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放不下
方知义并没有将左培风送到隐雪崖。
二人往隐雪崖的方向赶了不到两日,竟在半路遇上了已经出门云游的观壑和连轻。
观壑听闻左培风要回隐雪崖,高兴得差点把酒壶扔了,直接把人截了下来。
“你回去不就是为了跟我云游吗?”观壑说。
他说的确实没错,左培风沉闷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随着这位二长老和连轻的出现明显缓和了不少,于是与方知义告了别,转天便跟着观壑和连轻走了。
方知义没想到自己这一项差事竟如此简单,左培风这么一走,她便轻松下来。
方护卫并不是像左如今那样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的人,她办差之余最愿意做的就是设想自己多少岁可以攒够银钱,然后卸职归隐,归隐后如何享受余生,大到去游历哪一道山川江河,小到去吃什么美食喝什么酒,她心里早就盘算了八百回。
最后护送左培风这件差事让她的攒钱目标提前完成了,她也可以提前获得自由。
至于似风城的纷纷扰扰,那些兄弟姐妹,那里的所有人,就当做是一场梦吧,以后都不再见了……
她这样想着,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说是熟悉,其实也很多年没见了,她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披花谷外的那场大火中。
天下之大,江湖之远,方知义竟能见到余寒。
这位余师父一副江湖游侠的打扮,黑衣长刀,腰上挂着酒壶,身边还有个生面孔的江湖朋友,二人有说有笑。那笑容是骗不了人的,远比在似风城的清爽的多。显然,他现在潇洒得很不像话。
方知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余寒却先看见了她,“知义?”
方知义赶紧走过去,“弟子见过……”
余寒赶紧拦着她,“可别,我早就不是那个什么武师父了。”
他转头对自己身边的朋友耳语了几句,那朋友便笑着先走了。
余寒看着方知义,神色有些复杂,“我有件事,一直没机会问你,今日既然遇上了,还是问一问为好。”
两人找了个河畔坐下,余寒摘下酒壶灌了一口,然后沉声道:“当初披花谷外那场火,是不是你救了我?”
河畔的风很大,方知义高高束起的头发在迎风乱舞,脸上却八风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太久了,不记得了。”
余寒继续道:“自从左蹊的玉佩碎了之后,我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我记起了很多事,那场火起之后,是你把我救了出来,把纵火之人打晕,代替我丢进了火中……”
方知义把目光微微放低,落在余寒的手上。那双手至今还是灰暗的,显然是被灵族流火烧过的痕迹。
当初她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都快烧糊了,却还十分命大留了最后一口气。
她把他藏好,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城主身边。等到一切安顿得差不多了,再回去找,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担心着这位失了神智的余师父会不会出现在城主面前送死,或是重新回到似风城,那她就白忙活了。不过还好,接下来的好几年,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就在她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左如今突然拎着食盒跑到她家里,打听起当年的事来,方知义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余师父回来了。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并不十分清楚,只听闻城主的玉佩碎了,他们所有人都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全部神髓。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余师父,但暗自猜测,他应该也恢复了神智吧……
果然,今日一见,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对上了。
余寒从她的平静里找到了答案,又问:“你当初怎么会知道我被抽了神髓?”
“碰巧看见了。”
看见?
余寒略思索了一下,那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若非亲眼看见,的确很难相信。
但是,她怎么看见的?
柳覆青曾经讲起过那个晚上,那位柳谷主当时就在窗外,却并没有提及当时外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以方知义的本事,若是一开始就隐藏身形偷偷盯梢,柳覆青的确未必能发现她。可那晚明明就是他当值,她为何要偷偷盯梢?她是在盯城主,还是在盯着他?
