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日常》 1. 第 1 章 端阳节,临江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家家户户的门头皆插着菖蒲青艾,院门宅内的人们正忙着做五色香囊,包粽子,一片温馨祥和。 然而临江城外的景象,却与城内截然相反。 斑驳的城门紧闭。 城门之外,是一群逃荒人或跪或坐,或是匍匐在地。他们身上衣裳褴褛,脏乱不堪,比起城内的叫花子,还要脏上几分。 瘫坐在墙根的男子,望着紧闭的城门,满眼的绝望与悲凉。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进不去……我们进不去……临江城也……也不让我们入城!” 他不知,他的话犹如一柄利刃,扎进城外流民们的心,刺得他们生疼。也刺破了他们做了近一年的梦。 “噗通!” 骨瘦嶙峋的老汉突然跪倒在地。 老汉双手举过头顶,满眼清泪高声大呼:“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 他想问问这老天,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先是前年的大旱,使得他们颗粒无收。他们勒紧了裤腰带熬过了一年,只盼着来年风调雨顺,能图个温饱。哪成想,旱灾之后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灾。他们不仅没了粮食,就连遮风避雨的房屋都被大水冲塌。 仅仅是一夜之间,数千人丧生。 而他们这些有幸存活下来的人,却因洪水冲塌了房屋,冲垮了良田,变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民。 为了求条生路,他们只得背井离乡,一路往南,希望能求得一片安身之所。 可不想,整整七个月,他们从离阳走到了临江,一路上遇到的城镇无数,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收留他们。 若再这么下去,他们……他们怕是真没有了活路。 “来时我看二里地外有座小矮山,那矮山上有几颗歪脖子树,要我说,咱们干脆在那歪脖子树上吊死算了!”说话的汉子浑身脏兮兮的,散乱的头发打着结,身上的袄子更是破破烂烂,一片漆黑,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边上的妇人听了此话,原本无光的眼里突然多了一丝惊恐,连忙将身边的幼童往怀里拢了拢。 幼童懵懂无知,不知道小矮山上的歪脖子树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阿娘为何突然死死的拢住他。他只知道他饿,饿得厉害。 “娘,饿,孩儿饿!”幼童不会抑制自己的情绪,小声啜泣着。 怀中的小人儿睁着无辜的眼,眼里蓄着泪,抿着嘴望着妇人。望得妇人一颗心,犹如被人在千刀万剐,疼得她快要死去。 “儿啊,我的儿啊!”妇人紧紧的搂着孩子,痛哭流涕。 老天爷不长眼呐,可怜了她的儿,还这么小就要跟她一起去了。 一旁的流民看着这一幕,也跟着一道抹眼泪。 就在昨日,他们还以为今日便能入临江城。却不想这临江也如先前的城镇那般,将他们拒之门外。 难道,他们真就要被活生生的饿死? “阿姐~” 少年郎低声唤着身边的女子,一双沾满黑泥的手紧紧拽着女子的衣角。 “姐姐在,小北莫怕。”女子拍了拍弟弟的手,言语中底气不足。 她从来不知,世道竟可以这般艰难。难到遍地流民,只剩着一口气在苟延残喘。 城内又响起了爆竹声。虞薇念听得出来那是喜庆。只是那喜庆,与城外的死寂格格不入。 有人熬不住,饿昏了过去。虞薇念听到那同行之人的哭声。 哭声在人群中蔓延,逐渐变成了哀嚎,让所有人闭了眼,不甘却又无奈的接受着死亡的降临。 或许,下一个饿死的就是他们。 “阿姐,如果我死了,往后给爹娘祭拜时你可得替我说说好话。就说是我不孝,不能埋在他们身边。阿姐……我……我舍不得你。”虞乔北死死的拽着姐姐的衣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一路走来,他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再畏惧死亡。可当得知临江县衙不让他们进城时,他又开始恐惧起来。 他熬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看见路上那些饿死的人,被丢在了荒郊野外,连张裹身的草席都没有。他怕,他怕他死后如那些人一般,葬不回祖地,成了孤魂野鬼。 少年的泪,滑过脸庞,落在了虞薇念心里,结成了冰锥,刺穿了她的心脏。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痛。 “娘,咱们去东北吧!”虞微念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字字坚定。 原本萎靡不振的妇人,听了虞薇念的话震惊不已,满脸的不可置信。 虞薇念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骇人,可如今她已别无他法。 “娘,守城的军爷说,在我们之前便有两拨流民来过这里。也正因如此,这一路上的城镇皆不愿收留我等。若是我们依旧一路往前,只怕终有一日会饿死在路上。” 虞薇念的声音并不大,然此地流民众多,又都聚集在一起,她的一番话语,倒叫边上的一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闻“饿死”二字,众人无不悲痛叹息。 可那又如何?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死罢了。 还未伤感完,就听那女子异常坚定的重复着:“娘,咱们去东北吧!” 众人原本以为小娘子是饿狠了,气不过才怨天尤人几句,哪成想她竟真有如此骇人的想法。 东北?东北那是什么地方! 有人没忍住嗤笑一声。心想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也有人在心里骂起了老天,骂老天爷不长眼,生生将人逼到这般境地,逼得那小娘子脑子都不甚清明,说起了胡话。 “东北?丫头,你可知道东北处那是什么地方?”一旁的老者吃力得抬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等女子回答,人群中便有人抢答到:“东北之地苦寒,天下所无!” “咳,咳咳!” 那人猛的咳了几声,接着又说道:“听闻东北之地八月落雪,九月河流尽冻。雪落地即成冰,皑皑白雪一望千里。且,东北方自古是流放重犯之地,去那等地界,与寻死何异?” 那人以为小娘子听了此番解释,定会打消去东北的念头。岂料她非但不听劝,反而辩道:“感谢各位的好言相劝,只是如今大梁国库空虚,受灾之地多达三府十六县。” “而我们离阳地理位置偏远,等我们逃荒出来,沿途的城镇早已接受了别地的流民,再无我们的容身之所。倘若我们继续上京抑或是去江南,等着我们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腹中饥饿,只是站着都有些费力气。虞薇念捂着肚子坐下,继续道:“东北之地虽是苦寒,可那里土地辽阔物产又丰富,若我们去了,只要勤快些定会有活路,既是如此,不如去东北之地闯一闯!” “你又怎知道,那地辽阔,物产丰富?难道你去过不成?” 似乎忆起了什么,虞薇念的眸子暗了暗。 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我夫家是离阳城的沈家,经营着数家商铺,有着自己的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那夫家的二叔就曾去过东北。回来曾与我们说起,东北之地辽阔无边,且物产丰饶。” 有同是离阳县城的,听到沈家时不免朝那女子看去。 “小娘子,你可是姓虞?” “正是!小女虞薇念。” 此地流民多是离阳境内之人,只少数人是逃荒途中融入进来的。因此一听经商的沈家和姻亲虞家,便知道了是谁。 有人讥笑道:“呵,我当作是谁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原来沈家那个克夫的小寡妇。刚嫁到沈家还未来得及洞房,那沈三公子就猝死在酒桌上一命呜呼。大家伙儿说说,这得是多硬的命?” “就是,刚刚进门就克死了男人,如今竟然还要拾掇她老婆婆跟她去东北。咋滴,想把沈家的都克死不成?” 明明都已饿的头昏眼花,没有半点子力气。可一涉及到别儿个的家长里短,管它是好事还是坏事,糟不糟心,这些碎嘴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其评头论足,指责谩骂。 见阿姐被羞辱,虞乔北愤而挺身要与人争论,却被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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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庆幸得是,沈家不是那顽固不灵的守旧之人。 沈三患有胸庳,沈家人是知晓的。但他们不知,只多喝了几杯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沈家自觉得对不起虞薇念。 曾向虞薇念许诺,三年孝期后便还她自由。要嫁要留,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可偏偏,孝期才将将过去一年,离阳便遭受了百年难遇的洪灾。仅一夜之间,千人丧命,数万人流离失所。 百口之家的沈家,一夜过后,也只剩了不足三十人。 离阳城没了活路,城内尚存的人们便结伴往外走,企图能寻到个落脚之地。 但万万没想到,受灾的又岂止离阳。整整三府十六县,皆受重灾。等离阳人寻到其他城镇时,那些城镇里早已收留了别地的灾民。 因此,虞薇念一行人只能一路往南。 而洪灾之后,多伴随着病毒,时疫,又无粮食饱腹。是以这一路走来,沈家幸存的二十几人,如今只剩下三人。 确切的说,只剩沈夫人李氏一人。 因为真正的虞薇念,早在半个月前已经饿死在了路上,魂归故里。现如今的虞薇念,不过是一缕来自后世的冤魂罢了。 每每忆起原主,虞薇念都悲叹造化弄人,一如前世的她。 前世的她虽没生在富裕之家,但父母却给了她足够的爱。她也争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名列前茅,最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 她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爸那个少言的汉子哭了,她妈更是不用说,早已痛哭流涕。 村里人安慰她妈,说这是大喜事,她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所以,不要哭,该开开心心才是。 于是她笑了,笑着谢过所有来送祝福的人。 她也信了村里那些长辈说的话,好好念书,终于在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可是啊,有时候,人的愿望仅仅是愿望,并不一定会成真。 她工作才不到两年,还没来得及让爸妈享清福,就被查出胃癌晚期,无医。 她记不太清妈妈是哭了多少时日,她只记得妈妈的眼睛永远是红肿的,而沉默寡言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发,变得更加寡言。 她是怎么穿越的呢? 哦,她死了! 在胃癌肝转移后的第五个月,她带着父母的悲痛与绝望,离开了那个人世。 她以为,人死灯灭,前尘尽销,无后世轮回。 却不想,这世上竟真有灵魂一说。而她的灵魂,竟在她死后穿越了到了千年之前一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 她还记得原主弥留之际,泪眼婆娑的对着她道:“我既是你,你既是我!往后,还请你帮我照顾好婆母与阿弟。” 刚刚穿越而来的虞薇念大脑一片混沌,见原主哭的伤心,便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这才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2. 第 2 章 五月的天,有了一丝夏意。 气温逐渐升高,让空气中难闻的气味愈渐浓烈。 进不去临江城,有流民拄着棍子离开,准备继续南下。 虞薇念翻出水囊,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来河边打水。她打算在城外住一宿,接下来是南下还是北上,都等明日再做打算。 她太累了,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赶路。 打完了水回来,虞乔北也同其他的流民们拔了些野草树叶回来。 说起来,这伙逃难的流民之中,不乏家世富贵之人。却因一场灾荒,变成了如叫花子一般的模样。整日吃得,也是些野草树皮。 “哎!”虞薇念叹息气,将水倒入陶锅中。 早已过了春,树叶野草不再鲜嫩,就算有那嫩尖儿的部分,早被前人掐了去。老树叶若是干嚼,有些卡嗓子。虞薇念打算将其煮烂,也好入嘴一些。 锅中的水冒起了泡,虞薇念望着柴火堆微微出神。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就那么答应了原主,要帮她照顾幼弟和婆婆。 就因着那么一句承诺,她便带着李氏与幼弟,跟随着逃难的大军,挖野草,啃树皮,苦苦支撑了大半个月。 若是今日能入临江城倒也罢了,可人家不愿意收留他们。如此,他们只能继续南下。 可如今国库空虚,内有重灾,外有战事,朝廷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且三府十六县的流民尽数南下,但沿途各地只能接纳少数的流民。余下的流民继续往南,与其他灾区的流民融合,致使流民越来越多。 而这期间,流民们得不到收留与布施,不免与沿途百姓产生矛盾冲突。现如今的流民,如瘟疫一般,让人避之不及。 他们若跟随逃难的大军,不是饿死在路上,就是成为别人口中的两脚羊。 光想想,都让人害怕。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总不能只活上半个月,还是过的这般苦日子。 出路,她需要出路,她需要一线生机。 继续南下是万万不能的,落草为寇她没那等本事,且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能选的也只有寻个人烟稀少土地辽阔的地方,容纳他们。 而这地方,正是她先前提到的东北。 前世的她农村长大,又最爱看闯关东这样的电视剧。东北她虽没去过,但从电视剧中得知,东北那地界可是辽阔无边,土地肥沃。 就连小学的语文课本中,都有着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描写。 这等资源丰富的地方,只要有手有脚,指定饿不死。 “吱呀~” 厚重的城门突然被打开,将虞薇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虞薇念以为是此地的大老爷突发散心,愿意让他们入城。正准备收拾家当准备进城,就见守城的小兵领着一群人出来。 那些人手中,皆抱着东西。 原来,因着今日是端阳节,城中的几户权贵商贾之家,得知城外有大批的流民,特地遣了人来城外布施。 一碗看不见几粒米的稀粥,对流民们而言就像是甘露一般,香甜可口。 虞薇念捧着豁了口的破陶碗,小心翼翼的喝着粥,喝着喝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姐,你莫哭,这碗粥也给你。”虞乔北将自己的那碗粥递过来,轻声的安慰着姐姐。 爹娘去世时,他便在爹娘的坟前发过誓。这辈子,他定要护着姐姐。 虞乔北的举动让虞薇念鼻子一酸,抿了抿嘴:“傻小子,阿姐没哭。阿姐只是吃的急,被粥烫到了而已。” 说罢,又将幼弟的粥碗推回去:“阿姐有,小北自个儿吃,吃饱了好有力气去东北。” “你们姐弟两别争了,我这儿有,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多!”一旁的李氏也靠过来,端起破碗就要给虞薇念分一半自己的粥。 虞薇念忙将陶碗护到怀里,不留一丝空隙。 “娘~您自个吃便是,哪里就吃不下了?你们若是再这么推来推去的,我可要生气了!”虞薇念娇唤一声,言语中多了些小女儿家的姿态。 虞薇念发了话,李氏只得作罢。只是忆起往昔,心中不免泛起了酸楚,最后也只能摇头苦叹一声:“哎!” 天色渐暗,晚风徐徐。 施粥的人撤了棚子,尽数回城。那些未燃尽的柴火被丢弃在地,流民们将烧的只剩半截木柴捡了过来,又找守城的小兵借了火折子,在这黑夜中燃起了一缕火光。 白日里斑驳的城门,在夜幕下竟显得有些庄严肃穆。 流民们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靠在城墙跟下卧地而眠。 虞薇念翻了个身,看着高悬于空的皎皎白月,更坚定了要去东北的决心。 夜,逐渐深了。 草丛里的蛐蛐儿声此起彼伏,仿佛是能催眠一般,听的人眼皮子打架。 虞薇念就是在蛐蛐儿声中,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逐渐进入梦乡。 翌日,天空刚泛起了鱼肚白,临江城的城门被重重的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而,大开的城门并不是为了迎接他们。临江城所迎的,是早起进城卖菜的小贩,和不是流民的他城之人。 城门两边的守城小兵手持长矛,身姿站的笔直,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墙根下的这群流民。那眼神好似在说:有我在,你们休想浑摸进城。 虞薇念再也受不了这样无止境的流亡,转头道:“小北,将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去东北!”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一口陶锅,几个破陶碗,几件破的不能再破的衣裳和棉絮,再别无其他。 “阿念,你……你真的要去东北?” 问话的老头姓刘,原是离阳城的老木匠,为人老实厚道,逃荒路上对虞薇念姐弟多有帮助,原主也将老刘头视为长辈。 想到老刘头往日的照顾,虞薇念试探性的问了句:“若不,刘爷爷与我们一道去东北?” 老刘头回身,望向地上躺着的人群,想到如今他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缓缓的答出了一声“好!” “虞小娘子,我们也与你一道去!”吴娘子死死的握住儿子的手,坚定的恳求道。 虞小娘子说的对,往东北去,还有一丝生机。 虞薇念从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圣母,但此去东北路途遥远,若是有人愿意同他们一起北上便是再好不过。起码在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除了往日相熟的几人表达了要与他们一起,虞薇念心思一动,又从人群中站起来,大声问道:“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动身往东北方向去。若有想求活路的,可与我们同行。” “妖言惑众!” “自个儿去送死不够,还想拉咱们去垫背,我呸!咱们岂是那无脑之人,会被她诓骗忽悠?” 前一刻还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50|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静静的人群里,瞬间人声嘈杂。有嘲笑讥讽的,有指责谩骂的,有低声互相讨论询问的,也有犹豫不决自言自语的。 “安静,安静!” 一须发斑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娘子年纪轻,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瞎胡闹!世人谁不知东北之地苦寒,你们偏要跟着她去送死?” “这位阿爷,我瞧您的谈吐与气度皆不凡,想来是个读书人。既是读书人,眼下境况如何,您心里应是有数。” 虞薇念施了一礼,又站的笔直:“大梁如今内忧外患,朝廷根本顾不上咱们。而各地城镇视咱们如瘟疫,唯恐避之而不及。试问,就算我们一路南上,要上到哪里才是个头?哪里才会收留我们?” “东北之地冬日虽长,可天高地广,总有我们的落脚之处。且比起岭南之地,去东北的路程要短上许多!” 虞薇念说得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昨日我所言之事,句句属实。不止夫家二叔曾有言东北的物产丰饶,就连书中也有记载。” “说句不好听的,我与诸位非亲非故,诸位是死是活都与小女无关。小女不过是一时心软,不忍大家伙一直这样居无定所,才会有此提议。至于诸位要走南,还是与我一道闯北,端看大伙儿自个儿的意愿,我又逼迫不得。” 虞薇念说完便挽着李氏坐下,不再多做解释。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这会儿才想起来,虞小娘子的父亲曾是离阳有名望的山长。有那般名门清流的父亲,养出来的子女定然也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就如虞小娘子所说的那般,他们无冤无仇,虞小娘子又何必想着法子去害他们。 如此一想,有些人便动了心思。 “虞小娘子,我……我跟你去!” 来人看不清面容,身形消瘦,个头却是极高。手里牵着个小男孩儿,头发干枯发黄,个头只到男人的膝盖高。一张小脸黑不溜秋的,看不出年岁。 虞薇念点头轻应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 只听那汉子又道:“在下姓谢,名惟安。这是幼弟谢辰宁。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虞小娘子尽管与我说!” “好!”虞薇念颌首,淡淡应着。 男人见虞薇念不再说话,便拉着弟弟到其后方找了块空地坐下。 兄弟二人刚坐下,就见往日结伴的徐四寻了过来,不解的问道:“惟安兄弟,你怎么信了那小娘子的鬼话,要跟着她走?” “四哥,我虽是个莽夫不曾读过书,却是知道虞小娘子父亲高风亮节。他教出来的子女定不会是那诓骗人的,虞小娘子既然开了这个口,定是真心想帮助我们。” 谢惟安说着,环顾了下四周,突然变得悲凉:“我等一行人南上已有七月有余,却始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听那守城的小兵说,我们不止进不了临江城,就是一路南上的所有城镇都不会收留我们。” “朝廷……朝廷不要我们了……”谢惟安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逐渐哽咽。 “四哥,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东北吧!听说越往东北越是地多人少,到时候我们自己盖了房子再开荒些地,也算是有个家了。” 说到此处,悲愤的谢惟安露出笑来,眼里也多了丝光。 边上的流民们听了,也跟着憧憬起来。 家…… 或许,他们还能再有个家。 3. 第 3 章 临江城外的流民近千余人,最后决定跟虞薇念走的,只有六十一人。 这六十一人,都在赌,赌虞薇念所言属实,赌那一线生机。 喊上他人同去东北,虞薇念也是存了私心的。 此去东北路途遥远,若是路上遇着事儿,靠他们三人怕是难以逃出生天。倘若人多些,说不定还能化险为夷。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只是眼下众人彼此间不甚相熟,更谈不上团结,还需稳住军心才是。 想到此,虞薇念便道:“现在是五月,等我们走到幽州府,也差不多要明年这个时候了。那时候的东北刚好化了冻,正是开荒耕种的好时候!” “虞小娘子,不是我徐四不信你,只是我曾听闻沈家二爷去东北做生意,去的都是关内的覃州,未曾听闻沈二爷出过关。这幽州府……” 虞薇念抬眉,见问话之人的眉眼间有些眼熟,询问道:“徐四哥可是离阳县城里锦绣坊的掌柜?” “正是,没想到虞小娘子倒识得在下!”徐四深感意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娘子来。 头发干枯,面色如腊,身形消瘦的都快脱了相。可即便这般,这个曾经养在深闺里的名门闺秀,脸上依旧带着坚毅。 如徐四打量虞薇念那般,虞薇念也打量起了徐四。 家道未曾败落时,原主倒是时常去锦绣坊,也见过锦绣坊的掌柜徐四。可经历了七个月的流亡,众人说不上面目全非,相貌与之前却也是大相径庭。若不是徐四报了名字,她也是认不出面前这人的。 收回目光,虞薇念轻笑着:“在离阳城,锦绣坊的衣裳可是甚得夫人小姐们欢心。我阿娘在世时,便与我说过,锦绣坊不止衣裳好看,掌柜的更是个妙人。” 说着,虞薇念话锋一转:“我若没记错的话,徐四哥与我家二叔是做过生意的,是以知道二叔去东北边走商,住的是覃州府。” “只是徐四哥不知,二叔虽不曾出关,但收回来的皮子,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关外货。卖皮子的猎户便说了,说是幽州府土地辽阔,多的是野味山珍。只要耐的住寒,怎么也会有口饭吃。” “徐四哥之所以不知这些,是因着这些都是二叔闲聊时说与我们听的。再者,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读书认字,也看过几本游记。那书中记载的东北之地幽州,与二叔口中的无异。如此,我才敢在这迫不得已的境况下,提了此地。” “哎哟,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小娘子竟说了这老些话来驳我。我信,我信小娘子还不成吗?我若是不信,又怎么会跟来?”徐四苦笑,赶忙求饶。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假。 一直被虞薇念搀扶着的李氏,听完虞薇念的一番话后,微微皱眉。 虽说阿念家中曾遭遇变故,但在十三岁以前,他们阿念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名门闺秀,说句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且阿念一直是温吞的性子,别人说什么,她都安静的听着,从不与人辩论。 再者,阿念一直深居简出,只在嫁进沈家的第二日见过二弟,何时又听二弟与家中人提过幽州府? 阿念她…… 除了不解,李氏心中更多的是担忧。 她不懂阿念为何要扯谎,也不想去追问,她知道阿念那孩子心善,定不会害了大家。她只是担心,担心这群人到了幽州后,发现事实不如阿念所说的那般,又会怎么样。 “阿念……”李氏握着虞薇念的手紧了紧。 倒是虞乔北,对阿姐无比信任,虚心的问道:“阿姐看的是哪本游记?那游记里可说些其他地方了?阿姐,要不你与我说说书中的趣事!” “书中的趣事呀!” “咳,咳!”虞薇念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就说那书中记载,除了关外的幽州府,渔阳郡,往西南去西南夷也是人烟稀少。那地儿多是少民,四季常春。唯一点不好就是那地方多障气,蚊虫蛇蚁极多。你阿姐我,最怕这些。” 其实不止虞薇念怕,虞乔北也怕的要死。 光是听姐姐说,他便不自在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姐,咱换个地儿说,说说其他的地方,没蛇的!”虞乔北抱着虞薇念的胳膊,讨好的央求着。 人群中有人见状,大笑道:“小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普天之下,哪个地方会没蛇?只是多与少的问题罢了。” “蛇……蛇!” 一妇人听故事听的正起劲,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号,声音极其尖锐,吵的她心烦。妇人撇着嘴,不悦的皱起眉怒斥道:“蛇蛇蛇,蛇什么蛇,听故事就好好听故事,鬼叫什么!” “蛇,阿姐有蛇!” 真正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个大喊着蛇的孩子,正是虞乔北。原本他听阿姐提到蛇,觉得一阵恶寒,便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一瞥眼,就瞧见小河沟的水草中间,有截微微弯曲枯树。他又觉得那玩意儿不像枯树,便想着上前去看个仔细。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将他的三魂吓掉两魂半。 那褐色的哪里是枯树干,分明是条藏在水草里,只露出来一小截身体的蛇。 这一下给虞乔北吓得够呛,快速躲到虞薇念身后,身体瑟瑟发抖,手却还不忘指着左边的小河沟。 不知是虞乔北的叫喊声惊动了蛇,还是那蛇闻见了生人的气味,突然扭动着游了起来。 眼瞧着那蛇要跑,说时迟那时快,谢惟安一个箭步冲到河沟边,搬起地上的大石头就朝那条蛇砸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谢惟安真有两下子,那块石头不偏不倚的就砸在了蛇七寸的位置。 蛇没了动静,谢惟安又捡起一根树枝,跳到沟里拨开水草。 “乖乖,是条乌梢蛇。还不小呢,起码有个三四斤。”徐四盯着昏死过去的乌梢蛇两眼放光,喉咙滚动,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听到徐四的话,人群全都聚集了过来,面上皆是欣喜。 因为就在昨日,他们决定跟着虞小娘子去东北时,虞小娘子便说了,在到达东北之前,他们这群人的食物共享。 也就是说,就算这条蛇是虞家那个小兄弟发现的,由谢惟安抓到的,他们没出力也是可以分到一份蛇肉。 肉啊,他们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好像太久太久,久到他们都想不起来了。 日暮西山,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 乌梢蛇被捞上了岸,就如徐四所说,这条蛇属实不小,差不多有近两米长,三四斤的重量。 一想到蛇肉会被做成鲜美的羹汤,众人便决定今日不再赶路,今晚就歇在此处。 “我去拾柴火。” “二哥等等我,我也去!” “我去挖些野菜!” “那我便来垒灶吧。” 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众人瞬间四散开来。有去捡柴火的,有去挖坑埋锅的,还有去打水挖野菜的。 谢惟安从裤腿上抽出一把小匕首,沿着乌梢蛇的肚子划开。 “滋啦~” 蛇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看得徐四直竖大拇指:“谢兄弟好手艺!” “四哥过奖了,只跟我爹学了些皮毛而已。” “令尊是猎户:” 谢惟安点头。 徐四咂舌:“先前听谢兄弟与家弟的名字,还以为令尊也是个读书人呢!” 谢惟安手一顿,抬眼看着提着水往这边来的身影,有些惋惜的解释:“我与幼弟的名字,是虞山长给取的。” “哦,令尊认识虞小娘子的爹?”徐四狐疑。 回忆起之前,这二人好像并不相识。 提水过来的虞薇念恰好听到了这一句,也有些狐疑。 原主的记忆里,并无谢家兄弟二人。 谢惟安拾起蛇皮,解释道:“我爹娘乃目不识丁的山中猎户,十五岁以前,我没有名字,爹娘都是唤我老大。” “我还记得那是冬天,下着大雪。我爹从山中打猎回来时,除了挂在腰间的猎物,背上还有一个快要冻僵的人。便是……便是虞山长。” 谢惟安偷偷看了虞薇念一眼,见她没有太过悲伤才接着道:“阿娘给虞山长煮了姜汤,阿爹也将野鸡炖了。虞山长醒来后要给阿爹银钱做谢礼,阿爹没收。阿爹说,山长是有大学问的人,取得名字定然也是顶好的。便厚着脸皮让虞山长帮我跟幼弟取了大名。阿爹说……说有了好名字,我与幼弟将来也能成为那人中龙凤。” 回忆起过往,谢惟安心中悲凉。 他还记得因着大雪不好下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51|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虞山长被迫在山中留了两日。那两日里,山长教他兄弟二人认写自己的名字,还教了他们一些道理。 他从不知道,犹如明月般的山长大人,待人竟是这般和熙。 大雪终于停了,他与阿爹一起护送山长下山。为了表示感谢,山长坚持要谢家父子二人与他一同归家。 那日他们留在虞家用了饭,也听山长提起他的一双儿女。 出虞府时,正巧遇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虞薇念。 惊鸿一瞥,虞小娘子就如那天上的明月,似住在月宫中的仙子。 难怪,难怪山长提起她时,总是满脸的笑意。 “嘿,没想到谢兄弟跟虞小娘子还挺有缘份。” 缘份么? 谢惟安暗自摇头。 他不要这样的缘分。虞小娘子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该住在月宫中,被众星捧月般的呵护着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到处逃难。 “大哥,看我拾的柴火!” 谢惟安的回忆被清脆的童声打断,一抬眼,就见去拾柴火和挖野菜的人陆续回来了,这才开始将洗净的蛇肉切成小段。 谢惟安不愧是猎户出生。一条近两米长的乌梢蛇,被他切成了六十一小块。为的,是人人都能尝上一块。 半尺深的土坑上,架着豁了口的陶罐和大铁锅。锅中是满满一大锅的水,虞薇念给每口锅中都放了几段蛇肉。 土坑里燃着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声,锅中的蛇羹沸腾,咕噜咕噜的翻着滚。 “好香啊!” 