得心慌。” “没什么可心慌的,你们娘娘自来心善,做的也都是善事,她这样的人,必然能长命百岁。好了,你也先回去吧,哀家一会儿再到坤宁宫看看去。” 打发了李氏,乌雅秀贞就又去坤宁宫。 胤禛在坤宁宫看折子,那拉氏躺在里面,他就在外面,既不会打扰到那拉氏,有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见乌雅秀贞进来,就忙起身行礼,乌雅秀贞摆摆手,只管往里面去。也是巧了,她这边刚到,那拉氏就睁开了眼睛了,大约是肚子疼,一睁眼,就先皱眉去按住了肚子。 “现在感觉如何了?还是肚子疼?”那拉氏点点头,又勉强笑道:“怎么惊动了额娘?我原先和皇上说了的,别打扰到皇额娘,皇额娘这段时间在畅春园心情开朗,必然是身体安康的。因着我这点儿事情,劳累的额娘来回奔波,实在是我的罪过了。” “可不许胡说,你这身体不舒服,我就是不回来,心里也总是惦记着的。”乌雅秀贞说道,转头看太医:“先给娘娘把脉,该吃药吃药。若是娘娘痊愈,少不得你的赏赐。” 太医没敢多说,只应了一声,就忙上前把脉。 那拉氏一直等太医把脉完才笑道:“其实,我是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的,之前我能听得见。” 她虽然是昏迷着的,但是胤禛和太医说的话,她都是能听见的。 那拉氏笑了笑:“症瘕不好治,若是……也别迁怒太医,这是我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你年纪轻轻,怎么思想如何顽固呢?命这种东西,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信命,与天争,这才是对的。若是信命,我当年就直接……”顿了顿,乌雅秀贞没继续说下去,又指了指胤禛:“若是信命,胤禛能做皇上?” 那拉氏没说话,乌雅秀贞又安慰她:“有这样的好的太医,又有你九妹妹在,你就只管安心的养着,必然是能养好的,到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到畅春园去住着,你若是不想去畅春园,咱们就去别的地儿,咱们下江南,咱们去蒙古,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好,我听额娘的,我好好养着。”那拉氏笑着点头。 但是吧,这生病的事儿,自来是由不得人的。没等九格格那边想办法鉴别那拉氏这肚子里的恶肉是个什么性质的,那拉氏晚上就大吐血,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哪怕是整个太医院都在想办法,但也没能救得了那拉氏。 半夜时候,那拉氏人就没了。 慈宁宫半夜被惊动,乌雅秀贞赶过来的时候,胤禛就那样痴痴傻傻的坐在床边,抓着那拉氏的手让她赶紧睁开眼呢。 满屋子太医跪一地,谁也不敢抬头。 “胤禛!”乌雅秀贞呵斥一声,伸手拽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那拉氏……” 胤禛本来要发怒,但抬头看见是乌雅秀贞,停顿了片刻,忽然抱住乌雅秀贞的腰:“额娘,她没了,皇后没了,我福晋没了啊,她扔下我一个人,没了啊。” 声音悲呛,身体还微微有些发抖,一时之间,乌雅秀贞心里也满是酸涩——这样好的一个那拉氏,老天怎么就忍心呢?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日更中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求点击收藏~~~ 第298章 那拉氏的死,对胤禛来说也是个非常大的打击。他和那拉氏年少夫妻,十一二岁就开始做伴儿,一直到如今,几十年呢,生儿育女,有事儿互相商量,虽说也有拌嘴,可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对不对? 他是个急性子,那拉氏就是个温柔性子。每次吵架,都是那拉氏包容他,想一想自此之后,自己着急上火,旁边就再没有一个劝着自己先喝口水的人。自己难受,旁边也没有人会伸出手帮自己揉按一下脑袋。自己抱怨,也没有笑盈盈劝着自己从别的方面想一想的那个人。 胤禛那心里,就有些不能接受这事儿,他心里痛苦至极,身上都有些哆嗦起来:“你们都是在骗朕的是不是?皇后必然无事,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朕要治你们欺君之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床铺上看过去,若是平常,那拉氏已经是开口拦着他了。可现在,那拉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口也没有了起伏,那脸色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 胤禛忽然有些绷不住,眼泪就跟着下来:“皇后,皇后,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呢?” 哭的乌雅秀贞心里都酸涩难当,可现下也不是只顾得上哭的时候,她那帕子擦一擦眼泪,看胤禛:“皇上,皇后走了,该吩咐的,也该吩咐下去。你且让一让,让嬷嬷们来。” 需得赶紧换上寿衣,免得等会儿身体冷硬起来,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胤禛不许:“额娘,是不是我听错了呢?皇后还活着是不是?是这些混账在欺骗我是不是?或者,这是皇后在和我开玩笑?她现在在捉弄我,一会儿就会睁开眼睛了是不是?” 乌雅秀贞摇头:“不是,你也并没有看错,皇后她是真的没了,胤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皇后既然已经没了,你也该让她安安心心的走。” 胤禛眼泪都止不住:“她如何能这么狠心,我都想好了,等过几年,我将……” 将这皇位给了弘晖,弘晖毕竟是他和那拉氏的嫡长子,这些年也是承载着他的希望的,也是他费尽心思教导出来的,所以他绝不希望弘晖和允礽一样,做四十年的太子,硬生生将一个英明神武的储君,给熬成疑神疑鬼的逆贼。 到时候他传位给弘晖,自己就带着那拉氏到圆明园去,若是额娘还在,那就更好了,既能侍奉亲娘,又能悠闲度日,这日子简直不能更好。 可为什么那拉氏就不能再等等呢? 为什么老天爷就不愿意再给那拉氏多一些时间呢? 乌雅秀贞直接叫了嬷嬷来给那拉氏换衣服,又叫了太监去敲丧钟,宫里是有丧钟的,皇上驾崩是敲九下,太后过世是八下,皇后过世是七下。 这丧钟敲响,一时之间,外面住着的阿哥们,是首先被惊动的。 随即,该进宫的也都进宫来了。弘晖夫妻是到的最早的,弘晖心里也没准备,虽说太医当时诊断出来是症瘕,但因为并未确定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作为亲儿子,心里也不太愿意承认那拉氏那肚子里的是恶肉,所以,一心是只盼着太医能有好法子。 再者,就算是症瘕,那也有人患病三五年,都还活的好好的,那拉氏这才也不过是三天,他就算是不敢求三五年,那三五个月总有的吧? 可哪儿能想得到,甚至连个进宫侍疾的机会都没给他,那拉氏人就没了。 弘晖甚至有些失声,进了门跪在床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痛哭也没声音,只眼泪往地上砸落。 瓜尔佳氏一身素净,也是红着眼眶,跪在弘晖身边,一时之间,心里也是难免难过。 胤禛这会儿却是止住了眼泪,他大约是现在总算接受了那拉氏已经没了的消息,只忍着悲痛叫弘晖:“灵堂也该搭建起来,这事儿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别人如何会用心……你亲自去,还有那棺材,千万要仔细查看,不能有半点儿疏漏……” 说着又哽咽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强忍下来那悲痛,又继续说道:“宫里各处,也该换了白灯笼,这些事儿,瓜尔佳氏,就你来负责。” 瓜尔佳氏是嫡长媳妇儿,操办那拉氏的丧事那是名正言顺。 反而是李氏和年氏,虽说平日里那拉氏忙的时候,是顺手将宫里的事儿分给她们两个来管的,但这丧事,嫡妻的丧礼,却是不好让侍妾来办的。哪怕是妃嫔,也不太合适。 不过若是换一换,比如说年氏的丧事,让李氏来操办,那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了。 只那拉氏的身份不同,所以这操办丧礼的人,也必得要名正言顺。 瓜尔佳氏忙应了下来,胤禛又说道:“传旨下去,令外命妇,明天开始进宫哭灵,朝中文武大臣,也需得到场。” 顿了顿,又补充:“命各家人进宫,允礽福晋,允祉福晋……” 还有各家的侄子侄女们,也需得进宫。 那拉氏的丧礼,必得要大办。 不光是要大办,胤禛甚至带着文武大臣,一起在哭灵。哭灵是分三个场地的,一个是女眷所在内殿,一个是臣子所在外殿,还有一个是灵堂之中,子女而儿媳孙子孙女们所在之处。 胤禛是在灵堂,但胤禛都在灵堂守着,那些官员们,自然是哪个也不敢不来的。 胤禛连着两天,连饭菜都用不下,他一向勤政,每天看折子是绝不会将当天的折子留到明天去的,然而因着那拉氏的死,他现在简直连养心殿都想不起来了,整日里只在灵堂里回想他和那拉氏的点点滴滴。 刚成亲时候的懵懵懂懂,圆房之后的甜甜蜜蜜,生孩子之后的圆满满足。 胤禛简直是将前半辈子,事无巨细的,全拿出来讲了。 短短两三天时间,他整个人就是大变样,因着吃不进饭菜,人都像是瘦了一大圈,然后面颊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胡须杂乱,头发都斑白起来。 弘晖实在是没法子,忙让人悄悄的请了乌雅秀贞来——乌雅秀贞是长辈,是太后,自然是不用为那拉氏守灵的。 乌雅秀贞进门看见胤禛这样子,先不说心疼不心疼了,心里就是挺堵得慌,她知道胤禛和那拉氏感情深厚,可再深厚的感情,她作为亲娘,绝不愿意看着亲儿子因着悲痛,作践自己的身体。 “胤禛。”深吸一口气,乌雅秀贞拍拍胤禛肩膀:“哀家让人准备了些白粥,你先用一碗。” 胤禛微微摇头,他吃不下,现在还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塞了一团棉花,哪儿能吃得进去东西呢? 乌雅秀贞很强硬,直接从宫女手里接过来了碗筷,将勺子塞到胤禛嘴里:“额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呢,再者,你也知道那拉氏素来心善,既如此,你也不能强留着她是不是?你好好振作起来,做个盛世明君,你和那拉氏夫妻一体,你的功德,你的香火,她都是能享受得到的。你若是做个明君,那民间必然也有缅怀她的,你若是这样糟践自己身体,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事情,那民间会如何评价她呢?” 好听点儿了,还能说一句皇上和皇后夫妻情深。不好听点儿,那就该说那拉氏祸国之人了。 胤禛顿时皱眉:“谁敢……” 一张嘴,嘴里又被塞进去一勺子白粥。他心里反胃,有些想吐,可那白粥软烂,都不用他自己费劲儿的,直接就顺着喉咙下去了。人饿了两天了,肚子空空,无论心里如何想的,先是这五脏六腑,肯定是很愿意吃点儿什么的。 所以那肚子,瞬间就咕噜噜起来了。一个是传达自己被饿了好几天的委屈,一个是表达自己现在终于得到了填充的喜悦。 胤禛都没来得及做出反胃呕吐的反应来,那舒坦的感觉就已经先往四肢百骸传开去了。 好了,也没反胃的感觉了,倒是感觉更饿了。 他顿时尴尬,忙抬手去抓乌雅秀贞的勺子:“额娘,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是了。” 这么大个人了,当着子孙的面儿被这样强喂白粥,可实在是太尴尬了。 乌雅秀贞不在意:“这有什么,你们兄弟小时候,哪个没有这样被哀家喂过?好了,人又不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若是不爱惜也会生锈断裂。我知道你和那拉氏夫妻情深。可你还有大清呢,还有弘晖他们兄弟呢,还有外面那些臣子呢,你若是只这样一味的悲痛下去,那大清怎么办呢?你汗阿玛当日里将大清交给你,你难道要让你汗阿玛失望吗?” 胤禛顿时沉默了下来,他现下还能回想的起来当年在汗阿玛病床前,汗阿玛是如何拉着他的手,艰难的说出那些话的。 一时之间,心里更加难受。 乌雅秀贞也能理解,虽说她自觉和康熙并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可康熙没了,她也是好些时间才走出来的。 她叹口气,拍拍胤禛的胳膊:“那拉氏是个好的,你舍不得她,额娘心里明白,你难过归难过,伤心归伤心,可别作践自己身体,明白吗?” 胤禛点点头,一仰头将剩下的白粥一口喝完,碗筷还放回到桌子上:“额娘放心,我心里明白的。” 心里明白是心里明白,可接下来几天,胤禛始终是……没能忍住心里悲痛。 他连着罢朝五天,连带着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也在外面哭灵五天。 到了第六天,六阿哥和九格格,还有十三也来劝,说朝堂上的事儿实在是耽误不得了,胤禛这才先开了小朝会,将这几日里急迫的事情先给解决了。 停灵七天,第八天是送棺材到皇陵。胤禛的皇陵是雍正三年就开始修建的,到如今已经是修建的差不多了,那拉氏就被埋在他左边稍微靠后一点儿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只能皇后用的。 那拉氏下葬之后,胤禛就让人将坤宁宫给锁起来了,等闲不能随意出入,那拉氏原本用的东西,还有那些衣服首饰,也全都放在原本的地方。胤禛自己得空了,倒是会来坤宁宫坐一坐走一走。 他很少写诗词,有这写诗词的功夫,他是宁愿多看两本折子的。 然而进了坤宁宫,想到那拉氏,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怀念,这种思念妻子的感情,是和谁都不好说的,和额娘说吧,怕额娘心里多想。和子女说吧,太过于尴尬。 和弟弟妹妹们说吧,他们来来回回那安慰的话,都是一样的。 一腔思念无处发泄,也就只好写写诗词了。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胤禛也总算是,略从这失去那拉氏的悲痛中,走出来了一点儿。 生怕他触景伤情,乌雅秀贞在他跟前也是很少提起来那拉氏的——现下这宫里的事儿,是暂且有李氏和年氏的,瓜尔佳氏毕竟是晚辈,又住在宫外,所以办完那拉氏的丧礼之后,这宫里的事儿,她就又都移交给年氏和李氏了。 乌雅秀贞现在是一门心思的为胤禛补身体。 她自己对于养生,本来就是很有些经验看法的。察觉到胤禛因着那拉氏的事儿,身体上有些受不住——情绪太过,也是会损坏身体的。 所以,干脆也不出宫了,就一心一意的和太医商讨一些药膳配方。 但凡胤禛来慈宁宫,都是少不了补汤的。关键还不是只一碗,而是好几种,最多的时候,他在慈宁宫坐了一个时辰,期间总共喝了五碗汤。 怎么说呢,汤这种东西,吃的多了,就发胖。 胤禛本来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登基这么些年,围猎也才举办过一次,后来就嫌弃费事儿,都给改成了大阅兵了。他也就是因为政务繁忙,劳心劳力,这才没长成一个大胖子。 可常年坐着,那肚子也是不小的。 现在这补汤喝着,不到三个月,整个人竟是胖了一大圈,明明是三个月前新做的衣服,现在居然穿不上了。 胤禛顿时有些害怕,到了慈宁宫,又被乌雅秀贞劝着喝汤的时候就赶紧拒绝:“朕现在发福不少,可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不说好不好看了,单单长胖,也并不是很健康。” 千金难买老来瘦,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现在都四五十的人了,若是再胖些,走路都要大喘气,那可就坏了。 乌雅秀贞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也确实是发福不少,也就勉强应了:“若是不喝汤,那你就需得走动走动了,再者,那折子呢,你也可以挑拣挑拣,重要的今儿就看,不太重要的留到明天也无妨……那请安的折子,我看就很没有必要看了。” 胤禛这性子,严谨认真,请安折子他也是要自己看一遍的,看也就算了,他还批复,有时候那批复的自己,都比人家原本的请安自己要多。 上行下效,他这样唠叨,那臣子能怎么办?只能是写的比他更多。 这官场上呢,总不能你写三个字的折子,让皇上给你批复上三十个字吧?于是,他写得多,臣子们写的也就越来越多,那折子真的是……乌雅秀贞有幸见识过一次的,厚的都能当书本了。 如此一来,胤禛忙起来岂不是更看不见一个头了? 正说着话呢,九格格就来了。 九格格进门就抱怨起来:“有许多人往我府里送帖子,都是打听下一次选秀的事儿呢,我四嫂……” 也才过世不到半年,那朝中就开始心思浮动了。这心思浮动的,都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因着那拉氏有三个嫡出的儿子,所以为保证这嫡出的位置,胤禛大概是不会从年氏和李氏里面挑选人来册封的——她们两个都有儿子,一旦被册封为皇位,那就表示这原本的阿哥,要变出嫡出了。 到时候,纷争不断,十分麻烦。 所以这新皇后最好是重新选秀,哪怕是再生了嫡子呢,也并不妨碍前面三个嫡出的地位,甚至,并不会改变现在皇子们的局势。 怎么说呢,不光是九格格收到了许多帖子,六福晋和十三福晋,还有十四福晋,都不例外。 毕竟从乌雅秀贞这边打听消息也是一样的,都想问问胤禛对下次选秀是个什么想法,对皇后的人选有没有什么看法之类的。 九格格说一半就顿住了,她还记着那拉氏刚没的时候,胤禛是如何悲痛的呢,生怕这会儿自己勾起来了胤禛的伤心。 胤禛却是摆摆手:“我现下已经是想开了,那拉氏……虽说人走了,但朕心里,始终是惦记着的。至于这选秀的事儿,明年这选秀就取消了,朕心里并没有再册封皇后的打算,日后若是再有人问起来,你只管推了就是。” 九格格转头去看乌雅秀贞——你儿子说以后不册封皇后了啊,这跟死了老婆不续弦有什么区别?嫡庶之分那么明显呢,齐妃和贵妃可不算是正经儿媳妇儿。 就是在民间,六七十的老头死了媳妇儿也难免想再找一个的,你这贵为皇帝,就真的不打算续弦了? 乌雅秀贞早有预料,别说是这辈子了,上辈子那拉氏可是早早就没了,胤禛不照样是没再册封吗? 她摆摆手,很想得开:“孙子都多大了,不册封皇后也挺好,至少这宫里少了许多麻烦,我瞧着李氏和年氏都是能干的,宫里只要安安稳稳的,有没有皇后,都没什么区别。” 胤禛点头:“是,一为朝堂上安稳,二为弘晖他们安心,这皇后就没必要再册封了。” 九格格并不很相信,但这会儿肯定也不会提出自己的怀疑,只点头说道:“那行,若是再有帖子,我就有话可以回复了。” 当然,这回话可不能说死了,不然万一到时候胤禛又遇上“真爱”了,那到时候这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成了打脸的工具了?当然,就胤禛这性子吧,遇上“真爱”的可能性也实在是太小了。 但太小,不代表没有。 心里正在杂七杂八的想着,就听乌雅秀贞说道:“小九儿,这补汤可是御膳房用了好几个时辰熬出来的,你四哥觉得自己长胖了不愿意喝,正好你来,你给喝了吧。可别浪费,现下宫里到处都在节俭用度,这一碗汤可是用了哀家半个月的份例呢。” 九格格探头看一眼,那汤看起来倒是挺让人有食欲的,摸一下碗,温度也正正好。她索性端起来尝一口:“嗯,放了黄芪?这个味道,有点儿过于浓重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黄芪用的是上好的黄芪,再加上有些年份了,所以味道才有些重,都是好东西来着。” 九格格点点头,飞快将这一碗汤给喝掉,然后说道:“东西是好东西,但是额娘,这样补有点儿太过了,我看四哥像是长胖了好多,这不只是五六斤吧?” 得有个十几斤了。 胤禛没说话,乌雅秀贞点点头,九格格又说道:“我给四哥定个食谱吧,回头就按照这个来吃,一日三餐按时按量,吃上三个月,身体就能恢复过来了。另外这补药呢,不到必要时候,能不用就不要用。或者,偶尔一次即可,补药连着用。” 她是做大夫的,她说的话,乌雅秀贞自然是要听着的。 “另外呢,总坐着不动也不行,但四哥这个年纪了,也不能让你去骑马射箭练习相扑,你呢,就打一打八段锦,练一练五禽戏,这就可以了。” 九格格叮嘱道,静坐之人不能剧烈运动,运动成了习惯的人就不能疏于锻炼。 怎么说呢,两种生活习惯,人身体都是有一定的适应性的,从一种生活习性猛然转变为另一种,身体有承受的极限,一旦超过这个极限,那就容易出事儿。 喜静和喜动,并没有什么好坏优劣之分。唯一要注意的是,别喜静了就真的一动不动,偶尔也爬个山散散步,练一下太极拳,活动一下身体,身体就不会生锈。喜动的呢,也需得留出一些时间躺下来,坐下来,让身体各处放松放松,略微缓一缓。 所以胤禛喜静,那九格格也就不撺掇他去做一些比较剧烈的运动。 说了一会儿的话,胤禛还有事儿忙,就先起身告辞了。 九格格等他一走,就忙凑到乌雅秀贞跟前:“额娘,您说,怎么就没人上折子推荐年氏或者李氏呢?” “年氏和李氏,娘家都不算很兴盛。”其实相比较起来,现下倒是李氏的娘家更占上风一些。因为年氏的娘家,最得力的年羹尧已经没了,年希尧虽然逃过一劫,但被牵连,目前来说,还是没多少人敢和年家来往的。 李氏呢,娘家自来小心谨慎,知道自己没那个才能,也就老老实实的窝在江南,之前胤禛登基,李家那边还特意写信来找李氏拿主意,问要不要家里给些什么帮助之类的,李氏全给拒绝了。 李氏倒是难得求了一次胤禛,让胤禛派了人去将李家的师爷都给调查了一下。别有居心的,来历不明的,全都给赶走,只留下一些品行比较好的。 所以李氏娘家呢,现在好歹也出了个四品知府,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然而,李氏根基浅,年氏那可是出身簪缨世家的,根基深厚。 这样两个放在一起一比较,倒像是打平手了。 可这举荐呢,不光是要看出身的,还要看姻亲故旧,朋党来往。李家的家主是个胆小的,年家……年希尧不热衷此事儿。于是,这两家可走动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虽说弘昀弘昐和弘昼都长大,朝中也少不了有些想投机取巧的,可也因为胤禛之前那秘密立储的圣旨,这种人呢,也就不算很多。 胤禛是个只看重成果的,简而言之,朝中官员,不管你嘴上说什么,他只看你做什么。时间长了,经过一年年的筛选,这种投机取巧的,就成了少数。 少数嘛,成不了气候。 于是,推荐李氏和年氏的,自然也就没多少了。 九格格笑眯眯的:“我原先还想着,毕竟李氏和年氏都已经是老人了,论功劳也有,轮资格也有呢。” 不管是她看的宫斗剧还是听别人讨论的小说,那死了皇后的,不都是要从宫里原本的旧人里面挑选新皇后的吗? 乌雅秀贞笑道:“若只能局限于原本的后妃,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皇上是受制于人的。” 否则,男人嘛,谁不喜欢水灵灵鲜嫩嫩的呢?老白菜帮子有什么可吃的? “倒也不能说完全是这个原因,顾念旧情的,也有。你汗阿玛……”乌雅秀贞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不能概一而论,至少康熙在册封佟佳氏的时候,就绝不是受制于人。 九格格也跟着笑道:“汗阿玛倒是个明明白白之人。”说句大逆不道的,渣的明明白白。 说了一会儿的话,也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九格格留在慈宁宫用膳,她现下基本上中午都是在慈宁宫用饭的。一来是不爱和那些大臣们一起用工作餐——虽说都是朝廷官员,但是这些人吧,将男女之别是刻在骨子里。她若是在,那些人是恨不能抱着自己的碗筷距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的。 而且,说话还总想避开她。 和她印象中的同事们一起吃食堂,那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在这种别人将你当瘟疫的氛围中,九格格总觉得自己吃的那饭会消化不良,一来是避免自己肠胃受罪,二来呢,也免得那些大臣们太避嫌,肚子吃不饱就跑路,所以九格格干脆就不在那边用工作餐了,反正她是女子,进出后宫也方便,干脆来慈宁宫蹭饭。 再者说了,慈宁宫那饭菜,水平可比养心殿那些工作餐,高太多了。人嘛,能吃好的,为什么非得勉强自己吃不好的? 所以但凡下午还要在宫里,她基本上都是来后宫,要么是慈宁宫,偶尔是坤宁宫。不过自从那拉氏去世,她也就只剩下一个慈宁宫的选择了。 她又不傻,她堂堂王爷,又是皇上看重的妹妹,又是太后宠爱的女儿,她若是往李氏或者年氏那边去的勤快了,保不准朝堂上就要开始猜测什么了。 再者,李氏念佛,吃的素淡。年氏养生,吃的清淡,其实和她的胃口也是不太一样的。 虽说乌雅秀贞也养生,可这是亲娘啊,能不知道女儿爱吃什么吗? 九格格一边吃,一边还的夸赞乌雅秀贞呢:“要么说还得是亲娘呢,看看我有额娘在,这想吃什么都不用自己开口的,额娘这里准备的妥妥当当。有额娘的孩子那当真是个宝儿,没额娘的孩子就像是野草。” 这话说的粗俗,但是还挺有道理,乌雅秀贞就忍不住笑:“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哪儿来这么多的歪理。好了好了,赶紧吃,下午若是还去养心殿,等会儿就漱漱口,也得留意些形象。” 好歹是个女人家呢。 九格格就应了,乌雅秀贞又说起来弘晖:“那拉氏这一走,弘晖心里还不定多难受呢,回头我让弘晖进宫来一趟,再让人准备他喜欢吃的。” 还有弘时,那孩子呢,虽说在婚事上有些不着调,可品性是真的纯善纯孝,那拉氏的丧事办完,他就一病不起了,太医也去了,只说是悲痛过度。 可这事儿自己若是不想明白,别人说再多也是枉然。以至于到现在,弘时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乌雅秀贞就想着,要不然让九格格去探望一番。 九格格立马就应了:“我一会儿出宫了,直接去一趟他府上。不过这孩子,实在是……承受能力太差了些。” 乌雅秀贞不赞同:“重情也不是坏事儿,若不是他重情,那董鄂氏怕是早就死了,哪儿现在还好端端的做侧福晋呢?重情之人,不是坏人,你去探望他,也需得拉着他出来走走看看,别一天到晚只在家里,越是闲着,心里就越是容易想事情,也是想不开钻牛角尖。你那边若是有什么差事,也需得提点他一下。” 反正额娘说的总是对的,九格格就也赶紧应了下来。 九格格去弘时府上的时候,就碰见了弘旺。弘旺也是来探望弘时的,面对长辈有些不自在,弘旺就赶紧先告退了。 九格格倒是疑惑的很:“你什么时候和弘旺如此熟悉了?” 弘旺现下还没成亲,他那婚事,倒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胤禛是政务繁忙,确实是没想起来,至于别人,大约是不敢提?不光是婚事没人提,差事也没人说,现下还是在府里当光头阿哥呢——那府邸还是老八在的时候修建的,这么些年下来,弘旺也没那么多钱维护,许多院子就给锁上了,以至于那一个府邸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就这还不能换,因为老八这宅子是当年康熙赏赐的,后来胤禛登基也没说收回来,只让弘旺住着,弘旺好歹是皇孙呢,这宅院朝廷没收回,那就是属于朝廷的,弘旺就是想卖也不敢卖,也卖不出去。所以,只能将就着住,大宅子……也有大宅子的烦恼。 弘时笑道:“偶尔发现他对书画这方面很有研究,一时说到一起去了,志同道合,就来往更多了些,正好姑姑碰上了,那我就为他求姑姑您一件事儿?” 九格格挑眉:“什么事儿?” “就是这差事。”弘时笑道:“他今年也有十八了,也该办差了,他府里就他一个,若是没差事,宅院都修不起。若是能有个差事,也算是能吃饱喝足了。” 九格格笑道:“你玛麽说你重情,我看来,你可真是……烂好心,你主动给人家求差事,人家可知道?可愿意?若是这差事人家不满意,你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不等弘时说话,九格格就摆摆手:“朝中上下都知道你汗阿玛对老八,那是恨之入骨,不屑提起……” 弘时急忙分辨:“那长辈之间的事儿,和晚辈又有什么相干?再者,当年他年纪也小,八叔做的那些事儿,弘旺他也不知情啊。再者,他还能拦着不成?” 九格格笑道:“你着急什么?我尚且都没说完。老八当年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珑之人,你猜猜,为什么到现在,也没人替弘旺开口要个差事呢?” 弘时张张嘴,又闭上了。 八阿哥当年那人缘,可以说是绝了,哪怕是康熙在朝堂上十分明确的臭骂他出身低贱,但照旧是有至少七成的官员,是很拥护他的。 这样一个人,不光是手段厉害,也是会做人,人品上面,必然也有长处。 按理说,老八都出海了,对大清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对汗阿玛更是没什么妨碍了,那朝堂上得过胤禩恩典的人,念着旧情,也该为弘旺提一口差事的啊。 九格格伸手戳了戳他脑门:“弘旺的事儿没人提,自然是有缘由的,你若是看不明白,那就多看看。” 弘时就皱眉:“我虽然看不明白,但我却知道弘旺是什么样的人,他稳重懂事儿,又好学聪敏……” 九格格打断他的话:“比他稳重的多的是,比他好学的也多的是,京城也已经成立皇家学院,你若是想要找个稳重懂事儿好学聪敏的,你只管往皇家学院去挑,保准你挑出来许多个,好了,弘旺的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只管安心养病,什么时候病好了,你赶紧上朝去。” 顿了顿,九格格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别总伤春悲秋在家里躺着,你额娘若是知道你这样,必然要臭骂你一顿的。对了,好几日不见弘历了,弘历忙什么呢?” 弘时怔愣了一下,也有些说不清。 九格格戳他脑袋:“你看你,弘旺个不相干的,你倒是挺惦记,这亲弟弟了,你就没放在心上了。” 弘时被说的也有些尴尬:“弘历都成亲了,人家夫妻两个和和睦睦,我一个做兄长的,总打听他去向做什么?” 不像是弘旺,那可是单身汉,吃个饭都孤零零的,他若是不惦记着点儿,怕是哪天病死在房里都没人知道。 九格格恨铁不成钢,但顿了顿,也没多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刚出了屋子,就遇见了弘时福晋,弘时福晋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她见了九格格就忙行礼。 九格格摆摆手:“怎么是你送药过来?那伺候的人呢?” “回姑姑的话,我正好也闲着,正想过来问问爷的身体,碰见了,就干脆亲自带过来了,伺候的人都挺上心的,并没有敢怠慢的,还请姑姑放心。” 九格格就点头:“那就好,那你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她正要抬脚,张氏忽然又问道:“姑姑请留步,我正有一事儿想求姑姑呢,不知姑姑可否略等一等?” 九格格左右也没有什么着急事儿,就干脆点头,到外面去等着了。片刻,张氏就急忙忙出来,又给九格格行礼:“让姑姑久等了,还请姑姑恕罪。” 九格格摆摆手:“你有什么事儿,先说出来听听。” 张氏脸上先是有些感激,随即有些尴尬:“听闻姑姑医术十分高超……” 九格格顿时了然:“你可是有哪儿身体不舒服?或者是为弘时?若是弘时,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他就是过于悲痛,等想开了,身体自然会好转。” 张氏忙摆手:“不不不,爷的身体,妾身已经问过太医了。妾身想让姑姑,帮妾身把把脉。” 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自打成亲到如今,一直不曾开怀……”现下是守孝,但之前,也有正常的生活,却是一直没怀上。一直怀不上,那自然就是大事儿了。 她是想和弘时客客套套的过一辈子的,但是也是想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299章 九格格也懒得再到屋子里找地方了,瞧着不远处有凉亭,就带着弘时福晋往那凉亭里面去。示意她伸出来手,自己给把脉。张氏这人呢,她是知道的,性子很是腼腆,等闲不出门。 以前是新媳妇儿,人家既然是这样害羞性子,就算是不开怀,皇后做亲婆婆的都没提,那别人谁也不好意思说个什么。现在呢,时间长了,张氏自己也着急。她吧,着急归着急,但你说要她直接宣个太医来问问,她还自己尴尬不好意思。本来她还想着,要不然干脆等皇后着急了,皇后派人来把把脉算了。 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皇后这一下子就没了,出乎意料。张氏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儿九格格上门并不算秘密,也没有遮掩,她也不是特意来给弘时送药的,一般这送药的活儿轮不到她。 不是弘时身边伺候的人,就是董鄂氏,张氏呢,也懒得插手。人家不让她操心,那她得空多看几本书不好吗?干啥非得自己操心受累呢? 她是知道九格格来了,就特意来找九格格的。怎么说呢,求着九格格把脉,总比再到外面去找个太医强。再者说了,九格格也是女眷,同样身为女人,天生就比较亲近,张氏也少几分不自在。 现下将手腕放在桌子上,九格格把脉,她悄默默的看一眼九格格脸色,想从九格格那脸色上判断出来些什么。然而,九格格那脸色,却是逐渐严肃起来。 她这脸色一严肃,张氏也有些心慌——该不会自己有什么大毛病吧? “你这身体……有些不太对,虚寒,又有燥火……”九格格让张氏换只手。 又过片刻才问道:“你平日里吃穿如何?是不是喜好油炸的?重油重盐的?” 张氏赶紧摇头:“我不经常吃那些油炸的,重油重盐的也不喜欢,素日里吃的比较清淡,也时常喝茶。”吃的稍微油腻点儿的话,喝茶是可以稍微调理一下的。 九格格起身:“带我到你院子里走一走。” 她没敢说的太严重,生怕吓着了张氏。但张氏这身体,确实是处于一种比较奇怪的状况,就好像每天用了不该用的东西,造成了身体的亏空。 怎么说呢,生孩子这事儿就像是种庄稼,你土地肥沃,种子好,基本上不用费心,这庄稼就能自己长出来。但你土质不好,那就需得调养,施肥。 张氏现在这身体,就好像每天有人往这土里浇盐水。 时间长了,那肯定是要坏了根基的。 但谁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九格格没说明白,张氏那脸色还是一片煞白,赶紧起身,带着九格格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九格格进了门,就先看张氏喝的那茶水:“毛尖?” 张氏赶紧点头,她喜好绿茶,府里的茶叶都是弘时拿回来的——就张氏这性子,你让她主动去外面找些好茶叶,那难着呢。所以,基本上都是府里有什么,她就用什么,府里有的,那都是弘时拿回来的,或者是皇后赏赐的。 皇后赏赐的呢,又都给了大阿哥——就是董鄂氏的儿子。怎么说她张氏都是做嫡福晋的,那手里总得有点儿东西给庶子赏赐吧?她自己陪嫁不算丰厚,最主要的是,生怕自己的东西给的再出了差池,那索性就用皇后赏赐的东西做人情——谁还能说皇后赏赐的东西有问题吗? 所以张氏自己用的,就多是弘时带回来的。 