方知义在他脸上看见了犹疑,难得露出浅笑,“真的只是碰巧看见而已,我对你没有恶意。”
话已至此,她显然并不愿意过多提及。但余寒还是恭恭敬敬的站起身,给他的救命恩人施了一礼。
方知义还是没动,保持着方才盘腿席地的坐姿,默默受了他这一礼。
河畔的风又大了些,她岿然不动,却像是被风撞碎了,身体里某些细碎的念头被撞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那些虚幻的念头早就被她吞噬掉,化解掉了,到此刻才发现,并没有。它们只是藏得足够好,被她其余的想法遮得严严实实,却从始至终都在那里。如今大风这么一吹,一切便现了原形。
方知义默默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余寒知道这孩子从小性子就疏冷,于是重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你现在长大了,比以前还不爱说话了。”
方知义重又睁开眼睛,“还好。”
余寒又喝了口酒,终于还是把话题绕回到他的宝贝徒弟身上,“对了,小四最近没闯祸吧?”
方知义心说:何止闯祸,她都造反了。
她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已经离开似风城了。”
“离开了?那其他人呢?”
方知义知道他这“其他人”根本不包括别人,就是余小四。
“我离开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城中。但眼下玉佩已毁,其他人还愿不愿意继续为城主效力,我就不清楚了。”
余寒迎着风眯起眼,“别人我不知道,余小四那个倔驴脾气肯定是不愿意。但她注定是要留在似风城,不可能像你我这样把一切都放下,归隐江湖……”
“我或许也有放不下的的东西。”方知义这句话说得很轻,声音转眼就被风吹散。
余寒:“你说什么?”
方知义声音高了些,“我说,谁都有放不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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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或许吧
第176章 或许吧
余寒还想问下去,方知义却起身告辞了。
余师父一个人在风中静静站了一会儿,问自己:你有放不下的东西吗?
回答他的只有过耳的风声。
他不再多思多虑,抬步去追赶自己的朋友。
那位兄弟正在一个路边小茶摊喝茶,和摊主聊得热闹。
见他来了,立刻开口道:“江兄,你之前是从似风城出来的吧?”
他点头,“嗯。”
摊主一听,立刻把头转向他,兴致勃勃道:“兄弟听说了吗?似风城好像出大事儿了。”
他刚要摸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您还不知道吧?护城军统领方执仁造反了。”
方执仁造反?
难道方知义离开似风城是因为这个?那余小四呢?那小兔崽子总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余寒心觉不对,故作闲聊的笑道:“难道似风城主以后要姓方了?”
“哪儿那么容易?方执仁造反当晚,就被他师弟方循礼杀了。”
这摊主也不知道是故意卖关子还是说话大喘气,不过的确把余寒的心提来吊去。
他暗自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了。”
摊主故作深沉,“我看未必。”
余寒很想直接把刀架他脖子上让他一口气把屁放完,但实际上还是忍了脾气,“为何?”
“听说啊,城主急火攻心,因此得了重病,他那个亲儿子左培风到现在都没露个面,城中大小事务都是他那个义女左如今在管,你说说,这是哪门子的事儿?”
那位朋友在对面“啧”了一声,“要我说啊,左老头自作自受,非要养那么一群野孩子给他卖命,现在遭报应了吧?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余寒还是故作镇定,“不过是病了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摊主拉了个长音,“他好不好,那得看左如今让不让他好……”
余寒:“你是说,左如今也要造反?”
摊主:“这小娘们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谁不知道她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天底下有她不敢干的事儿吗?”
余寒听到自己的后槽牙在“咯吱”作响。
摊主还在说话,一副看破了一切的表情,“要我说啊,表面上是义父义女,私下里是什么关系还不一定呢……”
“砰!”
余寒的刀重重拍在桌上,把另外俩人都吓了一跳。
“客官这是怎么了?”