一个小男孩用力的吸着鼻子,感觉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是有多久没闻过肉的味道了? “咕噜咕噜~” 好多人的肚子都发出来了叫声。 妇人们将野菜全都倒入锅中,又搅拌均匀。 “还要多久才能吃啊?”有那等不及的,早拿了破碗炖在土灶边,巴巴的望着大铁锅,舔舐着嘴唇。 烧火的妇人斜眼:“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不成?虞小娘子可说了,人人有份!” “我这不是大半年没沾过荤腥,馋的厉害嘛!” “就你馋!” “都拿碗过来吧!” 碗中的蛇羹呈乳白色,点缀着翠绿的野菜,光是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等不及蛇羹放凉,捧着破碗喝上一口:“鲜!” 别看蛇羹中未加任何的调味料,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鲜美,简直是鲜掉人的眉毛。 “幸好只我们这些人,若跟来的人再多些,这条蛇怕是不够分。” “嘿,你们说,要是他们知道跟过来能吃到蛇羹,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那还用说?估计得捶胸顿足好一番痛哭呢。这可是肉啊!实打实的肉!我听虞小娘子说,幽州那地界多的是呆头呆脑的狍子,好猎!你们说,到时候我们是不是顿顿有肉吃?” 众人喝着蛇羹,你一言我一语的畅聊着,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满足。 夜幕下,灶坑里未燃尽的柴火冒着丝丝白烟,绵远幽长。 虞薇念侧目,正瞧见一个汉子捞出碗里的蛇肉,放到妻子的碗里。 妇人想要拒绝,却被汉子一瞪眼,红着眼眶接了蛇肉。 那对夫妻虞薇念识得,是老瓦匠的徒弟。叫什么姓名倒是不知,只知道汉子姓陈,他家娘子姓张。 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发大水时张娘子正怀着身孕。平日里讨了饭得了施舍,陈小哥都是紧着妻子吃。可就算这样,营养还是跟不上。 三个月前张娘子临盆,双生胎,有个刚出娘胎就去了,没活的成。 而活下来的那个,也因着张娘子整日吃不饱肚子没有奶水,明明三个月大的娃娃还跟只小奶猫似的,瘦弱的让人心疼。 看着怀中的孩子,张娘子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清泪。她的孩儿怎么就这般命苦,偏偏投生到她的肚子里,一出生就跟着她受罪。 虞薇念见不得这些,眼睛发酸的撇过了头。 陈小哥握住妻子的手,安慰着:“娘子莫哭,你没听他们说嘛,等到了东北,遍地都是狍子和鱼,咱们就饿不着了。咱们的孩儿,也会好好的长大。” “嗯!” 张娘子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轻声应着。 4. 第 4 章 月亮不知道何时躲进了云层,只留几颗星星在黑夜里闪着一丝亮光。 身下丛生的杂草如毡,刺挠的人瘙痒难耐,让本就睡不着的虞薇更加辗转难眠。 “真的会有生路吗?”望着边上的人群,虞薇念小声的问着自己。 她不知道此行去东北,到底是对还是错。 其实对于东北,她并不怎么了解。所谓的棒打狍子瓢舀鱼,广阔且肥沃的黑土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后世的课文,短视频和纪录片。 她并未去过东北。 现代的东北确实物产丰富,可眼下呢。 眼下与后世相隔千年,此时的东北会如后世那般吗? 如果她的选择是错的,那些跟随她的六十一人怎么办?原主的婆母与弟弟又怎么办? 她答应过原主,要好好照顾李氏跟虞乔北的。 “哎!”说到底是她一时冲动,可事已至此,还会有退路吗。 “妈的,大不了拼了,赌一把!”思来想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退路虞薇念,索性不再去想。 “阿念,是你在说话嘛?” 李氏的突然出声,吓得虞薇念一激灵,像个做错事被抓包了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没……没……娘,您听错了。” “那早些睡吧,明日还得赶路。”李氏将黑的发硬的棉被往虞薇念身上盖了盖。 说起来也是奇怪。 阿念向来是个乖巧温顺的,而她虽曾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在变成流民的那一刻,她们只得随波逐流,跟着人群走过一城又一城,从来就没拿过什么大主意。 但就在半个月前,阿念这丫头突然变得活络起来,还学会了跟人抢野菜,甚至为了一小把野菜而与人大打出手。特别是这次,竟胆大的招呼着这么一群人跟着她去东北。 更离奇的是,她和另外的六十一人都信了她的。 也不知道阿念这是着了什么魔,更不知道她自己着了什么魔。 东北那地界,常年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怎得阿念就偏偏要往那地方去。 看着虞薇念的背影,李氏心中冒出个念头。 按规矩,新丧夫的妇人要为丈夫守孝三年。有那守旧的人家,会让媳妇留在婆家守一辈子的节,想以此为家族博个好名声。 但她李沐娘从来就不是什么恶婆婆,也不会逼阿念为老三守一辈子贞洁。 名声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原本是打算,等出了三年的孝期便放阿念走,可如今看来,若是有那合适的…… 活人总归比死人重要。 如果真有看上阿念的,阿念嫁过去还能有口饭吃,也不用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路逃荒去东北。 “阿念,若是路上,遇到看上你的人家,能嫁……你便嫁了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虞薇念一哆嗦。 “娘,您在说什么?这还未出孝期,我哪能急着去嫁人?再说了,咱现在可是流民,别人见了怕是躲都来不及,谁还会娶咱呀!”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我们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都活了下来,以后定是会有好福气的!”虞薇念赶忙找了一堆说辞来搪塞李氏。 以后如何还未可知,但虞薇念不可能就这么嫁人。 再说了,她一个流民的身份,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与其看别人脸色过活,还不如自己拼一拼博一博,自己当家作主呢。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夫君尸骨未寒,我是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来。您就当成全我的一片心意,不再提此事了,可好?” “你……哎!”李氏欲言又止,可想说的话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虞薇念觉浅,天刚蒙蒙亮,她就被一阵窸窸窣窣声吵醒。 睁眼望去,原来是几位早起的妇人准备去寻摸野菜。 见虞薇念爬起来要跟着一起,打头的妇人忙摆手:“大早上的露水重,容易打湿衣裳。虞小娘子你再睡会,我们几个去就成。” “就是,虞小娘子歇着便是。”另外几个妇人见状忙跟着附和。 她们既然选择跟来,自然是信足了虞小娘子的。再说因着他们跟了虞小娘子,昨日还吃到了蛇肉呢。 如今她们心中已经认定自己是没跟错人,又觉着虞小娘子嫁的是商贾之家,定是会懂些经营的。 另外小娘子还是个读书人,懂得有多。将来到了东北,指不定得仰仗着虞小娘子。她们便想着在小娘子面前讨个好,将来也好得个小娘子的关照。 “阿念,你们这是在做甚?” 几人的说话声惊醒了李氏。 “娘,我正打算跟嫂子们去挖些野菜,您再睡会。”说完不顾妇人们的好意相劝,大步流星的就跟进了挖野菜的人群中。 初夏时节,常食用的荠菜,婆婆丁,香椿芽都已过了时节。 如今的荠菜生出了杆,开出白色的小花,生硬难嚼。蒲公英也结出了毛绒绒的种子,风轻轻一吹,飘的到处都是。 可即便这样,这些难以下咽的野菜还是被挖了出来。 因为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可以下肚的东西。 “虞小娘子,你挖这些做甚?”妇人扭头,恰巧看见虞薇念手中拿着几株野草,微微蹙眉。 那野草开着紫色的花,叶子边缘全是尖刺。 “到底是富贵人家出身,连个野菜都认不得。这玩意儿的叶子长满了刺,要杂个下嘴?”妇人摇了摇头,眼神意味不明。 虞薇念知晓妇人定是误会她了,将手中的大蓟摇了摇,笑道:“嫂子,这东西可不是挖来吃的。” 说着,虞薇念走了过去,将大蓟放到了地上:“这个叫做大蓟,可以入药。医书中记载,大蓟能够凉血止血,清热散瘀,解毒消痈。我们此行去东北路途遥远,许是路上会磕着碰着伤着的,到时候又没个银钱去寻医问药,所以我才挖了些大蓟准备带上,说不定哪天用的上。” “原来是这样啊,虞小娘子不愧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这懂得就是多。大蓟既然有这么多药效,那我们多挖些,反正这玩意儿遍地都是又不要钱。” “对,我们多挖些。对了,虞小娘子,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草药,我们一并挖上。” “这块地儿倒是没啥别的草药了,等路上遇着能入药的中药,我再与嫂子们说。”虞薇念边应着,边摇头苦笑。 能入药的草本众多,野外寻常可见,就比如最常见的车前草和紫花地丁。比起大蓟,这些草药算得上是美味野菜,早就被流民们当作饱腹的口粮吃进了肚子里。 等挖完了野菜,众人的裤脚也都被露水打湿。趁着未动身前,虞薇念寻了块干净的地,将挖来的大蓟摊晒开晾晒。而那些荠菜蒲公英等野菜,被妇人们全都倒进了锅里一锅煮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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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信的,冲到了人前大声的反驳:“大家伙儿别信,我看这群人就是打扮成流民的拍花子,想把咱们都骗去卖咯。不然你们想啊,朝廷怎么可能不管咱们?那临江城不收流民,应该全都不收,怎么偏偏不收他们这几十个人?我看啦,他们就是骗子,诓骗咱们!” 那人说的义愤填膺,听的众人皆觉得有理,步子都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虞薇念他们远远的。 眼见着一行人被诋毁,年少气盛的胡文春站出来,大声播道:“你胡说八道,我们说的是事实!我们走时,临江城外有千余名的难民,全都不给入城。你们若不是不信,就去临江城外看看!” “哼,用不着你说,我们本来就是要去临江的!” 最开始问话的汉子,对着老刘头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想到最开始时汉子的关心,老刘头看了虞薇念一眼,有心想让这群人跟着去东北。只是他还未开口就被徐四制止:“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我知道刘叔心善,可他们明显不信您。您要是一味劝解,强行让他们跟来了,到时候一个不好,还要生出祸端。” 徐四说的这番话,虞薇念倒是极其赞同,帮腔道:“徐四哥说的对,日后路上要是遇到要与我们同行的,在其自愿的情况下,我们倒是可以带上。若是没有那个意愿的,我们也不多作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罢,老刘头点点头:“老头子我省得!” 5. 第 5 章 从临江走到洛城,从初夏走到酷暑。 如今的队伍里,除了当初跟来的六十一人,路上又有几人加入,刚好八十人。 “听虞小娘子说,走过了洛城便是燕山山脉,等穿过了燕山山脉出了山海关就是辽西平原,咱们啊,也就算是到了目的地了。” 大壮揩着额头的细汗,只觉得嗓子眼里快要冒烟,抱怨的冲着徐四道:“要说这天还真是够热的,连那河里的水都是滚烫的!若不然,我定得跳进河里去洗个澡,好凉快凉快。” 徐四抬头,正当空的烈日明晃晃的,晒的人脑袋发昏,有些不耐的扭头催促:“知道热脚步就快些,得赶紧找个有树荫的地儿歇一歇。不然这天,非得中暑不成。” 自从进七月,他们都是在早上和夜里赶路,晌午的时候便寻个阴凉的地方歇息,以免中暑。 但洛城多是坡地,树木极少,一行人连着好几日都是顶着烈日赶路。若再这样下去,他们非热死不可。 “不行了,热死我了,这会儿要是能有块冰镇的西瓜,那可真真是解暑!” 徐四嗤笑一声,怼道:“咋滴,你吃过那冰镇西瓜?” “我……我怎么就没吃过?每到夏日里,我们东家都会在井里吊上西瓜,这西瓜在井里冰镇过后,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别提有多甜了!”王二舔舐着嘴唇,像是在回味着冰镇西瓜的滋味。 “真吃过?” 徐四的不依不饶,这可气煞了王二,憋红了脸怒道:“徐老四!你……”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老刘头赶忙劝道:“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老四你也是,管他吃没吃过。如今别说西瓜,就是能有口水喝有一碗野菜吃,都得谢天谢地。你们却争论起这有的没的,还不如留把子力气多赶些路。” 老刘头并未偏向谁,只实事求是的说了事实而已。偏这话听在王二的耳朵里,就觉着老刘头劝架是假,帮着徐四呛他才是真。 王二是后加入队伍的,他也知道这几十人的大队伍中,是虞家的那位小娘子说了算,便委屈巴巴的寻了虞薇念:“虞小娘子,你看徐老四,总欺负我。” “虞小娘子,刚刚的话你都听着了。我就好奇那冰镇西瓜的味儿,问问他而已,哪里就欺负他了?”徐四也不甘示弱。 虞薇念的嘴角扯了扯。此刻她只想寻个凉快的地方歇一歇,哪还有心思去劝架。 “四哥你也是,老针对他做甚?”谢惟安看虞薇念不太想管此事,过来拉了拉徐四的衣袖,低声说了两句,转头又对王二道:“王兄弟,四哥他……” 谢惟安劝慰的话还未说话,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刚刚还是烈日当空的天,瞬间被乌云笼罩。 “快跑,赶紧的,要下雨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还未来得及寻个避雨的地方,豆大的雨点劈天盖地的砸下来。 “快,快找个地方躲雨!”虞薇念挥舞着双手,指挥着众人寻找地方躲雨,全然不顾自己已是浑身湿透。 大人们都去寻了地方躲雨,孩子们却如久旱逢甘露般在大雨中嬉闹,看得虞薇念是又气又急。 雨,越下越大。 雨水顺着刘海流下,模糊了虞薇念的眼。伸手抹了把脸,虞薇念冲着人群中大喊:“谁家的孩子?做爹娘的赶紧管管。这么大的雨,再淋下去受了凉染了风寒,咱可是没有钱去看大夫抓药。” “虞小娘子,你快去寻了地方躲雨,孩子们交给我。” 有什么东西挡在头顶,隔开了倾盆而下的大雨。 闻声,虞薇念抬头,正对上谢惟安的眸子,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脱了褂子,撑在了她的头顶。 再看那人,在雨中站的笔直,高举着双臂撑着挡雨的衣裳。 “谢大哥,你不用管我,你……” “阿姐,阿姐!”先前去寻找避雨之地的虞乔北又折返回来。 “阿姐,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地方很大,刚好可以避雨。” 一听有了避雨的地方,虞薇念也不再纠结头顶的那件衣服,扯着嗓子喊道:“快,前面有个破庙,咱们进庙里去躲雨。” 原先在雨里嬉闹的孩童们,也因为虞薇念的一番话,被各自的爹娘强行拖拽着往破庙的方向赶。 破庙离得并不远,极其罕见的坐落于乡野。破庙的四周空旷无比,杂草丛生,不见半间屋舍。 虞薇念到时,庙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与众人打过声招呼,虞薇念这才细细打量起破庙。 许是破庙荒废的年头太久,无人修缮,大门长年累月的被风雨侵蚀,如今只剩了半扇,残破不堪。 再往里走,就见房梁和四角都结了蛛丝,蛛丝上,有蜘蛛正缓慢的往下爬。 破庙的大殿内,是尊灰败的菩萨像。至于是哪尊菩萨,虞薇念并不认识。 菩萨像的下方,张缺了腿的供桌上摆着香炉,里面的香灰已凝结成了块。香灰上还插着三根香,燃的只剩一小截早就失了颜色,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月。 “阿,阿嚏!”有人打了个喷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伙儿身上的衣裳全都湿了个透,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赶紧生火将衣裳烤干咯,若再这么捂下去,非得生病不可。” 姚娘子环顾四周,又看看了庙外的大雨,愁眉不展:“外头下这么大雨,那些枯叶树枝啥的,早就被淋湿了。我们……我们拿什么生火。” 妇人还在忧心忡忡,虞薇念突然起身,走到了那尊菩萨像前。 就在众人以为虞薇念要弓身拜上一拜,祈求菩萨保佑时,忽见虞薇念弯下身,徒手去掰菩萨前的供桌。 供桌的桌腿里早就被白蚁蛀空,虞薇念只是轻轻一掰,就掰下了一条桌子腿。 此举吓坏了众人,纷纷上前阻止:“虞小娘子,这可使不得!这供桌要是拆来当柴火烧,菩萨是要怪罪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念年纪轻,不懂事,菩萨您就原谅她这一回。” 李氏知道虞薇念是个有主意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用意,便没有阻止。只跪倒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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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薇念看看了庙外的夜色,又看了看众人虚弱的模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莫要跑的太远,你们,小心些……” 几人示意知晓后迈出庙门,消失在黑夜里。 “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外头伸手不见五指,哪能寻到什么吃食?这才下过雨,地上泥泞湿滑,别到时候吃的没寻到,人还磕着摔着了。”肖婆子将火堆拨了拨,火苗“蹭”的一下窜起来,灰暗的破庙里瞬间亮堂了许多。 出去的汉子里有位姓苏的,倒是没个大名,外号苏老三。苏老三的媳妇田桂花,此时就坐在肖婆子旁边。 听到肖婆子的丧气话,不免有些生气,驳倒:“老太太年纪大了,人也跟着糊涂。那天再黑,能一丁点儿的看不见?就算没个野菜果子啥的,随便撸上几串树叶子嚼上一嚼,也比生生饿上一夜强。” “我家男人也是心疼大家伙儿,乌漆嘛黑的还要出去寻口吃的。您老不在菩萨像前拜一拜求一求,求他们多寻上些吃的,反而说起了丧气话,诅咒他们磕着摔着!” “老三媳妇,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肖婆子原本只是觉得天黑路滑,担心汉子们的安全。没成想她的一番好意到了田桂花嘴里,便成了恶意,还给她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你是什么意思?”田桂花声音突然拔高,架势上也咄咄逼人。 虞薇念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起身走向田桂花她们,又开始做起了调解员。 6. 第 6 章 墙角的缝隙里,蛐蛐儿不停的发出叫声。夜风穿堂而过,吹得大殿中间的火光摇曳,忽明忽暗。 老刘头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破庙外漆黑的夜,转而背着手在破庙里来回踱步,面色有些焦急:“这都快三刻钟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他们”,指的自是外出寻找食物的几个汉子。 谢惟安心中也有一丝不安,站起身来:“虞小娘子,我去寻寻。” 虞薇念点头,正要应声说“好”,就听到有人大喊:“来了来了,人回来了!” 夜色里,隐隐约约的有着几个人影朝着破庙这边来,谢惟安见状迎了出去。 “谢天谢地,你们可算回来了。”见自家的男人安然无恙,妇人们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地。 汉子们顾不上安慰忧心的妻子,扭头朝破庙外看了看。确定了无人跟来,才转身跟虞薇念打起了招呼:“虞……虞小娘子……” 虞薇念这才发现,这几人的手一直藏在衣服里,目光也是躲躲闪闪。 来不及猜想,徐四挤了过来对着几人问到:“哥几个出去了好半天,可寻着什么吃的了?” “寻……寻到了……”叫文春的少年郎,小心翼翼的将藏在怀里的右手拿了出来。 那手中,赫然是一把新鲜的落花生。 绿莹莹的植株下,挂着成串的鲜花生,而那鲜花生上还裹着泥土。 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见文春拿出了花生,其他几人也伸出藏着的手,手里也是些花生和青毛豆。 “火,对,这还生着火,刚好可以将花生烤来吃。”田桂花迫不及待的从男人手中抢过花生,就要往篝火边跑。 “等等!” 田桂花扭头,脚下的步子却没停,嬉笑道:“虞小娘子,大家伙儿都饿了一天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吃完了饭再说!” “桂花嫂子,我说等等!”虞薇念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声调突然拔高,一听就知道带着怒气。 同行两个多月,这还是田桂花头一次见虞薇念发火。 “这个小寡妇,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田桂花撇着嘴,心里暗暗骂着,脚下却是很老实的停了步子。 拿过田桂花手中的花生,虞薇念朝着外出的几个汉子问道:“诸位,这花生哪里来的?” 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抿着嘴不支声。 昏暗的破庙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身影单薄的女子身上,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 明明女子的个头不高,身形也是极其单薄,但此时的她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威严。 “你们拔花生时,主家知晓么?”虞薇念又问。 文春到底是年纪轻,没能招架住虞薇念的气势,磕磕巴巴的小声答道:“不……不知晓!” 虞薇念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气愤的将手中的花生递到汉子们面前,怒道:“不问自取视为偷!” “一把花生而已,虞小娘子何必将话说的这么难听?” “一把花生而已?桂花嫂子说的轻巧。别说是一把花生,它就是一根针,你偷了就是偷了!” 流民们的目光朝虞薇念瞟来,心道一把花生而已,闹这么大的脾气,属实有些小题大做。 流民的不理解,让虞薇念的心冷了几分,颇有些很铁不成钢:“若是主家发现地里的花生被人偷了寻了过来,到时候要打人,我们拦都拦不得!我们不占理!若是遇到难缠的跑去报官,说不定还得挨板子吃牢饭!” “这一路走来,为什么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就像见着瘟疫的一样躲着咱们,还不是因为有些逃难的去偷去抢别儿个的东西,坏了咱们的名声?” 虞薇念看向众人,但话却是对着那几人讲:“若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我也不会管。你们是偷是抢,是死是活,都与我虞薇念无关。但现在,我们一行八十人,性命被绑在了一起。只要有一人被寻了错处,都会连累到大家。” “我们……我们也是饿狠了,黑灯瞎火的不知该上哪儿去寻野菜,才……”领头的胡生也没想到只偷了几把花生,后果竟这般严重。 话已点到,虞薇念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此事已经发生,也无法再去弥补。只是仅此一次,不可再有下回。” 另外,我知道自个儿年纪轻,人微言轻的有人会不服我。然,东北之行由我提起,也由我来领路前行。是以到达幽州之前,不管你服不服,都得听我的。若是有不愿意的,就此离开,我自是不会强留。” “虞小娘子,要我说,你也别稀得管他们。他们爱咋滴咋滴,我们自个去东北就好。”徐四说着,眼睛在来回扫了几圈。 虞薇念摇了摇头,无奈叹息:“当初的我提出要去东北,大家信任我,跟着我一起走到了今天,我自然是要大家负责。也正因如此,今日我才这般生气。” “倘若今日这事我不管,明日他们再去偷,后日再去抢,到时候说不定因此丢了性命。我……”虞薇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尖刺般扎进众人的心里。 他们中是有少数人不服虞薇念做领头人,但她的这番话却是在理。 “行了,大家伙儿将东西收拾收拾,趁着别儿个还没寻过来,赶紧上路。” 众人也不耽搁,转头就去收拾,只有田桂花还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花生:“可……可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又不急在这一时。” 瞧着自家媳妇儿那副馋样儿,田桂花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吃。是吃重要还是命重要?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你!” “再说花生又不会长脚跑了,等到了下一个歇息的地方再生火做饭就是!” 田桂花本就是个泼辣的,听自家男人当众数落她,落了脸面,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嗷~”的一嗓子朝着苏老三抓过去:“好你个苏老三,胳膊肘子往外拐!咋滴,是不是那小寡妇的骚狐媚子像,勾得你不知自己姓谁名谁了是不是?” “啪!”响亮的耳光,震得破庙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田桂花给打蒙。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尖叫着朝李氏扑过来:“啊~你个老叟婆,竟然敢打老娘!我……我撕了你!” 虞薇念赶紧挡在了李氏面前。 她没想到想来温润和善的李氏,竟然也会出手打人,且还是为了她。 李氏被护在虞薇念身后,红了眼的田桂花便将气都撒在了虞薇念身上,一把抓过虞薇念的头发撕扯着。 “阿念!” “阿姐!” “虞小娘子!” 一时间,李氏,虞乔北,谢惟安都护在了虞薇念身侧。可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虞薇念的头发被田桂花薅下了一大把,疼的虞薇念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苏老三,你若管不好自家的婆娘,就休怪我不客气!”谢惟安双目蹬圆,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苏老三。 一旁的田桂花,因着薅下了虞薇念的头发而得意无比,活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高昂着头:“不过一个克死丈夫的小寡妇,也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去护着!我呸!” “你……你要是再敢一口一个小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54|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妇,我……我……!”李氏气的浑身发抖,扬起手来又要打田桂花。 虞乔北也像头发怒的小狮子,要拿头去撞那恶婆娘,被虞薇念一手抓住。 见虞乔北张牙舞爪的模样,田桂花以为是虞薇念犯了怂,越发张扬的骂道:“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寡妇带着个老寡妇,可不就是一家人么。” “啪!” “啪~”又是一巴掌! 干瘪的脸颊如火灼般的疼。田规划捂着脸,惊恐得看着虞薇念,不敢相信瘦弱的小寡妇竟然敢打她。 “苏老三,这个小娼妇竟然打我!”田桂花双眼含泪,委屈的看着苏老三,再无半丝先前的嚣张气焰。 “虞小娘子,桂花骂人是她的不对,可你也不能将人打成这样啊!”苏老三知道自家婆娘尖酸刻薄,又泼辣难缠。 可田桂花到底是他睡一个被窝的婆娘,她只不过是薅了虞小娘子的一缕头发,虞小娘子就打了她两个耳光,属实是有点欺人太甚。 “苏家三哥,我称您一声三哥,是觉着您是个辨是非明事理的。我打桂花嫂子,倒不是因她对我出言不逊辱骂我和婆母。” “眼下情况紧急,我们需要撤离此地。可桂花嫂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搅蛮缠,若再这么闹下去,天都要亮了。呆会儿要是主家寻来了,这个偷盗的责任,谁当?” “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打了桂花嫂子。” 这个主家说的是谁,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先前还看热闹的众人,这下都开始嫌弃起田桂花来,生怕遭了田桂花的连累。 而虞薇念说到偷盗时,眼睛在苏老三身上来回扫了扫。那意味再明显不过,你苏老三就是小偷中的一个。 “三哥,我看桂花嫂子对我的意见大的很,似乎不太想与我们同行。不如我们与三哥就此别过……” “别……是我没管教好自家婆娘,耽误了大家的事儿。”苏老三本就心中有鬼,这会儿听虞薇念说要赶他们离开,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吞,忍下了这委屈。 虞薇念并未表态,抬眼看了看众人,一脸的为难。 “都知道虞小娘子心善,不如就饶了田桂花这一回!不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他们二人往哪去?”徐四读懂了虞薇念的意思,跟着唱起了白脸,帮着求情。 “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 这群难民本都是心善之人,又一路同患难的走过来,若真要将苏老三夫妻俩赶出队伍,大家伙儿也于心不忍,开始纷纷求情。 “哎~”虞薇念轻叹一声,眉头微蹙,像是极难下定决心,过了片刻后才道:“苏家三哥,今日我卖大家伙儿一个面子,留下你们。若再有下次,你可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虞小娘子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苏老三拽了拽田桂花的衣袖,田桂花才从恐慌中回过神来。 田桂花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那么听那小寡妇的。只小寡妇的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去留。 但有一件事她明白,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寡妇不是个好招惹的,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是真能下死手。她的脸,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田桂花并未开口认错,但从她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目光中,虞薇念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此举不说立了多大的威,起码是让众人知道了,在这个队伍里,她虞薇念说的话还是有些份量。若是有那惹是生非损害团队利益的,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好了,收拾好就赶路吧,莫要再耽误了。” 7. 第 7 章 夜,越来越深。 风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只有枝头的知了还在不知疲惫的嘶鸣。 一行人踏着夜色出了庙门,徐四紧张的催促:“走,快走,赶紧的,莫要回头!” 队伍最后面的虞薇念却喊住徐四:“这天才下过雨,路面湿滑,又是夜里头黑灯瞎火的,最是容易摔倒。大家伙还是小心些,莫要太着急,看着点脚下的路。” 听虞薇念如此说,徐四觉得是这么个理,随即闭了嘴,脚步也放慢了下来。 “汪汪~” 就在众人刚刚放松下来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狗吠,又被吓得瞬间绷紧了神经。才慢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起来,生怕后头有人追了过来。 “哎哟,你们慢点!是别处村里的狗在乱叫,并无人追来,大家伙儿小心些,莫要摔到了。”虞薇念无奈的跺脚。 可众人哪里肯听,只觉得定是那被偷了花生的农户追了过来,脚下好似生了风,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这一跑,就跑了大半个时辰。 