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吃瓜日常[七零]》
1. 穿书
一九七五年,七月。
盛夏,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肆意地灼烧着大地。
空气里像是流淌着滚滚的热浪,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在吞咽火苗。
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门,只有蝉儿在枝头不知疲惫地鸣叫着,似乎在抗议这难耐的高温。
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夏日的宁静:“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红旗公社第一大队的大队长江向东正在自家屋子里打盹,被这喊声惊醒,一下坐了起来,连褂子都忘穿了,光着上身,趿拉着鞋就往外跑去。
此时的河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人。
见到江向东,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二牛更是松了一口气:“大队长,你可算来了。”
江向东扫了眼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微微点头,问:“发生啥事了?”
二牛拍了拍胸口,仿佛吓了一跳的模样:“这几天天气不是热嘛,我担心自留地种的菜蔫了,就想去河边挑几桶水浇地,哪知道刚走到河边,就见到春桃站在那儿晃晃悠悠的,我正想跟她打个招呼呢……”
江向东皱着眉头,一抬手:“说重点。”
二牛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她一头栽进了河里,我刚开始还以为天气太热她想游泳呢,但是等我挑完水,都没见她浮上来,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了,赶紧把扁担一扔,跳下河去救她……”
江向东提着的心落了下来:“人呢?”
二牛努努嘴:“老张头看着呢。”
江向东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老张头是公社里的赤脚医生,平时看点感冒发烧的小病倒还可以,这落水,他能成吗?
江向东拨开人群走了进去,老张头见他来了,忙喊了声:“大队长。”
江向东点了点头,说:“人咋样了?”
老张头:“没啥大事,二牛救的及时,刚落水没多久就把人捞起来了,就是呛了几口水,正昏迷着呢,估计过会就醒了。”
江向东“嗯”了一声,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这人好端端的,咋突然落水了呢。”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红旗公社里谁不知道,孟春桃跟江向东的三儿子江大川定了亲,马上就结婚了。
婚期将至,突然落水,说跟结婚的事没关系,谁信?
江向东明显也想到了这一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孟春桃半天不醒,江向东心里头憋着一口闷气,只得找老张头发泄,骂道:“你不是说人过会就醒了,这都过了好几会了。”
老张头支吾了半天:“这,按理来说……马上就该醒了啊……”
话音刚落,就见地上的孟春桃突然咳嗽了两声,呛出了一口水。
江向东见她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这毕竟是未来的三儿媳妇啊,出了差错可还得了。
于是惯是严肃的脸上挤出点笑模样道:“春桃,你感觉咋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孟春桃就跟没听见似的,目光茫然地扫视了一圈,眼神突然聚焦,抿着嘴儿,坚定地大喊道:“我要退婚!”
这一声‘退婚’把周围的社员们都听愣住了,一时间,目光如箭一般,嗖嗖嗖地朝江向东射去。
江向东黑着一张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春桃,你是不是呛水呛迷糊了。”
孟春桃继续大声嚷嚷道:“我不是,我没有,我要跟江大川退婚。”
说完,她就死死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沟通交流的样子。
要说人群里,最急的非二牛莫属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打着磕巴道:“大、大队长,我就是救个人,她要退婚跟我可没关系啊。”
江向东脸黑得像锅底,咬牙切齿地道:“孟家的人呢,孟家的人上哪去了,自己亲闺女落了水,还不赶紧——”
话音刚落,人群中分出一条道,孟为国和谭金凤两口子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谭金凤趴在孟春桃的身上哭喊道:“我的桃儿!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她猛地掐了一把跟在一旁的小闺女孟秋梨,语气凶狠地骂道:“都怪你,你怎么不看好你姐姐呢,居然让她一个人跑出来还落水了,我告诉你,要是桃儿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作为一家之主的孟为国虽然没吱声,但那不住轻点的下巴,显然表示他是极为赞同谭金凤所说的话的。
一旁的围观群众都无语了,这孟秋梨比孟春桃还小两岁呢,妹妹看住姐姐,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大伙窃窃私语:
“早听说孟家两口子偏心大闺女,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
“那可不,孟春桃长得漂亮,是咱们公社出了名的美人,嘴又甜,又会来事,跟她一比,孟秋梨就是一个没长开的小花苞,嘴还笨,不会讨人欢心,换做是我,我也喜欢漂亮嘴甜的大闺女。”
年纪最大的梁阿婆叹气道:“你们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谭金凤当年怀孕的时候怀的是一对龙凤胎,但是生产的时候难产了,只救下来一个,就是孟秋梨,小儿子一出生就死了,谭金凤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孟秋梨,她儿子才生不下来的。后来,医生说她因为难产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她就觉得这个小闺女克她,处处看孟秋梨不顺眼。孟秋梨出生第二天,孟为国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还丢了钱,此后孟家更是出了不少事,他觉得这些衰事都是孟秋梨带来的,一直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梁阿婆意味深长地道:“他们两口子对大闺女好,也是因为觉得大闺女漂亮,以后肯定嫁得好,能带着他们两口子享福,这才对大闺女千娇百宠的。”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孟春桃在孟家啥家务活也不用做,而孟秋梨既要上山砍柴,又要煮饭做菜,还得帮一家人洗衣服,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
五分钟前,孟秋梨刚睁开眼,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嗡嗡嗡,吵得她头都快炸了。
然后她的手臂突然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这一下立马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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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掐清醒了。
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孟秋梨迷茫地望了下四周,再联系刚才从众人口中听见的‘孟春桃’、‘孟秋梨’、‘孟为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穿书了。
她穿进了一本自己看过的年代文小说里,女主是她的亲姐姐孟春桃。
孟春桃因为不满江家的婚事,精神恍惚,失足掉进了河里。
从河里被救起来,再次醒来的孟春桃,已经不是原来的孟春桃了,而是来自五十年后的孟春桃。
换句话说,她重生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五十年后的孟春桃,经历了时代的变革,恢复高考、改革开放、特区建设……,她比这个年代的人知道的要多得多得多。
重来一回的她,誓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公社大队长的三儿子江大川,两口子婚后相敬如‘冰’,一个月话都说不上几句。
为此,她盯上了两个月后来下乡的一个名叫傅俊彦的男知青。
傅俊彦出身优渥,长相英俊,谈吐文雅,即便下乡插队了也从不放弃学习。
跟江大川那个沉默寡言,身上沾满了泥点子的乡下汉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孟春桃长相漂亮,更是大队里少有的初中生,又有超乎这个时代的谈吐和眼光,很快就和傅俊彦情投意合了。
恢复高考后,傅俊彦就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首都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鲤跃龙门,刚毕业就被外交部要走了,此后一路高升,作为外交部的发言人,以后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了。
而孟春桃,作为外交官夫人,一路尽享荣华富贵,体面风流。
孟为国和谭金凤两口子也被她接进了城里,安享晚年。
至于孟秋梨这个孟家的小可怜、透明人,早在孟春桃提出不愿意跟江大川结婚后,就被孟为国和谭金凤两口子塞给了江家顶包,为的就是不得罪江向东这个大队长。
反正都是孟家的女儿,姐姐嫁还是妹妹嫁,没有任何区别。
小说最后,对孟秋梨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
几十年的农妇生活,压弯了她的脊背,褶皱了她的肌肤,她望着珠光宝气,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二十岁的姐姐,眼里流露出羡慕和嫉妒。
孟秋梨:……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
原主也是可怜,从小就被父母迁怒,在家当牛做马,好不容易长大了,眼看着就能嫁人了,过好日子去了,结果被塞给了江家顶包,嫁给了姐姐不想嫁的人。
老了以后还要对着姐姐荣华富贵的生活羡慕、嫉妒,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是为自己叹的。
因为现在接这个烂摊子的人是她了。
谭金凤见孟秋梨呆呆的没反应,还在那里叹气来叹气去,觉得也太不吉利了,孟春桃可还没死呢。
她气得用手指头不停地戳孟秋梨的额头:“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
2. 条件
孟秋梨可不是原主那个小可怜,她头一偏就躲开了。
谭金凤怒目圆睁,叉腰骂道:“你还敢躲!”
说着,又想上去掐孟秋梨。
当着一众人的面,她都敢这样干,想来这在孟家都已经是日常了。
江向东冷声道:“好了,要教训孩子,你回家关了门再教训。”又道,“老张头已经帮春桃看过了,没啥大问题,你们两口子赶紧把她带回家,好好休养休养。”
孟为国点头哈腰道:“好的,好的,大队长,我们这就回去。”
他跟谭金凤一左一右扶起孟春桃,瞪一眼孟秋梨,说:“还不快走。”
回到家,谭金凤一脸心疼地替孟春桃换下湿透的衣服。
面对孟秋梨时,又变了一副脸色,怒骂道:“傻站在这干嘛,赶快去给你姐姐熬姜汤啊。”
孟秋梨:“……哦。”
她转身进了厨房,拿起生姜削皮,细细切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听谭金凤的话,更不是因为担心孟春桃落水着凉,只是因为熬姜汤的时候,她能够喝上两口,补充点营养。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手臂细得跟芦柴棍似的,站着都打晃。
舀一瓢清水倒入锅中,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清丽的面容,跟她之前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线条优美流畅,鼻子小巧而秀气,一双乌梅般的大眼睛,灵动闪亮。
不是十分惊艳夺目的长相,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水开了,下入一把嫩黄的姜片,一股辛辣的气息直窜鼻腔,再放入一块色泽红亮的老红糖,用勺子轻轻搅拌。
不一会,姜汤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浓郁的姜香与甜蜜的红糖香相互交融,弥漫整个厨房。
孟秋梨舀了一勺熬好的红糖姜汤送入口中,先是红糖的甜,温柔地包裹着味蕾,紧接着是生姜的辛辣,那股热流顺着喉咙直抵胃里。
“死丫头,姜汤熬好了没,让你做点活还磨磨唧唧的,比赶鬼上桃树都难。”谭金凤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
“马上就来。”孟秋梨应了一声,满足地喝了大半锅,才将剩下的一点倒入碗里,慢悠悠地进了房间。
谭金凤一把夺过孟秋梨手里的碗,低头望了一眼,骂道:“我只让你熬姜汤,你放红糖干嘛,真是生了一个讨债鬼。”
“妈,我冷了,想喝姜汤了。”孟春桃撒娇道。
“哎。”谭金凤恶狠狠地瞪了孟秋梨一眼,“等会再跟你算账。”
她一脸心疼地舀起姜汤送到孟春桃嘴边,盯着她把一碗姜汤全喝下去,才忍不住问道:“桃儿,到底发生啥事了,你咋落水的?”
孟春桃眼神闪了闪,避开谭金凤的目光,说:“我、我一不小心踩空了。”
孟为国:“那你咋突然喊着要退婚呢?”
孟春桃猛地掀开棉被,一下跪在了地上,望着孟为国和谭金凤,哭喊道:“爸,妈,我不想嫁给江大川!”
孟春桃从小就是两口子手心上的宝,他俩哪里见得她这个模样。
谭金凤连忙去拽她:“我的乖囡,你先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孟春桃躲开谭金凤的手,泪眼婆娑地说:“你们不答应,我就一辈子不起来。”
谭金凤为难地望向孟为国:“当家的,你看这……”
孟为国拧着眉毛道:“桃儿,你是在河里泡久了,脑子进水糊涂了吧。”又道,“人家江家啥条件啊,江向东是咱们红旗公社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他媳妇又是妇女主任,夫妻俩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前三个儿子个顶个的能干,都是地里的一把好手,小闺女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江家老四更是去当兵了,每月那粮票罐头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寄,公社里的姑娘们,为了嫁给江家的儿子,头都要挤破了。”
要不是早些年他跟江向东一起去滁阳县抗洪救灾,有了过命的交情,这婚事也不会落到他闺女孟春桃的头上。
谭金凤不住点头,显然很是认同:“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孟春桃知道孟为国喝谭金凤对她跟江大川的婚事有多看中,但她该怎么解释,江家现在看着是好,但江向东这个公社大队长,也就这几年说话管用,等到以后公社解散了,他屁都不是。
而且那江大川,长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衣服都遮不住一身的腱子肉,大字却不识几个,她好歹也是公社里少有的初中生,跟他说话,简直像在对牛弹琴。
要她说,也就她爹捡了个江家的婚事还当作宝,就江大川那种人,一辈子娶不着媳妇都不奇怪!
更别提她那个泼辣的婆婆还有两个难缠的妯娌,嫁入江家,那就是吃不完的苦,流不尽的泪。
孟春桃愈发坚定地道:“我死也不会嫁给江大川的!”
孟为国眉毛皱得能打结了,他是知道自己这个闺女的,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认定的事没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道:“你不想嫁给江大川,那我们两家的婚约咋办?得罪了江向东这个大队长,就怕他以后给咱家穿小鞋。”
身为大队长,江向东可是手握工分登记簿的,在这个粮食大过天的年代,只要他少记两笔,他们全家都吃不消。
孟为国能想到的,孟春桃这个重生的自然也能想到。
她说:“爸,你不用担心,我能说得出口,就证明我已经有了主意。”
谭金凤忍不住问:“啥主意?”
孟春桃弯起嫣红的樱桃小嘴,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替嫁。”
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修长的脖颈,仿若理所当然地道:“让秋梨嫁给江大川不就行了,我们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况且爸你当年跟大队长定婚事的时候只是说共结两姓之好,又没有说一定是我嫁给江大川。”
话是这么说,可江家条件好,孟为国得到这门亲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孟春桃嫁去江家,至于孟秋梨——他压根就没想过。
“嘶。”谭金凤倒吸一口凉气,“桃儿,你说什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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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多好的婚事啊,怎么能便宜你妹妹。”
孟春桃微微一笑:“妈,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既然你们觉得江家好,那让秋梨嫁过去不也是一样。”
孟为国冷着脸道:“她跟你能一样吗,你是咱家的凤凰,以后要出人头地的,至于秋梨,她嫁给谁都一样。”又道,“为了这门婚事,你爹我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怎么能由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孟秋梨在心底呵呵冷笑,对孟春桃就是凤凰、出人头地,到了她那就是嫁谁都一样。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待遇差别咋那么大。
孟春桃见软的不行,索性来硬的:“好,你们一天不同意让秋梨替嫁,我就一天不吃饭。”
家里的饭都是孟秋梨负责做的,虽说孟春桃说要绝食,但她还是做了孟春桃的那份,没想到孟春桃说到做到,真的硬生生饿了两天。
孟为国和谭金凤因为担心孟春桃同样吃不下饭,这倒是便宜了孟秋梨,接连吃了两天饱饭,总算没有站着都打晃的感觉了。
谭金凤手里捧着一碗稀粥,一脸的担心:“桃儿,你都两天没吃饭了,身体怎么受的住,听妈的话,喝一口粥,就喝一口。”
孟春桃扭过头,嗓音嘶哑地道:“我说过了,只要你们一天不同意让秋梨替嫁,我就一天不吃饭。”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死倔。”谭金凤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洒出几滴米汤。
她望向孟为国,抿抿嘴道:“当家的,要不,要不就从了桃儿吧。”
“唉——”孟为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罢,你不想嫁那就不嫁了,让秋梨替你嫁去江家吧。”
孟春桃眼睛一亮,抓住孟为国的衣角:“爸,你说真的?”
孟为国缓缓点头。
孟春桃长舒一口气,嘴角弯弯:“我就知道你们最疼我了。”
孟秋梨站在一旁,冷冷出声:“你们几个,是不是还没问过我的意见?”
谭金凤一脸惊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孟秋梨:“你在说什么胡话,江家那么好的婚事,要不是你姐姐让给你,你以为就凭你能嫁进江家,我要是你,我早就谢天谢地,跪地磕头了。”
“哦,是吗。”孟秋梨道,“凭什么姐姐不要的婚事你们扔给我,合着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捡破烂的呗。”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和你妈这样说话。”孟为国四下搜寻着,看有没有趁手的工具,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孟秋梨不可。
要不然一个两个的,都反了天了。
春桃是家里的宝,他舍不得打,但对孟秋梨,他可一点也不手软。
很快,孟为国就从门上取下一条手臂粗的门闩,掂量了两下,眉间透出一股狠意。
在门闩落到孟秋梨身上的前一秒,她抬起眼眸,冷冷道:“要我嫁也行。”
孟为国硬生生停住动作:“你说啥?”
孟秋梨:“我说,要我嫁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3. 聘礼
以孟为国两口子对她的态度,她要是不嫁给江大川,等待她的只会是比江大川还要差十倍百倍的结婚对象,说不定是残的、傻的,又或者是爱家暴的也不一定。
至少,在原书的描述里,江大川除了话少了点,没什么文化外,没什么大的缺点。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在这个到处都要介绍信的年代,她一个黑户,实在是寸步难行。
谭金凤跳起来指着孟秋梨骂道:“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不谈也行,那我不嫁了。”孟秋梨淡淡地道。
孟春桃一听,顿时急了。
孟秋梨要是不替她嫁给江大川,那她以后还怎么跟傅俊彦双宿双飞。
她想也不想便道:“不行,你必须得嫁!”
孟秋梨用戏谑的目光望向孟为国和谭金凤,果然看到两口子铁青的脸色。
好半晌,孟为国才咬牙切齿地道:“你先说是什么条件,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孟秋梨:“你们原先替姐姐准备的嫁妆必须给我,江家送来的聘礼也归我,而且还要签字画押,以免你们事后再要回去。”
虽说这年头大家的收入都不高,但孟为国和谭金凤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家底,他们给孟春桃攒了五十块的压箱钱,想着有钱就有底气,孟春桃带着这笔钱嫁过去,也不怕婆家小瞧。
谭金凤眉毛一竖,骂道:“什么,你居然敢肖想我们给你姐准备的嫁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孟春桃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孟秋梨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没想到居然只是要她的嫁妆钱。
她轻轻摇晃谭金凤的胳膊,说:“才五十块,就给秋梨吧。”
五十块钱,搁后世都不够吃顿好点的饭,她要是嫁给傅俊彦了,想要什么没有,她妈眼皮子还是太浅了些。
谭金凤忍不住用手指轻点孟春桃的额头:“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五十块钱,我跟你爸得攒多久,再说了,那笔钱是我们留给你,凭什么——”她斜了一眼孟秋梨,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要是原主,肯定会为谭金凤对她和孟春桃的区别态度而默默伤心流泪。
孟秋梨可不会,孟家这两口子对她来说就是一对陌生人,管他们咋想咋说,拿到钱才是真的。
谭金凤禁不住孟春桃的哀求,咬牙道:“好,我给行了吧。”
孟秋梨微微一笑,说:“我先回屋了。”
她刚进屋没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孟春桃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秋梨。”
她刚才想了想,如果顺利的话,没几天,孟秋梨就要代替她嫁给江大川了,她有必要对这个没她聪明也没她漂亮的妹妹耳提面命一下,以免她‘牛’劲上头,在婚礼前闹出事来。
孟秋梨扬起眉头,望向孟春桃。
孟春桃愣了愣,她仔细望了孟秋梨两眼,没从她脸上看到往日的胆小怯懦和诚惶诚恐,反倒是看出几分不一样的气势。
孟春桃皱了皱眉,也没多想:“你马上要嫁人了,姐姐想跟你说两句私房话。”
孟秋梨依旧不语。
见状,孟春桃收起脸上的笑,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嫁给江大川是害你,其实他这个人也是有些优点的。”
孟秋梨挑挑眉毛,来了兴致,她倒想看看孟春桃这张嘴能说出什么胡话:“比如说?”