余寒站起身,愣愣看了摊主一眼,然后对自己朋友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不能和季兄一道去宿江了。”
“啊?你不去啦?我都跟段大侠了……”
“抱歉,的确有急事,我先走一步,日后再向季兄和段兄赔罪。”
他匆匆上了马,绝尘而去。
似风城主病了,小少主左培风不在城中,小公主左临星不知所踪,城中之事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左如今的头上。
左如今并不急着去争夺一个结果,她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若是强行坐上了那个位置,怕是也难坐稳。
她每日兢兢业业处理城中大小事务,然后再摆出一副忠臣孝女的姿态,装模作样的往左蹊的寝殿走一趟。
说是向他禀报,实则是二人无声的对峙,几乎已经不说话了。
这样耗到了第五日。
左如今从左蹊寝殿出来时,方循礼照例等在门口。不同的是他身边站着个小侍女。
这姑娘左如今认得,原是左临星的贴身婢女兰雪。左临星逃婚后,城主夫人思女心切,便把兰雪要了过去。
兰雪向左如今施了一礼,“司使,城主夫人想请您去坐坐。”
这位城主夫人,左如今当初给左临星做护卫时日日都能见到,后来有了义女这层关系,反而太过忙碌,很少能见上一面。
不过眼下这样的局面,自己也的确该去见一见这位义母了。
城主夫人廖清漪,端庄美丽,娴雅温柔。左临星完美的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切,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情都像是从廖夫人身上拓下来的。
自从星儿失踪以后,廖夫人陷入苦思,却不敢在城主面前表露,人压抑着,便渐渐消瘦了下去,冷不丁看过去,几乎和左临星一模一样。
左如今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底也默默酸楚起来,赶紧低头施礼,“女儿见过义母。”
“快免礼。”廖夫人直接伸手过去把左如今扶起来。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味,再加上那副凝着愁绪的苍白美丽的面孔,任是左如今这个“反贼”见了都忍不住要轻手轻脚起来。
二人落座,左如今努力努力温柔的问候:“义母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廖夫人笑了笑,“好或不好,又有什么用呢?疫毒已经解了,之前的婚约也作废了,可是这么久了,星儿却还没有回来……”
“女儿一直在派人四处搜寻星儿,只要发现她的踪迹,立刻带她回来见您。”
廖夫人满眼忧伤的看着她,“我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左如今心说,果然不单单是为了星儿。
她假装听不懂,“您相信我,星儿不会有事的,定会回来与您团聚。”
“那你父亲呢?他也能等到星儿回来吗?”
这已经算是直接问了,左如今却无法直接回答,含糊应道:“或许吧。”
这含糊就是答案。
廖夫人听懂了,目光缥缈,一张面孔充满悲戚,眼底几乎含了泪。
左如今叹了口气,伸手给她倒了杯茶,“母亲切勿忧思,星儿会回来的,哪怕是为了星儿,您也要保重身体。”
廖夫人失神的点点头,却突然开口道:“你真的要弑父吗?”
左如今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苦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弑父这样的罪名,女儿承受不起。”
“但你并没有打算放过你父亲,是不是?”
“母亲这是说哪里话?父亲现在病着,女儿每日尽心侍奉,从无半分不妥之举。”
“但他不可能永远病着,你是想要他好起来,还是想要他……”她说到一半,用手帕掩了口,终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左如今想了想,再次给了一个含糊的回答:“无论父亲病情如何,只要您愿意,您永远都是我母亲,星儿也永远都是我妹妹。”
这含糊依旧是个清晰的答案。
廖夫人手帕上的兰草被一滴水打湿了。她别过脸去,却没能忍住一声轻轻的啜泣。
左如今没再说什么,安静的陪她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在她离宫后不久,一个披着厚斗篷的人出现在方循礼面前。
那人将头上遮脸的帽兜稍微往上抬了抬,露出自己半张面容来,是方执仁。
方循礼一皱眉,“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方执仁:“有些事,小四下不去手,我来帮帮她。”
方循礼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你别胡来,你这样做,她能同意吗?”
“她不会同意,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位云阶大师兄看着面前曾经被自己害惨的师弟,笑了笑,“不厚道的事,为兄又不是没做过,哪儿就轮到你们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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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还有谁
第177章 还有谁
方循礼犹豫了一会儿,“你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吗?”