这还不够,为了彻底远离破庙,一行人硬是摸着黑走了四五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走到了距离破庙十几里地外的下王庄,才敢停下来歇息。 “哎哟,可累死我了!” “何止是累,我啊,都快饿晕了!”徐四扔了包袱,瘫坐在地上。 徐四这么一说,不少人的肚子都响起了“咕噜声”。 昨儿个早上就喝了一碗野菜汤,便再无进食,好不容易在破庙里歇了歇,还遇到了那么档子事,吓得他们连夜赶了十多里的路。 他们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咕噜~”虞薇念的肚子也发出了声响。 对此,虞薇念并不不觉得尴尬,倒是一旁的谢惟安红了脸,忙去寻了粗些的树枝,准备挖个土坑来生火做饭。 挖好了土坑架上了锅,刚燃起的柴火还未将锅内的水烧热,就见一群扛着锄头扁担的农户往这边来。 “应当……不是来寻我们的吧……”李氏握了虞薇念的手,忐忑不安。 虞薇念眉眼紧蹙,心中也摸不准这伙人的来意。按理说,他们连夜跑了十几里的路,就算主家发现花生是他们偷的,也不可能这么快追来。 这伙人,应当与偷花生的事无关。倘若不是为了花生的事,那么又是为何? 不说仇怨,他们甚至与这群人素不相识。再者他们生火做饭的地方是一片荒地,附近也没个庄稼,不存在说伤了别儿个的庄稼地。 那么…… 思索间,那伙人已经到了跟前,个个双目瞪圆,怒气冲冲。就好似虞薇念一伙儿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诸位,不知……” 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一个妇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对着虞薇念挥舞着镰刀,吼道:“滚,滚出我们下王庄。” “对,滚,滚出去!” “快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时间喊声震天,各种农具在空中挥舞,吓得妇人们往后缩了缩,吓得孩童们哇哇大哭。 “不是,你们……”陈小哥要上前理论,被谢惟安一把拽住,摇了摇头。 虞薇念也投过来目光,示意不可冲动,陈小哥这才作罢。 虞薇念不知道这些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眼下他们在别儿个的地界,不得不低头。 “将火灭了,收拾东西走吧!” 如血般赤红的朝霞逐渐消散,太阳越过山峰爬上头了顶,又晒的人头昏眼花。 “哦~哦~我儿不哭~哦~”张娘子边走边哄着怀中大哭不止的幼儿。 可几个月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们的难处。饿了,难受了,便用哭来抗议。 “哭,哭,哭!哭得烦死个人!陈兄弟,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张天成饿得快要眼冒金星,脚下步子虚浮。本就心生烦躁,偏这幼儿一直哭个没完,哭得他脑仁生疼,这才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说起张天成,原本也算是离阳城里的公子哥,整日招猫逗狗的好不快活。结果一场大洪灾,让他这个公子哥变成了乞丐。 都说死而后生,经历了生死存亡,张天成倒是改了往日好吃懒做的性子。这一路走来,挖野菜,拾柴火,都挺积极。就是这暴躁的脾气没改掉多少。 张天成只是发发牢骚,岂料他的抱怨停在了别儿耳里,竟生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陆大哥,你怎么往回走?那些人可是抗着锄头扁担的,陆大哥,陆大哥!”发完牢骚的张天成一抬头,就见陆铁匠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许是一起共患难了许多时日,陆铁匠还是停了步子,回头解释道:“当初信了虞小娘子的话,跟着大家伙儿往这边来。可走两个多月,日日吃的野菜汤,如今更是连野菜汤都吃不上。若是一直这样过活,我还不如南上,起码还能行乞,跟人讨口饭吃!” 陆铁匠说完便不再多做停留,又往来的方向走。 有听了陆铁匠的话动了心的,也追了出去。 对于离开的人,虞薇念并未挽留,转身对着其他人说道:“东北之地遥远,在未到幽州以前,我们势必过得艰难。若是有想要离开的,趁着还未进入翼州前离开,免得等到了翼州再回头,道路难行。” “我不走!我跟着虞小娘子!” “我也不走,我是信虞小娘子的,等到了东北,我们就会有安身之地。” “要我说啊,陆铁匠就是脑子缺根筋!他都不想想,如今往南的路上有多少逃荒的流民。到时候别说要饭,就是野菜他都挖不到几根!”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一路走来,虽说没沾过什么荤腥,但这野菜啥的还是管够。这人呐,只要有口吃的,便能活命,有了命自然就有了盼头。等到了东北,还怕吃不上饭?” “行了行了,都别叨叨了,管他们做球,赶紧赶路。等出了这地界,赶紧寻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55|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儿生火做饭,人都要饿晕过去了。” 众人一听,才想起来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呢,得先填饱自个的肚子才是真理,也不慈悲为怀的心疼陆铁匠他们,个个脚下生风,想赶快出了下王庄。 出了下王庄众人也没敢停留,生怕那群刁民撵了过来。直到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实在挪不动步子时才停了下来。 体力透支的众人个个瘫到在地,东倒西歪。无人注意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一个村子的村口。 “哎~要我说也别挖坑了,哪还有那力气,直接把柴火架上烧得了。哎~哎哟~”张天成躺在地上,大口得喘着气。 虞薇念也坐在地上,累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是谢惟安从背上卸下了柴火,默不作声的开始生火做饭。 “得亏上路时惟安兄弟将柴火背上了,不然啊,这会儿我们还得去拾柴火。” 谢惟安笑了笑,转身又去了河边打水。 篝火堆燃起了熊熊烈火,村里的烟囱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妇人们忍着饥饿与疲惫煮着野菜,老人与孩子们躺到了树荫下。 野菜汤尚未煮好,就见陆陆续续走过来好些人。有大人,也有孩童。他们空着手,没扛着锄头扁担。即便如此,还是吓到了虞薇念这群人。 也是在时,谢惟安才发现生火做饭的地方,正是在村子的村口。 “我等一天一夜都未曾进食,实在是饿得厉害。借贵宝地生个火做个饭,吃完了饭就走,绝不多做停留,更不会进村子。还请……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谢惟安壮着胆子向村里人恳求。 虞薇念闭了眼睛,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句:“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我们本是离阳人,离阳遭了大洪灾,我们……我们家没了,什么都没了,才逃难出了……” “离阳?离阳是哪?”人群中挤出来位小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离阳啊,离阳在平凉郡。本是富饶之地,若不是……” 若不是那场百年一遇的大洪灾,他们又岂会落得此般境地。 其实平凉郡在哪,小男孩并不知晓。他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宜阳县的县城。 他没听过平凉郡,更没听过离阳城。 但这群人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头发干枯,脸色蜡黄,多数人的身形比他还要消瘦。晌午饭吃得清水煮野菜,想来,这些人比他还穷苦吧。 “你是说,你们没有家了吗?” 小男孩的话刚刚问出口,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小孩子不懂事,个几个莫要怪他!”老妇人拉过小男孩,眼里带着一丝歉意。 “小兄弟说的倒也没错,我们确实是没有了家,又怎么会怪他。” 谢惟安再说的什么,小男孩都没听进去。他只知道,眼前这群衣裳褴褛的人,不但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他们甚至都没有家。 8. 第 8 章 “他们好可怜啊!”小男孩的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拽着老妇人的袖子道:“奶,晌午饭我不吃了。把我的饭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吧!” 老妇人好笑,拍了拍小孙子的头:“你啊,好大的善心。” 说完,老妇人便牵着孙子回了村。 而其他人,还在听谢惟安讲他们逃荒的故事。 村民们听得咋舌:“早些年后山那边闹蝗灾,没米下锅,不少人都往外逃。我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有别处的往这边逃。” “我们倒也不是往这逃,我们啊,要去幽州!”有人解释。 “幽州?那不是要出了山海关的关外之地?听说那地方可是苦寒的很,你们怎么往那逃?” “虽说那地界苦寒,人烟稀少,可至少能让我们落脚安身。别说往南的城镇不愿意收留我们,就是在下王庄的地界生个火做个饭,都要遭驱赶。老人家,您说说,不去幽州,我们还能往哪去?” “下王庄?” 想到下王庄的那群人,徐四就恨的牙痒痒。便将此前在下王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见徐四气的厉害,有位老者帮着下王庄解释:“这事倒也不怪下王庄的那些人。” “前头就跟你们说过,早些年后山闹灾,那里头不少人出来逃荒,有那黑了心肝的不干人事。”老者话只说了一半,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却是不肯再说。 有好奇的追问,老者只是摇摇头,背着手回了村。 待老者走后,才有年轻的汉子小声道:“当年有一小伙流民经过下王庄,下王庄的村长瞧着他们可怜,还给了他们一些粮食。哪晓得那伙人就此惦记上王村长的粮仓,夜里头有几个流民折返回来,翻墙进了村长家想偷粮食。结果被村长家养的大黄发现,惊动了村长。几人拉扯间,失手打死了村长。” “这还不算,那几个流民见失手打死了王村长,非但不惊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强了村长的闺女。那闺女才十三岁啊!” 说到此处,年轻的汉子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那闺女失了清白,当天夜里就跳了井。村长媳妇受不了打击,人……人疯了。” “许是你们让他们想起了多年前的事,他们怕重蹈覆辙,才那般……” 了解了来龙去脉,虞薇念终于明白为什么下王庄的那群人,对他们有那么大的恨意。 下王庄的人憎恨流民,为何眼前这个村子里就不怕他们呢? 虞薇念如此想,徐四也想到了,便问道:“那你们怎么就不怕我们……” “你们刚停在这儿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的来看过了。就你们这群人,不说都是些老弱病残,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哪犯得着怕你们。再说了,你们的面相一看就是汉民,没那等劣根。”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当初那几个流民不是汉民?” 汉子回头看了看,见先前的那位老者没过来,小声的道:“听说那群流民的祖上是偷摸着进关的突厥人,几百年来在后山那块繁衍生息。虽说在汉地生活了几百年,可骨子里的劣性怎么也去不掉,才干出此等天地不容的恶事!” “那……那几个人,跑了?” “那倒没有!后来动静闹太大,惊动了村里人,村民们齐力将他们抓了,扭送去了官府。在那年的秋后,咔嚓!” 汉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徐四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锅里的野菜汤翻滚,村民们也不再多做停留,各自回家吃午饭。 倒是先前的小男孩捧着个碗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他奶奶。 “诺,给你们吃!”小男孩将碗递给了虞乔北,眼睛又瞟了瞟谢辰宁。 看着一大碗掺着高粱米的杂粮饭,虞乔北咽着口水抿着嘴,却不敢伸手去接。 还是小男孩的奶奶劝道:“这是我孙子的善心,你们就接着吧。也是说这年头家家户户的都穷,拿不去多余的粮食做布施,不然怎么也得给你们粮食,做些善事。” 老太太发了话,又得到了虞薇念的点头示意,虞乔北这才千恩万谢的接过那碗饭,倒进了自己的破陶碗里。 祖孙二人前脚走,后头又来了个年轻人。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将一碗稀粥两个馍馍递给了谢惟安,道:“自那件事后,我们宜阳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接受任何流民。我爷爷说,你们吃好饭,就赶紧离开此地吧!” “另外,沿着这条路走个一里地有个岔路口,往左拐会看见一座小矮山。山上有许多毛桃树,这个时节刚好成熟能吃了。我爷说,你们可以摘些桃子带着路上吃,但是莫要全部摘完咯,得留些给村里的孩子们当零嘴儿。” 年轻人口中的爷爷,便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他们也从年轻人口中得知,因着小矮山上的那一片野桃林,这个村子便得了个桃花村的名儿。 一碗杂粮饭,一碗稀粥,都被倒进了野菜汤里。至于那两个摸摸,由虞薇念做主,分成了六份。每次做饭时,取其中一份掰碎了,丢进清水锅煮成了糊糊,专门给年岁小的幼儿吃。 此举倒是没人反对。 统共就两个馍馍,这么一大群人分,也分不过来。再者野菜汤里参了粮食有了米香,他们也算是美餐了一顿。 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小口的吮吸着煮烂的馒头糊糊,时不时的发出哼哼声。 见小家伙吃的香,张娘子流着泪看向虞薇念,感激涕零。 吃过了饭,浇灭了余火,稍作休息后,一群人又上了路。 按那年轻人说的,出了桃花村走上一里地便有个岔路口。众人左拐去了年轻人所说的小矮山。 山中多灌木,如今正值酷暑,这些灌木上多生的毛虫和洋辣子。若是落到人身上沾上皮肤,又疼又痒。 众人一商议,便让几个壮力汉子上山去摘桃子,其余的人等在山脚下。 一刻钟过后,从山上下来的汉子们,个个都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脸上的表情更是异常痛苦。 “怎么了这是?” 谢惟安没回答徐四的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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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薇念搜了搜额头:“倒是没撞疼。对了,谢大哥可是有事寻我?” 谢惟安这才想起掉到地上的桃子,不好意思的道:“我……我洗了几颗桃子。甜……甜的很,解暑。我……我再去给你洗几个。” 虞薇念本想说不用,可那人早就跑没了影。 等那人再回来时,手里是几颗洗净的桃子,还沾着水珠。 “虞小娘子,你别看这桃子裂了口子还长着斑斑点点的,看起来丑,但这种桃子吃起来最甜。倒是那些个光滑干净的桃子,酸的很。”谢惟安神长了手,小心的解释着,生怕这桃子丑陋的模样遭了虞小娘子嫌弃。 虞薇念好笑,从谢惟安手中拿过一颗咬上一口,酸甜的果汁迸满口腔,让人口舌生津。 不过谢惟安说的倒是事实。 前世的市面上多是黄桃蟠桃水蜜桃,很少见到毛桃。 毛桃属蔷薇科的落叶小乔木,与其他品种比起来,毛桃的果实小的可怜,只有鸽子蛋般大小。味道偏酸,只有在完全成熟软烂时才会味甜多过于酸。 且自然成熟的毛桃多会裂口,品相不好。所以市面上,很少有售卖毛桃的。 然,今时不同往日,靠野菜充饥的时日里,能有酸甜的果子吃都能算得上是美食,谁又会嫌弃它的卖相。 9. 第 9 章 吃过了果子,又休息了半晌。将剩余的桃子装进包袱里,众人又上了路。 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 枝头的树叶发了黄,风轻轻一吹,便离了树枝,在空中打了几个漩后落到地上。 原来,已经入秋。 “再走个两天,便进了翼州境内。等出了翼州过了山海关,就离幽州不远了。”虞薇念往火堆上又添了些柴火,腾起的火光映得她面色微红。 入了秋的天渐渐有了凉意,众人围着火堆坐着,以此来让身子更暖和些。 谢惟安拉着徐四靠了过来,对着虞薇念道:“上个村里的老伯说,此地属于三府交界处,多是山地荒野,且无人居住,平日里更无人管也无人来。我便想着,不如我们在此停留两日,我……我想进山去看看,可能猎着野物。” 见虞薇念没搭话,徐四生怕虞薇念不答应,帮着劝道:“虞小娘子,惟安说的对。进了秋,能吃的野菜也就越来越少了。等再过上一两个月,别说野菜,就连嫩树皮都怕是没得啃。眼下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个宝地,咱总得去碰碰运气不是。若是运气好猎着了东西,大家伙儿又能多熬过几日不是。” “徐四哥,谢大哥,日后你们喊我阿念便是。一直虞小娘子虞小娘子的叫着,饶舌的很。”虞薇念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起了关于称呼的事。 “阿……阿念……”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到了谢惟安嘴里好似有些烫嘴,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念了出来。 倒是徐四不外道,直言道:“明儿个我们多带几个人进山,安全方面,阿念尽管放心。” “对,虞小娘子尽管放心,我与谢大哥一同进山。就我这身手,我们东家可是夸了不止一次两次!”王二不止何时靠了过来。 徐四跟王二向来不对付,此时自然少不了口舌之争,嗤笑道:“整日东家长,东家短的!你那东家,早不知道被大水冲去哪儿了!” “徐老四你……!”王二用手指着徐四,双目通红,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去。 虞薇念不知道大洪灾前,王二在他的主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他眼里的东家是怎样的一个人。但从他平日的言语里,虞薇念觉得,王二应是非常敬仰崇拜他们东家的。 可徐四的一句话,让他的敬仰与崇拜全都化成了悲伤。 王二从未与人说过,他是孤儿,被东家捡到留在了府里,做了小厮,从此他不再流浪行乞。他有了安身之所,每日都有饭吃,他觉得他们东家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可是那场大洪水,冲垮了东家的庄子,他们东家不知所踪,他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徐四也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不是那意思。” “你说你,整日针对个孩子做甚?”李氏有些看不过去,数落了徐四两句。 谢惟安看了看王二落寞的背影,点头如捣蒜。 “得~我认错,我道歉还不成吗?” 要说徐四不愧是做过掌柜的,一张嘴皮子得理不饶人,但遇着事了,能屈能伸。 王二也没想到向来瞧不上他的徐老四会跟他道歉,一时竟不知所措,愣了好半天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出声来。 “哎哟~王二,王二爷~我叫您一声爷!你说我这跟你道歉,你咱还哭上了呢!”徐四也不知道自己道个歉怎么还道出事来了,急的都快要胡言乱语。 徐四着急的模样,倒是看乐了众人,便有人打趣道:“还别说,咱们徐四爷平日里就只听虞小娘子的话,跟谢兄弟亲近。这与人道歉,还是头一回!” “去去去,狗日的刘贵你瞎凑什么热闹!” 被徐四骂了一通的刘贵也不恼,依旧笑道:“你们说,是不是徐老四以前做掌柜的时候,整日给那些夫人小姐陪笑脸的受够了气,所以现在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见谁都要怼上两句。” “狗日的刘贵,说啥呢!”徐四方佛被戳中了痛处,暴跳如雷,撸起袖子就朝刘贵冲去。 一见这架势,谢惟安一个箭步,拦腰将徐四抱住:“四哥,四哥你消消火,咱还是商量商量明日进去的事。” 就连向来与徐四不对付的王二也走近前来,指着刘贵的鼻子骂道:“徐老四虽然脾气臭,但哪一回遇着事了,不是他同谢兄弟帮着虞小娘子忙前忙后?但是你刘贵呢?可曾为了大家伙儿出过一回头?既然没有,你刘贵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刘贵也没想到王二会为了徐四出头,更没想到他会被王二怼的哑口无言。 王二的一番话,更是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刘贵那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从出临江到现在,这一路上遇到的大事都是虞薇念拿得主意,是谢家兄弟与徐四忙前忙后。而每日挖野菜拾柴火做饭的,是妇人与孩子们。只有他们,整日混吃混喝。 “明日,我与谢兄弟一同进山。”刘贵低着头,言语中带着愧疚。 “我也去!” “还有我!” “你什么你?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是去帮忙啊还是添乱啊?” “还有您,不是我说您老人家,您这一把年纪了,就留在这挖挖野菜拾拾柴火,您进什么山呐您!” 听着人群争论不休,虞薇念一个头有两个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个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戏也没见着少。 “阿念放心,不管谁跟着一道上山,我定尽量护他周全。” 虞薇念强忍着扯出一抹笑:“谢大哥,辛苦你了!” 决定好了明日上山的人员,虞薇念往篝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才躺到了枯树叶上,枕着手臂进入梦乡。 入了秋,候鸟们去了南方过冬,虫子也都钻到了地底下准备冬眠。夜里再也没有了蝉叫虫鸣,只有夜风的呜咽。 “妈,妈~爸!” “我要吃这个,大哥,这个猪蹄好吃,给你吃!” “放……放开我!” “哈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 有人在做梦呓语,有人在磨牙,还有人打着微鼾。 临近北地,连天亮的时辰都俞发晚了些。已经过了辰时,天还未破晓,漆黑一片。 虞薇念蜷缩着身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枕着的手臂发僵。她想抽出手臂,却发现手臂好似失去了知觉,半点使不上力气。 缓了好一会儿,冻麻的手臂才恢复了知觉。 刚侧身爬起来,一阵寒风钻进衣裳里,再钻进骨头缝里。 “嘶~”虞薇吸了口冷气,裹了裹破旧的衣裳,一瞥眼,才发现原来昨儿个夜里头突然降了温,而篝火堆不知何时熄灭,此时连灰烬都已变得冰冷。 搓了搓手,虞薇念从铺地的干草下扒出一把枯树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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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太冷了,大家多生几堆火。另外没事的,再去多拾些柴火回来,我们得在此逗留个几天。” “虞小娘子,爷爷,爷爷醒了!” 虞薇念刚交代完,就听到胡秀秀冲着她大喊。等她过去一看,先前脸色煞白的老人家,这会儿人醒了,脸上也多了丝血色。 看来刚刚胡老头就是被冻着了。 “娘,您把袄子穿上!”虞薇念从包袱里翻出件破旧的袄子。 那袄子,是她们逃出离阳时所穿。 “这袄子还是前年过年时,你祖母让绣娘做的,缎面用的是蜀锦。这料子虽是金贵,可上面绣的花样我倒不大喜欢,只穿了一回便收进了箱笼里。” 忆起往昔,李氏抚摸着破旧的袄子。只是曾经艳丽的蜀锦缎面早就失了颜色,丝线尽断,袖子处划破的口子里,漏出来微焦发黑的棉絮。就连她那双不曾沾过阳春水的柔荑,如今也变得粗糙不堪。指腹起了厚茧不说,指甲缝里更是嵌了黑泥。 若是以前…… 又何必想什么从前。 李氏揩了揩眼角,自嘲的道:“没成想最不喜欢的一件袄子,临了了,竟成了我唯一的一件袄子。” 虞薇念也翻出破袄子换上,却在穿衣裳时,不小心被袄子的一角砸到,疼的龇牙咧嘴,差点叫出了声。 李氏见状,连忙捂住虞薇念的嘴,慌张的朝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向这边看来,才如释重负的松了手。 “娘,您干嘛……” 突然,虞薇念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阿姐,你怎么了?” “啊?哈哈哈,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来,小北,把袄子穿上!”说着,就将袄子披到了虞乔北身上。 早饭是野菜黄豆汤。 黄豆是路过的上一个村子时,村里的一位老伯给的,足足有半袋子。 每日煮野菜汤时,做饭的妇人们都会撒上一把豆子,让野菜汤多了一丝滋味。 吃过早饭过后,谢惟安一行七人进了山。 而余下的人,年长的留在原地看孩子,其余的都去捡柴火,挖野菜。 10. 第 10 章 晨雾散去,不远处的青山显现出来,绿色与黄色的树叶交错,如画般斑斓。 太阳也爬出云层洒下来,竟让人有了一丝热意。 明明昨儿个夜里降了温,差点将人冻死。 虞乔北将柴火放到了地上,先是脱了身上的袄子交给虞薇念,才继续去拾柴火。 “这个天,一会冷一会热的。不过是挖了点野菜,就给人热出汗来。”肖婆子放了野菜,找了块空地坐下,擦着额头的细汗。 虞薇念递过来一块沾了温水的旧巾子。肖婆子也不客气,接过巾子擦了擦:“今儿个运气好,挖了好些的嫩荠菜!” 肖婆子就将布袋的口子打开,倾了倾,展示着她的战果。 虞薇念这才瞧见那布袋子里,是塞得满满的鲜荠菜,水灵灵嫩生生的,不免竖起了大拇指夸赞。 刚巧吴娘子也抱着野菜回来,路过虞薇念跟前,道:“若不是此地的官府不收流民,不给发户籍文书。咱们都不用去东北,就留在这儿都能过活,怎么也饿不着肚子。” “乖乖,吴娘子这是在哪拔了这么多的野辣菜?” 有认识这野菜的妇人走上前来,拨弄着吴娘子刚带回来的野菜,叹了一声:“哎,也是说咱们没个固定的住所,又没个坛子罐啊的。不然就这鲜嫩的野辣菜,只需晒上两个日头,揉上盐,再装进坛子里腌上十天半个月的,便可炒来佐粥下饭,那滋味,啧啧啧……” “你啊,还是吃的少了!新鲜的野辣菜,焯下水,切碎了炒五花肉丁,那才叫一个好滋味。” 妇人抬头笑了笑,又挨着吴娘子蹲下,帮着一起收拾野菜,边摘菜边道:“还是吴娘子会吃。就算没发这场大洪水,没遭灾受难的,我们乡下人一年到头的也吃不上两回肉,哪里舍得将肉放在野辣菜里头炒。” 吴娘子抿了抿嘴,没作声。 倒是一旁哄着孩子的张娘子探过头来:“说到吃,你们可得问问肖奶奶她老人家。听说肖奶奶曾在贵人府上做过帮厨。” “你都说了,老婆子我不过是个帮厨,也就帮着摘菜切菜的,掌勺的活儿可轮不到老婆子我。不过……虽说我没那个厨艺,但在贵人府里头确实是长了见识。” “啥见识?” 一听到肖婆子提到从前,特别是那些大宅门里的事儿,在场的妇人们都靠了过来,将耳朵竖的高高的。 肖婆子也不卖关子,将巾子搭在肩上,砸巴了下嘴:“就说那主家的老爷,爱吃鸭舌。便让管事买了好几十只的鸭子杀了,只取鸭舌给单独做了一盘。” 先前那妇人听了一拍大腿,愤愤的道:“啥呀?一只鸭子只吃鸭舌?那鸭子舌头哪有什么肉,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这有啥?什么鸭子只取鸭舌,大鱼只取鱼肚,这种事儿,在富贵人家多了去了。” “就是,我还听说那些贵妇人吃的燕窝,就是燕子筑来下蛋的巢。你们想啊,燕子的窝都是用的稻草跟黄泥筑的,说不定沾着鸟毛。” “不是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妇人小姐们,最是精致讲究么?沾了鸟毛的稻草黄泥,她们能咽的下去?” “噗嗤~”虞薇念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在逃荒以前,虞小娘子可不就是那富贵人家的小姐么。 有怕戳了虞薇念痛处的,赶紧闭了嘴,扯了别的话头。但偏有那不会看眼色的,朝着虞薇念问到:“虞小娘子,燕窝真有那么滋补吗?” 若不是大补,有钱人又怎会去吃燕子窝。 好在虞薇念不是原主,提起过往也并无太多伤感,大大方方的向大伙儿解答道:“此燕窝非彼燕窝。” “什么此什么什么彼的?” 田桂花还要再问,就被边上的妇人狠狠瞪了一眼:“田桂花你闭嘴,弄不明白就好好听虞小娘子讲!” 有了先前的挨打事件,如今的田桂花可是半点不敢蛮横,被人凶了也只能认怂闭嘴。 虞薇念瞧着,抿了嘴偷笑。 “燕窝滋补不滋补的,倒没有个一定的说法。不过那些妇人小姐吃的燕窝,可不是寻常家燕在屋檐下垒的黄泥窝巢,而是南洋金丝燕的窝。且它们筑窝用的也不是黄泥和稻草,而是它们分泌出的唾液与其羽绒混合,凝结于悬崖峭壁之上。” “金丝燕的燕窝呈乳白色,炖煮之后呈透明胶质状,口感细腻滑嫩,又有言之此物美容养颜,是以深受妇人小姐们喜爱。” “哦,原来不是咱们屋檐下的燕子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妇人们在聊着闲话,虞乔北和谢辰宁带着几个半大的少年,在附近拾着柴火。 年岁小些的,负责将枯树枝捡起来,堆成一摞。而虞乔北跟谢辰宁,则是将一摞摞的柴火抱回去。 虞乔北刚将摞好的柴火抱起来,一抬头,正瞥见远处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心下一慌,忙扔了柴火要拉着几个小的往营地跑。 还是谢辰宁认出了打头的那人身形,正是自家的亲大哥,忙大喊着迎了过去。 认出来人是谢惟安,虞乔北又抱起地上的柴火往回走。 “阿姐,谢……谢大哥他们回来了!”虞乔北放了柴火,气喘吁吁的抱着信。 哪知他前脚回来,谢惟安他们后脚也到了营地。 “阿念妹子,快,将这野鸡杀了炖汤喝。” 徐四手中的两只野鸡,还在扑腾着翅膀。 “我当你们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给我,我来杀。”谢惟安递过布袋子,拿过虞薇念刚接过去的野鸡,才解释道:“我们在山中下了几个简易的套子,就下了山。等到明日的这个时候,再去下套子的地方查看。若是人一直留在里面闹出动静,野物们不敢出来觅食。” “噢~”虞薇念恍然,这才发现布袋子有些重。 打开一看,竟然是大半袋子的野山楂,红彤彤的,瞧着特别喜人。 只是看一眼,虞薇念只觉得嘴里的口水快要溢出来,赶忙咽了咽。她呀,向来吃不了太酸的。 抓出一把山楂给孩子们分了,余下的全倒进了陶罐里,放到了土坡上。 谁要吃,自己去抓几颗便是。这东西作不得粮食,只能当个零嘴儿。 出去挖野菜捡柴火的人陆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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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嫂子,这……这……我杂保媒呀”虞薇念有点懵。 她才多大啊?前世的她连恋爱都没谈过,而原主跟她也大差不差。虽说原主成了婚嫁了人,可她还没跟新婚丈夫说上句话,她丈夫便去了。 这样的她,怎么给别人做媒。 “杂个不行?咱们这群人,谁不听虞小娘子的?到时候……” 王红梅还欲再说,就被肖婆子打断:“饭都吃不饱,还想着成婚?先熬到东北再说吧!” “我又没说现在,我是说……” 王红梅正要反驳,肖婆子已经提起了篮子拉着虞薇念回了营地。 清洗干净的野鸡已被谢惟安切成了小块下到锅中,底下的柴火烧的正旺,虞乔北却还乐不此彼的继续添着柴火。 谢惟安瞧着好笑,却并未制止。 忽然想到先前王红梅说的话,虞薇念在人群中寻找起了何娇娇的身影。只见娇憨的少女正在调解吵架的孩子们,突然觉得,这两人还挺登对。 “阿念妹子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虞薇念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嗔道:“四哥走起路来怎么没个声响?” “怎么就没个声响,你听!明明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徐四说着,来回走了两步。 说完将虞薇念拉到一旁,瞅了瞅四周,见无人看着这边,才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个翠绿的树叶子,圆鼓鼓的,像是里面包了东西。 虞薇念刚要张嘴,就见徐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树叶塞到了她手中,压低了声音:“拿着,莫叫人瞧见了。” “这是……” “野果子,闻着香的很。谢兄弟爬到树上摘的,说是叫什么八月瓜,甜的很。统共就两个,那一个让辰宁跟小北分了,这个特地留给你的,你可莫叫人知晓了。” 