九格格伸手又拿过茶壶,掀开盖子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放下来。再去看别处,床帐子上挂着香囊,驱蚊驱虫的,她将那香囊拆开看了:“这香囊是谁给的?” 张氏那脸色都快透明起来了:“是府里绣娘做的,药材是府里统一准备的。” “这点心是厨房做的?”九格格又问道,张氏点点头,又被九格格询问那枕头是谁给的,衣服平日里是谁负责的,问的张氏一颗心七上八下。 实在是受不住了,壮着胆子问道:“九姑姑,您就直接和我说吧,这些东西,都有问题?” 九格格笑了笑:“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绿茶性凉,香囊里放了生姜之类上火的东西,枕头里面放的是清凉东西,衣服的熏香上用了活血的东西……” “单独用,都是好东西,但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能用的时间长了。你这杂七杂八放在一起用,就是大问题了。”九格格顿了顿继续说道:“先是这入口的东西,点心用的补物,给你的身体里点上一把火,随后再给你凉茶,你以为这是要将火给扑灭吗?不,这是给你的身体开个口子,将原本停留在外面的火给引进来。这些……” 她伸手点了点:“是给你身体里的火加木柴的,同时,又在你身体外面给你放了个冰盆。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氏也是稍微懂一点儿的,再者,九格格也说的很明白了,内火外冷,内实外虚。 人体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也就是说,你不管冷的热的,你需得有一个平衡,稍微打破一点儿这个平衡呢,那就成了病症了。张氏这已经不是打破平衡了,张氏是用自身做了个里面烧火外面冰冻的…器皿,外冷内热,时间长了,这个器皿就是再解结实,也是会炸裂开的。 更何况,这器皿还不算是很结实。 张氏都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张张嘴,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一方面是心冷,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从头上倒下来,冷的她身上都开始哆嗦了。一方面是害怕,就好像青天白日里,她平时看着还算是温馨明媚的屋子,忽然就站满了鬼祟之物,她身边,全都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九格格看她一眼:“你这样的性子……算了,这些东西,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布置的吗?” 张氏忙摇头:“不是,是屋子里的嬷嬷丫鬟们给换的,她们换了什么我用什么……” 她几乎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这府里的管家权也不在她手里,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倒是在她手里的,但出宫之后,因着董鄂氏那边说大阿哥时常要出门,要交际,不好总麻烦她这个嫡福晋,所以这管家权,她就交给了董鄂氏了。 “那她们知道这些东西会害人吗?”九格格直接问道,张纸张张嘴,还是没声音。她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她很想说,不是学医的,大约是不太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会害人的。但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些东西就是被故意放在一起的。 毕竟九格格说了,少量并无大碍,除非是朝夕相处,日日得用,积年累月,这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她嫁进门这么长时间都没怀孕,怕是这身体,已经被影响到了。 张氏只觉得身体里的那盆火像是要冲出来一样,一路从心口烧到脑袋顶。但又有那么一瞬间,那外面的冰块又将她给禁锢住,让那火苗冲不出去。 她脑袋都有些浑噩起来,她惊惶的问到:“我该怎么办?姑姑,我该怎么办?” 九格格沉默片刻:“有病治病,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到医院去住着。医院那边地方拥挤,你带太多人也是麻烦,只带一两个能专心伺候你就成了。至于住多久……得看你这身体能调理多久了。反正,现下是孝期,你也不好怀孕,干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一养,至于府里的事情,你可以等养好了再来处置,也可以找你大嫂问一问。” 那拉氏没了,那这事儿能做主的就是瓜尔佳氏了。 宫里那两位呢,一个性子内向,一个不问俗世,指望那两个是没戏的。 九格格又说道:“终归还是你自己得立起来,现下只你自己倒也算了,但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你若是连孩子也护不住……还不如你现在不调理呢,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算了。” 张氏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给九格格行礼:“多谢姑姑指点,我现在就让人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几件衣服就成了。”九格格摆摆手,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就坐在这里等张氏收拾。 那边弘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忙过来:“张氏这边派人来说,要到医院去?可是身体有什么事儿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身体不舒服,多是会找太医的。像是住到医院去,那是不是就是问题大了? 到底多年夫妻,弘时心里还是对张氏有些关怀的。张氏看见弘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想将九格格的诊断说出来,想问问弘时知不知情,可话到了嘴边了,她又低下头:“不是什么大碍,就是最近有些睡不好,总觉得心里烦躁不安,姑姑说需得好好调理一番,我想着干脆到医院住几天,这府里的事儿,素来都有侧福晋做主,我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是个周全人。” 张氏在心里又将周全两个字给琢磨了一下,脸上就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嘲讽,可不是周全吗?就连做这样的事情,也是从方方面面考虑,而是单独的下猛药。也幸好她刚才没说,否则,弘时必然是不会信的,他只觉得是误会一场,只会觉得董鄂氏也是一番好心,倒是那些送香囊做点心熏衣服的那些丫鬟婆子的失误,凑巧将这些东西给放在了一起而已。 可若不是董鄂氏管家,这些东西,怎么就会那么凑巧呢? 张氏低着头,弘时也就没看清她的脸色,弘时正在和九格格说话呢:“非得在医院调理吗?姑姑能否开了药方,让她在家里调理呢?到底是府里更舒坦自在些。再者,不管是吃穿还是睡觉,也是府里更便宜。” 九格格盯着弘时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额娘当年曾经说过,董鄂氏是个祸害,这话,你可还记得?” 弘时怔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这话题为什么就忽然转到了董鄂氏身上。他抿抿唇才说道:“我自然记得,但董鄂氏已经悔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再者,她当年也是情非得已……这些年她在府里,都是安分守己,连院门都不出的……” 九格格立马挑眉:“也就是说,连给嫡福晋请安都没做过?” 弘时被问住,转头去看张氏:“之前也是是你说的,你并不干涉她的事儿,你们两个分居两处,互不打扰……” 所以不请安,不见面,不正好吗? 张氏没说话,九格格冷笑了一声:“你额娘以前总说你天真,我现在看来,你这已经不是天真了,你是真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董鄂氏本就是一个为了目标可以做任何事情的人,你觉得这么些年下来,她还是当年那个需要小心谨慎,低调做人,才能让你,让别人,不再追究她往事的可怜人了吗?” 弘时皱眉:“九姑姑您今儿是怎么了?董鄂氏连院门都不曾出过,她可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您?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让她来给您赔罪。” 顿了顿,又看张氏:“还是说,董鄂氏和张氏,有什么误会?” 他真的不傻,估计今儿以前,九格格都还想不起来董鄂氏这个人呢,偏偏是在张氏这里,要带张氏去医院的关口,又提起来董鄂氏…… 张氏本来还是不愿意搭理弘时的,但是吧,九格格是为她出头,她若是一味只站在后面做隐形人,那也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张氏到底是鼓足了勇气,看着弘时:“并没有什么误会,爷,此次我若是调养好了,我想住到别院那边去,您若是想我,只管去别院那边,您若是……只一心一意和董鄂氏过日子,那我也不好再打扰你们。我这院子里的人呢,除了我带去医院的,剩下的,还请爷都帮我打发了。不管是送回内务府,还是送回董鄂氏那边,都成。” 说完也不耽误,看九格格:“九姑姑,咱们现下就走吧?” 九格格点点头,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张氏忙跟在后面,她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带着的两个丫鬟,也连忙拎着小包裹跟上。弘时起身跟到院子外面,他想问问张氏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送回董鄂氏那边?她自己的丫鬟婆子,和董鄂氏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这话到底是没问出来。 弘时在原地站了片刻,干脆去董鄂氏那边。董鄂氏正坐在软榻上做针线,看样式是个男人用的荷包,他知道,不是给他的就是给孩子的,反正董鄂氏自己的东西,都是丫鬟婆子做的,她得先只给他和孩子做东西。 董鄂氏听见脚步声就忙抬头,随即脸上就露出个惊喜笑容来:“爷,可是身体大好了?本来妾身今儿想去探望您的,但是福晋派人来说,今儿她过去照顾您,所以妾身就没去,听说是荣郡王来了?荣郡王医术高超,爷可请她把脉了?” “张氏到医院去住了。”弘时忽然说道,董鄂氏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是惊讶:“到医院去了?为什么?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平日里瞧着还行啊,也没听说她说什么病痛,可是荣郡王给看出来的?” 弘时点点头:“九姑姑说她身体亏虚的厉害。张氏院子里那些人,你也都给打发了吧。” 董鄂氏有些不明所以:“打发了哪个?” 弘时面色平淡:“现下留在府里的,都打发了。” 董鄂氏一脸的震惊:“爷这是做什么呢?姐姐就是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住几天是不是?难不成是有什么大病了?怎么就要将人都打发了?那等姐姐回来,用什么?” 弘时仔细看董鄂氏的脸色,一点儿破绽也没找出来。他现在着实是分不清董鄂氏是到底真的不知情,还是她现在已经厉害到在他跟前做戏也能半点儿破绽不露了。 他也不知道该信任谁,但是……九姑姑是素来不掺和别人家后院的事儿的。 再者,他不得不承认,九格格那句本性难移,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董鄂氏见他半天不说话,就过来抓着他的手:“爷,姐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这样一个字不说的,我心里慌得很,您和我交个底,我也好心里有数是不是?” 弘时忽然问道:“若是张氏怀孕了……” 董鄂氏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露出笑容来:“真的有了?那可太好了……对了几个月了?不是……” 她脸上又带了几分忐忑:“皇额娘……爷还在丧期……” 若是丧期有的,这孩子可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就皇上对皇后的那份看重,若是知道这事儿,必然要觉得弘时大不孝。 董鄂氏有些坐立不安:“若不然……还是先隐瞒下来,等日后,就说是早产了?” 弘时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就不怕她生了阿哥?” 若是张氏生了阿哥,那董鄂氏的儿子,可就不算什么了,当今看重嫡出,之前甚至下旨,若是无嫡出,爵位就不能传下去……想到这个,弘时心里忽然一咯噔。 若是张氏生不了,那自己这府里,就只有董鄂氏的儿子了。虽说圣旨是那样规定的,但圣旨也没说不许过继记名,他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总不会看着他孙子没爵位的吧? 所以到时候,必然是要将董鄂氏的儿子,记在张氏名下,这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他的爵位,否则,哪怕是皇上愿意开恩,董鄂氏的儿子,日后顶破天了,也不过是个贝勒的爵位。 甚至,贝勒的爵位都不一定能有。若是张氏有亲生的儿子,那董鄂氏的儿子,就更不算什么了。 弘时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以往张氏没儿子,他理所当然的就觉得,这府里的一切,该是长子的。可今儿,他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那道圣旨。 是不是在他没将那圣旨放在心上的时候,董鄂氏,已经牢牢记住,并且开始做局,为儿子谋划起来了呢? 想到这可能,弘时就有些坐不住,他猛然起身,董鄂氏都有些吓一跳,赶紧仰头看他:“爷怎么了?张姐姐若是生了阿哥,那咱们该高兴啊,咱们府里的爵位总算是能保的住了。到时候,小宝儿也算是有兄弟可以依靠了。张姐姐若是生不出来阿哥,咱们小宝儿将来继承不了爵位,那等咱们……他岂不是成了小可怜?若是,我倒是盼着张姐姐赶紧生个小阿哥呢。”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期盼,又带着几分笑意:“爷,张姐姐真是有了身孕吗?” “那不如将姐姐从医院接回来,妾身亲自照看,一来是怀孕之人敏感,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若是贸然换了,难免不适应,对身体也有妨碍,二来呢,我好歹有些经验,再者,我听说民间有习俗,若是怀孕的时候多看看男孩儿,将来生男孩儿的机会就大些,正好咱们府里自己就有男孩儿呢。” 董鄂氏笑眯眯的为张氏盘算:“张姐姐那些伺候的人,对了,爷刚才说要都打发了?为什么啊?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若是没做错什么的话,我觉得,用新不如用旧,旧的好歹是知道规矩了,了解喜好了,免得张姐姐再费心调教了,您说是不是?” 弘时一言不发,转身往外面走去。董鄂氏怔愣了一下,赶紧喊道:“爷,您去哪儿?那院子里的人,到底要不要打发了?” 眼瞧着弘时飞快走远,董鄂氏那脸色就陈下来了,眉头也紧紧皱起来:“去打听打听,张氏和九格格,都说了些什么。” 因着九格格说那些话的时候也并未躲避人,董鄂氏这边不费工夫就打听到了。她先是有些焦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个九格格,多管什么闲事儿!显得她有本事有能耐了是不是!” 但随即就又顿住,深吸一口气,将心里那些烦躁给压下去,隔墙有耳,她现在容不得半点儿错误,九格格再如何,那也是长辈。再者,弘时心里,还挺信任九格格,所以,她半句不能说九格格的不好。 就是有些麻烦……她哪儿能想到,张氏那个人为了生孩子,还真能拉得下脸面找九格格看诊——难道不该是问一问太医的吗?她可太知道那些太医的性子了,到时候也只会给开些方子完事儿。 也怪张氏,你好好的做你嫡福晋不就完了吗?你为什么非得想不开要生孩子?明明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进门之后并不干涉弘时和她,不生孩子也成的。 现在,为什么要反悔要生孩子? 董鄂氏一张脸阴沉沉,又想到弘时今儿的那些问话。她心里就知道,弘时对她是生了怀疑的,她又忍不住冷笑,觉得弘时实在是……绝情的很。这么些年恩爱,你看,出了事儿,不照样是先怀疑她吗? 她就知道,弘时心里,必然是从没放下过对她的介怀和戒备的。男人嘛,不都如此吗?靠不住,就算是一时心软,那也是被美色所迷,可他今儿能被你迷住,明天也能被别人迷住。 什么情情爱爱,那都是用来修饰男人的色心的东西。 妻妾通房,哪个能讨他欢心,哪个就是他的爱,就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一辈子情之所系。 董鄂氏的心思,弘时是不知道的,他回了书房,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片刻,就叫了大太监来:“你将张氏那院子里的人,都带走,送到……我大哥那边去,求我大哥帮帮忙。” 其实送到慎刑司倒是更快些,因为慎刑司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但凡有外心的奴才,都逃不过慎刑司的审问。但弘时又觉得,连查都没查,全部直接送过去,未免太过于残忍——但凡进了慎刑司的,没几个能好好的活着出来的。 所以,还不如先让自家大哥帮忙审问一下,真有问题的再送到慎刑司,没问题的,就干脆送还内务府。反正张氏心里必定有心结,再留着,张氏也不一定放心用,干脆等张氏回来,让她自己到内务府重新选一批人伺候就是了。 弘晖正在家里看折子呢,这段时间,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乌雅秀贞那话听在耳朵里了,反正这请安折子,他就自己翻看一下,批复的事儿交给了弘晖——当然,弘晖批复完了,还是要送到养心殿,再让胤禛给看一遍的。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他就转头看大太监,那大太监行个礼,就忙转身到外面去询问。这一问,回来就一脸的……复杂难言:“是弘时阿哥,将府里的奴才给送过来了,说是想请爷帮着审问审问。” 大太监没敢卖关子,将九格格今儿去探望,又遇见张氏,再给张氏把脉,随后带着张氏去医院安顿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的给说了一遍。 弘晖那眉头就越皱越紧:“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弘时就是连这个也问不明白?” 大太监可不敢附和这话,只笑道:“弘时阿哥自小重情,必然是不愿意随意冤枉任何一个人,他心善,和娘娘很是有几分相似呢。” 弘晖就没说话了,过了片刻才说道:“将人给你们福晋送过去吧,这种内宅之事,交给我算怎么回事儿?” 他一个大伯哥,去审问弟妹院子里的奴才,问侧福晋是不是谋害嫡福晋了?弘时脑袋简直缺根筋,做事儿是顾头不顾尾。弘晖想了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顺畅,干脆拿了信纸过来,一顿挥笔,将弘时给骂个狗血淋头。 瓜尔佳氏那边也挺无语的,当大伯哥的不好问弟妹院子里的事儿,难道她这当嫂子的,就好意思管成亲小叔子院子里的事儿?好吧,没了额娘,她这做长嫂的,好像也确实是挺有资格,挺好意思的,那就干脆将人都给叫进来问一问吧。 那一路上被两次倒手,胆小些的,其实已经有些吓坏了,跪在瓜尔佳氏跟前,不等瓜尔佳氏询问,就先将九格格那一番话,竹筒倒豆子一样,叽里呱啦全给说出来了。 瓜尔佳氏这脸色就变了变,若真是这样,那事儿可大了。不声不响的,就用这寻常之物来谋害嫡福晋……以后谁家该放心将闺女嫁进高门? 董鄂氏这不就是欺负人家张氏没学过这些,不了解,所以连手段都放在明面上了吗? 是的,瓜尔佳氏也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事儿十之八九,就是董鄂氏做的。怎么说呢,也不说董鄂氏品性如何,就只说这利益纷争,张氏一个女人,她怀孕不怀孕,对谁才更有妨碍? 这简直就是不用脑袋都能回答的问题。 再者,张氏自己也不是傻子,若是能生,她为什么要作践的自己不能生?为了给董鄂氏的儿子承爵的机会?为了给董鄂氏腾位置? 开玩笑呢嘛这不是。 弘时那府里,总共也就这么两个女人,剩下的丫鬟婆子,甚至侍卫,和张氏又能有什么利益纷争? 所以这事儿啊,根本不用分析,就只看最后的结果对谁好,这就成了。 瓜尔佳氏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证据给找出来,雁过留影,但凡做过的事情,那不可能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就看你能不能挖出来了而已。 空口无凭一句话就定董鄂氏的罪,不太合适。 瓜尔佳氏这边忙活得很,九格格那边也没闲着。到底这张氏也是嫡亲的侄儿媳妇儿,她特意将人亲自送到医院那边,凑巧九福晋还在医院呢,眼看又到月底,账目给清一清。 九格格是安顿好了张氏,才来九福晋这边的。 伸手敲了敲桌子,引起九福晋注意:“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去?” 九福晋笑眯眯的:“等会儿,这一页马上好,要到外面去吃,还是就在医院?” “医院吧,你也忙,到外面还得耽误时间。”九格格说道,等着九福晋出来,就笑道:“现在医院这账本上,还有多少结余?” 九福晋沉吟了一下:“要扩建吗?还是要继续开医院?这次是往哪里?账目上能挪出来的有一百多万,但若是你要的多……其余医院那边的账目还没送过来,不好说。” 九格格笑眯眯的:“不是开办医院,而是全国各地,开一个免费的女性疾病诊断。” 九福晋沉默片刻,忽然笑道:“要说心善,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心善的了,真金白银,全拿出来做善事,这换了谁,谁能舍得这样扔银子?” “也不是全扔了,各地的医院生意也不算好,不如京城这边,人尽皆知,若是这免费诊断做的好,也算是给医院做广告了。”九格格说道,广而告之就叫广告。 九福晋笑道:“你也不用如此,做了好事儿就是做了,银子咱们确实是花出去了,那你就确实是当得起一声夸赞的。不过,若是做善事,怕是这银子就没有那么多了。” 不等九格格说话,她就摆摆手:“并非是我觉得做善事扔银子,不舍得,而是这些收入,有明年收购药材的本钱,你若是一股脑全扔出去,那明年的药材就是问题了。” 但若是扩建生意,那就不一样了,这些钱是早晚有回来的时候的。 九格格微微挑眉:“能拿出来多少?” 九福晋伸手:“一百万。” 九格格沉思片刻,伸手:“两百万。” “一百,多一文钱都没有。”九福晋摇头,十分坚决。九格格笑眯眯的:“哎呀,姐姐,多给点儿吧。一百实在是太少了,一人一文钱怕是都不够用。再者,这层层发下去,能落到实处的,能有八成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也就是到时候,指不定只有八十万才能落到实处。 九福晋顿了顿,冷漠:“撒娇也没用,我可不是皇额娘,也不是皇上,也不是你六哥。我,是你那被夫君抛弃了的嫂子。”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能这样调侃自己,可见是真不当回事儿了,好了,那我被抛弃的嫂子,真不能多给点儿吗?这检查我还打算分两部分呢,一个是生育方面的,一个是疾病方面的,你这一百真的是太少了,两百好不好?” 九福晋摇头:“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更多,是这钱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需得找卫生部审批。若是你只要一百万,我这边先给钱,那卫生部就是不审批也没办法了。可要是更多……” 那九福晋给了钱,九格格也不一定能带走,卫生部必然是要想办法拦截的。 九格格伸手摸摸下巴:“那你最多能给多少?”卫生部现在,可不是她九格格说了算的。看,这就是受制于人了。 但是吧,也不反悔将卫生部上交朝廷就是了。 九福晋咬咬牙:“顶多一百二。” 九格格非得纠缠到底:“一百八!”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300章 “你将我卖掉得了,一百三,要就要,不要算了,这饭我可也不敢去吃了。”九福晋作势转身要走,饭都没吃到嘴里,就被九格格要了一百多万,这饭菜要是吃到嘴里,怕是没有两百万不能行。 九福晋虽然是个账房,但是这银钱支出,她也确实是没有多少能说话的余地。她能做的,就是将账本上能流动的银子给统计出来,给九格格最大的商谈余地。 这个最大的商谈余地,自然也就是九福晋来定的了。 九格格赶紧伸手抓住九福晋的衣袖:“一百五,就一百五了,谁也不许再改变了行不行?” 九福晋斜眼看九格格:“一百五还是有些……” “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最能干,你肯定能将账本上这个额度给控制好的是不是?”九格格甜言蜜语,说的九福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一招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顿了顿,想到九格格一辈子也没成亲,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说道:“你这顿饭吃的可真值钱了,等会儿我一定要多点儿好吃的才行。” 九格格自己也有许多银子,不过办事儿嘛,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她就算是能拿出十万两银子请九福晋吃饭,也不能私自将这钱用在善事上,那样有些说不清楚,除非,是特意点名了捐赠的。 这钱和请吃饭,那完全是不相干的。 她带着九福晋去食堂,顺便说起来张氏的事儿:“你得空了也去探望一番,她那性子……我就怕弘时府里到时候来了人,她应付不来。反正呢,也算是晚辈,咱们就当是发发善心了。” 若是连身边的人遇上事儿都坐视不理,那谁信你有什么仁慈? 九福晋顿了顿才叹气:“你这说这一天天的……怎么就没个消停呢?那些男人们难道就看不出来,府里女人越多,越是容易生是非吗?” 九格格笑道:“如何看不出来?但是这些是非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是妨碍他吃饭了,还是妨碍他办差了?只要事情在可控制范围内,对他并无影响,他甚至能将这事儿当成乐趣去享受,就好像你在账房里呆了一天,回去想放松放松,有人给你演一场戏,你高兴不高兴?” 养几个侍妾,可比养个戏班子要轻松多了,还省钱,关键是,还能生儿育女,增添人口。 九格格摆摆手:“不说这些事儿,只张氏那边你多留意就成了,我有事儿要忙,且顾不着她。这免费诊疗的事儿,需得卫生部发通知,另外呢,朝堂上面也需得沟通一番,最近几天我怕是没空来,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让人往我府里传话就是了。” 九福晋应了下来,两个人现在相处是完全没有中间九阿哥那层关系的,就本身成了朋友的那种关系,很是自在,也很是随意。吃了饭,各自分开,一个继续往账房那边去,准备今天加个班,将九格格要的账给算出来,一个则是回家准备写折子。 弘时府上的事情,是九格格去慈宁宫给乌雅秀贞请安的时候才知道后续的。 那拉氏没了,这种谋害嫡福晋的事儿,总得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哪怕是不能拿主意,至少是得知道,乌雅秀贞这个太后,就必得要知情了。 瓜尔佳氏将查出来的证据,招供的证人,还有张氏那医院的诊断,都拿了过来。 与此同时呢,胤禛也被请过来了。 弘时和董鄂氏,一前一后,也进了门——审问犯人还得犯人在场呢,董鄂氏这个主谋,自然也得来,万一真有什么隐情,她也能有个分辨机会。 弘时这一进门,胤禛一个茶杯就丢过来砸在他脑袋上了,弘时自己都还迷茫呢,虽然知道自家汗阿玛脾气坏,但是几天不见,怎么就坏到这种程度了呢?连话都没说呢,就先动手了? 乌雅秀贞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呢?孩子虽然犯错了,但你一言不发就开始打,这孩子自己还糊涂呢,也不知道错在哪儿了。董鄂氏,你且过来,哀家问你,自打你阿玛出事儿,弘时对你如何?” 董鄂氏心里有些发紧,她自从随着弘时搬出宫里,就再也没进过宫了,一来是那拉氏不喜欢她,不愿意见,二来是张氏也不如何进宫,进宫也不会带着她。 这么长时间没进宫,忽然被宣召进宫,董鄂氏心里难免是有几分猜测的。尤其是见弘时一进门就挨打——若真是弘时差事上出了差池,那是不该在慈宁宫问话的。所以这事儿,还是出在后宅上。最主要的是,张氏已经好几天没回过王府了。 弘时也去医院试探过,可张氏有大夫开的方子,也有借口拖着,自然是不会随着他回去的。 董鄂氏一颗心颤巍巍,这会儿被乌雅秀贞一问,那脸色就有些雪白起来,顿了顿,她就拎着裙摆跪下来了:“太后娘娘,爷对妾身,那是恩同再造,妾身心里也将他看做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四爷,妾身怕是早已经……” 都抄家了,可想而知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了。弘时愿意收留她,甚至愿意在她生了阿哥之后给她一个侧福晋的位置,那当真是再造之恩了。 乌雅秀贞有些不解:“既然弘时对你恩重如山,那你为什么要害他呢?” 董鄂氏立马摇头,泪珠子都快甩出来了,弘时在旁边皱眉:“皇玛麽……” 乌雅秀贞冲他摆摆手:“你先别说话,哀家生怕你再将哀家给气出来毛病,你们呢,也别在哀家面前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若当真是什么生死不渝的你只要她她只要你的爱情,那你该像是你六叔那样,打死不纳妾,打死没第二个女人,你阿玛额娘呢,是明事理的人,你若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迁怒董鄂氏,只会觉得是自己没教好孩子。大不了了,就是将你们两个给去驱逐出京城,可你呢,情深义重的侧福晋要,温柔端庄的嫡福晋也要。全都要了之后,也没见你如何善待她们。” 乌雅秀贞伸手拍了拍瓜尔佳氏带来的那些东西:“张氏是欠了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如此算计她?” 顿了顿,她转头看董鄂氏:“还有你,你说说,既然弘时对你恩情那么大,你为什么要害他呢?一来是害他名声,对嫡福晋薄情寡义,对后宅毫无章法,俗话说,齐身修家治天下,他现下三样全毁了。二来坏他前程,三来坏他子嗣血脉,四来坏他良心,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他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得知张氏是因着自己遭罪,他心里能安定吗?能受得住吗?” “你口口声声说是感念他的恩情,结果你做的事儿,却是将他当成了生死仇敌,难不成你所说的恩情,都是糊弄人的,实际上,你是因着你阿玛的事儿,对他心里迁怒,是要将他当成了报复的对象?” 乌雅秀贞问道,董鄂氏怔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后娘娘,我绝对没有害四爷的意思……为了四爷,让妾身去死,妾身都是愿意的,妾身绝不会对四爷有什么谋害之心。” 弘时插嘴:“皇玛麽,是因为张氏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董鄂氏不是那样的人,孙子也看了张氏的脉案,若说是有心谋害……也未免太牵强。” 瓜尔佳氏将手边的证据递给了弘时,弘时拿起来翻看,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 董鄂氏是高门出身,家里也是有几个秘方的。这种害人的手段呢,就是从娘家学回来的,她吩咐府里大量采买这些药材,又吩咐了嬷嬷给张氏用上,一天用多少,几天换一次,厨房里的吃食又该是什么样的,都必得十分详细。 这东西呢,因为并非是精准投毒,就完全是靠量大,时间长,还有各种药效的勾连才能发挥作用的。所以每一步,都需得董鄂氏亲自来查问,并不能出一星半点儿的差池。 所有府里采买的药材,都是有单子的。给张氏那边用的,董鄂氏自己这边就绝不会用——阿哥还小,若是接触这些,必然损害身体,所以董鄂氏这边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既然你董鄂氏说这些是好东西,那为什么你自己和小阿哥不用呢? 你说这东西没有害人的意思,那为什么买的时候要谎报份量呢? 还有,虽说这府里的管家权是在你手里,但嫡福晋吃什么用什么喝什么,都要看你吩咐,这又是为什么? 董鄂氏张张嘴,想分辨,却又知道,能放到慈宁宫来审问,必然是证据确凿了。这种情况下,她如何分辨呢? 胤禛问道:“弘时,事情到现在已经分明,你是要如何决断?” 弘时看董鄂氏,董鄂氏脸色雪白,嘴唇哆嗦,她倒是想喊求饶来着,可这里又不是普通的深宅内院,这是宫里,但凡她喊一声,外面的那些嬷嬷丫鬟们就不会手下留情。 宫里规矩森严,该出声的时候,才有你说话的机会。不该出声的时候,你就是死,也得死的安安静静。 董鄂氏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可怜,弘时心里一时是气恼,怨恨,实在是想不到董鄂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觉得自家玛麽说的没错,她若当真是感恩,怎么就想不到这些事会害了自己呢?一时又是可怜,相处多年,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弘时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毕竟是生了阿哥,再者,张氏好歹是没大碍,不如,就将董鄂氏给禁足了?” 