见孟秋梨终于说话了,孟春桃也松了一口气,道:“他话少。”
孟秋梨乐了:“沉默寡言,算什么优点?”
孟春桃微微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男人嘛,要那么多话做什么,话一多,人就开始油腔滑调,耍那些花花肠子了。”
孟秋梨脸上带笑,状似听进去了:“这倒是,不爱说话的人也比较沉稳,以后吵架估计也吵不过我。”
孟春桃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个理。”
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江大川可不单单是话少,说好听点是沉默寡言,说难听点,那就是笨嘴拙舌,不过,这一点就不必告诉孟秋梨了。
孟春桃接着说:“还有,他力气大,干农活是一把好手。”
她眼里快速闪过一丝鄙夷,江大川那一身的腱子肉,看着都吓人,在没嫁去江家之前,她整宿整宿睡不好,就怕江大川有家暴倾向,他那体格,一拳下去,她连叫都叫不出声。
孟秋梨眨眨眼睛,力气大……还真算一个优点。
乡下人,靠天吃饭,有一把子力气,农活干得也快,他干完自己的那份,岂不是能帮她干活了?
干农活可不轻松,她下过几次地,太阳能晒脱一层皮就不说了,腰就跟被重锤不停捶打似的,酸痛感直击骨髓,每一次直起身子她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
这还是因为现在农闲,她干的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农活呢,要是赶上秋收更惨,那是不干也得干。
孟秋梨弯起嘴角,示意孟春桃接着往下说。
孟春桃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吧,他那人也是有缺点的,毕竟人无完人嘛。”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孟秋梨的神色。
她毕竟活了两辈子,心机哪里是孟秋梨这个‘小姑娘’能比的,要是只说江大川的优点,孟秋梨肯定会起疑,必须得掺着几个无足轻重的缺点一起说,才能打消她的戒心。
果不其然,孟秋梨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孟春桃也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说:“他文化程度不高。”
江大川就上到了小学三年级,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估计也就识得几个常用字。
孟秋梨一脸满不在意地道:“没文化算啥缺点啊,咱们大队,像姐姐你这样的初中生能有几个,大部分人不都像我一样,没念几年书就下地干活了,再说了,书读得多有啥用,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柴烧啊。”
孟春桃心想,读书多当然有用,傅俊彦要不是读书多,能一恢复高考就考上首都大学?
面上却道:“没错,是这个理。”
“而且老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他读书不多,一定是个好人。”孟秋梨握住孟春桃的手,“姐姐,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让爸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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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妥妥地把那五十块嫁妆钱给我,我一定会嫁去江家的。”
孟春桃回握住孟秋梨的手:“你也放心吧,爸妈那,我来搞定。江家条件好,你去那边,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妹妹,这么好的婚事,我还不让给你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孟春桃才从孟秋梨的房间里出去。
她一走,孟秋梨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哪还有刚才那副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模样。
-
也不知道孟为国是怎么跟江家的人商量的,总之,江家同意了这门婚事,由孟秋梨替孟春桃嫁给江大川,婚期订在一个月后。
虽说这结婚对象换了人,但是江家对待新媳妇一点也不马虎,聘礼早早地就送来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江家的家底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转一响,双开门立柜、五斗橱、梳妆台……七十二条腿,以及水果和各色糕点,自家腌的腊肉和咸鱼,都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稀罕物。
下聘这种大事,全队人都来看热闹了。
前面那些糕点水果运进江家的时候,大队里的人顶多眼红,等看到三转一响,大伙简直酸得没边了。
这会除了城里吃供应粮的工人,谁家能切切实实地拿出三转一响,有其中一‘转’作聘礼都已经相当体面了。
江家能拿出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那实在是体面得不能再体面了。
人一多,就有人忍不住开始说道说道。
“孟家这闺女嫁得可真好。”
“可不是嘛,瞧那自行车,油光水亮的,别说给我骑了,哪怕摸一摸也好啊。”
“这嫁个闺女,得的聘礼都够娶十个媳妇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婚事原来是孟春桃的,没想到给孟秋梨捡了漏,啧啧,看来当姐姐的还是没有那个享福的命。”
孟春桃听着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微微抬起下巴,显得十分高冷,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
别管别人怎么想,谭金凤是真的心疼了。
她把孟春桃拽到一边,忍不住掐了她一把:“你个傻丫头,看看那聘礼,那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本来全是你的,这下好了,给秋梨那死丫头片子得了便宜,哎哟喂,可心疼死我了。”
“哎哟,妈,疼。”孟春桃忍不住嗔道,“就这点东西,犯得着你眼红嘛。”
她道:“我跟你保证,以后你未来大姑爷给的聘礼,比这还要多上十倍百倍。”
谭金凤眼珠子转了转:“不仅数量要多,价值也得贵上十倍百倍。”
孟春桃哼了一声:“那当然。”
以傅俊彦以后的身份地位,要少了,估计他还嫌丢人呢。
谭金凤总算安心了,但看着那漆黑油亮的二八大杠、崭新的缝纫机,还有洋气得不行的女式手表,心里还是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意,像喝了一大口未成熟的青梅汁。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一甩手,回屋了。
孟秋梨拿着张纸跟了进去,笑眯眯地道:“你们谁来签字画押?”
4. 接知青
谭金凤没好气地道:“什么签字画押。”
孟秋梨眨眨眼睛:“你忘了?之前说好的,我替姐姐嫁去江家,江家送来的聘礼还有你们给姐姐准备的嫁妆钱都得归我,还得签字画押,我已经写好了字据,你们谁来签?”
本来么,谭金凤是打算签的,可看到江家送来的丰厚聘礼,她顿时反悔了,反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签字据了,没有的事,我可没有听说过哪家的闺女带着聘礼去婆家的,不都是留给娘家。”
孟秋梨望向孟为国,孟为国也改了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扔在地上:“五十块钱呢,家里是没有的,五块钱倒是有,你也别不知足,四处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闺女,有几毛钱嫁妆钱都算多了,你能有五块,应该知足。”
孟春桃看了看谭金凤,又看了看孟为国,嘴角翕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江家的聘礼还有剩下的嫁妆钱都留在家里,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孟秋梨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
她把字据往桌上一放:“行,那我不嫁了。”
她声音很轻,每个字落到孟春桃耳里却跟炸雷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往日受了亏待,我这身子落下了不少毛病,一会胳膊疼,一会肚子疼的,江家肯定不会娶一个病人做儿媳妇,这婚事,我看还是让姐姐你来吧。”
孟春桃咬牙:“给她。”
谭金凤:“桃儿……”
“妈!”孟春桃娇声道,眼里流露出一丝祈求。
孟为国冷着脸道:“桃儿,咱们别惯着她,我想了想,江家不缺儿媳妇,只要你退婚的消息一传出去,多得是姑娘想嫁去江家,何必一定要秋梨嫁过去。”
孟春桃又何尝不知道呢,可傅俊彦马上就要下乡了,像他那样优秀的男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跟江大川有过婚约,他一定不会跟她交往的。
只有让秋梨嫁去江家,才能堵上大家的嘴。
到时候,就说是秋梨抢了她的婚事……总之,不管怎么说都好,让秋梨嫁给江大川,就是最好的选择。
孟春桃目光坚定:“爸,把剩下的四十五块钱给她,还有那些聘礼,也都一分不少的让她带去江家,那张字据,我来签。”
说罢,不等孟为国回话,孟春桃便拿过字据,唰唰几笔签下名字。
她摁下红手印,意味深长地望了孟秋梨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孟秋梨笑笑:“你能做到,我便能做到。”
她看向孟为国,勾起嘴角,意思很明显。
孟为国喘着粗气,好半晌,才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给你。”
孟秋梨接过钱票,仔细点了点,一共四十五块,加上之前的五块钱,总共五十块,一分不少。
孟为国脸色阴沉地盯着孟秋梨,嘴里骂骂咧咧的,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
再过五天,孟秋梨就要出嫁了。
这几天,谭金凤都把她给拘在家里,说啥也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估计也是孟春桃的授意,怕她出嫁前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孟秋梨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外出的机会,这下,连谭金凤都不能拦她了。
这不,大队里马上就要来知青了。
一大队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这几年,时不时就下来一批。
倒不是每个大队都有资格安置知青的,这还得是一大队每年的收成好,才能源源不断地接纳新来的知青。
对此,身为大队长的江向东还是十分自豪的。
他对每年的知青下乡这码事十分看重,毕竟一到公社开会,各个大队长相互一打听,哎,你们今年下来几个知青啊。
数量多的,肯定有面。
所以,一接到上头通知又有新的知青要下乡了,江向东就迫不及待地组织起一批大队里的青年男女去接知青,还要那种好看的,美其名曰,让城里人也看看他们的精神面貌。
作为大队里为数不多的长得漂亮的姑娘,孟春桃和孟秋梨都入选了。
一大早,孟秋梨便起来了,没想到,孟春桃比她起的更早。
孟秋梨刚洗漱完,打着哈欠走进堂屋,就见到孟春桃指挥着谭金凤,让她把过年要穿的衣服拿了出来了:“妈,你不是给我做了条桃红色的布拉吉吗,给我翻出来,我一会要穿。”
谭金凤无语:“你是去接知青的,又不是去走秀,一会要走好几十里的山路,全是荆棘杂草,你就不怕给弄脏了。”
孟春桃:“不会,我可小心了。”
她一想到等会就要见到傅俊彦了,脸颊就禁不住泛红。
满脑子都在想,等会见到傅俊彦,她该怎么说话,完全没把谭金凤的提醒给放在心上。
孟秋梨等到天都亮堂堂了,才等到孟春桃打扮完。
孟春桃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布拉吉,脚上是一双漆皮的黑色小皮鞋,头发用蘸了水的梳子梳得油光水亮的,还戴了一个蓝色的发箍,咋一看,跟城里的姑娘一样,看着还怪唬人的。
孟春桃转了一圈,对自个的打扮十分满意。
她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孟秋梨。
孟秋梨穿的跟平日里没啥不同,蓝色碎花的上衣,黑色的阔腿裤,还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除了皮肤水嫩点,头发黑亮柔顺点,看着就是个乡下姑娘。
孟春桃就更满意了。
孟秋梨撑着下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能走了不?”
孟春桃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走吧。”
两姐妹来到村口,江向东和十来个社员已经在大榕树底下等着了。
江向东望了一眼打扮得格外漂亮的孟春桃,心里嘀咕一句,然后道:“咋来这么晚,全部人就等你们了。”
孟春桃以手掩嘴笑笑,十分文雅:“不好意思,大队长,秋梨起的晚了点,这才耽搁了。”
孟秋梨心里呵呵两声:“对,我起的晚,都是为了等我。”
她眨眨眼睛:“姐姐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应该费了不少时间吧?”
梁巧云撇了撇嘴道:“这一看就是孟春桃为了打扮耽搁了,还赖秋梨身上,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她是梁二牛的亲妹妹,那天梁二牛把孟春桃救了上来,孟春桃一句谢也没有,她心底早就给孟春桃记了一笔了。
现在逮着机会了,还不得损孟春桃两句。
孟春桃脸色一僵,讪讪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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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出发吧,别让知青们久等。”
梁巧云还不放过她,嚷嚷道:“你都知道会让人久等,还来这么晚。”
江向东:“行了,都少说两句。”
接知青得去县里的火车站,要走三四十里坎坷的山路。
江向东赶了一辆驴车去拉知青的行李,这会还没装上行李呢,车后座空空的,他目光转了一圈,在孟春桃身上停留了一下,点名道:“秋梨,上来坐。”
“哎。”孟秋梨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谢谢叔。”
江向东点了点头,别说他偏心,这毕竟是未来的三儿媳妇呢。
本来嘛,他也想让孟春桃坐的,可这前儿媳妇,到底比不上现儿媳妇,这驴车,就得给孟秋梨坐。
孟秋梨也不客气,三两下就跳到了驴车上。
这驴车虽然位置不算宽敞,坐着还摇摇晃晃的,但总比走着好呀。
一时间,羡慕的目光纷纷向孟秋梨投去,其中以孟春桃的目光最为甚,火辣辣的,几乎要将孟秋梨的后背灼烧出一个洞。
孟秋梨挠挠后背,丝毫没有在意。
她掏了掏口袋,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早起煮的鸡蛋,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剥着鸡蛋壳,好不惬意。
孟春桃跟在驴车后面,面无表情地想。
你也就高兴这么一会了,等我跟俊彦哥好上,以后去了城里,羡慕不死你。
江向东的目光转了一圈,招了招手,道:“老三,你来赶驴车。”
赶驴车,也能趁机坐一会呢。
这种好事,当然是便宜自家人啦。
“哎。”人群中走出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应了一声。
听见江大川的名字,孟秋梨的耳朵动了动,忍不住望了过去。
眼前的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八五,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厚实的胸膛,那起伏间的力量感,仿佛能冲破衣物的束缚。
上衣似是短了,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裤脚被挽到小腿处,露出沾满泥土的脚踝和一双破旧的布鞋。
他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微厚实,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孟秋梨惊讶地挑了挑眉,孟春桃这么抗拒嫁给江大川,她还以为他长得很丑呢,没想到居然长得挺不错的。
江大川的目光和孟秋梨对上,不知为何,他偏过头去。
孟秋梨也不在意,继续剥她的鸡蛋。
鸡蛋剥好了,她三两口吃掉一个,又将剩下一个凑到江大川嘴边,问:“你要不要吃?”
这驴车,是江大川赶的,而且她能坐驴车,也是托了江向东的福,知恩图报,合该问这一句。
江大川微微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沉默寡言,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孟秋梨也不在意,说:“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了。”
她将鸡蛋塞进嘴里,拍拍手,清理掉鸡蛋壳。
一行人跟着驴车一路朝着目的地前进,太阳又晒,也就江向东兴奋点,来接知青的社员们,那可是怨声载道。
5. 献殷勤
一路走一路埋怨:“大队长,知青要来就来呗,有啥好接的,让他们自己从火车站走过来不就行了。”
“就是,那些知青下乡了啥也不会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干点农活就喊累。”
“我家半大小子挣的工分都比他们多。”
江向东心里也知道,这些知青吧,说是来建设乡下的,其实也就是些十五六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都是城里人,连禾苗跟稗草都分不清,还干农活,那纯粹是来添乱的。
可不接又不行,这毕竟是上头的指示,江向东肃着脸道:“全体都有,唱山歌,我起个调,一呀么一哟喂~”
就这样一路唱着山歌,终于赶在下午两点前抵达了火车站。
车站门口站着有八个知青,三男五女,见到江向东一行人,其中一个穿着绿色列宁衫,国字脸,名叫张国庆的拧着眉毛上下一打量,问:“你们是红旗公社一大队的?”
江向东:“对。”
另一个留着胡兰头,长瓜脸,打扮得相当不错,名叫邓韵的女知青不满地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又指指点点,“你们自个看,别的公社大队的知青都已经被接走了,就剩下我们了。”
确实晚了点,江向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个……路上有事耽搁了,先不说这个,来,我们点个名,张国庆……”
“到。”
“吕平。”
“到。”
“柯如心。”
“到。”
“傅俊彦。”
听见男主的名字,孟秋梨一个激灵,立马往知青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瘦高个站了出来,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涤卡布做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边眼镜,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原来这就是男主啊,长得倒是不错。
孟秋梨看了看傅俊彦,又看了看江大川。
她还是更吃江大川的颜和身材一点,傅俊彦长得是俊俏,但是那细胳膊细腿的,估计一阵风就吹倒了。
孟秋梨正走神呢,耳畔突然传来孟春桃的声音,娇滴滴的,每个字都像裹了一层蜜,甜滋滋地往人耳朵里钻:“你们长途跋涉过来,应该渴了,我这有水,你们要不喝点?”
说是‘你们’,实际上水壶只往傅俊彦那个方向递。
傅俊彦愣了一下,心想,这乡下的姑娘,还挺热情的。
就是这打扮的……也算时髦吧,只是这布拉吉怎么跟灰蹭过似的,脏兮兮的,下摆不起眼的地方还破了几个洞。
他哪里知道,山路多坎坷,即便孟春桃出门前打扮得再好,走上三四十公里的山路,衣服脏了破了就不说了,头发也被汗湿成一缕一缕的。
不过这一路过来,确实是渴了。
傅俊彦不客气地接过水壶,一饮而尽,又道了声谢谢。
孟春桃脸一红,柔声道:“不客气。”
邓韵目光往两人身上游移两下,又在孟春桃身上转了一圈,看着她擦过粉的脸、桃红色的布拉吉以及黑皮鞋,鄙夷地哼了声。
孟春桃长得好看,在大队里一向是众星捧月的,哪里受过这待遇,柳眉一竖道:“你看什么看。”
邓韵撇撇嘴,嗤笑道:“这地儿是你家开的,还不许人看了?”又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再打扮也不过是个土包子,现在早就不流行你身上那条款式的布拉吉了。”
孟春桃脸一红,她哪里不知道,可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布拉吉了,她磕巴道:“关、关你屁事。”
邓韵斜她一眼,望向江向东:“大队长,你看看你们社员,这都是什么教养,就问一个人渴不渴,给水也只给一个人,琢磨着啥小心思,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呢?”
孟春桃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想冲过去扇邓韵耳光,余光瞥见傅俊彦,不想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邓韵坐火车来的路上,就对英俊帅气的傅俊彦有了好感,哪里容得了别的女人给他献殷勤。
她没完没了:“被我说中了吧,我告诉你,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你别以为自己能够山鸡变凤凰。”
孟春桃到底比邓韵多活了一辈子,心计哪是邓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比的。
她轻咬下唇,眨了眨眼睛,落下两滴泪,柔柔弱弱:“我跟傅知青是清白的,我只是给了他一壶水,你想歪到哪里去了,邓知青,你的思想也太不纯洁了。”
果然,马上就有人替她说话了:“邓知青,春桃的为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看傅知青渴了,才给他水喝的。”“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咋这么重。”
邓韵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女人,明明是她先区别对待,是她只给一个人献殷勤的,被她这么一说,倒好像错的是自个了。
邓韵气得眼睛都红了,紧紧攥住拳头:“你!你!”