临了徐四又嘱咐道:“藏好了,等夜里的时候,别儿个都睡着了你再吃。这果子太香了,容易让人闻着味儿。” 虞薇念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嗯”。 11. 第 11 章 炖煮黄豆野鸡汤的大铁锅,已经见了底。众人舔着碗底,回味着野鸡汤的味道。 自出临江城那日吃的蛇肉羹之后,距今已有三月整。整整三个月之后,才再次尝到了荤腥。不过比起之前的蛇肉羹,加了干黄豆的野鸡汤,味道更加鲜美浓郁。 奈何野鸡就只有两只,饶是谢惟安有庖丁解牛的本事,也切不出多少的小块来。好在鸡汤与野菜管够,又有顶饿的黄豆,众人倒是难得的吃了个饱。 篝火堆上添足了柴火,火光熊熊,映红了这一方的天地。大人们坐躺在地上谈天,孩子们则坐在一旁的土丘上,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老刘头眼睛一睁一闭,又一闭一睁,不安的道:“奇了怪了,今儿个晚上我这左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左眼睛跳财,右眼睛跳灾。刘大爷您左眼跳,估摸着是有大喜事要发生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会有什么样的好事。突然见徐四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当然是知道有什么大喜事发生咯!”徐四嘿嘿笑着,卖起了关子 “哦?” “那徐老四你说说,就咱们如今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头顶连块瓦都没有的臭叫花子,能有什么好事?” 王二也觉得徐老四故弄玄虚,歪眉斜眼的朝着徐四啐了一口:“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不成还能遇到大善人给咱们送肉送衣不成?要我说,就这荒郊野岭的,没遇着那土匪你就谢天谢地吧!” “呸呸呸!说的什么玩意儿话!” 徐四朝着地上啐了两口,站起身来背着手,围着篝火来回踱着步,不时的看向众人,最后才道:“早上我跟惟安几个在山里下了套子,我瞧着那山里鲜少有人进去,怕是野物不少。刘大爷左眼一直跳,我估摸着,是预示着咱们能猎着不少的野兔野鸡!” 说到野鸡,众人回味起晚上喝的野鸡汤,有砸巴嘴的,有舔舐嘴唇的,还有咽着口水的。 坐在小土丘上的孩子们,也听到了大人们的谈话,扭过头大声问道:“四叔,咱们明日还喝鸡汤?” “对,还喝鸡汤!若是运气好,还能吃上兔肉呢!” “哎哟!”王老头拉着徐老四衣角,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老四,可不敢胡说。你别看孩子们年纪小,但对于吃食上的事儿,但凡你提过,他们便念念不忘。明儿要是逮不着野鸡野兔,你看吧,你看那帮小的跟不跟你闹腾。” 想起往日小孙子的哭闹,王老头红了眼眶。 徐四虽虽已年近四十,曾经也是有儿有女的。只是身为锦绣坊掌柜,日日忙于生意倒是不曾过孩子,也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性。 不过这一路上别儿个家孩子的哭闹,他倒是领略到不少。现下王老头这么一说,赶紧乖乖闭了嘴。 可孩子们哪里肯放过他? 纷纷跑下小土丘,挤到大人堆里,问起了野菜与野兔的事。 这架势,徐四可招架不住,忙冲着谢惟安使眼色。谢惟安无奈的摇摇头,坐到了孩子们跟前,讲起了关于打猎的事。 秋夜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半圆的月高悬于空,月光如水般洒下,明亮而又恬静。 月光下的山坳里,燃着几堆篝火。 最大的那堆篝火边,坐着一群孩子,抱着膝盖,正认真的听谢惟安讲故事。 偶尔有风吹过,吹的橙红色的火光微颤,映到人脸上,红润明亮。 也不知是过了什么时辰,头顶掠过一群南飞的大雁,发出如鹅般的叫声。 有人打起了哈欠,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离谢惟安不远处的老刘头半坐起了身,抬着手冲着孩子们摆了摆:“都去睡觉,别耽误你们谢大哥休息,明日他还得上山。” 孩子们听话的起身,朝着各自睡觉的地儿走。有那年纪特别小的,迈着小短腿干脆跑了起来。边跑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生怕晚离开一秒或者是发出声音吵到了谢惟安,影响他休息,误了他明日早起上山的时辰。 因架足了干柴,燃着的篝火堆直到破晓才熄。天亮时,篝火堆还散着余温,飘着袅袅白烟。 简单的吃了碗野菜汤,谢惟安带着人又上了山。其余人,自是留在原地等候。 只是谢惟安这一去,迟迟不见归来,众人不免担忧起来。虞薇念也有些不放心,亲自带了人上山去寻,结果也是一去不复返。 眼见太阳快要落山,山脚下还不见半个人影。群龙无首,一下子急坏了众人。 赤色的晚霞染红了大半的天,以老刘头为首,商议着要不要再派人上山去寻,就见先前的一行七人同虞薇念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姐!” “大哥!” 虞乔北拽着谢辰宁跑得太急,差点摔个踉跄。 李氏也跑了过来,紧紧的握住虞薇念的手,哽咽着声音:“阿念!”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虞小娘子了,谢兄弟,你们可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们了。”刘贵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若是平常,刘贵一个大男人抹眼泪这事,定是要遭了人笑话。可眼下不但没人笑话他,反到是好多汉子跟着一起红了眼。 因为,他们担心,他们害怕。 这还是自逃荒近一年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失去。 他们这也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就将彼此当成了家人。 大人们被失而复得的氛围渲染,诉说着各自的担忧,只有孩子们关注的他们有没有猎到猎物。 几个孩子绕过了谢惟安,往人群后面走去,眼睛瞄着他们的腰间,期待着那里会绑着野鸡或是野兔。 突然,有孩子发出了尖叫。 众人这才顺着尖叫声望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只见队伍最后面的王二,背上扛着个东西。 个头瞧着不小,起码好几十斤。再瞧那身皮毛,顺滑光亮,呈烟褐色,还带着白斑花纹。 好多人都不曾见过此等动物,纷纷的绕到了王二身后,想看个究竟。 “这……这是鹿?” 有人认了出来。 王二得意的将肩膀上的猎物颠了颠,半点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59|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徐四过来拍了他一巴掌,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猎物放到了地上。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彻底看清这猎物的模样。前面那人说的没错,这正是一头梅花鹿,此时已经没了生气。 众人也在这时候才得知,为什么谢惟安他们这么晚才回来。 原来是谢惟安一行人进了山,去了查看昨日下的套子,运气还算不错,竟还真套到了三只野鸡跟两只野兔。 一行人收拾好野鸡野兔正要下山,突然窜出两头野鹿,一雌一雄。顿时,谢惟安眼里放出光来,将手中的野鸡交给了徐四,便朝着鹿追去。 谢惟安是猎户,身手敏捷,可其他人不是。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谢惟安早已不见了身影。他们一行七人,一道上山来的,自然要一起下山。于是徐四带头,带着余下的人往深山里走,寻找着谢惟安。 哪晓得他们走错了路,与谢惟安岔开了。 等谢惟安猎到了鹿回到原处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谢惟安一拍脑门,心道坏事,怪他太心急了,光顾着追鹿,结果把大家伙儿给丢了。于是谢惟安扛着鹿,又在山里寻找起徐四他们。 直到虞薇念带着人进山,先是遇到了扛着鹿的谢惟安,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兵分两路的帮着一起寻人,最后在太阳快下山时,终于将人给寻着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李氏双手合十的朝着天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万幸,平安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 也在这时,大家伙才想起来地上的那头鹿。 “我的天爷哎,老婆子我过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鹿。” “别说您老人家了,我也是头一回见。” 张娘子抱着孩子也围了过来,啧啧了两声:“你们那地儿没山,所以没见着过鹿。我娘家就住在山脚下,小时候上山里,倒是见过两次活鹿。不过要说猎,我们村还没人能猎到过鹿呢。这东西,精得很,胆子又小,难猎。” “若是容易猎到,也就不会那么精贵了。” “就算这玩意儿好猎,照样精贵。” 徐四背着手:“这鹿全身都是宝,鹿肉味美鲜嫩,乃是上等的佳肴。而鹿血鹿鞭,则能壮肾阳。” “不过要说这鹿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当属鹿茸,不止能壮肾阳,更能益精血,强筋骨,调冲任,托疮毒。”张天成插了一嘴。 说完,张天成捏了捏下巴,有些惋惜:“可惜,谢大哥猎的是头雌鹿。” “管它是雌是雄,咱们有肉吃就行。肚子都填不饱,要壮什么肾阳。就算壮了阳,咱也无处泄火。” 王二的话,引得汉子们哈哈大笑。 妇人们则剜了他一眼,刘贵媳妇更是啐了他一口,叉着腰骂道:“好你个登徒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说些乱七八糟的荤话!我娇娇,还有胡家的秀秀,她们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我……我哪有说什么荤话。我不过是说了鹿茸的功效,我……” 王二还欲反驳,眼睛似有似无的瞟了瞟胡秀秀,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刘贵媳妇还要再骂,被李氏拦住,道是天都要黑了,还是先做饭要紧。? 12. 第 12 章 夜幕悄然降临,昏暗的天犹如被染上一层浓墨,唯有点点星光闪烁。 熊熊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偶尔蹦出些许火星子。柴火上吊着的大锅里,野鸡汤翻滚,香味四溢。 孩子们围到锅灶前,一边烤火一边用力的吸着鼻子,闻着鸡汤的鲜香,馋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谢惟安坐在火堆旁,借着火光用野草编了根细草绳,又用绑住了野兔的一只脚,栓在了木桩上。 虞薇念掰了几根野辣菜的叶子,递给了虞乔北,虞乔北会意,拿着菜叶喂着小兔子。 谢惟安见状笑了笑,转身又去将鹿搬到一边,还在其身上盖上了一件破衣裳。 忙完了这一切,谢惟安抱着一捆柴火放到了虞薇念跟前,又从中拣起一根丢到柴火堆里。火势越来越旺,烤得谢惟安脸颊微微发烫。 “阿念,那头鹿,我想拿到城里头去卖了。”谢惟安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边上的虞薇念能听见。 听到谢惟安如此说,虞薇念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轻轻的笑开了。 谢惟安不解:“阿念为何发笑?” “我啊,是笑咱两想一块去了。” “阿念的意思是……” 虞薇念拍了拍手,笑道:“我不知这头鹿的价值几何,但想来是值些银钱的。若是用鹿去换粮食,应是能换上不少。” “别看这头鹿有个小一百斤,可咱们一行六七十个人,就算再来上一头鹿,也未必够咱们吃上一顿。就算咱们节省,一日只吃上一点,但肉类不好储存,咱们又没有盐去腌制,留不了几天。” 谢惟安没想到虞薇念如此心细,又如此为众人着想。更意外的是,她的想法与他一致。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惟安突然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若是在离阳,此鹿至少能卖个三十两银子。虽不知此地物价几何,想来与离阳倒也不会差的太多。咱就算低价卖,估摸着也能卖个二十两。” 想到能卖上个二十两,谢惟安在心中盘算起来:“到时候咱们可以多买些干粮带上,路上也不至于饿肚子。另外再买些草药带上,以防路上有人染了风寒啥的。余下的钱,便交给阿念保管,做应急用。” “难为谢大哥如此心细,又如此信任我。” “虞小娘子,谢兄弟,快,快过来吃饭!”吴娘子朝着二人招手。 原来在二人谈话间,妇人们也已将晚饭做好。 野鸡炖的脱骨,黄豆炖的软烂,水灵鲜嫩的荠菜在滚烫的鸡汤里只需稍稍微涮上几下便可捞出。吸收了鸡汤的荠菜,真真是脆嫩清香又爽口。 王二捧着破陶碗,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野鹿。 “别看了,就算你把眼睛看穿了,咱今晚也吃不上鹿肉!” 自己的小动作被徐四瞧见,王二有些暗自懊恼,嘴上却是不承认馋那鹿肉,驳到:“谁说我想吃鹿肉了?鹿肉有什么好吃的。虞小娘子可说了,东北有狍子,说是跟鹿是亲戚,味道也美的很。到时候咱有狍子吃,谁稀罕吃鹿肉!” “是是是,你没馋,是我馋,我馋那鹿肉咯!”原本还在取笑王二的徐四,突然自嘲起来。 不过他也没说假话,相比起碗中扒拉不出半块肉的野鸡,徐四无比垂涎滋味甚美的鹿肉。 这鹿肉,他曾吃过一回。只那一回,便再也忘不了那滋味,便端着碗边喝汤边走到了虞薇念跟前。 “阿念妹子,这头鹿个头不小,我估摸起码有个七八十斤。我是想着,不如将鹿多分成几份,明日先烤一些来吃,余下的咱们包起来,眼下天越来越冷,这肉咱们多放几天也不会坏。” 徐四形容的烤鹿肉,让虞薇念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呵呵……”意识到自己的囧态虞薇念尴尬的笑了两声。突然仰头,大口大口的将碗中的汤喝个精光。 这一顿操作,倒是看呆了徐四。 若那碗中装的是酒,徐四定是要夸上一句海量。 顾不得徐四的反应,虞薇念一抹嘴走到人群中间大声道:“从出临江城,踏上东北之行的那日起,我便说过,在到达幽州之前,咱们食物共享,不分彼此,就比如今日猎的这头鹿。” “不过……”虞薇念突然话锋一转:“我与谢大哥商量着将鹿拿去卖了。等将鹿卖了钱,咱们就用这钱来买干粮食。不说吃个三年五年的,起码在去幽州的路上,咱们再也不用整日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全凭虞小娘子做主,我们听虞小娘子的。”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他们虽馋肉,却也知道比起肉类的味美,饱腹才是首要。一顿饱与顿顿饱,他们还是懂得取舍,分得清孰轻孰重。 卖鹿一事众人都无异议,接下来该商议的,就是将鹿卖往何处,又由谁去卖。 如今他们所处之地,乃是三府交界的一处无人区。离的最近的一处,应是往回走的的平遥县城。 “若是咱们脚程快些,走个两天应是能到幽州府的宜丰城。如今天气寒冷,鹿放上两天应当是无碍。正巧咱们前去幽州得从宜丰城经过,也算是顺路。若是回平遥,这一来一回的,得耽误好几天的功夫。” 李氏难得的发话:“天成说的有理,若是去宜丰,倒是能省得我们来回跑,白白浪费几日的功夫。至于这卖鹿,就让惟安带几个人去便可。” 虞薇念暗自点头,心想谢惟安是猎户,卖野物这事他算个行家,此事由他去办最好不过。 对比,其他人也无异议。 商量好了事宜,众人枕着手臂睡去。梦里,是香喷喷的大米饭和软乎乎的白面大馒头。 清晨,山间起了大雾,能见度极低,长不过一米。 虞薇念摸索着起身,抹了把头发,湿漉漉的的。想要生火来取暖,才发现漫天的大雾中带着大量水汽。水汽将枯叶干柴全都打湿,根本没法生火。 突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薇念眉头紧锁,做出防卫状,侧耳倾听。结果发现是边上的肖婆子醒了,弄出来的声响。 “乖乖,好大的雾。” 肖婆子嗓门大,惊醒了其他人,众人这才发现起了大雾。一瞬间咒骂声与哭诉声四起,一片混乱。 “大家都呆在原地别动,等雾散了再做打算。”虞薇念扯着嗓子大喊。 实在是雾太大太浓,看不清任何东西。若是有人乱跑,特别是孩子,这真要跑丢了,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他们都没地方去寻人。 这场大雾一直等过了辰时才慢慢散去。 雾虽散了,柴火却依旧是湿的。虞薇念惦记着那头鹿,心里总有些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又怕夜长梦多,便不想再在此地耽搁,让大伙儿先收拾东西上路。等到了晌午,沾了水的枯树枝差不多被晒干时,再停下来生火做饭。 本就是流民,靠讨饭挖野菜过活,早就习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饿一早上对他们而言,并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0|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走,就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头正当空,晒干了枯草与柴火上的水汽,众人才寻了块空地,埋锅做饭。 晌午吃的,自然是野菜黄豆汤。 简单吃过饭后,稍作休息,众人又开始赶路。 紧赶慢赶的,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出了小山坳。山坳之外,是广阔的大平原。只可惜如此广阔的土地竟无人耕种,入目的漫天的野草,枯萎凋零,一片荒芜。 幸好是秋天,野草都已枯死,轻轻一碰就断裂破碎。若是在夏天,想要在这野草从中穿行,身上指不定要被划出多少道口子。 “刺……刺猬!” 谢辰宁突然跳起了脚,指着脚下大声喊叫。等谢惟安过跑过来时,那只刺猬早就跑进来野草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谢辰宁裤脚上扎着的几根硬刺。 吓跑了刺猬,谢辰宁有些懊恼。 谢惟安有些好笑,摸了摸弟弟的头:“你若喜欢,改日给你捉只便是!” “好,大哥你说的,可不许骗我!”谢辰宁伸出小拇指,想要与兄长拉钩做约定,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兔子,有兔子! 听到有兔子,谢辰宁哪里还顾得上与兄长拉钩,拔腿就朝着喊兔子的那人奔去。 可此时哪里还有兔子,兔子早在那人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跑了个没影。 不过这倒也不怪他。野兔本就身影敏捷,跑起来飞快。此地又是杂草丛生,连条路都没有,就算遇到了野物,都迈不开腿来去追。 比起垂头丧气的谢辰宁他们,虞薇念倒是难得的好心情。 秋高气爽,视野开阔。想到那头鹿马上就能换成银子,想到再也不用日日嚼野菜树皮,虞薇念感觉心情无比舒畅。就连漫天的荒草,此时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副油画,恬静优美。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的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 扯下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虞薇念不自觉的唱了起来。 “呀,虞小娘子这唱的是什么调,我怎得从未听过。不过这小调,倒是好听的很。” 虞薇念唱的,是后世的陕北小调。可此时的陕北还不叫陕北,虞薇念不知作何解释,便随便编了个词名,鬼扯道:“家父曾有位故友,来自秦地。他时常哼唱此曲,说是家乡小调。我听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一些。” “不愧是山长家的千金,随便听两句便能学会,还唱的这般好!” 吴娘子由衷的夸着,听的虞薇念掩着嘴咯咯直笑。 只是这笑,刺痛了不远处的田桂花。 “不要脸的小娼妇,浪蹄子!瞧瞧,瞧瞧笑的那股子狐媚子劲!”田桂花拽下一根野草,用力的撕扯着,边扯边小声的咒骂着。 田桂花的声音虽小,语气却是恶毒至极。 “贱货,你给我等着!” 扯断的野草被丢到了地上,田桂花用脚狠狠的将其碾进土里。好似这截短草就是虞薇念,她要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的碾碎她。 刘贵媳妇一回头,见田桂花落在后头,便招着手喊道:“桂花嫂子,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你可得走快些,呆会可别跟丢了!” 刘贵媳妇的这一嗓子,吓得田桂花一激灵。忙丢了手里的枯草,换了笑脸:“没,没什么,我这就来!” 田桂花恶狠狠的一跺脚,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13. 第 13 章 跨过了荒无人烟的荒原,跃过高低不一的山包。等翻过最后一座山下到山脚时,众人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徐四扶着腰苦叫连连。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想要继续赶路。奈何双脚抬了半天也抬不起来,只觉得小腿上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 几番尝试未果过后,徐四气馁的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哎哟,走不动了,我……我不行了……” “徐老四你不行啊,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虞小娘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比你能扛!” “你行?你行你坐在地上做甚?你行你起来接着走啊!” 虞薇念一拍脑门,无奈的摇摇头。她就不明白,这几个大男人怎么就天天都拌嘴,比那些个老娘们的事都多。 一想到这两日一直忙着赶都不曾好好休息。正好此地空旷无人,虞薇念便挥了手让大家伙儿原地休息。 “哎哟,终于能歇一歇了!”王二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小腿。 李氏找了块干净的地,从包袱里翻出破褥子铺上,才招呼虞薇念过来坐。 虞薇念摆摆手,晃了晃手中的小木桶,示意自己要去打水。 “我与你一道去。”刚坐下的李氏又爬了起来。 “娘,您歇着,我自己去就成!” 一旁的虞乔北像是变魔术般的从怀里掏出两颗山楂,用巾子擦了擦,递给李氏:“干娘,您歇着,我陪阿姐去!” 红透了的山楂在沾了泥污的小手中尤为显眼,瞧得李氏红了眼眶。 这果子,还是前日谢惟安他们从山里摘的,统共就一小布兜子,只够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两个。 没成想就这么两个果子,小北自个儿没舍得吃,硬是留到了今天省给了她吃。 李氏将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干娘怕酸,小北自己吃!” 虞乔北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不懂长辈口中的不喜欢是谦让,是心疼。李氏说的话,虞乔北都当了真,只当是干娘与阿姐一样,吃不得酸。 将山楂又塞回到怀里,从腰上取下小陶罐向虞薇念跑去。一边跑着,还不忘回头朝着李氏喊:“干娘您歇着,我与阿姐去就行。” 离休整地不远处,有条长河,河面宽广,河水清澈。 虞薇念打算在河边漱洗一番,便打发了弟弟去上游提水,自己也去下游。 待她提着小桶到下游时,河边早已聚集了几位妇人,其中就有田桂花。 见着虞薇念来,妇人们纷纷打着招呼。 “嫂子们倒是快!”虞薇念将桶放在一边,然后从袄子的荷包里摸出一根皂角,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将皂角砸碎。 “啧啧啧,这大户人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都沦落成逃难要饭的臭叫花子了,还不忘打扮。也不知道是要勾引谁!”田桂花说完还不忘冷哼一声。 吴娘子刚将衣服湿了水,正用力的搓着,一听田桂花这话,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怒道:“当初要不是虞小娘子心善,留着你跟苏老三,你们早不知道饿死在哪个旮旯了。如今到好,吃了两天饱饭就开始乱嚼蛆。” 虞薇念给小木桶里舀上水,又将捣碎的皂角跑进木桶里,轻声轻气的劝道:“吴娘子可莫要与这等人置气,若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虞小娘子就是脾气太好了,田桂花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你头上。若换作是我,就她这般乱嚼蛆,我早就撕烂了她的嘴!”另一位妇人也为虞薇念抱不平。 虞薇念笑了笑:“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我品行如何,是黑是白,大家心中有数。岂是别儿个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家父在世时,常说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 “小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除了虞薇念,剩下的妇人别说读书,就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虞薇念的这一段话叫她们听了,只觉得文绉绉的,却听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虞薇念掩嘴轻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与他人和睦相处,对自己也有好处。给别人留条路,也相当于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这世事,皆有因果。种的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如今我们还在逃荒路上,不好生事端,我给她一条退路,她若不珍惜,到时候嫂子们可莫要怪我心狠。” 听了虞薇念的讲解,妇人们纷纷点头,觉得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做事有章法,讲话有道理。 “虞小娘子说的对!咱不跟田桂花那个恶妇一般见识!” “就是,咱不搭理田桂花,免得脏了咱们的眼,污了咱们的嘴。呸呸呸!”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不顾她们口中的恶妇田桂花就在旁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再说田桂花,听了虞薇念的一番话后,差点没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虞薇念当初可是当了众人的面,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的。下的还是死手,直接把她给扇懵了,怎么到了这会儿,她虞薇念就变成了一副盛世白莲花的样儿,与世无争了? “小贱人,惯会演戏!”田桂花恨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谩骂。 也不知这小寡妇用的什么法子,勾得谢家兄弟跟徐四帮她跑前忙后,竟还哄得一群群婆子媳妇们都护着她,帮她说话。她不过是阴阳怪气了那小寡妇一句,这群娘们都帮着她出头。 田桂花这人虽然嘴欠刻薄,但还认怂的时候,怂的倒是快。就比如现在,眼见着在虞薇念跟前讨不着好,便不敢再在河边逗留。她是生怕嘴欠又说错了话,成了众矢之的。索性衣裳也不洗了,站起身就要往营地走。 临走前,又似有不甘的看向虞薇念,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偷偷骂着:“姓虞的,有本事你就一直演下去,千万莫叫我挑了错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哼!” 田桂花的事,只是个小插曲,她的离去众人并不在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1|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皂荚在木桶里泡出细微的泡沫,虞薇念散了发,湿了水,再碰些皂角水揉搓着头发。 张娘子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虞小娘子,那个皂角水,能不能留些与我?” 一路走了好几日,又在山里逗留了两天,期间还出了汗。本来这些对流民们而言做不得什么,可看见虞薇念拿皂荚洗头,她突然觉得头发发痒,身上也黏糊糊的,也想漱洗一番。 张娘子开了口,其他几人也有意无意的瞟着那只小木桶。 虞薇念见了好笑,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小截皂荚递过去:“嫂子们将这皂荚先捶碎了泡上,一会儿好洗头。” “哎!谢,谢谢小娘子!”离得最近的妇人喜出望外,伸手接过皂荚,大声道谢。 说起皂荚,这还是路过一个村子时,虞薇念跟主家讨的。 皂角树结果多,但这东西剥不出几粒米,所以在庄户人家,这东西并不稀罕。不值钱的玩意儿,有人讨要,主家也乐得给。 就这么滴,虞薇念得到了一大袋子的皂荚。 妇人还记得要皂荚的那日,她们没少在背后笑话。说什么虞薇念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都成了逃难的叫花子了,还穷讲究。 皂荚这东西当不得吃当不得喝的,也不知道她讨要来做甚,难道就为了洗澡洗头? 但这会儿一想,觉得虞薇念此举实在是明智。刚讨得皂角那会儿,虞小娘子特地多锤了些皂角,泡了满满的两大桶的皂荚水,分给了大家伙儿用。 她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用皂荚洗头洗澡,可比直接用清水洗干净多了,洗完后整个人清爽无比。 “回头再路过村庄时,我看能不能再讨些皂荚来。”张娘子捧了一捧皂荚水,泼到脸上,用力的搓着脸道。 经过不停的揉搓,头发上逐渐起了少许的泡沫。虞薇念直接低下头,将头发都浸到了水里,清洗干净过后才抬起头来,用力挤着发梢的水道:“也是说天要黑了,来不及煮皂荚。不然将皂荚熬煮上一个时辰,再泡上一个时辰,那个皂角水,洗头才叫一个干净!” “那等咱到了东北,再煮了皂角水来洗!” “哎~对了,虞小娘子,咱这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东北呀?” 虞薇念又没去过,她哪里知道?不过按照推算,怎么还得再走上个半年。 听到还要再走上半年,妇人们并没有觉得失落。半年而已,咬咬牙熬一熬便过去了。 毕竟这条逃荒路,她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年。若是能个遮风避雨的安生之所,就算再走上个一年半载的又何妨? 吴娘子将搓完的衣服,铺到河水里摆了几摆,来回反复几次,再将其拧干,对着其他的妇人道:“别聊了,都快着点洗,日头都偏西了,该回去生火做饭了!” 妇人们这才抬头看,原来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偏了西,天边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红霞。 14. 第 14 章 夜静无风,篝火堆上架足了干柴,火势熊熊,驱散了秋夜的寒意。 有那累极了得,已经卧在枯树叶上沉沉睡去,正打着鼾。 余下的人围坐在篝火堆旁谈天,聊天的内容自是离不开那头鹿,还有粮食。 按照前村老伯说的,他们明日只需再走上个半天的功夫,就能到宜丰境内。到时候让谢惟安带了人进城卖鹿,他们便在城门外候着。 “老四,你以前在离阳时,不是成衣铺子的掌柜么?” 徐四蹙了蹙眉,不知道老刘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对老刘头向来尊敬,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你是做惯了生意的,等明日,你该跟惟安一道进城,也好帮着谈谈价!” “哎哟~” 徐四一拍脑门:“刘大爷你若不提,我都快忘了我是个生意人。这讨价还价的,可没人比我更在行。明日,明日我与惟安一道去卖鹿!” “听说一头鹿能卖个一二十两的银子?” “一二十两?若是惟安去卖,估摸着也就这个价,但若是我出马……” 若是他出马能卖出多少银子,徐四没说,问话的人也没追问。 他只知道,若在以前,二十两的银子,他们一家八口,得不吃不喝存上个五六年。可如今一头鹿就能卖出这些银子,实在是让人震惊。 “四哥,明日卖了鹿,你买些白面回来呗!