话音才落,胤禛又是一个杯子砸过来了:“就你这性子,你额娘也就是亲生的,才觉得你这是重情重义,以朕看来,你实在是懦弱难当大任,甚至是非不分,糊涂至极!你既然已经成亲,你正经的妻子是谁你不明白吗?你分不出来吗?什么是妻什么是妾,你不懂吗?她如今谋害你嫡妻,日后你若是妨碍到了她了,你以为你能有活路?” 董鄂氏急切摇头,她哪儿会害弘时呢?她不会,也不敢的。 然而谁也没看她,弘时还一脸懵呢,胤禛这张嘴骂起来人,那也是十分不留情的。将弘时给臭骂的活像是最没出息最懦弱不堪的东西一样。 弘时沉默半天,再次修改自己之前的处置结果:“那送到别院里吧,一辈子不许再出来。小阿哥……也不能让她养着了,免得再养坏了,但小阿哥毕竟大了,也不好给张氏抚养。” 万一心里记仇,再将张氏当成了丑人,那可就糟糕了。 再者,张氏心里也肯定有芥蒂,人家本就是因为这孩子的事情被算计谋害的,你现下还要人家抚养仇人的孩子……开玩笑吗这不是? 弘时心里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好这孩子该让谁来照看。毕竟说大不大,也不到能自己单独住一个院落,自己照看自己的程度。说小也不算小,至少不是吃奶的年纪了,心里也懂事儿,能说会道了。 弘时压根就没想过弄死董鄂氏,一来是这事儿算不大很严重,张氏无论如何,确实是没死,现在还早早发现了问题,也不到没得救的时候。二来呢,还是为孩子,孩子都这个岁数了,若是当爹的弄死了他亲娘,他心里该是如何想法呢? 但在胤禛看来,弘时就有点儿,妇人之仁了。 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利益就不择手段的女人,无论放在哪儿,都不是那么的让人放心。那何必留着呢?除掉了,正好安心了。孩子若是记仇……弘时现在也才二十来岁,这年纪,是不能再生了还是如何,非得要只容忍这么个庶出的长子?听话了就好好养着,不听话了就让奴仆照看,难道一个小孩子都还收拾不了吗? 胤禛那眉头就没松开过,就盯着弘时等他开窍。 然而弘时就是不开窍,说来说去,董鄂氏这条命,他都没想过去要了。 乌雅秀贞眼看胤禛那脸色不太好,又想要发火了,赶紧拦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者,到底是嫡子,那拉氏想必也是惦记着呢,你再将人给骂坏了,你日后见了那拉氏,如何交代?他既然想留着董鄂氏性命,那也行,有两个条件。” 弘时眼睛一亮,赶紧问道:“皇玛麽您说。” “第一,玉牒除名,做了这样的恶事,必得严惩,否则日后人人有学有样,这后宅岂能安稳?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乌烟瘴气了,除名之后呢,将人远远送走,不管是送到江南还是送到西北,总之是日后不许再进京城,你也不许去探望,你给买个院子,将她的私产给了她,就已经是仁义至尽。至于日后,她的儿子要不要养她,那是她的儿子的事情,与你无关。” 弘时没说话,只转头去看董鄂氏,董鄂氏梨花带雨:“爷,妾身当真是十分爱重您的,当时只是想着确保孩子的地位,并不是要算计您,爷,您信妾身,妾身心里有您,在天愿作比翼鸟……” 乌雅秀贞一个眼神,立马有嬷嬷过来堵住了董鄂氏的嘴。弘时张张嘴想求情,可对上自家阿玛那恨不能将他烧死的眼神,他就只好又闭嘴了——就董鄂氏做的那事儿,只是堵住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第二,这孩子,哪怕是日后张氏不能生,日后也不许将他册封为世子,他这身份,钉死了。”乌雅秀贞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孩子是无辜,但谁让孩子的亲娘是作恶的人呢?你既然为了孩子作恶,那让你眼看着你的孩子被匿牵连,日后再无前程,那也算是满足了你的心愿了。 董鄂氏原本就只是可怜巴巴的看弘时呢,听着这话,就忍不住挣扎扭动起来,然而按着她的两个嬷嬷十分有力气,董鄂氏哪怕是脸上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也不能从嬷嬷手里逃出来半分。 弘时不说话,在他看来,这对孩子来说,未免是有些残忍了。再者现在孩子小,不太能明确的知道爵位的好处,但日后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前程早就断绝了,他心里能对不董鄂氏升起来怨气呢? 那到时候别说是赡养董鄂氏了,怕是恨不能自己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吧? “这是主要的条件,剩下的什么补偿张氏,我想你该自己想明白能做主,这夫妻之间还是要自己说开了才好,别人说再多也是白说。你和张氏是正经夫妻,你们还要相伴一辈子。所以这事儿,你总得要给她一个交代。” 乌雅秀贞说道,转头问胤禛:“胤禛,你觉得我这处置如何?” 胤禛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额娘的处置自然是极好的。”杀了董鄂氏虽然痛快了,但没有这软刀子磨肉更让人出口气。再者,真要杀了董鄂氏,难免坏了父子之间情分——不光是他和弘时之间的,还有弘时和小阿哥之间的。 现在董鄂氏活的好好的,哪怕是小阿哥将来长大了知道内情了,也不能指责弘时做的有什么不好了。 再者,以牙还牙,董鄂氏知道儿子前程因着她自己断了,怕是心里比死更难受,而且这难受,且还要陪伴她后半辈子几十年。 胤禛又看弘时:“你皇玛麽终归是心疼你的,方方面面都给你考虑周全了,你若是还有点儿良心,你该谢谢你玛麽。” 弘时赶紧跪下谢恩——董鄂氏不用去死了,他心里也是微微松口气的。 胤禛抬脚踢了他一下:“我和你皇额娘,恩爱一辈子,却没想到,倒是生出来你这么个宠妾灭妻的。你实在是……” 太让人失望了,胤禛这么些个儿子,唯独弘时,在后宅这种事儿上,十分拎不清。一开始是固执纳妾,将董鄂氏给接到府里来,再后来是非得要董鄂氏的孩子生下来——发现的时候月份还小,那会儿一碗药灌进去,哪儿还有后面这许多事情?若是没那庶长子,弘时的婚事也不至于艰难,也不会到头来只娶了一个张氏。 是的,那张氏,胤禛也是很看不上的。 你说她性子淡泊腼腆,她甚至连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这样简单的计谋都看不穿,还得是被九格格指点了,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对了。 你说她性子懦弱难当,她也并非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至少说话算数,从不会打扰弘时和董鄂氏,甚至连管家权也能说给就给,半点儿不贪财,也不恋权。 在胤禛眼里吧,这缺点就十分明显了,而且,不能补救。 弘时抿抿唇没说话,低着头也是有些丧气的,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好像在汗阿玛眼里,都是错的一样。 胤禛催促道:“朕看见就来气,带着董鄂氏赶紧滚!限你三天之内将事情办妥,该送走的送走,给接回去的接回去。至于你朝堂上的差事,先停下来,等你处置好了府里的事情再说。” 弘时垂头丧气,带着董鄂氏出宫去。 瓜尔佳氏忙起身:“皇玛麽,汗阿玛,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儿媳也该出宫去了。” 胤禛点点头,乌雅秀贞忙笑道:“先不着急,这次的事儿,你做得很好,哀家这里有东西要赏赐给你。” 说着就吩咐嬷嬷赶紧去拿,瓜尔佳氏忙推辞:“皇玛麽,当不得赏赐,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大爷是长子,儿媳是长媳,既如此,那弟弟妹妹的事儿,儿媳也该放在心上。其实儿媳十分羞愧,这次的事情,竟是没有提前察觉……那张氏原本也是个规矩的,却是让她受了大罪……” 乌雅秀贞摆手:“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是人,又不是神仙,再者就是神仙,也没有长了前后眼,什么都能看见的,这事儿要说怨怪,那只能怨怪弘时,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是个好的,玛麽心里知道,该你的,你只管拿着就是了。” 嬷嬷端来的是一个小的珊瑚树,虽然尺寸不是很大,但是颜色很正,通体血红,看着就流光溢彩,十分闪耀。 这种正红色,自来也只正室才能有。 瓜尔佳氏一看就喜欢,眼神都有些舍不得挪开了,本来还想推辞一番的,但是被乌雅秀贞摆手赶走:“走走走,出宫去吧,日后这外面的事儿还是要你多操心,你呢,也不用担心麻烦,该进宫就进宫来,事儿办的好,哀家少不了你的赏赐。” 瓜尔佳氏抿唇笑起来,赶紧亲自将那珊瑚树抱在怀里:“那我可就偏了皇玛麽的好东西了,皇玛麽就是日后后悔了,也要不回来了。” 乌雅秀贞笑起来,又摆摆手,瓜尔佳氏这才告辞起身走人。 她这边走了,胤禛就叹气:“皇额娘,您看弘时那性子……” “个人有个人的性子,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你和你的兄弟们,难道还都是一样的性子不成?有那出息的,自然也有那没出息的。”乌雅秀贞说道,并不是很在意:“弘时刚出生的时候,那拉氏坏了身体,再者又是多年等待才有的他,难免是娇宠了几分,这孩子有些担不起事儿,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不是长子,上面又有兄长,那何必非得要担起来事儿才行呢?就这样,一辈子有人护着,也不算坏。” 顿了顿,她又说道:“弘晖是个好的,弘昀和弘昐对下面弟弟们也多有照看,弘时呢,只要这辈子不出大差池,这后半辈子差不了。” 那可是皇子,命能差了?至于弘时的儿子,那就对不住了,她老人家四世同堂,重孙子实在是太多,管不过来。再者,管到孙子辈就完事儿了,还要伸手去管重孙子,这不上赶着惹人厌烦吗? 至于胤禛管不管孙子,乌雅秀贞才不问呢,胤禛都快六十的人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只要他不和上辈子一样,将弘时这个小可怜给骂死,那就一切都好说。 出宫之后,董鄂氏总算是抓住了机会,伸手抓着弘时的衣袖,那眼泪是说来就来,大珠小珠落玉盘:“四爷,您当真要我离开京城?离开京城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您别这么狠心好不好?我对张氏做的事儿,确实是错了,我也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害死她,我就是想让她先别生孩子……我又不傻,她是嫡福晋,若是一直生不出来,太医必然是要把脉的,这种药不会损伤身体太多,就暂时的……等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有了前程了,她肯定就能生的。” 董鄂氏看起来是毫无章法,说话也乱七八糟,可每一句话,都是在说自己无辜。 她没有要害死人,那些药材也不是要命的东西,张氏也没死,张氏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要稍微一调理就好了。 弘时原本脸色不怎么好看,但随着董鄂氏的话,也开始慢慢和缓起来,董鄂氏顿觉得有几分希望了,赶紧再继续说道:“我去给福晋磕头请罪,只要福晋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我去医院,给福晋端茶倒水,我亲自来伺候她,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我错了,我愿意这样来赔罪。” “不管福晋让我做什么都好,伺候汤药,甚至擦身体,端屎端尿……”董鄂氏眼泪汪汪的说道,弘时就叹气:“张氏那边……” 他顿了顿,到底没被董鄂氏给彻底影响了,只说道:“并不愿意见你,你也别费心思了。你若是真心知错,我回头会告诉她的。” “只要福晋原谅我了,我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京城了?”等半天没等到弘时说下半句,董鄂氏只好自己问出来。 她眼巴巴的看弘时,只要不离开京城,她就还有机会。 眼前这个男人,她再了解不过来,那是最最容易心软的。只要她和上次一样……伏低做小……大不了,大不了她就从此吃斋念佛。 弘时看着董鄂氏,好一会儿,微微摇头:“不行,这事儿是皇玛麽提出来的,汗阿玛又同意了的,大嫂当时也在,你无论如何,都必得要离开京城。” 董鄂氏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张着嘴,半天都没动静。 弘时都开始有些担心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准备好宅院,还有那伺候的人……你院子里的人你都带去。” 董鄂氏的眼皮子终于动了动,她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弘时,这男人是傻子吗?她院子里的那都是内务府出来的,人家就算是伺候人的奴才,那也是正经包衣,包衣是什么?是专门伺候皇家的奴才,虽然看似地位地下,但在皇上心里,指不定地位比臣子都可信呢。 人家一家子在京城呢,现在你一句话,打发了人家跟我这个犯了错的,连玉牒上名字都被剥除了的,没了前程的人走,人家心里能不记恨你吗? 是,你是主子,人家不能将你怎么样了。但她不是了啊,她就是个犯人啊,虽然没有罪名,没有枷锁,但那是实打实的被皇上和太后厌恶了,甚至可能在下一任皇后心里也是罪恶之人。 跟着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人家心里岂能没有怨恨? 弘时还在问呢:“或者这府里,你还看上哪个,你只管说。” 到时候他都给安排去,吃穿用度,就算是比不上府里,也绝不会差了。再者,董鄂氏是个精明之人,手里也有产业,到时候也有钱财入账,也并不用担心生计。 说起来这生计,弘时又问道:“皇玛麽说送你去江南或者西北,你想要去哪个?江南那边我倒是没有庄田,可西北那边,我是有几个铺子的。” 江南多士族,但凡有好田地,也早已经被人瓜分了,从康熙到现在,几十年了,弘时就算是皇子,也不一定能在那边买到地。就算是摊丁入亩,能稍微挪出来些,但那也轮不到弘时。 西北那边呢,则是九格格之前打通的商路,弘时当时跟着九格格投银子,稍微的赚了那么一点儿的。 知道自己必然是要离开京城了,董鄂氏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了,这两个地方,甚至都不用比较的,她张口就说道:“我去江南,江南那边虽然没有庄子田地,但我可以买几个铺子。” 她自己手里也有些钱,若是弘时再给些,买几个大的铺子不是问题。 她抿抿唇:“我若是去江南,四爷得空,可千万要记得去探望我。”说着就又红了眼眶:“我舍不得四爷,只盼四爷对我如四爷。” 弘时叹口气:“我若是得空,自然会去。” 他抬手想摸摸董鄂氏的脑袋,但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儿,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又忽然膈应的慌。就像是皇玛麽说的,今儿是张氏碍眼,所以她能毫不犹豫的对张氏下手。那若是明天,他碍事儿了呢? 做侧福晋,哪儿有做老封君好呢?但凡他弘时活着,董鄂氏就一辈子只能做侧福晋。可若是他死了,小阿哥继承爵位,那整个府里不都是她董鄂氏的天下了吗? 再者,她真是爱他吗?若是爱,那为什么桩桩件件,做的都是害他的事儿呢? 弘时脸上都带了几分疑惑,只可惜董鄂氏低着头,正在抽噎,并没有察觉到。再者,就是她察觉到了,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了,但凡她离开京城,她和弘时之间,就再也不能如同以往了。 今日这事儿,也是必定会在弘时心里烙下印记的。 瓜尔佳氏出了宫,先让人将珊瑚树送到府里,自己则是去了一趟医院。张氏住是单间,这会儿只她自己歪在床上,两个丫鬟则是不知道被打发到哪儿去了。 瓜尔佳氏进了门,张氏就忙起身行礼:“大嫂,您怎么来了?我这身体没问题,姑姑都说了,只调养两天就好了,您很不用费神来这一趟,又麻烦又耽误事儿,您事儿多,我也不好耽误您。” 瓜尔佳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要么说张氏这性子不讨喜呢,你看看,原本挺体贴的话,说的倒像是不欢迎别人来一样,像是要立马将她给赶走一样。 “我来是和你说说董鄂氏的事儿,今儿我去了慈宁宫,皇玛麽也让人叫汗阿玛,证据确凿,董鄂氏对你心怀不轨。”瓜尔佳氏干脆开门见山,也不和张氏绕圈子了,免得她听不懂。 “弘时呢,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重情重义,为着小阿哥,就说将董鄂氏给关起来,一辈子不许出来。”瓜尔佳氏到底是没说弘时那不忍心样子,免得再坏了夫妻感情。 怎么说呢,和离估计是和离不了的,那日子总归还是要一起过的。既如此,那何必总将对方最丑陋的样子牢记在心呢?夫妻过日子,若是恩爱,自不用说,若是不恩爱,那就难得糊涂。 反正民间都说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这和离了,真不一定能比之前更好,就算没孩子,后面的这也不一定能掏心掏肺对你。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0-306 第301章 张氏垂头听着瓜尔佳氏说话,略等了片刻,微微笑道:“大嫂,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您是为我好。您且放心,我既然嫁给他了,我就是想好好的过日子的。先不说董鄂氏现如今要被送走,就是她不走,这不是还有您和太后娘娘的吗?再不济了,我就求汗阿玛去。” 她顿了顿:“以前呢,我不知道董鄂氏有这样恶毒的心思,我只是想着,原本是他们两个恩爱在一起的,我不过是个半路来的,后进门的,忍让一番也没什么。再者,就是不为四爷,也该为孩子,孩子年幼,我若是盛气凌人压着董鄂氏,那孩子心里该如何想?我原以为她也是该是聪明人的。” 要不聪明,能在那样的处境下,还让弘时将她接进府吗?就董鄂家当时的情况,让董鄂氏跟着流放了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进府这事儿,真是弘时对她的恩情。 “但人终归是有底线的,她如此对我,我也就不能将自己放的位置太低了,我好歹也是四爷的嫡福晋,明媒正娶进门的,当年皇额娘是喝过我的进门茶的。”张氏微微笑一下:“皇额娘素来看重能干之人,就好比大嫂这样的,我若是再和以前一样唯唯诺诺,怕是皇额娘也厌烦。若是日后,我就要多多和大嫂学习了。该立起来的时候也得立起来。” 人嘛,你自己软弱了,那欺负人的,就会盯上你了。你若是强大了,他们欺负你之前,也得多衡量几分。 瓜尔佳氏笑道:“这样想就对了,我原还想着你会很难想通呢,没想到,倒也不用我多说,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养着身体,等过段时间,问一声九姑姑,有始有终,该回去就回去。” 人家九格格帮忙出面兜揽了这事儿,那张氏要回去,就必然得和人家打个招呼。 张氏忙应了下来,瓜尔佳氏也事情繁忙,就不在这边多停留了。她很快回家,正好弘晖也忙完了,夫妻两个还凑巧在门口遇见了,索性就并肩往里走。 瓜尔佳氏说起来今天这事情:“四弟这事儿办的实在是有些糊涂,当时汗阿玛恼怒,我都跟着提着心,生怕他一时脑子转不过弯,非得要抱着那董鄂氏。” 弘晖沉吟了片刻:“那边你多盯着,一定要确定董鄂氏是真的离开了京城。董鄂氏那样的人……并无太多的道德规矩,江南那边多风流学子,她又是个有心思有想法的,你找人在她身边试探试探……若是弘时知道董鄂氏这点儿真心,人人可得,指不定日后这性子就能改变了。” 瓜尔佳氏转头看弘晖,弘晖一挑眉:“觉得我这法子龌龊?” 瓜尔佳氏忙摇头:“自然不是,爷只是找个人给她介绍介绍,又不曾说找个人将她强迫了,动心不动心,守得住守不住,这不都看她自己的吗?她若是不动心,就凭她四爷侧福晋的名头,怕是江南那边的人都得捧着她呢,谁敢强迫了她?爷您这不是法子龌龊,而是光明正大的钓鱼。” 她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奇怪,爷如何会断定,董鄂氏的那点儿真心不值钱?” 弘晖嗤笑一声:“无媒苟合,这真心能有多少?若是当时换个人能挽救董鄂家,那弘时就遇不上她了。再者,等董鄂家出事儿,人人都知道她是弘时的人,弘时也成了她仅剩下的选择了。” 这样的选择,一看就是利益衡量。 但弘时吧,就对那份儿初遇见有太美好的滤镜了,于是就算是有百般的不对劲,他还是让自己选择了董鄂氏。 弘晖摆摆手:“这样的女人,其实并不用很厉害的手段,只要将两份儿利益摆放在她面前,她自然而然的就会去选择对自己最好最有利的。如今她面前也是两条路,一个是被弘时遗忘在江南,儿子心里怨恨她,京城容不下她。一个是改嫁他人,让自己成为弘时心里忘不掉的遗憾,至于儿子……有了下一个,谁还会在意上一个?珍贵是因为少,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瓜尔佳氏挑眉:“那她若是非得要为弘时守着呢?” “那就守着,堂堂爱新觉罗家,不至于连个女人都养不起。”弘晖很不在意的说道,不太愿意说这董鄂氏了,就问起来自己的长子:“这几天天气变化多端,前两天不是有些着凉了吗?现如今可好了些?” 说起来孩子,瓜尔佳氏脸上笑容也温柔了几分,长子是嫡出,是她寄予厚望的嫡子,她和弘晖一样,对这个孩子,十分关注关怀。 “已经好了些,前两天还有些发烧,昨儿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瓜尔佳氏说道,正好也已经到了内院了,就干脆转到孩子那边去看看,弘晖也去。 夫妻俩进门的时候,小孩子正靠在床上听身边丫鬟读书,这丫鬟也是瓜尔佳氏专门选的,识字,会读书,为人也安分老实。 弘晖伸伸手,那丫鬟就赶紧将手里的书送上去。弘晖看一眼:“杂谈?” 小孩儿赶紧起身行礼,弘晖摆摆手,也顺便在床边坐下了:“怎么想起来听这个了?” “这两天生病,嘴里没味儿,就想着听人说说那些比较特殊的吃食。”小孩儿笑着说到,又给瓜尔佳氏行礼,瓜尔佳氏先伸手摸一摸他额头,确定没事儿,这才说道:“嘴馋了?今儿病好了,中午倒是能吃些想吃的了,不过,忌油腻,你想吃什么?” 小孩儿眼睛一亮,赶紧点菜:“能不能要一道拌鹅胗?” 这倒是可以的,瓜尔佳氏就应了下来,可给小孩儿高兴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这边府里其乐融融,那边弘时的府里就不太安生了,董鄂氏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哭,她哭呢,孩子也跟着哭,母子两个哭到伤心处,索性抱头痛哭。 弘时原本在呢,他是想着等董鄂氏那行李收拾完,看有什么缺的少的,他让人给添补上。但是被哭的脑仁儿疼,实在是坐不住,干脆就起身走人了。 董鄂氏倒是想挽留来着,然而孩子正抱着她腰身哭呢,她也不好起身,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弘时走人了。一转头,儿子还在哭,实在是没法子,就只好先哄好孩子。 无论董鄂氏哭的怎么凄惨,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弘时倒是不催促,可瓜尔佳氏那边派人催促了,宫里乌雅秀贞还特意找胤禛要了侍卫,就是专门送董鄂氏前往江南的,免得她拖拖拉拉再坏了事儿。 所以,董鄂氏在不甘不愿中,还是被送出了京城。 她出京,弘时也没着急接张氏回来,而是先拎着酒坛子,上弘旺那府上喝酒去了。心情烦闷,这种事儿呢,总不好和女人嘀咕,再者,张氏心里指不定恨死了董鄂氏呢,他找张氏倾诉心思,不得让张氏更生气吗?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找交好的哥儿们了。 “你说我对她能算是不好吗?当年冒着我阿玛生气,我额娘恼恨的风险,我将她给接进门,我让她生了庶长子,以至于我自己的婚事千难万难……” 弘时只顾着抱怨,也没发现弘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阴沉——又是这样,既然你们两个相爱,容不得别人插足,那为什么不反抗到底,只你们两个生活呢?这事儿若是没人做到也就算了,弘旺也要跟着说两句世俗如此,规矩如此,可偏偏这种事儿,是有人能做得到的。 人家不光做得到,人家还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如此一来,就对比的弘时十分可笑,你既想要红颜知己,又想要贤妻良母,你那张脸那么大呢?还有就是自己的亲爹,你既想要地位权势,又想要夫妻恩爱,你也那么脸大呢? 这世上的事儿,自古难两全,想要两个都不放手的,未免太贪心。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和贤妻良母比起来,和地位权势比起来,爱情,始终都是可以被拿来牺牲的那个。 也就是说,董鄂氏在弘时心里,可能也并没有那么重要。郭络罗氏在胤禩心里,可能也不过是如此。 弘旺眼里闪过嘲讽,却是很快低下头,将表情给遮掩住,笑着劝弘时喝酒:“人心易变,就是咱们男人,也是今儿喜欢骑马,明天喜欢射箭的,那女人的心思也变化多端,今天喜欢你,明天更喜欢地位权势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若是十分在意,那回头多去江南两次,探望一番即可。” 弘时摇头:“你不懂,你都还没有娶妻……” 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太好听,弘时就赶紧岔开话题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弘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话当真是如此解释的吗?” 那自然不是,也不过是顺嘴嘟囔了一下,觉得可以借用一下而已。 这话题也不是那么好听,弘时再换一个话题:“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弘旺沉吟了一下:“我想参加科举。” 弘时吃惊:“科举?你现下不是在皇家学院读书吗?” 皇家学院也是有考试的,和科举制度不同,这个考试制度是九格格定下来的,每年一次,四年下来看综合成绩。若是成绩好,朝廷挑人的时候学院就能推荐。若是成绩不好……那到时候就看你自己人脉关系了。 弘旺摇摇头,怎么说呢,皇家学院出来的学生,就算都是宗族之人,但得的差事,却都是那种比较边缘,比较清闲,升职空间不算大的。 科举就不一样了,但凡你能考上,你就能站在朝堂上了。 若是将朝廷比喻成一个虫子,皇上是站在虫子脑袋上的,那么皇家学院出来的人,是先站在了虫子的脚上,但科举出来的,却是站在了虫子的翅膀上。 位置不同,起点不同,同样是往虫子的肚子走,正经科举通过的人,可能三五年就能走得到了,但皇家学院出来的人估计得走个七八年,甚至十来年。 弘旺等不得。 所以弘旺要先通过科举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走上自己的仕途。 但是这其中分别,他就懒得和弘时讲解了,只笑道:“我和别人不同,人家都有父母亲族,但我,除了一个出身,还有什么呢?倒不如去科举,科举倒是更公平些的。” 弘时沉默了一下,但顿了顿,也只是抬手拍了拍弘旺的肩膀,并未多说什么。 弘时在弘旺这边喝了大半天酒,喝的迷迷糊糊的,因着他府里没人,弘旺也没敢将人给直接送回去,索性就留在自家客院了。 等人安置下来,弘旺就到了书房,从暗格拿出一封信看了看,随后又找了纸张,写起来回信。 一转眼也就到了秋天,秋老虎是比较厉害的,早上还是凉风习习,到了中午,那就恨不能将整个人给埋在冰盆里。这一冷一热的,就极容易生病。 转头十三阿哥府上就来报,说是十三阿哥病了。 六阿哥和十三,那都是胤禛的左膀右臂。十三这一病,先不说朝堂上多少事情耽误了,胤禛瞧着那书房里空荡荡的,也总有些惦记,就干脆在下朝之后,亲自带了六阿哥前往探望。 十三正在床上躺着呢,自来生病的人,就没几个脸色是好看的。十三也如此,一张脸蜡黄蜡黄,瞧着眼窝都有几分深陷,披头散发的——因着九格格十分不喜欢金钱鼠尾的发型,总撺掇着众人将头发多留点儿,十三年纪小,实在是应付不了九格格,毕竟这天底下,做弟弟的,哪个能逃得过做姐姐的魔掌? 更何况九格格还不是一般的姐姐。 于是,十三那脑袋上的头发,明显就粗壮的多,别人都是老鼠尾巴一样,他那脑袋上是有三分之一都长了头发,抓起来竟是有手指那么粗。 这会儿披散下来……当然也不好看,前半个脑袋光脑门,后半个就算是能遮掩住,也没多好看,甚至还不如秃头好看呢,于是也就越发显得十三阿哥……形容憔悴了。 “太医是如何说的?”不过好看不好看的,胤禛也并不在意,他又不是女人,十三是弟弟又不是他妻子。所以胤禛更在意的,是十三那脸色:“喝药了?瞧着脸色不如何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十三苦笑了一下:“太医说的是旧疾发作,之前天热,我贪凉了些……” 十三说的含糊,但身边太监可没隐瞒:“十三爷不听劝,大中午用凉水洗澡,说是出了一身汗,不洗一下不舒坦。晚上又要吃凉的,说是热的没胃口,早上要喝凉水,说是温水不清醒……” 那一张嘴不停,叽叽呱呱的将十三做的不好的事儿,都给嘀咕一遍儿。 胤禛那脸色就不好看,六阿哥也笑道:“原以为十三这些年稳重了许多,哪里想到,竟还是这样孩子气,你自己身体你自己不知道如何吗?平时十三弟妹怕是没少费心,四哥也时常惦念,你竟是不管不顾,这样作践自己身体的吗?” 十三顿时尴尬:“也没有他说的那样……行吧,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有些贪凉,这天气,一早一晚的变化着实是大,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 太医不光是说十三阿哥救济发作,还说十三阿哥患了别的病,但这个,十三并未对胤禛提起。 以至于好几天之后,胤禛还疑惑,十三上次不说只是旧疾发作吗?怎么这么长时间竟是还没没有痊愈?他特意叫了太医来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十三这病情越发严重,现在竟是下不来床了。 胤禛大急,连忙叫了九格格进宫,将十三的事情说了一下,再亲自带了九格格过去为十三诊断。 九格格一诊断,脸色就变了变,实在是十三那病,她有些……不敢确定。 “怕是骨癌……”但沉吟了一下,九格格还是并未隐瞒,早些年十三被圈禁的时候,身上就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骨头关节,病变严重。到变天时候,极容易骨头生疼。 熬到现在,其实也并非是十三贪凉就导致了这次病变的,而是长年累月的变化,每一次的骑马奔波,每一次的相扑摔跤,每一次的领兵打仗,每一次的站立时间过长,都会加重病情。然而十三是个十分擅长忍耐的人,十年圈禁,让他比更多人更能忍受痛苦。所以哪怕是身体上不舒服,他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忍着,甚至太医都不请的,生怕惊动了胤禛。 然后,这一次次的积累,就将病情给加重,以至于到现在,发生了病变。 胤禛听着,先是心里一凉,面色就变了变:“若是治愈……” 九格格微微摇头,这种病,在现代都没有可能会治愈,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况且,这年代,也没有安全无菌的地方让他进行骨髓移植。 再有,就算是能移植,也并没有药物来移植排斥反应,最终的后果可能是比现在更加痛苦。 十三微微笑道:“四哥别为难九姐姐了,她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再者,人总要有这么一遭的,我的不过是来的早了些,我现在很想得开,四哥也别难过。” 胤禛那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让我如何不难过?我心里对你十分爱重,我们兄弟年少一起长大,相互扶持这么些年,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你若是……若是有个什么,日后我能指望谁?” 十三笑道:“四哥要这样说的话,那六哥可该伤心了,我若是走了,四哥,你一定得多看看别人,十二哥也是个稳重的,十五十六,还有十七十八,也都长大了,骁勇善战,十分能干……” 胤禛摇头:“再能干,也不是你。” 九格格就忍不住摇摇头,静悄悄的转身往外走去,人亲兄弟诉衷肠,她还是别碍事儿了,有这时间,倒不如斟酌斟酌药方,能多留十三几年,就多留十三几年。 十三福晋也在门外站着,眼眶通红,听见脚步声一转头,忙喊了一声姐姐。 “拿笔墨纸砚来。”九格格说道,十三福晋忙亲自去准备,廊檐下就有桌子,九格格就站在桌子前写药方,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写一个,就停下来斟酌一下,加加减减,一张药方,竟是写了差不多两炷香时间。 她叹口气将毛笔放下来:“让人去抓药吧,找那懂药材的,每味药的先后顺序不同,需得多多留意。” 十三福晋忙应了下来。 十三阿哥这病,很快连宫里乌雅秀贞也知道了,一个是胤禛是皇帝,他出宫一趟不是小事儿,宫里肯定是要有安排的,再者就是十三阿哥好一段时间没进宫请安,乌雅秀贞岂能不问? 这一问就知道了,她在慈宁宫里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怎么一个个的……”都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呢?她一个老太婆,到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结果一个个的晚辈,都要走到她前面去了? 她找了胤禛说要出宫:“十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如同我亲儿子,他如今这样,我岂能不去看看?再者,我也实在是……愧对你敏妃母,她倒是走的痛快了,结果现在十三……我若是没看顾好,如何和她交代呢?” 胤禛也只好带她去见十三,十三病的时间长了,越发的枯瘦,整个人就像是个骨头架子,眼窝都陷进去好深。 骨癌这种病,越是到最后,也是疼的人难以忍受,九格格那药方里,多有镇痛的成分,也就导致十三现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多。 但偏巧,乌雅秀贞来没多久,十三就醒过来了。 乌雅秀贞正抓着他手呢,见他睁眼,顿时就喊道:“十三,胤祥,可看见了我是谁?” 虽说现在胤祥他们都改了名字了,但乌雅秀贞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倒也没人说什么。 