方执仁认真点了个头,“外界本就传闻我造反,不如趁此机会真的造一次反。”
“那之后呢?你要她如何收场?难道真的当众斩杀你吗?”
“那不是也很好吗?”
方循礼冷笑,“我看你是被我们几个冷落了太多年,变着法的让我们余生都要时常记起你,对你心怀愧疚,是吧?”
方执仁:“若真能如此,为兄倒也死得其所。”
“你还是省省吧,我相信司使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若是真能有办法,凭她的性子早就做了,还至于拖上整整五日?你近几日不在家中,没看见她书房整夜整夜的亮着,顾先生都宽慰不了她。”
方循礼皱了皱眉,却仍是下不定决心。
方执仁趁他走神,直接冲过去左蹊寝殿的门。方循礼赶紧去拦,却慢了一步,只得跟着方执仁一道跑进去。
方执仁已经跑到了左蹊的床榻前,伸手掀开被子,人愣在了那里。
紧随其后的方循礼也傻眼了。
被子里是空的,只有两个枕头。
左蹊不见了踪影。
方执仁回头看了一眼方循礼,后者眼珠子都红了,“这不可能……方才司使走的时候人还在的……来人,来人!”
周围的其他侍卫也很快跑进来,方循礼是真有点慌了,劈头盖脸就问:“城主呢?”
侍卫们都有些发懵。没等他们说话,方循礼便又急急道:“去找,宫中所有的角落全都给我找一遍!一定要找到城主。还有,告诉宫门严守,一只蚂蚁都不要放出去。”
“是!”
方循礼攥着刀柄,手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方执仁:“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城主可能已经不在宫里了。”
方循礼抬眼看向他,目光近乎绝望,他几乎默认了方执仁的说法,却不敢开口附和,只是继续道:“司使早就检查过了这间屋子的机关暗道,全部都封死了从司使离开到现在不超过半个时辰,我一直在门口,外面还有好几层护卫把守。城主武功并不高,他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层层看守,定是有个高手把他带出去了。”
方执仁皱着眉盘算:“似风城能有这样本事的人用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知义已经离开了,左如今若是想做什么,大可不必偷偷摸摸,除此之外,还能有谁?难不成是顾先生?”
方循礼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摇头道,“顾先生说过,他不杀凡人,更何况,他来似风城本就是来帮司使的,司使不必偷偷摸摸,他自然也不必如此。”
“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方循礼的愁眉已经快陷进骨头里了,“是啊,还能有谁……”
方执仁:“左如今一向心思深沉,说不定她暗中谋划了别的事,瞒着我们而已。你在宫里继续找,我回司使府看看有没有异动。”
方循礼点了个头。
方执仁戴上帽兜跑出门去,很快消失了。
方循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很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做宫中护卫,当初没能入选,或许是对的,我就应该留在云阶混吃等死。只可惜云阶也……
他想到这儿,突然怔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有本事把左蹊从宫中带走,也定然愿意为左如今铲平前路的人……
左蹊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凳子上。
他朝周围看了看,自己竟身处青岩台下那处密室。
上次经烧毁后,这暗室四周已经乌漆嘛黑,破败不堪。或许是左如今已经安排了工匠在修缮,损毁最严重的靠北和靠西的两面墙已经用高大的白色屏风挡了起来。那屏风白得刺眼,竟将密室中仅有的一盏烛台映得并不算昏暗。
他警惕着,防备的环视四周,很快发现昏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慢慢走到了烛光能照到的位置,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孔。
左蹊原本眯眼去看,看清了那人的脸后,一双眼睛骤然瞪大,“你……余寒?”
余寒站在烛光能照到的边缘,像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魂,“多年不见,城主还记得我。”
左蹊还算镇定,“你居然没死?”
“城主当年没能杀了我,很失望吧?”
“是你把我带到此处的?”
“听说你前些天在此处差点要了我徒儿的命,我自然要帮她讨回来。”
“是左如今要你来的?”
余寒:“看来你承认了,你前几天的确打算杀她?”