再称上些肉,咱们包点饺子。我都有一年没吃过饺子了,快忘了饺子是啥味了。”这还是王二头一回讨好徐四,就连称呼都由徐四变成了四哥。 徐四话多有爱挑刺,但人不坏。别儿个敬着他,他自然也给对方脸面,拍着王二的肩膀,笑着道:“这事儿,你得问阿念,咱们这里面,大事儿都有阿念拿主意。” 虞薇念正回想着现代的那些记忆,想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信息,正好听见徐四提她名字,回了句:“这事儿四哥做主就是!” “哎哟~” 徐四抹了把下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承蒙阿念妹子看得起,那我便拿个大作回主,明日咱买上些白面跟猪肉,包顿饺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王二大喜过望,弯了眉稍。 “那明儿个中午我可得少吃些野菜汤,留着肚子吃四哥的白面猪肉饺子!” 王二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笑他是个嘴馋的。可他们,谁又不馋? 不过不要紧,等一觉睡醒到了明日,他们便能吃上猪肉饺子,解解馋了。 “得,都睡吧,早睡早起,睡醒了好进城卖鹿!”有人已经迫不及待。 “瞧你那猴急的样儿!” “咋滴,你就没急,没馋?” 得,又来! 看着争执不休的几人,虞薇念真是心力交瘁。她想,若是哪天这群人不再吵架拌嘴,她定会给他们磕一个。 见虞薇念眉头紧皱,谢惟安温声劝道:“大家莫要再吵了,都睡吧,吵醒了睡着的人不大好。” 谢惟安向来话少,除了虞薇念与徐四那几人走得近,与别人都不大来往。但他勤快能干,关键时刻能出来扛事,又有着一手打猎的好本事,是以谢惟安在这个队伍里的威信极高。 既然谢惟安出言相劝,争执的几人就算有再大的意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纷纷闭了嘴。 夜,渐深。 光秃秃的枝头上,不知何时立了只乌鸦,偶尔发出叫声。 虞薇念只觉得眼皮子打架,枕着美梦沉沉睡去。 “谁啊?给篝火堆添那么多干柴做甚?噼里啪啦的,吵死个人?” 老刘头年纪大了,睡眠浅,干柴烧裂的声音都能将其吵醒。 老刘头的声音不大,却吵醒了好几个人。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苏老三闭着眼睛骂了一句,没好气的翻了一个身。 只有谢惟安跟虞薇念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睁开眼睛,想一探究竟。 刚一睁眼就看见冲天的火光,火光中,七八个陌生男人右手持刀,左手握着火把围着他们。皆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先前老刘头听到干柴烧裂的声音,正是这些人手中的火把所发出来的。 恐惧使得虞薇念心跳加速,但很快她就却强装镇定,与谢惟安对视了一眼。 谢惟安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虞薇念莫要害怕。 二人眼神交流间,领头的刀疤脸走到虞薇念跟前,俯下身来:“既然醒了,就将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吧,也省得我们去翻!” “不瞒几位大哥,我们是从离阳逃难过来的,吃的是野菜,穿的是破烂衣裳,实在是没有值钱的家当。”谢惟安靠了过来,挡在了虞薇念身前。 谢惟安还要再解释,就被刀疤脸用力推开。手下们见势,迅速擒住了谢惟安,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下动静太大,惊醒了所有人。 众人见到这一幕,愣了半天,还以为是在做梦。等发现是真真遇着山匪时,才惊慌的向后退去。只有徐四带着王二张天成几人,想要解救虞薇念跟谢惟安二人。只是几人还没走近几步,就被刀疤脸的手下持刀拦住。 另有两人走到了人群的后方,亮着明晃晃的大刀。 “阿姐。” “我跟你拼了!”虞乔北哭喊着,就要去与刀疤脸搏斗。 “娘,帮我看好小北!”虞薇念的声音带着颤音。 不用虞薇念提醒,李氏早就拉住了虞乔北。 这群人,来者不善。 “干娘,你放开我,我要救阿姐!” 李氏死死拉住虞乔北的胳膊,低声道:“小北听话,莫要让阿念担心。” “阿姐,阿姐!”虞乔北呜咽。 “小北,听娘的话,别动!”虞薇念说着,向刀疤脸讨好道:“大哥,我们实在是没个值钱的家当,不过前几日我们猎着了一只鹿,孝敬给大哥下酒喝。大哥,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虞薇念的求饶,刀疤脸无动于衷。反倒是伸手擒住了虞薇念的下巴,另只手在其脸上摩挲,□□着:“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该死的小寡妇,你也有今天!”田桂花有些幸灾乐祸。 田桂花的声音极小,却还是被看守他们的山匪听见,冲着刀疤脸喊道:“大当家的,那是个寡妇!” “寡妇?” 无人应答。 “真他娘的晦气。”得知虞薇念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刀疤脸嫌恶的松了手。 眼光在人群里来回扫视几圈后,人群中的胡秀秀,被刀疤脸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往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2|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 刀疤脸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当家的,您行行好,放过我们秀秀!” 胡秀秀的爷爷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头,却被刀疤脸一脚踢翻在地。 “爷爷,放开我,爷……” 胡秀秀拼死挣扎,却怎么也争夺不了刀疤脸的魔爪。 “该死的!”虞薇念咬着牙,暗骂了一句。心中的恐惧已经被愤恨代替。 胡秀秀是因为跟着她去东北,才会来到此地遭遇了山匪。若胡秀秀真出了事,她难其辞咎。 不行,她必须要想个法子阻止这群人。 可是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逃荒人,要怎么跟持刀的山匪对抗? 怎么办,该怎么办。 虞薇念瘫坐在地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难道,他们真要葬身于此了吗。 不行,她一定要拖延住他们,再找机会反击。 虞薇念跪了下来,对着刀疤脸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咬着牙,强忍着眼泪央求着:“大哥,您……您行行好,放过她吧。秀秀她……她……我求求您,放过她……” “阿念……”李氏只觉得被人剜了心,胸口痛的快要窒息。想要上前去扶人,却被长刀拦住。 刀疤脸提着胡秀秀就要往小山丘去。虞薇念突然冲了过去,死死的抱住刀疤脸的小腿。 刀疤脸一脚踢了过去,正好踢到虞薇念的腰上,疼得她一疵咧,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求……求您……秀秀她……” 她……还未及笄。 刀疤脸停了脚步,调笑到:“啧啧啧,小寡妇想男人了?可惜大爷我不喜欢玩别人剩下的,不然就你这张如花的脸,大爷怎么也得快活快活!” “求您,放过秀秀吧!”虞薇念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放过?哈哈哈哈哈……等大爷爽够了,再将你们卖到青楼去。到时候,你们就不用到处要饭讨生活了,还能有男人,岂不美哉?哈哈哈哈哈……” “滚开!”刀疤脸又狠狠的踢了一脚。 “大当家的,她虽是个寡妇,却还是个黄花闺女的身子呢。她刚过门还没来得及圆房,她男人就死了!” 是田桂花! 刀疤脸听到此话松开了胡秀秀,俯身下去,托起了虞薇念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清瘦,一双杏眼里汪着一团泪水,像是起了雾,好似是要将人吸进去。 “你不是求我放过她吗?你来,我便放过她!”刀疤脸指了指蜷缩在地的胡秀秀。 虞薇念不知如何破局,万念俱灰,缓缓闭上眼,任眼泪滑落。 “你敢?”谢惟安额露青筋,双目通红,奋力的想要挣脱擒住自己的那双手。 刀疤脸伸出食指,刮着虞薇念脸上的泪,舔舐着:“放心,大爷我向来怜香惜玉,不会弄疼你的!” “阿念!”李氏松了虞乔北,想要过来救虞薇念,却被山匪举起的大刀逼退了两步。 李氏愤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是望不尽的苍凉。 “天杀的田桂花,我撕了你!”李氏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着田桂花打去。 突如其来的木棍,在田桂花身上结结实实的敲了一下,疼得田桂花跳起了脚,扶着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15. 第 15 章 肮脏的手指在虞薇念的脸上摩挲,像是在把玩着一样物件。刀疤微眯着眼,极其享受般的猥琐笑着:“想好了么?你,还是她?” 撇了眼身抖如筛糠的胡秀秀,虞薇念强忍着嫌恶,道:“大当家的,我……我……您先放过他们,我便是大当家的人!”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娘子,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压寨夫人!” 刀疤脸满意的笑了笑。在他眼里,一群低贱如蝼蚁的流民,他们的命要来也无用。倘若用他们的命换得这小娘子心甘情愿的跟了他,倒也划算。 “不过……”刀疤脸突然话锋一转,“咱们得先把夫妻的名份做实了才行!若不然放了人,小娘子反悔了可怎么是好?” 说着,便伸手搂住了虞薇念的腰,想要将人扛起。 虞薇念没想到此人如此谨慎。 既然软的不行,那便…… 就在那双大手触碰到虞薇念腰际时,虞薇念抬头,一双眼像是受了惊的鹿似得,不安的问道:“大当家的,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刀疤脸不疑有他,先是一愣,停了手中的动作,刚准备去听个仔细,就听虞薇念又道:“是人,有人,还有马蹄声!” 虞薇念侧目,竖起耳朵神情专注,忽而又喜出望外,朝着大道看去,呼道:“官府,是官府的人,我们有救了!” 这两句不知真假的话,叫不远处的两个山匪分了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岂料他们这一扭头,竟给了谢惟安挣脱束缚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山匪扭头的瞬间,谢惟安将头向后一仰,瞬间蹲下身躲开了刀锋,又一个勾腿,绊倒了擒住自己双手的那人。 “臭婊子,敢使诈!”刀疤脸一巴掌扇到虞薇念脸上,用力之大,虞薇念的左脸瞬间肿的老高。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这又是什么地方!他娘的,哪个官府吃饱了撑的半夜到这儿抓人?”刀疤脸骂完了下属还不解气,一把扯过虞薇念的头发,在地上拖行着。 “阿姐!” “阿念!” 虞薇念的被拽的生疼,只觉得头发快要被拽掉,强忍着痛大喊着:“跑,小北快跑,你们快跑啊!” “跑?哈哈哈哈……我看谁能跑得掉!” 刀疤脸拽着虞薇念在地上拖了一圈,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撕扯虞薇念的袄子。 “啊~他妈的,老娘跟你拼啦!”虞薇念一声嘶吼,侧过身,照着刀疤脸右手虎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刀疤脸吃痛,照着虞薇念就是一脚,踢得虞薇念在地上滚了滚。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虞乔北再也控制不住,大喊着冲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谢惟安也挣脱了束缚,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大刀,冲着刀疤脸而来。 刀疤脸没想到谢惟安竟然是个有些身手的,竟然能挣脱开来,一时分了神。 而他脚下的虞薇念,趁机一滚,滚到了篝火旁,也顾不得烫,就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将将烧着的干柴,朝着刀疤脸砸去。 看着挥舞近前的烧火棍,刀疤脸挥刀一档,双目瞪圆,极其愤怒的骂道:“臭娘们,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见明晃晃的大刀就要劈向虞薇念,谢惟安一跃,跨步前来帮虞薇念挡了一刀。 “兄弟们,跟狗日的们拼了!”徐四见势,嗷的一嗓子,对着身边的山匪踹了一脚。 有了人领头,先前惊慌失措退缩在后的众人,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奋起反抗。 谢辰宁,王二,张天成,陈小哥,甚至平日里与虞薇念交好的妇人们,都不再畏惧大刀,纷纷与山匪厮杀起来。 “火,快用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我跟你们拼了!” “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老子重重有赏!”火光映在刀疤脸的脸上,显得他脸上的那道疤尤为狰狞可怖,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夜叉。 “杀啊!”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厮杀嚎叫声不绝于耳。 虞薇念挥舞着干柴,朝着吴娘子喊道:“张……张娘子,跑……你带着老人和孩子们先跑!” 张娘子眼中含泪,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如今虞小娘子有难,她又怎么能跑。 将不到十岁的儿子交给肖婆子:“劳烦您老人家……” 说着,搬起脚边的石块,冲向厮杀的人群。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虞薇念一行人本就多是老弱,就算有几个正壮年的汉子,也因长期没饭吃,营养不良而体力不支。对方的山匪人数虽少,却个个身强体壮持有兵器,向来又干得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一战,凶多吉少。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虞薇念放低了姿态认怂的原因。 只是她太过于天真了。 她以为舍了一只鹿,放低了姿态,就能换大家一个平安。可是这群山匪不肯,他们想置她于死地。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不如奋起反抗,拼死一搏! “老二,老二!” “去,去帮吴娘子他们!” 实在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几个回合下来,有好几人受了伤。 “哇~哇……” 混乱的厮杀中,不足周岁的孩子坐在地上,被吓得大声啼哭。 眼见着那孩子就要被人踩到,谢惟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孩子抱起。也正因如此,给了刀疤脸偷袭的机会。 “谢大哥,小心!”大刀即将落下之际,虞薇念抡着木棍朝着刀疤脸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这一下,虞薇念使了全力,砸的刀疤脸昏死过去,轰然倒地。 虞薇念先是夺过刀疤脸手中的大刀,已便防身之用。刚提上刀,想要去支援其他人时,就听见谢惟安大喊“小心!” 等她再回头时,身后的山匪已被刺穿了胸腔。那人倒下时,还错愕的睁大双眼。 “走!” 谢惟安拉起虞薇念的手。却被她挣脱开来,提了刀走到被木棍敲晕的刀疤脸跟前。 只见她双手握着刀柄,将刀刃狠狠的刺向刀疤脸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喷溅到了她的衣裳上,她的脸上。她却来不及擦,提着刀又冲向了人群,大喊着:“不让我活,那就谁都别想活!” 火光中,虞薇念散着凌乱的头发。身上,脸上,皆沾染着泥土与刀疤脸的鲜血。 往日里那个如白兔般无辜的女子,在这一刻仿佛一尊杀神,叫人瞧得胆战心惊。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本无半点胜算的虞薇念一行人,在生死存亡之际,潜力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3|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限放大。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竟然干掉了三个持刀的山匪。 那三个山匪,虞薇念杀了一个,谢惟安杀了两个。 八个山匪,还剩五个,胜利的曙光照向了虞薇念这边。 又是一番激战过后,群匪无首的小喽啰们落荒而逃。 厮杀过后的地上,一片狼藉。有干涸的血迹,有断裂的木棍,还有山匪的尸体,和瘫坐在地痛哭哀嚎的流民。 混战中,虞乔北的右手脱臼。此时,他的右手关节疼痛难忍,还使不上半点力。 虞薇念虽不是原主,可这一路走来,她早已将小北当作了亲弟弟。 “阿姐莫哭,我不痛的!”虞乔北用左手擦着虞薇念脸上的泪,强挤出笑容安慰着。 “我们小北最……”虞薇念话未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李氏将人虞薇念搂进怀里,像母亲哄着孩子那般轻轻拍着虞薇念的背。 “娘……” 这一声,像是一柄利刃扎在李氏的心上,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眼泪再也憋不住,如洪水般决堤。 李氏声音哽咽:“没事了,都没事了!阿念不哭,没事了,啊!” “药,对,有药!阿念妹子,药,止血的药,惟安……惟安他血流不止!”徐四跑得急,差点摔个踉跄。 虞薇念这才想起来,刚刚谢惟安为了救她,肩上被砍了一刀。 山匪们落荒而逃的代价,是伤了十来人,其中谢惟安伤的最重。 虞薇念从包袱里翻出大蓟,仙鹤草,又取了一块干净的巾子,边走边交代徐四:“对了四哥,劳烦你将那两具尸体搜下身。” 谢惟安倚靠在大树桩上,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大,被血浸湿得袄子下,肩膀在不住颤抖。 虞薇念褪了他的袄子,漏出来的伤口血肉模糊,看得她心惊。 虞薇念拧着眉,强忍着泪水帮他清理着伤口。 “痛你就喊出来!” 谢惟安却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简单的上过药,再将其包扎好,徐四那边也搜完了尸体的身。 “该死的山匪,明明是做的杀人越货的买卖,身上却只揣着这点钱!”徐四的手心里,是两枚十两的银锭,还有一些碎银,全部加在一起,估摸着也超不过二两。 银子被虞薇念收了起来,转身对着众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伙儿快收拾收拾赶路,等去了宜丰境内,咱们再歇息!” 之所以要连夜赶路,一来,是怕那群山匪回去搬了救兵过来。二来,他们中间有好些人受了伤,得进了城去寻大夫。 “天成,你……你扒死人的衣裳做甚!” 张天成头也不回,继续扒着刀疤脸身上的袄子:“能做甚?当然是自己穿呗!” “这袄子不错,厚实!暖和!”张天成将扒下来的袄子套在身上试了试。 “呕~” 王二捧腹,差点吐出来。 那可是死人身上的。 倒是徐四,见张天成那袄子确实不错,赶忙去扒另一具尸体身上的袄子,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你……你们……”王二的手,直打哆嗦。 “你们就不嫌弃晦气吗?” “晦气?哪里晦气?等你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你就知道这死人身上的袄子,他晦气不晦气。” 16. 第 16 章 不知是过了什么时辰,山间起了薄雾,绵延百里。 先前那一战谢惟安身受重伤。怕被山匪的同伙发现,赶路时也不敢燃着火把,是以一行人的速度倒是不快。 秋夜深寂,虫儿钻到了地底下,鸟儿也在巢中入眠,只有细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山林间回荡。 换做往日,不管白日还是夜里,大家伙儿就算再乏再累,也会起了话头聊上几句,以此来作乐。而此时,大家伙儿都闭口不言,埋头赶路。 直到一个半时辰后,估摸着走出了好远的路,才有人小声的说起了 说话的那人姓沈,叫沈青山。先前那会儿挨了土匪一脚,伤了腿。这会儿子走路一瘸一拐的,需要人搀扶着。 沈青山低首,在搀扶他的汉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上虞薇念的背影两眼,面上露出惊恐来。 但他忘了隔墙有耳,况且这还没隔着墙,他就夹在人群当中。 吴娘子跟沈青山离的近,就走在他的身侧。沈青山的声音虽放的极低,却还是被吴娘子听了个全。她向来与虞薇念走的近,眼下听人这般诋毁虞小娘子,当下就不乐意了:“真真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来骂娘!也不想想这一路走来是谁领的头!今日若不是虞小娘子跟谢兄弟,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说话?” “吴娘子这是怎么?谁惹你了这是?” 被人这么一问,吴娘子脚下步子加快,仰着脖子怒气冲冲的朝前头大声道:“沈青山这个狗日的,在后头嚼舌根,说虞小娘子手上沾了血。还说虞小娘子会连累他,他都不想想那一伙儿是什么人!” “那是山匪啊!要人命的山匪!要不是虞小娘子提刀砍了山匪头子,他还能站在这里?”吴娘子越说越气,最后干脆放慢了步子,等到沈青山走到她身边时,对着沈青山就是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力道不大,但沈青山的腿上本就受了伤,是以这一下还是痛得沈青山龇牙咧嘴。 沈青山没想到自己的话被吴娘子听了去,更没想到吴娘子会因他的一席话,踢了他一脚。 他不明白,他的话句句在理,为何会惹怒了吴娘子。 他所说的并没有错,杀人的是虞薇念跟谢惟安。而其他人手上不曾沾过半滴血,那两人犯下的人命官司,可不能将他们这些良民给连累了。 白白挨了一脚,沈青山委屈万分。 想着除了虞小娘子跟谢安,余下的人都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应是同他想得一样,便道:“我……我就是怕……怕官府的人寻过来。本来……嘶~我就是个流民,向来安分守己。现在虞小娘子手上沾了人命,我们又是同行,怕是……怕是要惹上官司!” 沈青山没想到他一席话,非但没有引起共鸣,反而后背上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又委屈又愤怒的吼道:“姓王的,你打我干嘛!” “打得就是你,怎么,不服啊?” “王二,你先别吵吵!” 徐四劝停了王二,悠悠的道:“先前所发生的事,我想大家伙儿不会这么快就忘了。那群人是个什么脾性,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有数!” “今日若不是虞小娘子跟谢兄弟出手,我们全得交代在那儿,谁也跑不了。” 徐四说着,转向了胡大爷,问道:“虞小娘子平日里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为了你们这群非亲非故的人,去给人下跪磕头。更是为了秀秀的清白,为了你们的平安,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都摸摸自己的良心,此事若换着你们,你们会这么做吗?” 说到这些徐四就来气,除了气,更多的是寒心。 当时虞小娘子为了对刀疤脸说,愿意拿自己换大家伙儿一个平安,在被刀疤脸拽着头发拖行时,虞小娘子让大家伙逃跑时,竟真有好几个人不管不顾的跑进夜色里。 徐四的一番话,说的众人都低了头。胡老头更是拉着胡秀秀就要给虞薇念下跪,被虞薇念一把扶住:“胡爷爷可莫要折煞我,此事不管换着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如果换着他们,他们会这么做吗? 众人扪心自问,答案显而易见,他们不会。 而刚刚想要讨伐虞薇念的沈青山,也被徐四和虞薇念的一番话,说得羞愧的低下头,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承认,危急关头时是虞小娘子救了他们。可虞小娘子救他们的结果,是将他们带进了另一个火坑。 当初苏老三偷了人家花生,他不惊不慌。可眼下出了人命,他又岂会当作无事发生。 他们又是外乡人,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又没个马车牛车的。等天一亮有人发现了那两具尸体,再报到官府去,那他们岂不是都要被抓进大牢? 沈青山越想越害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纠结间,又听徐四又说:“要我说,你沈青山真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儿的丢人!你也不想想那伙人是什么人!那是山匪!官府做梦都想剿了他们,还会为了他们的死来抓我们去坐大牢?” 张天成也跟着点头:“就是,咱们没抬着尸体去衙门邀功,就算是体恤此地的县太爷了!” “哎哟~” 徐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拍大腿,懊恼不已:“咱们应该把那两具尸体带上,到时候上衙门领赏去!” 徐四此言一出,虞薇念也一拍脑门:“妈的,草率了!” “要不,咱们现在回去把尸体背上?” “要去你们去,我……我才不去。深更半夜的,那还是个死人,多晦气啊!”王二连连后退,他是半点也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 “刚发大洪灾的时候,饿殍遍野,你见的死人还少吗?也没见着你多怕啊!” “不……不一样!” 王二心道,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哪里能一样。那两个山匪是死于他们之手,若是那两人阴魂不散,他们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 想到这些,王二害怕的打了个哆嗦,朝着四周看了看。 可徐四哪里管他,搓着手与张天成商议着回去搬尸体的事,那可不是尸体,是白花花的赏银。 两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徐四便将搀扶着的谢惟安交到谢辰宁手中,侧身过去寻了虞薇念说了自己想法,不成想虞薇念并不赞成此事。 “我们杀了这匪首固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这匪首在官府那儿是个什么级别,杀了他们是否有赏钱,赏钱又是多少。” “若是这两具尸体不值几个赏钱,我们背着尸体白费力气不说,说不定官府的人见着尸体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被扒了,到时候还要寻了我们询问搜查,索要我们得的那二十多两,可就得不偿失了。”虞薇念说着,朝着谢惟安那边看去。 黯淡的月光下,薄雾似一缕青烟,缓缓飘动。 谢惟安脸色煞白,无半丝血色,在这黑夜中尤为明显。在谢辰宁的搀扶下,他时而咬牙,时而微微皱着眉,面上痛苦不堪。瞥见虞薇念朝这边看来,忙舒展眉头,微微笑着。 他不知道,他的眉都拧到了一块儿,怎么舒展都舒展不开来。 虞薇念见了,心下一疼。毕竟这这一刀是为了救她而受。 她对着谢惟安淡淡一笑,假装看不懂他的假装,又转身过去对着徐四道:“再者,这一来一回得花上三个时辰,谢大哥他们,怕是撑不住。” “如今,我们得快些去宜丰做了大夫才是。” 三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6个小时。谢惟安伤口较深,多耽误一些时辰,就多了一份感染发炎的风险。 “阿念妹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徐四先前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忘了谢惟安还身受重伤,这会儿想起来了,又赶忙跑过去搀扶起谢惟安。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夜色渐渐淡去。一丝曙光穿破云层,染白了天边。 大树的枝头立着的乌鸦们,因着虞薇念一行人的脚步声,扑腾着翅膀尖叫着飞了出去,飞向四面八方。 薄雾未曾聚集浓稠,相反的越来越淡,直到全部散去。渐渐的,青灰色的天边被染上一层赤粉色,赤粉色之下,透出一道道的淡淡金光。 周边也不再是荒无人烟的荒原,而是大片的庄稼地。 一片勃勃生机。 但虞薇念依旧不敢让众人停下来休息。 当务之急,需先寻个医馆亦或是大夫,帮着受伤的那些人医治要紧。 一刻钟之后,终于见到了人家。 虞薇念去敲了门,询问起最近的医馆在何处,最后竟得知村里就有老大夫,真真是意外之喜。 让人请来了老大夫,一番查看之后,得知除了谢惟安之外众人伤的都不重,一群人终于是放下了心。 老大夫说,谢惟安的伤虽未伤到筋骨,但由于伤的深愈合慢,需好生将养着,待伤口愈合了才好赶路。若是强行赶路,伤口裂口使起感染化胧,搞不好一整个手臂都有废掉。 李氏听了心有余悸,拍着胸脯:“我们是从离阳一路逃荒过来的,就算是将养着,也没个地。不知……” 他们进村时,便引起了围观。大夫来时,后来有不少人一起跟着过来瞧热闹。有人就问起来他们的身世,众人都一一答了,最后还说起昨夜里发生的事。 村民们听了,激动不已:“你们杀的,应是清风寨的大当家无何有!” “无何有?这是什么名字?还有人姓无?” 村民打断他:“哪里是姓无,无何有是他的外号。这无何有恶名在外,时常下山来打家劫舍,强抢良家妇女,真真是坏事做尽!周边的的村镇,凡是听到他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 “官府不管?” “管啥呀!那清风寨在小衡山上,小衡山的地形易守难攻,又地处三府交界之处,官府剿过两次,折了几个人后就再也不管了,可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老大娘说着,抹起了眼泪。 不过现在好了,那山匪的头子终于死了,他们也能安生段时日。 有了流民们的英雄事迹,不用李氏提,村民们便主动留他们在村里的打谷场上安营扎寨,逗留些时日。 而老大夫更是在得知山匪死于虞薇念跟谢惟安之手,而谢惟安更是因此受了重伤之后,免去了一行人的医药费。 不止如此,老大夫还回家亲自给谢惟安煎药。 按照老大夫说的,虞薇念跟谢惟安是英雄,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看热闹的村民们散去,虞薇念一行人坐在地上休息,准备生火做饭。 谢惟安受了伤,那头鹿也不好再多放,徐四便带着张天成跟王二进城去卖鹿。 想到刚刚村民们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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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苏老三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剜了田桂花一眼,转身去收拾行李。 倒是田桂花不惊不慌,叉着腰,仰头斜眼的嚷着:“你当你是谁?这地儿是你家的?你让我走就走?一个克夫的小寡妇,还真当自己是根葱,耀武扬威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呸……” 田桂花的一口唾沫还没吐出来,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是虞薇念! “啊……你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小娼妇,又打我!老娘跟你拼了!”田桂花像是发了疯,张牙舞爪的挠向虞薇念。 奈何她被边上的媳妇婆子们拽住,触碰不到虞薇念半点。 甩了甩有些痛的手,虞薇念有些不屑:“此地不姓虞,我也确实无权驱赶你出这片土地。” “但是……”虞薇念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的道:“若你出现在我能看得见的范围之内,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桂花嫂子惹是不信,可以试试。” 虞薇念说着,拿出从刀疤脸那里夺过来的刀,轻轻擦拭着。 田桂花双腿一颤,差点吓出尿来。 她忘了,这小寡妇的手上沾着人命。她……她敢杀人! 这哪里是个普通的小寡妇,这是个夜叉,是恶鬼! 田桂花想到虞薇念昨夜的模样,双腿发软,哆哆嗦嗦:“走……走就走!谁……谁稀罕跟你们一起。” 苏老三与田桂花离开了村子,这次再也没人为他们求情。 处理完田桂花的事,虞薇念又看向了众人,来回扫视几圈清点了一下人数。 他们出临江时,一共六十三人。长途跋涉的途中,不断的有人加入,最多时他们足足有八十人。 后来因为苏老三他们偷花生的事走掉了几个,又有一老人与幼儿染了疾,药石无医去世后,他们一行人本还剩六十八人。 