孟春桃眼里流露出戏谑,压低了声音道:“你什么你。”
她又变了一副面孔,口吻轻柔:“我虽然是乡下人,比不得你们城里人精贵,可也不是你能随便污蔑的。”又道,“你说我没有关系,可你不应该攀扯到傅知青,他是无辜的。”
傅俊彦怔怔地望向孟春桃,突然觉得这姑娘也太深明大义了。
反之,邓韵就显得有些任性,不明事理了。
傅俊彦忍不住出声:“邓韵,别胡闹了。”
邓韵咬牙跺脚,大声嚷嚷道:“谁胡闹了,明明就是她做的不对。”
她气不过,上前推了孟春桃一把。
孟春桃没想到邓韵一个姑娘家家的,说动手就动手,她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哪吃过这样的亏,这下假哭也变成真哭了:“你怎么打人,我要报公安,让公安评评理。”
火车站本就人多,哭声一下把围观群众都吸引来了。
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孟秋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群给挤了出去。
只能听见包围圈里传出邓韵和孟春桃的声音。
“你有种就去报公安啊,你不去我还要去呢,我要告诉公安,你是个狐狸精,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
“我没有,我没有,大家评评理。”
“傅知青,你帮我说句话啊。”
【检测到主要剧情,系统激活中——】
孟秋梨正支着耳朵,想听听孟春桃和邓韵吵啥呢,脑海里突然炸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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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被人扶了一把。
孟秋梨抬头一看,扶着她的男人十分高大,身上都是肌肉,站在那跟一座铁塔似的——不是江大川,又是哪个。
孟秋梨愣了愣,客气道:“谢谢。”
男人顿了顿,微微点头。
江向东也没想到,怎么就接个知青,还能吵起来呢。
要是吵架的是两个男人,他早就一人给一拳头让他们安静了,可这吵架的是两个女人……
江向东很急,盯着傅俊彦:“她俩是为了你吵架的,你说句话啊。”
傅俊彦长得文质彬彬,脾气也‘文质彬彬’,见孟春桃跟邓韵吵起来了,躲还来不及呢,哪敢上前去劝,连忙摆手:“我、我不行的。”
江向东心里暗骂道,没用的东西。
还得自己出马,他上前一左一右把孟春桃跟邓韵分开:“都别吵吵了。”
孟春桃也意识到,再跟邓韵吵下去,只会给傅俊彦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撇撇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邓韵死死盯着孟春桃,意思很明显,这事还没完。
江向东皱着眉头:“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嘛,有啥事,回去再说。”
一群人脚步匆匆地从火车站出来,等了一会,就见到江大川把驴车赶来了。
只有孤零零的一辆。
邓韵心里本就不爽,找茬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一辆车啊。”
江向东奇怪地看她一眼:“这车本来就不是给你们坐的,是用来拉行李的。”
而且就算能坐,他也不给邓韵坐,这一来就吵架,还是挑事的那个,江向东心里已经给这个城里来的女知青摁下了一个刺头的戳。
霍晓燕跟邓韵都是从沪市来的女知青,两人关系还可以,也是一样的娇生惯养,闻言挑着眉毛,趾高气昂地道:“不让我们坐车,难不成要我们走回去啊。”
江向东一脸讶异:“不然呢,我们就是一路走来火车站的。”
听说要走回去,那八个知青脸色都不咋好看。
见状,江向东心里也来了火。
连这点小苦都不愿意吃,以后还咋干农活。
江向东冷着脸道:“爱走不走,不愿意走,就在火车站呆着,到时候我跟知青办打个报告,让他们把你们给领回去。”
听到‘知青办’三个大字,知青们一下老实了。
被退回知青办,那还得了,再分配只会被分配到比红旗公社一大队还要差的地方,要么是去北大荒吹风沙,要么是去南疆被蚊虫叮咬,太阳曝晒。
霍晓燕踢踢踏踏,犹犹豫豫:“我、我又没说不走。”
江向东:“那就赶紧走。”
早知道他连驴车也不赶来了,就该让这些知青提着行李走三四十里山路,吃点苦头,省得以为下乡是来享福来了。
孟春桃一路走着,似乎仍觉得委屈,一边抽抽噎噎,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傅俊彦旁边靠。
她长得好看,瓜子脸,柳叶眉,含情脉脉的一双凤眼,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的,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果然,把傅俊彦给哭心疼了。
傅俊彦眼里流露出怜惜,说:“你……你没事吧。”
6. 了不起
孟春桃用手背拭去眼泪,作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我没事,傅知青,虽然邓知青误会了我,说话也怪难听的,但你千万别因为这个怪罪邓知青,我是不会跟她计较的。”
孟秋梨支着耳朵听,暗暗吐槽,你不计较,你说要报公安。
傅俊彦却很受用:“嗯,邓韵那人吧,是有点娇小姐脾气,这就是误会一场。”
他心很宽:“不就一壶水的事,邓韵也太小气了点。”又忍不住道,“不过……你也不应该和她吵架,女孩子家家的,吵架终归有些粗鲁。”
孟春桃抽泣了一声:“我也不想的,但她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本来吧,我这人宽宏大量,她污蔑我我也不会跟她计较的,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攀扯到你。”又道,“你是下乡的知青,是来为我们做建设的,你是这样的一个好人,怎么能随便被她扣帽子呢。”
傅俊彦看了孟春桃两眼,觉得这个女孩挺明白事理的:“对了,你也别叫我傅知青了,我们年龄相近,又在同一个大队,你喊我一声哥就行。”
孟春桃从善如流:“俊彦哥。”又道,“我叫孟春桃,你叫我春桃好了。”
傅俊彦:“春桃妹妹。”
孟春桃脸色一红,觉得自个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异样的动听。
她抬头望着傅俊彦,目光灼热的吓人。
傅俊彦眼神闪了闪,他长得俊,从小到大这样的目光不知道看了多少。
看来,有一点邓韵没说错。
这个叫孟春桃的姑娘,似乎对他还真有点意思。
两人说话没避着人,话语随着山风一阵一阵飘来,传到了江向东耳朵里,他一边赶着驴车,一边臭着张脸。
孟家这大姑娘,跟自家老三的婚约才结束多久,就跟一个初来乍到的男知青聊的火热。
江向东冷着脸,重重甩了一下鞭子,抽到驴背上。
他望了一眼乖乖巧巧跟在驴车旁走山路的孟秋梨,心里熨帖不少,还好这三儿媳妇换人了。
不然这孟春桃要是进了门,估计还得在外勾勾搭搭,到时候他们家的脸往哪搁。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回到了一大队。
江向东把人送到了知青点,指着几栋并排的茅草土坯房道:“这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了,灶间有能吃一个星期的粗粮,柴禾够烧个两三天,要是不够就自个去山上捡,队里没有井,要喝水得去河边挑,你们自己安排人轮流捡柴挑水做饭,差不多就这样。”又道,“对了,你们这谁年纪最大?”
一个名叫吕平,国字脸,络腮胡的男知青站了出来:“我,我今年二十五。”
江向东上下打量他一眼,长得倒是挺稳重的,于是点点头:“行,就你了,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头头,由你来安排他们轮班捡柴挑水,生火做饭。”他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说,明儿个鸡一叫你们就得起来,会有人带你们到田边,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分配农活。”
江向东:“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他嘴上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想,还能有啥疑问,他都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吃的喝的住的,都给安排上了。
万万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有人把手举起来了。
江向东眼睛一扫,嚯,举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刺头’。
邓韵看着茅草土坯房,眼里流露出嫌弃:“大队长,我们就住这吗?还有没有好点的地方了?”
江向东冷着脸道:“你以为盖房子不费功夫不用木头砖瓦啊,你们现在住的这几间,都是咱们大队特意把猪圈腾出来给你们盖的房子。”
孟秋梨嘻嘻一笑,补充:“为了你们,小猪都搬家了,咱大队对你们好吧。”
霍晓燕嘀咕:“好个屁。”
她捂住鼻子,用手扇了扇,“原来是猪圈改的,难怪这么臭,我说我怎么老是闻到一股腥臊味。”
江向东:“总之,你们要不想住这也行,自己找木头砖瓦,自己盖房子。”
傅俊彦望着江向东,眼里流露出不满,觉得他怪不近人情的。
他们初来乍到,上哪去找木头砖瓦啊,而且,就算有木头砖瓦,他们也不会盖房子。
一时之间,知青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即便江向东有言在先,他们也知道下乡不是来享福的,但也没想到,乡下的环境会这么差啊。
这种茅草土坯屋,他们在城市里压根就没见过,这都什么年代的产物了,估计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
不光如此,知青们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过饭了,又走了三四十里山路,早就饿得不行了,肚子一直咕咕在叫。
张国庆摸摸肚子,说:“大队长,我们吃什么啊?”
江向东现在跟他们多说一句话都嫌烦,不耐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灶间有够你们吃一个星期的粗粮,还有能用两三天的柴火,别告诉我,你们不会自个煮饭?”嘀咕一句,“都多大人了,我们这五六岁的小孩,都会踩个板凳炒菜了。”
还没完,江向东又补充一句:“对了,这些粗粮都是借你们的,等你们上工了,挣了工分,都要还的。”
知青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更加难看。
傅俊彦也傻眼了,这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还以为,他们这群知青一下乡,就会受到社员们热烈的欢迎,又是杀猪又是杀鸡的款待他们,能美美地吃一顿大餐,没想到还要自己做饭,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江向东跟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动动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孟秋梨搁心底帮江向东把话补上:这大白天的,咋就做起梦来了,还杀猪杀鸡,想得美。
队里的猪都是有定数的,过年的时候还要交任务猪,要是把猪宰了,公社第一个找队里的麻烦。
至于杀鸡,为了他们?
呵,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功夫,茅草土坯屋里已经走出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些人是之前来的知青,又有新的知青下来了,就意味着住的地方要挤一挤了,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江向东安排完就走了,马上就要秋收了,他还有不少事要忙,今天已经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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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功夫在知青上了,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哪里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大队长走了,其余社员也陆续散了。
孟春桃临走前,还笑吟吟地在邓韵面前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你城里来的了不起啊,等着吧,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邓韵咬牙跺脚,刚想反驳两句,孟春桃已经走远了。
孟春桃这一耽搁,回家的时间也比孟秋梨要晚了几分钟。
她一进屋,谭金凤看到她眼圈红红的模样,惊讶道:“桃儿,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说着,她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孟秋梨身上:“是不是你妹妹弄的。”
孟秋梨呵呵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即便她只比孟春桃小两岁,但个头比孟春桃要瘦小好几圈,哪能欺负得了她。
孟秋梨才不背这口黑锅,幽幽道:“她跟知青吵架了。”
“什么?”谭金凤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抓着孟春桃的胳膊不停盘问,“你跟谁吵架了?”
孟春桃恨孟秋梨多嘴,但又不得不回话:“跟新来的女知青。”
谭金凤狐疑:“新来的女知青?你都说是新来的,咋跟人结的梁子?”
孟秋梨继续幽幽:“她给一个叫傅俊彦的男知青送水,有个叫邓韵的女知青看不过眼,损了她两句,她就跟人吵起来了。”
孟春桃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妈,不说这个了,我肚子饿了,有啥东西吃没。”
谭金凤:“这还没到吃饭的点呢,你咋就饿了,咋了,大队长没给你饭吃?”
孟春桃撇撇嘴:“没给,空着肚子走了几十里山路。”她望向孟秋梨,眼里藏着不满,“我就没有秋梨这么好命了,去的路上大队长让她坐驴车上,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原本想着谭金凤会帮着她骂孟秋梨两句,没想到谭金凤却是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道:“我苦命的娃哦,要是跟江老三订亲的人还是你,这驴车应该是你坐的。”又骂骂咧咧,“这大队长也真是,都说人走茶凉,这茶凉得也忒快了些。”
孟秋梨懒得看她那副作态,转身进了厨房做饭。
鸡蛋不顶饱,中午没吃饭,她也饿了。
很快,地瓜稀饭、切成丝的萝卜咸菜还有一碟地瓜和野菜烙的饼就做好了。
不是孟秋梨不想做别的,而是孟家只有这些食材。
在这一日三餐吃地瓜都成标配了,这里有句顺口溜,地瓜汤地瓜馍,离了地瓜不能活。
孟秋梨确实饿了,也不等其他人了,自顾自地吃了两大碗的地瓜稀饭,惹得谭金凤一直飞眼刀子。
孟春桃看孟秋梨吃得香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怕她把饭都吃完了,赶紧拿起碗,狼吞虎咽。
孟家的家务一向都是孟秋梨做的,吃完饭,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收拾桌子洗碗,省得谭金凤再骂骂咧咧。
孟春桃看着桌上剩下的两个地瓜野菜饼,眼珠子转了转,说:“今天我来收拾吧。”
孟秋梨动作一顿,望着孟春桃,惊讶地挑了挑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7. 系统
往常孟春桃吃完饭都是一抹嘴就走了,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洗碗擦桌子。
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什么。
谭金凤骂道:“怎么说话的。”
面对孟春桃,她又换了一副脸色,软和地劝道:“桃儿,洗锅刷碗伤手,手会糙的,这些粗活,让你妹妹干就行了。”
孟春桃:“没事的,妈,你忙里忙外辛苦了大半辈子,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合该为你多分担分担,你就安心歇着,享受享受清闲时光。”
谭金凤就喜欢她这张甜甜的小嘴,这话说的,让人听着心里就舒坦,眉开眼笑道:“还是你最懂事,那、那今天就你来收拾吧。”又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就使唤你妹妹去做。”
孟春桃弯起嘴角:“好。”
然而,孟春桃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哪里会做家务呢。
她当着谭金凤的面,将碗筷都端进了灶房,放进了洗碗池,随便用水冲两下,也不管干不干净,就全都塞进了五斗橱里。
谭金凤见孟春桃干活似模似样的,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回屋了。
孟春桃见她离开,松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把剩下的两个地瓜野菜饼塞进了怀里,偷偷摸摸地溜出门了。
孟秋梨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背影,挑了挑眉。
孟春桃一路朝着知青点的方向走,想到待会又能见到傅俊彦了,脚步十分欢快。
等到了知青点,她躲在墙后面,眼也不眨地盯着门,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傅俊彦出来。
孟春桃顺了顺头发,跳了出来:“俊彦哥!”
傅俊彦这会还没吃饭呢。
他们这八个知青,来自五湖四海,都是出身于大城市,简单的饭倒是会做,毕竟这年头,别说女孩会做饭了,男孩不会做饭的也是少数,但问来问去,却没一个人会生火。
想找老知青们帮忙生个火,没想到人家理都不理他们,把门一关,摆出了一副泾渭分明的态度。
没法子,他们只能看着灶间的柴禾犯难,这天都黑了,饭还没做上,又吵作一团。
傅俊彦看着心烦,索性出来透透气。
他看着孟春桃,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是春桃妹妹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了“咕”的一声。
傅俊彦脸色一红,连忙捂住肚子。
孟春桃眼睛眯了眯,笑道:“俊彦哥,你还没吃饭吧。”她从怀里摸出两个地瓜野菜饼,“我这有两个饼,你吃不吃?”
傅俊彦眼睛一亮,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都快粘在饼上了。
孟春桃把地瓜野菜饼往他手里塞:“没事,我已经吃过饭了。”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傅俊彦确实饿了,接过地瓜野菜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手上的饼屑都给舔了个干净。
孟春桃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慢点吃,别急,没人跟你抢。”
谁能想到,以后的省高考状元,首都大学的大学生,首屈一指的外交官,现在吃两个硬邦邦的饼子也吃得这么香。
她这也算是跟傅俊彦共患难,雪中送炭了吧,他心里一定很感激她。
果不其然,就见傅俊彦一脸感激地望着她:“春桃妹妹,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得饿肚子了。”
孟春桃弯起嘴角,说:“你太客气了。”她状似不经意地道,“对了,你怎么这个点都没吃饭啊。”
作为一个‘先知’,她当然知道这些大城市来的,身娇肉贵的知青们都不会生火做饭,不然又怎么能够拿着地瓜野菜饼恰到好处的出现呢。
傅俊彦全然不知情,他叹了一口气:“甭提了,邓韵和张国庆因为生火的事吵起来了,所以我们到这个点都没吃上饭。”
当着孟春桃的面,他自然不会说,他也不会生火,而是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到了邓韵和张国庆的身上。
孟春桃心知肚明,却道:“他们也真是太……都怪他们,不然你不会这个点都还在饿肚子。”
傅俊彦望向孟春桃,他现在越看孟春桃,越觉得她温柔可亲,善解人意。
月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尤其是孟春桃长相本就不俗,来见傅俊彦之前,还是特意打扮过的。
傅俊彦心中对她就更有好感了。
傅俊彦:“春桃妹妹……”
孟春桃起身:“俊彦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毕竟活了两辈子,对于怎样拿捏男人,她心知肚明。
现在傅俊彦是刚下乡,焦头烂额,她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雪中送炭,傅俊彦才对她有了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她可不能这么容易地就跟傅俊彦推进感情了。
太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才不会珍惜。
果不其然,孟春桃走的时候,用余光瞥向傅俊彦,从他脸上看出几分依依不舍的表情。
她暗暗窃喜,哼着小调回了孟家。
另一边,孟秋梨洗漱完,早早回屋上床休息了。
她可没忘,今天在她脑海里出现的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当时说的是什么剧情,什么系统来着……
孟秋梨面上露出惊讶,她身上该不会绑定了系统吧。
身为二十一世纪看小说专业户,她对系统的出现接受良好。
这绝对是她被扔到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孟秋梨试探性地小小喊了一声:“系统……”
【在】
那道冰冷的声音又出现了。
孟秋梨松了一口气,问:“那个,你是什么系统呀?”
【188号宿主你好,我是赛博斯坦星人研发的吃瓜系统,为了丰富赛博斯坦星人平淡无趣的日常生活,吃瓜有奖,每次宿主走在吃瓜第一线都可获得奖励不等的瓜币,瓜币可兑换系统商城内的任意物品】
【吃到大瓜还能触发特殊奖励哦!】
孟秋梨眼睛一亮,她绝对是中大奖了!
只是……孟秋梨弱弱举手:“可是我穿进的不是一本小说里吗,按照惯例来讲,剧情都是固定的。”
换句话说,她去哪吃瓜?
【宿主,你有没有听说过蝴蝶效应。你这只南美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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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扇翅膀,就能引动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就好比,现在的‘孟秋梨’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原来的孟秋梨,就会跟着小说的剧情走,而你不一样,你一出马,就从孟家夫妇那诓得了五十块钱,江家给的彩礼也在你手里】
孟秋梨点了点头,眼睛一眯:“等会,那我好端端的穿书了,不会也是你搞的鬼吧?”