十三看了一下,勉强笑起来:“是皇额娘啊,皇额娘,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病了也不和皇额娘说,我若是不问问,我是不是就被瞒过去了?这天底下做孩子的,哪个生了病,不要额娘在跟前守着的?”乌雅秀贞说道,顺便将眼泪给擦干了:“你呢,好好养病,万不许灰心丧气知道吗?你若是有个万一,走在了皇额娘前面,让皇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你就是不孝你知道吗?” 十三眼泪也快要下来了:“是,我听皇额娘的,我一定打精神来养病,我日后还要孝敬皇额娘呢,还有弘晓……我还没看他有孩子呢,还有十七,我若是走了,十七在蒙古,回京竟是连个住的地方都不一定有了。” 乌雅秀贞本来要摇头呢,堂堂公主,这回京哪儿能没个住处?再者,十三福晋是那种不让小姑子进门的人吗?但顿了顿,她点头:“对,十七还得你照看呢,你看别人都忙,尤其是你四哥,那一脑袋的事儿,十七现在长什么样子,估计他都不记得了。还有弘晓,还有弘晓的弟弟妹妹们,弘晓倒是有爵位了,剩下的你不得给安排安排?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十三艰难点头,是,还有福晋呢,当年他被圈禁,福晋都要跟着。现在他若是死了,福晋怎么办呢? 可生病这事儿,真不是你有活下去的意志就行了的,就在乌雅秀贞出宫探望的第三天,十三还是走了。 是弘晓进宫来报的丧讯。 乌雅秀贞当即就觉得身体发麻,整个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怎么这样呢?明明……” 不应该啊,要说十三上辈子是累死的,那这辈子不还有老六帮着分担的吗?怎么就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乌雅秀贞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十三多好一个孩子,老天怎么就见不得好人长寿呢?先是那拉氏,再是十三,老天爷是半点不给人留活路啊。” 宫女嬷嬷喊着节哀,可十三还和那拉氏不一样,那拉氏是儿媳,和乌雅秀贞的相处,也就是做了皇后这几年。但是十三,那是乌雅秀贞跟前长大的,当真是亲儿子一样。 他生在永和宫,长在永和宫,哪怕是章佳氏搬出了永和宫,他每次进宫请安,也是绝不会落下永和宫的。 这情分不一样,乌雅秀贞自然也是更加难过的。 胤禛也难过的昏厥过去一次,他和十三之间的情分,自来也是很不一样。 因着十三的过世,整个朝堂上要停朝了——十三从生病到过世,也就一个月,他之前就是已掌握朝中重权,许多事情都有他的身影的,现在他这一走,他之前的决策,还有参与的差事,都有些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所以也只能是暂且停下来。 十三的丧事也是办的很大,他那墓地是他自己挑选的,因着胤禛当年修建皇陵的时候,曾说过让十三和六阿哥,与他合葬,这话可将十三给吓的够呛,忙不迭就自己挑选了地方,然后上折子请胤禛将这地方赐予他。 胤禛一开始当然是不答应,他还想和兄弟合葬,日后兄弟齐心呢,将来转世投胎也能再续兄弟缘分呢。 但老六也不答应,六阿哥也急忙慌的给自己找了地方。十三找了北边的,六阿哥就找了南边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南北相对,守着中间那皇陵。 两个人一起上折子,胤禛不批准那就再上,一而再再而三,次数多了,胤禛可算是批复了,于是十三这陵墓,就定在了河北一个小县城。 现下十三下葬,胤禛是生怕十三在下面没有好用的,几乎要将自己的库房给搬空了,全给十三做陪葬去。之所以没搬空,还是因为九哥哥的劝诫——十三阿哥那坟墓没在皇陵里,所以这陪葬越是丰厚,到时候怕就是越多的盗墓贼惦记,倒不如少一些的陪葬,将来只多派人前来祭祀就好。 胤禛当然是听不进去的,生怕十三的坟墓当真被人盗窃,干脆就将那片地,派人给守护起来了。 但凡大清在,这片坟墓,就必得有人来看守护着。 十三这一过世,连乌雅秀贞都好长时间没缓过来。胤禛在办完十三的丧事之后,也是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整个人都没几分精神气儿了。 乌雅秀贞自己还没缓过来呢,就得先去劝胤禛:“你这样一来,让十三如何能安心?再者,你是皇帝,不单单是十三的四哥,十三虽然没了,但是这天下百姓还在,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朝中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要迁怒到十三身上?十三素来忠心,又英明能干,最后这名声难道要毁在你手里吗?你若是当真怜惜十三,你就该振作起来,将十三没做完的事情给做完。” 胤禛叹气:“皇额娘,儿子这心里,实在是难受,这短短两年,先是那拉氏,再是十三……再往前,年羹尧,隆科多……朕身边陪伴之人,是越来越少。” 乌雅秀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年羹尧和隆科多,不是你自己下令处死的吗? 但现在胤禛正难受呢,她可不好往亲儿子心里撒盐,就只好说道:“那你这眼睛可生的没用了,只能往后看的,竟是不会往前看?那拉氏和十三虽然不在了,但年氏……” 顿了顿,她差点儿想打自己嘴巴。就那拉氏和十三这两个例子在前面,年氏还能活多久,真不一定,她现在说年氏,那转头年氏没了…… 差点儿没哆嗦起来,她赶紧改口:“李氏,还有你六弟,还有你九妹妹,这不是都还在吗?最重要的是,额娘还在,额娘这一把年纪了,这已经是……” 说起来就忍不住,眼泪就又要往下掉,胤禛赶紧挣扎起身:“皇额娘您节哀,十三弟去了也好,他那病我瞧着都疼的厉害,我去他府上,有几次偷偷的看见,他疼的甚至将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了也好,不用受罪了,您节哀。” 乌雅秀贞不说话,你还想着劝我节哀呢,你自己怎么不节哀呢? 胤禛果然是没忍住,说起来十三,又想到以往,眼眶也跟着发红,堂堂男子汉,五十来岁的人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真的是……没眼看。 别说是抱头痛哭了,乌雅秀贞嫌弃的甚至没将自己的帕子贡献出来,只扯了床边的帘子给他擦:“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晚辈笑话。行了,既然你自己都看得明白,那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需得好好的,给我养老送终才行。否则,你若是……我倒不如跟着去了,也免得还要再悲痛一场。” 胤禛赶紧摇头:“额娘,这话可不能胡说。” 胤禛这寿数还不到呢,所以乌雅秀贞劝说之后,就赶紧吩咐了太医,该喝药喝药,身体先养起来再说。 六阿哥和九格格得了乌雅秀贞吩咐,也每天进宫,用朝堂上的事情,将胤禛给绊住。反正呢,人忙起来了,也就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胤禛这精神头呢,眼看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十三过世这悲痛虽然还没消散,但也不是之前提起来就要哭的那样子了,于是,他就打算着,将弘晓那爵位给册封一下,铁帽子王嘛,现在弘晓继承爵位,自然一上来就是怡亲王了。 这爵位,连弘晖等人都被压了一脑袋。 弘晖自己倒是不在意的,毕竟人家亲爹走得早,自家这个……咳,不能想,想了倒像是在诅咒亲爹一样,他倒是宁愿一直做个郡王呢,只盼着亲爹能多活几年。 倒是弘历略有些不太高兴,他这爵位和弘晓可就差太远了,原本两个人年纪相当,一起办差一起玩儿的,结果小伙伴儿成王爷了,自己还是个贝勒,就算是皇上的阿哥,也得对弘晓行礼,这能让人好受吗? 不好受是不好受,他也就自己心里嘀咕了几句就完事儿了,聪明人,就现在明显他家汗阿玛对弘晓,因着十三叔的感情,那是移情严重,十分偏疼的,他敢说点儿什么,怕是汗阿玛能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他不傻,所以,一切照旧,该如何就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赶在一起去了,原本看着胤禛这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对十三的过世也快释怀的时候,到了来年三月,年氏忽然就病倒了。 年氏病倒,是因着收到了一封书信,这书信是从年家来的,说的也是年家的事儿。 胤禛虽然心狠手辣,但到底是看在年氏的脸面上,对年家,并未斩草除根,年羹尧被砍头之后,他的一双子女就被流放了。这来信呢,说的就是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儿子和人打架斗殴没了性命,女儿因为没人庇佑,给人做了侍妾,结果,被当家主母给毒死了。 一双子女,一个没留,全没了。 年氏看完信,一口血喷出来,人就倒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发的饭盒是不是有点儿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快要完结了啊,所以,接档文是《完美耿贵妃》,大家可以先收藏一下哈。另外同步更新的日更文《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 第302章 按理说,年羹尧就这么一双子女,不管是年希尧还是年氏,都应该派人守着的。事实上,年希尧和年氏,也确实是都让人打点了,但是怎么说呢,少年人心性,这兄妹两个,自觉地当初年羹尧这事儿,年希尧和年氏都不曾伸手帮忙——在他们看来,年氏既然是宠妃,就该跪死在养心殿门口,如此一来,皇上必然心疼,到时候年羹尧指不定还能有一条性命。 心里存了怨恨,自然是恨不能离着年氏远远的,于是年氏这边的人,也并不敢很靠近这兄妹两个,生怕被这兄妹两个给驱赶。到时候没完成主子命令,倒霉的还是自己。 年希尧呢,他是有些自顾不暇的,虽然派了人去,但那人也不如何将事儿放在心上。 就这样,那兄妹两个,只要是没提着刀子上街,那就不算是,自然也不会有人往京城来送信。偏偏呢,这事儿发生的也快,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半个月时间。于是等两边反应过来,人也已经都没了。 年氏这一口血吐出来,人迅速就没了精神气,整个人活像是一具尸体了。 胤禛来探望,年氏却是见也不见,面上说得好听,自己形容憔悴,怕吓着了胤禛,但实际上为什么,两个人是心知肚明。年氏明面上说放下,可到底是亲哥哥,那心里岂能是一点儿介怀也没有?现如今也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加上那兄妹俩日后指不定要回京,这才没有和胤禛闹的很僵硬。 可现在,弘昼也成亲了,这兄妹俩,年羹尧唯一的血脉,却没保住,年氏自己都不想活了,还怎么去顾虑胤禛那心思?若是见了,自己心里更难受——既有救不了自己兄长的煎熬,又有护不住侄子的愧疚,还有对胤禛那复杂感情,那为什么要见? 索性不见,谁都好过。 虽然她不见胤禛,但是乌雅秀贞亲自来探望,年氏还是见了的。 乌雅秀贞倒也不是说对个妃嫔十分看重,她主要还是为了胤禛。生怕年氏这一走,胤禛……本来就因为那拉氏和十三的事情心里难受呢,若是再死一个,怕是胤禛得疯魔了。 进门瞧着人在床上躺着,那眼睛盯着床帐,整个人就像是灵魂出窍,乌雅秀贞一瞬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吧,她倒是有些同情年氏的,原以为是为了爱情进宫的,结果胤禛这心里就没什么爱情,他甚至是更看重那拉氏,这样一个心里只有大清只有朝政的人,为了那拉氏竟是能连着罢朝五天。 原以为是为了挽救亲人性命进宫,结果这结局和上辈子,几乎是没什么两样。 那她重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重新体验一下现在这种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死的心情吗? “皇上已经下令让年希尧往宁古塔那边去了。”当初这一双子女,去的是宁古塔。 乌雅秀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如何,这尸身是要带回来的,到底还是要……入土为安。我今儿来,也并不是要为胤禛分辩,他是做皇上的,该如何抉择,我哪怕是他亲娘,我都没办法为他做主。” 这若是寻常人家,那她还能逼迫胤禛做个什么决定。但这不是寻常人家,胤禛但凡有个什么决定,那对朝堂,对天下,都是影响深大。 若是他纵容了年羹尧,那日后人人有学有样,这天下还能有个好吗? 再者手里,年羹尧是死有余辜。朝廷规定,贪污超过三千两,就要砍头,年羹尧那贪污的可不只是三千两,连三十万都打不住,三百万都不止。 他贪污的银钱从哪儿来?不要说都是官员们送的,那别的官员的钱从哪儿来?说来说去,不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来的吗?年羹尧贪污的也是多,百姓们被剥削的就越是厉害。 别说年羹尧想不到这一点儿,他自来是聪明人,他若是想不到,这天下就没人能想得到了。 “你心里若是怨恨他,我也是能理解的,可你若是因为怨恨他,就糟践自己身体,那哀家是不太赞同的。”乌雅秀贞伸手摸摸年氏的脑袋:“你还有儿子呢,弘曕那性子,你放心让他一个人?还有弘昼,他那性子,若是没人在上面压着,怕不是要反了天了?弘昼和弘曕虽然是皇上的儿子,但也是你的儿子。胤禛那性子,弘昼和弘曕若是做错了事情,你觉得他能容下这兄弟俩?” 想那上辈子,胤禛总共也没几个儿子,活着的加起来连一个巴掌都凑不够,他都能将弘时给过继出去呢,更不要说这辈子,胤禛的儿子还挺多。 儿子多意味着什么呢?他若是看谁不顺眼,过继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弘时上辈子那情况不同,他那时候占了长子身份,若是他没有被过继出去,那他就是夺嫡的最热门人选。若是弘时和胤禛政见相同,胤禛也并非是只能选择弘历的。但偏偏弘时和胤禛,那是处处不同,尤其是在八爷党的处置上,那八爷党就是胤禛心里最大的毒瘤。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将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皇位,再让给亲近八爷党的弘时?所以,既为了给弘历让路,又为了警告八爷党——就算是你拉拢了我亲儿子都没用,弘时这才被过继出去的。 现如今这状况,八爷党早就不成器后来,毕竟八爷党的头头已经全被送到海外去了。所以朝堂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八爷党了,甚至连上辈子会发生的八王议政,这辈子也连点儿影子都没了。所以,弘昼和弘曕,也绝不可能和上辈子的弘时一样,去亲近八爷党的。 再者,就算是真的亲近了——那情况还不同,弘昼和弘曕都算是幼子,他们上面那么多哥哥呢,皇位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们的,所以亲近就亲近,大不了是胤禛臭骂一顿,顶破天了再打一顿而已,也并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为别人让路了。 但这种内情,乌雅秀贞可不会仔细和年氏解释,她只说道:“你做额娘的,一辈子哪儿能总为别人呢?你好歹也为了你儿子想一想才是。” 年氏转头看乌雅秀贞,忽然问道:“太后娘娘,您心里对先帝,可曾有怨恨?” 但刚问出来,她就赶紧赔罪:“太后赎罪,妾身是脑子糊涂了。”别说乌雅秀贞是长辈了,就算不是长辈,人家这太后身份,容许你问这种僭越问题? 乌雅秀贞顿了顿:“若说一点儿没有,那肯定不是的,当年我刚进宫,位份低,生了胤禛之后,就直接被送到景仁宫去了,整个月子,我都不曾再见过胤禛。那会儿,我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总是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我就觉得,是胤禛在哭……我担心他会冷了,会饿了,我担心景仁宫的人会无视他,偷偷的打他骂他。” 所以刚出了月子,她就赶紧往景仁宫去。 “这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为什么皇上会如此绝情呢?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别的女人在他心里就什么都不是,连做额娘的资格都没有。” “可后来,我去了景仁宫,景仁宫娘娘,是个很好的人。”乌雅秀贞笑了笑:“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大概是再也没办法要回自己的儿子了。” 若是佟佳氏不好,她还能抓一下佟佳氏的把柄,要挟一下佟佳氏,或者是求了康熙,胤禛好歹也是康熙的亲儿子是不是?那到时候,就会有七成的把握能要回来胤禛了。 但佟佳氏不光人不错,还将胤禛养的也不错。所以乌雅秀贞就知道,自己是要不回来孩子了,事实证明,她果然是猜对了,哪怕她立下大功,哪怕康熙开始将她记在心里,对她有了恩宠,始终,她没能将胤禛要回来。 一直到佟佳氏死了,胤禛才算是回到她跟前。 “可是,光怨恨有什么用呢?他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男人,他的儿子也不是只胤禛一个,甚至这天底下千万百姓,也都是他的儿子。所以,若是只顾着怨恨,那也着实是……太目光短浅了些。” 乌雅秀贞说道,年氏抿抿唇没说话,她其实是有话要说的,比如说,虽然胤禛是被养在了景仁宫,但至少他还活着,他不光是好好的活着,他还得到了佟家的人脉,佟佳氏的钱财。可她的二哥呢?她的侄子侄女呢?现在都已经命丧黄泉,别说是活着了,死后名声都保不住。 若是,乌雅秀贞可以在怨恨之中找到平衡之道,她却是不能,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乌雅秀贞又说到:“你若是不愿意再见胤禛,回头哀家让人将这宫门给关上,你自己在里面,想画画就画画,想看书就看书,弘昼和弘曕照常能进宫给你请安,宫里其余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操心。” 还有李氏呢,实在是不行,就让瓜尔佳氏和钮祜禄轮流进宫。再或者,再让胤禛挑选几个宗室格格进宫——当然,这是下下之选,因为就算是宗室,也不一定就是和胤禛一条心的。偏偏宫务这事儿吧,又十分能钻空子,若是有人要对胤禛不利,那不管是吃食还是穿着甚至熏香茶水,都是能动手脚的地方。 所以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才是比较合适的选择。但日日让她们进宫,也太麻烦了些。 实在是不行,就将顾氏个提拔上来? 乌雅秀贞心里盘算着,年氏沉默片刻才说道:“我知道太后娘娘好心,我心里其实……还是愿意活着的,奈何身体不争气您且放心,我这就好好养着,来日里必定去给您请安。” 去就是去慈宁宫,她自己走着去的,才是去。不然,她病着,乌雅秀贞也是不会让她去的。 听她这样说了,乌雅秀贞就点头:“如此就好,你能想明白,对弘昼和弘曕来说,绝对是大喜之事儿,你且安心养着,回头该用什么,只管和太医院开口,太医院没有的,哀家那边让人给你送过来。” 年氏应了下来,本来要挣扎起身给乌雅秀贞行礼的,又被乌雅秀贞给按下去了。 乌雅秀贞也是真怕年氏死过去,两三天来探望一次,又要问太医她的脉案,如此小半个月,她原以为已经稳住了年氏的,结果一天早上,她这边才刚起床,那边就来了人,说是年氏没了。 年氏是半夜里没的,半夜里也不知道如何,就咳嗽起来。宫女嬷嬷都在身边守着,忙就伺候着給喝了水,但年氏辗转不安,是嬷嬷做主请了太医来。 太医一把脉,当时就跪下来了。 再然后,有人到养心殿去请了胤禛,胤禛来的时候,年氏已经是快糊涂了,一边喊着二哥等等,一边又叫侄子侄女名字,胤禛连喊了她几声,她才分辨出来胤禛。 然后就是又哭又笑:“好狠的心,两辈子伺候爷,竟是连一条人命都要不到……皇上那一颗心,竟是石头做的不成?石头尚且有被焐热的时候,皇上的心,就是千年寒冰吧?” 胤禛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但偏偏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一圈人跪着,恨不能自己的耳朵现在就飞出去再也别回来了。什么两辈子,这是他们能听的话吗? 年氏又问道:“皇上心里,可真的有我?” 胤禛赶紧点头,那自然是有的,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上辈子,但这辈子的年氏,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他这样的性子,是从不会勉强自己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像是十三,他十分喜欢,就总觉得十三日子困苦,下旨让十三府上吃穿用度,都从内务府支取——往年也只皇上的儿子,才有这样的特权。 像是老八,他很是不喜欢,那老八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别有用心,都是错的。 年氏不光是文采出众,身上还有一股娇憨天真,还有一种淡泊名利的安静,胤禛只觉得,和她待在一起,一颗心都随着安静了下来,朝堂上那些浮躁,那些勾心斗角,一瞬间就好像远离了自己一样。难得的安宁谁会不喜欢呢? 他努力咽下喉咙里的那团棉花,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有,朕心里,自然是有你的。” 年氏笑,既然有,那为什么,从没有给过她特例呢?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她的脸面,放过了自家二哥呢?虽然他该死,但是,他也有功劳啊。 年氏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上辈子和这辈子,在她心里不停的交织。 也可能,胤禛心里是有她的,因为上辈子她所有的孩子,在胤禛心里都是特殊的。也可能,胤禛心里的有,和她以为的有,是不一样的。 年氏嘴里念念叨叨:“好悔啊,好悔啊。” 至于悔什么,她也说不清,就在这样的念叨中,年氏声音逐渐消失,身上力气随即卸掉,眼睛圆睁看着床帐,胸口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乌雅秀贞赶过去的时候,弘昼和弘瞻也已经到了,兄弟俩眼眶通红,跪在床边嚎啕大哭。胤禛则是坐在软榻上,他情绪沉淀了半晚上,现在倒是不至于哭了,可那表情,还是难受得很。 乌雅秀贞一进门,胤禛就抬头看过来,顿了顿,声音沙哑的说道:“皇额娘,是不是我真的……太无情了些?” “不是,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你若是为着年氏放过了年羹尧,我怕是要立马上奉先殿跪上三天三夜给列祖列宗赔罪去了。”乌雅秀贞斩钉截铁,年氏已经死了,那就完全不用顾忌她心情了。 她看胤禛:“你是皇上,你当年,是你汗阿玛亲自选中的继承人,是这大清的帝王,是千万百姓的君父,是朝堂文武百官的主心骨,你若是为了个女人就将朝堂大事儿当成后院阴□□置了,那你对得起你汗阿玛临终叮嘱吗?你对得起这天下百姓的殷殷期盼吗?你对得起文武百官的信任拥簇吗?” 胤禛伸手摸把脸:“可是,她说她后悔了……” “她说后悔是因为她两次都做出了同样一个选择,所以她后悔,若是她作出了不同的选择……指不定还是后悔。所以这话,你听一听就行了,很不必当真。” 乌雅秀贞说道,就年羹尧的事儿,很可能就是一个死局,为什么呢?因为年羹尧的性子,他本身就是一个自大自负的性子。年少成名,十六岁就了进士,被康熙点为翰林院侍读。这样年轻的翰林院侍读,在大清,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年少有才名,后来这一路仕途,又十分顺利。不愿意做侍读了,那就做御前侍卫,十八岁改行当侍卫,十九岁就跟着康熙亲征,随后立功,就得了五品武将的官职。 再然后,年家所在的旗被划分到胤禛名下,胤禛十分欣赏年羹尧,于是一路扶持,送年羹尧入军营,让年羹尧跟着十四去西藏。 十年拼搏,等胤禛登基之后,年羹尧又花费了三年时间平定青海。再然后,做了封疆大吏,统管整个西北。 就这样的履历,数遍整个大清才有几个? 自古以来,但凡有才华之人,多是十分骄傲之人。年羹尧也不例外,他有才气,又有本事,这样的人,如何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导?就算这人是亲妹妹,那亲妹妹也不过是个女人。 年羹尧……是不太将女人放在严厉的,平日里生活中,哪怕是对嫡妻,也素来是不太客气。 对年氏,也不过是出于血缘,疼爱是有,可听从……若是有的话,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这样的性子,他是改不了的。就算是能改,也必然是要花费许多代价,但有了代价,年羹尧就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成就,能走上这样的高位了。 所以年氏哪怕是做了不同选择,她也真不一定就能达成目的,挽救年羹尧了。 年羹尧做文臣,也有可能是贪赃枉法的。 胤禛没再说话,乌雅秀贞顿了顿就岔开了话题:“这丧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让李氏来办。”胤禛顿了顿才说道,又招呼了苏培盛:“让礼部拟旨……册封年氏为皇贵妃……” 毕竟心里也是有过的,再者,她两辈子都选择了他,那必然也是十分爱重他,既如此,给年氏一个死后体面,也是正常的事儿。 胤禛虽然难受,但也不知道是年氏临死之前说了后悔还是如何,他也就没有像是那拉氏死时候一样,连着罢朝五天了。不过,该来灵堂还是要来,该哭还是会哭。 偶尔也会走神,闲暇时候也会想到年氏。 整个人吧,不言不语的,却是猛然消瘦了许多。并且,他来后宫的次数就更好了,以往两三天总能进一次后宫,不是去年氏那边,就是去顾氏那边,再或者是新进宫的小答应那边。 但现在,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进宫一次。 乌雅秀贞都难得能见他一次,好不容易见一次,一看见他那样子,乌雅秀贞就吓一跳:“你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呢,将自己弄成这样的鬼样子?苏培盛呢?你这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苏培盛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才该死,奴才也实在是劝不住主子爷,主子爷这段时间不眠不休,每日里吃饭也顾不上……” 胤禛轻咳一声:“别胡说八道,再吓着了皇额娘,看我料理你不料理!皇额娘您也别生气,我这顿时间着实是太忙了些,一来是要秋闱了,为这秋闱的事情,朝堂上实在是忙的很。二来呢,眼看快秋季,各地又要上折子,无论是风调雨顺还是天灾人祸,朝廷都需得有处置之法。再者,因着十三没了,我和老六就实在是……分身乏术。” 原本属于十三的活儿,现在就分摊到老六和胤禛自己身上了。 乌雅秀贞也是无奈:“十三的话你是一点儿没放在心上,十三虽然走了,但是十二,十五十六,这不都是能干之人吗?你将活儿给分出去怎么样?再者,你若是放心不下他们,那不还有弘晖他们吗?不趁着他们年轻有精力,让他们多干活儿,你是打算养闲人呢?” “至于这吃的,你若是不自己好好吃饭,那干脆到慈宁宫来吃。一日三餐,准时来,你若是不来,哀家就不吃。”乌雅秀贞沉着脸:“你饿死自己之前,先将哀家给饿死算了。” 胤禛这才变了脸色,赶紧说道:“皇额娘,万不能如此,朕这政务繁忙……” “你不用用这一套来搪塞哀家,我知道你政务繁忙,但是不至于连吃个饭都没时间,这事儿哪怕是放在朝堂上,那文武百官也必然是支持哀家的。”乌雅秀贞摆手说道,文武百官是宁愿要个张弛有度的健健康康的皇帝,也不愿意要一个往死里忙忙死自己不算还要忙死大家的拼命皇帝的。 怎么说呢,胤禛若是不休息,他无时无刻不在看折子,那就等同于文武百官也是不能休息的,在宫里的,那就得陪着商量折子,一起拿主意,给皇上建议。不在宫里的呢,就得时时刻刻的绷着,提防着皇上随时随地派人来叫。 胤禛若是不吃饭,那当天在宫里的,谁敢提出自己要去吃饭?甚至,连喝水的次数都得控制,免得喝多了要上茅厕。 “要么,你好好吃饭,哀家随时会叫人去问。要么,你来慈宁宫,陪着哀家用。你也别想着躲着哀家,你不来,哀家也能想法子打听到你吃饭没有,你若是不吃,哀家也不吃。”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胤禛那脸色,顿时变得像苦瓜。 乌雅秀贞问道:“你如何选择?” “我一定好好吃饭,皇额娘只管派人来打听。”他自己吃,好歹还能控制一下,吃多吃少吃什么,他自己说了算。甚至,偶尔不吃也能瞒得住,他好歹也是个皇帝对不对?但若是来慈宁宫,或者说,让乌雅秀贞天天去盯着,那别说是吃多吃少了,估计吃什么,都得在乌雅秀贞的安排下。 好歹也是五六十的人了,现下吃饭都得在额娘眼皮子底下,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这传出去,太丢人。所以胤禛当机立断,赶紧选择了自己好好吃。 乌雅秀贞略有些惋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改变主意,这才说道:“既然你要自己吃,那就千万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不要再让哀家知道你不好好吃饭,就你现在这样子,哀家给你一个月时间,不说吃的和一年前一样了,至少和你六弟一样,你做不做得到?” 胤禛顿时为难,为什么呢?因为六阿哥允祚,虽然不胖,但是十分结实。人家虽然是文臣,但是每天并未落下锻炼,早起射箭,下午骑马,偶尔还要带着六福晋到庄子上打猎,闲暇时候也会打拳,人家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和胤禛相比,也就小了两岁而已,人六阿哥看起来,温润儒雅,很是年轻。 相比较起来变成六阿哥那样的身材,胤禛是更有信心让自己吃胖成一年前的样子。 前者的话需要锻炼身体——胤禛实在是不爱动。后者的话,只要吃完了坐着不动就成了,哪个更容易完成,这还用说吗? “皇额娘这可实在是太难为人了。”胤禛很是为难的说道,乌雅秀贞摆摆手:“不算为难,为了能让你长命百岁,我可是特意请了你九妹妹来一起商量的。” 九格格该登场就登场,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我特意为皇兄你,制定了一个养身计划。” 她将纸张都递给胤禛,笑眯眯的说道:“这东西,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有做出建议的,像是这个吃饭,荤素搭配,是张太医负责的部分。像是这个相扑骑马射箭,这是陈太医的建议。” 张太医是比较擅长肠胃方面的调理的,陈太医是比较擅长骨科,风湿之类的调养的。 反正个人有擅长,九格格就是将人集中到一起,针对胤禛的脉象,特意拟定了一个专门的养生计划书。 胤禛翻看了一下,目瞪口呆,怎么说呢,这份儿养生计划书,整整有八十八页,特别细致,细致到什么程度呢?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各种罗列。 比如说,醒来之后,先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进行五次深呼吸,然后开始吞津扣齿,完成之后再起床,起床洗漱,然后是八段锦一遍,打完之后上朝。上朝之后是早饭时间,早饭吃什么,多少份量,什么种类,也都是详详细细。 吃完早饭之后,需得站立片刻,站立的时候呢,也不能闲着,可以听听六阿哥他们说些朝堂上的事儿。 胤禛看完就将计划书放在一边:“朕觉得朕的身体很好,并不用如此……”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坚持不下去的,先不说这规定太细致的事儿,就说一天一次八段锦,一次五禽戏,还有一次太极拳,就是晚上睡觉都规定金刚卧,还阳抱,这也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些。 不等九格格说什么,他就迅速起身:“朕养心殿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皇额娘且放心,今儿这一日三餐,朕必定会好好用的,对了,荣郡王之前不是说要举行义诊的吗?你且到养心殿来,朕和你仔细说说这事儿。” 九格格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摆摆手,于是九格格就跟着胤禛出门了。 看着兄妹俩走人,乌雅秀贞才轻哼了一下,哼,小样,还治不了你了。她自己生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了解吗? 乌雅秀贞伸手将那计划书给拿起来,翻看两页,也赶紧给合上——太吓人了,连喝水喝几口都有详细规定,养生这东西,怎么说呢,只能随心所欲,不能强制规定。 毕竟呢,心情好,那一切都好,心情若是不好,你这规定就是再如何好,那也是白搭。一旦被强迫着来养生,那就不是养生了,那是治疗。 乌雅秀贞赶紧将这计划书给放在了抽屉里,虽然看着挺可怕的,但是用来吓唬胤禛是正好。毕竟就胤禛这身份,他要真不吃饭,那谁也勉强不了。 乌雅秀贞刚将计划书放好,那边弘时就进宫来了,带着张氏一起进宫来的。张氏早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她现下身体也还没调养好,不过这脸色和以前相比,那已经是差别很大了,现在这脸色是带着很健康的红润的。 弘时进门就先笑道:“皇玛麽,给您请安了,今儿身体可好?” 乌雅秀贞点点头:“好着呢,你今儿怎么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看皇额娘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进宫了吗?难不成还非得有事儿,才能来给玛麽您请安?”弘时笑着说到,从张氏怀里接过来一个盒子:“我特意找来孝敬皇玛麽的,皇玛麽快看看喜不喜欢。” 乌雅秀贞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玉佛,莹润白净,那佛祖雕刻的慈眉善目的,很是给人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 乌雅秀贞挺喜欢的,放在手里把玩:“这是羊脂玉?” “是,带着张氏在外面逛街,凑巧遇上的,我想着皇玛麽可能会喜欢,就赶紧买了下来,连王府都没回,直接给您送进来了。”