昨夜遇山匪,在双方大战之时,虞薇念瞧见有人趁乱跑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又是自己逃跑求生路,所以事后虞薇念也不曾去寻他们,也未来得及清点人数。 眼下赶走了田桂花夫妻俩,数了数地上的人数,加上进城卖鹿的三人,他们队伍如今还剩五十七人。 “当初我提议去东北幽州时,便跟大家说过,来去全凭大家各自的意愿。但若是加入了我们,就得齐心协力。可经过昨夜一事,我才发现,我们的人心并不齐。” 说到此处,虞薇念的眸子暗了暗:“我们此行去东北,少说还有半年的路程。若是队伍里人心不齐,昨夜之事,说不定还会发生第二次。” “来时我便说过,在抵达东北之前,众人所得的资源共享。平日里有人偷懒耍滑,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西该分还是照样分。但就在昨夜,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有逃跑的,还有在后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虞薇念闭上眼,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继续道:“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只是日后若有人生了外心,不遵我们的规矩,我定会将其驱逐出去。我也不瞒大家,我们从匪首身上搜出了二十两银子,我已经让徐四哥带去城里换成了铜板。若是有想离开自求生路的,待徐四哥回来,到我这儿领三百个大钱自行离去便可。另外,谢大哥杀匪有功,又受了重伤,所以卖鹿所得的钱,全归谢大哥所有,就当着事奖赏与赔偿吧!” “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众人摇头。 其实那有异议的,也不敢说出口。 17. 第 17 章 徐四不愧是做过掌柜的,一只百来斤的雌鹿,经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舍,最后竟然卖出了三十七两银子的高价。 按照先前说的,虞薇念将卖鹿的三十七两全部交给了谢惟安。 谢惟安却摆着手,将虞薇念握着钱的手挡了回去:“我也用不到什么钱,这钱阿念收着便是。” 虞薇念才不管他用不用的到,拉过他的大手,将银锭塞到了他的手心里,道:“等到了东北安顿下来,多的是要用钱的地方。这钱谢大哥收好!” 说完不再给谢惟安推辞的机会,起身走人。 才走到别处刚刚坐下,就见一个汉子寻了过来。 不等虞薇念开口问,那人支支吾吾:“虞小娘子,先前说的……那个……” 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来寻人的缘由。 瞧了瞧那人的模样,虞薇念心中了然,拿过包袱数了三百个铜板递过去:“我说过,是去是留,全凭各自的意愿。” 那人接过铜板,有些羞愧,但也只是瞬间,面色便回复如常。 见真能领到铜板,又有六人寻了虞薇念,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想法。虞薇念也不阻拦挽留,一一给了铜板,笑着祝福他们日后安好。 除了这七人,剩下的都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虞薇念去东北的。虞薇念想着,既然将二十两银子都换成了铜板,不如就按人头将铜板都分发下去,也免得到时候因着这钱生出个事端。 众人死活不肯收,纷纷表示他们是一伙儿的,合该同甘共苦。至于钱,让虞薇念保管就是。不管是买粮食也好,还是做别的用处也罢,全凭虞薇念处置。 他们想要用此举告诉虞薇念,对于她,他们信任至极。 太阳也斜过了头顶,时间过了晌午,该离开的人也都已离开, 打谷场上,有村民们送了干稻草过来,说是铺在褥子底下,既能防潮又能保暖。 “看不出来,你们这么一大群人,竟听那个小娘子的。我瞧着,她这年纪倒是不大。”刘大娘帮忙铺着稻草,看着虞薇念的背影囔囔。 张娘子撇过头:“大娘,您别看虞小娘子年纪小,懂得却是比我们所有人都多。一颗菩萨心肠不说,会读书会识字,认识好多草药,还知好多天下事。昨夜的那个山匪头子,便是死于虞小娘子手下。” 说起虞薇念的种种,张娘子的眼里泛起光来。 “就是,咱们这一伙儿人,我最服的就是虞小娘子!”吴娘子也跟着点头。 刘大娘被张娘子说的一愣一愣的,她从来不知,一女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是穷苦人家出身,不止是她,就是整个村里的女子,少时在娘家帮着爹娘分干些庄稼活。等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嫁到了婆家,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家里家外一把抓。 简而言之,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有干不完的活。 她听说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们,倒是会读书认字,不用做各种活计。但也仅仅是读书认字,考不得状元做不得买卖,就算嫁了人,到了婆家还是要伺候婆婆与丈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一直以为作为一个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子可以作这么多人的主。 听到虞薇念杀了匪首,刘大娘对其高看了一眼,啧啧啧了几声:“这小小娘子能读书认字,想来出身不低。能有这般出身的,还能跟着吃野菜,啃树皮,杀匪首,实属罕见。” “在遇见虞小娘子以前,我也觉得这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小姐都是娇滴滴的富贵花。哪成想虞小娘子比我们还能吃苦!” 李氏听着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抬了眸子瞥向虞薇念,只觉得心里发苦。 她娘家与虞家有旧交,也因着这层关系,当初沈家遭了事,是虞山长帮着解决的,所以沈家跟虞家倒是经常走动。 阿念是她看着长大的,阿念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可就是这么如水般恬静淡然的阿念,被生活折磨的彻底转了性子。 “娘,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虞薇念抱着被褥过来,就要铺在稻草上。她们昨夜一夜没睡,又赶了一夜的路,早就筋疲力尽。眼下得了空档,得赶紧补上一觉才是。 李氏结果虞薇念手中的被褥,边往稻草上铺着边笑到:“在夸你呢!” 其他的妇人们笑着点头。 虞薇念一屁股坐到被褥上:“嫂子们都夸我啥了?” “夸小娘子懂得多!” “夸小娘子有本事哩,是这个!”吴娘子说着,朝着虞薇念竖起了大拇指。 虞薇念掩着嘴咯咯直笑:“嫂子们尽说大实话,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你啊,脸皮倒是厚!我可没半点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李氏翻出破袄子,盖到了虞薇念腿上。 “娘~”虞薇念挽过李氏的胳膊,撒着娇:“谁不知道我虞薇念是个脸皮子薄的,最是谦虚。” “对了,嫂子们还夸漏了一样!” 妇人们投过来狐疑的目光:“漏了啥?” 虞薇念仰着头,颇为傲娇:“虞小娘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妇人们倒是捧场,纷纷夸赞虞薇念貌美。 虞薇念像是得到了心心念念玩具的孩童般,笑的灿烂。 “哪有你这般厚脸皮的,自个儿夸自个儿好看!”李氏嘴上数落着虞薇念,嘴角的笑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虽说她们阿念平日里爱干净,可逃荒的路上,再干净能干净到哪里去。又因没得吃,如今的阿念头发枯黄,小脸清瘦,身上更是没有二两肉。这样的阿念,确实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太沾边。 但是以前,她们阿念可是离阳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又是名门清流家的千金,多少权贵之家想要阿念做儿媳。 若不是虞家遭了变故,就凭他们沈家商贾的身份,是怎么也不敢肖想这门亲事的。 打谷场的另一边,谢惟安喝着老大夫送过来的汤药,被苦的一张脸皱成了个川字。 谢辰宁见状,递过来一个枣:“大哥,这枣甜的很,你吃一个,吃了嘴里就不苦了。” “我不吃,阿宁自个儿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5|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辰宁才不管大哥如何拒绝,趁其不备直接将枣塞到了谢惟安嘴里。谢惟安无法,这才细细嚼起来。 确实如阿宁所说那般,这枣很甜。 “这枣哪里来的?” 谢辰宁也吃了一颗,漫不经心的答着:“村里的胡伯伯给的,他家有颗枣树,那上头结了好多的枣。我们先前去村里玩,他便打了些,给我们一人分了几颗。” “哦!” 谢惟安淡淡应了一声,抬眸瞥了瞥另一边的虞薇念。也不知她与妇人们说着什么,笑的开怀。 谢惟安也不知怎滴,看着虞薇念笑的开心,也跟着淡淡的笑了。 “大哥,你笑什么?”谢辰宁只觉得兄长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刚刚还被汤药苦得拧巴着个脸,这会儿怎么咧着个嘴傻乐。 被弟弟戳穿了心思,谢惟安脸上一热,耳根子发烫,狡辩道:“阿宁看错了,大哥并没有笑。去,眯会儿去,赶了一夜的路,累坏了吧!” “我不睡,我跟小北他们说好了,一会去溪里逮鱼去。四哥说,喝鱼汤伤口愈合的快。”谢辰宁眨巴着眼睛,忘了大哥发笑的事。 “不准去,要是掉到河里了怎么办?大哥的伤,不用你惦记!” 谢惟安的语气有些凶,谢辰宁瘪着嘴不敢还嘴。 大哥最是疼他,可大哥发火的样子,他还是会害怕。 其实谢惟安很少凶弟弟,这么多年来凶谢辰宁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他受着伤行动不便。若是弟弟因着要给他逮鱼掉到了河里,他又不能及时去救人,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无颜面对死去的爹娘。 “你凶辰宁做甚?”徐四嚼着根干稻草,悠哉悠哉的走过来。 谢惟安想要解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辰宁也是为了他好。 徐四挨着谢惟安坐下:“你也不用拘着他,他将来要成亲,成为父亲,担当起他的家庭。你啊,总不能护他一辈子。” “四哥……我……” “好了,等会我陪着他们一起去,这会儿你该放心了吧!” 谢惟安抿了嘴,没反驳,算是默许。 得到了容许的谢辰宁,委屈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喜笑颜开的忙跑着去寻虞乔北,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虞薇念不知又与妇人们说着什么,笑到捧腹,花枝乱颤。 徐四见了,挑了挑眉:“先前也是逃荒,逃了一路也没笑过。每天睁开眼,想的都是怎么同别个抢那难以下咽的野菜树皮,又或者是,祈求哪位大老爷发发善心,给我们施舍些稀粥。” “现在我们还是在逃荒,可不知不觉间,感觉似乎变了。再也没人同我们争抢野菜了,不但没人抢,我们还能挑鲜嫩好吃些的野菜。偶尔路过的村子,也会得到些施舍,咱们更是吃了好几回的肉。” 徐四吐了嚼着的稻草,坚定无比的到:“我现在觉得,阿念妹子说的都是真的。到到了东北,咱们真的会有房屋,有良田,还有吃不完的鱼和肉!” 18. 第 18 章 “大娘,这面您拿回去。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紧,都不容易,我们哪能要您的粮食。” 来送粮食的,正是那日与妇人们交谈的刘大娘。 “给你你就拿着,推来推去的做甚?” 刘大娘将装面粉的布袋子塞到虞薇念的怀里:“这是今年新下的麦子,才磨的粉,麦香味足的很哩。” “你们煮野菜汤的时候,和些面加进去,就是一锅野菜疙瘩汤了。我一个老的,吃不了多少。“刘大娘佝偻着腰,眼睛有些浑浊不清。 虞薇念抱着布袋子,鼻子发酸。 他们在小缸窑村逗留了十来天,刘大娘日日都会过来。有时候会送些吃食,有时候会送些柴火,还有时候是过来与他们闲聊。 从闲聊中得知,刘大娘也是个苦命人。 刘大娘的娘家在二十里地外的木苍县,说不上多远,却也谈不上近。 家中爹娘重男轻女,她自小便没感受过爹娘的疼爱。好不容易一朝及笄成人,她娘便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将她嫁到了小缸窑。 她那男人,是个跛子,做不了重的活计,家里家外都需要她一个操持。好在男人和公婆待她还算不错,不曾打她骂她,不曾见天的挑她错处,也会帮着她干些活儿。 成婚的第二年,她有了身孕。婆婆更是专门去镇上扯了块水红色的花布,给她做衣裳。 她记得,那日夜里,她是哭了的。 她男人问她为何哭,她说,活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有人待她这般好。她男人哄她,说日后会一直待她好。 那时候的她,觉得好日子在后头。 虽然她男人是个跛子,可她男人是个知冷知热的,会疼人。 她第一胎生的是个儿子,她还记得大儿子出生时,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然而好景不长…… 大儿子没活过半岁就夭折了。 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走不出来,差点跳河轻生。还是公婆拦住了她,劝慰她是那孩子命薄,早早的回到了菩萨身边。公婆说,这不是她的错,她还年轻,再生便是。 于是,她便有了闺女大丫和小儿子天宝。 她幼时吃了太多重男轻女的苦,不想闺女将她的老路再走一边,所以即便庄稼地的活儿再忙,她得了空便会跟闺女亲近,更不曾偏心小儿子。 有了爹娘疼爱的闺女,与幼时的她不一样。闺女活泼开朗,也懂事孝顺。 直到闺女成人,被镇上的富户看上。 媒人将那富户府上的二少爷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一想到闺女能做那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竟鬼迷了心窍的应了这门亲事。 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一筑高墙,墙外明亮艳阳天,墙内吃人不吐骨头渣。 她闺女嫁进去不过一年,一尸两命! 看着闺女满身的淤青,刘大娘只觉得如被万箭穿心,痛得无法呼吸。 为了不让闺女死不瞑目,他们斗着胆子去报了官。可他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无钱无权的庄稼户罢了! 穷苦庄稼户的命不是命!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贪官污吏的眼里不过是蝼蚁。既是蝼蚁,又何必为了蝼蚁与银子过不去。 就这样,杨大丫的死,被定性为意外摔倒而至。 她男人最是疼闺女,得知闺女去了的噩耗,一病不起。没等撑过闺女的头七,便跟着闺女一道去了。 再是她的公婆…… 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含辛茹苦拉扯大,好不容易为他了娶媳妇,看着他开枝散叶,老两口也算是了了心事,只等着安享晚年。 哪成想,临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先是没了孙女,再是没了儿子。接二连三的打击,二老实在遭受不住,最后也跟着去了…… 那时候的刘大娘,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短短半个月,老天爷竟夺走了她四位至亲。若不是放心不下小儿子,她真想寻条河跳了,一死了之。 而她日日来寻了虞薇念说话,就是因为她的小儿子。 祖父祖母,父亲,亲姐以及那还未出世的外甥,统共五条人命,刘大娘的小儿子全算在了富户头上。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时的他们没有半丝的力量去与其抗衡,于是小儿子毅然决然的去参了军。 小儿子所在军队的驻扎地,就在大梁的边关,幽州府的芙蓉镇。 只是小儿子一去参军六七年,只在头一年请人帮着写了份家书送回来,至此以后,杳无音讯。 刘大娘说,她的小儿子定是在阵前杀敌,在保家卫国,在挣功勋为她请封诰命夫人,所以才一去六七年,都没时间回来看看她。 得知虞薇念一行人要去幽州,刘大娘便日日送些吃食过来,想着若是他们去了幽州见到了她的小儿子,帮忙代句话给他。 “我夫家姓杨,我那小儿子叫杨天宝。若是你们在幽州见到他,就说我在家中一切都好,叫他莫要记挂。就说……就说他娘在村里等着他,让他得了空,回家来看看。”刘大娘拉着虞薇念的手,重复着日日都会交代的话。 虞薇念撇过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轻轻的应着。 “你们歇着,我地里还有黄豆,我去拔了。等把黄豆打下来,你们带着路上吃!”刘大娘轻轻的拍了拍虞薇念的手,浑浊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些。 “老姐姐您不用瞎忙活,您这才送了面,老四又在县城买了不少粮食,够我们路上吃的。”李氏早就没有了富贵人家主母的架子,与乡下的妇人们,都以姐妹相称。 刘大娘斜了李氏一眼,假装生气的道:“瞎说,那点粮食哪里够!等着,你们等着……” 等听清刘大娘最后一句话时,刘大娘的身影早已走出去了好远。 李氏抹了把眼睛,叹道:“唉,真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这世道,好人命运多劫难,坏人倒是长命乐逍遥。” “谁说不是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天宝啊,怕是……” 说话的是小缸窑村里的一个妇人,她与另几个妇人得了闲,便会过来寻李氏她们谈天,多聊的一些逃荒路上的事。 今日正巧听刘大娘提到小儿子,无不摇头惋惜:“那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6|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懂事的,最是孝顺。以前总来我家寻了大壮去耍,每每见着我,都会喊声二表婶。” “唉,其实村里人都觉得天宝死在了战场上,不然就那孩子的孝顺劲,不可能六七年都不托人捎封家书来。” 妇人说着,也红了眼:“只是这事儿我们从来不敢在刘大娘面前提。天宝……” “天宝是她唯一的念想了……”妇人捂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妇人还欲再说,就见刘大娘去而复返,颤颤巍巍的又走了过来,忙重新起了话头:“要说从这儿过的衙役和流犯,我们时常能见着。但是出关去逃难的,还是头一回。” “押去幽州的流犯,从这儿过?”徐四一听这个,毫不避嫌的扎进了妇人堆里。 “何止是那些被流放的犯人,就连那些去关外收皮子的行商也打这儿路过。只不过那些商人都是五六月的去,等到第二年春天再往回走,与你们倒是碰不上头。” “咦,四哥,谢大哥呢?” 虞薇念这才发现人群中不见谢惟安的身影。 徐四也没帮着打掩护,直言道:“这不是躺了十天半个月的,惟安说若再不活动活动,怕是人都要废咯,便带着几个汉子进了山,看看能不能套着些猎物。” 实在是那只鹿卖出三十七两银子的高价,让众人眼馋。 三十七两,普通的农户家,得省吃俭用的攒个十年之久。 是以谢惟安的伤一好,好几个汉子便来央求,央求着他教他们下套子,好套些个猎物。谢惟安向来好性子,不大会拒绝人。也不顾自己的伤才刚刚好,就带着几人进了山去下套子。 虞薇念瘪了瘪嘴,小声吐槽了句:“谁稀得管他。” 刚吐槽完,刘大娘人就到了跟前,拉开兜起来的衣角。 衣角里,是翠绿相间的甜枣,微微泛着红。 “小娘子拿去吃,再给孩子们分些。”刘大娘埋头,将衣角里的甜枣全部拣了出来。 “大娘,您……” 虞薇念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看着刘大娘将甜枣全部放到了被褥上。 放好了枣,刘大娘笑了笑:“我老了,牙不好,吃不动这些个玩意儿。这东西不当饭,吃多了还涨胃。也是说你们年轻人牙口好,就当吃个零嘴儿尝个甜味儿罢。” “行了,你们聊着,我还得去地里拔黄豆!” “大娘,我去帮您,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干。” 刘大娘赶忙拒绝:“没几分的地,哪用得着你?歇着,你们都歇着!” 刘大娘摆着手,又颤颤巍巍的朝着村里走。 虞薇念听妇人们说,刘大娘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可那头白发和佝偻着的腰,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刘大娘的年纪,起码在七十岁往上。 “大娘……” 虞薇念起身正要追过去,忽然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快着点!” “啪~” 像是有人在大声催促,时不时的还有鞭子抽地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 不止虞薇念,打谷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循声音望去。 19. 第 19 章 “可算是到小缸窑了!快,老官,给我舀口水喝!”穿着衙役差服的中年汉子,胡子拉碴。一边说话,一边抬手用衣袖揩着额头的薄汗。 早在听到鞭子声时,小缸窑村的村长就迎了出来,早早的候在了村口:“陆大人这一路辛苦,要不,您去屋里歇会儿?” “成,顺便将水囊装满。” 姓陆的衙役将鞭子递给了身后人,迈起脚跟着村长回了家。 村里的打谷场离村口不算远,见来的是穿着差服的衙役,一个个的缩了脖子低了头,不敢朝解差们那边看,生怕若了大人们不快,要挨鞭子。 虞薇念虽是个穿越者,但身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她又最是惜命。面对官差,她也不敢随便去招惹。 不敢上前去打探,但又难耐心中好奇,虞薇念便垫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朝村口看。 这模样,倒是惹笑了妇人们,笑她是个胆子大。 “那些啊,便是被流放到幽州的犯人咯,咱们小缸窑是关内去幽州的必经之地,又是出了小衡山第一个有人烟的地儿。所以啊,这些押送犯人的解差打咱们这过时,都会停下来讨口水喝,歇歇脚。” “就比如刚刚那姓陆的大人,就在我们村里歇过好几回,我们也都认识。” 妇人们说起解差,言语中似非常熟络。但要说上前去打声招呼亦或是交谈几句,她们是万万不敢的。 她们是民,那些人是官。 自古以来,百姓怕官,即便是没有官职的解差们,他们也是万万不敢招惹。 虞薇念听妇人们讲解差的事,听得入神,完全没注意进山的谢惟安一行人已经回了村。 “小娘子,谢……谢兄弟猎了头野猪。这……这么大……”王二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张开双臂比划着野猪的大小。 听到猎了头野猪,虞薇念再也没有了听妇人们说话的意思。 她想去看看那头野猪。 “野猪呢?” 王二指了指村口方向,几个汉子正抬着一头野猪往打谷场走。 气息微弱的野猪被放到了打谷场上,只见野猪身长三尺,虽都是黑色的,但比起家猪来,野猪的脸和鼻子,就连身型都显得尖长些。且野猪背上,更是长有坚硬的针毛,一看就是个武力好手。 陈小哥抱着孩子,打量着野猪,道:“咱们那山里,野鹿少,但野猪多的很。猎户们偶尔猎上一头,也不拿去镇上或是县城,就在自家把野猪杀了,将肉卖给村里人。” “鹿肉咱没吃过,这野猪肉咱还真吃过!” 另一汉子砸巴着嘴,看那模样,好似这野猪的味道还不错。 有人便问道:“这野猪的味道,比起家猪,如何?” “野猪肉多为瘦肉,比起家猪肉虽少了几分油脂感,但有嚼劲,味道也香。不论是红烧还是烤来吃,哪滋味,啧啧啧……” 汉子的几声啧啧啧,倒叫众人听得犯起了馋。 前世的虞薇念虽是个农村人,但野猪她还是头一回见,不免有些好奇,便在野猪身前蹲下,用食指轻轻的摸了摸野猪背上的针毛。这会儿听人形容起野猪肉的味道,吞了吞口水,道:“咱们投票决定,将野猪留下来吃的,举手!” 还不等虞薇念说出另一个选项,在场的众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手。有的孩童们,更是双手都高高举起。 虞薇念点头,赞道:“英雄所见略同!” 说着,又用手指戳了戳野猪背上的针毛。 “小心!” 一声大呵吓得虞薇念心下一颤,一抬头,竟是谢惟安。 “这针毛坚硬无比,稍不注意,便能将人的手扎破!” 虞薇念看了看谢惟安眼里的担忧,又看了看自己的食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忙转移了话头,问起了杀野猪的事儿。 谢惟安好笑,说道:“杀猪不比杀野鸡野兔,得要那经验老道的屠户,用上他那套趁手的刀具才行。” 虞薇念眼珠子一转,心道这事不难。 拍了拍手站起了身,也不知怎滴,虞薇念竟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结果一股子土膻味直冲鼻腔,差点将她给熏吐。 嫌弃的将手在袄子上擦了擦,正了正脸色才冲着人群道:“咱们这次在小缸窑逗留十来天,承蒙乡亲们照顾,也算是大恩德。” “今日刚好得了头野猪,我便想着,不如请了附近镇上的屠户,来将野猪杀了。到时候一半的肉卖与屠户,另一半的,咱们今晚喊上乡亲们,一起烤肉吃。就当给大家伙儿开开荤了!” 虞薇念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 小缸窑的村民们不止借了打谷场给他们休整,时不时还给他们送些吃食,胡老大夫更是免费帮伤患们医治。村民的举动对他们而言,说是大恩大德也不为过。 听到晚上吃猪肉,王二自请要去镇上请屠户,徐四也带着人去了村里,要借斧头来劈柴。 只老村长一个劲的推迟:“这野猪你们只留些自己吃,余下的卖了便是,还能多换些粮食。没得给我吃,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村长,您要说这话,就存心让我们心里难受了。当初若不是你们好心收留我们,他们的伤说不定就耽误了。您对我们有恩,我们自是要报答的。你万般推辞,难道是嫌弃半扇猪少了?怪我们要卖半只猪?” 虞薇念激将法还真起了作用,激得村长是一拍巴掌,为难的解释:“小娘子可是冤枉老头子我了,这年头有肉吃,谁还嫌弃少?我是心疼……心疼你们此去幽州还得走上个半年,路途遥远不说,马上要入冬,能吃的东西就少了。老头子我是想着,你们能多换一些粮食是一些。” 虞薇念当然知道村长的好心。 就因为这份好心,她就更不容村长拒绝了,转头带着妇人们道:“麻烦嫂子烧些开水,一会屠户来杀猪,好烫猪毛。” “唉,我这就去烧水!” “小娘子……”村长的手停在半空,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67|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小娘子的好意。 倒是虞薇念笑着求起了老村长:“听说您老人家跟陆大人相识,今晚他们也歇在小缸窑。我是想着,能遇到也是缘分,想请您老人家引荐一番,邀上大人们一起过来用些晚饭。” 虞薇念有事相求,老村长顿时觉得自己不是那吃白食的,领着人便往村口走,道:“咱们村来来往往的解差那么多,就陆大人最是和善好说话。” “我就是瞧着陆大人是个面善的,才敢有此等想法。”虞薇念附和着。 面不面善的,都是虚的,坏人的脑门上也不会刻着“我是坏人”几个大字。虞薇念就是单纯的想跟陆大人套套近乎。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村口。 姓陆的解差正坐在石凳上小歇,另外三名解差坐在边上的条石上,瞧着像是姓陆的下属。 除了四名解差,地上还坐着十几个流犯。流犯们的脖子上倒是没有木枷,但脚上都带着铁脚镣,走起路来发出沉重的“哗啦”声。 陆解差正在小歇,见村长领着小娘子过来,心中颇为不解。 如果没记错,这小娘子是个逃荒的流民。他刚到小缸窑时,村长便与他说过。 说起来,刚到小缸窑时,村长说这群人是要去幽州逃难的,他还笑话这群人是个蠢笨的,哪有人逃荒往关外的东北逃的。 他忘了,他忘了这一路上走来,路上的饿殍遍野。 待反应过来时,才觉得当初想出这个主意的,必定是个高人。 陆解差还在想着路上所遇的那些流民,虞薇念人已经到了跟前。 先是给陆解差施了一礼,虞薇念才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您先歇着,待煮好了晚饭,我差人来请您。” 虞薇念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叫陆解差心中生了几分敬佩来。 他常年押送流犯,犯人中有不少女眷,一路上除了哭哭啼啼便再没别的事。眼前这小娘子的境况比犯人们也好不到哪去,但那张小脸上瞧不出半天丧气,连带着他,心情都跟着好了些,遍笑着应道:“小娘子这般客气,陆某若是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既是如此,那陆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倒是不怕这小娘子要使什么坏招。 他虽没个一官半职,但领得是朝廷的差事,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这些个流民见着他,也得称呼他一声大人,晾他们也是不敢耍什么心眼。 再者他这一路风餐露宿,近来半个多月,日日吃得都是发硬的馒头,喝的是凉水。这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 先前他瞧见那伙子流民猎了头野猪回来,真真是好运气。 眼下对方主动来请他,他自是不会拿乔,直接应了对方的相邀。 见陆解差答应了邀请,虞薇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后的神色,转瞬即逝。 “小娘子,这是镇上的屠户,姓张!” 虞薇念抬头,见去镇上的王二已经领着屠户回来,又跟陆解差施了一礼,而后才回了打谷场。 20. 第 20 章 长条木盆里的野猪早就没了气息,一桶又一桶的开水浇到野猪身上。屠户也顾不得沾着开水的皮毛滚烫,用刮刀一寸又一寸的挂着猪毛。 最后一撮猪毛也被刮净,呈出白色的皮肉来,在屠户的手下一颤一颤的,仿佛能看得出那皮下的油脂。 几个壮力的汉子,合力将一整头猪倒挂在木梯子上。 屠户将刀在挺张上来回磨着,待看着刀刃光滑锋利,能反出光来时,便开始将一整头猪开肠破肚,庖丁解牛。 猪肝,猪腰子,猪心,猪肚,被屠户一一取了出来,放进了一旁的小木桶里,这些都他要带回肉铺子里售卖的。 泱泱华夏,自古就讲究个以形补形,又讲究药食同源。如猪肝菠菜汤,爆炒腰花,猪肚煲鸡,除了味道好之外,更是有滋补的功效。是以猪肚猪腰子这些,价格一点也不比猪肉便宜,反而因着东西少而更加紧俏。只有猪肥与猪大肠这种不值钱嗯下水,才被留了下来。 但虞薇念是谁?是来自千年以后的现代人。 后世一盘红烧肥肠的价格,可是与红烧肉的价格相当。 屠户还在庖丁解牛,虞薇念带着妇人们从燃尽的篝火堆里掏出草木灰,然后去了河边。 先是从大肠的一段,将其翻过来,然后擦上草木灰,反复搓洗。直到搓掉大肠内壁附着的油脂,再用清水洗净。 猪肺也是反复灌了好几次的水,直到洗净里面的杂质。 张娘子拿起洗净的大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惊奇的道:“没想到骚轰轰的猪大肠,用草木灰搓,竟然能搓掉那股子味儿。” 吴娘子将猪肺泡在了盆里,靠到了张娘子身边,也闻了闻猪大肠,而后啧啧赞道:“真看不出来,虞小娘子这等出身的人,竟还会这些。以前我家年年都养猪,过年杀了猪,留下来的猪大肠不论怎么洗,都有一股子骚味儿,放再多的八角也去不掉那股子味儿。” “我也是从书里看来的,嘿嘿!” 虞薇念干笑了两声,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打谷场的上空飘起了袅袅炊烟,虞薇念用力甩掉手上的水,挥着手到:“走,咱们回去煮肉吃!” 等虞薇念几人回到打谷场时,屠户洗净带着大半扇的野猪离开。而打谷场中央的几口大锅里,鲜红色的猪血已被煮成了褐红色,猪头也已被拔干净了毛,在锅中焯水。 “刚巧,上个月才腌下的酸菜,正好拿来炖五花肉。”有乡亲抱着盆刚出坛的酸菜过来。 除了酸菜,还有特地去地里拔了萝卜过来的:“这萝卜水灵,拿来炖汤最好不过。” “萝卜大骨头,鲜挺!” “别光整些萝卜白菜的,各家各户的,都舀上一碗米来,好蒸上一锅饭。虞小娘子好心请你们吃肉,你们总不能真就光吃肉喝肉汤吧!咱们这么多人,这点肉哪里够吃?” 村长发了话,众人也不敢反驳,纷纷要回家去舀米。还是虞薇念将他们都喊住,道:“倒是用不着一碗米,半碗就成!” “还是小娘子心疼我们日子过的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往村里走,一边聊的畅快。 待大骨汤炖上,五花肉也被切成了薄片,虞薇念也研究起了猪肺与猪大肠的做法。 若是在现代,这两样东西的做法定是难不到她。可在物质匮乏的古代,香料与调味品稀少不说,更是连辣椒都没有。 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只能根据眼下所有的材料来将就着做。 