系统似乎有些心虚,半晌才道:
【你忘记你穿书前经历的车祸了吗,如果不是我,你早就重新投胎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再活一遭】
孟秋梨:“我谢谢你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去纠结了,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孟秋梨:“对了,系统,你刚才说吃瓜获得的瓜币能够兑换商城里的物品,都能兑换哪些物品?”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半透明的屏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屏幕一共有五行,被分成了一个个小方框,每个小方框都是一个格子,格子里面有鸡蛋、面粉、肉、水果罐头、糖果、烤鸡……各种各样的物资,下拉还能看到其他生活物品,比如说羊绒衫、雪地靴、军大衣、热水壶、搪瓷盆……实在是应有尽有。
这估计就是系统所说的商城了,这也太棒了。
两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孟秋梨看着屏幕上诱人的烤鸡,仿佛都能闻到那馋人的香味,她迫不及待地用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孟秋梨目露遗憾,早知道吃瓜能获得瓜币换物资,刚才孟春桃神神秘秘出去的时候,她就应该跟上了。
【再次提醒宿主,商城里的物资需要用到瓜币来兑换】
“我知道。”孟秋梨默默叹了口气,望向屏幕,果然看见每个格子的右下角都有一行数字,代表价格,像鸡蛋就是五十瓜币一个,一袋五斤的面粉是五百瓜币,像羊绒衫、雪地靴那样的物资,需要的瓜币数量就多了,动辄成千上万。
“这也太贵了吧。”孟秋梨忍不住道,“而且就算我赚了瓜币,兑换了物品,凭空拿出这些,别人也会怀疑的吧。”
【宿主无须多虑,小额的普通物资,例如鸡蛋、面粉,你可以用其他理由盖过,据我所知,这个年代也是有黑市的,至于其他的特殊物品,本系统会以合理的方式发放,你届时便知】
系统用一本正经的冰冷声音,发出怪异的腔调。
【所以,宿主,快去挣瓜币吧,无聊的赛博斯坦星人正在等你送来火辣辣的八卦~】
孟秋梨:……我谢谢你啊。
乡间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孟秋梨以前在现代,一两点钟睡都不叫熬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跟系统聊聊天:“系统,别的吃瓜系统,都是主动提供给宿主瓜吃,怎么你就是负责搜集八卦的。”
【不同的系统有不同的功能嘛。看在你是本系统宿主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允许你提问两个八卦,你可想好再说】
孟秋梨想了想:“那你就给我讲讲于美娟和蔡来娣吧。”
于美娟和蔡来娣就是江家老大江大海和老二江大洋的媳妇,也就是她未来的妯娌。
8. 不如
【你不是看过小说的剧情吗,还需要我再重复她俩的八卦?】
说到这个,孟秋梨就想吐槽了:“那本《重生七零娇美小媳妇》,通篇都在描述孟春桃和傅俊彦的爱情故事,对江家的事就一笔带过,我跟孟春桃不一样,我马上就要嫁去江家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那我先跟你说说你未来二嫂蔡来娣,蔡来娣跟江大洋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取名叫招娣,一个取名叫盼娣】
孟秋梨秒懂:“重男轻女。”
【没错】
说到这个,系统也来了精神,不愧是吃瓜系统,说起八卦来,比谁都起劲。
【这两口子就盼着生儿子,为了生儿子,干了不少荒唐事,求子都求疯魔了,是整个大队都知道的事】
不然也不会给两个闺女取这样的名,不知情的人一听,还以为她俩跟蔡来娣是三姐妹。
孟秋梨撇撇嘴。
这年代的人,多少有些重男轻女,但像江大洋跟蔡来娣这样,喜欢儿子这四个字都巴不得刻脑门上的,那也是少有的。
【再来跟你说说于美娟,她这个大嫂,跟蔡来娣恰恰相反,一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铁蛋和钢蛋,当然,这是小名,大名叫耀祖和耀宗】
孟秋梨点点头,生了两儿子的,该不会再重男轻女了吧?
再说了,想轻女,也没闺女给她轻啊。
【这铁蛋跟钢蛋吧,虽然是两个男娃,但在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孟秋梨眨眨眼睛,表示好奇:“为啥?”
【他俩的亲妈于美娟,娘家在隔壁青禾公社,有人见到,她一个月要回娘家五趟】
【于美娟娘家有两个弟弟,外加五个侄子,她每次回去,这江家都得少点啥,不是吃的,就是喝的】
孟秋梨一点就通:“扶弟魔。”
【啥玩意?】
孟秋梨捂住嘴,摆摆手:“你当我没说。”
江家这两妯娌,一个重男轻女,一个扶弟魔,还挺热闹的。
不过越热闹越好,她可是带着吃瓜系统,就等着吃瓜看乐子,赚瓜币换物资了。
八卦着八卦着,孟秋梨也困了,头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吃了好多好多的大瓜,兑换了好多好多商城里的物品,烤鸡吃一只,扔一只……
翌日一早,鸡刚叫,孟秋梨就醒了。
这是她在这养成的生物钟,鸡一叫就得准备上工了。
公社制度下,人人都得干活。
孟秋梨穿来也有个把月了,对干农活虽然还不是很得心应手,但也是做出经验了。
她特意换了身长袖长裤,草帽和手套也没落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孟春桃打量孟秋梨几眼,有心想像她一样,但又觉得累赘,想想还是算了。
天气这么热,穿这么多不得把自个热中暑啊。
孟春桃撇撇嘴,觉得孟秋梨人傻。
再说了,穿得这么臃肿,怎么能让傅俊彦看到她纤细的腰肢呢。
可一到田里,她肠子都悔青了,今天的日光特别毒辣,几乎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孟春桃盯着孟秋梨,恨不得把那一身长裤长袖扒下来,套自个身上。
热是热了点,总比晒好啊。
比孟春桃要后悔的大有人在,那就是昨天刚来的知青。
昨天他们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八九点钟才吃上一顿半生半熟的饭,味道还很不可口。
这就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还漏风凉飕飕的,床板又硬,睡得一点也不好。
早上起来,八个知青里有六个脸上是挂着黑眼圈的,看着跟大熊猫似的。
又因为落枕,站得歪七扭八,懒懒散散的。
江向东打量了一圈知青,觉得这精神面貌也太不佳了,到底体谅他们刚来可能不大适应,于是道:“全体都有,男的去掏大粪……女的嘛……”
他看着这些女知青芦柴棍一样的细胳膊细腿,一时也没想好,安排她们干啥农活好。
男知青先炸锅了。
张国庆嚷嚷道:“大队长,我们是来支援乡下建设的,怎么一来你就安排我们掏大粪,这也太腌臜了。”
江向东好悬没气个倒仰,觉得这些知青也太不知好歹了。
掏大粪是个脏活,但不是累活。
老话说得好,种地不使粪,等于瞎胡混。
可见农肥有多重要。
这些男知青吧,一个个瘦弱的跟小鸡仔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真安排他们干些累活,保准第二天人就起不来了。
能想到掏大粪这种既重要又轻松的工作,江向东都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细胞。
而且掏大粪给的工分还高,别忘了,知青们现在吃的粮食,都是大队赊给他们的,以后要拿工分还的。
还是那句话,太不识好歹了!
江向东喘着粗气,冷哼道:“不掏粪也行,割麦子、追肥……你们想干哪个,自己选。”又道,“别想着不干活,现在是秋收,农忙时节,人人都得给我干活。”
张国庆虽然是城市出身,但对农活也算有基本了解。
他也知道,跟割麦子、追肥那些农活相比,掏大粪还是比较轻松的。
张国庆转了转眼珠:“我们又没说不干。”
他拽了拽傅俊彦的胳膊,说:“走吧,咱去掏大粪。”
傅俊彦拧着眉毛,小声说:“掏大粪多臭啊。”
张国庆努努嘴,示意他看向农田里弯腰驼背的社员:“总比在烈日底下晒太阳好。”
傅俊彦犹豫了一会:“那行吧。”
于是,几个男知青就带着粪勺、竹编簸箕去掏大粪了。
这让一直默默关注着傅俊彦的孟春桃傻眼了。
她还想着能跟傅俊彦一块干农活呢,累是累了点,但这是能促进他俩感情的好机会啊。
试想一下,傅俊彦耕田耕得累兮兮,她在一旁给他送水擦汗,他能不感动嘛。
可是,他怎么就去掏粪了。
掏粪得去猪圈羊圈,跟她不在一个地方干活。
孟春桃望着傅俊彦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惋惜。
算了,反正傍晚还得登记工分,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江向东安排完男知青的活,扫了一眼几个女知青,还没说话呢。
邓韵便一脸嫌弃地道:“我们可不去掏粪。”
霍晓燕点点头,说:“打死也不去。”
江向东摇摇头,心说,这些城里人就是娇气。
他皱着眉毛道:“不想去掏粪也行,这样吧,你们几个去地里拔草。”
他把用来拔草的几双手套分给女知青们:“动作利索点,早干完早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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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双手套是大队的劳保用品,江向东也是照顾新来的几个女知青,才拿出来给她们用的。
没想到,邓韵还嫌弃上了,挤着鼻子道:“这手套是别人用过的吧,怎么脏兮兮的,还有股臭味。”
她余光瞥见孟秋梨手上崭新的白手套,娇声娇气地道:“凭啥她就有新手套,我们就要用旧的。”
孟秋梨眨眨眼睛,表示很无辜。
她手上这副,是自个从家里带来的,只是保养的好,看着比较新,也不是全新的,不过肯定比大队公用的手套要好多了。
江向东冷着脸道:“那是人家自己的,我给你们这几双是队里借给你们的,你们不想要就算了,徒手拔草也行。”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个知青,啥本事没有,闹妖蛾子的本事岗岗的。
几个女知青商量了一下,这几双手套是脏是臭了点,但总比徒手拔草好。
一个个接过手套,一脸不情愿地戴上了。
唯独邓韵,实在是不想让那副脏手套碰到她的芊芊玉手,万一被传染‘手气’怎么办。
孟秋梨好心劝她两句:“不戴手套直接拔草,手会很疼的。”
邓韵撇撇嘴:“我宁愿疼也不戴。”
嚯,还挺有骨气的。
反正劝了也不听,孟秋梨干脆不劝了。
她自个的农活还没干完呢,哪有心思操心别人的。
本以为邓韵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她还没拔两下就后悔了。
在那哇哇叫:“疼,好疼,这草怎么刮手呢!”
江向东闻讯匆匆赶来,把一副脏兮兮的手套扔给她,冷着脸道:“早叫你戴了,你又不听,折腾个啥劲。”
邓韵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把手套戴上了。
她倒不敢再跟江向东大小声了,生怕他把手套给收回去。
这乡下的草,是真刮手啊。
知青们到底是第一次干农活,一个个的,像赶鬼上桃树一样,推三阻四,拔两下草就歇一下。
这让孟秋梨不禁想起她刚穿越那阵,干农活也是可不情愿了。
她看知青们干农活正看的津津有味呢,耳畔突然响起瓜统的声音:
【瓜币+1】
孟秋梨眼睛一亮,原来看知青的热闹,还可以赚瓜币啊。
她得赶紧把自己的活干完,然后到处转转,看能不能再挣点。
结果干完活,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热闹挣到瓜币。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江向东拿着个本本挨个给大伙登记工分:“朱大壮,七个工分。”
“胡三树,八个工分。”
“黄芳芳,三个工分。”
……
登记完社员们的工分,江向东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大伙都挺勤快,这样秋收很快就能完成了。
可到登记知青们的工分时,江向东头却大了。
他用笔敲了敲记分本,皱着眉头道:“邓知青,你是说,你一个白天,加一个下午,就干了一个工分的农活?”
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大伙接二连三地笑了起来。
“我家四岁的闺女,今天都挣了两个工分。”
“可不是,我家小子捡了两筐麦穗都得了三个工分了。”
“这城里来的知青,才得一个工分,连小孩都不如。”
9. 别样婚礼
臊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臊得邓韵脸都红了。
霍晓燕、柯如心那几个女知青也没好到哪去,她们就比邓韵多挣了一个工分。
邓韵梗着脖子,磕巴道:“那、那是因为我手受伤了。”
她摊开手,露出掌心给大家看,确实被野草刮了两道小小的口子。
可谁也没同情她,这年头,人人都得干活,谁手上没几道伤口,没几个茧子,邓韵那点小伤算啥。
邓韵见状,便道:“而且我是头一回干农活,不太适应,所以才只挣了一个工分,你们等着瞧吧,我以后肯定能挣七八个工分。”
江向东摇了摇头,叹气道:“随你咋说吧,不过我提醒你,工分跟粮食挂钩,你挣的工分少,以后可是会饿肚子的。”
邓韵压根没把江向东的话放在心上,她是城里来的,离家的时候,父母没少往她手上塞东西,私房钱多的是,还看不上这一点工分换的粮食。
跟她一样想法的女知青不在少数,她们脸上都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
唯有几个老知青,看着她们满不在乎的模样,暗暗摇了摇头。
这会,那帮去猪圈羊圈掏大粪的男知青们回来了。
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也难怪,他们在城里的时候,哪干过这些腌臜活。
江向东给他们挨个登记工分,听到掏大粪给了五个工分,男知青们的脸色才好看许多。
天色渐晚,大伙陆续散了。
孟春桃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到傅俊彦身边,刚准备开口,就被他身上的大粪味给熏了回去:“俊——,呕——”
也不管傅俊彦在她身后如何招手,她是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那股味臭的哦,再呆下去,她怕吐出来。
傅俊彦莫名其妙地看着孟春桃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收回了手,咋突然跑了捏?
他还想问问她,今晚给不给他带饭呢。
孟秋梨看着知青们的乐子,听着瓜统播报着瓜币+1、瓜币+1,心情美的不行哟~
再攒攒,就能换物资啦~
-
知青们总算在一大队落户了,孟秋梨跟江大川的婚期也如约而至。
九月十八日,宜结婚、搬新房、放水、上梁。
一大队难得办一次喜事,来凑热闹的人一大早便围满了孟家小院。
众人本以为能见到热热闹闹的场景,哪知道到了孟家一看,一片寂静,连串鞭炮都没放。
大伙不禁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
“我没记错吧,今天不是江大川和孟家二丫头的大喜日子吗,咋没人出来迎客啊?”
“还迎客呢,连串鞭炮都不放,喜糖也不发,我家二小子都嚷嚷了两天要来捡炮仗,蹭喜糖吃了。”
“咋回事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大伙哪里知道,孟为国跟谭金凤不喜欢孟秋梨,自然不会对她的婚礼上心。
两人不仅没买鞭炮和喜糖,甚至都没给孟秋梨准备喜服。
谭金凤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不禁冷笑:“死丫头,敢跟我作对,我看你今天怎么出这个门。”
一旁的孟为国虽然并未附和,但神情间显然也是赞同的。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见孟秋梨落落大方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了一条长长的麻花辫,顺着右耳蜿蜒而下,随着她的走动,辫尾上的红丝带轻轻摇摆。
她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绿色军装,腰间系了一条黑色皮带,更显得她的腰盈盈一束。
谭金凤脸色一变,嗓子仿佛被人掐过似的:“你哪来的钱买的喜服?”
孟秋梨笑嘻嘻:“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用的是你跟爸给的五十块钱啊。”
她不光买了一套这年代流行穿的军装喜服,还自掏腰包去供销社称了五斤喜糖,花了不少呢。
反正有五十块钱在手,还有江家给的聘礼,她也不在意这些小钱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两辈子头一次结婚,总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才行嘛。
孟为国脸色铁青,谭金凤身子摇摇晃晃,以手扶额,差点晕过去,两人显然没料到孟秋梨会来这一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秋梨当作没看见,抓着放喜糖的袋子,走到院子里,给来参加婚礼的大人小孩分发喜糖,笑嘻嘻地道:“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啊。”“多吃点,不够还有。”“什么,我爸我妈?我妈看我结婚太高兴了,一个激动晕过去了,我爸正在屋子里照顾她呢。”
众人嘴巴里嚼着喜糖,脸上露出狐疑。
闺女结婚,激动得晕过去了,不太可能吧?
但不管咋说,有喜糖吃就行。
管他呢。
小孩们围着孟秋梨跑跑跳跳,一个劲地踮脚伸手:“新娘子,我要喜糖。”“我也要,我也要!”
孟秋梨乐了:“好,好,都有都有。”
江大川到孟家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孟秋梨穿着军装,绿色的料子衬得她肌肤似雪一般,黑色皮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腰肢,纤细得如同随风摇曳的柳枝。
她脸上带笑,乌梅般的大眼睛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嘴角噙着一抹甜美的笑意,脸颊微微泛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阳光洒在她身上,就像镀上了一层光。
江大川不禁看痴了,直到旁人叫他才反应过来。
梁二牛用胳膊肘捅咕捅咕江大川的肩膀,挤眉弄眼道:“看啥呢,是不是看新娘子看呆了。”
他望了孟秋梨一眼,忍不住道:“不过秋梨今天打扮得确实好看,别说你了,我都快看呆了。”嘀咕一句,“大伙都说春桃是咱们大队的第一美人,依我看,秋梨长得也不差嘛,估计是年纪小,还没长开,长开了肯定比她姐都好看。”
江大川喉间微动,并未出声。
孟秋梨抬眼间,望见江大川站在门口,走了两步到他跟前,笑道:“你来了。”
话语间带着几分熟捻。
江大川摸了摸鼻子,心想,他们还没这么熟吧?
不过还是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孟秋梨伸手:“走吧。”
江大川没反应过来,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孟秋梨翻白眼,如此不雅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了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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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来迎亲的?赶紧把胳膊伸出来,咱们挽着走啊。”
江大川:……
默默伸出胳膊。
孟秋梨一把挽住,笑意盈盈地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江大川可没她这么自在,他目视前方,鼻尖微微沁出汗意。
孟秋梨走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胳膊咋越挽越僵?
她望了江大川一眼,好家伙,这都同手同脚了,能不僵硬嘛。
孟秋梨噗嗤一笑,江大川嘴巴绷成一条直线,更紧张了。
好在,很快就到江家了。
孟秋梨打量一圈,江家条件好果然不是吹的,四周都是土坯房,唯独他家是砖瓦房,地方也宽敞,一共有七间屋子,左右两侧是灶房和茅厕,最中间是堂屋,江向东和赵小芬带着江家小女儿江秀秀住主屋,剩下三间房,兄弟三人一人一间。
这年头结婚也没什么仪式,大伙嬉闹一下,说两句讨喜的吉祥话,孟秋梨和江大川就被送入洞房了。
别看两人现在名义上是夫妻了,实际上他俩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两人一人坐床上,一人坐凳子上,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孟秋梨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得对坐到天亮啊,于是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江大川看了她一眼,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坐在床上,占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眼神湿漉仿佛一头林间的小鹿。
他喉结上下滚动,好半晌才道:“嗯。”
一大早就起来办婚礼,孟秋梨早困得不行了,她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绿军装一扒,露出里面的白色棉背心和蓝色碎花小短裤,往被窝里一钻。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都没等到人,忍不住起身,问:“你怎么不上来啊?”