弘时笑着说到,之前处置董鄂氏那事儿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不太情愿的。 但他并非是脑子糊涂之人,也知道乌雅秀贞当时越过他处置,也是为他好,这不,得了好东西,就赶紧来孝敬来了,也是表明自己并不曾因着董鄂氏的事儿记恨乌雅秀贞的意思。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你可真是有心了,哀家喜欢的很,哀家不白拿你东西,来人,将哀家那一尊观音拿过来。” 弘时赶紧阻止:“皇玛麽这是做什么呢?倒像是孙子来骗您的好东西来了一样,可不能拿,若是让汗阿玛知道了,必然要斥责孙儿贪心的。” “他要说你,你来找哀家,哀家给你做主。”乌雅秀贞笑道,又摆手:“再者,这东西也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张氏的,这个呢,是送子观音,当年……是佟皇后送给哀家的。意头很好,张氏现在不是正在调理身体吗?” 张氏顿时惊喜:“皇玛麽真要给孙媳?” 这送子观音,应该是很厉害的吧?要不然,皇玛麽这辈子,怎么就生了那么多呢?还一个个的,全都平平安安的养大了? 弘时看她一眼,张氏赶紧绷住了脸色,乌雅秀贞忍不住笑:“真是给你的,你且拿着,放心大胆的拿,不用看弘时那脸色。哀家给的,他还能拦着不成?” 也是张氏太可怜,无辜遭难,否则,这东西她真不一定给。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303章 弘时和张氏也就在宫里停留了小片刻,之后还要去弘晖府上走一趟,一来是感谢当时瓜尔佳氏帮着出面劝解,二来呢,弘晖也要过问的,顺便去找自家大哥说说话。 弘晖是很有做兄长的风范的,他仔细问了弘时现在的想法,日后的打算,对差事的看法,这才放了弘时去吃饭。 宫里少了个人,就是比之前冷清了许多。倒是李氏,不声不响的,真到了这会儿,反而是露出几分能干来,宫里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不说,连顾氏几个,她也教导的很好,并没有觉得宫里没皇后,她们就可以随意争宠了,反而都是安安分分的,想出门就在御花园里转一转,不想出门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 因着胤禛这后宫人少,少到什么程度呢?六宫都没住满,所以现下这宫里的女眷,不管位份大小,哪怕是住在偏殿呢,也大都是一个人一个宫殿。所以,在自己宫殿里呆着,也并不显得憋闷,毕竟院子有那么大呢。 李氏这宫务管得好,乌雅秀贞就很满意,等李氏来请安的时候,就特意夸赞了她一番。乌雅秀贞大方得很,你表现得好,那就有奖赏。李氏还有两个儿子呢,她自己老实本分,赚钱的本事没有,所以乌雅秀贞多赏赐她一些,她也是很高兴的。 正说着话呢,李氏忽然想起来个事儿,就期期艾艾起来。 乌雅秀贞笑道:“你有事儿就只管说,哀家给你做主就是了。” 李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皇上前段时间,让人将敬胜斋那边给打扫了出来。” 敬胜斋那地方呢,十分偏僻,它属于后宫,但又挨着西长房,西长房是宫里太监们住的地方,从西长房再往前,就是宫墙,也就是说,敬胜斋呢,几乎是等同于在皇宫边上了。 关键的是,这边呢,只除了一个神武门,就再也没有大门了。或者说,整个后宫,也就只这一个神武门的大门。不像是前宫,还有东华门之类的。但出了神武门,也并非就是出口了,神武门外面,是筒子河,也算是护城河——护着皇宫的,怎么不算是护城河呢? 说这么多,就一个意思,敬胜斋这地方,偏僻,但偏偏呢,又四处无路,进了这地方,想出去就不太好出来了。所以这地方,后宫是没人来住的。它是单独分开的,和后宫中间又隔着许多宫殿,还有好几个花园。 若是要住人,女眷的话……未免太偏僻了。但后宫之中,不住女眷住什么呢? 李氏说这个事儿,就是疑惑呢:“皇上也并不曾让妾身收拾住人用的东西……” 基本的家具,那宫殿里大概是有的,就像是桌子椅子床铺,但若是住女眷,需得有床帐,茶杯,胭脂水粉,衣服箱子,梳妆台之类的。再者,李氏现在是宫里管事儿的,若真是要入住女眷,那胤禛无论如何也该是先通知李氏,让李氏准备一些衣服用品的。 毕竟是人就得换衣服,这总不能一件衣服穿三五年吧? 可若是不住女眷,那怎么就安排在敬胜斋了呢? 李氏十分想不明白,再者,还有个关键之处,那就是这后宫现在是她管着的,这平白无故多出来个人,甚至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那若是出了事儿,这责任该在谁身上呢? 李氏胆小,你让她去问胤禛,她是不敢的。思来想去,就只好来找乌雅秀贞:“再者,这伺候的人,洒扫的人,该如何安排?还有这月例银子……” 事情可不少呢。 乌雅秀贞就皱眉:“兴许不是女眷,胤禛不是那样的性子,他若是看重女色,这些年也不会不选秀了。若是身份有问题……就胤禛那性子,必得要想法子给人换一个身份的。” 这话是安慰李氏呢,就怕这后宫要进个身份上有问题的女眷,见不得人的身份,比如说,臣妻,反贼…… 李氏尴尬笑了笑,她其实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呢,怎么说呢,就胤禛那恨不能天长地久的住在养心殿的性子,还有屁股恨不能长在椅子上的性子,他连皇宫都不出来,他上哪儿认识个臣妻或者反贼,然后一见钟情,赶紧将人带进宫给藏起来呢? 人家亲娘能这样调侃,她可是连话都不敢接的。 乌雅秀贞笑道:“指不定他是暂时安置什么,既然他没有和你说,你也只当是不知道,那边的人也别安排,他若是要,自会找你,没找你,就是不需要,宁愿不做,别多做。” 李氏赶紧点头,她为的就是这个。 既然太后都说了别多做,那她索性就当不知道,那敬胜斋,以前她是如何对待,现在还是如何对待就是了。以前嘛,那是不闻不问的,毕竟没住人,平常都是锁着的,有什么好问的? 以后也如此就行了。 得了主意,定了心,李氏就赶紧起身告辞了,太后上了年纪,精神短,她不好在这里很打扰太后的。 李氏这边走了,乌雅秀贞就让人来说书,她一边听一边打瞌睡,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但很快就又醒过来,醒过来略走一走,也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了。 九格格来慈宁宫用饭,请安之后就先伸手给乌雅秀贞把脉,自打年初发现乌雅秀贞精神头短,她就开始做这事儿了,现在都习惯了。 她自己把脉,也免得乌雅秀贞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略等片刻,这才松开手:“今儿身体还行,看来这两天是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若是困呢,就只管睡,也别管睡多睡少了,到您这年纪,多睡是没什么大碍的。” 毕竟身体衰老,机能退化,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就现代社会,老年人天气好了出门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的事儿,也并不稀罕,所以也不是说精神头短了,就是大事儿了。 这是个正常事儿。 唯一让人觉得不安的是,这事儿就预兆着一个问题,真的老了。 但是人嘛,必有意思,生老病死,不都很正常吗?谁也拦不住,九格格能做的,顶多就是多留意,就算是乌雅秀贞老了,将来也得无病无痛的走,这才算是一辈子圆满。 老了再受罪,让病痛折磨,这才是让做子女的难受痛苦呢。 乌雅秀贞点点头,笑眯眯的:“你四哥不说你要出京吗?” “本打算去的,但后来想想也不是非得我去,卫生部那么多人呢,随便安排一下就好了。”九格格笑眯眯的说道,她现在都是做领导的了,那这种义诊的事情,只要安排下去,人手有,银子有,这就足够了。 乌雅秀贞又点头:“那也挺好,跑来跑去,挺累的,能在家里休息也是好事儿,最近没见着老九家的媳妇儿,你前段时间还说起来她。” “我打算给她请个册封呢。”九格格说道,现在九福晋的身份呢,其实是有点儿尴尬的。当然了,人家自己有本事,九格格重用,自己也有产业,女儿也都成亲,生活美满,若是不在意别人说法的话,那日子也确实是算很不错了。 但偏偏,总有人对成功的女性,施以各种很不好的猜测。 九阿哥是出海了,又不是死了。针对九福晋呢,他们就一会儿猜测是不是九福晋有什么对不住九阿哥的地方,是不是朝廷在谋算什么,总之,就是很不愿意承认是九福晋真的能干。 九格格的意思就是想帮九福晋脱离这种猜测,人家既然真的能干,就别总用九福晋这个名号来绑住人家。 再者,九阿哥和九福晋其实是没有和离的。九格格就算是自己不信鬼神,但架不住整个世界人人都信,那若是九阿哥和九福晋都死了,那无论九福晋多能干,那都算是九阿哥的附属物吧?九福晋所赚的那些钱财,也能被九阿哥用吧? 凭什么呢? 活着的时候,九福晋没有享受到九阿哥的任何好处,结果死了,九福晋还要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 若是九福晋能得个册封,这册封是在九阿哥之上,或者是独立于爱新觉罗家之外的,那是不是九福晋就能凭着这身份,和九阿哥分庭抗争了呢? 甚至,可能会压在九阿哥头上?让九阿哥,变成九福晋的附属物? 不过这事儿有些难,九格格也正在谋算,现在也并无苗头。 她陪着乌雅秀贞说了一会儿的话,吃了午饭,看乌雅秀贞睡下了,就打算出宫去了。从慈宁宫出宫,有两个方向可走,一个就是后宫那大门,神武门,一个就是西华门。 走西华门的话,需得经过内务府,路过太和殿,太远了些。她今儿呢,是前朝没事儿了,出宫就是要打算回家的,那干脆就往神武门那边走去。 要去神武门,先经过惠丰亭,延春阁,然后,就听到了敬胜斋里面叮叮咚咚的。九格格一时好奇,毕竟这边的宫殿,都是比较偏僻,都无人居住的,什么时候这敬胜斋也有了动静呢?是后宫谁被打入冷宫了吗? 她这好奇心一起来,那是谁也拦不住的。然后,九格格就看见,敬胜斋院门开着,院子里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炉鼎,下面柴火烧的特别旺,两个道士,一个正在炉鼎前面走来走去,走的是有一定的规律的。另一个道士,正拿着一个锤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炉鼎上敲,刚才九格格听见那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有人在宫里炼丹? 九格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胤禛——实在是历史上,喜好吃丹药的皇上,那可太多了,哪怕她这种对历史不是很精通的,也知道鼎鼎大名的秦始皇,死于丹药,她还知道历史上最为英明神武的那几位皇上,也是追求长生,吃过丹药,死因……也和丹药沾边的。 这种事儿怎么说呢,太有警示意义。 几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不管明君昏君,但凡做了皇帝,九成九的,是想要追求长生的。作为皇帝要追求长生,九成九的,会选择丹药这一方法。 九格格瞬间就有些头皮发麻,她脑子一热,就想冲进去将那炉鼎给踢翻,但刚抬起来脚,又落下来,顿了顿,转身返回慈宁宫。 她在慈宁宫一直等到乌雅秀贞起床。 乌雅秀贞还奇怪呢:“你不是出宫去了吗?” 九格格犹豫了一下:“皇额娘,您知道敬胜斋那边住了人吗?” 乌雅秀贞就更奇怪了:“一个两个的,都是问这事儿来了,上午李氏刚来过,说起来敬胜斋,你皇兄让人给打扫出来了,怕是要安置人,现在人就住进去了?” 九格格点点头:“我刚路过,瞧见了两个道士。” 乌雅秀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道士?” 奇怪了,胤禛不是好佛的吗?他手腕上常年带着佛珠,时不时就盘一盘,偶尔得空了还要念念佛经,出宫也会往护国寺去,护国寺还有个方丈是他的好友呢。 再者,敬胜斋再如何偏僻,那也是在后宫之中,往后宫放两个道士,这是怎么想的? 九格格还没说完呢,抿抿唇,将后半句给补充完整:“在炼丹。” 乌雅秀贞那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不是九格格这种对历史十分不精通的人,她对历史,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道士,炼丹,皇上,这三个词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顿时这一颗心就往下沉了,嘴唇都有几分哆嗦了:“难怪他要将人安置在敬胜斋,若是放在前面……保不准就要被朝臣们发现,一旦被朝臣发现,那折子必然雪花一样。” 前宫人来人往,不光是文武百官,还有内务府,还有皇子阿哥,还有侍卫巡逻,来来回回的,那是任何的秘密都藏不住的。胤禛若是要吃丹药,那是绝不会放在明面上的——历史是给人看的,能在宫里办差的,谁没看过史书? 胤禛也算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了,这些年的政策政令,也多是对百姓有益的,国泰民安,国库日益丰盈,人口越发增多,眼看大清往盛世上走了,结果皇上要吃丹药了? 那不是说,大清即将要完蛋了吗? 所以,但凡放在前宫被发现,那胤禛就肯定会被阻拦。 乌雅秀贞立马转头喊人:“去请了皇上过来,就说哀家身体不舒服。” 大太监应一声,忙往养心殿去。虽说后宫不得往前面去,但乌雅秀贞是太后,太后自然是和旁人不同的,她身体不舒服,但凡胤禛能来,就必然得来。 前后也就是半个时辰,胤禛果然就带着苏培盛来了。进了门,瞧见九格格也在,乌雅秀贞脸色也不好,胤禛就先紧张了一下——九格格那医术他是知道的,现在脸色不好看,难不成是自家额娘这身体…… 他急忙问道:“皇额娘是哪儿不舒服?九妹妹,皇额娘到底如何了?” 他已经接连失去了皇后,十三,还有年贵妃,实在是不愿意再多失去亲人。 九格格抿抿唇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伸手捂住了胸口:“哀家心口疼,哀家今儿梦见了先帝,先帝问哀家三个问题。第一个,秦始皇追求长生对不对,第二个,前朝红丸案,真相到底如何。第三个,若是没有丹药,盛唐能不能再延续三百年?” 秦始皇不用说了,人皇第一个。红丸案是因着就在前朝,距离很近。唐朝这个,唐朝是很尊崇李道学说的,唐朝的每一个皇帝,几乎都有吃丹药。 胤禛那脸色就有些不太对了,乌雅秀贞看着他:“胤禛,你老老实实告诉哀家,你是不是在吃丹药?吃了多久?” 胤禛没说话,九格格伸手就要去抓他手腕,胤禛惊一下,赶紧躲开。 乌雅秀贞迅速起身:“伸手!” 胤禛停顿了一下,这才伸手。九格格顺利抓着他手腕,把脉片刻,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从脉象上来看,只略有些上火,并未吃太多吧?还是还没来得及?” 胤禛收回自己的手腕:“吃过两次了,一开始我也以为这丹药是害人的东西,可真吃了,才发现这东西,竟是好东西。” 乌雅秀贞皱眉,胤禛接着说道:“我已经很久没睡安稳了,一躺下来,整个脑袋里就像是……九妹妹弄那动画片一样,我的脑袋就像是那箱子,脑子里的事情就像是那些画片,若是缓缓慢慢的展现也就算了,可但凡我闭上眼,那些事情就飞快的在我脑子里,交替出现。” 这样一来,胤禛就不能入睡,甚至,越是想睡,就越是焦躁,就越是浑身燥热难安。 白天累一天,晚上睡不着,第二天就头疼难忍。 “那拉氏,十三,还有年氏,他们一个接替一个出现,我总想到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于是,我又盼着能见到他们,能想到他们。”胤禛说道,脸色有些晦涩不明,他并不愿意让太医扎针,完全睡着的话,他就看不见他们了。 吃丹药这事儿……是他走投无路之下的一次试探。 因着睡不好,也可能是别的缘故,他现在就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太对了,总是疲惫乏力,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凑巧呢,消遣看书的时候读到了招魂相关的,他并不是相信这些,他就是……当消遣。然后派人打听了这方面的东西,也是打听,越是好奇。 有时候,你明知道有些东西是骗人的,但是越是深入的了解,就越是容易将假的,当成真的。 这招魂也是如此,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当那些人说的头头是道,胤禛就有些动摇。然后,就吃了一个据说能沟通阴阳的丹药。 随后,就真的见到了十三弟。 “你觉得你看见的,当真是十三的魂魄?”九格格抢先问道,胤禛却是没有回答,停顿了好半天,胤禛才反问道:“是不是真的,又如何呢?我梦中的影子,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时间长了,我就想不起来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带的是什么首饰……” 梦这种东西,是从心里来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里想了什么,你晚上才能梦见什么。 胤禛白天是在怀念皇后他们,到了晚上,似睡非睡中,也是在想,于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个箱子,但其实,就是一种思念。 可时间长了,他就会产生混淆。 皇后身上穿着的,到底是红色的衣服还是水红色的?十三腰上挂着的,到底是荷包还是玉佩?年氏头上的,到底是金簪还是木簪? 他自己产生了混淆,记忆就开始不太清楚。 但吃过丹药之后,他见到的十三,那真的是音容相貌,宛如活人。 九格格听着他这回答,张张嘴,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人家自己也知道不一定是见了魂魄啊,这还如何劝说?说人死了,你就该放下?他要是能放下,也不至于要打听招魂的法子了。 九格格就转头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绷着一张脸:“你就没想过,十三这一辈子,也算是有功德,那人家死了,就该转世投胎了吗?凭着这份儿功德,下辈子就不能再做个受宠的皇子,或者世家公子吗?你这样折腾他,强留着他,他这福气算不算被你亲自扭断了?” 胤禛一瞬间表情有些空白,乌雅秀贞又问道:“还有皇后,你倒是愿意一辈子绑着人家,可人家就不能好好的在下面等着,非得要被你折腾着上上下下的窜吗?” 九格格在旁边,嘴角抽了抽,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女鬼在地面上被拽出来,被按进去,被拽出来,被按进去……不能想了,万一等会儿笑场了可就不好了。 胤禛还是不说话,乌雅秀贞都有些着急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哀家的?你说你有分寸,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得好好的完成你汗阿玛的交代,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结果你看看你现在!吃丹药!” 她绝不相信胤禛说的只吃过一两次,虽然九格格把脉没把出来,但指不定胤禛已经吃了四五次了,这东西说不定是能让人上瘾的,现在若是说不吃,胤禛能承受的住? “你到底吃过几次?”乌雅秀贞到底是不放心,又追问道。 胤禛伸手:“真的只有两次,一次是见了十三,一次是,精神不济,他们说那丹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充满精力。” 他是皇上,偶尔这朝堂上的事情紧急,他看不完折子,心里也会着急烦躁。本来呢,前段时间身体就不好,疲惫乏力,有些折子就耽误了,折子这东西不会因为你身体不好就减少,反而你越是身体不好,就会积累越多的折子。 胤禛本就是急躁的性子,好家伙,那折子放在桌子上,他看见就觉得心慌,狠狠心吃了个丹药,随后那身体就像是……不知疲惫一样,他连着一天一夜没睡觉,硬生生的将之前拖延下来的折子全给批复了。 事后,他虽然也补充了半天睡眠,但是睡醒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没有做梦,反而是觉得精神更好了些。 想到这个,胤禛顿时有些理直气壮起来:“朕并非是追求长生,我也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我只是为了睡个好觉,做个好梦,这样的丹药都是寻常之物,我也看了方子了,都是一些寻常的安神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和长生丹药不同,必然是不会吃坏人的。” 秦始皇他们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可他不是啊,他就是求个身体健康,精神饱满而已。 九格格是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挑眉问胤禛:“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表扬一下你这个大聪明,竟然还能找到丹药不同区别?” 胤禛脸色就沉下来了:“九妹!别以为是在慈宁宫……” 朕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 九格格撇嘴:“那你倒是好意思说,还丹药不同,你又没追求长生呢,你这追求无病无痛,和长生,到底是有什么区别?本质上不还一样吗?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你求无病无痛,你怎么不求老天给你一个铁打的身体?哦,铁打的身体也会生锈,你怎么不求老天爷给你一个先天圣体,纤尘不染,无病无痛?” “人若生病,因着病情不同,大夫还会给开不同的方子,那丹药也是如此……”胤禛还要嘴硬,九格格冷笑:“万变不离其宗,丹药再如何变,它要成丹药,就必得要加入一些重金属,还有朱砂之类的,哦,对了,你刚才说你吃了丹药安神,能睡得好了是吧?那大约就是朱砂起作用了,实在不行,你弄两斤朱砂吃也行,这样能死的更体面些。” 胤禛一拍桌子:“九妹!” 九格格伸手掏一掏耳朵:“你不用这样大声喊,我听得见,你也不要用这样杀人的眼神看我,我有皇额娘。” 说完就很干脆的往乌雅秀贞身后一躲,避开了胤禛伸过来的手。 乌雅秀贞绷着一张脸:“你想做什么?当着我的面儿打九儿?那你干脆连哀家也打算了,来来来,你打死哀家。” 胤禛吓一跳,赶紧后退两步,乌雅秀贞恨铁不成钢:“你妹妹难道不知道这话会惹怒你吗?你是皇帝,皇帝一怒,浮尸千里,她又不是命太长,或者命太多,非得要和你对着干!她怎么不去说别人?说你还不是为你好吗?” 胤禛那脸色难看的啊,要不是有乌雅秀贞在,他都很不能将九格格给拽出来脑袋给拧掉了。 乌雅秀贞又说道:“再者,我觉得你妹妹说的有道理,万变不离其宗,那丹药里面不管是加了什么,它一开始,这里面的东西就不对,你想想,草药再如何煎煮,那也是汤汤水水,想要变成丸子,就需得加入各种辅料,白面,糯米,蜂蜜,这都是能吃的。但那丹药,人家要做成硬邦邦的,还要颜色好看,你说这里面能加入什么?” 她想不起来刚才九格格说那个词儿,就转头问九格格:“你刚说?金子?” 九格格重复一下:“重金属。” 她从乌雅秀贞后面伸出来脑袋:“四哥,你若是不信我,那这样吧,你那丹药,你暂且别吃,那两个道士给你送过来,你就拿去喂狗……” 看胤禛变了脸色,忙摆手:“是真的狗,不是在骂你呢,你让珍兽园给你送一只来,每天吃一个丹药,也不用很长时间,就一年,一年你看看那狗会不会出事儿……” 胤禛不说话,他当然知道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吧,吃了之后效果十分显著…… “四哥,您是皇上,当年京城里如何禁严□□,您是亲自办的这差事。”九格格看着胤禛,她从乌雅秀贞后面绕出来,顿了顿,行大礼:“这丹药,现如今就如同这□□,您熬过去了,那您就能戒断,就是明君,您若是熬不住……” 胤禛脸色阴沉沉的盯着地上的九格格看,九格格脑袋磕在地上——她是真不希望胤禛吃丹药的,因为胤禛死了,下一个皇帝,不一定能和胤禛一样容忍她。 怎么说呢,这世上的亲近关系,先是父母,再是夫妻,再是兄弟姐妹,再是侄子侄女。她没成亲,所以夫妻这一个,就可以排除掉了。 夫妻这个吧,也并不稳定,好的时候呢,那夫妻关系是甚至要比父母关系还要亲近的,不好的时候呢,那夫妻关系甚至比仇人还要疏远。 康熙和她是父女关系,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胤禛和她是兄妹关系,所以她可以躲在乌雅秀贞后面大放厥词,可下一个……是侄子的话,就不一定能如此容忍她了。 乌雅秀贞也沉着脸:“胤禛,你若是非得要吃这丹药,哀家明天就去奉先殿……哀家去给先帝赔罪,去给列祖列宗赔罪,你什么时候断了这丹药,哀家什么时候再回来。” 若是胤禛断不了,那她就在奉先殿长跪不起。 看谁的熬得过谁。 胤禛后退两步:“皇额娘,九妹,你们为什么……非得逼迫朕呢?” 他就不能松快松快吗?皇后没了,十三没了,年贵妃也没了,他原本就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零零的,现如今,竟是连她们也要逼迫他,和他站在不同的方向吗? “并非哀家逼迫你,而是哀家不许你变成昏君!”乌雅秀贞说道,她顿了顿,伸手要去拍拍胤禛肩膀,但胤禛又后退了两部,让她拍空了,乌雅秀贞也没在意,只继续说道:“哀家知道你性子,你现在是因着年贵妃的过世,心里过意不去,这才……等你日后,你从这悲痛里面走出来了,你再回想现在,你怕是要后悔。可这世上,你就是再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可以给你吃,哀家不愿意你日后,后悔。” 九格格连连点头:“四哥,你自来使我们兄弟姐妹里面最为坚强,最为坚韧的一个人,你素来是我心里最尊敬的人,你难道真要因为这丹药,就要将我和额娘弃之不顾吗?” “不只是我和额娘,还有六哥,还有七姐姐,还有十二妹妹……”九格格一个个数过去:“还有弘晖,在弘晖他们兄弟心里,您素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结果,您现在要倒下来了吗?” 胤禛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这丹药若是无毒……” “若是无毒,我脑袋都可以给你。”九格格迅速接上来:“你就找两只一模一样的,一只每天给丹药吃,一只……” 胤禛忽然打断她的话:“丹药不可以每天吃,道长说了,丹药有毒,每次吃,需得隔上十天半个月,让身体将毒给排出来。”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反驳九格格的点儿一样,眼睛都有些发亮了:“所以你看,这丹药不是骗人的,他们一开始就说了,丹药有毒……” 所以吃不吃,并非是别人哄骗他,而是他自己想的,自己决定的。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好家伙,一朝回到解放前,好不容易快说通了,现在又回去了。 “四哥,他们是骗你的,丹药的毒,是不可能排出体外的。”重金属中毒在现代都尚且是个难解的谜题,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 九格格掰着手指算:“丹药里面最主要的东西,是铅,朱砂,铜,金子……” 她顿了顿:“你知道被人体排出来的东西,都有一个什么特点吗?” 胤禛一脑袋懵,他上哪儿知道去? 九格格索性招手叫来个太监,又从乌雅秀贞的软榻上拿了一个美人锤,点着那太监的身体开始讲解:“从这里开始,人身上的器官是咽喉……” 她中西医都修,所以人体结构图在她心里,那是信手拈来的东西,根本不打磕绊的,从外面的皮肤血管经络,到里面的五脏六腑骨头,一一详细解释说明,什么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什么东西受伤了会是什么样子,详细的就像是将一个人打开,彻底的展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304章 九格格这一番解释,让胤禛心里冰凉凉,怎么说呢,太详细太具体太……栩栩如生。就好像真的看见自己跌身体随着吃丹药,开始往九格格说的那方向发展。不该变黑的地方变黑了,不该变形的地方变形了。 他脸色雪白——主要是真的白,胤禛本身就不爱出门,尤其怕天热,一旦天气热起来,别说是出门了,他恨不能就住在冰盆里。所以人到老年,反而是比年轻时候更白了些,年轻时候还要在康熙的吩咐下出门办差呢。 九格格再接再厉,给他讲解那些病变的部位会为身体带来什么变化:“吃丹药多了,甚至可能会发生,无法自己控制屎尿的事情,您堂堂皇帝……” 剩下半句话九格格没说,但胤禛能听出来,他一个皇帝,若是正在上朝的时候尿裤子或者更为难堪的拉裤子,那简直就是,别活了。赶紧去见先帝赔罪,或者给列祖列宗请罪去吧。 但胤禛又有些疑惑:“你该不会是在诓骗朕吧?从未听说……” “从未听说并非没有,您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丢脸,别的皇帝人家不知道吗?再者说了,您也说了,你求的健康,人家求的长生,吃的也不一样呢。”最后这句,九格格是阴阳怪气的说出来的,那语气,胤禛恨不能给她一巴掌。 乌雅秀贞坐在旁边,深切的怀疑九格格是不是解剖过许多尸体,才将这人体构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问吧,又有些尴尬,就算是,那自己还能阻拦不成?再说,九格格也是一把年纪了。但是不问吧,又有些心痒痒。好像不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晚上就睡不着一样。 乌雅秀贞这性子,和胤禛是一样的,都有些较真。但是吧,胤禛好歹是有事儿能较真,朝堂上的事情,能较真的地方多了去了。乌雅秀贞吧,在后宫不好较真,于是这性子就不是很明显了。 九格格说半天也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自古只听说吃丹药死的皇帝,从未听说吃丹药飞升的道士,你看他们自己都不吃……” 胤禛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这丹药十分珍贵,他们平日里做不出来。唯独能做出来的,也只能献上来。” 九格格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该不会以为这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真的是只有宫里有吧?” 胤禛没说话,实际上,他心思已经有些动摇,怎么说呢,哪怕没有九格格今儿这一番劝说,他也并不是完全信任那些道士的,就那史书,九格格不如何读,他还能不读吗? 任何想要做帝王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读史书。从里面总结别的朝代灭亡的原因,从里面寻找自己治国的道路,从里面发现用人的道理。 历史上,哪一个吃丹药的皇上是飞升了的?没有,不光没有,甚至都是吃死的。 史书几乎将丹药的危害单独的给列出来了。 可是,吃过丹药的胤禛真心觉得,吃完之后那种痛快舒畅,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了的。他吃完之后,就觉得自己是神仙,有用不完的精力,甚至连脑袋都比往日里更清醒,那种沉静又犀利,痛快又舒畅的感受,是他这辈子体验过的最好的感受,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畅快。 胤禛不说话,九格格就有些失望。这事儿就好像是戒~毒,吸~毒的人是真认识不到这危害吗?不,他们知道,他们甚至比正常人都明白这东西的危害。 九格格垂下眼帘,上行下效,一旦胤禛吃丹药这事儿被泄露出去,想想那五石散带来的危害……她要不然就只能找六哥商量商量……大逆不道一把。 有时候人的脑子是控制不住的,这种危险的想法一旦冒出来,九格格就是想往下按都按不住。 大殿里,谁也没说话,乌雅秀贞正要张口,胤禛就说道:“时候不早,朕还有事儿,就先告退了,皇额娘,您多保重身体,若是觉得无聊,可留下九妹妹陪着您说说话。” 他说完转身就走,半点儿不留情,九格格怔愣了一下,忽然转头看乌雅秀贞:“我这是被软禁在宫里了?” 皇上说的话,哪儿有废话。 他说让九格格留下来陪着乌雅秀贞,那九格格就得留下来陪着乌雅秀贞,不管乌雅秀贞无聊不无聊。 乌雅秀贞沉着脸:“估计是咱们的态度太坚决,他自己也知道这事儿是不能泄露出去的,既然他现在没想明白,咱们就先等一等,你且先在宫里住两天……若是他还要吃那丹药,咱们再想法子。你这段时间,也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开个方子,先将他的身体调理调理,吃了这两三次,对身体会不会有损伤。” 九格格摇头:“一两次并不要紧,只要日后好好吃饭,好好锻炼,总能代谢出来的。但若是次数多了就不行了,这东西几乎是代谢不出来的。” 任何东西都有一个代谢周期,重金属的周期,长的要好些年呢。 母女两个谁都没有再说话了,乌雅秀贞是想着劝说胤禛的话,九格格则是按照乌雅秀贞说的,真开始盘算起来调养身体的方子。 九格格留宿慈宁宫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以往就经常留宿,反正没成亲,又是女孩儿家,亲生的女儿,任谁看来这事儿都挺正常。也就六阿哥来请安的时候,顺口调侃了九格格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慈宁宫才是你的家呢,年轻时候总想着要出宫去住,现在一把年纪了,却是喜欢赖在额娘身边来。” 九格格笑道:“人不都是这样吗?年轻时候总喜欢往外面跑,上了年纪反而是恋家起来,要不怎么说,落叶归根呢。等上了年纪,就开始想念小时候了,我看你是羡慕我吧?我能留在慈宁宫陪着额娘,你不能。” 九格格冲六阿哥做个鬼脸,六阿哥顿时转头看乌雅秀贞:“额娘您看她。” 乌雅秀贞无奈:“真还觉得自己年纪小呢?再者,你先招惹她的,好端端的,你说她一把年纪做什么?” 六阿哥顿时被噎住,但很快又说道:“你还在乎这个啊?我一直以为你铁骨铮铮是个好男儿呢。”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在乎自己被说的十分苍老吗? 九格格伸腿往六阿哥的小腿上踢了一下:“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正说着话,胤禛就来了,九格格大概能猜出来胤禛的心思,大约是怕自己将丹药的事情告诉六阿哥。只有自己和额娘劝说,他倒是能撑得住,但若是六阿哥,再加上一些大臣的劝说,那他估计就有些顶不住了。 