鸟儿扑腾着翅膀归了巢,明亮的天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清灰色,再越来越暗,直至夜幕降临,天边露出了弯弯的月牙儿。 夜幕下,打谷场上燃着的篝火将一角照得透亮。木甑上的盖子盖的严实,却是阻挡不了直往外冒的稻米香。 几口大铁锅中,翻滚着的萝卜大骨汤,酸白菜炖五花肉和红烧肥肠正冒着诱人的香气。 孩子们站在大锅边,同小伙伴们猜测着锅中的肉菜是个什么滋味。 大人们却要直白的多,互相诉说着自己可是饿很了,一会得多吃两碗。 姓陆的解差和他的手下被请了过来,此时正坐在篝火边上。 老村长也从家中抱来了酒坛子,听说,那还是他前年酿下的高粱酿,一直没舍得喝。 “开饭咯!” 众人千等万等的,终于等到了虞薇念的这一嗓子,纷纷拿了碗,去锅中舀上一碗肉汤。 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尊卑之别,一群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捧着碗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满嘴油光。 一碗热汤下肚,瞬间觉得胃暖和了许多。 “陆大人,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虞薇念看向了村口,正是那群流犯所在的位置。 碗中的高粱酿见了底,夜风一吹,陆解差只觉得脑袋发沉。突然被虞薇念这么一问,瞬间清醒不少。 好在陆解差并未怪罪虞薇念的逾越,反而和气的答道:“谋逆之罪!” “谋……谋逆?”徐四背吓得,舌头都打起了结。 历朝历代,谋逆都是杀头的大罪! 陆解差要了碗肉汤,细细品尝了两口,苦笑道:“谋逆之人并不是他们,他们也是无辜受了牵连。” “既然他们是无辜之人,为何还要被流放?” “自古受牵连的无辜之人何其多?可涉及到谋逆之事,陛下是宁杀一千也不可错放一个。谋逆乃是杀头的大罪,陛下仁慈,念在他们不是主犯,没治他们死罪,也没株连其九族,只是将他们流放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小娘子问这些做什么?”陆解差不解。 “我是想着,若他们不是那作奸犯科的恶人,不如让他们也来舀口汤喝。我瞧着那里头有个孩子……” 听虞薇念如此说,陆解差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小娘子心善,只是,那锅中的骨汤可够分?” “骨头汤倒是没多少了,不过最里头的大锅里,炖着猪肺汤,滋味倒也不差!” “小娘子有心了,遇见小娘子,是他们的福气!小杨,你去让他们拿碗过来吧!” “能在陆大人手底下,才是他们的福气!”虞薇念说着,举起来手中的高粱酒。 “哈哈哈哈,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这碗酒,我喝了!”陆解差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虞薇念也捧着碗抿了一口。只是不曾蒸馏过的高粱酒凛冽,一入喉便如烈火燎原,像一股炙热的火焰在喉咙中肆无忌惮的蔓延。 虞薇念就被辣的伸长了舌头,谢惟安忙递过一碗清水,又转身离开。 片刻过后,谢惟安又回到了篝火旁,手里还端着一盘子肉。 “陆大人,您尝尝这猪头肉。” 陆解差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好似发现了什么,嘴角啜起一丝笑意:“小兄弟不光有手打猎的好本事,还有一手好厨艺!” “倒也谈不上是了不得的本事!” 陆解差挑了眉:“小兄弟谦虚了,能喝酒吗?” “倒是能喝一些。” “那你呢!”陆解差又指了指徐四。 徐四拍了拍胸脯:“人送外号离阳小酒仙,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真的假的?四哥你可莫要诓我!” “诓你做甚?我诓谁,也不会诓骗陆大人啊!” 徐四说的信誓旦旦,倒叫陆解差当了真,招呼着:“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大家伙喝一个!” 都说酒肉朋友,这有酒有肉,几筷子肉几杯酒下肚,谢惟安徐四二人,竟然与陆解差称兄道弟起来。 不止这二人,就连其他人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不再惧怕他们解差的身份,大胆的问着各种问题。 “陆大人,听说干你们这一行的,最是能捞油水。听说那些为犯人送行的亲眷们,都会给押送囚犯的解差们塞银子。” 火光中,陆解差双目通红,脸上微醺,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开怀大笑,下一刻却突然忧伤起来:“你们说的那种,是极少数。” “真正能捞油水的,是衙门里那些看守大牢的。像咱们这种押送囚犯去关外的,别说油水,能不能有命回都得两说!” 听到陆解差如此说,乡亲们是万般不信。 见乡亲们不信,陆解差也是颇为无奈,苦笑道:“你们想啊,能被流放的,那都是犯了重罪之人。犯重罪的,几乎都被株连个三族九族。” “三九族全被流放了,哪还有族亲为他们打点?要说往日里那些个有交情的,这种时候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又岂会给他们打点?” 众人一想,觉得好想是这么个理,又问道:“那犯人私藏的银钱,还不是会孝敬你们这些解差!” 这一问,差点没把陆解差给问笑了:“那些查抄的官员们,可是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差裘衣裘裤没给你扒咯,哪来的钱给你私藏?” “但凡有得选择,谁不想媳妇孩子热炕头,要这么天南地北的跑?没有半点油水捞不说,还要跋山涉水,餐风露宿。”陆解差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乡亲们也都禁了声,心中感叹起来,原来这吃皇家饭的,也这般不易。 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虞薇念又寻了话头,问起了陆解差关于幽州的事。 这也正是虞薇念与其套近乎的目的。 “幽州不比江南和中原宜居,一年有大半的时日都是天寒地冻。但要说过活,倒是能过活。” 陆解差又想起一路上的饿殍遍野,声音低了几分:“亏得当初你们往东北走,若是往京城或是江南去,怕是……” 李氏一时心急,脱口而出:“此话怎讲?” “那场大洪水,受灾之地众多,又逢西边的战事吃紧,朝廷根本拿不出粮食来赈灾。不仅如此,陛下还下旨,让各府上交钱粮送往西边。如此一来,受灾的百姓更加得不到救济,导致他们……” “他们……他们……怎么了?”李氏问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解差并未接话,倒是另一名解差道:“不断的有人饿死。饿死的人无人收尸,暴尸荒野,长而久之,便生了时疫。” “连饭都没得吃,又何来药石医治。一旦染上瘟疫,必死无疑。一时间,饿殍遍野,惨叫连连,犹如人间炼狱!” 那解差最后说的什么,李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饿死,时疫,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娘!”还好虞薇念离得近,及时将人扶住。 虞薇念知道,李氏是担心她的表妹余氏。 她与余氏自幼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后来二人及笄,李氏嫁到了离阳的沈家,余氏则嫁到杭城的宋家。 两地虽相隔三百年,二人不得相见,却是时常书信来往。 这次的大洪灾,杭城也是受灾地。 在刚逃出离阳城,得知杭城也受了灾的李氏,日日祈祷余氏能安然无恙。 也不知是不是李氏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姊妹俩在逃难的路上竟遇上了。 宋家也是个大家族,一场大洪水,冲得百人之家的宋府,只剩下余氏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姊妹一同上的临江,在被临江城拒之门外,虞薇念提议要来东北时,余氏的丈夫选择继续上京。 余氏无法,只得含泪与李氏分别。 而李氏也一直盼着余氏一家子能寻到个安身之所,如今却听陆解差说那些上京的人,差不多都饿死了,她整个人好似坠入了冰窖。 “娘,余姨妈吉人自有天相,您……您莫要担心。” 这话说的,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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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薇念也不谦虚,大大方方的认了。这一举动,更是让陆解差对其高看了三分,由衷的攒道:“小娘子是个有大主意的!” 虞薇念掩嘴:“陆大人抬举了!哪来的什么大主意,不过是为了求条活路罢了。说起来,我对幽州之地也不甚了解,所了解的,也都是从书里看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不知道我们这一行人,能不能走到幽州,真到了幽州之后,能不能有条活路。” 酒过三巡,陆解差有了一丝醉意,满脸通红的梗着脖子道:“小娘子,我听徐兄弟喊你一声阿念妹子,今日呢,我托个大,也称呼你一声阿念妹子,妹子可莫要怪罪!” “陆大人哪里的话,能做陆大人妹妹,是我三生有幸,又岂会怪罪。”虞薇念做惶恐状。 见虞薇念没有反对之意,陆解差道:“我既认了你做妹子,日后你唤我大哥就是。大人大人的叫着,生分! “今日相遇,也算是你我兄妹的缘分。幽州那个地方,我也来来回回的到过几次。不说有多大的脸面,但衙门和军营里头的人却是认识几个的。阿念妹子既然要去幽州,按为兄的意思,不如去幽州境内的辽安县。” 虞薇念问了句:“辽安县?” “嗯,辽安县!辽安的知县出身世家,为官清廉,且爱民如子。再者,我与辽安县衙的师爷相熟,若是你们去辽安落户,我倒是可以托了他对你们照拂一二。” “那……那阿念在此便先谢过兄长了!”虞薇念的眉间难掩喜色。 从这群人入村,又从乡亲们口中得知这位解差常去幽州时,她便在心里便打定了主意,要与此人熟络起来。 她想着,将来他们到了幽州,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了陆解差这层关系在,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于是便有了她的盛情相邀。 果然,她赌对了。 陆解差在幽州官府里有关系。她也顺利的与陆解差熟络起来,还认作了干兄妹。陆解差更是承诺,等他们到了幽州,会托人照拂他们一二。 还好,她没白白舍了小半扇的猪。 虞薇念还在心里偷着乐,就见陆解差又灌了一口酒,道:“不瞒妹子说,我陆某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总归是知道些个事,认识些个人。” “他们中有穷苦百姓,也有达官显贵。但在这些人里,阿念妹子是这个!” “嗝~”陆解差说着,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缓了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朝虞薇念竖起了个大拇指。 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子,陆解差回想着,自己是从何时对她改观的呢。 是她来邀请他吃晚饭的热心之举,还是从徐兄弟口中得知她作为管理者,这一路走来的事迹。亦或是,她提刀斩杀匪首时的勇猛。 且不管是何时改的观,他端是觉得此女心事通透,有勇有谋,日后定是个成大事的。 这样的人,他是乐得结交的! 弯月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篝火也快要燃尽,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篝火堆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喝醉酒的解差和汉子们,东倒西歪。 妇人与孩子们早就躺进褥子里,进入了梦乡。多数的村民们也都回了家,只留村长和几个汉子,帮着将喝醉的人抬到铺好的干稻草上。 将醉酒的人都抬上了地铺,村长又怕夜里头气温低,将解差们冻出个好歹来,忙回家抱了床被子过来,给其盖上。 见一切都妥当,老村长才放心的回了家。 夜,越来越深。 “阿念先去睡吧,剩下的我来收拾。”谢惟安抱来了一捆干柴,给每堆的篝火堆又添上了一把干柴。 虞薇念扶着额,眉头皱了皱。想来是自己不胜酒力,夜风轻轻一吹,只觉得脑袋瓜子有些昏昏沉沉,疼的厉害。眼皮子也越来越重,就快要睁不开,便顺了谢惟安的意,躺进了褥子。 刚沾上褥子,就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的辰时二刻。 醉酒的解差们努力的回忆着昨日夜里可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有趁着酒劲做过什么惹怒头儿的事。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昨夜到底说过什么。等到再想,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好作罢。 倒是陆解差对昨日夜里的交谈,记得是一清二楚。他可是记得,他认了那小娘子做妹子的。这会看到人,便问道:“阿念,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去幽州?” “大哥起来了?我们准备今日就动身,若不然再耽误下去,等入了冬了,怕是道路难行。” “那正好,你们与我们一道走罢,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21. 第 21 章 四五解差,二十几个囚犯,再有五十来个逃荒的流民,组成了一个还算庞大的队伍。 流民们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能与官差同行。且那官差还认了虞小娘子作妹子,虞小娘子又最是照顾他们,想来这陆大人定然也会照顾他们一二。 起码有了陆大人在,他们再也不怕遇见匪寇了。 囚犯们脚上都带着脚镣,本就走得慢。是以虞薇念一行五十几人的加入,并不会耽误他们赶路的进程。 小陈解差领头,囚犯们走在队伍中间,流民们走在最后。 一路上,众人问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幽州的事。 陆解差也是热心,知无不答。 在听到陆解差说那地苦寒人烟稀少时,众人一时说不出心中感受,是无奈,还是安慰。 “虽说那地界苦寒,但起码还能有条活路,总比上京去,饿死在路上强。”老刘头此言发自肺腑。 胡老爷子觉得老刘头说的对,点着头道:“只愁命短不愁穷!只要有条命在,他就有盼头。再说咱们有手有脚的,只要那地方能让咱们入城,能收留咱们,怎么着,咱们都会有口饭吃。” “老人家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什么都能慢慢谋!” 尽管陆解差一再保证,只要不是那好吃懒做的,到了东北定会有条活路。但流民似乎还是不放心,追着问道:“陆大人,咱们到了您说的那个,什么……辽……什么的” “辽阳县!” “对对对,辽阳!咱们到了辽阳,真的可以落户?那县衙的人,肯给咱们发户籍文书?” 陆解差无奈的笑了笑,看在阿念妹子的面上,还是耐心的解释着:“幽州不比关内!那地界,最缺的就是人!只要别儿个肯,衙门里的是巴不得别儿个都去落户!” “朝廷每年征收赋税,各地都有着规定。地方人少了,没人种地做生意,收不上来税,地方官员可是要吃瓜落的!所以啊,只要你们到了辽阳,不用你们开口,县衙也会主动给你发户籍文书的!” 听了陆解差这么一解释,众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落户幽州的事得到了解惑,心中没了担忧,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格外轻快。 但虞薇念又起了心事。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于辽阳,她算是初步了解了个大概。但那位未来的父母官…… 在昨儿个夜里,她可是听陆大哥说,那辽阳县的县令,出身世家。 一个世家子弟,又怎会去那种苦寒之地做县令? 莫不是有什么故事? 亦或者说,那辽阳的县令是否有什么忌讳。别多时候无知,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到底是一县之父母官,虞薇念也不好直接打听别儿个的八卦,便旁敲侧击起来。 可陆解差是谁?是虞薇念的结义大哥!妹子有疑惑,他当然事无巨细的为妹子解惑。 于是,虞薇念对辽阳那位县令的身世,知道了个大概。 辽阳县的县令姓韩,乃是京中承勇候府的嫡子,他的母亲更是出自陈国公府。 能有如此家世的,说句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为过。 侯府的嫡子,又有着国公府的外祖家,自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然后袭承爵位。 然,承勇候宠妾灭妻,更是将养在外头的外室和外室子接进府里。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 更离谱的是,承勇候声称外室所生的孩子在前,乃是长子,理应封为世子,日后承他的爵位。 不过一个侯府的爵位,韩县令根本不稀罕,奈何他的母亲得知自己被丈夫背叛,一时气急攻心,竟撒手人寰。 也是从那时起,韩县令写了断绝书,与承勇候断绝了父子关系。 离了候府的韩县令也不曾投靠外祖家,而是在当年的科举中取得了二甲第一名的名次。 按照常规,传胪入翰林院,从庶吉士做起,再是编修,入六部,说不定将来还能入内阁。 然而承勇候因韩县令写断绝书一事,觉得丢了脸面。即便那人是他亲儿子,他还是勾结左相给韩县令使了绊子。 最终,韩县令未能入翰林院,而是来了这偏远苦寒之地,做了个小小县令。 “韩县令的外祖不是陈国公吗?难道堂堂国公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亲外孙被人欺辱陷害?” 陆解差笑的意味深长:“豪门世家里养出来的,哪个不是城府极深?京中传言,韩县令这一招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日后……” 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 不过听完了韩县令的故事,虞薇念只觉得这些所谓的豪门世家,破事真多。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要她说,什么豪门,什么世家,都不如做个农民种地自在。 听完韩县令的故事,众人也出了宜丰境内,进了庆阳地界。 庆阳,多山地。 “翼州境内多山,有了谢兄弟在,日后我是有口福咯!”除了认作虞薇念做妹子,对于谢惟安与徐四二人,陆解差也甚是欣赏。特别是谢惟安那一手猎野物的本事。 谢惟安惶恐,忙弓了身子:“陆大人抬举!” “阿念唤我兄长,你便也唤我陆大哥便是!” “是,陆大哥……” “哈哈哈哈……” 山涧里,陆解差的笑声响彻山谷,荡气回肠。 也不知是不是与解差们同行的缘故,一路上所遇之人,竟无一人嫌弃驱赶他们。 如此走了近两个月,终于出了翼州,到了永平府的扶宁。 时间,也到了十一月。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十一月初六,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陆解差提议在出关前多买些粮食备上,以免天寒地冻的,到时候寻不到野菜来充饥。 入城时,虞薇念跟着一道去的。陆解差不放心,派了陈解差跟着。 因着是边关第一城,各地的行商们都聚集于此,所以就算是寒冬腊月的天,扶宁市城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卖吃食的,卖皮毛的,卖山珍野货的,还卖小玩意儿的,真真是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 而所卖的商品也是来自各地,有关内的,也有关外的,还有来自西域蕃邦的。 这是虞薇念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进城。一入城,听着商贩们的吆喝声,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虞薇念跟个乡下土包子似的,每经过一个摊位前,都会驻足观看。 这看看,那瞧瞧的,见着什么都觉着新奇。 看着虞薇念好奇的模样,谢惟安有些不解。 要说离阳虽不比江南富庶,但比起边关之地,繁荣程度是丝毫不差的。离阳城里的好些铺子里,经营的好物都是来自京城与江南之地。虞薇念也算是出身高门,离阳的铺子,不说十成十,但至少有一大半,她都是逛过的。 可怎么到了这会儿,她倒是像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仔细一想,谢惟安觉着,大抵是脱离城镇太久了,阿念才会是这般表现。 瞥见不远处的烧饼铺子,谢惟安嘱咐徐四多照看着些虞薇念,而后裹了裹身上破旧的袄子,一头扎进寒风里。 等他再回来时,手中拿着几个烧饼,只是烧饼早已没了出锅时的热气。 从山匪身上搜来的钱,和卖半扇野猪的钱,都在虞薇念身上。这些钱,是用来买粮食的。至于这烧饼,虞薇念知道,是他拿卖鹿的钱买的。 “我都快有一年没吃过烧饼了,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烧饼竟然也能这么香!”张天成嚼着冷掉的烧饼,眼眶里蓄着泪。 若是以前,就是刚出炉的肉馅烧饼摆在他眼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可如今,一个无馅的素烧饼,在他吃来,只觉得比那山珍还要美味。 虞薇念也撕下了一小块,又将余下的包好,藏进怀里。 咬上一小口细细嚼着,虽不如刚出炉时那般酥脆,但嚼劲十足,浓浓的麦香味与芝麻香交织,在口中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口腔。 几人边吃着烧饼,边往粮铺的方向走。 突然,在路过一家花鸟铺子时,被摆在门口的一株挂有红果的植物吸引。 那花盆里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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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说的口干舌燥,见虞薇念并没有要买的意思,最后干脆道:“几位客官若是喜欢,这盆红喜果二十文的价卖您,另外,铺子里还有些种子,我托大做个主,全部送您!” 一盆朝天椒二十文,再加一把辣椒种子,就跟白捡钱一样。 这可是朝天椒啊,虞薇念甚至已经想到了未来的生财之路。 搓了搓手,正准备问有没有辣椒种子时,就听伙计又道:“几位客官,要不这样,今日开门第一单生意,我再给您几个优惠,十八文,怎么样?就当交个朋友,做您几个的回头生意。” “哈……”虞薇念刚要大笑,意识到还在人铺子里,忙掩了嘴。 虞薇念心道,估摸着是辣椒当盆景不好卖,所以这伙计才这般卖力的推销。 虞薇念猜的确实不错。 另外伙计也说了谎。 这辣椒的种子,确实是由西域的胡商带进扶宁。只不过种子并非铺子掌柜所买,而是胡商送与这间铺子东家的。此铺的东家除了这间花草铺子,还有一家皮毛铺子和药材铺,做得多是胡商的生意。 那胡商有没有告知辣椒的用途,东家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也是在数月以后,才想起了辣椒种子这回事,便交给了花草铺子的掌柜,让他种种看。 结果种出来的朝天椒,花小不艳又无半丝香气。只有那果子在入秋时会变得通红无比,还算好看。 于是掌柜的便给其取名红喜果,以此来做噱头。 奈何辣椒为一年生植物,又无特别之处,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购买。 今年统共就种了五盆,二十文卖了一盆,有三盆已经枯死。最后一盆的叶子落了个精光,杆子光秃秃的,如今就摆在门口,依旧无人问津。 掌柜的说了,若是谁能将其卖出去,卖出多少的价,那钱都是他自个儿的。所以在听到虞薇念几人打听起红喜果,他才这般卖力的推荐,甚至还要送他们种子。 反正那种子掌柜也打算扔了的,不如拿来做个顺水人情。 22. 第 22 章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徐四是做惯了生意的,一样物件价值几何,他心中是再清楚不过。一盆不起眼的花草,小伙计张口就敢要十八文钱,这是拿他们当冤大头坑呢。 不过那玩意儿既被阿念妹子看上,想来总是有些用处,便讨价还价道:“这玩意儿连片叶子都没了,要我说,十文,十文钱,我们买了!” “哎哟,我的客官哎,砍价也不是您这么砍得呀!红喜果本来二十文一盆,我也是瞧着您几个面善,才给了十八文的优惠价,您……您咋还给我对半砍呢!” 小伙计的语气,真诚至极。可他徐四是谁?是离阳城里响当当的锦绣坊掌柜,岂会吃小伙计这一套? 见徐四不坑声,小伙计堆了笑又退了半步:“咱们相遇即是有缘,这样吧,十五文,您连盆带花端走。” “十三文!你要觉得成,咱立马付钱!” 小伙计算是领略到了,这人也是个抠门的。不过想想,这伙儿人都快成叫花子了,还能舍出十三文买他的破玩意,属实难得,便决定答应徐四的还价。 岂料他刚要说话,边上的小娘子突然开口:“八文!” ??? 不是,哪有人这般还价的?你们的人说好了十三文的,你咋还往更低了砍? 伙计被气的想要破口大骂,就听那小娘子又重申了一遍:“八文,我只要红喜果,不要花盆!你直接将红喜果拔出来给我便成,花盆我家中有。” 得,这还有个更抠的。不过……如果不要花盆的话,八文就八文,反正都是白捡的便宜。 收了钱,伙计将辣椒从花盆里拔了出来,抖掉些许根部的土后,才将辣椒递给虞薇念。 “小哥,那种子……” “嗨,少不了你的!”伙计说着,转身去里间取来了一个小纸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确定是辣椒种子后,虞薇念对着小伙计好一番谢。 这谢,可不是简单的说上“谢谢”二字。 虞薇念先是将辣椒交给了谢惟安,然后才对着伙计拱着手,咧着个嘴:“小哥真是心善,今日这笔买卖,也算是你我结的善缘。我呢,就祝你们铺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招财进宝是金玉满堂。再祝小哥你是日进斗金,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是鹏程万里!” 虞薇念的小嘴一张一闭,好话跟倒豆子似的一个劲的往外蹦,听的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姓陈的解差,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心道老大认的这个妹子不得了,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要是个男儿身混迹于官场,就凭这拍马屁的功夫,保准混的风生水起。 其他人也觉得虞小娘子不愧是读过书的,这些个词儿,他们可是连听都不曾听过。 不过倒是挺好听,即便他们不曾读过书,这些词听在耳里,也知道其寓意是个好的。 一连串的好话听得伙计红了脸,也不再计较她砍价用得是屠龙刀,打趣道:“小娘子真是好利索的嘴皮子,砍价更是一把好手。我做伙计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您这么能砍价的!” “您啊,是这个!”伙计竖着大拇指,敬佩无比。 得了辣椒,又去粮铺买了黄豆,杂粮面,少许的精面和大米,最后还去药铺抓了些草药。 该买的都已买好,虞薇念也不再耽搁,催促着众人快些回营地。 一出城,虞薇念就将辣椒全部摘了下来,至于辣椒的植株杆子,被虞薇念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 “阿念,这是……” 虞薇念将摘下来的辣椒装进布袋子里,笑的狡黠:“山人自有妙计,待到了幽州,你们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回了营地,用过饭后稍作休整,众人又上了路。 他们得趁着晴天,多赶些路才是。 终于,在腊月到来之际,赶到了临榆县,又称榆关。 因着往临榆县的东边再走上二十来里,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关——山海关。 按照陆解差意思,在来年的三月之前,他们都将留在临榆县。直到风停雪止,冬去春来。 也是在这一刻,虞薇念无比庆幸,当初作出结交陆解差的决定。若不然,她贸然带着大家伙儿出关,非得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不可。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风餐露宿,如今到了临榆县,陆解差竟跟驿站的驿丞求了情,将空着的羊圈借给了他们住。 羊圈比不上宅屋,但总归是头顶上有片瓦,身侧有面墙,能遮些风挡些雨。 羊圈在驿站的斜后侧,两大一小。 虞薇念便提议,妇人与孩子们睡在小些的羊圈里,还可以将被褥拼在一起,挤挤也暖和些。 至于汉子们,自然是住在大些的羊圈里。而另一个大些的羊圈,则给那些流犯住。 驿站的后方有好几堆的稻草垛,这些干稻草是用来烧火引火的。如今虞薇念一行人暂住在此,便求了驿站的主事,想借那几堆的干稻草,用来铺在地上当作床铺用。 羊圈的一隅,轻轻整整的铺着稻草。妇人们取出破褥子,铺在稻草之上,然后再翻出被子。 另一边的汉子们则简单的多,将稻草随意的铺着,人直接睡在了稻草上,将褥子连同被子一起,都盖在了身上。 规整好一切,谢惟安带着人给各个羊圈里垒了石头灶。 干稻草易燃,若是直接在羊圈里生火,稍稍不注意,一点火星子就能引发火灾。若是不生火,天寒地冻的,在羊圈里睡上一晚准得冻死过去。 谢惟安便带着人,在附近寻了石头,给羊圈里垒了个简易的灶,灶上架锅。可烧水做饭,又能取暖,还挡住了往外冒的火星子,一举三得。 冬日里白昼短,夜冗长。 刚过申时,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黑色的大铁锅里,杂粮在水中翻着滚。 醒着的人们,也都围坐在石头灶边,暖着身子。 夜色,越来越浓。 锅中的杂粮粥逐渐变得浓稠,一缕白烟自锅中飘起,飘出了羊圈。 石灶边烤火的,有那犯困的打起了瞌睡,头如捣蒜。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下去,一抬头,瞬间从瞌睡中清醒过来。 虞薇念抱着膝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70|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羊圈外的天,又飘起了大雪。 “阿念!” 虞薇念扭头,是陆解差。 “大哥!” “驿站里也没啥多余的棉被,就这几床,还是为兄跟驿丞求了好半天才求来的。阿念你自己留一床盖,其他的……你看着分罢!”虞薇念这才看见,陆解差身后的手下手里,抱着旧棉被。 五十来人,四床被子,要怎么分? 被子还算大,一床被子挤挤也能盖住三四个人。虞薇念一合计,干脆一边两床,给老人跟孩子们盖。 此般分配,众人倒是没有异议。毕竟被子少,紧着老人孩子们也是应该。 雪,越下越大。 等到第二日醒来,天地间早已是白茫茫一片。 石头灶里的柴火应是刚刚才熄,石头壁上还留有余温。 张娘子哈着白气搓着手,又重新生了火:“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听说这边的雪,一下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咱们……能烧的柴火不多了。” 李氏从布袋里捧了一把豆子放进锅里,又转身去羊圈门口,打算去桶里舀水熬些豆子粥,却发现桶里的水已经结成了冰。无奈的叹了声气:“雪,总归是有停的时候!” “听陆大人说,榆关的天跟关外比起来,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眼下榆关的冬日都这般难熬,咱要是真到了幽州,冬天可怎么过?”何家嫂子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眼里满是担忧。 “你光听陆大人说幽州天寒,就没听陆大人说那关外也有府郡有县城么?幽州不止有军营和流犯,还有当地的百姓呢!咋滴,别儿个都能过活,咱们去了就活不成?”吴娘子嗓门拔高,高到隔壁的羊圈里都能听见。 似乎还没怼够,吴娘子又道:“那江南,暖不暖和?山清又水秀!可是人家让你进城嘛?给你一口饭吃嘛?你染了瘟疫别儿个管你死活吗?就算你福大命大,没饿死也没染上瘟疫,寻了一块空地住下来,之后呢?你靠什么生活?” “没有户籍,干什么都是白搭!没户籍,就算你开了千亩万亩的荒地,到头来也没一亩是属于你。没户籍,就算你盖了房子,县衙也不给你办房契地契,到时候什么都不是你的!”吴娘子句句铿锵有力,却又字字诛心。 李氏也难得的帮腔:“吴娘子说的对,咱们走了千里万里,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走到了今天,总不能到最后临门一脚,还要往回跑。” 原本隔壁的好些汉子们,也因恶劣的天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在听完了吴娘子的话后,又觉得吴娘子说得对,重振了信心。 谢惟安没顾得上听女眷们在说着什么。他正与徐四,王二几个商议,打算一会去附近的山上狩猎。 