因为要睡觉,她的头发不像白天一样扎成麻花辫,而是松开,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显得有些慵懒,眼睛也不像白天一样睁得滚圆,而是半阖着如细长的杏仁,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江大川心跳快了半拍,连忙偏过视线。
孟秋梨见他不说话,又说了一遍:“你上来呀。”
江大川没回话,而是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说:“我睡地板,你睡床上。”
孟秋梨眨眨眼睛,表示毫不意外。
原著里,江大川对她这个被塞过来顶包的曾经的未来小姨子,那可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不过……她拍拍床尾,眨眨眼睛,说:“你今天睡地上可以,但你总不能一直睡地上吧,别忘了,我俩已经结婚了。”
江大川拿被褥的动作一顿。
孟秋梨再接再厉:“你总不想明天被你妈看见,我俩分床睡吧?”
想起他妈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他俩分床睡,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江大川站了一会,还是把被褥放回了橱柜里。
孟秋梨盖着凉被,面朝里,好一会,才听到一阵悉索声,身畔多了一尊‘庞然大物’。
江大川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白色的蚊帐,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说:“你放心,虽然我俩睡一张床,但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10. 热闹
孟秋梨:“……哦。”
江大川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你只是为了顶替你姐姐,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他小声嘀咕一句:“更何况,你还比我小五岁呢。”
江大川今年二十一岁,在他眼里,十八岁的孟春桃,都已经小了,更何况是十六岁的孟秋梨,简直就是小妹妹。
想起刚才孟秋梨脱下绿军装露出的细胳膊细腿,他忍不住腹诽,长得也像小妹妹。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江大川觉得,他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他闭上眼睛,嘴巴绷成一条直线,吐出两个字:“睡吧。”
说完,也不等孟秋梨回话,身子一翻,背对着她,沉沉睡去。
孟秋梨听着耳畔传来的细小鼾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这江大川,和原著里描述的一样,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难怪那本小说一次也没有描写过他和孟春桃的房事。
想到这,孟秋梨看着他高大巍峨的背影,不由得目露几分同情。
白长那么大个子了,估计是参天大树挂辣椒,那方面不行吧。
昨晚想东想西,第二天一早,孟秋梨果然起晚了。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身侧已经空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江大川捧着满满一搪瓷盆热水走了进来。
孟秋梨和他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问:“这水是打给我洗漱的?”
江大川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水温刚刚好,孟秋梨一边洗漱一边想,以前原主在孟家的时候,哪有这待遇,一大早就得起来劈柴煮饭伺候孟家两口子和孟春桃。
都说女人结婚是跳进了火坑,她这倒像是从火坑里跳出来了。
江大川:“毛巾在旁边。”
孟秋梨脸上全是水,眼睛都睁不开:“你顺手帮我拿一下。”
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毛巾。
孟秋梨睁开一只眼,见江大川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毛巾就在你右手边,帮我拿一下呀。”
江大川抿了抿嘴角,道:“我手脏。”
孟秋梨一抹脸上的水珠,惊讶道:“你哪里脏了?”
江大川沉默片刻:“你姐说过,我整日干农活,浑身沾满了泥点子,脏兮兮的,让我别靠近她。”
他跟孟春桃毕竟订了婚,两人私下里也是见过几次,可每次,孟春桃不是嫌弃他刚干完农活,一身汗臭味,就是嫌弃他没文化,说不到一块去,总是相对无言。
而孟秋梨是孟春桃的亲妹妹,既然是姐妹,肯定也嫌他脏吧。
孟秋梨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摇摇头:“你不脏啊。”
她说的是实话,江大川跟她见过的其他乡下汉子比,干净多了,衣服虽然短旧还带补丁,但是清洗得十分勤快,衣角都有些发白了,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皂角香气,就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甲缝里一点泥垢也没有。
江大川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几分惊讶。
“老三,老三媳妇,你们好了没。”
堂屋里传来赵小芬的声音。
孟秋梨连忙拿过毛巾,一抹脸:“妈,我们这就来。”
她跟江大川一前一后进了堂屋,就见到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江家的其他人已经落座了,就等他俩了。
“三弟妹,你可真有福气,嫁过来就能睡懒觉,想当年我刚进门的时候,天不亮就得起来忙乎,这差别可真大。”于美娟皮笑肉不笑地道。
孟秋梨望了她一眼,这便是她的便宜大嫂了。
昨天行完礼她就直接进洞房了,都没来得及细看江家这几位,现在终于有时间打量打量了。
于美娟穿了一身绿色的斜襟短衫,短发,长瓜脸,倒三角眼,颧骨高高突起,两颊无肉,看着就不好相与。
坐在她右手边的是江家老大江大海,长相就是很普通的乡下汉子,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看着十分憨厚老实。
夫妻俩生的一双儿子,铁蛋跟钢蛋,今年九岁和七岁,兄弟俩不安分地坐在凳子上,屁股下面像是有钉子似的,眨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早饭,不住地咽口水。
孟秋梨多看了铁蛋和钢蛋两眼,江家条件这么好,铁蛋跟钢蛋又是长房长孙,按理来说,应该养得白白胖胖的,可这两小子,一个比一个瘦,尤其是钢蛋,都瘦得皮包骨了,一头黄毛,乍一看跟一只猴似的。
不过想起系统曾经说过,于美娟有扶弟魔的倾向,她又不觉得奇怪了。
再看坐在江大海于美娟左手边的江大洋和蔡来娣夫妻俩。
江大洋跟江大海一样,朴实的乡下汉子一枚,就是总佝偻着背,皱着眉头,嘴角向下撇,带着几分苦相。
蔡来娣倒是长得十分清秀,但这两口子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嘴角向下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跟于美娟这个大嫂不同,蔡来娣嫁进来七年了,只生了两个女儿,也难怪他们夫妻俩挺不起胸膛,总是一脸愁苦的样子。
江招娣和江盼娣这对小姐妹长相随妈,五官还是十分清秀可人的,就是脸上总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破坏了这份清秀。
江向东之前是见过的,孟秋梨把目光都放在了她那个听说很厉害的婆婆——大队妇女主任赵小芬身上。
唔,从外表看,倒是没什么出奇的,大饼脸,小眼睛,挺平平无奇的一个老太太,就是膀大腰圆了一些,想来平日里吃得挺好。
最后就是江家小妹江秀秀了,她留着胡兰头,笑容十分腼腆,看着是个内向的性子,也是家里唯一一个还在念书的,学历不低,是高中生,周一到周五都在县里上学,周末才回来。
于美娟见孟秋梨一直不回她话,反倒是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转,忍不住嗓音尖利地道:“我问你话呢。”
孟秋梨笑笑:“大嫂,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是想让虫儿多活会,积点德呢。”
于美娟眉毛一竖:“放屁,我看你是强词夺理,你就是想等我跟你二嫂先把早饭做了,你好坐着吃。”
想当初,她嫁进江家的时候,江家的条件还没这么好,哪像现在江大川娶妻那样,能拿出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江大海拎着两包糕点就把她娶进门了。
同样是妯娌,凭什么差别这么大。
想到这,于美娟就忍不住瞪孟秋梨两眼,找她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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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多年,赵小芬哪里不知道她这个大儿媳在想啥,她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好了,都少说两句。”
婆婆发话了,于美娟再不满也只能压下性子,敲敲打打地用起了早饭。
吃完饭全家就得去上工了,即便孟秋梨是新嫁娘也不例外。
一大家子扛着锄头镰刀去了稻田边,江向东拿起工分簿,习惯性地开始点名:“梁二牛,王树根,冯满银……”
点了一圈,社员们人都齐了。
江向东又开始点知青的名,可这一点才发现,老知青们倒是都到了,可以吕平为首的那帮新知青,也就来了吕平一个人。
江向东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吕平涨红了脸,挠了挠头道:“那个,大队长,我喊他们了,但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说起不来。”
知青们毕竟都是头一回干这么辛苦的农活,别说他们起不来了,就连吕平自个都差点起不来,他现在腰背都是酸的。
江向东冷笑:“咱们大队这么多人,就他们起不来,就他们娇生惯养呗。”
他一摆手:“其他人继续干活。”又对吕平说,“你跟我去知青点,我亲自叫,我看看他们起不起来。”
两人到了知青点,大上午的,太阳都晒屁股了,知青点的门还是闭着的。
吕平见江向东的脸色不好,忙推开门,抬高声音喊道:“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阳光照了进来,张国庆把被子一蒙,嘴里嘟囔道:“累死我了,你让我再睡会。”
江向东冷着脸,抬腿一踢床脚:“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张国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讪讪笑道:“大、大队长。”
江向东:“你还知道我是大队长啊,我数三个数,都给我起。”
男知青们一个个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爬了起来。
到了女知青这边,江向东不好直接进屋喊人,就找来一个老知青翟红艳,让她进去喊人。
知青们好不容易跟着江向东到了田边,就见到大伙陆续从田间往树荫底下走。
邓韵眼睛一亮:“是不是到休息的点了,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干活了?”
孟秋梨边走边摘手套,闻言,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赵小芬跟在她身后,叉腰骂道:“人家都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倒好,活都没干,就想着休息了,可真能耐。”
每到夏季,他们一大队的社员都是六点钟起来干活,这样干四个小时,到了十点,天气开始变热的时候休息。
知青们要是跟社员一样,六点钟开始干活,也能这个点休息。
可偏偏,他们偷懒啊。
江向东:“我就在这盯着,你们不把活干完,就别想回去休息。”
知青们一阵哀嚎,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偷懒了,这样就不用顶着大太阳干活了。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知青们只得努力支撑着酸疼的身子下地,脸色堪比苦瓜。
【瓜币+5】
孟秋梨坐在树荫底下,小口小口灌着凉白开,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人啊,就怕对比。
本来还觉得干农活苦呢,现在来了这帮知青,有热闹一看,这农活便也不算什么了。
11. 划算
太阳慢慢往上爬,天气也越来越热。
大地就像火炉,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脚踩在晒过的红土地,就像踩在了烧红的铁板上,知青们实在是叫苦不堪。
邓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望着不远处坐在树荫底下休息的社员们,心生不快。
她看到正拿着蒲扇扇风的孟秋梨,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
邓韵三两步走到孟秋梨跟前,叉着腰,趾高气昂,一副施舍的模样道:“村姑,你过来帮我个忙。”
村姑?
孟秋梨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没人,她挑了挑眉毛:“叫我?”
邓韵翻了个白眼:“不叫你叫谁。”
孟秋梨乐了:“求人帮忙是这么个态度?”
邓韵梗着脖子道:“你别管,你就说帮不帮吧。”
孟秋梨继续打蒲扇:“你先说是什么忙,我再决定帮不帮。”
“你去帮我把杂草拔了,我就给你一包桃酥。”邓韵指着田地道,“怎么样,干不干?”
拔杂草不是什么辛苦的农活,换一包香喷喷的桃酥,还是很划算的。
但是这么容易就答应邓韵了,总觉得心里不大爽快。
孟秋梨伸出两根手指:“可以,不过我要两包桃酥。”
邓韵撇撇嘴,觉得孟秋梨也忒容易使唤了,才两包桃酥就愿意帮人干活:“成交。”
她从包里掏出两包桃酥,往孟秋梨手里一塞:“天黑之前要干完啊。”
说完,往树荫底下一躺,美滋滋地休息起来。
孟秋梨拿着两包桃酥,上下一抛,目光四处搜寻着,不一会,就看到了在一旁捡麦穗的小萝卜头们。
孟秋梨:“两块桃酥换帮忙干拔杂草的农活,谁愿意干?”
小萝卜头们听完,面面相觑。
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怯怯地道:“帮你拔杂草,真的可以换两块桃酥?”
“那还有假。”孟秋梨打开纸包,露出酥脆香甜的桃酥,“要是答应帮我干活,我可以先支付一块做报酬。”
小萝卜头们盯着香喷喷的桃酥,不停地咽着口水,争先恐后地举手:“我,我愿意干!”“我力气大,我来。”“我干活利索,我来帮你。”
铁蛋和钢蛋也在这群小孩之中,不一会就被热情的小孩给挤出了人群,可把他俩给急得团团转。
钢蛋一双眼睛转了转,活像山林里的小猕猴,他举起手,喊道:“三婶,三婶,我跟我哥来帮你干,你请我两呀。”
他瞪一眼铁蛋,铁蛋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对,三婶,我俩帮你干,把桃酥给我们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这两小子窜得老高,孟秋梨一下就注意到了。
她一想,也对,反正也是花桃酥请人干活,干嘛不请铁蛋和钢蛋呢,好歹是自家人呢。
孟秋梨一招手:“那成,你俩跟我走。”她目光在人群里搜索,“对了,招娣和盼娣呢?”这小姐俩也能一块叫上。
铁蛋啃着孟秋梨先预支的桃酥,含糊不清地道:“二婶、二婶回家做饭,喊她俩去打下手,劈柴生火了。”
孟秋梨点点头:“你俩能行吧?”
钢蛋小心翼翼地舔着手上的桃酥屑,一抹嘴:“三婶,你放心好了,不就拔杂草嘛,这点小活,我跟我哥两个人干,足够了。”
铁蛋嘿嘿一笑,拍拍胸脯:“就是,我们又不是城里来的知青,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
孟秋梨盯着铁蛋和钢蛋在邓韵负责的那块田里干了一会,见兄弟俩干的似模似样的,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往树荫底下一坐,拿起一块桃酥,咬上两口,桃酥甜香酥脆,还有一股子油香味,可美味了,吃完再灌上一口凉白开,这小日子,美得神仙也不换。
霍晓燕负责的田地跟邓韵负责的田地紧挨着,她好不容易把面前的这一片杂草给拔完了,扶着酸疼的腰,正想看看邓韵干得咋样了,没想到没看到邓韵的人影,倒是在邓韵的田里看到两个穿着粗布褂子,剔着西瓜头的小男孩,正撅着屁股热火朝天地干活。
霍晓燕眯了眯眼睛,一股怒意蹿上了心头,好啊,这个邓韵,他们这帮知青辛辛苦苦地干活,她倒好,倒是雇起人来帮忙了。
霍晓燕把脏兮兮的手套摘下,往田里一扔,不行,她得找大队长告状去。
可走了两步,她的心思就转过弯了。
现在告状有啥用,那两个小屁孩都快帮邓韵把活干完了,再说了,大队里又没有明令禁止,不许别人帮忙。
她就算告了状,邓韵顶多被大队长责骂两句,她手上的农活又没减少。
霍晓燕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哎呀!”
冯满银正割着小麦呢,突然,一股力量猛地撞向他,一个柔软的身躯直直地贴了过来。
他下意识扶住来人,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道:“谁啊,不长眼的。”
霍晓燕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慌乱与歉意,“不好意思,冯大哥。”
冯满银看着她娇美的面庞,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磕巴道:“没、没关系。”想起自己还抓着人家手呢,他赶忙松开,又忍不住抱怨一句,“霍知青,你走路要看路啊。”
霍晓燕轻咬下唇,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知道,可我干农活太累了,脚步一个没站稳,才……”
冯满银语气软了软:“大队长也是,你们这群城里来的知青娃子,懂啥呢,依我看,就不该让你们干农活。”
霍晓燕眼睛一亮:“就是啊,冯大哥,不如你帮帮我吧。”
“啊?”冯满银愣了愣,“可、可我……”自个的农活都没干完呢。
霍晓燕拽着他的胳膊,连连撒娇:“冯大哥,你就帮帮我吧。”她伸手,给他看她手上的茧子,“再这样下去,我手非烂了不可。”
城里女人没干过什么农活,手骨纤细,皮肤白嫩,还露出一截白莹莹的手腕。
冯满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闪躲:“这,这不好吧。”
霍晓燕抓着他的胳膊,身子往上贴,吐气如兰:“求求你了,只要你肯帮我干农活,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这套丝滑小连招下来,朴实的冯满银哪里招架得住:“唉,行吧。”
眼见冯满银扛着锄头往她的田里去了,霍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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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地弯起嘴角,朝树荫底下邓韵坐的方向抛去一个嘲讽的小眼神。
她是没有邓韵这么财大气粗,可她有脑子啊。
瞧瞧,农活有人帮忙干了,还省了两包桃酥,多划算。
午休时间,大伙都回家吃饭,知青们也要回知青点吃饭休息了。
今天的午饭是张国庆做的,他上头有三个姐姐,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委实没干过多少家务活,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就那样,米饭甚至还是夹生的。
不过知青们干了一上午的农活,都累得不行了,也没人跟他计较,都沉默地往嘴里扒饭。
柯如心胃口小,数着米粒吃饭,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邓韵,又看了看霍晓燕,两人面色红润,连根头发丝都不乱,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笑,那副模样,看着人就来气。
她忍不住道:“邓韵,晓燕,我刚才看到你们田里有人帮忙干活。”尖声尖气,“我可真羡慕你们,就不像我们,顶着大太阳干活,瞧瞧我的脸和脖子,都被晒黑了。”
邓韵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发出清脆的一声:“干嘛,我可是花了两包桃酥雇人帮我干活,你要是有钱,你也可以啊,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呢。”
“你!”柯如心眉毛一竖,知道找不到邓韵的错处,扭头看向霍晓燕,“那你呢,别告诉我,你也花钱请人帮忙干活。”
霍晓燕跟邓韵虽然都是沪市来的女知青,但邓韵的父母是双职工,家里除了她便只有一个哥哥,家庭条件算是很好的了,而霍晓燕的父母只是打零工为生,还生了五个孩子,一家子住在弄堂里,连个腿都伸不开。
别看她们这群知青相处不久,柯如心可是把所有人的家庭情况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霍晓燕知道跟邓韵一样出身优渥的柯如心看不起她,可那又怎样,她有人帮忙干活,柯如心没有呀。
她弯起嘴角,冷哼一声:“人家冯大哥心疼我,自愿帮我干的,你要是羡慕嫉妒恨,你也可以去求求冯大哥啊,看他帮不帮你。”
“呸!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柯如心生气地骂道。
老好人梁蕊妮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
知青点鸡飞狗跳,江家也不消停。
蔡来娣刚煮好饭,就看到铁蛋和钢蛋一人拿着块桃酥,跟在赵小芬的后头走了进来。
兄弟俩狼吞虎咽,吃得香甜,连手指上的桃酥屑都不放过,舔个干净。
她脸色顿时变了,自家大嫂那个抠门性子她是知道的,就算有钱了也只会贴补娘家,这两块桃酥,只可能是赵小芬给兄弟俩买的。
可她不敢跟赵小芬顶嘴,只敢抱着江招娣和江盼娣两姐妹,凄凄惨惨地道:“招娣,盼娣,都怪妈把你们俩生成了女孩,不招你们奶奶待见,连块桃酥都没得吃。”
赵小芬看她那副受气包的模样就来气,蔡来娣说她重男轻女,她承认,这年头的人,多少有点。
可她也没苛待招娣盼娣小姐俩啊,就算只有一个馒头都是四个孩子分着吃的。
蔡来娣倒好,天天在小姐俩的耳朵旁边灌输她偏心啥的,把好好的两个小孩也养成了一副受气包德性,看着她就来气。
12. 没脸没皮
赵小芬很生气,但还是骂骂咧咧地解释:“这两块桃酥,是老三媳妇给的,那个叫邓韵的女知青懒得干活,就花两包桃酥雇老三媳妇帮她干,老三媳妇一人干不来,铁蛋和钢蛋给她帮手,所以一人得了一块桃酥。”
说完,她赞许地看了孟秋梨一眼。
老三媳妇是个明白的,还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又鄙夷地瞪了于美娟一眼,就不像这个,只知道往外扒拉。
于美娟不明白自己只是站那看戏,怎么就得了婆婆的一个眼刀,她跟蔡来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和不解。
赵小芬说完,也不搭理两人了,跟傻子计较啥呢。
她得赶紧吃饭休息,下午还有农活呢。
蔡来娣见婆婆走了,做戏也没人看,拍拍屁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了。
屋里,赵小芬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跟江向东说:“你今天瞅见没,有知青让人帮忙干农活。”
她说的不是邓韵,邓韵花桃酥雇孟秋梨的事,她是知道的,横竖家里占了便宜,这个倒没啥,她说的是霍晓燕。
江向东愣了愣:“谁,男知青还是女知青?”