胤禛进门,九格格就挑眉:“四哥看着红光满面,可是因为……” 胤禛迅速摆手:“那是因着有好事儿发生,朝中有喜事儿。” 六阿哥跟着点头:“是,我们接到海外来信,十四准备回来一趟。” 乌雅秀贞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是十四要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也很高兴有这么一件事儿能扯开乌雅秀贞的注意力:“他送来的是国书,就是以大庆皇帝的身份,来大清拜访。到时候肯定是要给额娘请安的。” 胤禛这会儿是并不会拦着十四了,一来呢,大庆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十四作为皇帝来大清,无形之中呢,这身份地位,就要降低一些——也只有国力不如人的时候,做皇上的才会去别的皇帝的地盘拜访。若是国力超强,那就是等着别的皇帝来拜访了,就好像盛唐,万邦来朝。 所以十四能来,也是一种——臣服的态度。 二来呢,到底是亲兄弟,乌雅秀贞的年纪越发的大了,胤禛是眼看着乌雅秀贞的头发从全黑变成花白,再从花白变成全白。她现在精神头也短了很多,虽说九格格总说没事儿,没病没痛的,但谁也说不准乌雅秀贞什么时候就……他生怕乌雅秀贞会怨恨他。 毕竟,没人希望自己临死之前,连儿子一面都见不着。 乌雅秀贞当年为了他将十四给送到海外,若是临死都就见不着十四一面,那心里岂能真的半点儿怨气也没有?所以十四能回来一次,也算是能填补一下他的内疚亏欠。 乌雅秀贞果然高兴:“那他写信之后就出发,还是等你收到了信件才出发的?从海外来信,那是需得随着船队的吧?” 胤禛点头:“是随着商船送来的信件,并非是大清的商船,而是英吉利的。信件出发,他那边开始收拾准备,现下咱们收到信,他应该是刚准备出发,快则一年,慢则两年。” “那他回来住哪儿?”乌雅秀贞连忙问道:“是要住在宫里吗?” 胤禛嘴角抽了抽,皇宫是皇上的,哪儿能再多出来一个皇帝住? “朕派人收拾一下畅春园,到时候让十四住在那边,额娘若是想念十四,也可以到畅春园住一段时间,或者,距离皇宫也不远,让十四每日里来请安就是了。”胤禛说道,反正京城里别的不多就园子多。 实在是不行,还能将十四的王府给修葺一下。 “那是不是该给他准备衣服什么的?”乌雅秀贞又问道,胤禛点点头,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看看,皇额娘现在果然是不提丹药的事儿了。 高兴了片刻,胤禛心里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就好像原本只关心他的皇额娘,忽然不愿意关心他了,在知道十四要回来之后,也不关注他是不是要吃丹药了。 若是乌雅秀贞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是要骂一句贱骨头的。 不过乌雅秀贞不知道,所以也只兴致勃勃的说道:“十四以前最喜欢吃肉,让人准备些上好黄羊,还有黄牛……” 哪怕是将近十年不曾见面,但对于十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乌雅秀贞还是如数家珍。九格格也兴致勃勃吧:“十四既然回来探亲,那我也该准备些礼物给他才是,也不知道他现在最缺少什么,或者,准备点儿药材之类的?那边的药材和大清的也应该不同吧?还有六哥,他肯定是需要找你的。新国家刚建立,必然是要强调各种律法,您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找您准没错。” “就是他不说,我也是会为他准备的。”六阿哥说道,一母同胞,兄弟有事儿,他岂能坐视不理? 胤禛笑着听着,一直等六阿哥出宫,他才起身也准备告辞,但是刚起身就被九格格给拽住了:“四哥,咱们不还有事儿要说吗?” 胤禛皱了皱眉,乌雅秀贞飞快的说道:“十四马上要回来了,你难不成是愿意让十四知道你在吃丹药?十四若是知道,老八也必然知道,他就算是不回来,你猜猜,到时候他会如何说你?” 胤禛脸色瞬间沉下来:“那奸诈阴险小人……” 乌雅秀贞摆摆手:“若是别的事情,你说他阴险狡诈,我是不会反驳的,但是这种事情,难道你吃丹药,还是老八算计的不成?既然和老八无关,那他说你什么,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所以,你是当真不愿意断了这丹药是不是?” 胤禛脸色十分难看,九格格再接再厉:“还有老九,那张嘴你是知道的,当年汗阿玛还在,他都能说汗阿玛的坏话,现在可没人能镇得住他了。” 乌雅秀贞看胤禛:“你自己也知道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非得为了一时痛快,就不顾日后呢?” “今儿你必得有个表态,你若是不将那两个道士给赶出宫,哀家立马就去奉先殿!”乌雅秀贞说道,九格格补充:“不能赶走,需得处置了,杀鸡儆猴,让天下道士都知道,给皇上进献丹药是个什么下场!若是偷偷处置,别人只会说皇兄你吃了丹药吃坏了身体,但若是放在明面上,别人才会觉得你是铮铮汉子。” 胤禛铁青着脸色:“皇额娘是在威胁朕?” 乌雅秀贞顿了顿,点头:“是,哀家是在威胁你,哪怕你现在觉得哀家心狠,十四要回来了就强硬起来了,哀家也必得先将这事儿给解决了。” 哪怕最后真的落的和上辈子一个结局,母子两个再不见面,她也必得逼迫胤禛做这个决断。 上辈子母子两个不见面,是因着她偏心。这辈子的话,至少胤禛临死之前是不会怨恨她的?也有可能会怨恨,觉得自己若是吃丹药可能会活得更久。但至少,她乌雅秀贞是问心无愧了。 对的,她求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在对待子女这事儿上,问心无愧。 一碗水端平,也并非是说,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平均分。而是说,对所有的子女,她一视同仁的教导。她愿意包容九格格,支持九格格,让九格格以女儿身,作出属于自己的政绩。 她愿意送十四出海,让十四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哪怕代价是自己后半辈子见不着十四几次面。 她愿意接十二的子女到京城,放在眼皮子下面照顾。 她愿意接受七格格的反悔,让她从女强人变成传统的贤妻良母。 那现在,也愿意让胤禛怨恨自己,只要胤禛能健健康康,成为史书上所记载的明君。 胤禛后退一步,乌雅秀贞紧跟着上前一步:“胤禛,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的,既如此,那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还早,赶紧的改正了呢?” 九格格也虎视眈眈:“还是说,四哥做了几年皇帝,就要往昏君的路上发展了?” “难不成你要学了李隆基?”上辈子是明君,下半辈子是昏君。上半辈子人人以为得遇盛世之主,下半辈子人人喊打,恨不能他早点儿去死。 胤禛斥道:“放肆!” 这话是看着九格格说的,明面上也是斥责的九格格,他还有分寸,并不敢斥责亲额娘。 九格格半点儿不怕的:“我就是放肆一次又如何?” 她还有后半句没说完,但已经被乌雅秀贞拽住藏在自己背后了:“她所说的,都是哀家示意的,你若是要记恨,就只记恨哀家一个。你若思要处置,就只处置哀家一个。” 九格格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很不容易,乌雅秀贞并不愿意为这事儿就耽误了九格格前程。 九格格却是不怕的:“我差事上并无过错,皇上要是要处置我,需得有个合适的说法和借口,还请皇上定罪。” 这话说的就很阴阳怪气了。 胤禛脸色越发难堪,他不愿意和这母女两个在这里争论,干脆一转身就要做,乌雅秀贞眼明手快,拽住了胤禛衣袖:“你今儿必得要说明白了,要么,你处死那两个道士,要么,你就熬死你额娘。” 那两个道士并不无辜,明知道丹药的危害,还要进献给皇上,说他们一句处心积虑谋害皇上也并不为过。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本人,也当真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能练出来没毒的丹药,这就属于一种自我欺骗了,连自己都骗过了,也才能骗过皇上。 可就算是他们坚信这丹药是好的,那史书放在面前,难道他们不知道皇上吃丹药,会是个什么影响吗? 所以,死有余辜,并不算无辜。 胤禛沉着脸,想要将乌雅秀贞给甩开,然而乌雅秀贞上了年纪,他不敢保证自己甩这一下,是不是会将人给甩出来问题,就只好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九格格提出折中办法:“皇上若是舍不得,这样吧,一年为期,这一年时间,那道士炼出来的丹药,您全给猫狗吃了,一年之后,若是那猫狗没毛病,反正那两个道士我看他们还年轻,到时候也必然还能再为你炼出来丹药的。” 到时候胤禛再去吃,也没人会拦着了。 胤禛略有些意动,若非眼前这两个,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妹妹,他早就派人将这两个给扔出宫去了,哪儿还能容许他们在自己跟前碍眼,还要胡说八道。 但正因为他处置不了,所以现在,才有些被动。 吃吧,怕被九格格无遮无拦的给宣扬出去——毕竟他现在也不能砍杀了九格格,圈禁也只是一时的办法,并不能长久,但凡超过一个月,怕是六阿哥等人就要生疑惑了。 不吃吧,又实在是不甘心。 现在能有个折中办法,也不过是一年。一年,按照那两个道士的说法,一个月一次,也不过是十二颗丹药。 九格格再接再厉:“若当真是无事,到时候别说是我和额娘了,就是众兄弟,也不会有人拦着你了,朝堂上也不会有人上折子说你了,这岂不是很划算?” 胤禛良久,终于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一年为期。” 说完转头看乌雅秀贞:“一年之后,无论如何,这事儿最好是不要告诉十四。” 若是成功了,告诉十四,难免会让十四嫉妒,到时候他又找额娘撒娇要人要东西,那他是给还是不给?若是不成功,那岂不是让十四和老八看了笑话? 所以这事儿,需得严实保守秘密。 乌雅秀贞嘴角就抽了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呢? 算了算了,他和十四……看来这两辈子,都没什么兄弟缘分。不对,也不能说是没兄弟缘分,这种看彼此不顺眼,也不好说就不是缘分啊,也是另一种缘分了对不对? 乌雅秀贞很敷衍的点头:“这宫里的事儿,没你的允许,谁能外传?你若是不放心,到时候你再让人仔细给查一查。哀家希望你言出必行,咱们既然已经说好了,你最好是能做得到,你若是做不到……哀家也没别的办法,毕竟哀家也不能打死了你,哀家就只能上奉先殿去了。” 到时候就哭康熙,哭列祖列宗。 胤禛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赶紧说道:“朕知道了,额娘放心,朕什么时候,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说话自然算数。” 他低头看自己胳膊:“现在朕能走了吧?” 乌雅秀贞仔细看他脸色,好一会儿才点头:“行,你走吧。” 胤禛出门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但也没再说让九格格留下来陪着乌雅秀贞的话。于是,九格格也就跟着出宫去了。 很快到了下个月要吃丹药的时候,九格格一早就进宫,顺便叫了乌雅秀贞,母女两个一起往养心殿。 她们到的时候,胤禛正坐在屋子里,眼前放了一个小盒子,玉石雕琢的,上面贴着一张黄纸,用朱砂不知道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两个道士并不在。 胤禛也知道他们见不得人,所以这丹药,都是那两个道士炼好之后,胤禛派人去拿过来的。 当着乌雅秀贞和九格格的面儿,胤禛打开那盒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丹药,那颜色正经挺吓唬人的,金黄色的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黄金。 胤禛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对上乌雅秀贞的视线,最后只能叹口气,伸手将那丹药拿起来,递给了九格格。他是很舍不得松手的,但九格格动作更快,力气更大——九格格要保持身材要锻炼,要经常外出,一个女人在这世道将自己的安危只交给侍卫,那是不保险的。所以九格格寻常也是要习武的,骑马射箭,比胤禛强多了。 胤禛自打当了皇帝,别说是习武了,骑马射箭都少有。 不等胤禛开口,九格格已经眼明手快的将丹药塞到了自己怀里抱着的一只小狗嘴里,她特意挑选的小狗,就是为了让弹药的效果更明显些。 那小狗吞不下去,还是九格格捏着脖子给它使劲顺下去的。 胤禛看小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九格格点点头:“好了,皇兄真不愧是响当当男子汉,果然是说话算数,我之前还揣测您要食言,现下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胤禛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他不耐烦的摆摆手:“现下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们就先走吧,额娘,儿子有事儿,就不能送您了。”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不用你送,哀家这会儿腿脚都有力气,自己走着回去,也当锻炼身体里。” 到了第二次要吃丹药的时候,乌雅秀贞和九格格再次来到养心殿。也不知道胤禛这段时间是没休息好还是看着好东西在眼前自己不能吃,心里不痛快,总之,那脸色是有些不太好的。 九格格还顺手帮胤禛给把脉看了看,并无大事。 于是她和乌雅秀贞再次告辞,然而,也不到三天,胤禛就病倒了。 一开始是突发高热,晚上忽然烧起来了,苏培盛是个忠心的,一察觉到胤禛身体不舒服,大半夜就立马选找了御医,但胤禛这病来势汹汹,哪怕是御医给开了药方,当场服药,到了第二天,这热度也并未降下来。 这会儿已经到了上朝时间,皇上还在高热昏迷之中,自然是不能上朝了。 罢朝的消息传出来,九格格就急匆匆进宫来了,乌雅秀贞还没起呢,她年纪大了,苏培盛也有顾虑,生怕吓着了她出了事儿,那等皇上醒过来,还不得将他给处置了?所以,胤禛生病这事儿,他压根没通知慈宁宫这边,不光是没通知,还特意给隐瞒了下来。 九格格也并不知道胤禛生病,皇上生病的消息对外是不能宣扬的,罢朝也只说是皇上龙体不安,并不能说是昏迷不醒。 九格格也了解胤禛性子,还有些担忧呢:“平时天上下刀子也要上朝呢,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因着那弹药的事儿心里不畅快?” 乌雅秀贞摇头:“不会因为那丹药的事儿……算了,哀家带你去看看。” 苏培盛能不通知慈宁宫,但乌雅秀贞要真来了,他也不能拦着。 乌雅秀贞这才知道胤禛生病,幸亏是带来了九格格,连忙就让九格格给把脉,九格格把完脉之后轻轻舒口气,但随即又脸色凝重,怎么说呢,不是大病,就是偶感风寒,心情不畅,再加上那丹药是真的有上瘾性的。他虽然只吃过三次,但因着每次吃完之后精力充沛,精神上是对于这东西十分依赖的。 忽然断掉,心里就有些难以忍受,憋闷,难堪,这个年纪了……生病也就是一件儿很正常的事情了。 但也因为是这个年纪了,所以高热是一件儿很麻烦的事情,一旦拖延,就有可能损伤机体性能,日后越发的没精力,就胤禛这性子,不更得吃起来丹药了? 再者,若是拖延时间长了,也并非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给降温治病,以后的事情,只能慢慢说了。 九格格起身去和御医商量斟酌药方子,乌雅秀贞就守在胤禛身边,胤禛也并非是完全昏沉的,到了八九点的时候,他是醒过来一次的,肚子饿,再加上烧的难受,这一睁眼,眼睛都是通红的,脸上表情也不如何好。 瞧见乌雅秀贞,他这才略按下来一些脾气:“皇额娘怎么在这儿?” “你生病了,皇额娘如何能不来?”乌雅秀贞没好气的说道,让人来扶着他起身,又拿了白粥来喂他,那颤颤巍巍的,一口白粥差点儿有一半都送到了被褥上。 胤禛赶紧看苏培盛,苏培盛上前来:“太后娘娘,让奴才来吧,您也守着皇上大半天了,必然累了,您且专心陪着皇上说说话?” 乌雅秀贞也不坚持,将碗筷递给了苏培盛,顿了顿才说道:“你这年纪了,也该自己留意些,怎么还能偶感风寒呢?若是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身体,我看你还是宣召后宫过来伺候吧。” 胤禛没说话,只低头喝粥。 乌雅秀贞还要絮叨,胤禛却是摆摆手,吩咐苏培盛:“宣召六爷进宫一趟。朕生病这事儿,若是有人询问,也并不用隐瞒。” 乌雅秀贞皱眉,胤禛转头笑道:“额娘,朕心里有数,朕只是小病,您也并不用放在心里,现下时候不早,您也赶紧回去休息,让九妹妹陪着您,朕这里有御医呢。” 乌雅秀贞只好起身:“既如此,那哀家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这折子一天看不完,那就两天。” 胤禛应了下来,不过嘴上是答应了,至于心里有没有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六阿哥很快进宫,大概是朝堂上有事儿,所以也并未来慈宁宫请安,只让人带了话,说自己要出京,这就急匆匆走了。乌雅秀贞原本还疑惑呢,这胤禛正生病呢,他不在朝堂上帮衬,这会儿出京做什么? 但这些朝堂上的事儿,她素来是不如何关心的,所以也就想一想,很快就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大约两三天之后,乌雅秀贞正在睡着,忽然就听见外面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她猛然间被惊醒,迅速坐起身,外面也有嬷嬷进来了:“娘娘,大事不好,养心殿那边像是发生了事情,灯火通明,又有声音……” 她没敢说是打打杀杀的声音,但乌雅秀贞是经历过这些的,立马就明白过来,连忙从床上下来:“给哀家更衣,九公主呢?” 九格格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一来是担心胤禛身体,生怕有什么变故,二来呢也是胤禛要求,让她留下来陪伴乌雅秀贞的。 “皇额娘。”正说着话,九格格就进来了,已经是穿戴整齐,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副弓箭一把刀挂在身上。 “我到养心殿去看看,您且让人关紧了大门,无论谁来拍门都不要应,除非是我和皇兄来。”九格格说道,然后看那几个嬷嬷太监:“若是太后好好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若是太后有什么差池……” 她虽然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若是太后出了事儿,他们今儿在慈宁宫里伺候的,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不等这些人允诺什么,乌雅秀贞就率先说道:“我也要去养心殿,我留在这里也不安心,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你皇兄赢了我自然没事儿。若是你皇兄有点儿什么,你以为哀家还能活?” 她可是皇上亲娘。 九格格皱眉,摇头:“不行,皇额娘您年纪大了些,若是跟着,难免拖我后腿,您且安心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转身就走,乌雅秀贞要跟着,却被嬷嬷们给拉住,随后那慈宁宫的大门就关上了,不光是从里面落锁了,外面也被一把锁给锁上了——九格格干的。 乌雅秀贞想出门也出不去了,只能在屋子里转圈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会是谁呢?弘晖?不至于,那孩子我是知道的,最是孝顺不过了。” “弘昀?他也素来老实,难不成是哀家看走眼了?”弘晖是长子,还是嫡长子,他只要自己不糊涂,不犯错,那只要等着,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可弘昀不同,弘昀是次子,他想要皇位,就必得要通过非法手段,比如说,逼宫。 但弘昀从小就老实,自来都是跟在弘晖后面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乌雅秀贞心里乱糟糟的,也可能是弘昐?弘昐为自己亲哥哥抱不平?再或者是弘时?弘时那孩子……也没什么野心啊。 乌雅秀贞将自家孙子,从头到尾的给数一遍,到底是谁呢? 她也紧张,养心殿距离慈宁宫是很近的,那边的动静若是仔细听,也是能听见一些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了,会不会……”她转头看外面,她在数自家孙子的时候没人敢开口,毕竟万一猜错了,那下场可就糟糕了,但是这会儿,就有人接话了:“娘娘放心,皇上素来英明神武,那养心殿的守卫十分森严,必然是会无事的。” 乌雅秀贞不能放心,她有些站不住,毕竟年纪大了,猛然间又有些受惊吓,但是她又不想到屋子里坐着,干脆就让人去搬了凳子到院子里:“哀家就在这里等着,无论……明早之前,必然有结果。” 她不说话了,就只盯着外面的天色,更远的,她是看不见的,慈宁宫的院墙上倒是有窗户,可那窗户才多大?她就是长了透视眼,也看不到养心殿那边的情况。 但乌雅秀贞又想起来一件事,当日里,胤禛好像吩咐,将他生病的事儿给宣扬出去? 而且,老六凑巧在这关头出京去了……真是凑巧? 这样一想,心里的着急担忧,就忽然得到了几分抚慰,她抿抿唇,让人去端来一杯浓茶,免得自己犯困糊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慈宁宫的大门忽然被拍响:“开门!太后娘娘快开门,四阿哥受伤了!” 四阿哥是弘时,乌雅秀贞心里先是沉了沉,难不成,真是弘时要谋反?可他为什么啊?总不能是为了个董鄂氏吧? 乌雅秀贞坐着没动,她不出声,自然也就没人来开门,外面从拍门变成了撞门,但很快就传来一声惨叫,随后门口就没了动静。 她照常坐着没动,嬷嬷给她倒茶的手都有些发抖,她还要安慰嬷嬷:“刚才拍门的必然不是好的,现下倒是不用很担心了,只要没撞门,咱们就是安全的。” 果不其然,大约一刻钟之后,外面穿来了九格格的声音:“额娘,是我,可以开门了。” 有大太监去开门,乌雅秀贞眼尖,就看见门外只九格格带着几个侍卫,地上也没有什么尸体之类的——大约刚才那会儿,就是九格格派人先将尸体给清理了? 她连忙起身:“小九儿,可有受伤?你皇兄……” 九格格赶紧过来,伸手扶住乌雅秀贞:“我没受伤,皇兄也很好,他现在先处理这逼宫的事儿,等会儿就能过来了,现下也退烧了,身体也大好,额娘并不用很操心,倒是您,这熬了大半夜,是不是要先去睡会儿?要不然皇兄等会儿过来,怕您没精神。”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305章 知道人没事儿,乌雅秀贞这疲惫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实在是熬了一晚上,就是个壮年人呢,也定然累得很,更何况个老人家。这猛地起身的时候没察觉,现在九格格话音一落,她倒是开始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了,赶紧就招手:“对对对,我得躺会儿,快些扶着我到床上去。” 可别这会儿晕过去,再给孩子们添乱了。 九格格也知道她这状况不太对,赶紧扶着人到床边,帮着躺下了,又给把脉,确定人没事儿,就是有些累着了,这才微微松口气。她也没着急走,就在床边陪着,等乌雅秀贞呼吸平稳了,才轻轻走出去,冲嬷嬷宫女们摆手:“该休息就休息去,留着几个人守着就行了。” 宫里各处都要先安抚一下,李氏那边,顾氏那边,九格格一一派人前去安抚,也没说这逼宫的事儿,皇上那边不言语,她这边就一个字也不能说。 忙活一上午,等到了中午,乌雅秀贞也没起身。九格格也没让人叫她,只自己略吃了些午饭,也就跟着躺下了,她也是忙活了一晚上没休息呢,这会儿得空了不赶紧休息,等干啥呢? 这一觉睡醒也已经半下午了,乌雅秀贞早起来了,正坐着吃东西,见她出来,也就招手:“先吃点儿垫垫肚子,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吃多了怕是吃不下晚饭。你六哥昨儿进宫了?” 现下想想,六阿哥这出京,也就是个障眼法吧? 九格格点头:“夜里就回来了,现下该是在养心殿。” 正说着话,那边胤禛就带着六阿哥过来了。胤禛这会儿瞧着精神还有些不错,倒是六阿哥,眼皮下面都是青黑,像是熬好几天——也确实是熬了好几天,自打胤禛和他说了这事儿,要布局,他就一直没睡好,整日里绷着一根筋,到了京郊答应,更是连闭眼都不敢,生怕一错眼皇宫就沦陷了。那到时候,自己可就成了罪人了。 人虽然是在宫外,但宫里的消息,他是时时刻刻盯着的,那精神叫一个紧绷。 现在事情终于了了,他又忙着清算余孽,要捉拿同党,要审问主谋,也不比胤禛轻松多少。 兄弟俩进门,先给乌雅秀贞请安,然后说起来这逼宫的事儿:“是弘皙带着人……弘旺也参与了,宫里的侍卫排班,是从弘时这里套走的话,弘时和弘旺来往的多,平日里不设防,再加上弘旺也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 各处如何走,弘皙和弘旺都是知道的,一个是在宫里生活多年,一个是在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乌雅秀贞那脸色就沉了沉,好一会儿,她问到:“弘旺的妹妹可知情?” “她倒是不知情的,弘旺好歹要给她留条活路。”万一逼宫不成呢?总不能兄妹两个都陷进去,若是如此,那胤禩这一脉可真的要断了。 当然,胤禛觉得断了也就断了,并没有什么可惜的。但那小姑娘在宫里长大,也是时常来慈宁宫请安的,乌雅秀贞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怜惜。 说来说去,胤禛最恼恨的还是弘时:“平日里如何说他都不听,总觉得我是要害他,弘旺那小子,我从来就觉得他挺有心眼,弘时却一直觉得那人正直,现在这事儿我若是不追究,倒是显得我是非不分,包庇他一样。可若是要追究,弘时在里面掺和,一个同谋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造反的同谋,哪怕是亲儿子,估计这事儿都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当年允礽逼宫造反,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乌雅秀贞没说话,弘时是亲孙子,但胤禛是亲儿子,亲儿子要教训亲孙子,这事儿她是不好插手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弘时就是胤禛的责任。 再者,弘时这性子,在乌雅秀贞看来,也确实是该好好的教导一番了。否则,长此以往,现下是被卷入到逼宫里面,日后是不是还要被卷入到夺嫡里面? 他自己就是嫡出的,若是弘晖出事儿,到时候他必然是有夺嫡的资格的。 夺嫡这事儿自来是不能小看的,为了夺嫡,谋害性命这种事儿那可太常见了。就比如说为了弘时能有这个夺嫡的资格,是不是得先除掉弘晖? 若是弘晖侥幸躲过也就算了,若是没能躲过去呢?这是不是成了兄弟相残? 那到时候不管弘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事儿都不能轻拿轻放了。胤禛是亲爹,这世上做父母的,总能原谅儿子的蠢笨。但这世上做兄弟的,却少有能一直容忍兄弟的蠢笨的。 若是这会儿胤禛若是能教导弘时一番,将他那性子给掰正过来,将来对弘时来说,必然是有好处的。 这事儿乌雅秀贞不光不能插手,还不能阻碍胤禛出手。 她就是有些同情弘旺那妹妹,才成亲,亲哥哥成了逆贼,那她在夫家那日子还能好过吗? 九格格也想到了这点儿:“回头我让人送些东西安抚一下?” 这话主要问的是胤禛,看胤禛对这孩子的态度。若是胤禛厌恶,虽说不会阻拦,但也不会表示同意。若是胤禛并不在意,也只同意就成了。 胤禛没说话,六阿哥笑道:“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再者,女孩子家家,日子艰难,这日后帮衬不帮衬的另说,现下若是能让她日子好过点儿,送些赏赐也未尝不可。”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胤禛就只好摆手了:“你们随意即可。” 一个女孩子,他还当真能去计较不成? 胤禛今儿来主要就是为让乌雅秀贞安心,说完了正事儿就要起身告辞,乌雅秀贞忙拦着:“好歹也用了晚饭,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一会儿就能得。” 胤禛皱了皱眉,他之前病了一场,朝堂上事情没少耽误,怎么说呢,他就是这么个急性子,事情做不完,心里就发慌,就焦躁,现在想早些赶回养心殿,不管怎么说,趁热打铁,将弘皙这事儿先给处置了。 这一吃饭就要耽误时间,耽误那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一来是乌雅秀贞上年纪了,吃饭慢,二来呢,人多,说这个说那个,也不是就专心吃了。 他一个人吃多干脆啊,一碗饭三两口扒到嘴里,仰着脖子往下一咽,这就完事儿了。 乌雅秀贞哪儿看不出他这心思,就严肃脸:“事儿再多,那吃饭也耽误不了多久,你就安心吃。再者说了,你不吃,你六弟和你九妹妹还要吃。一个个的都和你一样,早晚将身体糟蹋不成样。你若是听我话,今儿就安生吃了这晚饭,你若是不愿意听,那就算了,赶紧走,离开我跟前,我还能少几分心烦。” 眼不见为净,瞅着这么个讨债鬼,实在是心情难以愉快,所以上辈子她和胤禛走到那样地步,也不完全是她一个人错,胤禛这狗不理性子,至少占八成。 乌雅秀贞都要发火了,那胤禛必然是得让着的,不就是吃饭吗?吃吃吃,留下来吃。 这顿饭还算是合胃口,吃完饭,胤禛就火烧屁股一样赶紧去了养心殿,也快天黑嘛,六阿哥索性就先告辞出宫去了,九格格是继续留在慈宁宫,生怕乌雅秀贞这昨晚上累一晚上,今儿再出事儿,人若是太疲惫,身体就会罢工。 也幸好乌雅秀贞这身体算争气,一晚上无病无痛的,好好的将这一晚上给熬过去了。 弘皙这人,到现在也快三十来岁了,他生得早,当年允礽定亲之后,因着瓜尔佳氏接二连三的守孝,所以允礽这婚事就一直延迟延迟再延迟。但堂堂太子,也不可能说为一个没过门的媳妇儿,就一直守身如玉。 那必然侧福晋庶福晋之类的,是要有身孕的。再者呢,允礽那会儿和允褆也是较着劲儿呢,都想早些生个儿子,允礽他本身就是太子,所以也对嫡庶这方面,就不如允褆那样……因为得不到,所以越发想要了,他自己并不在意这第一个儿子是嫡出还是庶出,于是就有了弘皙。 事实证明呢,康熙那会儿是真偏心,并非是因为嫡出庶出,就偏疼允礽不疼允褆。所以弘皙哪怕是庶出,因为他是允礽的儿子,照样是得了康熙的看重疼爱,一群孙子里面,可以说,康熙是在只抱过弘皙的。 弘皙小时候呢,也是经常能出入乾清宫,这殊荣,多少皇子阿哥都还得不得呢,一个小屁孩就能这样轻轻松松出入乾清宫里,可见这荣宠了。 亲爹是太子,祖父又十分疼爱,弘皙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于是等长大,那眼睛也几乎就是长在头顶上了,这也并非是说弘皙被教导坏了。 而是太子就是那样的性子,康熙还觉得这样的性子好——开玩笑呢,一个太子,一个国家的储君,不是这种骄傲性子,难不成要养成那种畏畏缩缩的怯懦性子吗? 允礽那种肆意飞扬的性子,才是太子该有的,那弘皙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性子,在康熙看来,也并非是骄傲自大,而是身为继承者的一种君王风范。 这样的性子,有那么一天,忽然就从山顶上掉下来了,就好像原本被认定是凤凰的,结果现在被划为山鸡了,那心里能好受吗? 被圈禁的时候,弘皙就已经是满心不甘了。但偏偏,允礽却像是认命了,允礽是不愿意再折腾了——恰逢康熙过世,允礽又有些心灰意冷,他本就没得到康熙承认,就算是造反得到了皇位,难不成康熙就会觉得自己之前的选择错了吗? 总之,心里还是在和康熙较着劲儿,但偏偏康熙死了,允礽这心里又是憋屈又是失望,所以呢,也不愿意折腾了。 他不折腾,他那人脉弘皙就用不了,弘皙甚至不敢当着允礽的面儿露出要造反的意思。于是,弘皙就只能等着,等啊等的,等到允礽也没了,他才开始放手联络当年太子旧部。 在他看来,弘旺该是和他一样的,但他和弘旺又不一样,好歹他爹做过太子,弘旺的爹却从头到尾都是失败者。所以,他一方面看不起弘旺,一方面还又拉拢弘旺。 弘时又是个……脑子不算精明的。 他这心善呢,用到对的地方了,自然是没什么的,但若是用在错的地方了,那真是要命。 他瞧着弘旺兄妹俩可怜,就愿意和人交好,然后呢,就和弘旺掏心掏肺了——弘旺那毕竟是允禩的亲儿子,能一点儿允禩的天分都没有吗?人家想要交好哪个,都不用十成十的功夫,七八成真心就可以了。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弘皙不甘心,弘旺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他是认定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的,亲爹要是死了也就算了,人死债消,龙椅上那位虽然是个小心眼的,但也不至于和个孩子计较,但偏偏亲爹没死,龙椅上那个呢,也就不可能是真的放开了心结。 但凡这心结在一天,他弘旺就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反正都是说烧香嘛,这边点不了就上那边点,烧一烧弘皙这边,指不定还能有个从龙之功。 九格格从前朝回来,顺便就说了这事儿的结果:“弘皙被圈禁,四哥又想起来当年太子的好,再者,听闻二嫂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若是因着弘皙的事儿再有个万一,那可就是罪过了。” 废太子妃瓜尔佳氏,那可是不曾做错过什么的,就是当年康熙废太子,也并未说过太子妃什么。端庄贤惠,万事周全,温柔和善,胤禛对这个二嫂,也是有几分尊重的。 “弘旺也是被圈禁,两个人都被剥夺了身上爵位,现在就是个寻常宗室。”九格格说道,乌雅秀珍摆摆手:“这两个我是不如何关心的,我只问弘时,弘时现下如何了?” “弘时也被圈禁了,四哥说让他静下心来读书去,命十二弟给他做先生。”十二弟是的是允裪,允裪为人低调老实,又能干,胤禛看中的就是允裪这四不沾的本事。当年众兄弟夺嫡,连十五十六都不能幸免,一个个的都要站队,就十二阿哥允裪,那真的是和谁都没有太亲近,当然,和谁也不是很疏远。 若是弘时能学人家三分本事,也不用担心日后了。 乌雅秀贞顿了顿:“都是圈禁,咱们爱新觉罗家,别的不说,这圈禁可真是……” 一个接一个。 