余寒终于又往前走了两步,“当年你为了试一块玉佩,就拿我的性命当儿戏,现在左如今忠心耿耿为似风城辛苦了多年,你又想要了她的命,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吗?”
“她处处与我作对,我若不要她的命,她早晚要骑到我头上来!你看,她现在不就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与你作对?哦,对,你想杀她给左培风续命,却被她逃了;前些天,她还破了你用玉佩操控身边所有人的咒术,让你身边所有人都找回了自己的神智;还曾经阻拦你用民脂民膏给左培风修建宅院;还有你耗干了百姓的血汗缴岁贡才能暂时化解的疫毒,却被她去隐雪崖请来的灵器给解了,你还恬不知耻的说那是你的诚心求来的……她就是这么和你作对的,是吧?”
左蹊怔怔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你一直都藏在她身边?”
余寒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来,“仓啷”一声,寒光崩现,“我若真的一直都在,可不会让自己徒弟受这么多委屈,我早就一刀把你砍了。”
左蹊看着那把刀,“左如今派你来杀我的?”
余寒苦笑一下,“她若是肯下这样的决心,也不必拖到今日了。那个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毛病,见不得恩。但凡谁曾经对她有过一点恩情,她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狠手了……不过我不一样,我可以帮她杀了你。”
左蹊想往后躲,可惜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只有脑袋往后仰了一下,那样子竟有些像是引颈受戮。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儿,又重新坐直,“你现在若是敢伤我性命,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左如今的身上,她不忠不孝的名声就背定了。她名声本就不好,你还要让她雪上加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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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屏风后
第178章 屏风后
余寒没说话,眼睛看向左蹊身后的白屏风,不知在想什么。瞧他的神色,似乎的确被左蹊的话干扰了。
左蹊见他犹豫,立刻乘胜追击,“左如今只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没有根基没有倚仗,你真的以为她要造反夺位吗?她只不过是怨我之前要抽她神髓,所以才故意与我对着干,想逼我对她服个软而已。但你今日若是真对我下手,她可就彻底没有退路了,你是她师父,你难道要眼睁睁的把她往火坑里推?”
余寒想了想,竟然点头了,“你说的确实有理。”
左蹊强压着内心的狂喜,“你快把我放……”
余寒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但你,其实也没有退路了。”
“怎么会呢?你放心,只要她肯退一步,我不会亏待她的。”
余寒走到左蹊的椅子背后,扶住他的椅背。左蹊以为他要把自己的绳子解开,然而并没有,左蹊只觉得椅子一晃,自己的视线便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那几扇大屏风。
左蹊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投在屏风上,他看着那影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心慌起来……
与此同时,几扇屏风突然同时被人推倒,满地着火过后的残灰掀起一团团烟尘,劈头盖脸的往左蹊脸上扑。
左蹊下意识的闭眼,然而在他闭眼前的一刻已经看到了,屏风后站着好几个人,虽然没来得及看清面容,但每一个身形他都十分熟悉,那是似风城掌管大小事物的九个司的掌事。
左蹊知道自己完了。
他闭着眼,不知是不是被烟灰进了眼睛,眼角竟溢出一点潮湿来……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城主,睁眼看看吧。”
这声音他也十分熟悉,是方昭。
无定堂掌事,那当年收下了左如今,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方昭。
左蹊重新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那些面孔。
事到如今,他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竟露出笑来,“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装着忙于公务,今日倒是有功夫凑到一起,还藏在这密室的屏风后面……若是有心之人直接将你们一网打尽,似风城便直接瘫痪了。”
九位大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转向方昭。
方老头上前一步,“城主勿怪,是我将几位大人骗到此处的。”
左蹊看看他,“方昭,你当年帮那个杀人犯江年改名换姓藏在无定堂中,现在又帮他绑架城主,诓骗大臣,究竟意欲何为?”