赵小芬翻白眼:“当然是女知青。”
男知青估计也想,但拉不下这个脸。
江向东犹豫道:“不能吧,又不是傻子,谁平白无故帮别人干活啊。”
赵小芬不知道霍晓燕使的伎俩,但总觉得不太对,她含糊道:“反正,你下午看看吧。”
江向东没当一回事,秋收呢,他心里不知道盛了多少事,桩桩都比这个重要。
再说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要是管了,别人估计还不乐意了。
“算了,不说这个。”赵小芬道,“你明天安排活,记得让老三媳妇去择花生。”
江向东挑了挑眉,问:“为啥?”
赵小芬翻白眼:“你甭管了,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别看江向东在外是人五人六的大队长,在家赵小芬让他往东走他绝不敢往西。
下午两点,大伙又扛着锄头耙子去田间地头干活了。
邓韵和霍晓燕有人帮忙,活早就干完了,两人坐在树荫底下,打着蒲扇,看着田里的人说说笑笑,跟那地主家的小姐盯着长工干活一样。
柯如心顶着太阳,弯腰拔着杂草,嘴里不停地咒骂,时不时朝树荫底下飞去几个眼刀子。
田双儿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语带羡慕地道:“如心,你看晓燕和邓韵,有人帮忙干活真好。”
柯如心有些不忿地道:“就是,凭啥她们就能有人帮忙,能在树荫底下休息,而我们就要干活,这不公平。”
田双儿望了望霍晓燕的方向,见她没看过来道:“其实……其实我看到晓燕她是怎么求到冯满银帮她干活的了。”
柯如心一愣:“她不会真的舍得出两包桃酥吧?”
田双儿呵呵一笑:“她哪里舍得呢。”她咬了咬下唇,有些难为情地道,“我看到她、她贴着半个身子,人都快靠在冯满银的怀里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冯满银就去她田里帮她干活了。”
“呀!”柯如心惊呼一声,“你是说,霍晓燕同意让冯满银占她便宜,冯满银才帮她干活的。”
田双儿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啊。”
柯如心眯着眼睛,咬牙道:“我说呢。”
田双儿拉住她的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如心,要不我们也向她学学吧。”
“学?学什么?”柯如心眉毛一竖,“你是说,让我像她一样,朝那些乡下土包子撒娇卖乖,求他们帮我干活?”
田双儿缓缓点头。
柯如心翻白眼:“我才不要。”
田双儿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哎呀,又不是要你真的给他们占便宜,那些土包子那么傻,就说两句好听话,他们肯定就愿意帮咱们干活了。”又道,“大不了,就让他们摸个手,反正又不少两块肉。”
柯如心被田双儿劝得有些意动,田双儿再接再厉:“你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到时候我也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你可别羡慕。”
“哎,哎!”柯如心喊了两声,田双儿不为所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田双儿走到一个男社员旁,娇羞地说了两句,嘿,那个男社员还真的帮她干活了。
这回下乡来了五个女知青,这下,有一半以上都在树荫底下休息了。
柯如心跺跺脚,还是没好意思像霍晓燕和田双儿那样,可很快,她也扛不住了。
秋收的农活一天比一天繁重,她们这群知青,现在除了负责除草,还得负责掰玉米棒子。
玉米叶划拉在身上又痒又疼,掰玉米时间长了指甲盖也疼,干一天下来,累得不行。
柯如心到底还是屈服了,这下,只剩下梁蕊妮一个人跟着社员们干农活了。
今天分配农活的时候,江向东就按赵小芬说的,让孟秋梨去择花生了,这算是比较轻松的农活了,可以坐在板凳上边择边聊天。
跟她一块择花生的都是大婶大娘,说起话来荤素不忌,讲了不少队里的八卦,孟秋梨听得津津有味。
谭金凤跟孟春桃就没这么好命了,江向东可以给孟秋梨安排轻省点的农活,毕竟是家里人,至于谭金凤和孟春桃,他可没放心上。
谭金凤一边在地里挖着红薯,一边骂骂咧咧:“桃儿,当初要是你嫁去江家,现在择花生的就是你了。”
孟春桃压根没听进去,现在嫁去江家,是甜了,可以后还不是要吃苦。
她可不干,她要嫁给傅俊彦,先苦后甜!
对了,傅俊彦哪去了?
孟春桃的目光在田地里搜寻着,得,没见到人,估计又被安排去掏粪了。
孟秋梨一边择花生,一边跟大娘闲磕牙:“您这花生择的真好,我才择这一小堆,您就弄了一大筐了。”
大娘呵呵一笑:“我都干了多少年农活了,不比你们这些丫头小子,年轻媳妇干得利索。”
她拿过孟秋梨面前的花生秧子,用一指粗的木棍将花生都打落在篮子里:“干这活也是有技巧的,瞧瞧,这不就快多了。”挤眉弄眼,“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要不是见孟秋梨长得好,嘴又甜,她才不说呢。
大娘循循善诱:“但你也别干太快。”她朝其他人的方向努努嘴,“把手里的活干完了,就得帮别人干活了。”
孟秋梨心领神会。
择花生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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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好的花生是需要留种的,那些干瘪的,裂了缝的,偷吃两个也没人发现,毕竟这么多花生,基数在那呢。
孟秋梨刚开始择花生的时候,见到周围的大娘们都偷偷往嘴里塞花生,她都惊到了,还是刚才那个教她择花生的徐大娘往她手里塞了两颗,催促她赶快吃啊,她才反应过来。
大家都在吃,她不吃好像有点不合群,于是,也往嘴里塞了两颗。
不过她还算有点底线,挑的都是那些干瘪裂缝的花生,有些大娘,择不出坏的花生,就自个把花生捏出裂缝。
夕阳西下,孟秋梨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泥土。
这一下午,她吃了十来粒花生呢。
择好的花生由专人挑着扁担运去粮仓,地上只剩下一些花生秧子。
孟秋梨左右望望,趁着没人注意,将花生秧子都收走了,这玩意也是个烧火的好材料。
她拎着花生秧子,去找江向东登记工分。
江向东目光在她手上转了一圈,露出满意的眼神。
前儿个赵小芬跟他说让他把孟秋梨安排去择花生的时候,他还不大乐意。
现在一看,三儿媳妇不光农活干得利利索索,还无师自通地拿了花生秧子回家烧火,是个聪明醒目的。
他拿笔往工分登记簿上一勾:“五个工分。”
择花生一般是三个工分,江向东大方地给了五个。
他把工分登记簿一合:“行了,你一人拿这么多花生秧子也重,去找老三,让他帮你拎。”
孟秋梨眨眨眼睛,正准备应下。
“大队长!大队长!不好啦!!”水生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下把孟秋梨给挤开了。
江向东皱着眉头道:“啥不好了,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呢。”
水生叫这个名是因为他老娘当年怀着孕还走几十里山路去走亲戚,结果走到河边,肚子一痛,就把他给生了下来,所以叫水生。
水生嘿嘿一笑:“这不就指望着大队长你这个高的去顶着嘛。”
江向东:“行了,少跟我耍嘴皮子,发生啥事了?”
水生挠着后脑勺,嘴巴张张合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向东继续皱眉:“谁惹的事?”
水生:“知青……”他咽了咽口水,“冯满银他媳妇,跟咱大队新来的那个霍知青,吵起来了,就在田边。”
有热闹看!
孟秋梨眼睛一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抡圆了腿,就往田边冲去。
自从上次孟春桃跟邓韵在火车站吵架,她就悟了,这看热闹,必须得占据个有利位置。
江向东也不知道自家三儿媳妇,怎么眼睛亮得跟个三百瓦的大灯泡一样就冲了出去,他在后头叫了两声她都没听见。
算了,赶紧看看去吧。
孟秋梨刚到田边,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女人抓着霍晓燕的胳膊,瘦弱的霍晓燕在她手下宛如一只跌跌撞撞的小鸡崽儿。
旁边不住有人劝道:“满银他媳妇,快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冯满银媳妇叉腰骂道:“我今天非打死这没脸没皮的不可。”
说完,抡圆了手臂,给了霍晓燕一个大耳刮子。
13. 泼辣货色
干农活的乡下妇女力气大,这一巴掌下去,霍晓燕的脸高高肿了起来,像被蜜蜂蛰过似的。
霍晓燕尖叫,嗓音里带着惊恐和愤怒:“你凭什么打我!”
冯满银媳妇怒目圆睁,眼眶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凭什么?你勾引我家男人,还敢问凭什么?”
嚯!
这瓜又大又保熟啊!
孟秋梨眼睛蹭蹭地亮,她左右张望,找了一棵矮脖子树,三两下爬了上去。
这地方好,站得高,看得远,而且离冯满银媳妇和霍晓燕有段距离。
看热闹归看热闹,她可不想被波及。
待会万一打起来了可咋整,打红眼了谁还分得清敌我。
所以,看热闹离远点准没错。
两人还在那吵,冯满银媳妇一只手死死抓着霍晓燕不给她走,另一只手扬起,“啪”的一声,又给了她一巴掌。
霍晓燕两颊高高肿起,好了,这下对称了。
一旁的冯满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拽他媳妇:“你疯了吧,有什么话好好说,打人干啥。”
冯满银媳妇瞪眼:“你还有脸说,今天要不是我过来,都不知道你帮这贱蹄子干了好几天的农活。”她一抹脸,哭了起来,“你帮她干了活,咱家的活咋办,大虎和小虎还张着嘴等着吃饭呢。”
冯满银媳妇被安排了喂猪的活,她每天都得去山上打猪草,平时是不会来田里的,今天她正好提前把活干完了,就想着来田里给冯满银送水,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冯满银赤着上身,热火朝天地帮着霍晓燕挖红薯,两人还在那说说笑笑,自家的田却是一点也没动,可把她给气的。
冯满银眼神闪躲:“这,这不是她们知青刚来,不懂农活,我就是帮把手。”
“帮把手?”冯满银媳妇冷笑一声,“你是帮手还是想摸人家小手?我看你就是被这小妖精迷了心窍。”
霍晓燕终于逮着空说了一句,她嗓音娇滴滴的:“嫂子,你误会了,冯大哥真的只是帮帮我而已。”
“冯满银!你个没良心的,家里的活都堆成山了,这时候咋不见你去帮忙。”冯满银媳妇眼眶通红,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使,你倒好,在这里跟这个小妖精卿卿我我,勾勾搭搭。”
说完,她朝着霍晓燕扑了过去,作势要抓烂她的脸。
霍晓燕挨了两个巴掌,早就学乖了,她连忙往人身后一躲,别人平白无故帮她挨了冯满银媳妇的一个巴掌。
啧啧,那清脆的响声,孟秋梨缩了缩脖子,还好她躲得远。
大伙七嘴八舌地劝道:
“满银他媳妇,你先冷静冷静,这肯定是误会一场。”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满银他不是那种人……”
冯满银媳妇抬起头,双目赤红:“他不是那种人,他是哪种人,你们甭劝我,我都看见了,我今天非得打死这小贱蹄子不可。”
霍晓燕散乱着头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她个子矮小,倒比较灵活,冯满银媳妇一时耐不得她何。
冯满银媳妇气得转身,冲到田里,抄起一把锄头,朝着地里的红薯砸去,一边砸一边念:“我让你帮她干活,我让你帮她干活……”
冯满银见状,心急如焚:“你!有话好好说,别糟蹋粮食啊!”
冯满银媳妇却像疯了一样,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哭喊:“粮食重要还是我重要,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慌乱之中,不知道谁把霍晓燕从人群里推了出来,正好跟冯满银媳妇来了个脸对脸。
冯满银媳妇一看,也不糟蹋红薯了,伸长了指甲朝霍晓燕挠去。
冯满银媳妇也是个泼辣货色,打起架来荤素不忌,一上去就把霍晓燕的上衣撕了一大块,露出半个白莹莹的肩膀。
一群老少爷们围在旁边,也不知道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霍晓燕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目露祈求地望着那些跟她一块下乡的知青,可接触到她眼神的无一不往后退了一步。
冯满银媳妇那战斗力,他们可不想尝试。
霍晓燕只得喊:“大队长!快帮帮我啊!”
江向东倒是想上去拉架,可打架的是两个女人……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下手,只好给赵小芬使眼色:“你快上去把她们拉开。”
赵小芬翻白眼:“急啥,等会再去。”
依她看,像霍晓燕这样的女知青,就得受点教训,省得别人都跟她有样学样的,带坏了风气。
所以嘴上是答应了,动作却是慢吞吞的。
霍晓燕看没人帮她,没办法,只得朝冯满银喊:“冯大哥,冯大哥,你快管管你媳妇!”
冯满银也觉得这样闹下去不像话,上去拉她:“翠兰,咱先回家,有啥事回家再说。”
一边说,一边挡在霍晓燕跟前。
冯满银媳妇本来气消得差不多了,一看他这动作,火蹭地一下起来了,脸上满是怒意:“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叉腰,指着霍晓燕:“你非要护着这个小妖精是吧,好,我今天不收拾她,我刘字就倒过来写!”
说着,挣脱了冯满银的手,朝霍晓燕扑了过去。
霍晓燕被她抓住头皮,扯下了一大把头发,发出的尖叫声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老鼠。
孟秋梨倚在歪脖子树上,看得目不转睛,这也太精彩了。
就是冯满银媳妇咋只逮着霍晓燕一个人薅,霍晓燕是有错,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冯满银没给机会,这俩也不能勾搭上啊。
这就好比后世的原配打小三,大部分原配抓到出轨的丈夫和小三,就只会抓着小三打骂,真正的罪魁祸首丈夫反倒是置身事外,在一旁看热闹。
孟秋梨掐着嗓子喊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霍知青有错,冯满银也不是什么好鸟。”
冯满银媳妇猛地转过头,可周围都是人,她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又一想,对啊,霍晓燕是个不要脸的,可她男人要是个能坚守立场的,也不会去帮霍晓燕干农活。
冯满银媳妇眯了眯眼睛,看着冯满银的目光危险起来。
冯满银后背发凉,连忙摆手:“翠兰,你看我干嘛……”
冯满银媳妇咬牙切齿地道:“我看你……看你是个陈世美、负心汉!”
她抄起棍子,狠狠地朝着冯满银腿上打去。
“哎哟喂!”冯满银猝不及防挨了一棍,赶紧迈开了腿往人群里跑。
冯满银媳妇在后面追:“我让你跑!”
两口子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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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300】
孟秋梨双眼噌地一亮,以往瓜币都是+1、+1的,没想到这回系统这么大方,一下给了三百瓜币。
冯满银媳妇到底还是被江向东组织人给拦了下来,当然,她也没力气了,冯满银身上被她抽了好几棍子,鼻青脸肿的。
眼见冯满银媳妇给人制住了,霍晓燕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她使劲拽着衣服,挡住露出来的肩膀,委屈巴巴地道:“大队长,你看我的脸和我的手,被那泼妇挠成这样,你必须得好好罚她才行。”
冯满银媳妇抬起下巴,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江向东皱着眉头道:“你要不让冯满银帮你干活,也闹不出这事。”
换句话说,她活该~
不过她这样一身伤的也不是个事,江向东喊来赤脚医生老张头:“去帮她看看。”
老张头匆匆赶来,给霍晓燕检查了一下伤口,虽然看起来又青又紫的,但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
他简单地包扎处理了一下,跟众人说:“没啥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霍晓燕得了一身伤,也算因祸得福,可以休息休息。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一回到知青点,就发现自己的床单被褥被人扔了出来。
前一批来的几个女知青站在门口,双手抱胸,鄙夷地看着霍晓燕,指指点点。
“哼,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来就跟队里的男人勾搭上了,这下好了,在那些社员眼里,我们这些女知青都是些作风不正的人了。”王芳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鄙夷,一边说还一边甩了甩自己的辫子。
“就是,咱们都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她倒好,净干些败坏名声的事儿,咱们知青点都跟着她一块丢人。”翟红艳也附和道,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写满了嫌弃。
几个女知青,你一言我一语,如利箭般朝霍晓燕射去。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求助的目光望向田双儿,田双儿低垂着头,不敢跟她对视。
柯如心瞥了一眼霍晓燕身上穿的白色布拉吉,虽然被冯满银媳妇撕成了一道一道,但不难看出之前的精贵。
她小声道:“就是,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是想勾引男人是什么,当我们傻子呢。”
霍晓燕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柯如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一样求着王树根帮你干活,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只是柯如心运气好,找的是个单身的,不像她,找了个有妇之夫,还挨了一顿打。
柯如心脸一白,想也不想便道:“你说什么呢你。”
田双儿拽了拽她的胳膊:“好了,晓燕刚挨了打,气不顺,你别跟她计较。”
霍晓燕翻白眼:“田双儿,你扮什么好人,跟我们还不是一路货色。”
梁蕊妮劝架:“好了,大家别吵了,都是五湖四海来的知青,相聚不易,都少说几句。”
可惜她性子软,说话声音也小,很快就被霍晓燕几人的吵架声盖了过去。
霍晓燕用力咬着下唇,还在辩解:“我只是想把农活干好,冯大哥只是好心帮我。”
“好心?你以为我们会信吗。”王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从今天起,你别跟我们一起吃饭,也别跟我们一起出工,我可不想跟你这种人沾上关系。”
14. 惊喜礼包
其他女知青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男知青们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目露不忍,但又不敢上前。
霍晓燕只得在大伙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下,默默将自己被扔在地上的床单被褥收拾了。
夜晚,她躺在床上,死死抱着印着几个脚印的被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极低的咒骂声从齿缝间挤出来。
她命真苦,来到这么个破地方。
一群乡下人,都早点去死吧!