都是先帝开的好头。 九格格噗嗤一声就笑出来:“日后别人提起来咱们大清,肯定就是一个圈禁很出名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这么个年纪了,说话也没个八门的,谁提起来咱们大清?民间岂会议论?说的倒像是……”大清要灭国,换了别的朝代一样。 这话不吉利,乌雅秀贞就不说了,只问胤禛:“之前身体还不舒服,怕是因着那丹药的事儿,现在可好了?” 九格格就点头:“现在瞧着利索多了,我看那之前病着,也是太闲了点儿,人闲是非多,忙起来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额娘也不用担心,我每天都会给四哥把脉呢。” 乌雅秀贞点点头:“那就好,我最近总梦见你们汗阿玛呢,梦见他在说我没教好你们四哥,我总担心这丹药的事儿。” 胤禛呢,别的不说,至少这说话算数这点儿是做得很不错的,相当的遵守承诺,说一年不用,就真一年不用,哪怕是时不时会想起来用这丹药的好,但一想到当初的话,就能立马将这心思给压下去。 弘皙的事儿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处置完,光处置弘皙他们三个倒是简单,一气儿全圈禁了就完事儿了。但弘皙的党派,侄子里面又有谁参与了——总共一百多个侄子呢,胤禛光是名字都不一定能完全记得住,现在要一个个的查,难度真不小。 所以,这事儿正经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这事儿解决完了,转眼就又是一年春天,春天一到,身上的大棉袄一脱掉,整个人都像是松快了,乌雅秀贞也能出门走动走动了,冬天天冷,但凡出门就要裹的严严实实,走路都费劲儿,她不耐烦,索性就不出门。 现下总算是春暖花开,好点儿了,她就愿意出门看看花草,也松散松散浑身骨头。 九格格在御花园招待侄女们,难得天气好嘛,宫里就办理宴会,李氏出面办的。怎么说呢,胤禛不耐烦选秀,于是这京城里的少年郎,到了年龄要成亲的,就一大群一大群了——没人敢在胤禛开口之前先娶妻啊,皇上不选秀是一回事儿,但你不守规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正巧呢,十三福晋求上门,她自家闺女也到年级了,想留在京城呢。 李氏一想,巧了,十四福晋家的也有到了年纪的,那干脆就举办个赏花宴,将侄女们给叫进来,全都看看,摸个底儿,愿意留在京城的,愿意和亲蒙古的,心里有数了,将来这婚事上也才好做决定。 若是要留在京城呢,宫里是不会管这婚事的,也就是说你该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还是什么样的身份,比如十三的嫡女,该是个郡主的位份的,若是要和亲蒙古,就能被册封给和硕公主。若是要留在京城,那就只能以和硕郡主的身份嫁人了。 若是愿意和亲蒙古呢,宫里就会将人接进来,让宫里的嬷嬷给教导一段时间,教导什么呢?蒙古的礼仪,蒙古的风俗,蒙古的忌讳,蒙古的饮食以及穿衣习惯等等。 教导好了,皇上指婚了,那到时候就能得个公主的册封,以公主的位份下嫁到蒙古去。 而且呢,你留在京城的,将来你这日子过好了过坏了,朝廷是不管的,你自家有父母有兄弟,你自家看着办就是了。但若是和亲,你在蒙古有什么事儿,一来可以找十二格格她们做主,二来呢,也能写信回来求朝廷做主。 但凡那皇位上的不是昏君,都必得要护着这些和亲的公主。就算是真护不住……朝廷也并不会完全坐视不理,毕竟事关朝廷脸面。 因着有这样的好处在里面,所以也并非是人人都想留在京城的。反正嫁人之后,能回家的日子也没多少,那近了远了,又有多少分别呢? 现在这宫里管事的是李氏,但李氏这身份偏偏是不太够的,所以李氏举办宴会,又请了九格格来,九格格现在就正陪着这些个小姑娘们说话呢。 乌雅秀贞一来,人人都起身行礼,乌雅秀贞摆手:“都坐着都坐着,瞧着你们一个个花骨朵一样,哀家这心里就高兴,简直是,人比花娇。这是十三家的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转头又看见十四家的,十四家的是庶出的,十四福晋到后来,和十四感情不算深厚,再加上十四远在西北,所以也就没有再生孩子,这孩子是跟着十四在西北伺候的侍妾生的。 反正是女孩子,十四福晋也不是那种吝啬之人,平日里也好好养着,吃穿方面并不亏待,这孩子倒是也被养的大大方方的,自觉和乌雅秀贞关系亲近,上前行礼之后,就亲近的靠在乌雅秀贞身边:“皇玛麽,我们正说这宫里的栗子糕好吃呢,您要不要也尝尝?”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点头,伸手拿了一块儿微微抿一口,味道倒是真不错:“确实是不错,你若是喜欢,回头让御膳房多做些,等会儿你带点儿回去。” 又说李氏:“都给准备些,也不拘是什么,看个人口味。” 李氏忙应了下来,顾氏那怀里的小姑娘正是好玩儿的时候,跌跌撞撞的就过来,将自己手里的点心往乌雅秀贞嘴里塞:“吃我的,我的,好吃。” 小姑娘话还说的不是很利索呢,但很是孝顺,她人小,又时常见,乌雅秀贞赶紧抬抬手,将人将自己的指甲套摘下来随后将小姑娘搂在怀里:“那玛麽就吃你的,你舍不舍的啊?” 祖孙两个逗乐子,旁人也只跟着笑。 正说着话,外面就有大太监急匆匆的过来了:“娘娘,好消息。” 乌雅秀贞怔愣一下,什么好消息啊还值得通知她个老太太啊?要知道这又过了一年,她又老了一岁,因为这精神越发短了,别说是朝堂上的事儿了,就连六阿哥,还有十三十四府上的事儿,她可很少过问了。 来来回回呢,也只在这宫里一片地方打转呢。 “福建那边来了人,说是看见了船队……派人打探,是十四爷要回来了!”那大太监稍微喘口气,将气儿给喘匀了,也就不敢耽误,一口气的说完了:“从福建送消息到如今,也有十来天了,怕是船队这会儿已经靠岸了。” 乌雅秀贞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大喜:“真的?是十四回来了?” 大太监点头,没确切消息的话他也不敢送信来啊,再者,这信儿可是皇上让送的,皇上还能送假消息不成?大太监笑眯眯的:“千真万确,那船队上挂着的是大庆的旗号,上面绣了十四条龙。” 这十四条龙一说出来,九格格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第一次听说绣十四条龙的。 但是一想到十四那性子,算了,估计他若是排行二十四,那连二十四条龙这事儿,他都能干的出来。 乌雅秀贞脸上是喜色,但张张嘴,竟是有些说不出来话,还是九格格机敏,一下子就听见乌雅秀贞喉咙里像是有痰音咯咯咯,就迅速冲过来,手掌往上推,拍在乌雅秀贞后背上,乌雅秀贞使劲咳嗽一声,这才将痰给吐出来。 痰迷心窍,她这个年纪了,心里能惦记的事儿不算多,十四的事儿,属于她心里藏得最深,惦记的最狠的。不管胤禛如何,他和老六总归是在跟前的。有什么对不对的,她一眼就能看见。 虽说十二格格离得有些远,但一年也能回来一两次。 唯独十四,这都多少年了?仔细算一算,也快十年。十年啊,她上辈子最最疼爱的儿子,哪怕是被圈禁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人。 她不知道十四在外面过得如何,吃什么,穿什么,身边有没有照看,生病了没有,受苦了没有。 她每次一做梦,就是梦见十四在受罪,要么是瘦骨伶仃,要么是衣衫破烂——反正做人父母的,最担心的也就是这饿不饿冷不冷。 但这种担心还不能和胤禛说,她和谁也说不成——谁也不是亲娘,她说再多,他们也只会安慰她,十四都做了开国皇帝了,必然不会受苦的。 谁也不能真的和别人感同身受。 所以,说倒不如不说了。 现下,她惦记了快十年的儿子,总算是要回来了,这情绪一时过于剧烈,于是这一口痰涌上来,就差点儿出事儿了。九格格吓得够呛:“我知道额娘您高兴,但是再高兴,也得先顾着自己身体,您差点儿没吓死了我,现在感觉如何了?这口气上来上不来?” 乌雅秀贞使劲点头,这口气倒是能上来了,总感觉胸口都舒畅了许多。 她抓着九格格的手,眼睛亮晶晶,脸上笑眯眯:“你也听见了吧?十四要回来了。” 九格格嘴角抽了抽,总感觉自己刚才那几句是白说了。 对上乌雅秀贞眼巴巴的眼神,她只好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十四要回来了,算算日子,该是再有半个月就能进京了,不过也说不准,他既然挂了大庆的旗帜,想必是要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进京,那到时候仪仗之类的必然是少不了,指不定得一个月才能进京。” 就十四那爱面子的程度,指不定下了船,那仪仗就该摆起来了,若是如此,那估计需要时间更长。 九格格这样一说,乌雅秀贞那发热的脑袋就像是被放在了冷水里,呲溜一下,好了,冷静下来了:“你说的也是,少说得一个月半个月的他才能回京。我又不能出京去,现下就是再着急,也只能是等着了。” 那就等吧,乌雅秀贞也不干等。 每天要问问胤禛的,胤禛本来就是每天到慈宁宫来请安的,以往忙的时候呢,请个安,说两句话也就走了,但现在,被乌雅秀贞给拽着,必得要耽误小半个时辰。 每天必定要问的是十四到了哪儿,带了什么人回来了,回来要住哪儿,住在原本的王府里肯定是不合适了,那毕竟已经是十四福晋的家了。再者,十四现在也是皇帝了。 到时候十四福晋如何安置,十四虽然是亲儿子,但这些年都是十四福晋跟前尽孝,老太太一颗心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也是十分心疼十四福晋了。 若是十四没带女人回来也就算了,好歹夫妻团聚,也不算尴尬。 但说实话,这种想法吧,就乌雅秀贞也没敢去也想,十四不说风流好色了,他这点儿和康熙,那真是亲父子,身边是少不了女人的。 这船队在海上,至少是要走一年多的,他能一个女人都不带吗? 可这带了女人来,到时候人家是妃嫔,十四福晋就是个福晋,却又是原配,这到时候该如何行礼呢?乌雅秀贞私心里当然觉得该尊着十四福晋的。 但儿子长大了,又不是三两岁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人家要护着哪个女人,你别说是亲娘了,你就是天王老子,你说了也不算。 胤禛每天不厌其烦:“大概还有二十多天吧,前几天福建那边送了折子来,说十四要在那边修整两天,这个仪仗要摆起来。” 乌雅秀贞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果然是让九格格给说中了,还真是要摆起来仪仗。 “住的地方……之前就说过,安排在畅春园,这段时间朕也派人去收拾那园子了,保证可以住人,若是要添置什么……额娘,好歹现在也算是两国来往,就算是我对十四不满,那大清也不会吝啬的。所以,必定不会委屈了十四,再者,他也有银子,自己也能去买。” “十四福晋这事儿您问我,那我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的,我难不成还能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这事儿您合该问十四福晋。实在是不行,朕册封她个什么称号。” 十四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是个大将军王,妻随夫贵,十四福晋也就是个亲王福晋。若是再往上册封……可以给个封号什么的。 乌雅秀贞就摆手:“这事儿你还是先别拿主意,回头我问问十四福晋的意思,看她是如何想的,万一她不愿意见十四呢?那到时候,就让她先出京,到别处走一走,散散心。” 胤禛嗯一声,并不是很在意:“到时候额娘再和我说就是了,不过,弘晴几个,倒是需得留下。” 到时候也得见见十四,毕竟是亲生的。 顿了顿,胤禛又皱眉:“此次,老八几个也回来了。” 他有些鄙夷:“老八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这次指不定会如何嚣张呢。” 乌雅秀贞拍他胳膊:“你多大个人了,都做皇上多少年了,还能为这个事儿,和老八再比拼比拼?再者,我也和你说过了,老八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了,既如此,你很不用将他放在心上,他这辈子都是比不过你的。” 乌雅秀贞笑道:“以前你做皇帝,他做阶下囚,现在你做皇帝,他做臣子,他就是再如何衣锦还乡,不还是要给你下跪行礼的吗?你若是总将他放在心上,你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 胤禛不说话,乌雅秀贞又说道:“放开胸怀……” “额娘也觉得我小心眼?”胤禛忽然问道,乌雅秀贞声音消失了片刻,随后才说道:“没有,在额娘心里,你是最大方了,以前你年幼的时候,不管是老六还是小九儿,找你要东西,你从没有不给的。现下十四也找你要东西,你虽然抱怨,但哪次是没给的?你若是不大方,这世上可就没有大方之人了。” 胤禛挑眉:“当真?额娘没有糊弄我吧?”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那是自然,不信你去问问小九儿,你这做兄长的,比天底下九成九的兄长都要大方了。” 胤禛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顿了顿才说道:“朕担心的是老八会要带着弘旺,您也知道,十四那脑子……老八若是要带走弘旺,他必然是要帮着老八开口的。” 弘旺被带走,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不怕被圈禁了?若是做了什么事儿,找个船队,逃亡海外,去大庆不就成了吗?那到时候,怕是谋反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乌雅秀贞无语了一下:“你竟然还担心这个?我问你,这大清的帝王是谁?这京城又是谁的地盘?” 胤禛没说话,乌雅秀贞说道:“在你的地盘,他胤禩想带走什么人,就能带走什么人?” “弘旺是犯了错被圈禁的,老八要真是想带走人,也可以,掏钱。十四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乌雅秀贞问道,胤禛挑眉,那还用问吗?十四现在最缺钱。 乌雅秀贞笑道:“再者,八福晋此次也必然是跟着来的,她能让胤禩带走弘旺吗?” 胤禛顿时笑起来:“这样妒妇……”随即觉得自己一个男人,骂女人有点儿没风度,就干脆闭嘴了。 他看时候也不早,就干脆起身:“养心殿还有事儿,朕就先回去了,十四的事儿,交给了老六来办,额娘若是有什么要问的,回头只管找老六就是了。” 将事情推出去,胤禛觉得自己就能一身轻松了。 然而,后来发现,他想法简单了些,也并非就一身轻松了。乌雅秀贞还是会时不时的抓着他问,实在是六阿哥那边忙,并不是胤禛这样,天天来慈宁宫请安的。 六阿哥忙起来,三五天进宫一次也是常有的事儿。 尤其现下,说是十四回京,但这事儿真要算起来,该算是大清和大庆两国邦交,那这就是大事儿。这事儿若是办成,一来也让周围国家知道,大清是个很友善的国家,大家伙儿可以一起签订和平协议之类的。 二来呢,也算是对外的一种宣扬,我大清兵强马壮国力强盛。 再有第三呢,大庆也算是海外国家,这还是第一次有海外国家,不远外里的来大清呢,这次的事儿也能当做一个例子来办,办好了,日后那些英吉利,法兰西什么的,指不定也能来个邦交。 所以六阿哥是真的忙,忙着要落实十四他们这一路上的休息,饮食,各地官员的招待等等。 乌雅秀贞找六阿哥是找不到人的,于是只能返回头,继续找胤禛。 胤禛也没法子,他躲不过去,总不能躲到宫外去,只能一天天的,继续重复那些问题。 还有二十八天……还有二十七天……哦,又回到二十八天了,因为十四那依仗队里,有个侍卫生病了,要临时调整,所以要在当地修整一天。 乌雅秀贞转头就和九格格抱怨:“也不知道十四这性子像谁了,出门在外,不说赶紧赶路,还非得要显摆一下身份,必得要将脸面给撑起来……” 九格格面上不说,心里却是忍不住翻白眼的,能像了谁啊?不就是像了亲爹吗?想康熙出门,不管是蒙古还是江南,哪次不是将仪仗给摆的整整齐齐的? 三五天的路,康熙能用三十五天。 那现在半个月的路,十四也才用了十来天而已。 她还得安慰乌雅秀贞:“别着急,想必很快就能到了,十四肯定也着急回京呢。” 乌雅秀贞才不信:“这小兔崽子怕是早就忘记自家额娘还在等了,现在只一心一意的显摆他那皇帝仪仗呢吧?且等着,等他回来,我必然要问他这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亲娘了!” 九格格赶紧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十四也是很是孝顺,他必然是想让额娘见到最好的他,这才磨磨蹭蹭的。”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 第306章 不管多磨蹭,十四还是赶在五月前到了京城。 那好家伙,仪仗摆的,站在城墙上看不见头。前面打头的是红色的马车,总共三辆。中间是一个马车,明黄色的帐子,上面绣着金龙,后面是蓝色的马车,也是三辆。 按理说呢,皇上出行,这中间的马车是需得有好几个的,就那种明黄色的,里面哪怕是没人,也得准备着马车,依赖实为了防止马车出事儿,到时候有替换的可用。二来呢,也是为了防备刺客,你刺客一来,好几个马车看着都像是目标人物坐的,那你选择哪个呢?不好选,但凡选错了,你这刺杀也就意味着要失败了。 但十四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他是海外来的。一来是大清境内,没人会吃饱了撑的来刺杀他,刺杀个不相干的海外新国家的帝王有什么用呢?哪怕这位是雍正皇帝的亲弟弟,那你还不如去刺杀六王爷呢。二来呢,十四他们是坐船来的,那船上也放不下这么许多东西啊,所有要带的东西,人,那都是一次次的筛选了,必得要带的才会带,没必要的根本就不带。 那马车是什么必要东西吗?根本不是,就大庆现在建国才十年的样子,再好的东西也不过大清啊。所以仪仗必须有,得能证明十四的身份,可仪仗也真的不用太大,不然就有一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乌雅秀贞原本是年纪大了,这种迎接国外来使的事情呢,也是朝堂上的事情,和她是很不相干的。但因为十四是她亲儿子,这身份到底是不同,所以乌雅秀贞还是来了。 她站在宫墙上往下看,看着马车队伍停下来,看见老六和九格格亲自上前迎接,到那马车跟前抱拳行礼,随后前面红色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穿着蟒袍,急忙忙的也到黄色马车跟前,先和六阿哥和九格格抱拳示意了一下,这才赶紧去掀开车帘,从那明黄色的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人。 旁边十四福晋挺着急:“皇额娘,可看清楚了?” 乌雅秀贞手里转着那千里眼,这东西原本是从海外来的,稀罕得很,整个大清也就只那么两个。后来九格格见了,就说这东西简单的很,她连夜给做了好些个,多了就不稀罕了,于是连后宫都有份儿。 乌雅秀贞平日里是用不着这个的,宫里处处有围墙,再者,她要知道什么事情直接问不成吗?还得用这东西来回照?但今儿,她是早早就叮嘱人给准备上了,上了宫墙,听着动静,一看见马车的影子就急忙将东西给拿出来了。 还别说,这东西可真是……太清楚了,就好像是那人是站在跟前一样。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前面红色马车上下来的是十阿哥,怎么说呢,十年不见,这十阿哥变得可真是,胖若两人,胖也就算了,还黑,又黑又胖。 但很快乌雅秀贞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明黄色马车上下来的人身上,那是十四。 说实话,十四当年没离开京城的时候,那样子就粗糙得很。想想也正常,在西北领兵打仗好几年,又日夜骑马回京来奔丧,那样子确实是不好看。可当年毕竟是年轻,就算是粗糙憔悴,到底是还有底子在,那样子也算是——成熟有韵味。 现在,和十阿哥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是黑胖黑胖,一个是干瘦干瘦。 只这一眼,乌雅秀贞那眼泪就差点儿下来了:“看清了看清了,是十四,他真的回来了。” 十四福晋嘴巴动了动,她才不是想要问十四呢,她是想问问,她的儿子,有没有跟着十四回来。这一去十年,和亲娘十年不得见面的,也并非只有十四一个。 但都是做额娘的,十四福晋也了解乌雅秀贞心思,干脆转头催促身边太监:“拿了千里眼了吗?” 她之前是准备了的,但来的太匆忙,忘记给带上来了,刚已经派人回去取了。 大太监忙点头:“快了快了。” 六阿哥和九格格对十四行礼,不说兄弟情分什么了,人家仪仗摆出来了,那就是公对公,意思就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代表大庆里面的皇帝爱新觉罗胤禵,而非是他们的弟弟爱新觉罗允祯。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十四来的时候,带的人里面,就十阿哥一个,算是大清这边出来的重臣,剩下的,是很陌生的面孔,而且看那身量什么的,也不太像是大清出来的。 实际上,也还真不是大清出来的,有至少七成的人,是大庆新国家招揽的部落里面的人。 十四进宫的路上也将这事儿给六阿哥说了:“也不能白来一趟,一来是让他们见识见识朕身后的力量靠山,二来是让他们认识一下什么叫繁荣富贵,就那么一片土地,还死守着不放,以为归附大庆是损失了多少,是朕占了多少便宜……这种想法若是不扭转过来,大庆就总不能团结一致。” 也就是人心分裂,大清出来的,会嫌弃这地方穷,土著部落还不识趣,看不起这些后来者。而部落归顺的,还觉得大庆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又想要他们的土地,又想要压迫压榨他们。 十四心里肯定是要向着大清这边出来的人的,但是那些人吧,当年既然能选择跟着出来,那说明大部分的在大清境内是已经没有什么可惦记牵挂的人了,也就是说,并不用回来探望。 所以他也就只将土著部落的人给带出来了。 六阿哥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笑眯眯的:“你放心,交给理藩院的人带着,他们肯定能让这些人见识到真正的繁华。对了,老八他们没来?” 十四点点头:“八嫂并不愿意回来。” 一个是外祖父母已经过世,舅舅舅母当年对她也并非是有多少真心,更远一层的表兄妹之类的,也没必要再见面。再者就是怕胤禩触景伤情,万一见了弘旺他们,再动了什么想法呢? 并非是说夫妻俩到了海外了,所有的往事就已经不存在了,实际上生孩子这事儿,永远是八福晋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儿。她也就担心胤禩回来,再见到弘旺兄妹两个。 她自己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人上了年纪,就会期盼身边能有个子孙孝敬,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她平时看见别的女人抱着孩子,心里也不是没想法的。 将心比心,那胤禩会不惦记他自己的儿女吗? 可她是半点儿不愿意见弘旺兄妹两个的,所以也绝不会给胤禩这个机会。 这点儿心思当然不能放在明面上,所以八福晋对外的说法也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年幼,对政务又有几分不熟悉,需得八阿哥留下帮忙。 这话合情合理,就八九十这兄弟三个人,也只八阿哥这性子才适合留下来帮衬太子。 是的,太子,十四已经册封长子为太子了。因为出海这事儿,谁也不能保证十成十不会出事儿,若是不立下太子,他万一在海上出事儿,那岂不是这十年都白忙活了? 哪怕平日里和胤禩等人再是兄弟情深,他也更愿意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自己的儿子的。 再者,这也是对大清的一个表态——就胤禛那性子,不喜欢谁,那是恨不能连听对方的名字都要洗一洗耳朵的,所以要是没了十四,不是亲侄子继位,你指望他能对大庆伸出来援手? 所以老八没回来,新太子也没回来——新太子没回来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还年轻,要探望娘亲,再等十年二十年也可以。但十四不能等了,乌雅秀贞算算年纪也七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四也不敢等了。 十四福晋从一群人里面没辨认出来自家儿子,顿时有些灰心丧气,又有些着急担忧:“该不会是出事儿了……” 乌雅秀贞连忙呸呸呸:“可不能这样说,孩子必然好好的,回头我就问问你四哥去,现下人都已经进宫了,咱们也需得赶紧进宫去。” 她们远眺的宫墙,和十四进宫的大门,可不在一个方向。 急匆匆赶到慈宁宫,换了衣服,婆媳两个就着急等着——十四进宫是需得往太和殿的,不光是要见胤禛,拜见大清皇帝,还要见文武百官,让两边的肱骨大臣,都互相认识一下。 再者,又要提交国书,商量两边来往贸易之类的事情,再请求胤禛多给点儿粮食草药,这一堆堆的事情,没有两个时辰是商量不完的。 所以,等十四进慈宁宫也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十四本来是走在胤禛后面的,就算都是做皇帝的,那也有个大国小国之分,情势比人强嘛,十四也不是不能低头的。 见乌雅秀贞就在门口站着,十四那眼睛瞬间通红,抢先两步进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乌雅秀贞面前:“皇额娘!” 一声喊,眼泪就下来了:“儿不孝,额娘,儿子回来了。” 乌雅秀贞伸手,颤巍巍的捧起来十四一张脸,刚在外面看的不如何仔细,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十四变的可不是一点点儿,这张脸,简直就是……粗糙的活像是火山石,坑坑洼洼的。 连眼神,也和当年很是不同了。 但到处,却又是和以往一样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形状上也不曾有什么变化。 看着看着,乌雅秀贞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我的儿啊,可受苦了。” 十四忙摇头:“没有受苦,额娘,我好着呢,您看,我好好的回来了,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乌雅秀贞伸手将十四的脑袋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拍他后背:“你可算是回来了啊,额娘每天都想你,怕你在外面吃苦,怕你在外面受罪,做梦都是梦见你饿成了骨头架子了,你个心狠的,十年啊,十年你才想起来回来啊。” 十四也哭,抱着乌雅秀贞的腰一叠声的喊额娘,几十岁的男人了,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胤禛感性,在旁边也跟着红了眼眶,还要批判十四:“确实是不对,该年年给额娘写信的,哪怕是不能送,写了留着,现如今给额娘带过来也是应该的。” 九格格在旁边听着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让一个忙的要命的开国皇帝每天还得点灯熬油给额娘写信……这要求未免太高了点儿。 六阿哥赶紧劝道:“回来了就好了,额娘快别哭了,再哭坏了嗓子,还有十四,你也劝着些额娘,额娘这个岁数了,可别哭坏了身体,咱们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进屋子慢慢说。” 十四阿哥勉强收住哭声,赶紧搀扶乌雅秀贞:“额娘,先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有话进屋说。” 这握住了乌雅秀贞手腕了,十四阿哥心里就又是酸涩的,怎么说呢,人老了,这皮肤就松弛的活像是干树皮,也没有水分了,手腕上几乎是只能捏到骨头了。 还有自己记忆中熟悉的那张脸,他出海的时候,乌雅秀贞还是精神奕奕,头发都没多少花白的呢,结果现在他回来了,额娘就真的老的……像是那沙漠里快要枯死的干树了一样。 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想自己这么些年,竟是连额娘病了痛了都不知道,连额娘每日里如何过日子都不知道…… 他不由得转头看胤禛,就老四这刻薄性子,真能孝顺额娘了?该不会整日里将额娘气的说不出来话吧? 胤禛对上他视线,还有些不明所以呢,但兄弟之间针锋相对的雷达已经竖起来了:“你这是什么眼神?该不会觉得朕没有照顾好额娘吧?” 胤禛顿时冷笑一声:“你这么些年不回来,倒还有脸嫌弃别人?” 十四就分辨:“瞧着额娘瘦的很……” 没等他说完,乌雅秀贞就拍他后背:“别胡说八道,我瘦是因着上了年纪没胃口,和你四哥可半点儿不相干,你四哥孝顺的很,自来都是我说一,他不说二的。再者,你四哥说的也有道理,你这么些年不在额娘身边,额娘能活到如今,全靠你四哥照看,你这回来了,不说感激你四哥,还挑刺儿,哪儿这样的道理?” “给你四哥赔罪。”乌雅秀贞说道,傻孩子,你那新国家还得仰望你四哥照看呢,你四哥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够你吃一辈子了,你这会儿不巴结讨好,还和往年一样想针对一番,那不是脑子有问题那是什么? 十四自己那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了,他又不是以前那莽撞的毛头小子了,都做了皇帝了,这十来年如何辛苦,又要想法子找胤禛要银子,又要想办法和土著部落何谈,这要学不会低头,那能行吗? 也就是……兄弟之间习惯了。十来年的习惯能和二三十年的习惯相比吗? 被乌雅秀贞斥责了一句,他就尴尬:“我错了,四哥您别介意,我就是太久没见额娘了,心里着实是愧疚难安,这才觉得额娘处处有不合心的……” 六阿哥就忍不住挑了挑眉:“倒是真有长进啊。” 十四有些憋屈,不出声。九格格笑道:“好了,四哥,您和和他计较,就他这张破嘴,咱们兄妹谁还不知道?十四,你说说你们那边的事儿呗。对了,你这次来,就带了一个老十?” 十四点点头:“十嫂想回去看看。” 十福晋的娘家是在蒙古,爹娘虽然不在了,但是兄弟姐妹都还在,她和兄弟姐妹是十分亲近的,就想着回去看看。这在福建那边下了船,人就已经赶往蒙古那边去了。 十福晋一个女人家,不来京城也情有可原,所以脱离大队伍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九阿哥和九福晋素来不和,九阿哥又不喜欢女孩子,干脆就没回来。 另外还有一些人,胤禛还记得的,就挑着问两句,胤禛也不记得的,那就不问。他多是询问十四那边的情况,国家规模大小,人口,土地,粮食产粮这些。 因着十四那边距离英吉利等国家还算是比较近,所以倒也能从这些地方换一些资源。当然,战争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十四一开始占据的是无人之地,又背靠大清,大清的船队来来往往,总会带些货物贸易什么的,所以战争都只是小型的,十四还能应付的过来。 大部分时候呢,不打仗的时候,也会做贸易,那边的武器,粮食,甚至人口,大庆都可以买。 然后就说起来那边的武器:“火铳是没有咱们这边的好用的,但大炮比大清的更好用一些,若是装备到船上,也是很占据优势的,这次我来就带了许多。” 带来不是给胤禛看的,而是要卖给胤禛的。 胤禛无语了一下:“心都钻到钱眼里去了。”但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头就去看看——现在是看不了的,东西还在船上,需得运送到京城,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了。 “打算在京城停留多少天?”乌雅秀贞最关心这个问题,十四顿了顿才说道:“半个月。” 趁着天气热好行船,若是天冷了,船队就不好走了。再者,他是帝王,也不好一直在外面停留。 乌雅秀贞顿时沉默,十四赶紧安慰道:“日后儿子得了机会就回来,必定多回来探望额娘几次,只要额娘不嫌弃儿子烦人……” 乌雅秀贞摆摆手,冲十四福晋招手:“你该不会忘记你媳妇儿了吧?你且先和我老实交代,在那边可曾册封皇后?” 十四连忙摇头,虽然说这话题变得快,但他还是能跟得上的:“那自然是不能,我在海外不能在额娘跟前尽孝,就全凭完颜氏来孝敬额娘了,她劳苦功高,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辜负她。这皇位的位置,只能是她的,日后她若是愿意去,儿子就派人来接,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了。她若是不愿意去,她不管要什么,儿子都能答应。” 说着看完颜氏:“你且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册封了太子,并非是儿子不愿意回来看你,而是那边实在是离不开人,我想着你我都还年轻,十年二十年,终归是等得起的,所以才没让他回来的,不过,他也给你写信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十四福晋连连点头:“那就好,他身体还好?娶妻了吗?可有孩子了?” 乌雅秀贞也好奇,十四就笑道:“已经娶妻了,娶的是当地部落的女孩儿,叫叶琳娜,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尚且没怀孕,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身体好得很。” 叶琳娜也是身体强壮,夫妻俩在生孩子这方面是并没有多少担忧的——就算是真的不能生,回头打发了这夫妻俩来大清一趟,不管到时候是求医还是过继,那都有解决的法子。 反正这皇位,是不能落入到别人手里的。兄弟情分是兄弟情分,但是他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掉,那完全不可能。 当然,老九老十也没有这样的野心,老八倒是可能会有,但偏偏老八没儿子。 十四心里这点儿念头转悠的很快,谁也没察觉,一群人说着话,就听见十四那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十四自己也有一些尴尬:“从昨晚上到现在都没好好吃饭。” 惦记宫里的御膳呢,多少年没吃过了,想一想都要流口水了。十四虽然不是个嘴馋的人,但任谁能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都不会拿那不好吃的来打发自己。 再者,也也确实是忙,昨晚上忙着和大清礼部的官员讨论这个进宫的事儿,早上一早就起来准备,谁能想到胤禛这人,做了皇帝之后,反而是比当年更话痨了呢? 他原本想着自己能赶上午饭的,结果,都两点多了才算是将正事儿给说完。 进了慈宁宫忙着叙旧,居然也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乌雅秀贞急忙招呼嬷嬷:“让御膳房赶紧将饭菜都送过来。”