方昭和余寒对视了一眼,“我们二人的罪过,我们自会领受,但城主的罪过,今日也的确该算一算了。我请了九位大人前来,就是请他们做个见证,让城主您也明白一件事: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滥杀无辜是要偿命的。”
方昭往前走了几步,回身向九位大人深施一礼,“方某诓骗诸位,不敢请求原谅,但诸位大人既然来了,不如索性将今日这桩事看到最后。”
这九个倒霉蛋从头到尾都还没敢说一句话,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人出声了,“方才余师父所说的这些事,为何我等从未听过?”
说话之人是卞弘。
卞大人负责度支司,一切和钱有关的事都要过他的手,这些年在钱上的缺口他早有察觉,但每次上书给左蹊,最后都不了了之。卞弘虽然也算清正,但元不至于像左如今那样跪上两天两夜去跟城主算账,横竖自己已经尽了力,城主也知道自己尽了力,这就已经足够了。
但说到底,这些疑问的确困扰了他很多年,方才听到余寒说起,心里沉睡已久的疑问便又开始复苏了,没忍住先开了口。
他这么一问,其余几人也纷纷投过疑问的目光。
方昭再次对他们深施一礼,然后走到左蹊身后,用手拍着左蹊的椅背,“既然诸位都有疑问,且容方某从头到尾细细讲来……”
方昭讲了很久,仗着自己教了许多年书的好口才,几乎把左蹊的劣迹编成了评书,一段比一段说得慷慨激昂,吐沫星子喷了左蹊一脑袋。
余寒站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有一些事他甚至也是第一次听,在他神志不清的那段日子里,他的徒弟竟就这样如履薄冰的活着。自己倾尽心力教出来的好孩子,怎么转眼就成了别人的狗了呢……
左如今此刻并不知道有个人正在为她曾经的过往痛心疾首。她正在家中审问李三。
不是追问什么狗屁命数,而是想从他嘴里再探一探左蹊是否还藏着别的秘密。
但家里终归比不上九重司刑具齐全,尤其还有连顾在,若真搞得血肉模糊实在侮了仙门弟子的眼。
左如今只得一点一点的折磨他。
李三自从到了司使府就没吃过饱饭,圆鼓鼓的身子已经瘪了一圈,连眼泡都不那么肿了,人瘫在地上,满脸写着“你杀了我得了”。
左如今坐在他对面,“李三,我已经没有耐心跟你耗了,你若再不说,我只能把你扒光了浑身浇上肉汤,然后牵几条野狗过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三打了个激灵,不像是被吓得,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歪了歪头看窗外的阳光,“都这个时辰了……小司使不用麻烦了,再过一会儿,我自己就死了。”
左如今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李三像是终于解脱了似的伸了伸腿,“你不是想知道城主还有什么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城主和我……结了死契。”
“什么死契?”
“我啊,早年间学了些命理之术,后来就越学越魔怔,我算出了似风城小少主的命,于是找到了城主,想试试为小少主改命。可是左蹊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我一个外人,可我实在很想试试看,最后没办法,我便与他结了个死契,无论是左蹊,还是与左蹊血脉相连之人,只要有一个死了,我就会一同死去,这样一来,他才终于相信我不会坑害左培风。”
左如今冷笑,“所以你费尽心思帮左培风避难,实则是在……”
等等!
左如今冷笑的面孔突然严肃起来,“血脉相连之人……如果你活着,那星儿岂不是还活着?”
怪不得左蹊找了一阵子之后就不找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左临星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其余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三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不过,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
左如今正要再继续问下去,余光瞄见外面的院子匆匆跳进一个人影,是方执仁。
李三也看见他了,眨了眨眼,似乎有点纳闷儿,“奇怪……我怎么还活着?难道他没动手?还是死契失效了?”
左如今听出了他话里隐藏了什么,立刻起身出去,迎面就问:“你去见城主了?”
与此同时,方执仁也开口问她:“城主在你手里吗?”
二人同时怔了一下,片刻后,左如今的头皮开始发紧,“你是说,城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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