刚看完一场大热闹,孟秋梨满足地往家里走。
当然,没忘记带上她的花生秧子。
下午择的花生还没吃完,她偷藏了些在口袋里,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吃了。
刚回到家,两个小孩儿噌地一下冲了出来。
是铁蛋和钢蛋,铁蛋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三婶,听说你下午去择花生了。”
钢蛋说话就比较直接了,他吸了吸鼻涕:“我也想吃花生。”
自打花了桃酥雇兄弟俩帮忙干活,这两小孩也算跟孟秋梨结下了‘革命友谊’,时不时找她要点吃的。
口袋里的花生倒是还剩十来颗,孟秋梨想了想,说:“晚上轮到我洗碗——”
铁蛋拍胸脯:“包在我俩身上了。”
孟秋梨把花生给他俩,拍拍钢蛋后脑勺:“玩去吧。”
钢蛋把花生往嘴里一塞,原地起跳,呜呼一声,就朝院子外跑去。
不过他俩也没玩多久,就被赵小芬抓回来吃饭了。
晚饭是蔡来娣做的,地瓜稀饭、腌萝卜条,其实跟在孟家的伙食差不多,好处是多了一碟炒鸡蛋,不过份量不多,一人夹一筷子就没了。
还有一碟炒白菜,是用猪油炒的,比普通的清水煮白菜多了股油腥味,好吃多了。
以江向东为首的江家几个男丁,盯着这盘猪油炒白菜,不住下筷子。
他们是成年男丁,干得都是重体力活,肚里最缺油水。
过年分年猪,是按人头分的,家里人口多的,分得的猪肉也多。
家里的猪肉多,赵小芬就拿来炼猪油,炼好的猪油放在罐子里冷却,用的时候就挖一勺来炒菜。
谭金凤不是不想像她这样干,实在是家里分得的猪肉不够多,就那一点,炼完猪油就没得吃了。
所以别说孟秋梨了,即便受宠如孟春桃,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荤腥,更别提像江家这样,奢侈得用猪油炒白菜了。
大家吃着吃着,不免聊起了刚才的热闹。
赵小芬斜眼看向江向东:“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那几个新来的女知青有古怪,你就是不听。”
江向东小声顶嘴:“那我叫你上去拉架,你也没听啊。”
“你说啥?”赵小芬飞去一个眼刀子。
江向东缩了缩脖子:“没说啥。”用筷子指着猪油炒白菜,吃饭,吃饭。”
赵小芬斜眼道:“你以为我没听见啊,我告诉你,那个霍晓燕,就得挨点教训,省得天天整那些幺蛾子,那些女知青都跟她学也就算了,万一把咱大队的姑娘都带坏了可咋整。”
“再说了,刘翠兰她一个女人家家,能有多大力气,还能把霍晓燕打出事不成。”赵小芬道,“你没听老张头说了,就一点轻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江向东嘀咕:“又不光霍晓燕被打,冯满银也挨了打呢。”
“那是他该!”赵小芬骂道,“自个家的活不干,跑去帮别人干活,一句话,懒老婆上鸡窝——笨蛋!”
孟秋梨听得连连点头,还不忘往嘴里扒菜。
谁说她婆婆是个泼辣性子的,瞧瞧,这不挺明事理的嘛。
那些说赵小芬泼辣的,估计是没从她身上占到便宜,才这样到处乱传,故意败坏她名声吧。
不得不说,孟秋梨真相了。
赵小芬教训完江向东还不够,闪电一般的目光射向江大海三兄弟:“还有你们三,别傻傻的去帮人干活,被我发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江大海只一味憨笑。
于美娟去掐他耳朵:“听见咱妈说的话没,你可不许去帮那群女知青干活啊。”
江大海嘶一声,连忙道:“听见了,听见了!”
蔡来娣羡慕地望了一眼大嫂,有心想学她,但她进门以来,只生了两个闺女,在自家男人和公公婆婆面前,一向是直不起腰的。
她嗫嗫嚅嚅,巴巴地望着冷着一张脸的江大洋,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
孟秋梨清楚自己跟江大川就是搭伙过日子,压根没往他那里看。
倒是江大川,多看了她一眼。
吃完饭,铁蛋钢蛋自觉地帮孟秋梨收拾碗筷去洗碗。
赵小芬瞧见了,没多说什么。
于美娟倒是骂骂咧咧,揪着铁蛋和钢蛋的耳朵道:“谁让你们帮她干活的?”
“嘶,疼疼疼!”钢蛋连忙把耳朵从于美娟手里救下来,嘀咕道,“什么叫帮,三婶给我们花生吃了,我们这是交换。”
铁蛋:“就是,三婶不光给我们花生,上回还给我们桃酥。”
于美娟还想再骂两句,赵小芬斜眼道:“行了,你要这么闲,就帮铁蛋钢蛋一块收拾去。”
她又说:“还有,你好端端的,揪人耳朵干啥,揪老大也就算了,他一个大人,揪两下不妨事,谁允许你揪铁蛋钢蛋耳朵的?咱老江家不兴打孩子那套。”
于美娟把手往身后缩,讪笑道:“我、我那是帮他俩……老话说得好,揪一揪耳朵,能长高。”
钢蛋往手上吹了两口热气,揉了揉耳朵,一脸不满地道:“你咋不揪自己耳朵,我看你也需要长高。”
铁蛋:“就是。”
于美娟身高一米五不到,确实不高。
不过这年头物资匮乏,大家都缺乏营养,别说女人了,男人一米七都算高的了,像江大川那样的,都算基因突变了。
当着赵小芬的面,于美娟不敢再呛声,背地里悄悄瞪了铁蛋和钢蛋一眼,早晚收拾你俩!
铁蛋和钢蛋朝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他们才不怕呢。
有奶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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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动不了他们一根毫毛。
孟秋梨回了房间,喊出系统,让它打开商城。
这次吃瓜赚了三百瓜币,再加上之前零零散散挣的瓜币,余额一下飙涨到三百二十一瓜币,她想看看能换什么东西。
她扫了一眼,最便宜的鸡蛋要卖五十瓜币一个,以她目前的瓜币数量,也只能换六个,看起来多,还不够煮一锅的。
孟秋梨默默叹口气,还以为发达了呢。
“系统,还有没有别的可以换啊?”
【宿主,商城所有的物品都在上面了】
孟秋梨理直气壮:“我知道,可是我手上的瓜币只够换六个鸡蛋,连袋面粉都换不了。”
【那你就多多吃瓜赚更多瓜币,不就能换更好的物资了】
孟秋梨双手捧脸,叹气道:“我倒是想,问题是我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再不补点营养,怕是熬不到吃更多瓜的那天了。”
系统似是停顿了一下,才道:
【宿主,你拉到系统商城最下面,有没有看到一个标着问号的礼包】
孟秋梨依言下拉滚动条,果然看到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蓝色礼品盒,盒子上标了个问号的图标。
她眨了眨眼睛:“还真有诶。”
只不过是在最边角最隐蔽的地方,怪不得她一开始没看见。
【这个是惊喜礼包,价值三百瓜币,可以兑换特殊奖励,算是系统给新手的福利】
系统咋不早说!
孟秋梨眼睛一亮:“什么特殊奖励?”
【不知道,可能是吃的喝的,可能是豪车楼宅,可能是吃了能变白变美的美颜丹】
它话语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也有可能,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孟秋梨咽了咽口水:“比如说?”
【我曾经有一位男宿主,穿越到了一本科幻文,他打开礼包,里面是一只三层楼高的怪兽,一下把他给吞了进去,连骨头都不剩】
【还有一位女宿主,打开礼包,获得了一个坏运气Debuff,从此喝水都塞牙,走路被车撞】
也就是说,这个礼包能开出来的东西好坏参半,还是看开的人的手气。
【所以,要不要兑换这个礼包,全看你个人】
孟秋梨想了想,问:“系统,我想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男宿主,他开出了怪兽,是不是因为他穿进的是科幻文?”又道,“如果我的手气跟他一样差,也开出来怪兽……这在年代文里,是不现实的吧?”
【不错,他能开出怪兽,是因为他本身处于科幻文中,怪兽是那个世界观里特有的,开出什么都不奇怪,一般来说,宿主礼包里能开出的东西,都不会超乎这个时代科技的发展,就好比,你现在身处七十年代,你不可能开出宇宙飞船】
孟秋梨松了一口气:“那就行。”
反正现在她只有三百瓜币,与其拿去换六个鸡蛋,倒不如试试这个能开出特殊奖励的礼包。
孟秋梨搓搓手:“我决定了,就换这个礼包。”
15. 河产
她把手放在半透明面板上,选中惊喜礼包。
系统弹出一个方框:“是否确认兑换?”
孟秋梨点击了确认,很快,面板正中央出现一个大号的系着红色丝带的蓝色礼盒,然后丝带一层层解开,礼盒里的物品图标开始快速闪烁,一会变成食物,一会变成房子,一会变成奇形怪状的物品,什么都有,千奇百怪。
最后定格成一个蓝色三条波浪的图案,看着……像是条河。
孟秋梨愣了一下,问系统:“这是啥玩意?”
【你运气还可以,抽中了物资】
孟秋梨:“物资?可这怎么像是河的图案。”
【没错啊,你抽中了道具‘河产’】
河产?那种类可多了,鱼虾贝类,岂不都是。
孟秋梨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在哪呢?在哪呢?”
她仔细搜寻着四周,却压根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掉落。
【都说了是河产,那肯定得去河边才能获得啦】
“啊——”孟秋梨失望地喊了一声,她还以为抽中这个,系统会直接掉落一堆海鲜,还是煮熟的那种,比如红烧鲍鱼,清蒸龙虾。
不过仔细想一想,跟之前抽中怪兽和‘坏运气Debuff’的那两位前宿主相比,她还算幸运的不是?
孟秋梨打起精神:“我要带什么去吗,鱼竿?捞网?”
【看你,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宿主抽中这个道具,惊喜礼包的道具多种多样,成千上万,你懂的】
【另外,惊喜礼包每三个月可兑换一次】
孟秋梨往惊喜礼包的图标望去,果然已经变成灰色了。
记挂着惊喜礼包的事,第二天,孟秋梨择花生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托了徐大娘帮她登记工分,孟秋梨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河边。
说来,她们整个一大队附近就这一条河,大队里的人要喝水,都是来这挑的。
如果河里有什么鱼虾海产,估计早就被来挑水的人给捕捞走了,哪还轮得到她呢。
不过系统总归不会骗人,所以她不仅来了,还带上了一个半个箩筐大的鱼篓。
孟秋梨站在河边,探头望去。
这河并不深,顶多到人的腰,河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的看到河底的石子还有随水波飘动的海草,却连一条小鱼都没有。
孟秋梨失望地收回目光,正准备提着鱼篓走人,突然,耳畔响起系统的声音。
【是否兑换道具‘河产’】
孟秋梨连忙道:“兑换兑换!”
只见河水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咕嘟咕嘟地冒泡,紧接着,两指粗的鱼和小河虾争先恐后地随着气泡冒了出来。
起初,只是稀稀落落的几只,在水面上惊慌失措地蹦跶着,可没过一会儿,鱼虾的数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遍布这一片河面,它们相互碰撞、挣扎,河边的芦苇被这混乱的场景惊得沙沙作响。
孟秋梨连忙往四周望去,还好,现在是大伙上工的点,没人注意到河边的乱象。
眼见着鱼虾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有些已经顺着水流往河底游去,孟秋梨连忙抄起鱼篓,可刚拿起鱼篓,她就犯了难。
虽然穿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之前毕竟是城市生城市长的女孩,让她捞鱼,也太为难她了。
孟秋梨咬牙,试着用鱼篓对准河边,像舀水一样将鱼虾舀起,可惜收效甚微,也就捞得三四只鱼虾,跟河里那么多鱼虾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又试着用手去抓,可每当手触碰到鱼虾,它们便一下散开,滑不溜丢的,很难抓到。
孟秋梨蹲在河边,望着河里满满的鱼虾,小脸一垮。
难道她就要和这些鱼虾错过了吗?
“鱼篓给我。”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
孟秋梨扭头望去,就看到江大川穿着他平日里常穿的那条洗得灰扑扑的短褂,紧紧贴着身躯,勾勒出线条分明的小麦色肌肉,下身是一条水泥色的长裤,裤脚随意地挽起,上面还带着劳作时沾到的泥点点。
江大川也没想到会在河边看到孟秋梨,他农活一向干得又快又好,趁着休息时间,他都会去后山砍一些柴禾用来烧火,而这条河,是从后山回一大队的必经之路。
见孟秋梨仿佛没听见,反而呆呆地望着他。
江大川又重复一遍:“鱼篓给我。”
“啊?哦。”孟秋梨反应过来,连忙把鱼篓递给他,还不忘提醒一句,“这鱼很难抓的,你小心点。”
江大川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他提起鱼篓,走到不远处的草地,弯腰择了几根开着紫花的小草,乍一看,有点像薰衣草,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接着,他拿起石头,对准紫花小草的叶子和根部锤了几下,直到锤出汁液,才将紫花小草扔进了鱼篓里,然后将鱼篓扔进河里那片鱼虾最密集的地方。
很快,紫花小草的汁液就顺着鱼篓的缝隙流了出来,不一会,河水就被渲染成淡淡的褐色。
而河里的鱼虾接触到那褐色的汁液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像醉了一样,翻着白肚,若不是鱼鳃和虾须还微微蠕动着,简直像死了一样。
这神奇的一幕,看的孟秋梨都愣住了。
江大川提起鱼篓,将里面的紫色小草倒了出来,又用河水冲洗了一遍鱼篓,粗大的手径直朝河里的鱼虾抓去。
这回鱼虾可不像刚才孟秋梨抓它们那样活蹦乱跳,反倒跟打了麻醉一样,老老实实地躺在江大川的手心里。
江大川动作利索,很快便将鱼篓装满了一半。
孟秋梨看他捞得起劲,忍不住道:“我来帮你。”
她一边抓着鱼虾往鱼篓里扔,一边频繁地往江大川的方向望去。
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了好奇。
江大川叹口气:“问吧。”
她再这样看下去,他都怕脸颊被盯出一个洞。
孟秋梨继续眨眼睛:“这个……”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紫色小花,“是什么原理啊?”
要是弄明白了,下回她一个人也可以抓鱼虾了。
“这个叫醉鱼草,它的汁液有毒,鱼吃了以后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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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就会翻白,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说到这,江大川望了孟秋梨一眼。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个点子,但这条河里的鱼太少了,几乎不见踪迹,就算有了醉鱼草,也捕不到鱼。
她倒是运气好,一来河边就能碰到这么多鱼虾,就好像……这些鱼虾是特地等着她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跳。
而且……她还带着鱼篓,就像是有备而来的一样。
鱼虾太多了,孟秋梨带来的鱼篓盛不下。
她抿着唇,眼巴巴地望着江大川。
江大川看着她乌梅一般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他把背上的柴卸下,用箩筐装了剩下的鱼虾。
跟这些鱼虾的价值相比,这点柴便不算什么了。
临走前,还盖了两片芭蕉叶在箩筐上,将鱼虾遮得严严实实。
因为鱼篓和箩筐都留着缝,盛不了水,两人担心这些鱼虾死了,都加快了脚步往家的方向赶。
路上碰到的社员不多,看到江大川背着箩筐,都以为他上山去砍柴了,而孟秋梨的鱼篓,也没人注意,去河边碰运气的人多得是,有收获的寥寥无几。
谁也不知道,鱼篓里装了满满当当的鱼虾。
这会还没放工,两人回到家,家里的其他人都没回来。
孟秋梨掀开芭蕉叶,看到箩筐里的鱼虾还活蹦乱跳的,松了一口气,问江大川:“这么多鱼虾咋办?”
“留一部分吃,剩下的放缸里养着。”江大川言简意赅地道。
可持续发展吗,说不定还能生小鱼小虾呢。
孟秋梨连连点头,说:“好。”
江大川看她一眼,猜出她在想啥:“这个季节,鱼虾已经不生崽了。”
“哦……”孟秋梨道,“那缸呢?”
江大川正准备回话,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赵小芬哼着小调回来了。
她见到院子里放着的鱼虾,惊讶道:“这么多鱼虾哪来的?”
她连忙把门关上,还不放心地插上了门闩,生怕被人看见。
孟秋梨脆生生地道:“妈,这是我俩去河里抓的。”
“河边?”
赵小芬很诧异,整个一大队这么多人去河边挑水,临近的三大队和五大队也有不少人来挑水,河里要有鱼虾,早都被人捕完了。
赵小芬撸起袖子:“这样放着不行,天气热,一会就死了。”她指挥江大川,“老三,去灶房把我腌酸菜那两个大缸搬出来。”
江大川点点头,走进灶房,不一会,就拎了两个酱色的大缸出来。
孟秋梨看着一人合抱的大缸,被他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地抓起来了,小心地咽了咽口水。
这力气大,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赵小芬继续指挥:“老三你去挑些水,老三媳妇,你跟我一块把这些鱼跟虾捞进缸里,记住啊,分开装,待会鱼把虾吃了。”又道,“留一部分出来,晚上我们烧来吃。”
孟秋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想到晚上就有新鲜的河鲜吃了,活干得十分起劲。
16. 好运道
江向东带着儿子媳妇从田里回来,一推门,就发现院门锁上了。
江向东跟江大海对视一眼,父子俩一脑门雾水。
江向东只得抬高嗓门喊:“老婆子,老婆子,你在不在家。”
院子里,赵小芬一拍脑袋:“坏了,我咋把他们给忘了。”
她把门一开,江向东嘀咕道:“大白天的,咋把门锁了呢。”
赵小芬斜他一眼,抬起下巴,朝两个大缸努了努嘴:“打开瞧瞧。”
江向东拿起半掩着的水缸盖,低头一看,立马放了回去,惊讶道:“这,哪来的?”
他看了看赵小芬,又看了看孟秋梨和江大川:“你们三上黑市去了?”
这么多鱼虾,除了在黑市,哪还有别的地方能换到。
赵小芬双手抱胸,很得意:“这是老三和老三媳妇去河里抓的。”
江大洋耷拉着脸站在一旁,听到鱼虾都是从河里抓上来的,才惊讶的说:“妈,你说的是哪条河,不会是咱们经常去挑水的那条吧。”
赵小芬白他一眼:“不然呢,咱们大队附近还有哪条河?”
江大海“嘿”了一声,摸摸后脑勺:“我天天去那挑水,别说鱼虾了,蝌蚪都见不到一条。”
“那是你运气不好。”赵小芬说完江大海,又赞许地看了孟秋梨一眼。
这三儿媳妇,运道还怪好的嘞。
这么多人去河边挑水,就她能捞到这么多条鱼虾,不是运道好是啥?