又问胤禛:“前面那些,就不用管了?” 胤禛笑道:“自有礼部和理藩院的人在招待,朕这里只陪着额娘就好了。” 御膳房那边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现在让人送过来,大部分都是十四的喜好,这都是乌雅秀贞吩咐下去的。 “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是最喜欢吃这个了,现在也不知道变了口味没有。” “还有这个,御膳房新做的口味,你也尝尝,若是好吃,回头密封起来,可以放十天半个月的呢,打开热一热就能吃。” “这个也尝一尝,对了,你们那边可有什么稀罕口味的东西?” “有一种面包树,长的倒是挺稀罕,弄出来和馒头的味道差不多。”十四一边吃一边回答,还招呼胤禛:“四哥,将你那好酒拿出来啊,别小气舍不得,现在不喝还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六哥,九姐姐,你们得空了,也可以到我那边去看看,虽说现在就一个皇城,当年是再过个五六年,肯定不一样了。”十四很诚挚的邀请,六阿哥笑着摇头:“我就算了,我这人最是懒散,哪里舒服就呆在哪里,让我去船上,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船上的日子可不好过,船晃晃荡荡的,那海面上的风景还总是一成不变,看时间长了,都要看吐了。再者,那船上的东西,吃来吃去也就那么几样,六阿哥可受不了这样刻板的生活。 九格格倒是很愿意去的,不过一想到各种不方便之处,她也就打消了这主意:“四哥现在不是正在弄蒸汽船的吗?那驾驶速度比现在的船要快两三倍,也就是说,到时候这来往的时间可以缩短一半多,原本一年的路程能缩短到半年,到时候真弄好了,我再去也来得及。” 十四眼睛顿时发亮:“四哥,真有这样的蒸汽船?” 胤禛点点头:“现下已经做出来了,但尚且没有下水试验,所以到底能不能行,也还两说。” 顿了顿,补充:“至少你现在是带不走的。”都是亲兄弟,从小就不对付,所以十四一问,他就立马知道十四是个什么意思。 十四讪笑一下:“那行吧,反正那船做出来也是要用的,回头你们开到大庆去,我也见识见识,若是当真好用,四哥送我两个如何?” 胤禛没说话,九格格一拍手:“送你两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为我们拉订单,法兰西和英吉利这些国家必然也是愿意花钱买这样快速的船只的,这东西技术含量……” 也不算很高,再者蒸汽技术,本身西方就更发达些。 所以要是能尽快换一笔钱,这是最划算的。不然等过个十来年,这东西怕是就不能换钱了。 胤禛垂下眼帘,他知道九格格做生意是很有一手的,既然九格格开口了,那这事儿她必然是有考量的,那他就不必插手了。 十四顿时就和九格格商量起来:“不如这样,我帮你卖出去五个,你送我一个?” 九格格摇头:“你太贪心了,这东西做起来可不轻松,先不说那蒸汽机需得大量钢铁,就是那船,那么大的船,做起来也是十分不方便不容易的,所以,十个。” 十四笑道:“五六艘船就能组成一个船队,十个实在是太多了点儿,八个?” “十个。”九格格很坚持,现在这东西还没面市,那也就是说,这东西是大清独家的,独家所有,垄断市场,那价钱高低肯定就是她说了算的。 再说了,十个已经是她看在姐弟的情分上,给出的最大的优惠了。要是换个人来,那就得一百个起步了。 乌雅秀贞摆手:“正吃饭呢,你们姐弟俩要商量生意,就吃完饭了单独找个地儿去,哀家这满脑袋都是一个两个十个的,你们也快消停点儿吧。” 亲娘都开口了,十四和九格格也就暂时消停了。 吃过午饭,胤禛还有事儿,就往养心殿去了。九格格和六阿哥也有事儿,一个往卫生部,一个往宫外去。 乌雅秀贞今儿精神好,也不用午睡,就先留下了十四说话。 刚胤禛在,她不好多问,免得胤禛多心。现下只娘儿俩了,她也就问的更仔细了。 “那军队是谁管着的?老十?他们兄弟三个自来比别人更亲厚,你还是需得多培养自己的人手才是。”乌雅秀贞说道,十四连连点头,反正大庆距离大清十分遥远,他也就不怕泄露什么机密。再者,难不成乌雅秀贞还会找老八他们说点儿什么吗? 所以,能说的不能说的,但凡亲娘问,他就说。 说到快天黑,又到了吃晚饭时候,晚饭照样是胤禛来慈宁宫一起陪着用的。用完晚饭,胤禛就又回了养心殿。乌雅秀贞就催促十四:“你四哥说是畅春园已经收拾好了,你需得到畅春园露个面,再者,你那些人手,若是一天见不着你,怕是心里也不安。对了,你福晋那边……” 她到底是长辈,话说一半儿就顿住了,十四笑道:“我去一趟畅春园,等会儿就往府里去,就是不见福晋,我也该见见其余几个孩子,若是有想跟着我去大庆的,到时候我就给带去。” 这个倒是无关紧要,十四是亲爹,当爹的要带走孩子,谁还能说个不对来? 就是十四福晋母子两个要去,胤禛也是不会拦着的。 乌雅秀贞顿了顿,就说起来弘旺的事儿:“虽说是被圈禁,但性命无忧,再者,他那婚事,你四哥也提起来了,现下是你十二哥负责,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 圈禁不耽误生孩子,从当年胤褆等人被圈禁,这事儿就成了个习惯——照旧是会赐人过去伺候。不过老大老二那会儿都已经是成亲,赐人也都是庶福晋侍妾之类的。 弘旺不同,弘旺是没成亲,所以这婚事就有些艰难。谁家愿意将闺女嫁给一个出不了门的圈禁了的罪人呢? 但是不成亲也不行,胤禛也要面子,难道要被人说他故意让胤禩这一脉断子绝孙吗?再者,父辈恩怨情仇,是不牵连到晚辈的,弘旺这该成亲还是要成亲。 十四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弘旺倒是有这样的胆量。既如此,那就好好的成亲。” 人只要活着就好了,至于前程……这事儿说不准,那胤褆被圈禁的时候,谁能想到他还能出来呢?换了皇帝,也就一切皆有可能了,现在他被胤禛圈禁,指不定等胤禛的儿子登基了,他就又被放出来了呢? “再者,八哥也只说了,探望一番,若是日子顺遂,就不用插手。虽说这圈禁的日子不好过,但人活着。”十四说道,乌雅秀贞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没打算将弘旺给带走的意思。 她心里也就微微松口气,没打算带走就好,也免得他和胤禛因为这事儿争论起来。 乌雅秀贞冲十四摆摆手:“既如此,也就没别的了,时候不早,你快些出宫去吧,不然怕是一会儿宫门要落钥。” 十四这才赶紧起身,行礼之后出门,直奔宫外。 乌雅秀贞看着人走远了,这才慢慢的靠回到软枕上,嬷嬷赶紧倒了温水过来:“娘娘,润润口?” 她接过来茶杯抿一口,这才笑道:“我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这个年纪了,能再见十四一面,知道他过得好,我就是现下立马死了,也了无心愿了。” 嬷嬷吓一跳,赶紧说道:“娘娘可不能说这话,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十四爷回来了,日后就能天天陪在您跟前说话了,回头等九公主说那大船做好了,咱们也去十四爷那国家看看去,好歹也是十四爷的家产了,咱们不得见识见识?” 说完顿了顿,又笑道:“要老奴说,这满天下,就没有比您福气更厚的人了,两个亲儿子,都是皇帝,翻一下那史书,比得上您的也没几个。您福气深厚,那也必然长命百岁,老奴还盼着能再伺候您一百年呢。” 乌雅秀贞顿时忍不住笑起来:“还再伺候一百年,那到时候,我岂不是成了那老不死的妖怪了?你且宽心,人啊,早晚是有那么一遭的,若是哀家……到时候你就出宫去,拿着银子,或者找老六给你养老,或者找小九儿,都成,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总不会让你没活路的。” 她都活两辈子了,若是真的立马死了,也不算是亏本了。 就说这世上,谁能和她一样活两辈子呢?哦,不对,也是有的,不过那年氏,可不算活的痛快,她两辈子也没能挽救一个年羹尧。不过,往好处想,至少留住了两个儿子? 年氏也是想不开。 至少她就很想得开,乌雅秀贞想着就摆摆手:“好了,不说了,今儿是个好日子,该高兴的,忙活这一天了,也该睡了。安置吧,明天需得早起吧,指不定十四福晋要进宫来请安。” 嬷嬷忙扶着乌雅秀贞起身,笑着说到:“回头再请了六福晋进宫来?” 【作者有话说】 本文月底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终章】 第307章 请六福晋进宫,是为了弘曕的婚事。那拉氏没了,李氏身份不太够,乌雅秀贞自己精神头不够,九格格呢,自己都没成亲,自然也不好办这事儿。所以思来想去的,最好的人选就是六福晋了。 再者,弘曕那性子,乌雅秀贞其实是想给他说六福晋的娘家侄女儿的,那女孩儿乌雅秀贞也是见过的,和六福晋,那真真是亲姑侄,性子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性子,对弘曕来说是正好的,弘曕最是喜欢看书,偏巧人家姑娘呢,也是文采出众。在十四回来之前,乌雅秀贞就已经和六福晋提过这事儿了。 这会儿嬷嬷说起来,乌雅秀贞就笑道:“也好,正好十四回来,十四也能参加一下侄子的婚礼。”人多热闹嘛,再者,弘曕这婚事呢,也是胤禛最后一个儿子的婚事了,这事儿办妥当,乌雅秀贞心里就当真没什么惦记了。 就胤禛这性子,没了那拉氏,他指不定就是随手一指,给儿子们随意娶个媳妇儿——好不好的,不重要,反正嫡福晋不行那不还有测附近的吗? 给小孩子成亲这事儿,终归还是女人更细心些,更周全些。偏偏没了那拉氏,也没了年氏,嫡母亲娘都没有,乌雅秀贞又生怕胤禛胡搞,这才想着趁自己还活着,赶紧将事情给办完了算了。 至于其他的孙子,那人家亲娘不都好好的活着的吗? 也只胤禛家这几个,一来是在宫里长大的,陪伴时候更长些,她感情上也更深厚些。二来呢,也是怜惜他们没娘。 得了太后召唤,六福晋很快就进宫,说起来自己娘家那边的意思:“我一说是弘曕阿哥,我大哥是立马就应下来了,说是正好两个人志趣相投,弘曕阿哥的性子他们也是知道的,最是严谨,又从不惹事儿。” 性情好,出身好,也不会有夺嫡的危险,这婚事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婚事,所以家里一下子就应了,深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 既如此,那就该说这定亲成亲的事儿了。 乌雅秀贞就要求快着些:“我若是能死之前,看见弘曕成亲,那我心里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这话可吓唬六福晋一跳:“皇额娘您可不能胡说八道,您这日子过得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若是让六爷听见了,那还不得天天守在您跟前,让您赶紧呸呸呸的。您啊,长命百岁,以后的寿数长着呢。” 乌雅秀贞摇摇头,但也并未多解释什么,只问道:“那回头就赐婚,最好是这个月就能成亲。” 六福晋就犹豫,这未免时间太赶了点儿吧? 乌雅秀贞笑道:“正巧赶上十四回来,若是能在十四留在京城这段时间成亲,那也是一桩佳话了,谁能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在两个皇帝的祝福下成亲呢?” 这样一说,六福晋眼睛也就亮了,好歹这人选也是自己娘家姑娘是不是?若真有这样的好处,自己娘家也算是碰上了。 但这事儿,六福晋做不了主。乌雅秀贞转头就找胤禛,弘曕成亲这事儿吧,说重要,那自然也挺重要的,毕竟成亲这大事儿都是事关后半辈子的。但说不重要,也不算很重要,因为就算是事关后半辈子,那也是弘曕的后半辈子,和别人无关。 不光是和别人无关,和整个朝廷也无关,也百姓也无关。 若是为了自家额娘高兴,那别说是十天后成亲了,就是今天赐婚明天成亲,那都没问题。所以这事儿根本没什么可犹豫的,乌雅秀贞一提,胤禛就立马让礼部去准备赐婚的圣旨了。 与民同乐嘛,正好可以让大庆那边的来使,见识见识咱们大清这边的婚礼是如何举办的,然后呢,学个一星半点儿回去——用九格格的话来说,这也算是文化输出了。 想想百年之后,人人都说大清的官话,人人都用大清的礼仪,人人都遵守大清的法律,那该是多么的……振奋人心的事儿啊。 饶是六福晋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迅速。但幸好的是,她娘家这边也是同意的,于是这圣旨一下来,家里就立马开始准备采买了——家具之类的是从小就开始准备的木料,但现在量尺寸打造肯定是来不及了,那怎么办呢?送木料,就将木料给系上大红布准备上。 布料金银首饰是要新买的,这点儿的话,家里不差钱,再加上六福晋也有送来银子,十天之内采买完毕是没问题的。 这些事儿自然有人忙,乌雅秀贞只不过问的,她只整日里见见人,今儿见十四,明年见弘曕,后天见弘晖,再后天见弘昼的。 有时候这些人也不是单独来的,正赶上谁在的,又来了另一个,于是这慈宁宫就热闹起来了。 十四偶尔会和弘晖争辩几句律法上的问题,弘晖是觉得现下盛世,有些规矩方面该放松些,十四就觉得,越是盛世,也是该严厉。 叔侄两个辩论一番,还会找人做裁判,有时候是胤禛,有时候是九格格,有时候是六阿哥。 乌雅秀贞是不管他们争辩的输赢的,她一直是笑眯眯的,吩咐人准备点心,准备茶水。 弘曕这婚事太着急,所以出宫建府的事儿就有些赶不及,事儿是交给了弘昼了,弘昼匆忙之中也就选好了一个地址,要改建的话至少需要大半年。于是,弘曕成亲之后,是要暂时住在阿哥所的。 成亲当日,十四也是盛装出席,他还带了大庆那边的官员侍卫。 等弘曕成亲之后,十四也该离开了。 大庆和大清这两边的商谈也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十四就是心气儿再高,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能是暂时屈服,承诺将来给大清多少银子,换大清现在对他的扶持和帮助。 大清的帮助可不是免费的,米面药材还有人口,有些当场能付清的,十四就会当场付清,暂时给不起的,那就只能欠债。除了这欠债,还有的就是那未来给的银子,也勉强算利息? 当然,作为亲兄弟,毕竟乌雅秀贞还在看着呢,胤禛也就割肉一样,额外给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大清已经淘汰下来的武器——十四当然可以从英吉利那些国家买,但是人家要价更高。胤禛这边是亲兄弟,白送的。 那是恨不能赶紧喊一声好四哥,再要一批的。 九格格和六阿哥也友情提供了些资助。 九格格给了些中成药,还有一些比较稳定的水痘以及天花疫苗。六阿哥则是资助了许多书,包括不仅限于律法历史等方面的。 光是收拾这些东西,用了将近六天时间。 十四来慈宁宫拜别的时候,十四福晋也在,十四福晋是来陪伴乌雅秀贞的。她搀扶着乌雅秀贞站在屋子里,看着十四进门,自己松开手稍微后退几步。 十四噗通一声跪下,砰砰砰,连着几下,再抬头,那额头上都是一片青紫。 乌雅秀贞眼眶瞬间就红了,十四张张嘴,半天才发出沙哑的声音:“皇额娘,儿子不孝……” 乌雅秀贞摆摆手:“没有,你在外面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对额娘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额娘不白养活你一场,回头见了你汗阿玛,额娘也能抬起头来,日后不管是谁,到额娘面前,都需得低头。” 她可是有两个皇帝儿子呢,将来到了地底下,就算是见了赫舍里氏,她都能高昂着下巴不搭理。 乌雅秀贞像是见到了那样的场面,脸上又勉强露出几分笑意:“你好好的,千万要记得,你的根在哪里。日后,只盼着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母子两个谁也没有说再见面之类的话,十四又要磕头,乌雅秀贞赶紧伸手拦着,顿了顿,摆手:“快些走吧,别耽误了,路途遥远……一国之主,怎么能长久不在国内呢?去吧去吧。” 十四眼泪就下来了,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旁边六阿哥已经强硬揽着他的肩膀往外面转去:“时间不等人,你那些部下可都在外面等着呢,你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写信回来,就是想念额娘了,也可以写信,额娘总会给你回信的。” 十四回头喊一声皇额娘,乌雅秀贞摆摆手,强忍着眼泪:“走吧。” 十四被揽着出了慈宁宫,想看也看不见了,只好顺着慈宁宫外面那条路,往太和殿那边去。 胤禛坐在皇位上等着,见了面,也不过是叮嘱几句好好的,然后就让六阿哥代为送客。六阿哥将人从宫里送到宫门外,再从宫门外送到城门外。 十四站在城门外又驻足片刻,这才翻身上马。 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他的基业,都还在等着他呢。 只盼着皇额娘长命百岁,日后他们母子,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也不用多,再等十年,行船的速度增快,他就能将额娘接到自己的大庆来。 胤禛很快就来了慈宁宫,进门见乌雅秀贞眼眶红彤彤,就伸手给她帕子:“额娘也别伤心,回头等朕卸下了这肩膀上重担,朕带你去大庆走一趟就是了。” 乌雅秀贞摆摆手:“我知道你孝心,但是哀家怕是没机会了。” 胤禛就皱眉:“额娘何必说这种话?儿子也不喜欢听。” “不是你喜不喜欢听的事儿,而是哀家自有感应。”乌雅秀贞说道,见胤禛脸色铁青,就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既然不爱听,那哀家不说了就是。” 她勉强笑了下:“弘曕现在如何了?” “好着呢,刚成亲,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以往一起床是往外面跑,去藏书楼,现在倒是不出门了。”胤禛很不满意的说道,他更喜欢看儿子上进些,而不是现在,沉溺于女色。 乌雅秀贞顿了顿:“你这未免就有些太苛责了,他少年人刚成亲,难免贪欢,难不成你少年时候就没有这种时候了?你汗阿玛可曾说过你什么?再过几天就好了,他自己就愿意出门办差了。” 胤禛还想说点儿什么,但乌雅秀珍不是很愿意听:“对他人少些苛责,你自己呢,也别总绷的那样紧,该放松放松。行了,哀家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你放心回养心殿去吧。” 胤禛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前脚说让自己该放松放松,后脚就驱赶自己回养心殿。 但他知道这会儿乌雅秀贞大概想独处,也就没说什么,正要起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又顿住:“额娘若是要给十四银子,大大方方的给就是了,我难不成还会拦着?何必派了九妹妹去外面等着……倒是让九妹妹受累一回。” 更有点儿损伤他面子。 传出去,倒是显得他多小心眼一样,连亲娘要给亲弟弟银子都不许给。 这话一说出来,乌雅秀贞顿时尴尬,怎么说呢,她一辈子追求公平,一碗水端平,但是吧,临到头,这事儿上,她办的确实是有点儿不地道了,将自己手里的银票全偷偷的给十四了。 但是,她也不算完全偏心,至少这金银首饰,还有那些胭脂水粉,布料香料这些,都没给呢,这些可都是要留给胤禛他们的 这样一想,乌雅秀贞又理直气壮:“主要是十四那边太远了,我提前将该分给他的东西先送过去,也免得……” 死了之后来不及,但想到胤禛不爱听着话,她这后半句就没说出来。 胤禛哼一声:“那何必让九妹妹偷偷去送呢?” “还不是怕你小心眼,多想?”乌雅秀贞干脆也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被胤禛知道了,那还隐瞒个什么?干脆说出来,也省得胤禛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自来你就容易多想……我这可不是说你小心眼。”乌雅秀贞还下意识的补充一句,顿了顿,又赶紧说道:“你自来是最公允的一个人,不占人便宜,也不给人占便宜,这种性子挺好的,不吃亏。算了,你赶紧回养心殿去吧。” 说不清了,再说自己得检讨去了。大约是真的老糊涂了,现在这脑子有点儿跟不上嘴巴了。 胤禛倒也没有很不高兴,只伸手从袖子里拽出来一个荷包塞给乌雅秀贞:“想必您现在,身上是一点儿零碎银子都没有了。”虽说是在宫里,这吃穿用度,也用不着乌雅秀贞掏钱,但万一哪个小辈儿晚辈进宫,你做长辈的不得给点儿打赏? 乌雅秀贞有些尴尬,但顿了顿,还是收下来了荷包,怎么说呢,和亲儿子,倒也没有必要分的太清楚了,分太清楚也容易伤人心。 胤禛又说道:“我几百万的东西都给了,额娘您那几十万,实在是没必要藏着遮着了。” 说完摆摆手,大大方方的出了慈宁宫,往养心殿去。 乌雅秀贞一直等到下午才等到了九格格回来,九格格一进门就比划了个手势,乌雅秀贞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给他了就好,也算是我这个做额娘的,能为他做得最后一点儿事情了。” “额娘您这话说的可不吉利……”九格格说道,乌雅秀贞赶紧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教训哀家,我知道了,日后再不会说就是了,你也赶紧吃饭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今儿不用你在跟前伺候着。” 九格格不愿意:“我还是陪着您吧,这十四一走,指不定您晚上要多想呢,我陪着您说说话好歹能排解一下忧愁烦闷。” 九格格不愿意走,乌雅秀贞赶也赶不走,也就只好放任她在这里了。 晚上倒是没什么事儿,她虽然心里有些烦闷,但大约是这两天有些累,晚上还是睡的很香甜的。 第二天趁着人都去上朝,她就让嬷嬷将她之前的那些画册小本子都翻找出来,是记录胤禛他们的成长的,还有账本——上面写着某年某月给了十四一个什么,其余人有没有。 若是补上了,后面就会标注一下,要是没补上,那就空着。 她翻看了一上午,大部分都是补上了的。没补上的……嗯,现在正好有空,就让嬷嬷将慈宁宫的账册也拿过来,正好可以先分一分这些东西。 忙累了,她就看看那些画册。怎么说呢,孩子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不光是相貌,还有性情脾气。 胤禛三岁时候,六岁时候,八岁时候,从软乎乎的小孩子,变成一脸正经的小孩子,看一眼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还有胤祚,胤祚小时候是有些病恹恹的,等九格格出生,他才算是开始有些长肉,脸色红润起来。九格格自幼就调皮,胆子大,别的皇子阿哥懂事儿了,就不太愿意往康熙跟前凑了,九格格就不一样,她专门去招惹康熙,拽胡子,拔东珠,哪样不能干她就干哪样。 还有七格格,七格格她小时候是很少亲自照顾的,一来是放心太后照看,二来也是孩子太多,那会儿正好是六阿哥身体不健康时候。 但该七格格的东西,她是从来没少过的,但凡去慈宁宫,也总抱一抱七格格。 还有十二格格,还有十四…… 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笑。 然后,提笔在画册上慢悠悠的写字,写那时候的感想,写这会儿的想法。 每日里趁着九格格去上朝,她就忙这些,还吩咐人不许声张。她身体好好的,无病无痛,慈宁宫的人自然是不会违背她的命令的。 忙了大概五六天,她就让人叫来了胤禛:“我想着呢,你将你七妹妹,你六弟,你九妹妹,十二妹妹,都叫进宫来一趟。” 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十七。” 章佳氏没了,十三也没了,现在就剩下个十七,她要是再不顾着点儿,那十七日后怕是要受苦。 胤禛有些诧异呢:“额娘是想念妹妹们了吗?既如此,朕给蒙古那边下旨,让她们回来一趟。” 乌雅秀贞也没说别的,只笑道:“要尽快。” 胤禛忙应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见了九格格,就说了这事儿:“不年不节的,往日里额娘也不是这样麻烦人的性子,这忽然叫人来,可是慈宁宫有什么事儿?” 他是担心出大事儿,但想想好像也不会是大事儿,一来是乌雅秀贞自己性子不是那种软和受欺负的,二来是有他在,糖堂堂太后能在宫里受什么事儿? 可乌雅秀贞摆明了不想说,他也只好问九格格了,九格格时常在慈宁宫转悠,指不定知道点儿内情呢? 他这样一问,九格格回头就多留意了些。 这越是留意,就越是觉得不太对——寻常老人呢,是很在意这种寿数的事情的,忌讳被人说年纪大了之类的。乌雅秀贞以前也不提,但现在,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来这事儿。 她光说一说也就算了,这几天做的事情,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以前听说,人到了这岁数,心里都是有些感应的,她信这种话。 于是面对胤禛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不成要说,额娘要不行了?这话她自己也不愿意说,就好像自己说出来,是在诅咒亲娘一样。 可无论九格格说不说,这一天总归是要到的。 没能等得到七格格他们,只胤禛和九格格,还有六阿哥在。 乌雅秀贞坐在软榻上,手边放着几个小箱子,上面还贴了名字。 胤禛还有些疑惑呢:“额娘这是,又打算分一分银子不成?这十四才走,额娘手里难不成还有银子?”之前的不都给了十四吗?这不攒一攒,就又要分啊? 乌雅秀贞笑眯眯的:“是又要分东西,不过这次可不是银子了,这次是额娘给你们保存的东西,你们回头可以打开看看,至于现在,就先别看了。额娘还有几句话要说。” 九格格心里就是一紧,她起身坐在乌雅秀贞身边,伸手抓住了乌雅秀贞手腕。乌雅秀贞转头看她,笑道:“小九儿看出来了?也别难过,我说过了,人嘛,总是要有那么一天的。” 胤禛皱眉,看看乌雅秀贞又看九格格,九格格低着头不说话,她倒是想笑一笑,说是在和额娘开玩笑呢,但那眼泪却是有些止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乌雅秀贞叹口气,给她擦眼泪:“几十岁的人了,在外面也是威风八面的王爷,若是别人知道你堂堂荣郡王还哭鼻子,你看多少人得笑话你呢,快收起来。” 胤禛猛然起身:“宣御医……” 乌雅秀贞赶紧拦着:“可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太医最近也是天天请平安脉的,我啊,无病无痛,身体健健康康。小九儿就是多心了,我呢,提前和你们交代好了,也免得事到临头,你们更难过。” 人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天,那这一天到的时候,虽然悲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你今儿好好好的,明天人忽然没了,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六阿哥勉强笑一笑:“额娘别说这样的话,您这是往儿子心里扎一刀呢。” 乌雅秀贞不和他争论这个,而是说道:“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你们自己私底下看就是了,这次不是银钱,所以也没有什么平分不平分的,十七那个……是当年你们章佳妃母留下的,回头你们给她就是了。” 章佳氏那会儿是处处跟着乌雅秀贞,乌雅秀贞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额娘这一辈子呢,也算是享福了。上半辈子,在家过的好,后来进宫,又有太后护着,生了胤禛之后,你们汗阿玛因着胤禛被佟佳氏抱养的事儿,也对我多有弥补。再后来,你们长大,我更是一点儿没受过苦。” 她笑眯眯的:“我一直以来,最为觉得高兴的,就是生了你们几个。胤禛孝顺,胤祚聪慧,小九儿……天赐之福……” 她伸手摸摸九格格的脑袋,快五十的人了,九格格又靠在乌雅秀贞胳膊上,还像是当年年少。 “我这一辈子高高兴兴痛痛快快,所以我若是走了,你们也别伤心难过,不然到时候就要让我为难放不下了。”乌雅秀贞说道,招手叫胤禛:“胤禛,你是做兄长的,你年龄最大,所以我更要叮嘱的就是你了,一要健健康康,不要一直劳累,不要吃丹药那种东西,你活的也是长久,额娘就越是放心。二来,要照顾好他们几个,时刻记得,他们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就算是他们惹怒了你,你该打打,该骂骂,却要留着他们性命,好吗?” 胤禛又想哭又想笑:“额娘怎么这样想我呢?我是那种连兄弟姐妹都容不下,要杀掉的人吗?”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就像是被棉花给堵住了,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来。 胤祚甚至都没留意到丹药这个事儿,只站在一边摇头:“额娘您别说了,你一定会好好的,我还等着过些年,就辞官,带着您到处走走看看呢。” 乌雅秀贞摆摆手,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越发的觉得,身上有些没力气。她自打去年开始,就有些精力不济,总想睡觉,因着身体没事儿,所以也不能当大事儿,想睡就睡。 现在,却有些不太想合眼。 但是,无论她如何撑着,那眼皮子就像是挂着一块儿石头,就是抬不起来。 她自觉自己还在说话,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还有十二,一辈子吃苦……你们要多疼爱她……” 那声音渐渐的都有些听不见。 六阿哥着急,想喊,但是被胤禛给阻拦了,万一额娘就是想睡觉了呢? 九格格握着乌雅秀贞手腕,却是能感觉得到,乌雅秀贞的手腕,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硬。她颤微微的伸出手,贴在乌雅秀贞胸口,拼命的想感受到那心跳的动静。 然而,没有。 九格格那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脑袋都没力气支撑了,一下子就掉在乌雅秀贞肩膀上:“额娘!” 胤禛的脸色也立马变了,转头就喊:“传御医!” 门外的太监飞一般的去找御医。 六阿哥伸手来试探乌雅秀贞的鼻子,紧跟着也是一声额娘喊出来。 然而,乌雅秀贞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人死了,就如同蜡烛灭掉了,连丁点儿灵魂什么的,都没有。 她嘴角还带着笑意,她确实是挺高兴的,你看,无病无痛,临死还有儿女在身边守着,这种寿终正寝,多少人都求不得呢。 九格格的哭声带着几分栖惶,六阿哥却是不愿意相信,一声声喊着额娘,胤禛坐在一边,脸色阴沉又带着几分着急,不停的往门外看,御医怎么还没来呢? 定是九格格个学艺不精的看错了,额娘必然是好好的。 可御医进门,只看一眼,就变了脸色,随即一把脉,再一试探,立马就跪下了:“太后娘娘已经……” 没了。 胤禛脸色都有几分木然,还是苏培盛提醒了一声:“皇上,娘娘已经……该让六福晋进宫帮娘娘更衣。” 这种换寿衣的事儿,是需得儿媳来做的。 胤禛面色变了变,苏培盛大着胆子:“总得让娘娘安息才是……” 若是等时间长了身体冷了,难免要让尸体受罪。 胤禛这才下旨,该去敲丧钟的去敲丧钟,该去报信的去报信。 丧礼办的很是隆重,在丧礼上,胤禛为乌雅秀贞加谥号曰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丧礼之后,亲自将棺材送到皇陵,葬在康熙坟墓旁边。 等丧事办完,胤禛才叫了十二格格等人去慈宁宫。 原本他们是有些赶不到京城的,但随着丧事的消息传出来,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合棺之前,所有人都赶到了宫里,见了乌雅秀贞最后一面。 “这是皇额娘留下的,众兄弟姐妹都有,你们若是愿意现下看,那现在就可以打开来,若是不愿意……那就等回去再打开。”胤禛面色有几分疲惫的说道,他这几日十分难受,晚上也睡不着,这脸色自然是不怎么好看了。 话音才落,六阿哥已经将盒子给打开了,里面掉出来一些小玩具,还有两本书。 小玩具是六阿哥小时候玩儿过的,最喜欢的,两本书,一本是账册,一本是画册。 六阿哥没去管那些小玩具,只翻看那些账册画册,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哭一会儿。 九格格见他如此,干脆也将自己的打开了。里面是差不多的东西,倒是多了几个贵重东西,这看了账册才知道,竟是额娘给的欠债。 她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说不至于,她自己都记不得这些了,但心里又有一种被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她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情,额娘却是从没忘记过。 十七格格识趣,得了自己东西,就赶紧先起身告辞了,既然大家盒子里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她也就不用在这里打扰人家亲兄弟姐妹几个说话了。 “我小时候哪儿有这么丑……”十二格格一边哭一边嘀咕,七格格顺口接一句:“你看,你还毁掉了我一个步摇呢,额娘替你补给我了,不过呢,我现在还送给你吧,我当大姐的,哪儿能这都和计较?” 她顺手将盒子里那步摇给十二格格塞袖子里了:“你日后回了京城,先和我说一声,咱们姐妹住一起,你到我府里,或者我到你府里。额娘……也是怕咱们兄弟姐妹淡了感情,咱们日后不能如此。” 胤禛摆摆手:“都回吧,日后……虽然额娘不在了,但始终我是兄长,你们有什么事儿,也只管找我说,或者找小九儿,或者找老六。” 这两个是朝中重臣,找他们也就相当于是找胤禛了。 这话主要也就是对七格格和十二格格,还有已经出门了的十七格格说的。 姐妹两个都应了下来,随即,该出宫的出宫——乌雅秀贞都不在了,慈宁宫这地方,也就不是她们能久留的地方了。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但实际上,自打父母没了,这关系,就再也不能和以往一样了。 哪怕是他们都愿意维持,都愿意和以往一样,但实际上,就是不一样了。 胤禛拿着自己的盒子回养心殿,坐在椅子上半天,叫了苏培盛:“将敬胜斋那两个……打发了吧。朕既然答应了额娘,日后这东西,就不要再送上来了。” 总不能等日后见了额娘,还要被她拎着耳朵责骂吧? 苏培盛赶紧应了一声,连夜去办,免得回头胤禛想起来再反悔。他个做奴才的,可拦不住皇上吃丹药。 乌雅秀贞人虽然走了,但剩下这些人,该过日子,还是要照旧过日子的。胤禛伤心了几天,朝堂上就上了折子,让他赶紧振作起来处置政务,总罢朝怎么能行呢?六阿哥和九格格也都进了宫,做皇帝的,可没有休假的命。 太阳升起来,外面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朕的江山亡了》求收藏~~~本文完结,新开《完美耿贵妃》日更中,求点击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