落雪的冬日,可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谢惟安寻了陆解差,本想打听一下附近的地形。哪知陆解差听到谢惟安要去打猎,忙将人引荐给了驿丞,又夸赞谢惟安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 驿丞听得心动,竟然借给了谢惟安一柄弓箭作狩猎用,又寻了一双旧靴子给他换上,还派了一名手下带他们进山。 23. 第 23 章 临榆县多山,出了驿站往西十来里处崇山峻岭,层峦叠嶂,鲜少有人进去。 谢惟安知晓深山里面多大货,若是只身一人,他定会进深山中去寻摸一番。但眼下的同伴并无腿脚功夫,天又下着大雪,即便有那心思,也不敢带人贸然进入老林深山,只得去西南边矮些的角山,碰碰运气。 许是真就运气好,碰到的野物还真不少。那些个野物像是被冻僵了似的,没了往日的敏捷,极易猎得。亦许是谢惟安真有手狩猎的好本事,只要入眼的山鸡野兔,他都能手到擒来。 同行的人看谢惟安狩猎轻松,也放开了手脚在山中狂奔,追鸡撵兔。直到天色渐暗,谢惟安召集了众人准备下山。 虽未猎得尽兴,但怕山下的人担心,汉子们便听了谢惟安的话,意犹未尽得开始下山。 大雪还在扑簌簌下着,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几分,一脚踩下去吱吱作响。 “谢大哥,你是我所见过的人里最会狩猎的了。”驿站差役左手提山鸡,右手握野兔,腰间还挂着一只,走起路来左右晃荡。 差役此话并非夸张。 他们驿站离山海关只有三十来里,每年这个时节那些押送囚犯的都会在临榆县暂住。这一呆就是两三个月,冬日里能下嘴的东西本来就少,那些解差们免不得要上山去猎些野物来打打牙祭。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差,还是他们就不是狩猎的那块料。时常进山一整天都空手而归,不像谢惟安,第一次进山就套了这老些的野兔山鸡。 谢惟安笑了笑,只道是运气好,哪里像他夸的那般有那等的好本事。 听谢惟安言语中的谦逊,差役心中对其更敬佩了几分,连带着话都多了起来。 一路说笑。 回到驿站后谢惟安先去寻了驿丞还了弓箭与靴子,将山鸡野兔各留了一只,给驿丞下酒喝。又给陆解差一样送去了一只,余下的带回了羊圈,剥了皮褪了毛,留出两只晚上煮来吃,其余的全部埋在了雪地里。 待要吃时,从雪地里扒出来便是。这样的储藏方式,只要积雪不化,肉类就一直不会坏。 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借住了驿站的羊圈,承了驿丞的情,除了谢惟安偶尔的狩些猎物送与驿站,天晴时,虞薇念也会带着众人出去拾些柴火回来。 一些留来自己烧,一些码进了驿站的柴房。 此般过了三四个月,直到来年的三月,冰雪消融万物生长。虞薇念一行人终于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山海关。 临行前,驿丞寻了谢惟安,表示有意留谢惟安在驿站任职。若是谢惟安愿意,他便寻了临榆县的县令,给他与幼弟办理临榆县的户籍。 此等机遇百般难得,谢惟安却拒绝了。 对他而言,不止幼弟谢辰宁,就连虞薇念,徐四,王二,张天成以及队伍里的其他人,早都被他当做了亲人。 他们说好一起去幽州开始新生活,如今又怎么会背弃他们,自己留在临榆县呢。 驿丞惜才,却也是个性情中人。见谢惟安如此重情重义,便不再提要留谢家兄弟的事。 “都说美酒配英雄,这把弓,自是要配谢兄弟的这样的好身手。”临行前,驿丞竟然将曾借与谢惟安打猎的那把弓,赠予了他。 “我虽年长谢兄弟十来岁,却觉得咱两无比投缘。这弓,就当是谢兄弟请我吃了三个月的野味钱!谢兄弟可莫要嫌不够!” “这……”摸着弓弦,谢惟安有些受宠若惊。 他本想拒绝驿丞的好意,但这柄弓他实在是喜欢,有些爱不释手。 突然想起了什么,谢惟安解下挎在腰间的大刀,双手奉上:“承蒙徐大人厚爱,这柄大刀是我在小衡山时杀山匪所得,赠……赠予徐大人!” 明晃晃的大刀闪着寒芒,虞薇念心下一突。心想你送什么不好,送土匪的大刀,可莫要惹了那驿丞的晦气,将你的弓收回去。 哪知姓徐的驿丞非但不觉着晦气,反倒大笑起来:“好,好,好!杀过山匪的刀,那必然是把好刀!” 虞薇念:??? 好好好,你们这么互相吹捧是吧! 该寒暄的都已寒暄,该道别的也已道别。众人背上行囊,又开始重新起航,向东北出发。 出关那一日,好些人满眼含泪的对着城门磕了个头。 不过是一道关,可对他们而言,这一道关门所隔绝的,是他们过去的曾经与未知的将来。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离阳。 城门关闭,一行人眺望远方。 目光所及之处,去是一望无际的辽地大平原。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若是在离阳或是江南之地,这个时节的桃花开得正艳,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 可眼前的辽原之地,地面积雪还未化干净,漫天的素白叫人瞧着,心中生了退意。 虞薇念将包袱在背上颠了颠,好让它别掉下来。一回头,见有人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便喊道:“想回的,趁现在赶紧入城门!否则走远了再回头,你没户籍文书,又没通关文碟,怕是不给你入关!” 回? 出都出来了,还怎么回? 不就是冬日长风雪大么!别儿个能过活,他们也能过活。 “虞小娘子,你在前面领好路,我们啊,好好跟在你后头!” “好,那大家伙儿可得跟好咯!” 虞薇念扯着嗓门喊着,喊完觉着心情无比畅快,忍不住的开了嗓子:“唱~山~歌~来……” “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一曲唱完,虞薇念似乎还不尽兴,又唱道:“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高~高……” 糟糕,没唱的上去。 “高……原……”虞薇念心虚的降了好几个调,唱完这一句终于闭了嘴。 还好,还好这群人没听过原唱。 “阿念妹子唱的真好听,这调调,我还是头一回听呢!” “阿念妹子,再来一曲!” 不知是被虞薇念的歌声所感染,还是离了山海关再无回头路,众人都不再忧伤,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队伍里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也就虞乔北跟谢辰宁二人。 这两人平日玩的好,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可如此要好的两个人,这会儿却起了争执。 原因是虞薇念唱了两首歌,虞乔北就把自家阿姐好一顿夸,什么他姐九天玄女下凡,什么他姐是玉皇大帝派来的。那夸的,真真是天上有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71|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无。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个亲人滤镜?谢辰宁也承认阿念姐姐唱的曲子好听,但是唱曲儿,他大哥打猎的好本事才更有用处。 结果就因为这,二人起了争执。 虞乔北说自家阿姐是玉皇大帝派来的,是天上的仙女,比谢惟安厉害。 说起这个,还是虞薇念无聊时跟虞乔北吹牛,说自己是玉皇大帝派来的,来到凡间拯救世间苍生,所以才带着大家伙儿才东北。 她哪知,自己随口吹得牛逼,弟弟竟然当了真。 无论虞乔北怎么说自家姐姐是玉皇大帝派来的,谢辰宁就是不信。他觉得比起来阿念姐姐,他大哥才是更厉害。如果阿念姐姐是天上的仙女,那他大哥肯定就是二郎神。 那可是三界第一战神! “噗呲~”虞薇念听得好笑。 这孩子,咋不说他哥是玉皇大帝呢?若是玉皇大帝,岂不是可以压她这个仙女一头? 二人还在争辩,虞薇念听得直乐,却是羞得谢惟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有做弟弟的,睁着眼睛瞎吹嘘哥哥的。 再说,这哪里是吹嘘,这分明是胡言乱语。 如此胡言乱语的话,还叫阿念听了去,真真是…… 他想出口阻止幼弟的争论,又怕别人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最后干脆放慢了步子,假装局外人。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月过去。 谷雨。 冻了一冬的河面终于融化,流水潺潺,像是在唤醒着这片沉睡着的大地。 大地也终于被唤醒,积雪全部化去,钻出翠绿的野草来。 郁郁葱葱,一片春意盎然。 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连吹在身上的风,都是暖的。 “真好啊!”虞薇念闭着眼,用力的吸着鼻子,突然有点想哭。 从她穿越至今,已有整整一年! 她吃了整整一年的苦,做了一年的叫花子,如今终于到东北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的活上一回了。 “不走了,我不走了,让我躺会儿!” 张天成躺在草地上,四仰八叉的,尽情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见张天成躺着不动,王二也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眯着眼睛。 有微风拂过。 带来了春的气息,也是生的气息。 新生! 虞薇念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见太阳正当空,便道:“快晌午了,不如就在这埋锅做饭吧,等吃了饭咱们再赶路。” 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闹,汉子们挖灶埋锅,妇人们挖着野菜。 一年前的他们也是这番景象,但此时的心境却与那时截然不同。 虞乔北不知从哪里摘来了好些野花,红的黄的,各种颜色都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被谢惟安编成了花环,再被虞乔北戴到了虞薇念的头上。 当然,这花环,好些个妇人都有。 “开饭啦!” 一听到开饭,孩子们撒丫子就往灶前跑。 虞薇念也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屑。 她还不知,这将是她逃荒的最后一站,也是她最后一次在野外吃大锅饭。 24. 第 24 章 吃过了晌午饭,又走上了半个时辰。 一望无际草地逐渐变成了庄稼地。虽未种上庄稼光秃秃的,却能看得出被规制的很平整。 既是庄稼地,那附近必有村庄城镇。也不知陆解差口中的辽安县还有多远,他们剩下的粮食够不够吃。 为了保险,虞薇念便提议寻了此地的县城,去买上一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成,不如大家伙儿一起进城罢!”不想陆解差也有此等想法,一口答应。 一起进城? 他们这么多流民,一起进城的话会不会被驱赶? 虞薇念心生担忧,实在是人生地不熟,真要出了岔子她也未必能想出应对之策。 “妹子若是担心大家遭了此地百姓的嫌弃,不如让他们等在城门外,不进城就是。等买完了东西,再一道往西,也省得买粮的人来回跑一趟。” 虞薇念一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挥手,众人便朝着附近的县城走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座城门赫然立于眼前。 只是门楼上的两个大字,让虞薇念瞪大了双眼,一时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揉着眼睛,仔仔细细将门楼上的那两个大字来回看了数遍,又是掐大腿又是拧胳膊的,最后终于确认了那上面写的,正是“辽安”二字。 “嘶~阿姐,你掐我大腿做甚?”虞乔北瘪着嘴,好不委屈。 虞薇念倒是坦荡,半点也不心虚的答道:“因为你姐姐我,怕疼!” 没错,她掐的是亲弟的大腿,拧的是谢惟安的胳膊。 因为,她真的很怕疼。 顾不上安慰虞乔北,虞薇念忙在人群中寻起了陆解差。 “大哥真是,也不提前透个口风。”虞薇念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身后的流民们不知虞小娘子为何突然哭,就见有那识字的汉子回身,挥着手,蹦得老高的大喊着:“到了,咱们到辽安县了!” “啥?” “辽……辽安?” “老吴,他是说咱们到辽安县了?” “莫不是胡小子诓骗我们吧?徐掌柜的,你识字,你看看那城门上写的是不是辽安二字。” 姓吴的汉子还要喊徐四,却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徐四,早已不见了踪影。 但很快前方就传来了徐四的声音:“父老乡亲们,咱们到辽安了。” 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胡小子的话不假,他们是真的到了辽安。 :我们到辽安了!苍天啊,我们终于到辽安了!” 破旧的城门外,一时间哭声一片。而后,又是流民们震天的欢呼。 流犯们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倒是他们,看着那道城门,心中悲痛无比,欲哭无泪。 往后,他们将要在这边苦寒之地了却余生。 陆解差原是想给阿念妹子他们一个惊喜,哪成想竟会将人惹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挠着头询问着:“要不,咱们先进城?” “嗯!”众人狠狠的点着头,眼里充满了希翼的光。 守城的小兵见到流民们虽未戴木枷或是镣铐,但见他们与陆解差同行,只当是罪行轻些的囚犯,是以并未对众人进行盘查,直接放行。 沿着入城的主道走上近一刻钟,就见由主道延伸出好多的岔道来。 虞薇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打量着辽安县的县城。 来前,她就已做好此城极度贫困落后的心里准备。如今一看,这辽安县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虽说此时的街道冷清,但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倒是足已证明此城并非萧条无人。 除了虞薇念,其他人也纷纷打量起他们以后生活的地方。 “这县城没咱离阳繁华,也没我们那热闹。” “我瞅着还行,有卖衣裳的,卖粮油的,还有小饭馆跟客栈。人虽然少了点,但起码有人气。” 听着流民们议论,陆解差突然大笑起来:“这位兄弟此言差矣!虽说先前我跟大家伙儿说,说东北人口少,但那也是相对咱中原比较而言。倘若真要论起来,辽安县本地的百姓,也是不少,有着近万的人口!” 近万人,那确实也不算太少。 “近万人的人口可不少,为何县城如此冷清?” “辽安百姓虽有近万人,却是分散于各个村镇。这才将将开春,收皮子和山珍的商人还未到辽安,待到六七月的时候,各村的村民都会背着要卖的货物进城,那叫一个热闹!” 这么一听,众人瞬间觉得辽安县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一路上,众人争先恐后的跟着陆解差打听着辽安县的诸多事宜,虞薇念默默的听着,事儿在心中盘算。 又是两刻钟过去,众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跟着陆解差走到了县衙门口。惊慌的纷纷退后,生怕惹了衙门前当值的差役不快,要挨鞭子。 “阿念妹子,你们在此稍等我下,我去寻了徐师爷。” 虞薇念带着众人站到了衙门外的斜对面,是不是的抬头,朝着县衙大门那边张扬。 他们这一举动,倒是引起路人纷纷侧目,心中好奇。 这群人瞧着,不大像流犯。脚上没带镣铐不说,面上的神色,也与那一队的囚犯截然相反。 有那好事的,胆子的,靠了过来。 先是绕着虞薇念一行人来回打量了一圈,才问到:“你们,打哪儿来的?” “离阳!” “离阳?离阳是哪?” 想起当初小缸窑村的问话,徐四顿时明了,这里的人可不识得离阳县,便换了说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72|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原来的,逃难过来的!” “逃难?” 一听到是逃难过来的流民,行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多新鲜呐,他们还是头一回见逃难的,往他们他们这旮旯逃的。 人群中挤出来位少年,颇为不解的问道:“俺外祖家他们村,全都逃到关内去了,你们杂还往俺们这边逃?” “你懂啥?” 说话的,是位须发花白的老大爷。路人见着他,纷纷让出条道来。老大爷也不客气,背着手走到了人前,说道:“你外祖家是西家屯的吧?” 少年点头,并未作声。 “西家屯外逃,是因为当年发生了战事,才不得不进关内求生路。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咱们东北边的边关安定,咱们老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老大爷抚着胡须,颇有一番世外高人气味道。 说到安居乐业,老大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关内是遭了什么天灾?” “遭了洪灾,淹了十几个县!没……没活路了!” 老大爷叹息一声,道了声“难怪……” 他虽热爱着幽州的这片土地,不肯承认这片土地被中原人视为被神抛弃的苦寒之地。但凡听见有人说此地苦寒,这不好那不好之类的,老大爷总要出来争论一番。 但其实打心眼里,他是知道中原气候宜人,比起东北更加适合居住。 特别是江南与西南。 他听来收货的行商说,江南之地来鱼米之乡,且人杰地灵,风景秀美如画。他还听说西南之地四季如春,那地儿的人,从来就知道什么叫寒与冷,更别说见过下雪。 但他从未想过要离开此地去关内。 他的祖先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除了冬日里的风雪大些,他从来不觉得这里苦寒。 有另外看热闹的人,得知他们这一路来的遭遇,唏嘘不已,安慰着:“那你们是来对地方了!虽说咱们这里冬日长,但储备够冬日里吃的粮食,在屋里烧上炕,不出门,也就没那么难熬!” “大壮娘说的对!你们啊,来的正是时候。眼下将将开春,也不再冻手冻脚的,刚好可以起房子!起完了房子还能开荒,虽说开出来的荒地今年来不及种,但你们可以趁着闲暇时进山去采些山货,卖了山货再买粮食,等熬过了今年的冬天,明年就可以种地了!” 被唤着大壮娘的一个劲的点头:“我跟你们说,俺们这地界,就是冬时长了些。但只要耐的住寒,手脚再勤快点,是怎么都饿不死人的!” 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帮虞薇念一行人出着主意。 虞薇念感激大家伙儿的热心,心想她是真来对地方了,正要谢过大家,就见陆解差过来,身后还跟着位身穿官服的人。 想来,那人便是陆解差口中的那位徐师爷吧! 25. 第 25 章 众人正猜测着来人的身份,陆解差带着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这……这些都是?”徐师爷看着眼前乌泱泱的流民,着实惊了一把。 先前陆解差只与他说有中原逃难来的流民,说是这群流民与他相识,品行又是如何如何。如今逃到了这关外,想要在辽安县安家落户。 话既然都已说到了这份上,他自然是要给些面子,便去禀了知县大人。得到了大人的应允,他才跟着陆解差来看人。 哪成想,陆解差口中的流民竟然有如此之多,足足有五十多人,都快赶上一个小村子的人口了。 “陆兄的嘴巴,倒是严实!” “哪里,哪里!”陆解差弓身作揖,倒是让徐师爷没了脾气。 时辰已是不早,陆解差想让流民们快些落脚,向徐师爷引荐起虞薇念:“不瞒徐兄,阿念是我干妹子。他们初到此地,还劳您照拂一二。” 徐师爷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女子来。 身形消瘦,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不过那模样,却是生的极好。 一番打量,徐师爷点了头:“这是自然,陆老弟只管放心便是!” 不过是一介女子,也生不出什么风浪来,照拂一二便是。 托完徐师爷,陆解差又对虞薇念嘱咐道:“我知道阿念性子是好的,但你们一行人中总有几个爱出头的。如今到了别儿个的地盘,又是初来乍到的,还望阿念多约束他们一些,莫让他们生出事端来。” “大哥放心,我省得这些。” “你知晓便好,为兄也是担心你们几个受牵连。落户的事我已与徐师爷说过了,他会为你们办理。一会我便出城,将囚犯们送去三十里外的军营,待返程时大哥再来看望你们!”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该叮嘱的也已叮嘱。 陆解差一步三回头的,领着囚犯们出了城。 再说徐师爷这边又回了衙门,跟知县大人汇报了流民的情况,然后才过来大声问着队伍里谁能做主。 大家伙儿纷纷指向虞薇念。 虞薇念也不推脱,往前站了一步恭敬问道:“不知徐师爷有何吩咐?” 徐师爷没想到五十几号人里,做主的竟是他认为翻不出风浪的小娘子。 “首先呢,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辽安。我们辽安境地广阔,有村镇一十三个。你们与陆解差相识,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你们初来辽安,也没个家当。若是寻一块空地与你们,光是起房子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正好西家屯里大半的村民逃去了关内,虽说村里的房子和地荒废了十几二十年,但总比啥也没有强。” 见大伙儿听得认真,徐师爷又道:“我是想着房子跟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你们去西家屯。看上哪个房子便与我说,我给你们登记造册,以后那宅基地便是你的了!” “至于田地,谁开了多少的荒地,就算谁的。开出来的荒地,头五年不用交税!” 徐师爷的一番话,听得陈小哥是双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问着:“徐……徐师爷……徐大人,您……您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 徐师爷轻哼一声,他堂堂一县衙门的师爷,难不成还能诓骗百姓不成?若不是这群流民与陆解差相识,就他们这般不懂规矩的,定是要抓起来斥责一凡。 “青天大老爷!谢谢,谢谢大老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徐师爷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就去扶人:“嗨~可别,起来,都起来!这折我寿呢不是么?青天大老爷是我们的韩大人,要谢,也是该谢我们韩大人才是!” 听徐师爷说罢,流民们也甭管知县大人能不能听到他们的道谢,隔着条街就对着县衙大门磕起了头:“谢谢韩大人,谢谢韩大人!” 先前还怪流民们不懂规矩的徐师爷一拍脑袋,哭笑不得。 “徐师爷,不知西家屯离县城远不远?” 经虞薇念这么一问,徐师爷才想起还有正事,忙摆着手:“不远,也就几里的路。我这就差人领你们过去。” “对了,那村里还住着五户人家,其中有户姓秦的,是原先西家屯的村长。以后你们若有什么事,尽管寻了他!” 虞薇念将徐师爷所说的一一记下,道过谢后才跟着衙役出了城。 出了城门,笔直得走上两刻钟后会见到一颗大柳树。柳树树干极粗,差不多要两人围抱才能将其围住。 衙役说,这柳树起码活了五百年,才能长到这么粗。 柳树右侧有个岔路口,往右走上半刻钟便是西家屯。 明明天气已经回暖,身上的袄子都换成了单衣。但在进到村子里的那一刻,虞薇念突然觉得冷。 徐师爷倒是没有说假话,西家屯极度荒凉。 除了村口的几户人家,再往里走,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没有半丝生气。 “起码有地基,还有些散落的石头砖瓦。”李氏看着倒塌了大半的房屋,安慰起了虞薇念。 其余的人也跟着点头:“起码咱们是有个家了,以后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到处要饭了。” “成了,赶紧找歇脚的地方吧,一会天该黑了。” 日暮西山,众人寻起了过夜的地方。 过夜的屋子还未寻到,衙役领着三个汉子过来。 为首的老者须发花白,腰背微微佝偻,想来便是徐师爷口中的秦村长。 虞薇念服了服,算是施礼。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道行了礼。 “诸位不必多礼。你们的事衙役都与我说了,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说!”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流民们来得突然,村中几户暂时腾不出个住处来,村长只得让随行的两个汉子帮着选栋能过夜的破房子,他自己则转身回了家。 长着络腮胡的汉子走在最前面,边领路边热心的介绍起来:“我姓沈,他呢,姓牛。算上村长,咱们村里还有另外两户人家。不过那两家也姓秦,跟村长家沾着亲。” 见沈姓汉子开了口,姓牛的汉子也笑道:“你们喊我牛三就是,既然来了西家屯,咱们以后就是乡里乡亲!” 徐四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见这两人热心又是个好说话的,便也笑着附和:“牛三哥既然开了这个口,那以后我们可免不得要叨扰你咯!” 沈长平要年长许多,饶是徐四也不敢托大喊人家哥,乖乖的叫了声沈叔。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都是乡里乡亲。” “对了,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俺们关外的,你们打哪儿来?” 于是,虞薇念一行人又跟二人说起了他们的遭遇,又说了这一路的艰辛。 “这关外的只当是关内好,太平安乐,拼了命的想往关内逃。又岂知关内也并非如想象般那么好。” “若是他们知道,关内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而他们却因此丢了性命,他们……他们……” 这话倒叫虞薇念听得莫名其妙。 他们是谁,又为什么会丢了性命? 虞薇念暗自猜测,人群中有那嘴上没把门的就问出了口:“谁啊,杂还丢了性命?” 虞薇念没好气的撇了胡小子一眼,没眼力见儿的,什么都爱瞎打听。 刚想伸手去扯了胡小子的袖子让他闭嘴,就听见沈长平一声叹息。而后便是望着眼前倒塌的房屋,沉默良久。 “我与沈叔本不是西家屯的,我俩的老家在渔阳郡。” 牛三抬眼,见沈长平并未作声,才讲起了那段往事:“西家屯原先有半数以上都是姓秦的,是同一个老祖宗开枝散叶开来的后代。十七年前,东北之地大寒,鲜卑人的牛羊没了草料,也没了粮食,便想要来咱们辽安城来抢!”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牛三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道:“西家屯的怕鲜卑人抢进城,便想着入关去避难。哪成想,他们走错了路,没去成山海关反而是走到了我们渔阳郡的瑭湾,正巧遇上闯入渔阳郡的鲜卑人。” “虽说最后援军赶到,击退了鲜卑人,但……” “但整个西家屯,除了秦爷爷和秦五叔,六叔他们,全……全都命丧鲜卑人的刀下。不止西家屯的人,就连……就连……我们塘湾……” 余下的故事,牛三并未说完。 此时的他,早已泣不成声。 虞薇念猜想,牛三与沈长平便是瑭湾仅活下来的村民吧。 难怪,难怪徐师爷会将这里的屋基给予他们。因为那些西家屯的村民,再也回不来了。 悲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唏嘘的,有愤恨的,也有无奈感叹的。 “这个屋子不行,房梁塌了半边,谁知道那半边啥时候塌。不行不行,换一处,这处不安全。”秦村长大声喊着,边小跑着过来,手中还抱着个木盆。 原来是他见众人站在此地不动,以为是选的眼前的破房子过夜,因着担心才跑得这般急。 见村长误会,虞微念忙指了斜对面的破房子,道是晚上歇在那里。 那栋屋子虽破,比起眼前的倒是能将就主人。况且也找不到更好的屋子,村长便应了下来:“今儿个夜里你们先将就一晚。等到明日喊上老五老六,搭上个棚子。在房子盖好之前,你们就先住到棚子里,也能遮个风挡个雨!” “对了,这里是些馍馍和饼,你们拿去吃,就是分量不太多!”秦村长递过木盆。 木盆里装的,有馍馍,有烙的饼子,还有些酱菜。 “村长,谢谢您!”虞薇念哽咽着声音,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其他流民们也纷纷道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3873|1659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担不着谢,乡里乡亲的。行了,你们赶紧吃点东西歇着吧,明日起来,可有的忙!” 篝火照亮着夜空,寂了一冬的夜,终于又从草丛中发出了蛐蛐儿的叫声。 精细白面烙的饼子,蘸上酱菜,一口咬下去,满嘴咸香。 众人吃的一脸满足,虞薇念也趁此机会说起来盖房子的事情。 虞薇念是想着,他们这一伙儿人虽有五十多个,可若算做户,统共也就二十来户。 且这二十来户里,多数人家是没有个壮劳力的。就比如虞薇念这一户,若是盖房子的事让她们自己来,怕是盖到猴年马月也盖不出一间房来。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按虞薇念的意思,大家伙单干还不如合伙儿。去掉做不了活计的幼童,余下的三四十人加把劲,在今年入冬前应是能盖出二十栋房子。 虞薇念的提议,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支持的是多数,还有少部分人觉着,既然已经到了落户的地方,就该各过各的,哪有白白帮别儿个盖房子的道理。 “王麻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白白帮别儿个盖房子?别儿个不也是帮你盖?这叫乡里乡亲,互帮互助!”张娘子顾不得怀中的儿子哭闹,指着王麻子的鼻子就骂开了。 王麻子也不是性子软的。在逃荒路上他也是无法,才处处听了虞小娘子的话。如今到了落脚地,一个小娘们还想要做他的主? 他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梗着脖子驳道:“帮?谁要她帮?指不定谁帮谁呢!我虽没读过书,却也不是那蠢笨的!盖房子可是力气活儿!就说虞小娘子,她与李婶子是肩不扛手不能提的,能帮上什么忙?” “你……” 张娘子还要与他理论,奈何怀中幼童哭的厉害,只得抱了儿子出去哄着。 王麻子只当是张娘子说不过他,找了借口逃了出去,指桑骂槐道:“这人呐,还得有些个自知之明。大家伙儿给你脸,你竟还真拿自己当颗葱!” “你什么意思?” 一直坐在一旁的虞乔北,突然站起了身,却被虞薇念一把拉住。 徐四也冲了过去,想要打王麻子,也被谢惟安拉住。 明明是惹了众怒,王麻子是半点也不怵,冷笑着:“我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呗!” 说完这句话,王麻子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是到这时才起来,虞小娘子与谢家兄弟的手上是沾了血的。可一想到他堂堂一老爷们,以后也不再需要依靠虞薇念,便硬气的道:“我告诉你们,咱们现在多少人,在师爷那可都是有数的!你们休想动我一根汗毛,但凡你们敢动我,我就去报官!那韩县令可是个青天大老爷,容不得你们放肆!” “哦~是嘛?” 虞薇念松开了拉住虞乔北的手,笑道:“王麻子你莫不是忘了,陆解差认了我做妹子。也正是因着我兄长与徐师爷相熟,我们才得以落户在此!” “这才几个时辰?你就忘了,你能坐在这儿是沾了谁的光?” 一番话,虞薇念说的轻描淡写,语气平淡。可她话里话外的,都在戳王麻子的心窝子。 “你……哼,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徐师爷卖陆解差一个脸面,等陆解差回了关内,徐师爷还会认识你是谁?”王麻子的脸被涨的通红,那一脸的麻子也变得尤为显眼。 王麻子还欲再说,一直好脾气的谢惟安沉了声:“王大哥,适可而止!” 王麻子适可而止,可虞薇念却不想适可而止。 黑夜中,身形瘦弱的女子,一步一步,步步铿锵有力的走到王麻子跟前,似居高临下一般:“狗仗人势?哈哈哈哈……我就仗势怎么了?明日,我便再仗个势给你看看。” 此时的王麻子还不知道,只因他的一句实话,竟给自己惹出了祸端。 怼完了王麻子,虞薇念又面向众人:“来前我曾说过,到了东北,咱们便不再资源共享,各过各的生活。过的是好是坏,全凭各自的本事。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东北,那些话自然都是作数的。” “至于合伙儿盖房子的事,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愿不愿意的,我也逼迫不了。”虞薇念说完,又坐了回去,继续啃起了饼。 “阿念,盖房子的事莫要担心,有我跟辰宁。” 虞薇念正要与谢惟安道谢,徐四拍着胸脯道:“还有我,说到底,你还喊我声四哥呢!” “还有我!” “我也是!” 平日里与虞薇念交好的人家纷纷表态。 张娘子哄完了孩子正进来,笑到:“算上我一个,盖房子这活儿,可不就咱家孩子他爹吃饭的手艺?” 众人这时才想起来,张娘子的男人——陈小哥,就是专门帮人盖房子的泥瓦匠。 “那感情好,咱们这些搭伙儿的,可都得沾陈小哥的光咯!”