至于为啥不说是江大川运道好,呵呵,他也不是头一回去河边挑水了,以往咋没见到他抓到鱼虾。
这运道好的是谁,一目了然。
赵小芬:“老三媳妇,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晚上我亲自掌勺,把鱼和河虾做了,你多吃点。”
“哎,谢谢妈。”孟秋梨清脆地应了一声。
她算看明白了,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不是江向东,而是赵小芬。
她一说话,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要想吃好喝好,必须抱好婆婆的大腿~
于美娟眼珠子骨碌碌转,说:“妈,我来帮你。”
赵小芬瞅她一眼,说:“差点忘了,老大,老二,你们一人给十五个工分给老三和老三媳妇。”
江大海和江大洋皆老实地应了,他妈说啥就是啥。
过往的经历表明,跟他妈对着干,准没有好处。
兄弟俩望着水缸里的鱼虾,舔舔下唇,都期待着今晚这一餐,哪还管什么工分不工分的。
蔡来娣却是不乐意了。
她不敢当着赵小芬的面,直接跟她顶嘴,只敢小小声地嘀咕一句:“凭什么……”
赵小芬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斜眼道:“凭什么,凭这些鱼跟虾都是老三跟老三媳妇抓来的。”又道,“你要是能抓这么多鱼虾,我也能让老三跟老三媳妇一人给你十五个工分。”
呸,糊涂蛋。
他们是占了老三和老三媳妇的便宜了都不知道。
老大房里有铁蛋和钢蛋,老二房里有招娣盼娣,大人不会跟他们抢,鱼虾肯定不会少进他们肚子,真是只有赚的没有亏的。
再说了,这么多鱼虾,要是拿去黑市卖,至少能换好几块钱,只要他们十五个工分,天大的划算。
蔡来娣自觉没本事像江大川和孟秋梨一样从河边捞来这么多鱼虾,她抿抿嘴,不说话了,不过看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赵小芬摇摇头:“算了,我跟傻子计较啥呢。”
还是赶紧把这些鱼跟虾料理了才是真的。
蔡来娣愣愣的,看向于美娟,说:“妈说谁是傻子呢?”
于美娟:“……谁问谁就是。”
蔡来娣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妈咋骂人呢。”
江大川和孟秋梨从河里捞来的鱼个头都不大,大部分只有两指粗,只有少部分能达到三指粗的宽度。
这样的鱼,清蒸是不好吃的,也没几块肉。
赵小芬别出心裁地做了酸菜鱼,十来条小鱼下入大锅,煎至两面金黄,再倒入清水,盖上锅盖,不一会就煨出了奶白色的鱼汤,捡一颗酸菜细细码成丝下入锅里,不一会,灶房就传出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香气。
钢蛋和铁蛋扒在窗口,眼也不眨地盯着灶房里那口大锅。
招娣和盼娣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不时地抽动鼻子,想多吸一点香气。
别说小孩们馋了,大人们也饿得不行。
江大海肚子咕咕叫,跟打鼓似的,忍不住嘀咕:“咋还没做好。”
话音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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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赵小芬一手端着一个大盆,放在了堂屋的桌上。
“哦!”钢蛋和铁蛋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
大家按位次坐下,都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两盆菜。
铁蛋的眼睛瞬间亮的像两颗黑宝石,直勾勾地瞪着酸菜鱼和韭菜炒河虾,口水在嘴里直打转。
奶白色的鱼汤浓稠得像是上好的牛乳,鱼身两面金黄,泛着油光,黄色的酸菜和绿色的葱花以及红色的小米椒点缀其间,令人食指大动。
河虾经过热油的席卷变成了好看的红色,半指长的韭菜翠绿可口,汤汁油亮诱人。
谁也不敢先动筷子,就等赵小芬一声令下。
“吃吧。”赵小芬率先动筷子,尝了韭菜炒河虾。
河虾个头不大,跟虾米差不了多少,但架不住味道可口,带着一股子河鲜特有的鲜甜味,配上鲜嫩的韭菜,那味道,谁吃谁知道。
孟秋梨舀了一大碗鱼汤,满足地喝了一口,酸辣可口,十分开胃。
河鱼虽然鱼肉不多,但是鱼肉十分鲜嫩,除了要边吃边吐鱼刺这一点非常麻烦外,孟秋梨还是很满意的。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只听见细微而有节奏的咀嚼声,不一会,桌上就堆满了鱼刺。
钢蛋两手抓着一条鱼,从头吃到尾,连鱼眼睛都不放过。
铁蛋也没好到哪里去,鱼尾巴都嗦了三遍,兄弟俩吃的一脸满足。
招娣和盼娣艳羡地看了两个堂哥一眼,她俩不敢朝鱼虾动筷子,只敢捡盘里的韭菜吃。
还不敢吃多,吃一口就看一眼蔡来娣。
盼娣到底年纪还小,没什么克制力。
她咽了咽口水,望了蔡来娣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悄悄地伸着筷子朝河虾夹去。
刚伸到一半,“啪”地一声,被蔡来娣重重地打了一下:“不许吃!”
盼娣摸了摸红了一片的手背,扁着小嘴,怯怯地道:“妈,我就吃一个。”
蔡来娣不耐烦地道:“你一个丫头片子,吃虾能有啥用,反正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吃了也是浪费。”
赵小芬冷着脸道:“你不一样是丫头片子,我看你也没少吃。”
蔡来娣朝着婆婆讪讪笑道:“妈,我、我跟盼娣不一样,我吃了能生儿子。”
17. 比着生
赵小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平时吃了家里这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你生出儿子。”
蔡来娣心里委屈,面上还是讨好地道:“所以我才多吃点鱼虾,就想养好身子,为咱家生个大胖小子。”
于美娟端起碗,美美地喝了一口酸菜鱼汤,才道:“二弟妹,不是人人都有那个生儿子的命的。”笑道,“就算你把桌上的鱼啊虾啊都吃了,该生不出来,还是生不出来。”
生不出儿子,就是她的硬伤,蔡来娣跟吃了黄连似的,心里苦啊。
她眼睛像抽风一样给江大洋使眼色,指望他替她说两句话。
江大洋就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吃着鱼,不住地往外吐鱼骨头。
蔡来娣没法子,只好讪讪笑道:“河虾性寒,吃了对身体不好,我这是心疼招娣盼娣呢。”
孟秋梨被这位二嫂的言论震惊得嘴角直抽抽。
她索性端起盘子,往招娣和盼娣的碗里一人拨了半碟河虾,言简意赅:“吃吧。”
大半碟河虾都被孟秋梨拨走了,只剩下一些韭菜,看得蔡来娣心疼得不行,她强笑道:“三弟妹,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孟秋梨抬头望了她一眼,“你觉得河虾性寒,那你少吃点不就成了。”
她又道:“再说了,我抓的鱼虾,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话虽这么说,招娣和盼娣还是怯怯地望着蔡来娣,谁也不敢动。
钢蛋咽咽口水,说:“你俩不吃就给我吃,我爱吃虾。”
他可喜欢吃虾了呢,当然,鱼也喜欢。
“去去。”赵小芬给钢蛋后脑勺一巴掌,朝招娣盼娣抬抬下巴,“吃啊。”
姐妹俩还是不动,赵小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三婶既然给你们了,你们就吃。”
招娣飞快地说了一句:“是奶让我们吃的啊。”
她和盼娣这才动筷子,姐妹俩吃得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那吃相,仿佛饿了好几天似的,村口的乞丐都没她俩磕碜,看得赵小芬不忍直视。
吃完饭,就准备收桌了,今天本来轮到孟秋梨干活,但她抓了这么多鱼虾,谁也不好意思开口。
赵小芬一个眼神过去,于美娟乖乖地收起了桌子。
她倒没什么不满,今天的晚饭钢蛋和铁蛋可没少吃,算一算这笔帐,还是相当划算的。
赵小芬吃完饭,觉得有些塞牙,随手捡了根鱼刺当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往屋外走,准备散散步,消消食。
刚走出院子没两步,住她家隔壁的李桂花便迎了上来,挤眉弄眼道:“小芬,你们家今天煮啥吃呢,是不是煮肉,我咋闻着味道那么香呢。”
说着,就想往江家大门里挤。
要说这李桂花,原名也不姓李,她嫁来一大队后,就改成了夫姓,那会登记户口也没这么严,她想改啥就让她改了。
李桂花嫁到李家不久以后,赵小芬也嫁到了江家,两人像是比着生孩子似的,你生一个,我生一个。
偏偏,赵小芬肚子里跳出来的全是男孩,最后才得一个小闺女江秀秀。
而李桂花接连生了四个女孩,都没生出男孩。
她每天就在家里咒骂,觉得是赵小芬抢走了她的生儿子运,要不然,她为啥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呢?
李家的四个闺女长大后各自嫁人,小闺女李香莲结婚后生了一个闺女小芸,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婆婆说她克夫,把她们母女俩赶了回来。
李香莲带着闺女回娘家以后,没两年她爹也死了,家里就剩下母女三人。
李桂花这人,最爱占人便宜,又爱搬弄是非,要是让她知道自家抓到了这么多鱼虾,肯定没完。
赵小芬横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面上不动声色:“没啊,不就吃的那老三样,咸菜、地瓜稀饭、掺了杂面的窝窝头。”
“是嘛。”李桂花眯了眯眼睛,摆明了不信,她吸着鼻子,像狗一样,不停地嗅着赵小芬身上的衣服,看能不能闻出什么味儿。
赵小芬就站着不动,让她闻。
她出门前,早就用烧过的松枝给衣服熏过味,就算让李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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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长一个鼻子,她都闻不出来。
李桂花到底没闻出味儿,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赵小芬走了。
她回了自个屋,李香莲迎了上来:“咋样,妈,弄清楚赵大娘她们家吃的啥好东西了没。”指了指自个的鼻子,“我可闻见了,那味道香得人直犯迷糊,要说她家没煮好东西,我可不信。”
两家紧挨着,江家烟囱刚冒出味,李家就闻到了。
李桂花摇摇头,咬牙道:“那死老婆子精得很,我居然没闻出味来。”
李香莲遗憾:“要是知道她家煮啥好吃的就好了,咱俩也能拿着碗上门讨要点,见者有份,我就不信她敢不给。”
另一头,蔡来娣回到屋里,还在碎碎念:“你说,妈咋就让招娣和盼娣吃那盘河虾呢,她们两个丫头片子,凭啥吃呢,凭啥呢?”
江大洋无语,这顿饭都过去两小时了,没想到蔡来娣还在念着这事。
他把头歪到一旁假寐,装作没听见。
蔡来娣说着说着,见江大洋没反应,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说话啊。”
江大洋:“zzzZZZZ”
蔡来娣今天非要闹出个结果,她又推一把江大洋:“你给我起来。”
江大洋无奈起身:“招娣跟盼娣是咱俩亲闺女,她俩多吃点河虾,讲道理,不是咱们这房占了便宜么。”
怎么蔡来娣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蔡来娣脑子转不过弯,卡壳了,磕巴道:“我、我不管,反正丫头片子就是不能吃虾。”
她亲妈生了五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子,把小儿子当眼珠子似的爱护,蔡来娣五姐妹在家里不说当牛做马,也差不多了。
她从小最被灌输男孩最大,男孩是要传宗接代的,家里的好东西就该给男孩吃,自己也深信不疑这套道理。
现在有人跟她说,女孩也能吃好东西,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蔡来娣摸着扁平的肚子,舔了舔下唇,说:“那些河虾,要是给我吃,该有多好啊。”又道,“我要是能隔三岔五吃顿河虾,早就生儿子了。”
18. 日子
她柔柔弱弱地看着江大洋,说:“她爸,要不你去跟妈说,以后招娣和盼娣的那份河虾和鱼,给我吃吧。”又道,“我要是生了儿子,公公婆婆面上也有光不是?”
江大洋:“要说你去说,咱妈可不缺孙子,大嫂就生了两个呢,三弟妹进门也有段时间了,估计再过不久也会传出喜信。”
蔡来娣:“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三弟妹就算生了儿子,又不会喊你叫爹。”她摸了摸自个的肚子,“这儿子啊,还是得从自个的肚子里蹦出来才好。”
这都说的什么浑话,还三弟妹的儿子喊他叫爹。
这话她敢说,他都不敢听,要是叫老三知道了……呵呵,有他们好果子吃。
他们这两个哥哥,对这个力气比常人大不少的弟弟,总是有几分怵的。
江大洋没好气地看了蔡来娣一眼,双手放在脑后:“要说你去说,我可不去。”
去跟他妈掰扯这事,岂不是嫌命长。
江大洋不肯替她出头,蔡来娣自己也不敢去说,嗫嚅了半天,到底还是放弃了。
蔡来娣躺在床上,盯着泛黄的蚊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轻声道:“你说,要是能分家,该有多好啊。”
“分家?”江大洋惊讶地看了蔡来娣一眼,“好端端的,分啥家,爸跟妈还没死呢。”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家里老人去世了才分家。
老人还没走呢就分家,指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蔡来娣语气带着羡慕:“要是分家了,咱们就能有自己的私房了。”
江大洋倒是看得清:“要是分家了,咱们今天就没有这顿河鱼河虾吃了。”
蔡来娣扁扁嘴,嘀咕道:“谁说的,我就不信,老三跟老三媳妇捕了这么多鱼虾,会不送我们一点。”
得,这是好处全想占,坏处一点也不想沾。
江大洋懒得跟她多说,用被子把头一蒙,不一会,就传出了沉沉的呼噜声,任蔡来娣怎么叫他都不理。
-
随着最后一捆麦子被运出田里,秋收也结束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农活变少了,晒粮、翻地、抢种,且有得干呢。
知青们好不容易熬完秋收,人人都黑了一大圈,本以为秋收完能歇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活要干,一个个的怨声载道,恨不得当初没来下乡。
跟他们相比,社员们的心情那是好的不得了。
这不,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嘛,家家户户都想采买年货。
一大早,几个相熟的社员便约好了一块坐牛车去县里,相互有个照应。
赵小芬带着孟秋梨也上了这辆牛车,老大媳妇她不想带,一年到头就买这点年货,就怕她往娘家扒拉,也不想带老二媳妇,小气巴拉,又爱说那些重男轻女的话,上不得台面,她好歹也是妇女主任呢,让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看来看去,还是只有老三媳妇最顺眼。
一群人坐着牛车唠唠嗑,很快就到了城里。
刚落地,孟秋梨就看到一群成群结队的知青。
傅俊彦、邓韵、霍晓燕、吕平……不是来他们大队插队的知青又是哪个。
知青们也是一块来的县里,他们好不容易休一天假,相约着来城里采买点生活用品,或是写信寄回家里。
别看知青们内部有矛盾,在外还是抱团的,除了霍晓燕,孤零零地坠在人群后面,没人愿意搭理她。
上回冯满银媳妇闹的事,到底影响了她的名声,谁也不爱跟她靠近,生怕别人说她们是一伙的。
出乎孟秋梨意料的是,孟春桃也在这群人中间,她跟傅俊彦说说笑笑,还不时跟旁边的知青搭搭话,瞧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孟秋梨看见了孟春桃,孟春桃自然也看见了她。
孟春桃垂了垂眼皮,装作没看见,继续跟傅俊彦说着话,笑靥如花。
社员们约定好碰头地点,就四散而去买东西了。
赵小芬带着孟秋梨直奔供销社,临近年节,供销社可是人山人海,孟秋梨踮脚望去,全是人头,摩肩接踵。
她吐吐舌头,这要是进去了,不得挤成肉饼啊。
跟她相比,赵小芬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挤进去,又挤出来,整了个三进三出,不一会,手上就提满了东西,瓜子水果、糖果饼干,应有尽有。
赵小芬看了看手上拎的东西,撇撇嘴,表示不是很满意,她说:“我再进去看看有啥可以买的,老三媳妇,你去学校接秀秀,认得路不?”
她们这回来县里,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接在县里念高中的江秀秀,马上要过年了,学校也要放寒假。
孟秋梨笑道:“大路生在嘴边,我不认路,可以问人呀。”
赵小芬点点头。
孟秋梨从她手里接过一半的袋子:“妈,你放心去吧,这些东西我来拎。”
赵小芬就满意她这股聪明劲,于是说:“等会接完秀秀,反正还有时间,先别急着回去,咱们去下馆子。”
“哎。”孟秋梨脆生生地应了。
她提着袋子,找了一个面善的大娘问路:“大娘,县一中怎么走啊?”
大娘道:“沿着这条路往下走,拐两个弯就到了。”上下打量她一眼,“大妹子,你去县一中干啥?”
孟秋梨笑道:“我小姑子在那上学,我去接她。”
大娘:“哦哦,那你可以晚点去,这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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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放学呢。”又道,“县一中下午都是五点钟才放学。”
孟秋梨挥别大娘,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四点不到,晚点去都来得及。
她慢悠悠地转到了糕点铺子,打算两盒糕饼再去县一中。
另一头,知青们也分头行动。
孟春桃挨得傅俊彦近近的,挽了挽额边的一缕碎发,目送秋波:“俊彦哥,我们去哪啊?”
傅俊彦:“去新华书店。”
“去新华书店干啥?”孟春桃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傅俊彦今天邀她一块来县城,是要跟她约会呢,就算不去电影院,也得去趟百货大楼吧,去新华书店算哪门子事。
傅俊彦:“春桃妹妹,我想去买几本书。”他目光坚定,“即便下乡了,我也不能放弃学习。”
“哦哦。”孟春桃不住点头。
傅俊彦要是不爱看书,不爱学习,以后恢复高考了,怎么考上首都大学啊。
她也目光坚定:“我跟你一块去。”
傅俊彦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你听我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书准没错。”
孟春桃崇拜地看着他:“嗯呢,俊彦哥你懂的道理多,我听你的。”
两人一块去了新华书店,孟春桃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傅俊彦两手空空,问:“俊彦哥,你怎么啥也没买啊。”
傅俊彦脸色涨红:“这书太贵了,我、我买不起。”
他这回下乡,身上压根没带多少钱。
而新华书店的书,动辄就要卖三四块,他哪里买的起呢。
傅俊彦上前一步,殷切地望着孟春桃:“春桃妹妹,要不,要不你先借我点钱吧,我保证一定还你。”
孟春桃也没钱啊,孟为国和谭金凤两口子虽然疼她,但也只会给她一点零花钱,三分五分的,顶多买两根冰棒甜甜嘴。
孟春桃转了转眼珠:“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买书的。”
说完,也不顾傅俊彦在后头喊她,她从新华书店跑了出去,在街上转了几圈。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孟秋梨刚从糕点铺子里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孟秋梨!”
那人嗓音尖利,声音还十分熟悉。
孟秋梨无奈地转过头:“有事?”
孟春桃面无表情:“没事就不能叫你吗。”
她双手环胸,围着孟秋梨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见她面色红润,衣服虽然不是什么时兴的款式,但也一点补丁没有,手上还戴着江家聘礼里给的那块手表,显得格外精致洋气。
她忍不住冷冷道:“看来,你在江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